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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古靈 ]【肉腳老么萬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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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0:30: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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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晃個眼,又是一個多月過去了,孟樵依然是個長期失蹤,不定期神秘出現的藏鏡人,而且老年癡呆得相當嚴重,每次出現都以為自己是很正常的每天上下班,還得意得不得了。曉笛實在搞不太清楚他究竟是在自我安慰,還是真有那麼遲鈍?

  搞不好是在耍白癡!

  雖然實驗研究員並沒有真正所謂的上下班時間,至少在這所研究所裏沒有;有時候連續好幾天不下班,有時候熬了好幾個晚上才下班回去大睡三天,這都是很正常的情況。

  做研究最重要的是結果,而不是上班打卡。

  然而,像孟樵這樣就實在很過分了,哪一個妻子能忍受得了丈夫明明就在隔壁上班,偏偏一個月見不到他幾次面的?

  不過,奇怪的是,過去一個多月裏,雖然孟樵仍舊不變的沉迷於實驗中,但其他那些對她沒啥好感的研究所成員們,卻已不再像前兩個月那樣,三不五時碰個面就拿白色的輕蔑眼球充當見面禮了,反而個個一副深陷地獄中的痛苦模樣。

  研究所裏發生什麼事了嗎?

  「邵小姐!」

  剛自電車下來的曉笛聞聲回頭,赫然是美絲,她手裏拿著好幾個紙袋子,一眼即知是輪到她出來採購食物。

  不過,她叫住情敵有何貴幹呢?又想催促她趕快離開孟樵了嗎?

  「美絲小姐。」

  「我們一起回去吧!」

  曉笛沒吭聲,仍在猜測美絲喚住她到底有什麼用意?

  並肩走在回研究所的路上,美絲欲言又止地偷覷她次之後,終於開口問:「你怎麼都不到研究所裏來了?」

  曉笛狐疑地瞄著她。「就算去了,他也不一定會跟我回來,我去幹嘛?何況那邊也不是屬於我的世界,去了很無聊的。」真的很奇怪,過去一碰面便會出現在美絲臉上的輕蔑與敵意,此刻不僅一絲不見,甚至還換上另一種類似祈求的渴望。

  「可是偶爾也要去探探班嘛!」美絲有點急切地說。

  如果不是會錯意的話,她真會以為美絲在鼓勵她呢!

  「我不想去吵到他的工作。」

  「但是,男人在工作時,有女人去探班會很高興的喔!」

  「他才不會呢!每次都把我扔在辦公室裏忘了。」

  「不會、不會,我會提醒他的!」

  曉笛終於忍不住停住腳步了。

  「美絲小姐,你到底想說什麼,請直說好嗎?」

  「我……」美絲有點難堪地咬住下唇片刻。「好吧!我……我想請你幫個忙、如果你能替我出了這口氣,我答應你,以後我絕對不會再糾纏喬瑟亞了。」

  「欸?」從敵視到祈求,前後才一個多月,怎麼會相差這麼多?

  曉笛詫異地怔了半晌,一回神,立刻將她拉到路旁的露天座叫了兩杯飲料。

  「來,說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果不提美絲糾纏孟樵不放那件事,她對美絲倒是沒什麼反感,反倒是同情多一些。

  雙手捧住冰涼的冷飲,美絲螓首微垂,沉默半晌後,才幽幽地道:「一個月前,研究所裏又來了兩位新進研究員,其中之一是位剛滿二十歲的女孩,非常美麗,而且和喬瑟亞一樣是個天才,不同的是喬瑟亞很隨和,她卻傲慢非常,是個被寵壞的孩子,又自私又任性,所裏沒有一個人不討厭她的。」

  「可是她再傲慢,也傲慢不到你頭上呀!你是大老板的女兒不是嗎?」

  美料無奈的苦笑。「菲兒是惠霖生科技最大股東的孫女兒。」

  「哦!那就……」曉笛聳聳肩,不語。

  「如果她只是傲慢,那我也還忍受得了,可是她……」

  從美絲病苦怨恨的臉上,曉笛大概可以臆測得到那個菲兒大概做了什麼事。

  「她故意挖你的傷口嗎?」美絲悴然別過臉去,曉笛點點頭。「我明白了,真惡質的女孩。」她伸手過去握住美絲的手。「你放心,我會幫你報復那個任性的女孩,不過不是為了你的條件,而是為了你,OK?」

  美絲遲疑了下,徐緩地回過頭來。「為什麼?」

  曉笛靜默了幾秒,才輕聲道:「我可能懷孕了。」

  美絲一震,曉笛馬上緊握住美絲亟欲抽回去的手。

  「美絲,其實你也明白,我根本不需要跟你說這麼多,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能了解你的痛苦,也不想傷害你,但我真的很高興能有喬的孩子,所以對你更加感到過意不去。」

  美絲揚起譏諷的冷笑。「你都已經懷孕了,怎麼可能了解?」

  「或許是不能完全了解,但是……」曉笛頓了頓。「我想你也看得出來,我很粗魯,其實以前更糟糕,我不但說話像男生、走路像男生,甚至還曾經在大家的捉弄下傻傻地去追求過女孩子。直到我意識到兩性間的不同後,當大家再次嘲笑我時,我也受到傷害了,為什麼我會跟其他女孩子相差這麼多呢?可是……」

  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她又說:「想歸想,我依然像個男孩子一樣大剌剌地不想改變自己,害我那些姊姊們天天都為我的將來擔心,不過你看看,還是有個男人就是喜歡這樣的我,欣賞我這種個性。所以,美絲……」

  她緊了緊握住美絲的手。「不能生育又如何?總有一天也會有個男人,他就是喜歡這樣的你,他會欣賞你的能力,他會在你脆弱的時候安撫你,他會以他的愛心來包容你的一切,他不會以你能不能生育來評定你的價值,因為你就是你!」

  「我……就是我?」美絲喃喃道。

  「對,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沒有一個人是十全十美的,你要了解這一點,承認這一點,然後對自己有自信一些,這樣即使再有人用你的缺憾來傷害你,你也不會受到傷害了。」

  美絲保持緘默好半晌。

  「說得倒容易,但……」

  「只要想去做,總有一天能做到的。」曉笛拍拍她的手。「總而言之,我會為你去教訓那個幼稚的小女孩,讓她知道傷害人的終有一天也會被傷害,無論她是不是天才,或者背景有多雄厚!」

  「小女孩?她還比你大呢!」

  「是喔!聽起來我倒覺得她比較像個不滿十歲的任性小女孩呢!」曉笛不在地輕笑。「啊!對了、我可能懷孕的事還不確定,請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喬瑟亞,OK?」

  「這個沒問題,不過……」美絲慢吞吞地說。「我覺得你太看輕那個‘任性的小女孩’了。」

  「是嗎?」曉笛漫不經心地端起橙汁來輕啜一口。「怎麼說?」

  美絲冷笑。「小女孩可不會看上喬瑟亞,而且竭盡所能想要誘惑他吧?」

  橙汁砰一下落回桌面。「欸?」輕松的笑容瞬間消失了,曉笛兩眼睜大,「她是想……」旋即又危險地瞇了起來。「她不知道我的存在嗎?」

  「知道又如何?」美絲嘲諷地哼了哼。「在美國,同居男女多的是,厭倦了隨時可以分手,她以為你和喬瑟亞的關係就是如此。」

  雙眉高高揚起。「那麼,她是也想和他來上一段隨時可以分手的關係,還是想和他結婚?」

  「都不是,她主要研究的項目是優生,一般人的優生是在生育前畫量排除產下缺陷兒的可能性,而她的優生則有點類似希特勒的優生人種學,你知道,天才要配天才,天才有權利享受一切優渥,至於平凡人最好全部鏟除掉,否則就只能臣服於天才的支配。」

  曉笛聽得目瞪口呆。「她……思想變態!」

  「她認為這是未來人種的趨勢,所以……」美絲點點頭。「喬瑟亞被她視為最好的配種人選,因為喬瑟亞的IQ比她更高。」

  「配種?!」現在是怎樣?孟樵是特級品種的豬公嗎?

  「是的,優生配種。因此,在她與喬瑟亞討論優生配種的建議多次遭拒之後,她就開始百般誘惑喬瑟亞,意圖以這種方式來得到喬瑟亞的種。」

  「是嗎?那……呵呵呵,這下子不熱鬧一點可不行了!」

  瞧她那雙姦姦的眼神,聽她那陰森森的冷笑聲,標準黑巫婆的惡毒笑容,美絲不禁打了個哆嗦,暗暗慶幸惹翻了曉笛的人不是她……不對,她是,但已經是過去式了!

  是的,她早就該放棄了,就在喬瑟亞拒絕她那時候,她就該放棄了!

                

  研究所附設餐廳,但會固定到餐廳用餐的除了行政人員之外,研究員倒是沒有幾個,不是餐廳的食物不好吃,而是大部分的研究員在察覺到肚子娥妁時候,早已超過用餐時間了。

  但新進的兩位研究員卻是異數,她們從不虐待自己的身體,也認為自己理該擁有特權,她們歧視其他研究員,因為他們的IQ都不及她們高,除了喬瑟亞之外,任何人都不在她們眼裏。

  但最令人受不了的是她們講話非常惡毒,什麼話傷人,她們就專挑什麼話說,而且不理會她們都不行,她們會自動跑到各個實驗室去批評其他研究員的愚蠢、無知、笨拙與無能等等,因此,她們進入研究所不到一個星期便受到所有研究員的厭惡與痛恨。

  「或許喬瑟亞是性無能?」琪娜端著盤子到靠窗位坐下。「也不對,聽說他曾經和美絲在一起,現在換了另一個女人,所以,他應該是很正常的。」

  「那就只有兩個可能,」菲兒在她對面落坐。「他的性欲不高,或者他有變態傾向。」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同時在鄰桌落坐的東方女孩子,更沒注意到其他人對那東方女孩子投以某種期待的熱切眼光──現在他們終於能了解,蔑視別人是一件多麼無意義又傷人的事。

  「變態?」琪娜低呼。「這樣你也要嗎?」

  「當然要,除非你能找到另一個IQ比他更高的人。」

  「可是他根本不理會你的挑逗呀!」

  「所以說,現在我們必須要改弦易轍,先設法探聽出他是否有什麼特別的性嗜好……」

  「我知道。」

  突如其來的回答,令菲兒與琪娜不約而同吃了一驚地轉過眸去,卻見一位東方籍女孩子正對她們盈盈地笑著。

  「你知道?你知道什麼?」

  東方女孩大口咬著提斯沙烤鴨,像男孩子一樣吃得噴嘖有聲,一點女人的味道都沒有。

  「我知道該如何勾引男人,特別是……嘿嘿!喬瑟亞。」

  菲兒與琪娜狐疑地對視一眼。「你知道?」

  「清楚得很!」東方女孩喝一口飲料,再叉起另一塊烤鴨放進嘴裏。「只要我親身出馬,隨時隨地,喬瑟亞都逃不過我的手掌心。」

  「怎麼做?」菲兒脫口問。

  「哎呀!你以為這種事能用說的嗎?不過……」東方女孩用叉子指指菲兒。「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我可以示範給你看,能領略多少,就看你的領悟力夠不夠高 !」

  「示範?」

  「是啊!」東方女孩笑著繼續吃沙拉。「基本上,喬瑟亞是那種你只要勾勾手指頭,對他說:來吧!他就會上鉤的男人,這種男人最好勾引了,相信只要我稍微示範一下你應該就能了解了。」

  「只要勾勾手指頭他就會上鉤?」菲兒不可思議地重復。「你在開玩笑?」她早就不曉得勾過多少回手指頭,連腳趾頭都勾過了,可是喬瑟亞根本不理會她呀!

  「沒有哇!或許你嘗試過卻失敗了,那大慨是你勾錯方式了。要知道,勾手指頭也是有訣竅的,並不是每個人都行,否則怎會有人成功,有人失敗呢?」東方女孩一本正經地說。

  雖然聽起來很怪異,但好像也很有道理。

  「好,那你就示範給我看看!」

  「沒問題。」

  東方女孩立刻放下刀叉起身,菲兒與琪娜連忙跟在後頭,沒注意到餐廳裏其他人全帶著一臉看好戲的神情竊笑著偷偷尾隨於後,如果不是沒有資格進實驗大樓,連廚師們都想跟去看熱鬧了──他們也被菲兒批評過煮的菜只配給豬吃。

  愈聰明的女人,有時候反而是最愚蠢的。

  地下三樓電梯門一打開,大家就瞧見在某間實驗室外,孟樵臉色肅然地與幾位研究員正在爭執著什麼,和他一起共同實驗過的人都很清楚,當他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必定是有非常嚴重的問題需要認真思考討論,容不得任何人打擾,倘若不小心應付的話,搞不好兜頭一桶硫酸就潑過來了。

  東方女孩微笑地擺個手勢讓其他人停在原地,她則慢條斯理地上前去,在孟樵尚未察覺到她的存在之際,突然站到孟樵面前,並在孟樵錯愕地一愣的那一瞬間,兩手用力扳下孟樵的腦袋重重親了上去。

  孟樵只驚訝了兩、三秒,旋即無視他人的睽睽注目,更用力地反手抱住東方女孩,比東方女孩還要熱情百倍的回吻她,片刻後,他更撇下半分鐘前仍在爭執不休的問題和研究員,一把將東方女孩抱起來橫托在懷裏,逕自往走廊盡頭走去,在眾人的瞠視下,堂而皇之地進入辦公室內……

  眾人瞪了半天眼,繼而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噙著掩抑不住的笑容,若無其事地各自回實驗室裏繼續工作,只剩下張口結舌的菲兒和琪娜,兩人依然不可思議地瞪住辦公室那扇自動門作聲不得。

  「琪娜……」

  「唔?」

  「你有注意到……她剛剛到又是怎麼勾手指頭了嗎?」

  「……她有勾手指頭嗎?」

                

  先出來的是東方女孩,她像只偷吃了整籃鮭魚的貓咪,滿足地走向仍然耐心等待中的菲兒,懶洋洋地靠在菲兒對面墻上,意猶未竟地舔著自己的手指頭,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激情過後的慵懶風情。

  「了解了嗎?」在菲兒尚未來得及說話之前,她又說:「聽說你是個天才,這麼一點小問題,我已經示範得這麼明白了,你不會笨得說還是搞不清楚吧?」

  原先欲待出口的疑惑馬上分類回收硬吞回去,菲兒傲然挺起下巴。

  「當然了解!」

  「好,那麼……」大拇指朝辦公室那頭比過去,東方女孩慢條斯理地說,「輪到你 !」

  「咦?現在?菲兒嚇了一跳,旋即在東方女孩近乎譏訕的挑眉注視下,咬牙咽回吃驚的遲疑。「呃,當……當然。」

  又躊躇了下,她才硬著頭皮走向辦公室──因為不想承認她笨,恰好孟樵也在這時走出辦公室,就在十幾雙偷窺的視線下,菲兒毅然上前模倣東方女孩的姿態,驀然站到孟樵跟前去,雙手捧住孟樵的腦袋用力往下扳,同時把自己的紅唇嘟上去,沒想到還不到半途便動彈不得了。

  孟樵兩手緊抓住菲兒的手腕,神情不悅地斥責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如果你想男人想瘋了,請不要找我,我對你沒興趣,這研究所裏還有其他男人,我相信他們都不會拒絕你!」

  語罷,他即厭惡地甩開菲兒的手,快步走向東方女孩,前一刻的嚴峻好像假的一樣在瞬間化為一片柔情喜悅,倣佛面具翻個面轉過來,又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風貌了。

  「曉笛,你用過午餐了嗎?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到餐廳吃?」

  「你有空嗎?」

  「當然有,走吧!」

  愕然瞧著那兩人狀極親密地一塊兒進入電梯內,在電梯門闔上之前,東方女孩忽地對她擠了擠眼,並挑釁地勾了勾手指頭,唇畔是輕蔑的笑,眼底是不屑的嘲諷,菲兒終於明白自己是在那個東方女孩的設計下當眾表演了一出可笑的鬧劇,難堪的臉色迅速轉化為陰沉的憤怒。

  「她是哪一間實驗室的研究員?」她咬牙切齒地問。

  一旁正要躲回九號實驗室裏避難的研究員,猶豫地與對面十號室的研究員互覷一眼,雙方同時發現彼此眼底的幸災樂禍與即將爆發的笑意。

  「她……呃,不是研究員。」

  「她不是研究員?」菲兒驚訝地瞪過眼去,「那她是誰?誰批準她可以到這層樓來?」

  「喬瑟亞批準的,因為……」終於忍不住露出笑容。「她是喬瑟亞的未婚妻。」氣吧、氣吧!氣死最好!

  「未婚妻?」震驚之下,菲兒不覺大吼。「他們訂婚了?」

  「是沒有正式訂過婚啦!不過呢!喬瑟亞聲明過她是他未來的老婆。不僅如此,而且……」九號室研究員突然往2號實驗室瞄過去一眼,美絲噙著快意的笑容回身進實驗室。「聽說她根本沒念過大學,因為考不上……」

  菲兒的臉色更難看了。

  「……還有,他們沒有避孕喔!」

  「沒有避孕?」菲兒怒叫。「他寧願要一個考不上大學的白癡的孩子,也不要我這個天才的孩子?」

  「恐怕……」九號室研究員咳了咳,爆笑聲即將隱藏不住。「就是如此。」

  菲兒鐵青著臉好半晌,驀然回身按下電梯按鈕,憤然進入。

  「我不會饒過她的!」

  九號室研究員再次與對面十號室的研究員交換一眼興奮的目光,然後很有默契地同時跑向其他實驗室使勁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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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0:31:15 |只看該作者
  「你覺得那個菲兒怎麼樣?」

  迫不及待地卷起一叉子匈牙利面,孟樵正待放進嘴裏,一聽曉笛的問話,叉子立刻掉在盤子上敲出響亮的一聲鏗鏘,臉色綠了。

  「曉笛,你……你千萬別聽那些傳言亂講啊!那個女孩子有毛病,老是纏著我不放,但我都沒理會她呀,真的!」他氣急敗壞地忙著解釋。「剛剛你不也看見了,我根本沒……」

  「哦,拜托,你有完沒完呀!」曉笛受不了地大翻白眼。「我只是問你一句很簡單的問題,你囉唆到哪裏去了?我想知道的是,大家對她的觀感都很差,那你呢?你覺得呢?」

  孟樵頓時松了一大口氣,「早說嘛,害我緊張的!」他咕噥。「就工作狀況而言,我對她的印象並不太好,研究所的研究實驗雖然各自分組,但彼此多少都有些關聯性,大家如果能夠互相研究討論,這對所有的實驗都會有很大的幫助。但是菲兒她……」

  他搖搖頭。「她太自傲了,凡事不肯聽從任何人的建議,也不願意和其他人溝通討論,一逕堅持自己的想法,堅持自己的權威,結果她那一組實驗不得不完全按照她的意思去進行,再加上她只下命令,把別人當部下一樣使喚,自己根本不動手,其他人因此都提不起精神來,甚至寧願跑去幫忙其他實驗,再這樣下去的話,我恐怕不得不請她離開研究所了。」

  「這樣可以嗎?她可是惠霖生科技最大股東的孫女兒喲!」

  「那又如何?」孟樵滿不在乎地拿起剛剛掉落的叉子吃下一卷面。「大不了我不幹了!」

  「說的也是,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說著,她順手摸來匈牙利面的附菜烤鵝腿。「這個你吃不吃?」

  「不要,我要喝你的牛肉湯。」

  「哦,哪!給你。」

  把自己的湯推過去給孟樵,曉笛便大口吃起烤鵝腿來了。不幸的是,才剛咬下第一口,令人倒胃口的麻煩就跑來破壞腸胃消化了。

  「喬瑟亞!」菲兒倣佛捉姦在床興師問罪的妻子似的吼過來。

  孟樵循聲望去,不禁驚訝地瞪大了眼,因為菲兒與瑪琳後頭跟了一大票研究員若無其事地各自散坐在四周,那個要A餐,這個要B餐,有人點匈牙利面,也有人點紅椒雞,甚至還有人點葡萄酒。

  突然間,大家全都餓起來了!

  「喬瑟亞,請告訴我,你不是真的想和那個女人結婚!」菲兒很無禮地用食指指住曉笛,後者視若無睹地繼續啃她的烤鵝腿。

  「但我是想和她結婚啊!」孟樵說,「有什麼不對嗎?」

  「她是個普通人呀!」菲兒大聲抗議,

  孟樵似乎有點困惑,「那很好啊!」他說。「如果她是個怪物的話,我會很傷腦筋的。」

  四周驟起─片失笑聲。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是天才,她是笨蛋,你們不應該在一起!過菲兒憤怒地指責。」

  「為什麼?」孟樵仍是不解。

  「那還用問嗎?天才應該和天才配種,笨蛋只配和笨蛋在一塊兒,這麼簡單的道理,你怎麼可能不懂!」

  淡淡瞟她一眼,孟樵低頭繼續卷他的匈牙利面。「我沒興趣做豬。」

  「什麼意思?」

  「只有豬才需要配種,不是嗎?」說完,他把卷好的面放進嘴裏。「你不會認為你自己是豬吧?」

  四周又是一陣竊笑聲。

  「我當然不是豬!」菲兒幾乎是尖叫了,「我這是為了進化,人類的進化,為了加速地球的文明,這是必要的!」

  「現在你又變成機器了。」孟樵嘆道。「人類的進化應該是自然演變而來,地球的文明也應該是循序漸進的,我們不是機器,不應該夢想按一個按鈕就可以加快演變的速度,或者按下另一個按鈕就可以減慢一切的進行;更不應該妄想支配人類的生命,甚至將人類分等級品種,因為人類是有感情的呀!」

  「感情算什麼?」菲兒嗤之以鼻地道。「無聊的東西!」

  「只有畜生才沒有感情,一切依照本能而活。」孟樵提醒地。

  菲兒窒了窒,「但……在人類的歷史上,不就是人類的私情在破壞文明?」

  「有破壞才會有進步,但是,一切需要慢慢來。」孟樵一本正經地說。「你這種揠苗助長的作法才真的是在破壞人性、破壞人類自然的演進。」

  「你不是生化學家嗎?怎麼變成道德家了!」菲兒老羞成怒的叫道。「居然跟我談感情?談人性?真是笑死人了!」

  「不,我只是個人,會肚子餓,」他舉舉手上的叉子,再瞄向曉笛,「也會愛人,所有人類的七情六欲吃喝拉撒睡我都有,因為我只是個平凡的人。」最後又望向菲兒,「你應該也是,但是如果你繼續堅持這種摒棄人性的觀念,早晚有一天你會完全變成一個沒有人性的畜生!」

  「你竟敢罵我是畜生?!」菲兒怒吼。

  孟樵嘆氣。「我沒有罵你是畜生,我是在勸你不要變成沒有人性,沒有感情的畜生。」

  「你你你……」菲兒氣得幾乎講不出話來,「你這不識好歹的傢夥,你的思想有問題,你的種也一定有問題,我不要配你的種了,我要到別的地方去找比你更天才的種!」語畢,她便憤然拂袖而去。

  驀然間,一陣轟然歡呼聲隨著菲兒的離去震天響起。

  「萬歲,她總算要滾蛋了,喬瑟亞果然厲害!」

  天才不一定要和天才配種,但是,天才就得由天才去對付,不過幾句話而已,勝負即分。

  「再一次刮目相看!」曉笛讚嘆道。「沒想到平常只知道做研究實驗的人,居然能說出這一番道理來。」

  孟樵聳聳肩,繼續吃他的匈牙利面。「十年前我就深思過這個問題了。」

  「十年前?」曉笛驚呼,「為什麼?」

  「因為這個研究所最原始的研究項目是長生不老,當時我就考慮到許多有關的問題,如果人類真能夠長生不老,屆時必然會產生誰可以生存,誰必須被消滅的問題,甚至人類還可不可以生育的疑問,否則地球人口早晚會爆炸。」

  「的確,除非那時候已經可以移民到外星球去了。」曉笛喃喃道。

  「所以,我擅自把研究項目更改為抗衰老,延長人類壽命應該不至於產生那麼大的問題,何況,我並不是真的很專心於那個研究項目……」

  「啊!我知道、我知道。」曉笛眨眨眼,「你最主要的研究項目是……哩嘿,那個……」

  孟樵頷首。「只要持續把成果交給大老板,他就不會多說什麼。」

  「說的也是,有錢賺就好嚕,」就在這時,她瞧見餐廳門口的美絲,後者正在笑,幸災樂禍的笑,同時向她善意的頷首,她也點頭回去:「孟樵……」

  「嗯!」

  「今天我們來好好慶祝一下如何?」慶祝同時擺脫兩個麻煩的女人。

  孟樵朝四周環顧一眼,大家都在舉杯慶祝。

  「好啊!待會兒我去交代一下,我們就可以提早離開了。」

  咦?交代?

  哦,拜托,不要又來了!

  四個鐘頭後,曉笛怒氣衝衝地獨自離開餐廳。

  夠了!真是夠了!她再也不想留在這邊無所事事的等待他了!

  不過,會在此時此刻下這種決心,並不真是因為孟樵老定為了研究實驗而忘了她,所以她火大了決定好好懲罰他,而是因為她的簽證快到期了,即使她不想走也不行,除非她想做個非法滯留者。

  而趁這個機會,她也剛好可以替他下一劑猛藥,不知道效果如何,但不試試看誰知道?

                

  四月底,在某個溫暖的早晨,恭送孟樵出門之後,曉笛便收拾好衣物,留下─張紙條,背著旅行袋離開那棟雄偉壯觀的大宅。

  孟樵至少要十天以後才會回來,並發覺她離開了。

  走在高大的栗子樹下,雪白的花球朵朵燦放,映著掌狀的碧綠闊葉,飄散著淡淡的香氣,幽深而淡雅,曉笛頭一次覺得這個小城鎮還滿可愛的。

  是因為即將離開,所以舍不得嗎?

  是舍不得,不過,她相信自己一定會再回來的!

                

  回到了烏煙瘴氣的臺北,那骯臟、污濁、悶熱、混亂的空氣確實令人懷念得很,深深吸一口那濃濃的黑煙,實在比吸食安非他命還爽快。

  可惜她沒有空折磨她的肺,她尚有許多事待辦。

  急毛竄火的,她先去辦好了簽證,再與美國的二姊,以及德國的三姊聯絡好,然後向邵爸爸及邵曉曇仔細交代了一些事,

  「為什麼要這麼做?」邵爸爸與邵曉曇同樣好奇。「莫名其妙跑到匈牙利去了三個月,也不解釋清楚,回來後又搞些奇奇怪怪的事,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整天擔心他什麼時候會蠢到害死他自己。」

  害死他自己?

  邵爸爸與邵曉曇相對一眼,更不解了,還有點不安。

  「那家夥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曉笛但笑不語,邵曉曇只好替她回答。

  「是個挺帥氣的年輕人,笑容特別迷人,個性似乎很單純。」

  「這樣啊……做什麼的?」

  「天宇已經幫他安排好,在小妹的公司擔任化粧品研究……」

  還沒說完,便聽得曉笛─聲呻吟。「哦!拜托,不必了,讓他去做化粧品研究員實在太丟人了,我連聽都不想聽到。」

  一聽,邵曉曇當即沉下瞼去,「化粧品研究員有什麼不好?工作不分高低,何況化粧品研究員也是個正正當當的工作,只要認真工作,總能熬出頭來,這樣你有什麼好嫌棄的?」她語氣責備地說。

  「人家才不是嫌棄啦!只是……」曉笛聳聳肩。「他有更好的工作嘛!」

  邵曉曇微微一愣。「什麼工作?」既然有工作了,幹嘛還要人家替他安排?

  唇角一勾,曉笛揚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別問,很快你們就會知道了。總之,如果他來找我的話,你們就按照我所說的告訴他就對了。」

  邵曉曇深深凝住她片刻。

  「看你的樣子,我想你應該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吧?」

  「當然。」曉笛得意地翹起下巴。

  邵曉曇頷首。「好吧!也許你已經比我們所期望的更成熟了,所以,我們會按照你說的去做,我只要你,你一定要得到幸福!」

  「安啦,安啦!」曉笛很有信心地揮揮手。「告訴你,大姊,雖然我是咱們四姊妹中最肉腳老么,可是我保證我撞到的未來老公比你們任何─個人都強,就這一點來講,我可是最厲害的喔!」

  邵曉曇與邵爸爸更好奇了,但他們不再多問。

  「好,那我們就等著看看你到底有多厲害。」

  最後,在孟樵追來臺灣的前兩天,荷包裏塞著未來的大姊夫慷慨捐贈的濟貧基金,她又離開了。

  大家來玩捉迷藏吧!

                

  一想到美國,就想到好萊塢明星,要看好萊塢明星就到LA,到LA就不能下去……呃!算了,實在沒什麼地方可去。

  總之,先到二姊的住處下榻,久未見面的姊妹倆話說不完地聊了一整天。

  「我是相信大姊的眼光啦!但是沒有親眼看見,我總是不太放心。」邵曉麗說。「老實告訴我,小妹,那家夥配得上你嗎?」

  雖然平常最愛戲弄小妹的就是她,但一旦碰上正經事,她可是比誰都還要袒護親愛的小么妹,倘若有人敢欺負小妹,她馬上會長出全身羽毛來變身為超人老母雞,兇悍得不得了。

  配得上她嗎?

  應該反過來問吧?

  「二姊,我這麼說吧!如果你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你可能會反過來懷疑:他怎麼會看得上我!」

  「胡說!」邵曉麗毫不遲疑地斷然否認。「我才不會說那種話,更不會有那種想法,你是最好的,誰也比不上你!」

  曉笛嘆了口氣。不曉得這樣算不算戀妹情結呢?

  「好吧!不談這個。說,他長得怎樣?」好像盤問口供似的,邵曉麗繼續嚴刑追問。「跟你搭配得上嗎?不會跟你─樣高吧?」

  馬上把手比到頭上約二十公分左右,「他這麼高,」曉笛得意地說,「身材、長相都很像基諾李維,不過,他的五官輪廓比基諾李維深,眼睛也比較大。」

  邵曉麗兩眉挑得老高,一臉「誰信你」的表情,真有這種人,早就被挖來拍電影了!

  「大姊說他是混血兒,是混哪裏的?混多少年?」

  「混匈牙利的;混了二十七年。」曉笛表情嚴肅地說,再補加兩句,「他沒打算要退出,可能要混一輩子了。」

  邵曉麗失笑。「你這小鬼!」

  「二姊,不是小鬼了,我已經十九歲了啦!」曉笛抗議。

  「可是在我眼中,」邵曉麗疼愛地搔搔搔,搔亂她的頭發。「你永遠是我最最可愛的小妹妹。」

  「而你是我最最美麗的姊姊,」諂媚地說完,手伸出。「給我一百張簽名照,要是我缺錢的話,就可以賣了!」

  「小鬼!」

  一巴掌拍過來,曉笛頭一低,逃了,還不忘再一次提醒她。

  「二姊,記得呀!他要是找來你這邊,就按照我說的告訴他,不要露出馬腳喔!」

  「露出馬腳?你忘了我是幹哪一行的嗎?」邵曉麗憤怒地吼回去。

  「啊,對喔!哈哈,誰都可以露出馬腳,就是二姊你不行,否則電影一上映,我就搶第一個去給你開汽水,黑松汽水!」又黑又 ˇ。

  「我殺了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小鬼!」

  這一場可悲的姊妹相殘,直到經紀人警官來把殺手邵曉麗抓走,才得以完滿落幕。趁姊姊不在,曉笛好好睡了個飽,翌日,她就獨自啟程開始她的快樂一人行了。

  在LA,她唯一有興趣的是神奇山各種各樣的的雲霄飛車,有據稱為全世界最大的雲霄飛車,360度旋轉至少三次以上,以及每小時60哩的速度做360度垂直急轉的雲霄飛車,全世界最高、最快、旋轉360度的站立式雲霄飛車。

  還有驚險刺激程度幾可比擬高空彈跳的自由落體,一種讓你在兩秒鐘內,從10層樓高急速抵達地面,心臟卻仍停留在原位保持窒息狀態。

  另一種是把人拉到150英尺高的半空中,再以鐘擺的方式往下快速推出,你就會以時速60英哩的速度,在空中快速來回擺蕩4、5次,等靜止下來之後,保證你的喉嚨啞上三天說不出話來。

  這麼可怕的東西,曉笛竟然玩一整天還嫌不夠,第二天又跑去玩,結果認識了幾個要到大峽谷的男女青年,隨便啦咧兩句便成了good friend,於是相約─塊去爬山攀岩。

  她不會攀岩,但在是她可以學,他們也願意教,於是,她玩得更瘋更過癮了,差點錯過了跟三姊約定好的時間,雖然有點可惜,但她還是匆匆忙忙的趕到德國去,免得被三姊念到臭頭。

  不曉得那家夥追到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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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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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林洪堡特大學,簡稱柏林大學,是歐洲第一所現代大學,其學術聲望名聞遐邇,造就出不計其數的學術人才,尤其是數學方面,學術評鑒為全德第一,邵曉婕即是要在這兒修讀數學博士學位。

  在得知可以安心到德國來留學之後,邵曉婕即先行回臺辦理手續,隨即又趕回德國來上夏季課程。至於那位指導教授也因此辭掉臺灣的教職,和邵曉婕一道回到德國來繼續擔任她的博士指導教授,直至此時,其他三姊妹才知道原來那位哈曼教授竟然是邵曉婕的真命天子。

  她真是很努力在驗證「會咬人的狗不會叫」這句俗話。

  而這只會咬人的狗一見曉笛就張口咬,「他是學什麼的?」

  三姊妹三種個性,雖然她們同樣疼愛小妹妹,同樣關心小妹妹未來的幸福,可是她們在意的卻各自不同;邵曉曇在意的是孟樵的個性,邵曉麗在意的則是他的外表。

  至於邵曉婕,想當然耳,她在意的是孟樵的腦袋瓜子裏有幾顆有用的細胞,而且,她比兩位姊姊更加計較,也許是因為她是學數學的,所以比其他人理智得多,也現實得多,當然,也有可能是反過來,總之,她很堅持的認定男人若沒有腦子,就沒有能力帶給女人幸福。

  曉笛想了一下。「他正在修生態學碩士學位。」

  生態學?相當冷門的學科,不過要修碩士的話嘛……

  勉強算六十分好了。

  「他有沒有計畫將來要做什麼?」

  他現在已經在做什麼了!

  正待回答,兩眼一眨,曉笛腦子裏忽地浮現一股頑皮的意念,想捉弄捉弄這個老是一板一眼的姊姊,她合上嘴眼珠子一轉,計畫雛形立刻出現了,其他的,就隨機應變吧!

  「他打算讓他老媽和哥哥們養。」

  「欸?!」

  「他老媽有一家化粧品公司,很有錢的。」她一本正經地解釋。「還有他三個哥哥,一個賽車手,一個奧運遊泳選手,還有一個太空梭駕駛,都好能幹,而且很溺愛他這個矬矬的小弟弟,因為他矬得連該怎麼過生活都搞不太清楚,所以,他們只好加倍照拂他,而他也很理所當然的接受他們的疼愛,所以我只要跟他結婚,他們自然也會很疼愛我,這樣我不是就很幸福了嗎?。」

  鏡片後的瞳眸險些凸破玻璃,邵曉婕震驚地瞪住曉笛,嘴巴無法置信地微張,半晌後,甫氣急敗壞地回身去打電話。趁三姊忙著對大姊大加責難之際,曉笛忙抱著差點笑爆的肚皮溜之乎也。

  讚,總算整到她們一次了!

                

  之所以會在人群中特別注意到那位高雅的中年女人,是因為她覺得那女人很面熱,好像在哪兒見過,可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那究竟是柯林頓的老婆?還是伊麗莎白女王?

  又之所以死瞪住那女人不放,是因為那女人先死瞪住她不放,並且用那種挑選豬哥牛妹的眼光端詳她,眼底興味盎然,而且還有一份若有似無的批評意味。

  兩人相互瞪視許久,然後,那女人笑瞇瞇地對曉笛招招手,她只猶豫了一下下便毅然走過去。

  「你好漂亮。」女人說。

  曉笛裝了一下鬼臉,「我二姊才漂亮呢!」

  女人更是笑吟吟:「我叫瑪莉安娜,你呢?」

  「我叫邵曉笛,不過你可以叫我……」

  「曉笛嗎?」女人似乎很高興。「很好的名字。」

  好在哪裏?

  不過,聽了瑪莉安娜叫她的名字,她不禁感到有點意外,外國人念中國人的名字一向念得很奇怪,尤其是第一次聽,第一次說的話,可是瑪莉安娜卻說的很正確。不會跟別人一樣擅自把她改名為「肖滴」臺灣話(瘋豬):起肖的母豬。

  「我們以前見過嗎?」愈看愈覺得對方面熟。

  瑪莉安娜瞳內倏閃過一絲頑皮之色。「從來沒有。」

  「哦!」曉笛聳聳肩。「你是自己一個人來嗎?」

  「不是,我兒子陪我來的,你呢?你是來參加大會的嗎?」

  「我?」兩眼往上一翻;「才怪,我是被抓來的!」

  「抓來?」

  對於一個根本不喜歡念書的人,全歐科學聯盟大會根本沒什麼意義,可是對一個在科學界探索的人,能受邀請參加這個大會卻是一種特殊的榮耀,因為只有在理、化、醫等各方面最頂尖精粹的人才有資格得到邀請,也就是說,被邀請的人即是被肯定為最優秀的人。

  邵曉婕是陪她的阿娜答來的,曉笛則是被三姊硬抓來做插花的花瓶,因為邵曉婕自認在大姊和二姊趕來之前,她有責任必須看緊小妹,免得寶貝小妹又被那個吃軟飯的家夥給拐走了。

  玩過頭了,好像。

  曉笛苦笑地兩手一攤。

  「我才高中畢業而已,你想我會有資格來參加這種無聊又無趣的大會嗎?」

  「的確,」瑪莉安娜環顧四周那一堆堆口沫橫飛高談闊論的科學界人士,「非常無聊,也非常無趣。那麼,你想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打發時間如何?」

  「好啊!」總算碰上一個「志同道合」的同伴,曉笛立刻很高興的同意了。

  於是,兩人各自端了一杯飲料躲到某個隱蔽的角落裏去閒聊五四三。不久,兩人即發現彼此個性很合,談話非常投機,很自然的便愈聊愈自在、愈聊愈親切,閒聊的內容也愈聊愈私密了。

  一個小時後,瑪莉安娜已經知道曉笛為了躲男朋友從匈牙利跑回臺灣,再從臺灣跑到美國,又從美國跑到德國來了。

  「你為什麼說你是被抓來的?」

  「這個嘛……」曉笛不好意思地打了個哈哈,「因為……」她簡單扼要的把原因告訴對方,然後反問:「你想如果我現在告訴她們說我只是開開玩笑而已,她們會相信嗎?」

  瑪麗安娜想了一下︰「如果她們真如你所說那樣關心疼愛你的話,我想她們可能不會那麼容易就相信吧?」

  「我也是這麼想,」曉笛聳聳肩。「那就算了,反正她們早晚會知道。」

  瑪莉安娜若有所思地盯住曉笛片刻後,突然問:「你為什麼要這樣躲你男友?是因為吃他研究工作的醋嗎?」

  「哦!拜托,」曉笛受不了地翻翻白眼。「我才不會吃那種無聊的醋呢!」

  「那是為什麼?」

  「為什麼啊?」曉笛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老實說,孟樵……呃,就是我的男朋友啦!他也是個生化學家,當然,生化學家要做研究、做實驗都是很正常的事,沉迷其中也是無可厚非,反正那是他的興趣嘛!只要他高興就好,但是……」

  她嘆了口氣。「要是太超過了就不好了,對吧?要是超過到拿自己的身體做實驗,那就更恐怖了,對吧?所以說,我必須想辦法糾正他這個毛病,免得我下半輩子要天天為他擔心,那我可吃不消!」

  瑪莉安娜笑了,笑容中很明顯的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味道,還有安心、開心,和深得我心的喜悅。

  「所以,你是想給他一個警告,希望他能自我控制不要太超過?」

  曉笛彈了一下手指,「對,就是這樣!」又皺了皺鼻子。「我是不敢奢望他能像一般上班族那樣規規矩矩的出門回家啦!起碼不要讓我擔心他哪一天又要沉迷到想不開拿自己的身體當白老鼠,這樣我就滿足啦!」

  「很好,」瑪莉安娜讚許道。「你能這樣想,這樣做都很好!」

  「真的嗎?」一聽,曉笛即眉開眼笑地咧開了嘴。「你也認為我這樣做會有用嗎?」

  「當然有用!」瑪莉安娜重重地點頭。「而且是出乎你意料之外的有用!」

  能得到這麼熱烈的響應和支持,曉笛當然很高興,可是瑪莉安娜的堅定口氣卻也使得她有點狐疑起來了。

  「你怎麼知道?」只聽她講,瑪莉安娜為什麼能如此肯定?

  「因為我是過來人呀!」瑪莉安娜若無其事地笑道。「相信我,如果他愛你的話,這種作法對他一定有效。」

  「是喔!可是……」瑪莉安娜愈肯定,曉笛反倒愈不肯定了。「如果他不夠愛我的話,就算有效,也有效不到哪裏去吧?」

  「放心、放心,他非常愛你,而且是愛你愛到不能沒有你!」這個說得就更肯定了。

  「是嗎?」曉笛也更不確定了。「可是他連他愛我這三個字都沒說過呀!」

  「咦?」瑪莉安娜聽得一怔,肯定的表情驟失。「他沒說過嗎?」

  「沒有,沒有,」曉笛拚命搖頭,「他要是說過,我一定會記得。」

  「這樣嗎?奇怪……」瑪莉安娜困惑地思索了一下,隨即想到什麼似的啊了一聲。「對了,他有沒有對你說過Szeretlek?」

  這回輪到曉笛微微一愣了。「有,常常說啊!可是我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瑪莉安娜驀然綻開有趣的笑容,但她並沒有立刻為曉笛揭露謎底,反而又問:「那麼Szeretlek kicsim呢?。」

  「也有啊!」

  「lmadlak?」

  「有,有,有!」曉笛雙眼驚訝地愈睜愈大。「你怎麼知道他曾經對我說過那些?還有,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瑪莉安娜的笑容更深了,而且帶著濃濃的調侃的意味。

  「第一個呢!嘻嘻嘻,是匈牙利語的‘我愛你’。」

  「欸?!」

  「第二個是:我愛你,寶貝!」

  曉笛俏臉瞬間通紅。

  「第三個是:我愛你太多,多到不知如何是好!」

  「天哪!這麼肉麻的話他居然講得出來。」曉笛赧然地用兩手捂住發熱的雙頰。「可是,他為什麼一定要用匈牙利語說呢?這樣我根本聽不懂嘛!」

  「我想,大概是因為他雖然是雙重國籍,但他畢竟是在匈牙利出生長大的,所以對他而言,匈牙利語才是他的母語,如果他用其他語言對你說他愛你,那也只不過是在告訴你他愛你這件事而已,唯有用他的母語對你說他愛你,他才能把感情放在裏頭直接傳達給你。」

  「那他也要對我解釋一下嘛!」曉笛喃喃咕噥。

  「有些時候他是很迷糊的。」

  「也對……咦?你怎麼知道?」

  「你告訴我的呀!」

  「我有嗎?」

  「有。」

  「是嗎?」

  曉笛抓抓頭發,似乎仍有些困惑,瑪莉安娜驀然別開頭去無聲竊笑不已。

  哦!天,這個未來媳婦兒實在是太可愛了!

  喬瑟亞,你總算做了一件聰明事了!

                

  在德國法蘭克福舉行的全歐科學聯盟大會每四年才舉辦一回,因此,每一次都包下一整家五星級飯店一個星期,以便各個專家學者們有足夠的時間與其他同行認識並溝通。

  但因為房間數是固定的,在分配上也無可避免的相當現實:名頭愈頂尖的,分配到的套房就愈高級,多帶幾個人來也無妨;若是名氣不夠,還得兩個相互不認識的人同住─間,額外跟來的人只好自己想辦法了。

  由於哈曼教授只分配到一間普通套房,曉笛只好和三姊在一張單人床上擠了一整晚,第二天就吵著要回柏林,可是邵曉婕堅持不準。

  「等大姊、二姊來了之後再說!」

  幸好她們終於在這天先後趕到了,一見到兩位姊姊的臉色,小妹妹馬上變成小丸子,滿臉黑線條的被三位姊姊抓到角落邊邊去開鬥爭大會了。

  「你不是說他有更好的工作嗎?為什麼還要靠他的媽媽養?」

  邵曉曇率先質問,邵曉麗排第二個大聲斥責。

  「你這小鬼,就算他真的長得不錯,也不能喜歡他那種沒出息的人呀!」

  「現在靠他媽媽養,將來就要靠你養了,你知不知道啊!」邵曉婕更是痛心疾首,為小妹的愚蠢而感到憂心無比。

  這下玩笑真的開大了!

  「呃,那個,其實……其實……」完了,在這種情況下,該怎麼解釋她們才會相信呢?

  「這種事我原不想幹涉你,但現在,我堅持要他到你的公司裏去任職化粧品研究員,否則我堅決反對你們在一起!」邵曉曇斷然道。

  「要不,他若是真有你說的那麼好看,就讓他來拍電影或做模特兒好了!」

  「模特兒?」邵曉婕驚呼。「不可以,混在你們那種圈子裏最容易學壞了,尤其是像他那種沒腦筋的人,他會變心、會背叛小妹的!」

  「少來!」邵曉麗嗤之以鼻地哼了哼。「會變的男人怎樣都會變,不會變的男人怎樣都不會變,關他腦筋好不好什麼事?」

  「當然有……」邵曉婕匆地一頓,繼而疑惑地轉向大姊,「等等,大姊,化粧品研究員?他是念生態學的,怎麼做化粧品研究員?」

  「生態學?」邵曉曇呆了呆。「他不是念化工的嗎。」

  死了!

  曉笛心頭一聲慘呼,旋即感到有六道熱辣辣的死光同時射向她,不由得心虛地脖子一縮,終於了解何謂「自作孽不可活」的真義了。

  「請問小妹,他究竟是念化工,還是生態學?」

  「不會是和你一樣根本沒念大學吧?」

  「搞不好只有國中程度也說不定。」

  「難怪要靠媽媽養,可惜他長得還真不錯呢!」

  「這種男人最沒出息了,好看有什麼用!」

  「所以說,男人腦筋好不好最重要!」

  在一波波冷血無情的攻擊下,曉笛終於覺悟她永遠也敵不過三位姊姊的聯手攻擊,要在連天戰火下保命,只有乖乖俯首認命。

  「那個,我是……」

  「不必辯解了!」

  「咦?可是……」

  「總之,不準你再跟孟樵來往了!」

  「喂喂喂!你們怎麼可以……」

  「邵曉笛?!」

  天外突來一聲呼喚,呼喚的名字只有一個,回頭的人卻有四個。

  「是誰?那小子嗎?」邵曉麗氣勢洶洶地問,好像隨時準備撲上去撕了對方似的。

  「不是啦!是我們總經理啦!不過,他怎麼會在這兒?」曉笛奇怪地咕噥。繼而腦袋一轉,又有主意了,哼哼!既然是對方來自投羅網,就別怪被人利用。

  「邵曉笛,你怎會在這兒?」邱正倫似乎很高興能見到她,神情非常興奮。

  「陪我姊姊來的。」曉笛簡單的為雙方介紹一番,然後反問他:「你又怎會在這兒?」

  「我陪大學同學來的,可是……」他環顧四周。「好像很無聊。」

  「我也這麼覺得耶!」曉笛大聲說。「真想到外面去走走。」

  邱正倫雙眼一亮。「那我們一起出去逛逛如何?」

  「好啊!」曉笛馬上主動拉住邱正倫向外走。「姊,我和邱總經理出去逛逛 !」在三姊妹尚未反應過來之前,地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三姊妹不禁面面相覷。

  「她不是在和孟樵交往嗎?怎麼又跟這個什麼邱總經理出去玩?」

  「腳踏兩條船?」

  邵曉曇皺眉,旋即回身。

  「我要打電話去問問天宇,這個邱正倫是個什麼樣的人?順便……」

  「順便什麼──」

  「順便告訴他,婚禮要延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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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踏出會場,曉笛便停下腳步,打算隨便找個理由打發掉邱正倫。

  「除非你能立刻把身上的西裝換掉,否則我們還是各逛各的吧!」

  沒想到邱正倫竟然一聲不吭地馬上找了一家服飾店,換上一套輕便的休閒服,連原來的西裝都不要了,以便省卻提袋子的麻煩。

  「這樣可以了吧?」

  曉笛聳聳肩,領前先行,邱正倫快走兩步追上她。

  「總經理,我知道你是因為一直約不到我而不甘心,並不是真的對我有興趣,所以,今天我就陪你約一次會,這樣以後你就可以不再來煩我了吧?」

  邱正倫聞言,深深的注視她一眼,「起初也許真如你所說的,我不服氣,所以非約到你不可。但是現在……」他沉吟。「不是了,已經不是那種想法了,現在我是真的想和你交個朋友,因為我對你很好奇,所以其他的,先不談,OK?」

  曉笛眨了眨眼,有點意外。「朋友?單純的朋友?」

  「是,單純的朋友……」

  曉笛笑了。「這還差不多,我可不想做你的戰利品之一,可是做朋友就沒問題了。」

  「那我們現在要到哪兒?」

  「大、小伯克海姆街。」

  「你是想吃?還是想聽爵士樂?」

  「No、No,No!我是想吃,還有看看爵士酒吧到底有什麼特別。」

  「那就走吧!」

  爵士樂對懂得欣賞的人而言是一種享受,對聽不懂的人來講則是一種走調的音樂,只聽了一會兒,曉笛便逃之夭夭了。兩人轉移陣地到大伯克海姆街,挑個露天座位坐下來閒看人群,也好過虐待耳朵。

  她看人群,邱正倫看的卻是她。

  「老實告訴我,邵曉笛,你是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

  咬著一根法蘭克福香腸,曉笛俏皮地皺皺鼻子,「聰明!」

  「認識在我之前或之後?」

  曉笛不禁笑了。「之後。」一說完,果然看見邱正倫滿臉不是滋味。

  「他和我有什麼不同嗎?」

  「他比你年輕單純,也比你溫柔體貼,而且……」曉笛頑皮地擠擠眼:「他是個混血兒,比你高,也比你帥。」

  邱正倫悶悶地咕噥了一句什麼。「他混哪裏的?」

  曉笛驀然大笑,「你怎麼問的跟我姊姊一樣?他混匈牙利的,混了二十七年了,而且,他還差點成為貴公司裏的化粧品研究員喔!」

  「可是現在不了。」邱正倫好像有點失望。「為什麼?。」

  「幹嘛?想乘機以上壓下欺負他嗎?」曉笛揶揄道,「當然是因為他有更好的工作呀!」

  邱正倫臉微微一紅。「咳咳!不是,我只是……呃,有點奇怪而已。」

  曉笛哈哈一笑。「給你一點安慰,我姊姊們都反對我和他在一起。」

  「為什麼?」

  曉笛嘆了口氣,又忍不住笑了。「因為我跟我大姊說他學化工的,然後跟我三姊說他正在修生態學碩士,又說他靠他媽媽養……」

  「靠他媽媽養?」邱正偷不可思議地低呼︰「真的假的?」

  歪著腦袋若有所思地注視他片刻,曉笛才說:「你幫我個忙,我再告訴你是不是真的。」

  邱正倫愣了一下。「呃,可以啊!不過,什麼忙?」

  「那家夥不太乖,所以我要給他一點警告。」

  「利用我?」邱正倫見她點頭,馬上就了解她的意思了。「沒問題,請盡管利用我!」

  曉笛似笑非笑地瞅住他:「你好像很高興?」

  「沒有啊!」又被抓到心事了,邱正倫趕緊轉開話題:「你還沒告訴我答案呢!」

  曉笛聳聳危。「當然是假的。」

  「他不是念化工?」

  橫他一眼,「他早念化工,也在修生態學碩士。」曉笛瞠道,「不過,不是靠他媽媽養,我說過他有更好的工作,你沒在聽我講嗎?」

  「化工?生態?好像不太搭軋耶!」

  「怎會不太搭軋?」曉笛反駁,「化工很容易造成生態污染不是嗎?」

  「那倒是。」

  「好了,我們回去吧!」

  「咦?這麼快?」

  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頭,「先前我姊姊正要對我‘開講’,我是利用你暫時逃開的。」曉笛嘿嘿笑說。「不過,孟樵隨時有可能去找我,所以,我想我最好不要離開太久。」

  邱正倫又是一臉不是滋味了。「難道我只有被利用的價值嗎?」

  「哦!我還忘了一樣他跟你不同的地方。」

  「什麼?」

  「他比你老實。」語畢,曉笛便起身先走了。

  「我還不夠老實嗎?」邱正倫一邊嘀咕一邊付帳,再追上去。

  呃……好像真的不是很老實……

                

  曉笛以為三位姊姊早該「散場」了,沒想到她們仍守在會場出口附近,而且臉色比之前更難看。

  邵曉曇一見到曉笛就把她抓到一邊去,由邵曉麗去應付邱正倫。

  「你知道邱正倫是個什麼樣的人嗎?」邵曉曇神情凝重地問。

  「花花公子一個嘛!」

  邵曉曇一怔,「你知道?」隨即又沉下臉。「知道你還跟他出去玩?」

  「我又不是要跟他交往,」曉笛辯駁道。「我們是朋友,朋友一起出去逛逛有什麼不可以?」

  「那種人不適宜做女人的朋友。」

  「哦!拜托,大姊,」曉笛受不了地翻了翻眼。「你們不會連我交個朋友都要幹涉吧?」

  「我不是幹涉你,」邵曉曇一張臉反得跟木炭一樣黑。「我是禁止你和那種人做朋友。」

  「不是吧,大姊?」曉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禁止?你要禁止我交那個男朋友,又要禁止我交這個朋友,下回呢?下回是不是要禁止我出門了?」

  「除非你太過分!」

  「我過分?」曉笛不可思議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哪裏過分了?我只不過是……」

  「曉笛!」

  一聲熟悉的狂呼,曉笛甫始一愣,連腦袋都還來不及轉過去看看是誰,眼前便黑了。

  「曉笛、曉笛,我終於找到你了!」那個將她團團圍住的人狂喜的呢喃。

  「你……」

  「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那樣了,我發誓,我……我……我還是去臺灣做化粧品研究員吧!」

  「你……」

  「還是你要我幹什麼都行,拜托別這樣離開我嘛!」

  「放開我啦!」曉笛整張臉被緊壓在他胸前,鼻子都扁成一塊柿幹了,掙扎著好不容易才悶出聲音來。「我快窒息而死了啦!」

  「嗄?啊,對不起、對不起,」孟樵一驚忙欣開她,邊又一迭連聲地道歉。「我是一時太高興了,所以……對不起,你不要緊吧?」

  曉笛直喘氣,正想大罵他一頓,眼角餘光好死不死的這一剎那間瞄到了三張烏不溜丟的臉,學不乖的腦細胞立刻又活蹦亂跳起來了。

  嗯哼!她一個人敵不過三個人,三對三還玩不過嗎?

  「你是醫生,不會幫我檢查一下嗎?」

  「啊,對喔!我是醫生。」孟樵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好,好,我幫你檢查,我幫你檢查!」

  那三個護妹心切的姊姊終於忍不住了。

  「你給我等一下!」邵曉麗一把推開孟樵,「別在這邊給我演戲了,你這吃軟飯的男人。」

  孟樵一呆:「嘎?」他吃軟飯?什麼時候?

  「你不應該騙我們的。」邵曉曇惋惜道。

  「咦?」騙她們?他騙她們什麼?

  「總之,你想和曉笛交往,先念完大學來再說!」

  「欸?」孟樵更是一臉茫然。

  曉笛見狀,差點失聲爆笑出來,忍了又忍才硬憋住,然後往邱正倫那邊瞄了一下,邱正倫會意,立刻上前來狀頗親密地攬住曉笛的肩頭。

  「抱歉了,孟樵,我姊姊反對我和你在一起,所以呢……」曉笛裝模作樣地偎進邱正倫懷裏。「我決定要跟他交往了!」

  倣佛原子彈在大家眼跟前爆開來,爆得三姊妹花容失色地差點當場吐出嘔心的血,孟樵則凄凄慘慘地傻在那兒變成人柱。

  「不可以!」邵曉麗怒吼著把小妹從色魔懷裏「搶救」出來。「你知道他玩過多少女人嗎?告訴你,他根本不是人,你絕對不可以和他交往!」

  邱正倫頓覺哭笑不得。那家夥是吃軟飯的男人,而他卻連人都不是!

  「曉笛,你……你不會真的不要我了吧?」孟樵哭兮兮地吶吶道。「不要這樣嘛!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發誓以後不會了,真的,我……我決定了,我要去臺灣做化粧品研究員,這樣就可以保證我絕不會再犯那種毛病了,這樣可不可以,曉笛?還是你要我怎樣都行,可就是不能不要我,不然我怎麼辦?」

  說著說著,他還拚命抽鼻子,瞧上去實在可憐得很,不過,看在三姊妹眼裏,卻更加強了他是個吃軟飯的沒用家夥的印象。

  「很抱歉,孟樵,」邵曉曇歉然道︰「我不希望我妹妹和一個不可靠的男人來往……」

  「不會了,不會了,我發誓!」孟樵忙道。「我只要換個工作到臺灣做化粧品研究員,這樣就可以保證不會再犯那種毛病了。」

  牛頭不對馬尾,孟樵會錯意了,但這個牛頭居然也滿合那個馬尾。

  「可是……」邵曉曇疑惑地瞧著他。「你真的是念化工的?」

  「是啊!」

  「不對,小妹說你在修生態學碩士。」邵曉婕立刻反駁回去。

  「我是在修生態學碩士呀!」

  「欸?那……」邵曉婕突然頓住,與其他二人相對無語,為什麼她們沒有想到念了化工也可以再修生態學?

  「那你現在……」

  「等等!」聽到這兒,曉笛知道再說下去謎底就要揭開了。「孟樵,你在這邊應該也有房間吧?我們是不是到你房裏談比較好?」記得他也有收到大會邀請函,如果待會兒她要被分屍,最好是隱密一點比較好,她可不想屍首不全的被披露在報紙社會版某個角落。

  「咦?啊!對,對,我應該也有一個房間。」

  孟樵馬上跑向大廳櫃臺,曉笛緊跟在後,其他人亦尾隨不放。

  「我是歐爾尼.喬瑟亞,請問有我的房間嗎?」

  櫃臺先生查了一下。「有,麻煩把邀請卡交給我,謝謝。」

  「耶?邀請卡?什麼邀請卡?」

  「就是你連看也不看一眼就扔到垃圾桶裏去的那一張邀請卡。」曉笛嘆道。

  「嗄?」孟樵呆住了。「那……那……」

  曉笛不禁再嘆。「拜托,不會把你的護照給他看,只要能證明你就是歐爾尼.喬瑟亞本人就可以了不是嗎?」

  「嗄?啊!對,我的護照,護照!」

  孟樵忙待掏出護照,就在這時,從大廳那頭驀地遠遠傳來一個驚喜的叫聲。

  「歐爾尼博士?!」

  「呃?」孟樵反射性地回頭,驀見一個頗眼熟的中年女人朝向他快步走來。「咦?是……啊!奈特博士?」

  一到跟前來,那中年女人便興奮地握住他的手直搖,「歐爾尼博士,真是太驚喜了,前兩次你都沒到,我還以為你這次也不會來了呢!」

  孟樵有點尷尬地瞥了一下曉笛。「呃,這個,我並不是……」

  「你這次能來真是太好了,克勞德博士和巴登博士都很想和你聊聊呢!」

  「是……是嗎?」可是……克勞德博士和巴登博士是誰呀?

  「他們對你所發表的那篇基因突變與遺傳機制的論文非常感興趣,所以……啊!巴登博士!」話說一半,中年女人突然向另一邊大叫並招手。「快來,快來,你不是很想見見歐爾尼博士嗎?他來了,他今天來了!」

  頓時,附近所有聽見的人一窩蜂全驚呼著圍過來了。

  「歐爾尼博士?那位在世界科學雜志上發表P53與FXON 5-EXON 8的DNA片段序列分析研究報告的歐爾尼博士?」

  「對了,他也曾經在世界醫學報導上刊登過伊波拉與噬肉細菌的病理學報告。」

  「天哪!沒想到他這麼年輕。」

  「聽說這次的諾貝爾病理學獎提名有他喔。」

  「咦──不是生化學嗎?」

  「可能都有吧!等發表了不就知道了。」

  在愈來愈多的人群包圍中,四姊妹和邱正倫很快就被推擠到外圍,回眸一看,難怪異香陣陣,原來是廁所門口。

  瞪著那一片肉墻,四姊妹沉默良久之後,邵曉曇才出聲。

  「小妹。」

  「嗯?」

  「他到底是念哪一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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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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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洗澡!」

  孟樵一放下旅行袋,曉笛立刻又拎起來扔給他。

  「你臭死了!」

  待孟樵一進入主臥室後,她才好奇地打開另兩間客房探頭進去看了一下,再瞧瞧另一間類似起居室的房間,三姊妹捺著性子坐在沙發上等她看完。

  「小妹。」

  「幹嘛啦?」

  「你還沒有告訴我們,他到底是念哪一系的?」

  「他喔?」滿意地到回到客廳裏坐下,曉笛又拿遙控器打開了電視。「化工學士,病理學、醫學、生物學、生化工程博士,現在正在修生態學碩士。」

  話說完,三姊妹卻靜悄悄的沒一點反應,曉笛轉了好一會兒電視之後,才又聽到邵曉曇的問題,聲音非常沙啞,好像剛剛喝下一整瓶威士忌加白蘭地。

  「那他現在是……從事什麼工作?」

  「美國惠霖生科技公司設在匈牙利的生化研究所負責人。」

  沉默再一次降臨,曉笛終於轉到一臺還可以看的節目了,忙到冰箱裏拿了一罐汽水,再回到電視前邊喝邊看。大半天過後,這回換邵曉婕開口了,同樣,她的聲音也好像剛剛吞進了一只老鼠。

  「那你為什麼說他要靠他媽媽養?」

  「因為他在念書做研究方面是很厲害沒錯啦!但另一方面,他在現實生活方面卻跟個白癡一樣,居然連自己有沒有薪水都不知道,所以,他缺錢的時候都嘛跟他媽媽伸手,我想,他的財務應該都是他媽媽在幫他處理的吧……」

  就在這時,孟樵擦著頭發出現在臥房門口了,她立刻招手叫他過來。

  「喂!你到底有沒有薪水啊?」

  「有,有,有,我問過我老媽了。」孟樵忙道。「她說我的年薪是一百一十萬美金,每一項通過FDA核準順利上市的藥品或疫苗等,我都可以得到百分之六的分紅,還有……啊!曉笛,你的汽水掉了。」

  「你真的很像基諾李維耶!」邵曉麗突然冒出這麼─句,說完了之後,眉頭即困惑地皺了起來,好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

  「我?基諾李維?」孟樵茫然地摸著自己的臉。「誰啊?」

  曉笛忽地噗哧笑了。

  「你在笑什麼?」孟樵奇怪地問。

  笑容馬上又不見。「不知道。」

  大家都昏頭了。

  「曉笛,你……還在生氣嗎?」孟樵小心翼翼地問。

  曉笛不語,沉默地不曉得在想什麼。

  「曉笛,不要生氣嘛!我發誓我以後真的不會那樣了,我去你們公司做化粧品研究員,那就……」

  三聲響亮的抽氣,三張嘴不約而同搶著張開,但是有一個人比她們更快:

  「惦惦!」曉笛漫不經心地低叱。「我正在計算你的財產有多少,別吵!」

  欸?計算財產?!

  「可是……老媽說她把我的薪水都拿去投資了。」孟樵吶吶道。

  「咦?投資?」

  「老媽說我又用不了那麼多錢,就幫我轉作投資,好像也賺了,但是……」孟樵抓抓腦袋。「賺多少我不知道耶!」

  「哦!那就好,我還怕你傻傻的送給某某路人A去做善事去了。」

  孟樵尬地打了個哈哈。「呃,那個,曉笛,那個……我老媽回來了,她可以幫我辭去現在的工作,所以……我陪你回臺灣去……」

  曉笛雙眉一挑,還沒來得及說話,三道霹靂就迎面劈了過來。

  「不準!」三姊妹異口同聲尖叫,包括邵曉曇,她頭一次失去自制。「你瘋了,那麼好的工作怎能隨便辭掉?」

  孟樵駭得瞪大雙眼,不曉得他做錯什麼了。「可……可是曉笛……」

  三姊妹立刻轉向曉笛:「小妹!」

  曉笛慢條斯理地瞟三位姊姊一眼,再瞄向孟樵聳聳肩。

  「你確定以後不會那樣了?」

  「不會了!不會了!」孟樵拚命搖頭,「我發誓,絕對不會了!」

  「好吧!那我就再信你一次……」

  孟樵頓時松了一口氣,三姊妹也松了三口氣,沒想到曉笛還有下文。

  「……就算你老毛病真的又發作了也不要緊,反正又不是沒有其他男人要我,你說對不對?」配合著無所謂的語氣,曉笛笑得可燦爛了。

  一口氣霎時又噎住,「我發誓,不會了!」孟樵心驚瞻戰地再次發誓。

  不過,曉笛還不打算放過他。「譬如我們總經理,你也看見了吧?他可比你成熟多了,而且他也不會像你這樣一掉進工作裏就天塌下來也不管,嗯!仔細想想,好像他的條件比你好呢!」

  「不……不要這樣,曉笛,我……」孟樵滿頭大汗,一臉惶恐,話說得結結巴巴的。「我發誓我不會再犯那種毛病了,你……你不要嚇我呀!」

  曉笛冷冷地斜睨著他,不言不語,批判的眼神盯得孟樵口幹舌燥,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幸好,就在他即將要把心吐出來的邪一刻,曉笛終於敕下赦免令了。

  「算了,就先看看你的表現如何吧!」

  孟樵再次吐出一大口氣,感激涕零地抽了抽鼻子,偷偷抹了一把心酸的淚水,渾然不覺已被套上了沒有鑰匙的枷鎖。

  三姊妹看得直搖頭,而後互覷一眼,同時起身。

  「好了,你們好好談談吧!看看未來要做什麼打算,不過,別亂來呀!我可不希望你奉子成婚喔!」

  語畢,三姊妹前後走向房門,孟樵彎身撿起曉笛掉在地上的汽水罐。

  「可是……如果我已經懷孕了呢?」

  喀咚!

  汽水罐又掉回地上了,三姊妹瞬間凍結成三條冰柱。

  「哈哈,那個……其實我也不是太確定啦!不過呢!我的大姨媽一向很準時的,而上個月……呃,該來的卻還沒有來,這個月的時間還沒到……」

  三姊妹動作極為徐緩地轉回身來,六只眼同時狠狠地攫住孟樵,倣佛母老虎盯住獵物那般兇惡,後者不由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

  「孟樵……」

  「什……什麼?」

  「你準備什麼時候和小妹結婚?」

  「今天?」

                

  作為一個國際轉運站,法蘭克福是一個很不錯的購物天堂,特別是彩爾購物商廊,更是德國著名的購物街,可也是高級消費地帶,沒有幾個錢還真不敢在裏頭閒逛。

  「都全了吧?」曉笛一個個點著孟樵手上提的大大小小的袋子,「西裝、襯衫、皮鞋、皮帶……OK!都齊了,那我們回……哇靠,你的頭發,拜托,多久沒剪了?現在馬上給我去剪!」

  一個鐘頭後,他們從發廊裏出來。

  「餓死了,我們去吃東西吧!」

  不久,他們已經在羅馬丘廣場附近的露天座坐定,曉笛面前擺了一大堆烤面包、火腿、香腸、沙拉和濃湯,孟樵卻只有一大杯冰啤酒。

  「你還真喜歡喝啤酒耶!」

  「德國的麥芽啤酒特別香嘛!」孟樵圍著一圈白胡須說。

  曉笛兩眼一翻,兀自吃她的火腿,啃她的香腸,又她的沙拉,喝她的濃湯。

  「啊!對了,還少一條領帶!唉,真是有夠麻煩,為什麼你要答應為他們演講呢?」

  「我沒有答應啊!」孟樵苦著臉。「那他們就這樣給我排上去了嘛!」

  曉笛無奈地搖搖頭,再轉開話題。

  「對了,大姊說要和你媽媽聯絡,你……」

  「老媽昨天晚上就去見過你大姊了。」孟樵順手抓去一根香腸咬。

  「耶?」曉笛驚呼。「我怎麼不知道?」

  「老媽今天早上打電話告訴我的,她說她已經和你大姊談好了,我們的婚禮一切由她負責安排,一定趕得及和你大姊一起舉行婚禮。」

  曉笛聽得傻住了,叉著烤洋芋的叉子停在半空中。

  「可是……可是你老媽都沒見過我,怎麼……」

  「見過啦!」孟樵奇怪地瞧她一眼,又拈去一塊豬腳。「你不是跟老媽聊得很開心嗎?」

  「誰說的?才沒有!」曉笛斷然否認。

  「我老媽說的呀!」孟樵端起啤酒來喝下一大口,又是一圈白胡須。「她說她很喜歡你喔!」

  他老媽說的?

  「你媽媽……她說她和我聊過?而且很開心?」

  「對啊!」

  曉笛茫然地張了半天眼,驀然想到一個人。

  「等等!孟樵,你媽媽叫什麼名字?。」

  「瑪莉安娜。」

  賓果,果然是她!

  「還有我三個哥哥,他們說他們也都見過你了。」

  曉笛更驚詫了。「騙人!什麼時候?」

  「大哥說……」再摸來一根香腸。「前天你一個人跑到飯店休閒室裏打撞球,他一直在旁邊看著你,看你打歪了就一直罵自己是笨蛋,蠢蛋、屁蛋,打得漂亮就一個人在那邊得意洋洋,他說你好有趣。」

  不是吧!她打撞球的時候有那麼囂張嗎?

  「還有二哥,他說……」一口喝幹了啤酒,孟樵又揮手叫侍者再拿一杯啤酒來。「前天下午你自己一個人在會場裏閒逛,可能太無聊了,所以就跑到中庭去,結果在那兒碰到一個哭得滿臉花的小鬼;起初你很溫和的想跟那個小鬼溝通,好讓你抱他去櫃臺等待父母招領……」

  啥米,那時候也有人在看著她?

  「……可是那個小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不但愈哭愈大聲、而且死不肯讓你碰他,後來你一火大就表情很兇惡的吼了那小鬼一聲,結果那小鬼不僅嚇得不敢再哭了,還乖乖的讓你抱到櫃臺去,二哥說你很……呃、有愛心。」

  天哪,讓她死了吧!

  「至於三哥說……啊,謝謝!」謝過侍者,孟樵立刻端起啤酒來大喝一口,然後滿足地吁了口氣。「昨天早上你好像要去買什麼東西,三哥就跟在你後頭,半路上發現有兩個小混混想吃你豆腐,他本想上前幫忙,沒想到你才兩腳把那兩個家夥踹成兩個大字型,他說你好酷!」

  酷?

  哭死她吧!

  頹然放下叉子,她已經吃不下了。

  「咦?你怎麼不吃了?」

  曉笛眼神怪異地注視他片刻。

  「孟樵……」

  「嗯?」

  「請問你哥哥會不會參加你的婚禮?」

  「當然會啊!還有他們的老婆和孩子都會來。」

  「哦!那我現在先恭喜你,禮物後補,我就不去參加你的婚禮了。」

  「呃?!」

                

  曉笛又回到聖坦德了,就如同她自己所預測的,只不過比她想像中快了一點罷了。

  婚禮之前,瑪莉安娜催促兒子先回聖坦德把工作安排妥當,免得蜜月期間有哪個不識相的家夥一通電話便萬裏追緝而至,過去純粹度假時是無所謂,誰愛怎麼打擾都是他家的事,但蜜月期可不行,蜜月期間不需要用到上半身,只要下半身精神飽滿就足夠了。

  不過,這一次回來,孟樵確實非常小心不再讓曉笛抓到小辮子,即使是半夜,他爬也一定會爬回自己的床上安息。

  至於曉笛,她的理由是要看看結婚前這半個多月孟樵的表現如何,倘若還是不行的話,她就會毫不留情地拿把大刀腰斬婚禮。

  但事實上,在每一次送孟樵出門後不久,她必定會跟著出門到布達佩斯,最晚下午三、四點一定趕回來,她正在設法安排自己的生活,她可不打算未來婚後的每一天都閒閒在家等著老公回家吃晚飯,那種生活不合她的格調。

  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另一方面,準備婚禮的時間雖倉卒,但因為是與邵曉曇共同在加拿大舉行,所以,準備起來也可以說是事半功倍,只不過婚禮比原先預計的更要盛大十倍。

  光是兩位新郎的親朋好友就包括了商界、運動界、教育界、科學界,甚至美國太空總署等各方知名人物,再加上女方的娛樂界人士,一眼望去金光閃閃瑞氣千條,看得人眼花撩亂頭重腳輕,不用手臂半遮兩眼根本就睜不開了。

  終於,轟轟烈烈的婚禮過去了。

  新婚夜,新婚夫妻倒沒什麼特別興奮的感覺,只覺得累得半死,一半慶幸混亂終於過去了,一半慶幸一輩子幸好只混亂這麼一次。可憐曉笛還得先整理隔天出發到澳洲度蜜月的行李,所有的羅曼蒂克都被打包進行李中了。

  「你先洗澡!」她把內褲扔過去。

  孟樵接住內褲後並沒有立刻進浴室,他一動不動地深深凝住曉笛,直到她拉上行李的拉鏈,才探臂將她攬進懷裏,她兩手自然地環住他的腰際,仰望他。

  「幹嘛?」

  「你終於屬於我的了!」

  「不對,你屬於我的!」

  孟樵笑了,修長的手輕撫在她小腹上,「Szeretlek!」他呢喃般地低吟,然後俯唇深吻她,那樣纏纏綿棉、溫溫柔柔的深吻,曉笛嘆息著融化了,早已不是第一次親吻,卻仍像初次般令她心跳不已。

  即使新婚的興奮依舊不曾降臨,更沒有絲毫羅曼蒂克的氣氛,唯有那濃醇的情意,深刻的眷戀逐漸在兩人心中彌漫開來,醉了兩顆心,也醉了這甜蜜的夜。

  長久後,他離開她的唇,貼近她耳際。

  「lmadlak!」

  愛你太多,多到不知如何是好!

  在臺灣時,他就不斷這麼告訴她了,她卻懵懵懂懂不知,從來不曾回應過他,可是這也不能怪她,她聽不懂嘛!

  不過,現在她懂了,理所當然要回應他。

  於是,兩條藕臂纏上了他的頸子,噙著頑皮的笑容,她踮高了腳尖,附嘴在他耳傍。

  「?????????????!」

  嗄?!

  「????????????????!」

  「你說啥?」

  她說啥?

  她說她愛他呀,笨蛋!

  她說她一直好愛好愛他呀!

  聽不懂嗎?

  哼哼,自己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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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00:33:22 |只看該作者
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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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家PUB,同一個班級,同一類型的聚會,不同的是這一回出席的人數比過去四年來每一回都多。

  當年的高中同學有大半都就業了,除了兩、三位延畢之外,連重考的也畢業了,這一班又是女生班,所以沒有當兵的顧慮,再加上訂婚的,交男友的,大家都把男伴帶來了,有兩位順便分發喜帖,熱鬧得不得了。

  最令人意外的是,當年曾經和曉笛交往三天就分手的同校男同學簡玉成,竟然是副班長的現任男友,因為剛退伍不久,還頂著一頭驢驢的小平頭。

  「咦?只有邵曉笛沒到?奇怪,自從第一次同學會之後,四年來一直都沒有她的消息……」班長點過名後,詫異地望著大家,「有沒有人知道她在幹什麼?啊!莊月靜,你應該知道吧?」

  莊月靜聳聳肩。「她結婚了,還有三個孩子了!」

  「欸?!」眾人齊聲驚呼。「騙人!她並沒有發喜帖出來呀!」

  「發了有什麼用?」莊月靜若無其事地說。「她和她大姊一起在加拿大結婚的,你們有誰能去觀禮嗎?」當然,她不能說她有去,因為曉笛把喜帖連同機票一起寄給她了。

  「居然有人要娶她?」簡玉成不可思議地喃喃道。

  莊月靜雙眼一瞪:「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本來就是嘛!」簡玉成滿臉虛偽的無辜。「你別忘了我們交往過,所以我很清楚。她呀!很粗俗的,跟她交往好像交了一個哥兒們,好沒趣,記得我曾經帶她和朋友一起出去玩過一回,之後差點被朋友們笑死了!」

  「所以,交往三天你就和她分手。」

  「很丟臉的嘛!」

  莊月靜兩眼一翻欲待說什麼,副班長卻搶先一步大叫一聲。

  「我知道了,聽說她表哥什麼的曾經追到她公司裏去,難不成她就是和她表哥結婚到鄉下種田去了?也難怪才結婚四年就生了三個孩子,鄉下人就是喜歡把女人當豬一樣,能多生幾個就多生幾個,更難怪她會不好意思來參如同學會。」

  「哎呀!滿適合的嘛!她的身體壯,種田正好!」

  「對,對,多生幾個也沒問題。」

  「其實,來也沒什麼嘛!反正大家心裏都有數了嘛!」

  大家七嘴八舌讚同,一半嘲諷,一半幸災樂禍。

  莊月靜冷眼斜睨眾人,「真是抱歉得很,要讓你們大家失望了。阿笛是嫁到匈牙利去了,而且,她今天也會跟她老公一起來。」

  「欸?匈牙利?地嫁到匈牙利去了?少唬爛人了,她怎麼可能……咦?」

  隨著驀然中斷的話聲,副班長兩眼驚訝地瞪著PUB門口,大家不禁奇怪的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赫然發現一位身著素雅孕婦裝的女人噙著微笑走向他們。

  生動嫵媚的風情,成熟撩人的豐韻,那位孕婦看上去竟比現場所有女人都要來得性感迷人。

  「嗨!好久不見了,你們大家好啊!」

  「邵曉笛?!」大家再次齊聲驚呼。不會吧?這就是那個男人婆?

  「幹嘛?」曉笛笑吟吟地拉拉裙子,「我穿這樣大家就認不得了嗎?」

  「你的確是變了好多。」莊月靜順勢把她拉在身邊坐下。「你老公呢?」

  「老大吵著要吃麥克雞塊,他帶老大去買,待會兒就來了。」

  「不會是……」莊月靜滑稽地擠著眼。「當年那一家麥當勞吧?」

  曉笛吐吐舌頭。「就是那一家!」

  語畢,兩人相對一眼,不約而同哈哈大笑,其他人看了不禁莫名其妙。

  「邵曉笛,你真的嫁到匈牙利去了?」副班長依然不敢相信。

  「是啊!」謝了班長端給她的飲料,曉笛又說:「我們住在聖坦德,就在布達佩斯郊外,環境一級棒喔!」

  「不是種田的?」副班長不死心地再問。

  曉笛呆了一呆。「為什麼是種田的?」

  「不然你幹嘛生那麼多孩子?」

  「啊!這個啊……」曉笛不好意思地打了個哈哈。「這個就要說到當初我懷第一胎的時候,我老公說想要女兒,我呢!就說要兒子。結果生下來是兒子,我老公就很不服氣,覺得很不公平,所以就要我趕快再生一個女兒給他……」

  「這種事那能由他決定啊?」

  「試管嬰兒啊!」曉笛解釋。「他是醫生,這種事他可以自己來。」

  「你老公是醫生?」驚訝又嫉妒的口氣。

  曉笛頷首,「所以我又生了第二胎,果然是女兒。」

  「這樣就夠了不是?」班長插進來,「幹嘛又生第三個?」

  曉笛苦笑著嘆了口氣。「誰教我老公在運動方面超遜的,所以我老公的三個哥哥每次來探望我們的時候,都嘛習慣性的要嘲笑一下我老公。那一回他們來看新生兒時,也沒有忘記順便嘲笑兩句,我老公一氣之下,馬上又決定要再來個運動超級棒的兒子……」

  「喂!拜托,這個就不是試管嬰兒做得出來的吧?」

  「我老公不但是醫生,還是生化工程博士。」

  「欸?!」

  「所以我又生了老三。」

  大家面面相覷,簡直不敢相信她所說的事。

  「那請問這個又是怎麼一回事?」莊月靜指著她的肚子問。

  「這個啊……」曉笛再次不好意思地抓抓脖子。「嘿嘿嘿!是我。既然我老公可以要個運動超級捧的兒子,那我當然也可以要個頭腦一級棒的女兒,這樣才公平嘛,對不對。」

  「哦!饒了我吧!什麼公平啊!這簡直是……簡直是……」莊月靜直翻白眼。「真是被你打敗了!」

  曉笛又吐了吐舌頭,就在這時,一個漂亮的小男孩一路喊著衝進PUB裏來,不過,他在喊什麼沒有人聽得懂。

  曉笛大大地一把抓住他。「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在家裏說什麼隨便你,可是爹地的同事要說英文,在學校要說匈牙利語,在臺灣就要說、中、文,你這可惡的小鬼怎麼老記不住,你白癡啊你!」

  「好嘛,好嘛!」小男孩委屈地嘟著嘴:「人家只是忘了一了下而已嘛!」

  「別再忘了。」曉笛把他手裏的紙袋子放到桌上。「爹地呢?」

  小男孩回頭一指。「那!」

  眾人立刻眼睛拉過去小男孩指的方向,失笑聲驟然而起,但見一個又高又帥的男人抱著一團半人高的絨毛球,掛著靦腆的笑猶豫著不知道可不可過來。

  「你又買那種東西了!」曉笛憤怒地大叫。

  男人瑟縮了下,「是……是小鬼說要買的嘛!」

  小男孩呿了一聲:「明明是爹地自己要買給妹妹的說,每次都推到人家身上來!」他不滿地嘟囔,一邊忙著打開紙袋子吃雞塊。「姦臣!」

  失笑聲再起,曉笛正想再罵,男人趕緊把絨毛球扔給兒子,自己窩到曉笛身傍坐下,討好地掏出一個首飾盒。

  「老婆,不要生氣嘛!我也有買東西送你喔!」說著,他打開首飾盒,獻寶地呈現到曉笛眼前去,後者見了哭笑不得地直嘆氣。

  大家湊過眼看去,不約而同呿了一聲,因為盒中的手鏈雖然昂貴華麗非常,但會買這種東西的人實在是沒品味到極點,俗氣到不行。

  「老婆,你不喜歡嗎?」男人可憐兮兮地問。

  曉笛繼續嘆氣,一面把手伸出來,男人立刻開開心心地把手鏈戴上去。

  簡玉成眼見曉笛那蘊含著絲絲柔情的無奈笑容,心中驚訝無比,「沒想到她竟然這麼美,如果當年她也是這樣,我就不會和她分手了。」他惋惜地咕噥。

  「你說什麼?」副班長低吼。

  簡玉成脖子一縮,不敢再說話了。就在這時,一位仍在學校重修的同學突然驚叫了起來。

  「欸?他……他不是今天到我們學校演講的歐爾尼博士嗎?」

  「歐爾尼.喬瑟亞是他的匈牙利名字,」曉笛漫不經心地說,一邊替兒子擦拭沾染上衣服的醬汁。「你們叫他孟樵就好了。」

  「天哪,真是他!」那位同學不可思議地喃喃道。

  「耶!你認識他?」班長代表所有好奇的人問。

  「他是個世界知名的天才呀!」那位同學以崇拜敬仰節眼光熱切地目注孟樵,激動的狂喊。「他今年才剛三十出頭,不但擁有化工碩士學位,而且還是醫學、病理學、生態學、生物學、生化工程學博士……」

  「哇!」眾人驚訝地轉眸注視正與兒子說話的孟樵。

  「……現任匈牙利一家生化研究所所長……」

  「生化研究所所長?!」眾人驚呼。

  「……他所研發出的疫苗和基因治療法……」

  「什麼?!」

  呃?!

  同學激動的炫耀驀然被一聲更激動的怒吼打斷了,眾人不約而同轉注同一方,只見曉笛憤怒地推著孟樵,兩眼直冒火花。

  「你要我這個生完之後再生一個兒子?!」

  「這個小鬼太聰明了,我不喜歡嘛!」孟樵理直氣壯地指住大兒子。「所以我要一個笨笨的兒子!」

  「你你你……」曉笛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那我也要一個笨笨的女兒!」

  「那我還要一個很有品味的兒子!」

  「我也要一個很有女人味的女兒!」

  「那我再要一個不會跟我頂嘴的女兒!」

  「我也要一個聽話的兒子!」

  人人不敢置信的面面相覷。

  現在是怎樣?

  餐廳點菜,這個好吃,那個也好吃?

  還是母雞生蛋,多多益善?

  「我不管,我還要一個跟你一模一樣的女兒。」

  這就是天才的真面目?

  愚蠢的白癡一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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