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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ayday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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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潔明]密碼 傭兵系列1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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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18:38:50 |只看該作者
  幸好他們中間還隔了一張厚實的木桌。

  他是個很好相處的同伴,他的吻比她記得的感覺還要好。剛剛在啤酒屋裡,若不是
因為她是坐著的,她一定會腿軟的滑坐到地上。

  瞥了一眼坐在駕駛座上開車的男人,她心跳如擂鼓,他臉上仍掛著微笑,顯然心情
非常的好。

  車窗外,椰子樹在月下迎風搖曳,港口海面上停著幾艘巨大的輪船。

  除了自己的心跳,她聽下見任何聲音。

  紅燈了,他將車停在路口。

  「記得你要我考慮的事情嗎?」毫無預警的,她脫口說出這句話,把她自己也嚇了
一跳。

  「什麼?」他回過頭。

  好了,鄔曉夜,這下沒有退路了,快點速戰速決吧。

  她握緊拳頭,看著他深吸口氣,在勇氣開溜前迅速開口,「我的答案是好。」

  耿野呆若木雞地瞪著她,大概呆了三秒。

  說真的,她會答應和他出來吃飯,他已經覺得千幸萬幸了,根本沒想到她真的開口

  說了那句括,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覺得自己聽錯了,直到他發現她雖然面無表情
的看著前方,臉上的紅暈卻一路擴散至耳根和粉頸。

  叭叭——「綠燈了。」她說。

  他猛然回神,一腳踩下油門,腦海裡卻還是亂烘烘的。

  破舊的小貨卡往前衝出,沿著海岸前進,完全是憑著他長久以來讓他賴以活命的本
能反應,才沒讓他一路開到路邊懸崖,掉到下面的港口去。

  事實上,他的反應好到讓他根本不用思考就能一路平安的開回家,不然他還真懷疑
要如何清空此刻在他腦子裡爆發的那些綺麗春光。

  「你沒有任何話好說嗎?」他的毫無反應讓她忍不住開口。

  他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只是直瞪著前方,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踩煞車,把車停在
路邊後,直接對她來個惡虎撲羊。

  「我老了……」他將油門踩到極限,一路狂飆。

  「在車上會很不舒服……」他在下個路口轉了九十度的彎,邊說:「如果你能安靜
兩……一分鐘,我想我應該可以平安的把我們送回家。」

  他的直截了當教她紅了臉,卻也鬆了口氣,至少這傢伙不是改變主意了。

  下一秒,車停了,輪胎因為緊急煞車而發出刺耳的聲音。

  他兩手仍擱在方向盤上,然後轉過頭,雙瞳炯炯有神的看著她,「現在告訴我,我
剛剛聽錯了嗎?」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她看著他,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他給她的下台階。

  很奇怪,這男人竟然能克制自己,還給她反悔的機會,在剛剛那陣狂飆後,她還以
為他會扛著她直奔上樓呢。

  忽然間,她領悟到,向來粗魯無禮的他其實也懂得溫柔,一種獨特的溫柔。

  不自覺的,她伸出手,輕觸他粗糙的臉龐,輕聲開口。

  「你沒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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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0-6-12 18:39:07 |只看該作者
窗外,月色瑩然。

  他在聽到她說的那句話後,就一路跟著她上樓、進房。看著那張大床和落地窗外的
黑夜,她只覺得緊張,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的身影反映在玻璃窗上,深邃的黑瞳從窗玻
璃裡看著她,其中燃燒著熾熱狂野的慾望。

  她的心在胸口狂跳,然後他伸出手,輕觸她的腰,她微微一顫。

  「別怕,我不會撲到你身上……」他靠近她,從後伸手環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莞爾
低語,「還不會。」

  「我不怕……」他的體熱像暖爐一般包圍著她,教她渾身發軟,她盯著玻璃窗裡的
男女,他是如此黝黑高大,她則白皙纖弱,兩人在窗上形成強烈的對比,像日與夜般鮮
明不同。

  「是嗎?」他挑眉,一隻大手向上罩住她渾圓的乳房。

  她倒抽口氣,反射性的向後縮,卻直抵住他的胸膛。

  他低笑,笑聲的震動由胸腔傳到她背上。

  她紅著臉,嗔他一眼,「我只是緊張。」

  「我知道,你的心跳得很快。」他磨蹭著她的頸窩,聲音裡帶著笑意。

  「喂——」她有些著惱,在他懷裡轉身,卻在看見他臉上緊繃火熱且專注的神情時
,忘了到嘴的抗議。

  「我也是。」他用拇指撫過她的臉、她的唇,停在她的嘴角。

  「什麼?」她茫然的回問。

  「緊張。」他語音沙啞,低頭給了她一個火熱的吻。

  就像太干的柴遇到了火,他的唇舌點燃了這幾天來被壓抑的洶湧情慾,她呻吟一聲
,無法自己的攀住他,他鋼鐵般的肌肉在她的手指下鼓脹,堅硬的胸膛摩擦擠壓著她的


  這女人迅速火熱的反應,讓他發出一聲粗啞的呻吟,他伸手捧住她的臀,將她壓向
自己。

  「我的小火山……」

  她被他吻得暈頭轉向,全身上下都因為他而悸動著,他不知何時解開了她襯衫上的
鈕扣,火燒般的手掌鑽進胸罩下,愛撫著她的乳房,用拇指逗弄揉撫著她的乳尖,那感
覺該死的好,可當他低頭熱切的吻住吸吮同一個地方時,引發的感覺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嬌喘一聲,不禁抓著他的黑髮叫了出來。

  「耿野……」

  老天,她是如此敏感又甜美,他每一次的碰觸相親吻都引發她劇烈的反應,像是從
來未曾有過其他男人親吻膜拜過這甜美雪白的嬌軀。

  影像模糊的男人吻她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激起一股兇猛的佔有慾和躁怒。

  該死,雖然知道這很荒謬,他仍然不喜歡有人曾和他一樣這般親吻碰觸她。

  他會讓她忘記其他人的!

  耿野壓抑住自己的慾望,決心讓她嘗到歡愉,他帶著她躺上床,親吻她,膜拜她,
大手在她意亂情迷時,神速褪去她的衣裙,解開她的胸罩,然後探入她的底褲,滑向她
柔軟的女性。

  她突然握住他的手,他抬頭看著她,她眼裡有著驚慌和緊張。

  「小火山……」他停下動作,只是溫柔的吻著她的唇,「別怕……」

  他輕聲誘哄著她,在她身上印下無數個蝴蝶般的吻,讓她重新忘了一切。

  她放鬆下來,他伸出手指探向她的溫暖潮濕,她驚呼出聲,他將那聲驚呼納入口中
,手指堅定地逗弄愛撫著她的柔軟。

  天啊,這太……太過分了……那種感覺好陌生又太過親暱,曉夜一時間有些迷亂,
卻無法抵擋身體裡那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她嬌喘不已、雙眼迷濛,不自覺地迎向他挑逗
的指頭。

  他看著她弓起身、喘息著,星眸半閉、粉唇微啟、雙頰紅艷,雪白的嬌軀因需要而
顫抖。

  她的神情是如此性感絕美,他看得萬分著迷,差點忍不下去。

  「別……別看……」他熾熱的視線教她羞窘,他看著她身體被挑起的反應,比她裸
裎在他身下更讓她覺得赤裸裸的,但是卻怎樣也無法克制自己不要反應,她不禁伸手想
遮住他的視線,他卻將她兩隻手都鎖在床上。

  「我喜歡看你。」他吻著她的唇,雙眼晶亮的說:「你很美。」

  她想反駁,他的手指激起的歡愉卻逐漸堆積增強弄得她無法思考,下一瞬,一股不
可思議的熱流從小腹竄到四肢百骸,她抵著他叫出聲,狂喜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

  他一直等到她稍微平息下來,等到她有辦法睜開眼看著他,才脫去黑色圓領衫,褪
去長褲和內褲,從褲口袋裡拿出保險套套上。

  她不知道會是這個樣子的,如此全然的被他掌握,她不喜歡這樣,卻只能軟弱無力
的躺在床上。

  耿野看著床上的女人,不禁屏住了呼吸,月光透窗而過,灑落在她身上,她汗濕的
肌膚閃亮動人,雪白的渾圓因喘息而誘人地上下起伏著,雙頰嫣紅,神情既性感又脆弱
,他俯身回到她身上,粗獷的臉因慾望而緊繃。

  她很小很緊,他不想傷到她,但看著她達到高潮讓他的自製到了極限,他分開她修
長的雙腿,引導自己火燙的堅挺進入她的溫暖,猛力向前推進,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遇
到了障礙。

  「老天——你——」他僵住,卻因為衝力過猛,早已來不及退縮了。

  她痛得畏縮了一下,卻仍緊抓住他的肩頭,看著他道:「別停下來。」

  「為什麼?」汗水滑下他的額際,他全身繃得像一根拉得過緊的鋼絲,動也不敢動
了。

  該死,她從一開始的反應就萬分火熱,他根本沒想過她沒有經驗!

  「因為我想要。」她輕蹙眉頭,有些苦惱,「你到底要不要繼續?」

  他一呆,傻愣愣反射性的道:「你會痛。」

  「據我所知,只有第一次會。」她瞪著他說:「而且既然已經來不及了,你不妨試
著讓我忘掉疼痛。」

  天,這女人連在床上都要指使他。

  耿野為之傻眼,然後笑了出來,直到她突然扭動了一下她的臀,害他差點岔了氣,
「老天,你別亂動。」

  「只是試試看。」她輕喘,瞧著他,「我覺得好像沒那麼痛了。」

  她說完又試著挺了一下身子。

  他抽口氣,粗嘎的呻吟一聲,再也忍不住地深深埋入她甜美的身體裡。

  疼痛果然減輕了,代之而起的是比方才更尖銳的需要,她喘著氣,配合地弓身迎向
他。

  「小火山,你會把我給整死……」他試著想對她溫柔一點,想放慢速度,但她卻一
點也不配合。

  她修長的雙腿纏著他,在他身下狂野的扭動搖擺著,直到他失去控制,一次又一次
的激烈律動著、進入她的深處,直到她再次尖叫出聲,直到世界在她眼前爆發成晶亮的
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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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發表於 2010-6-12 18:39:21 |只看該作者
 星光在黑絲綢般的夜空中閃爍,像在對她眨眼一般。

  她還以為她會死掉……鄔曉夜躺在床上,緩緩睜開眼,瞧著遠處在月光下朦朧不清
的海天一線,胸中方纔那激狂的心跳終於慢慢減緩下來。

  「你真是不可思議。」

  他親吻她的裸肩,低啞的嗓音在她耳畔迴盪著,教她胸口又是一陣輕顫。

  他仍壓在她身上,她還以為他睡著了,顯然是沒有。

  她看向玻璃窗上兩人躺在床上的倒影,她全身赤裸著,他也是。

  他是如此黝黑、強壯、結實,覆蓋著她、充滿著她,成為她的一部分,之前那種被
他掌握的感覺已經很可怕了,可等他真的進入她身體裡,那種全然失控的感覺更是把她
給嚇到了。

  好像這個身體不是她的……「我不喜歡你的表情。」他啃咬著她的耳垂,從黑夜中
的玻璃窗裡皺眉看她,「你在想什麼?」

  「很晚了。」一陣酥麻從耳垂開始擴散,她閉上眼,忍住想觸碰他的衝動。

  他僵住,「然後呢?」

  「你該回去了。」

  「狗屎!」這女人竟然判他出局了?

  耿野不敢相信的爆出一句髒話,用手時撐起自己,火大的破口大罵:「女人第一次
都是會痛的,你如果先告訴我,我就不會那麼粗魯了!」

  他突如其來的火氣教她嚇了一跳,下覺訝然睜眼瞪著他。

  「媽的,你少一副都是我的錯的模樣,我就知道不該和處女上床,我說過你會痛的
,我可沒有強迫你!如果你願意配合一下,別夾著我扭來扭去的,我也不會那麼粗暴,
你他媽的也不會那麼痛了!而且容我提醒你,剛剛你自己也搖得快翻天了,別告訴我說
你從頭到尾一點也不覺得——喂,他媽的,女人,你笑什麼笑?」

  他怒瞪著身下的女人,因為方纔還面無表情的她,竟然在他罵到一半時,突然笑出
聲來,而且還越笑越大聲。

  「我……」她試著想說話,卻還是止不住笑,只能邊笑邊搖頭,笑得眼淚都流出來
了。

  「媽的,你中邪了啊?」他惱火的瞪著她。

  曉夜仍是邊笑邊搖頭,被她這樣一笑,他的火氣也沒了,他拿她沒辦法,只能死瞪
著那快笑翻的女人。

  她笑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有辦法笑著拭去眼角的淚,開口道:「對不起,我不是故
意的……」

  他抿唇瞇眼,一臉老大不爽,「那是怎樣?」

  「你技術很好。」她笑著說。

  他整個人一呆。

  「是會痛沒錯,但那還好。」她伸手摸摸他的臉,「你說得沒錯,和你在一起的感
覺很對。抱歉我剛剛說錯話了,恐怕我之前沒什麼和男人在一起的經驗,所以不知道該
先稱讚你一下。」

  他氣得漲紅了臉,「我不需要——」

  「噓,我還沒說完。」她伸手壓住他的唇,然後捧著他的臉,吻了他一下,微笑安
撫他受傷的自尊道:「我沒有怪你弄痛我,我知道第一次本來就會痛,老實說,雖然那
種失控的感覺有點駭人,除此之外,我還滿喜歡的。」

  她喜歡?

  他眨了眨眼,又呆住了。

  曉夜輕笑,發現自己很喜歡他這種茫然的傻樣。

  「那你趕我回去?」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狐疑開口。

  「我會說你該回去了,是因為小嵐。」她微微一笑,「那麼晚了,你不該留她一個
人在家。」

  他瞪著她,好半天才咕噥道:「小姐,我們住同一棟公寓,你覺得我睡五樓和睡四
樓對她有什麼差別嗎?」

  「有。」她推推他的胸膛,「如果你是她的監護人就有。」

  他又閉上嘴瞪著她,和她大眼瞪小眼的,過了好一會兒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翻身起
床。

  她才鬆口氣,卻在下一秒被他整個人攔腰抱起來。

  「你做什麼?」她輕呼出聲,攀著他的肩頭。

  「我會回去。」他霸道的將她抱進浴室,「但是你得先陪我洗個澡。」

  「我不認為我現在的狀況適合和你一起洗澡。」她滿臉通紅的說。

  「為什麼?」他挑眉直問。

  她尷尬的瞪著他,好半晌才有辦法開口說:「會痛。」

  他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出來,他沙啞的笑聲迴盪在浴室裡,她窘迫的瞪著他,突然
知道他先前的感覺了,但還是忍不住捶了他肩頭一下。

  「小姐,放心,我知道你還會痛,我只是要洗澡。」他曖昧的笑著強調,「幫、你
、洗、澡。」

  「我不需要!」她既羞又窘又驚慌,卻因為全身赤裸的被他抱著,不敢隨便亂掙扎


  「放心,不會痛的。」他樂得直笑,「我會很溫柔的。」

  「你別鬧了——」

  他放下她,伸手去開水龍頭調節溫度,她一著地就想開溜,卻被他拉回蓮蓬頭下,
他用右手鉗著她的兩隻手,將她困在他健美赤裸的身軀和冰涼的磁磚之間。

  冰冷的水流當頭淋下,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放開我。」她著惱的瞪著他。

  「你乖一點,不要扭來扭去的。」他皺眉。

  「水很冷。」她冷得發抖,不覺放棄掙扎。

  「我知道。」他滿意的盯著她粉嫩挺起的酥胸,不禁露齒一笑,「馬上就會變熱了
。」

  說完他抓起肥皂就往她身上抹,她倒抽口氣,想縮卻沒地方縮,紅暈直下胸口。

  好了,這下不要說冷了,她只差一點點就要冒煙了。

  不管她怎麼抗議,他仍堅持替她上肥皂,動作雖然如他所保證般輕柔,可等水轉成
溫熱時,要不是他仍抓著她,她早融化在他腳邊了。

  他不只溫柔地幫她洗了澡還洗了頭,之後他放了缸熱水,讓根本無力反抗的她泡了
個熱水澡,從頭到尾,他也真的沒弄痛她,甚至沒試著挑逗她。

  這男人把她當公主般伺候著,替她擦乾了身子、吹乾了長髮,把暈頭轉向的她再度
抱回床上,還泡了杯熱牛奶給她喝。

  他親眼看著她喝完,才俯身低頭給了她一個吻。

  「晚安。」他微微一笑,用舌尖舔去她嘴角殘餘的牛奶,才滿意的轉身離開。

  她傻愣愣的瞪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房門口,直到聽見大門關上的聲音,直到
聽見樓下隱約傳來他活動的聲響,她依然只能發愣。

  窗外,月兒高懸。

  椰子樹的暗影在夜色中隨風搖曳著。

  遠方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輕柔的拍打著海岸。

  半晌後,她飛快地紅著臉用被子蓋住了頭,將臉埋在被窩裡,一顆心跳得好快好快
,滿腦子都是樓下那個傢伙、那個色狼、那個男人……第二天,她才發現,這是出事後
第一次,她睡得如此深沉、如此放鬆,而且一夜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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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18:39:3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事情超出了她的控制。

  她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一切都失控了,她的生活就像是一輛隨時會失
控脫軌衝到半空中再摔落地上的雲霄飛車。

  糟糕的是,她一點也不想去修正控制它。

  他像是一顆會讓人上癮的巧克力,吃過一次之後,就想再吃一次,一口接一口,讓
她想停都停不下來,他熱切的態度更是火上加油,他們兩個就像乾柴遇上了烈火,每回
一遇上就一發不可收拾。

  他的手似乎無法從她身上離開,她自己也差不多。

  他告訴她所有他想到的性幻想,而且一找到機會就實現它,害她每次一見到他就臉
紅心跳,忍不住胡思亂想。

  一切似乎完美不已,她有錢、有車、有房子,還有一個乖巧的孩子,一個和她同樣
熱情的男人,那個男人喜歡她,他和她還擁有美好的性生活。

  這兩個星期的日子近乎完美,完美卻失控。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再繼續這樣下去,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對他的身體如此著迷,她知
道自己不應該貪戀這種夢幻般的美好生活,因為所有的一切都可能在下一秒就必須拋棄
,她卻無法停止。

  或許……只是或許……那些人已經忘記她了,搞不好早就放棄找她了……「到了,
就是這裡。」

  她猛地回神,才發現車子在一家面海的餐廳前停下來,耿野下了車,誇張的伸出手
,衝著她咧嘴一笑,展示般的揮著手,「噹啷,歡迎光臨。」

  「白癡。」小嵐見狀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跳下車。

  曉夜忍不住笑了出來,可一等她下了車,看清那問破舊的木造餐廳,不禁呆了一杲


  這整間餐廳是用原木建造的,但因年代久遠,經過長久的風吹日曬雨淋,加上海風
吹蝕,整間餐廳外觀早已多處斑駁,唯一看起來比較新的地方,是掛在門口上頭巨大的
木刻招牌看板,那上頭刻著「藍色啤酒海」五個宇,顯然那是他們的店名。

  天啊,她知道這裡,這地方從她小時候就已經存在了!

  「被詛咒的三姊妹。」她呆愣的脫口而出。

  「什麼?」他沒聽清楚她說的,回頭揚眉詢問。

  看著眼前臉上掛著大大笑容的耿野,曉夜懷疑他會知道這地方的歷史,不想澆他冷
水,她扯出一抹笑,「沒有。」

  耿野不疑有他,心情愉快地帶頭領著往餐廳走去,小嵐咕咕噥噥的跟上,不斷嫌這
餐廳又破又舊。

  一大一小吵吵鬧鬧的走在前頭,曉夜跟著,進門前,卻仍忍不住打量了餐廳四周。

  這一處街區,只坐落著三間餐廳,他的餐廳就位在正中。這裡地點相當好,因位在
海邊,所以視野景觀良好,加上又緊臨市區,所以交通也十分便利。前方二十米路的港
邊大路旁還有延著海岸數里長的海濱公園,海濱公園再過去除了港口就是那汪洋大海了


  不管怎麼看,這裡無論白天晚上,都是景觀美、氣氛佳,的確是開餐廳的好地方。

  雖然她在國中就舉家搬遷到北部,且回到這兒來也不過數月,但除非是市場那些三
姑六婆記錯,這三間餐廳連續二十幾年易主數十次,平均三個月到半年就會換一次老闆
,光是她所記得的,這裡就曾是咖啡廳、西餐廳、牛排館、西式自助餐飲、客家小炒、
姜母鴨、豐肉爐、火鍋店,事實上,也曾有人在這兒開過啤酒屋。

  可似乎不知為何,就是沒人能在這地點絕佳的地方把餐廳開成功過。

  謠傳當年曾有五星級飯店業者來和這塊地的地主洽談買地事宜,但地主覺得這是祖
產而不願賣地,所以便拒絕了飯店業者開的天價。

  幾年後,地主意外身亡,屍骨未寒,地主的三名女兒就在靈堂上互爭家產,為了要
不要賣地而大打出手,甚至鬧上了法院,最後法院裁定將地皮均等一分為三,才解決了
此事。

  不久,這塊地就分別蓋了三間餐廳,沒有人知道地是被三姊妹賣了,還是她們各自
開了餐廳,只曉得這三間餐廳生意始終不好,屢屢易主。

  這兒的在地人都知道這件事,認為三女大不孝,在靈堂上就爭起家產,傷了地主的
心,所以這裡的餐廳才始終開不起來,便稱這三問餐廳為「被詛咒的三姊妹」。

  天知道這三間餐廳根本就是怎麼開怎麼倒,誰曉得這男人哪裡不好開餐廳,卻偏偏
選中了這——「哇靠!死光頭,你搞什麼鬼?」

  門一開,一陣白煙迎面而來,嗆得她思緒一斷,淚眼汪汪,卻見耿野破口大罵的衝
了進去。

  「喂——」怕他出事,她忙回身和有些嚇到的小嵐說:「你留在這裡,別進來!」

  說完,她立刻捂嘴屏息跟了上去,餐廳裡滿是白煙,所幸用餐區看來尚無大恙。

  「死光頭!」耿野氣急敗壞的吼著。

  曉夜聞聲避過了桌椅往冒煙的廚房而去,廚房裡煙雲密佈,才一進門,她就看見瓦
斯爐上竄著沖天般的熊熊大火,大火引發濃煙,教她幾乎什麼也看不見,就在這時,一
雙粗大的手拎著一瓶像玩具般的滅火器從濃煙裡冒了出來,下一秒,大手拉開了安全插
梢,拿著滅火器就將熊熊大火給熄滅了。

  砰的一聲,廚房的後門讓人給踹開來,煙霧逐漸散去,就見耿野站在那仍拎著滅火
器,身材比他還要高大魁梧的光頭男人面前,哇啦哇啦的怪吼怪叫!

  「你這死光頭想放火燒房子啊!你他媽的在煮什麼鬼東西?弄得滿屋子都是煙!你
要煮東西不會開抽油煙機嗎?」

  拜託,這些煙不是有沒有用抽油煙機的問題吧?

  曉夜忍住到嘴邊的話,上前幫忙開窗通風,這兒靠海風大,門窗一開,不一會兒,
廚房裡的煙就散了。

  煙一散,她才看清那位被耿野叫做「死光頭」的男人。

  這一看可把她嚇了一跳,那人身形巨大,一顆光亮的腦袋都快頂到天花板了,整個
人有如一座山一般,耿野有一百八十幾,那男人卻比他還要高大,顯然身高就算沒破兩
百也差不到哪去了。

  雖然她在國外住了幾年,見慣了高大的西方人,卻仍是在看清這人時,忍不住退了
一步。

  因為那人不只高還非常壯,一塊塊的肌肉像石頭般在他肩背及手臂上隆起,那身形
只怕比打NBA的俠客歐尼爾還要魁梧。她這時才發現,他手上的滅火器根本不是玩具,
也不是特製的,而是他太巨大,才會顯得那滅火器在他手裡像玩具一般。

  雖然耿野從一進來就衝著他直罵,他如石鑿刻的臉上卻始終面無表情,而且一聲不
吭的。

  一瞬間,她有些擔心耿野會把這巨人給惹惱,但那巨人似乎一點也不介意耿野的叫
囂,只是像一隻熊發現奇怪生物跑進自家地盤一般的看著她。

  「死光頭,你盯著她看再久也沒用,我告訴你,她已經死會了!」突然發現光頭佬
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耿野手一伸就將曉夜給拉到自己懷中,揚眉怒瞪死黨好友,大聲
宣告自己的主權。

  曉夜聽得臉一紅,回頭瞪他,他卻嘻皮賴臉的回她一笑。

  光頭巨人一聽,對耿野挑起了眉。

  「對,沒錯。」他揚眉,一臉得意。

  她這次忍不住給了他的肚子一記肘拐。

  「我的。」他悶哼一聲,卻還是不理曉夜的抗議,自大的笑著點頭,回答死黨無聲
的問號。

  像是確定了她的身份,光頭巨人不再理會她,只是放下滅火器,從門後拿出一支掃
把,沉默的掃起地上的垃圾。

  因為他的動作,曉夜這才乍然發現,廚房裡的情況簡直有如人間地獄。

  她眨了眨眼,環顧四下,只見料理台及地上到處散落著菜葉蔬果的殘屑,鍋碗瓢盆
被丟得亂七八糟,瓦斯爐上除了有滅火器的白色粉末,還沾黏著不知名的醬料,上頭則
放著一鍋被燒得焦爛干黑,而且冒出奇怪味道和殘煙的「料理」,她甚至看不出來裡頭
原先到底有些什麼東西。

  至於那被熊熊大火焚燒的抽油煙機,集油的塑膠盒早已因高熱化掉了大半,其他鋼
鐵部分也被燒得焦黑。

  整間廚房唯一能看的,是放在牆上那排整齊清潔、乾淨閃亮的刀具組,它們每一把
都被磨得銳利發亮,排得整整齊齊,也因此在這混亂髒污的廚房中,顯得特別突兀。

  「要叫消防車嗎?」小嵐從門外探頭進來大喊。

  她聞言笑了出來,掙脫耿野的大手,要他去幫忙打掃,才回身喊道:「不用,進來
吧。」

  小嵐一進門就好奇的往廚房奔來,耿野一邊幫忙收拾,卻仍一邊對著那光頭巨人碎
碎念,她卻不理他,只是大叫一聲撲到光頭巨人身上,「海洋叔叔!」

  讓曉夜驚訝的是,那像座高山,面容冷峻的光頭巨人非但不介意,居然還一把將小
嵐抱了起來,讓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拉拉她長長的辮子,冷硬的瞼上還微微揚起嘴角
,綻出了一抹笑。

  「你又把海鮮濃湯燒焦啦?」小嵐笑著問。

  光頭巨人嘴邊無聲的笑揚得更開,甚至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海鮮濃湯?那鍋是海鮮濃湯?!

  鄔曉夜張大了眼,這時,她才猛然醒悟到一件事,原來這兩個男人壓根、根本、完
全、絕對——不會煮飯!

  鄘曉夜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好半晌才有辦法開口。

  「你們想開餐廳?」

  「嗯。」

  「但是你們不會煮飯?」

  「會啊。」耿野臉不紅、氣不喘,回得大言不慚。

  「才怪,他們煮的每樣菜都燒焦。」小嵐忍不住在一旁吐槽。

  「OK,你們會煮,但煮得很爛。」曉夜瞪著他,忍不住脫口而出:「然後你們還買
下了這『被詛咒的三姊妹』?」

  「被詛咒的三姊妹?」耿野揚眉。

  「就是這裡,這三間餐廳!」

  「喔,這裡,死光頭是買下來了沒錯。」他一手擦著腰,一手搔搔下巴。

  鄔曉夜看著這兩個男人,頭突然痛了起來。

  如果他們是用租的也就罷了,但聽他先前所說,那光頭巨人根本就是把這裡買下來
了,而且這兩個男人的廚藝根本就是只能比爛,她還真懷疑這間「啤酒屋」能在這裡撐
上多久。

  「為什麼這裡被稱為被詛咒的三姊妹?」小嵐好奇的問。

  反正說都已經說了,她只好用最快的速度交代了這地方的歷史。

  「你是說這裡開的每家店都會倒掉?」耿野挑眉。

  「傳說是這個樣子。」

  「那為什麼還不斷有人來這裡開店?」小嵐問。

  「因為這裡地段還不錯,那些到這裡開店的都是不知情的外地人。」曉夜雙手抱胸
歎了口氣道:「而且據我所知,一開始還有些人不信邪,但二十幾年下來,這三家店惡
名遠播,現在連外地人都不敢來這開店了。不然你們以為這裡地段這麼好,為什麼這三
間餐廳卻像廢墟一樣?這裡已經很久沒人來開店了。」

  她不說,耿野倒還沒發覺,但仔細想想似乎是如此,當初死光頭買下這裡的價錢的
確有些低得離譜,只是他原以為是因為這裡不是大都市,地價原就較低的關係,沒想到
是因為這樣。

  他露齒一笑,「嘿,光頭佬,這樣說來,我們買下這裡還真是賺到了。」

  曉夜一愣,「怎麼說?」

  「很便宜啊。」耿野得意洋洋的衝著好友問:「光頭佬,對不對?」

  曉夜為之傻眼,卻見那位名叫「海洋」的光頭,也跟著咧咧嘴,露出同樣得意,大
大的笑容。他不知從哪弄來了一個特大號的黑色垃圾袋,從剛剛就在用極高的效率清理
廚房,不一會兒就將所有燒焦毀壞的東西清理一空。

  她眨眨眼,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們,「所以你們還是打算要在這裡開張營業?」

  「當然。」耿野眼也不眨的說。

  「靠燒焦的海鮮濃湯嗎?」她實在不想潑他冷水,卻還是忍不住。

  「當然——」他邊說邊靠近她,伸出兩手將她困到了料理台邊,笑得不懷好意,「
不是!」

  這男人一臉賊笑,她突起警戒,卻無路可退,只能揚眉詢問:「不是?」

  「不是。」他肯定的點點頭,一張笑臉湊得更近,「我知道我們廚藝很爛,所以…
…」

  「所以?」她眨眨眼。

  小嵐跳下椅子,笑著湊過來說:「所以我們大家決定要幫忙減少失業率。」

  曉夜看看小嵐,再看看他,腦袋一下子轉不過來,兩秒後才醒悟過來,「你們要請
人嗎?」

  「對。」那光頭巨人走過來,如山一般擋在她的左方,低沉的聲音教她嚇了一跳,
不由得直瞪著他看;原來這傢伙會說話,從一進門到現在,他沒說過一個字,她還以為
他是啞巴呢。

  她看看眼前這兩大一小,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在不覺中被他們給包圍了。

  「這主意不錯,你們登報徵人了嗎?」

  「不用,我們已經有人選了。」耿野臉上的笑漾得更大。

  「誰?」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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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18:39:52 |只看該作者
 夜深沉,星光滿天。

  幾艘輪船停在港口,船上燈火通明,和滿天星光相輝映。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受不了那三人從早到晚的夾攻,鄔曉夜走出餐聽,穿過馬路,踏上公園草皮,一路
走到海濱公園的涼亭裡,嘴上從白天到晚上始終是那兩個字——不行!

  「為什麼?你又沒工作,為什麼不行?」耿野大踏步跟上,從她身後抱住她,將一
顆腦袋死皮賴臉的擱在她肩頭上磨蹭。

  「就是不行!」她看著前方燈火輝煌的港口,還是那一句。

  「不要這樣嘛。」他在她耳邊咕噥著,「難道你忍心讓客人受死光頭那地獄般廚藝
的荼毒嗎?」

  她抿唇不語。

  「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你煮給自己吃,不如煮給我和小嵐吃,那既然煮給我和
小嵐吃了,當然不能少了死光頭,既然已經多了死光頭,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來當我
們的大廚,又可以賺錢,有什麼不好,對吧?」他抓著她的手湊到嘴邊親了一下,嘻皮
笑臉、死纏爛打的繼續說服,「何況你廚藝那麼好,這種好手藝,不當廚師多浪費。」

  她的廚藝只是還可以,哪有他說的那樣天花亂墜。

  「胡說八道。」她輕啐了一聲,卻沒將手抽回,只悻悻道:「是你們自己廚藝太爛
。」

  察覺到她的軟化,耿野再接再厲,將她轉過身面對自己,摟著她的腰,裝出可憐的
小拘表情說:「是啊,我們廚藝那麼爛,你忍心讓我們就這樣出師未捷身先死嗎?」

  瞧他要無賴的模樣,她一時忍俊不住,嘴角不禁微揚。

  「看,你笑起來多好看,板了一下午的晚娘臉,肌肉都僵了吧。」他抵著她的額,
笑著摸摸她的臉。

  「無聊。」她拍掉他的手,卻再也無法對著他板起臉。

  他笑出聲來,將她攬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的頭頂,「來吧,我們一起來開店,一定
會很好玩的。」

  她在他懷裡閉上了眼,心頭有些微顫,她深吸口氣,啞聲開口,「行不通的。」

  「你擔心那個詛咒?我不知道你是那麼迷信的人。」

  「不是。」她心一緊,回抱著他的手,不自覺地揪緊了他背上的襯衫。

  「那是為什麼?」他柔聲輕問。

  因為她不可能在這裡停留太久,因為她隨時會走,因為她恐怕下一秒就必須拋棄一
切、轉身逃走——天啊,但她要怎麼和他說?又怎麼可能和他說?

  她也很想留下來啊,留下來有份正常的工作,但要是她被找到了呢?要是因為她在
這裡而牽連了他們呢?

  他的懷抱是如此溫暖、如此讓人心安,她真想放棄抵抗,就這樣待下來。

  但是,可以嗎?她能嗎?

  感覺到她的顫抖,他眼神一暗,收緊了手臂,親吻著她的頭頂。

  他穩定的心跳,規律的在她耳畔迴響著,像在催眠她一般。

  怦怦、怦怦、怦怦——別怕、別怕、別怕——這些日子,她逃得好累啊,她厭倦了
時時刻刻都要注意身後,她厭倦了隨時隨地都要準備逃走,她真的真的好想像普通人一
樣過著平凡安定的生活,不用再逃,也不用再躲。

  怦怦、怦怦、怦怦——別怕、別怕、別怕——她知道這只是她的幻想,所以才會把
他的心跳聽成安撫,但就算是假的也好,幻想的也好,就這麼一次,只要就這麼一次,
讓她假裝自己是個普通人吧……再說,只是個工作而已,她又不是給了什麼承諾,如果
哪一天她必須離開,他們頂多再登報徵人……何況,也許這一次她真的成功躲開了,已
經好幾個月沒人發現她了,不是嗎?

  或許他們真的已經放棄了,那她為什麼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

  「嗯?」

  「我不保證一定好吃。」

  耿野牽動嘴角,咧嘴一笑,「沒關係,再爛也比我和死光頭煮得好。」

  也是啦。

  她想笑,卻難掩心中的憂。

  「嘿,看。」他忽然輕聲叫她。

  她睜眼,只見他指著不遠處的一棵榕樹。

  「草皮上。」他壓低了聲音,小小聲的說。

  「啊。」她看到了,不禁輕呼出聲。

  榕樹下草皮上,一點星光般的黃綠色螢光飛舞著,然後不一會兒,另一點螢光加入
,然後又一點螢光,它們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穿梭在草叢間。

  「螢火蟲?」她輕問。

  「嗯。」他點頭。

  「好漂亮。」她著迷的看著那幾點閃爍的黃綠螢光,「我好久沒見過了。」

  「我以為你是在地人。」

  「我離開很多年了。」她聽著他穩定的心跳,看著那些飄匆不定的螢火蟲,語音有
些沙啞,「很多很多年了……」

  他沒再多問,只是摟著她的腰,陪她看著那點點螢火,直到那黃綠色的螢光飛遠,
消失草叢間,才牽握著她的手,回到啤酒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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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18:40:0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從那天開始,她幾乎天天和他們一起生活,那一大一小只差沒二十四小時和她黏在
一起。

  早上,她陪著一塊到餐廳;晚上,她也同耿野及小嵐一起回來。雖然小嵐知道她和
耿野在一起,卻半點反對的意見都沒有,反而更愛和她膩在一起。

  耿野曾要她一起到樓下去住,她拒絕了,他也沒再多提,只是夜夜跑上來和她擠一
張床,因為她有另一間房,所以有時甚至連小嵐都睡在她這裡。

  她抗議過,那一大一小卻充耳不聞,依然故我,到了最近這幾天,他們更是吃在她
家吃,睡在她家睡,在她家裡就像在自己家一樣。

  拿這兩個沒辦法,她也只有隨便他們了。

  至於海洋,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她發現他個頭雖大,心卻比常人要細,只是
話少到某種很詭異的地步而已,但人都有怪癖,所以她也不怎麼介意,初見到他時的那
種壓迫感,似也消失於無形。

  海洋姓屠,他住在啤酒屋的閣樓,一開始她知道時,還愣了一下,畢竟這人不是普
通的高大,怎會哪裡不住,住閣樓裡?

  後來她才曉得,這整棟屋子因為是用原木建造,所以相當扎實,而挑高的閣樓將近
三公尺高,裡頭除了幾根架得相當高的梁木之外並沒有隔間,也沒另做裝潢,所以整個
空間十分寬廣,海洋在裡面活動自如,沒有一點障礙。

  這棟屋子活像是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話說回來,從認識海洋到現在,她還真的沒見他說過幾句話,若非他頂著一顆大光
頭,耿野又老是衝著他叫「死光頭」,她還真懷疑他不是耿野嘴裡的那位夢想在海邊開
餐廳的死黨好友。

  瞧著那高大的巨人輕鬆自如的扛著巨大的長木桌出去給耿野整修,她不由得又瞥了
眼廚房流理台上插在保特瓶裡的花,不禁微微揚起嘴角。

  這瓶子裡的花每隔幾天就會換一次,耿野沒這種心思,那是海洋放的。看著那高大
的巨人,實在很難想像他會有那麼細膩的心思。

  看來,這世上果然是什麼人都有呢。

  隨著一天天過去,「藍色啤酒海」的準備工作也一一完成,屋子裡的裝潢全是兩個
男人一手包辦,海洋從海邊搬來漂流木擺設在店裡,並且整理了屋前屋後的庭院,耿野
把殘破的木頭重新拋光上漆,廚房的器具由她負責購買打理,餐廳裡的地板和桌椅則由
小嵐全面刷洗。

  「曉夜姊,你喜歡那隻大猩猩哪裡啊?」

  正在削馬鈴薯,準備煮咖哩飯的曉夜愣了一愣,一不小心差點削到自己的手指,她
忙停下手中的工作,抬頭看著不知何時湊到桌邊的封青嵐,好半天答不出來。

  耿野和海洋都在屋外忙,屋裡就她們兩個隔著木桌大眼瞪小眼的。

  「怎樣?你喜歡他哪呀?」

  「咳嗯。」曉夜清了清喉嚨,有些不自在的問:「你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他又凶又粗魯,說話又大聲啊。」小嵐一點都不懂,百思不得其解的問:「
你怎會喜歡上他呀?」

  喜歡?

  她還真沒想過這問題,可總不能要她對這女孩說她只是哈那傢伙的身體吧?

  曉夜不自覺地看向窗外做著木工的耿野,他打著赤膊,一邊和海洋說話,一邊拿鐵
錘敲打修理著木桌,窗外是萬里無雲的藍天,陽光熾烈毒辣,他在驕陽下工作,不一會
兒就熱得滿身大汗,他卻像是對這地獄般的酷熱習以為常。

  他身上的汗水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背上的肌理隨著他每一次的使力而流暢的
運動著,像是正在奔跑的花豹一般。

  海洋拿了一瓶冰啤酒給他,他接過手,灌了一口,海洋開口不知說了些什麼,耿野
一聽,仰頭暢快的笑了出來。

  他開朗的笑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教她心跳不自覺的加快。

  喜歡嗎?或許吧。

  「曉夜姊?」

  「嗯?」她聞聲拉回視線,見到一張湊得更近的瞼蛋,才發現自己竟看他看得出了
神,臉上不禁紅了一紅。

  「怎樣?」小嵐雙手撐著下巴,睜著一雙好奇的大眼,鍥而不捨的繼續追問。

  「我……」她強忍尷尬,清了清喉嚨說:「他還是有他的優點。」

  「什麼優點啊?」小嵐翻了個白眼,吐槽的說:「大猩猩年輕時是真的還滿帥的,
但他現在都已經三十好幾了,又老又自大,哪裡有優點啊?」

  「譬如說他人很好啊。」曉夜忍著笑,幫耿野說話,「還有很守信用啊。」

  「你怎麼知道他人好又守信用啊?」小嵐咕噥著。

  「他要是人不好,憑你這又臭又硬的脾氣,沒事就對他又咬又踢的,一般人早不知
把你痛扁幾次去了,他卻頂多把你臭罵幾句而已。」她點了小嵐鼻尖一下,笑著說:「
至於信用,他雖然口頭上答應你媽會照顧你,但這事本來是死無對證的,他大可以放著
你流落到孤兒院或寄養家庭裡,他一個大男人,沒結婚沒孩子的,怎會懂得如何帶小孩
?他若真撒手不管,也不會有人怪他的,但他卻還是把你帶在身邊,不是嗎?」

  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點道理。

  封青嵐蹙著眉頭,想了一想,然後看看外頭的大猩猩,又看看眼前的鄔曉夜,一副
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你真的喜歡他啊,我還以為只是耿叔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呢。」

  她臉一紅,揚眉反問:「他是癩蝦蟆,那跟在他身邊的你是什麼?小青蛙嗎?還是
小蝌蚪?」

  「才不是呢,我又不是他生的。」封青嵐跳了起來,雙手擦腰,揚起小鼻子,趾高
氣揚的說:「他是癩蝦蟆,我媽可是天鵝,所以我怎麼也算得上是一隻小天鵝,瞭解?

  」

  曉夜見她那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喂,我可是說真的,我媽以前可是個大美人,雖然有我這個拖油瓶,還是有很多
人追呢。只是她不想再嫁,所以才每次都拿耿叔當擋箭牌。」她說到這兒,有些悻悻的
坐了下來,重新撐著下巴,瞧著天花板說:「有一回,追她的那個男人實在太過死纏爛
打,剛好耿叔休假回來,媽忙叫耿叔過來,為了取信那男人,還賄賂我叫耿叔爸爸聽。

  」

  小嵐說著說著笑了出來,邊笑邊說:「誰知道耿叔不只自己回來,還帶了海洋叔叔
,他們兩個一進門,說不到幾句話,那傢伙就嚇得落荒而逃了。」

  曉夜可以想像那位想追美女的男人,乍見野人般的耿野和高大的海洋時萬分驚恐的
模樣,不覺也笑了出來。

  小嵐咯咯笑了一陣子,沒多久笑聲漸息,表情變得有些落寞。

  知道她想起了過世的母親,曉夜伸手覆住她的小手,開口轉移她的注意力,「以前
耿野和海洋常去看你們嗎?」

  小嵐搖搖頭,「還好,他們很忙,一年只會回來一兩次,有時候只待幾天,有時候
就久一些。」

  回來?一年一兩次?

  曉夜微微一愣,「他們是做什麼的?」

  「我不清楚耶,好像是在國外幫人做事的樣子。有一陣子我好希望媽媽嫁給海洋叔
叔喔,但是他們兩個都沒那個意思,虧我還幫忙牽了好幾次紅線,替他們製造機會耶,
結果每一次都不了了之。」她嘟著嘴咕噥。

  這鬼靈精。

  曉夜聽了不禁一笑,伸手拍拍她的腦袋,「這種事是勉強不來的。」

  「我現在知道了。」小嵐皺皺鼻子,然後轉頭瞧著她,忽然咧嘴一笑,「不過這次
不一樣啦,你喜歡耿叔嘛,對不對?」

  「你呀,古靈精怪的,」曉夜紅著臉,想瞪她一眼以示警告,但看了她那無辜的表
情卻笑了出來,只能又好笑又無奈的說:「小嵐,你別瞎胡鬧,我是說真的,感情這種
事很難說,喜歡不一定就會愛上,談戀愛也不表示一定就會結婚,誰也不曉得明天究竟
會怎樣,只能讓它順其自然,你懂嗎?」

  「不懂。」她嘟著嘴說。

  曉夜笑了笑,扔了個馬鈴薯給她,「不懂沒關係,等你以後談了戀愛就會懂了。快
中午了,幫我個忙,把皮削一削,我進去看看水滾了沒有。」

  「中午吃什麼?」小嵐一伸手,俐落的接住。

  「咖哩雞燴飯。」

  小嵐歡呼一聲,站起來傾身探頭揚聲道:「曉夜姊,我的要辣一點喔!」

  「知道了。」

  曉夜頭也不回的笑著回答,對她擺了擺手,就轉進廚房裡去了,但一進了廚房,臉
上的笑容卻緩緩消失。

  她原想多問一些關於耿野的事,卻又怕引起小嵐太多的關注。

  那男人身上有著大大小小的傷疤,新舊傷痕都有,有次她曾脫口問起,他只是隨口

  說是以前的職業傷害,但什麼樣的職業傷害會造成如此多的傷疤?她為他曾受的傷
而心疼,也越來越想知道關於他的事情,但卻不敢多問,怕他會反問她的過住。

  她告訴自己不要太關心他,卻總是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喜歡嗎?

  她的心口一顫,希望只是喜歡就好。

  現在的她,實在負擔不起更深刻的情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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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發表於 2010-6-12 18:40:35 |只看該作者
  不覺間,夏日,已過了一半。

  忙碌又愉快的日子眨眼而逝,七月三十,萬里無雲,這天「藍色啤酒海」正式開張
大吉。

  前幾天開始,耿野和海洋就到地方報社登了廣告,還親自到附近住家分發傳單,雖
然她對這家啤酒屋的成功難有信心,仍盡全力弄了許多好菜。

  早上十點,廠商送來了生啤酒;十一點,她將廚房裡的準備工作搞定。

  這一天的十二點是良辰吉時,海洋不知從哪買來了好長一串鞭炮,耿野在正午時分
點燃,鞭炮在藍天艷陽下辟啪作響,小嵐興奮得在旁觀看,又叫又笑的。

  可惜,多數的人一進門才看到海洋就嚇得又縮了腳,只有幾位膽子夠的,鼓起勇氣
走了進來,但在身形高大、面孔冷峻的海洋無形中散發出來的壓力之下,也多是速戰速
決,有的甚至連桌上那杯啤酒都沒喝完就結帳走了。

  整天下來,客人只有小貓兩三隻。

  人少,早在她預料之中,所以不怎麼失望,可那兩大一小,似乎也不覺得人這麼少
有什麼問題,照樣在店裡吃吃喝喝、說說笑笑的。

  除了客人少之外,她這些日子來的生活幾乎是正常的,好平凡、好正常,他們像一
家人一樣,每天一起去打開店門做生意,一起做事、聊天、吃飯、看電視,甚至偷空一
起出遊到海邊玩水撿石頭。

  生活是如此簡單、如此平凡,她珍惜這樣的平凡,非常非常的珍惜。

  她知道無論以後會如何,她絕不會忘了這一段日子。

  一個大浪打來,她驚呼忙退,卻撞上耿野的背,他笑著抱住她的腰,將她扛上肩就
往後跑。

  她在他肩上又笑又叫,直到他將她放倒在海灘石上,她仍笑個不停。

  他俯身在她身上,古銅色的臉上漾著笑,「嘿,美女,我救你一命,你要怎麼報答
我啊?」

  「救我?我還以為是哪裡來的山頂洞人要把我扛回洞裡去呢。」她揚眉,哼聲用力
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山頂洞人?哈,那現在山頂洞人肚子餓了——」他抓住她的手,張大了嘴,作勢
要咬。

  「救命啊,放——」她佯裝害怕,發出尖叫,叫聲喊到一半卻戛然而止,因為這男
人竟然一根一根的舔起她的手指,害她倒抽口氣,差點噎到。

  他看著她,笑得又賊又壞,一雙黑瞳深幽如潭,害她心口小鹿亂撞,不自覺屏住了
呼吸。

  他舔完了手指,如她所願的吻上了她的唇,她呻吟一聲,弓身迎向他。

  耿野輕笑,他真是喜歡這女人如此熱烈的回應,她天生就相當性感,他再輕微的碰
觸都能引發她一聲嬌喘、一陣輕顫,她是如此讓他愛不釋手、意亂情迷。

  「咳咳,先生。」

  可惡,再讓他吻個五秒。

  「咳咳咳,小姐。」

  兩秒,再兩秒就好。

  「對不起,兩位,打擾一下!」

  瞧地上那兩位吻得如火如荼,眼看就要上演限制級鏡頭,一旁的警察伯伯趕緊大喝
一句,試圖阻止這兩人繼續下去。

  這一喊,可教鄔曉夜回過神來,她一見那警察,立刻羞得滿臉通紅,忙推了推耿野
,要他住手。

  該死,到底是哪裡跑來的程咬金?

  耿野不甘願的住手,老大不爽的站起身,一張臉因慾求不滿顯得有些兇惡火爆,「
什麼事?」

  「有人聽到這小姐喊救命。」警察伯伯忍苦笑看著他們,雖然他一過來就發現是兩
情相悅,還是公事公辦的問道:「小姐,這人你認識嗎?」

  曉夜又羞又窘,有些慌亂的站起來,滿臉通紅的點了點頭。

  「他是你老公?」

  她搖搖頭,尷尬的拉好衣裙,直想挖個洞鑽進去。

  「男朋友?」

  她點頭,卻還是羞得無法開口。

  「他強迫你嗎?」

  她一張小臉紅得直髮燙。

  「小姐?」

  她飛快的瞥了那位警察伯伯一眼,好半天才有辦法紅著臉張嘴道:「沒有。」

  原本乖乖站在一旁的耿野忍不住笑出聲來,曉夜氣得送了他一拐子,卻仍止不住他
的笑。

  「咳嗯。」警察伯伯清了清喉嚨,死命的忍住笑,正色告誡道:「先生,這裡是公
共場所,不是旅館,在外頭打野戰,是會觸犯刑法第十六章妨害風化第二百三十四條公
然猥褻罪的,這次就算了,別再犯了,做愛做的事,還是回家裡做才不會觸法,懂嗎?

  」

  「是,我知道錯了。」耿野露齒一笑,「下次改進。」

  還下次?鄒曉夜瞪他一眼,又羞又惱的踩了他一腳。

  「喂,女人,很痛耶。」

  耿野大聲抗議,曉夜聞言舉腳又要踩,「就是要你痛!」

  「有沒搞錯啊?你自己也說了,我沒強迫你啊!」他忙閃,大聲喊冤。

  「你還說!」她面紅耳赤的,這次連手都用上,兩人頓時又追打起來。

  見這兩人又鬧了起來,警察伯伯搖搖頭,笑著轉身走開。

  遠處蹲著撿石頭的小嵐見沒什麼大事的樣子,立刻重新和海洋研究起地上的石頭花
紋。

  不久,夕陽西下,滿天星斗湧現夜空,笑鬧聲依舊不絕,久久……
  耿野睜開了眼,在黑夜中。

  暗黑的夜裡,寂靜依然,他不知是什麼驚醒了自己,但全身肌肉卻不自覺的緊繃了
起來。

  下一秒,毫無預警地,劇烈的震盪乍起,耿野反射性地在第一時間跳了起來,那搖
晃是如此劇烈又突然,他差點以為他還在夢裡,但附近沒有震耳的槍炮聲,沒有熊熊的
火光,然後他聽見了那低沉的鳴吼咆哮。

  頻率極低的地鳴聲打破了寂靜,一時間,彷彿連空氣都在震盪,天搖地動中,柔軟
的床墊晃得如布丁一般。

  地震。

  不再以為是作夢,他立刻下床開門,不讓門因震動而卡死。屋子先是上下震動,接
著左右搖晃,好似這房子只是個巨人手中的玩具一般。

  小夜燈昏黃的光線下,他瞥見頭上的燈具在晃動,兩個大步就跨上床將那女人給移
到一旁,以免燈掉下來打到她。

  整棟屋子依然還在搖晃,她放在桌上的小盆栽摔落地上,浴室裡傳來玻璃碎裂聲,
屋子裡所有的東西都在跳動。

  就在他考慮要帶人逃命時,地鳴聲卻開始消失,搖晃隨之減緩,然後漸漸的,一切
歸於平靜。

  地震的發生,從開始到結束,不過數十秒而已。

  方纔那驚天的震動,好似假的一般。

  夜仍深,很深,很靜。

  床上的人仍在睡夢中,呼吸平穩。

  他微揚嘴角,無聲的走了出去,到另一間房查看小食人獸。

  小嵐熟睡依然,絲毫不受將近五級的地震影響,倒是身上薄被都快被她給踢下床去
了。

  替小嵐拉好了被子,確定一切無誤,他才回到臥房,誰知一進門,就看見那女人直
挺挺的坐在床上。

  她的眼睛是睜開的,卻沒有焦距,臉上的表情壓抑,像是在害怕什麼,然後她無聲
無息的下了床,走向他。

  她的動作十分詭異,腳步蹣跚,甚至有些搖晃,像是十分費力,她拖著腳步走到他
面前,他甚至能聽見她急促的喘息。

  有一瞬間,他想叫她,卻看見她無神的眼蓄著淚,她臉上毫無血色,白得幾乎能看
到她皮膚下的血管,他站在門邊無法動彈,看著她無聲無息的越過他,然後握住了他方
才關上的門把。

  這女人在夢遊。

  他一怔,醒悟過來。

  她伸出一隻手,握住它,卻沒旋轉喇叭鎖,只是用力往下扳壓,門當然動也不動,
剎那間,她像是要崩潰一般,但她沒有,她只是僵在原地,嘴裡輕聲低喃著。

  「冷靜下來,別胡思亂想,再試一次……再試一次……」

  她的聲音好輕好輕,輕得他幾乎聽不清。

  然後她抬起顫抖的左手,和右手一起握住門把,用盡所有力氣再扳一次。

  門把依然動也不動。

  「不、不要這樣對我……」

  她喃喃自語,不信的再扳,它還是不動。

  下一秒,她突然就崩潰了,她用力的一試再試,兩隻手抓著門把,發了瘋似的搖晃
它,淚水從她臉上滑落,她喃喃嗚咽著,憤怒的敲打著門板。

  「不、不要、不要這樣……開啊、打開啊……」

  耿野看得觸目驚心,忙上前想叫醒她,誰知手才碰到她肩頭,卻見她驚叫一聲,突
然回過身,驚恐萬分的直退,卻因撞到門板而滑落在地,她抬手亂揮,像是要阻擋惡魔
靠近。

  「不,別抓我回去!我不要、我不要再待在這裡——」

  「曉夜,醒醒。」他硬挨她一記拳頭,乘機拉住她的手。

  「不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滿臉是淚,手腳並用的掙扎著。

  怕她傷到自己,他鉗住她的手腳,將她整個人壓在地上,大聲喊道:「是我,你在
作夢,醒一醒!」

  「走開、走開——」

  「曉夜!」他抓緊她的手,大喝一聲。

  「求求你們,放我走……放我……走……」她卻聽若未聞,只是弓起身子哭喊著,
全身因激動和害怕而顫抖。

  「該死!」她的淚成串的掉,哭得泣不成聲,他只覺得憤怒,低低咒罵一聲,俯身
吻住她,試著將她從惡夢中喚醒。

  一開始,她仍在掙扎,仍在哭泣,他不知道過了多久,然後漸漸的、緩緩的,她平
靜了下來,好一會兒之後,她開始回應。

  他鬆了口氣,抬起頭來,看著她。

  她睜開眼,但這回不再空洞無神,淚光閃閃的黑瞳中,清楚映出他的身影。

  「醒了嗎?」他伸手用拇指抹去她頰上的淚痕。

  「你在做什麼?」她有些困惑,不懂他和自己為何躺在地上。

  「你作惡夢,在夢遊。」他起身,抱著她回床上。

  她好累,只覺得疲倦,全身乏力,曉夜任他把她抱回床上,好半晌才聽懂他說了什
麼。

  「夢遊?」她還是茫然。

  「對。」他將她安置在床上,她一臉無助的表情,教他心頭一緊,伸手將她額上汗
濕的發給拂到耳後,沙啞的道:「夢遊。」

  該死,這女人剛剛把他嚇死了!

  她的臉死白一片,唇瓣依然微微輕顫,就算是清醒的此刻,她看起來仍像只劫後餘
生的溺水小貓。

  「你夢到什麼?」

  她瑟縮了一下,不自覺地閃避他的視線,閉上眼,啞聲道:「我……忘了。」

  耿野黑眸一暗,肌肉緊繃。

  可惡,她在說謊,不管她夢到什麼,她一定記得,清清楚楚的記得。

  不知為何,他有股衝動想知道她到底在怕什麼,但方纔她在夢裡是如此的害怕驚恐
……他知道他可以逼問她、強迫她說,他熟悉惡夢,曉得現在的她一定比平常要更加脆
弱,只要他施加點壓力,她就會說。

  但他不想她再次崩潰,一個晚上,一次就夠了;何況,他該死的寧願她主動開口,
寧願她主動告訴他。

  告訴他,她在怕什麼?在逃避什麼?

  告訴他,為什麼她的肩背上有一道難看的刀傷?

  告訴他,為什麼她出門在外時總是不時查看四周?

  告訴他,為什麼她一個平凡女子,枕頭下竟然有槍?甚至隨身攜帶?

  耿野看著她蒼白的臉,沒開口再問,只是鬱悶的在她身邊躺下,伸手將她攬進懷中


  她順勢偎近,環抱住他的腰,像是抱著救生圈一般。

  方纔那一瞬間,她還以為他會問,她下希望他問?因為她不想說謊,也沒力氣再編
織謊言,但她更不想失去他。

  不要是現在,至少再多些日子,再多幾天,再讓她收藏多一點、記得多一點這種平
凡幸福的日子。

  幸好,他什麼都沒問。

  幸好……她更加偎近他,直到能感覺到他的心跳、他的體溫。

  聽著他安穩的心跳,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沒來由的安了心,一聲一聲規律的心跳,
安撫了她的焦慮,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完全放鬆下來,再次緩緩滑人深沉的睡夢中


  她的氣息變得又緩又長,耿野曉得她睡著了,他摟著她,眉頭卻不自覺緊蹙,久久
無法成眠,直到晨曦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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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18:42: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每個人都有權利保有自己的隱私。

  原本,他是這麼想的,所以即使在一開始就察覺到這女人帶著槍,他仍不以為意,
因為他自己也帶槍,海洋也是。

  曾經有段日子,他們都槍不離手,對他們這種人來說,沒有槍在身上,就好像沒穿
衣服一樣。

  所以基本上,只要她不是對他所關心的人意圖不軌,他不覺得那有什麼,何況經過
幾次觀察下來,他知道她的槍只是用來防身,他甚至懷疑她懂得用它,至少她還知道要
替槍做保養。

  他一有機會就摸出她的槍來檢查過了,她用的是點二二的手槍,輕巧方便,易於攜
帶;她有兩把,一把在枕頭下,一把在她隨身帶著的包包裡。

  這女人到哪裡都帶著她的包包,就算放下來,也都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看著她在廚房及餐廳遊走,忙著煮飯炒菜,不時和像她跟屁蟲的小嵐說說笑笑,他
的眉頭更加緊蹙起來。

  她今天穿著寬鬆的米白色麻衫及長褲,一頭烏黑的長髮用一根簪子盤起,幾縷髮絲
溜了下來,當她移動時,它們就在她頸邊晃蕩,整個人看起來既清爽可人又溫柔婉約。

  像她這樣如此平凡又家居的女子,為什麼需要武器防身?

  不,別抓我回去!我不要、我不要再待在這裡——不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求求你們,放我走……放我……走……她昨晚恐懼哀切的哭喊又在耳邊響起,他不自
覺握緊了手中的棋子。

  難道她曾被人囚禁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該死!

  啪地一聲,海洋從網路上好不容易競標下來的水晶人物象棋,被他不自覺地用力一
握,古中國衛「士」的頭就應聲而斷。

  那個透明衛士的頭在棋盤上滾了兩滾,撞到海洋那一方的戰「車」,才終於停了下
來。

  耿野瞪著那顆小小的腦袋,然後慢慢、慢慢的抬起頭,只見坐他對面的海洋面無表
情,但一雙眼卻直盯著那顆精緻小巧的水晶腦袋。

  「呃……哈……哈哈……」他張了張嘴,乾笑幾聲。

  海洋瞇起眼,仍瞪著那顆頭。

  「哈……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耿野繼續陪笑,卻提高了警覺,準備他一
有任何動靜就跑。

  海洋終於抬起頭,視線卻停在仍在他手中的斷頭衛士的身體。

  「呃,這個,還給你……」耿野拎著那身體,小心的將它放到棋盤上,涎著笑臉說
:「我想,用三秒膠黏一黏,應該還可以用。」

  海洋臉一沉,整個人豁地站了起來。

  他一動,耿野立刻跳起身往後移了三尺,舉手喊道:「嘿,我說了抱歉了。」

  海洋大踏步朝他走來,耿野溜得比猴子還快,沒幾步就跑出大門,嘴裡還直叫:「
死光頭,都和你說我不是故意——靠,我的頭髮!他媽的,光頭佬,你玩真的!」

  他才回頭罵沒兩句,就見五、六把飛刀迎面而來,嚇得他連忙低頭就閃。

  「有沒有搞錯?!」他左閃右閃,躲過了幾把刀,後頭卻還有幾把刀,亮晃晃的刀
影在空中閃爍,搞得他眼花撩亂。

  「哇咧,你這死光頭佬,有象棋沒兄弟——」他火大的抓起一旁的廢木板再擋住三
把,嘴裡不甘示弱的喊道:「他媽的,你以為你有飛刀了不起啊,有膽就出來和我空手
較量!」

  漫天的刀雨停了,耿野丟下木板,喘了兩口氣,卻見海洋站在門口,甩了甩兩隻蒲
扇般的大手,鬆動指節,剛硬的臉上露出野蠻的微笑。

  Shit!說錯話了!

  這傢伙那麼大只,和他摔角自己哪討得了便宜?

  可這時再要改口已是不及,耿野只能在心裡暗暗叫苦,卻只能逞強的露出笑容,對
他擺了擺手。

  下一瞬,他只覺得自己被一列火車給攔腰撞上,雖然早有準備,他仍被撞得七葷八
素,幾個回合較勁下來,差點被這死光頭整得半死。

  不管了,面子誠可貴,生命價更高!

  就在他被壓制在地,痛得快受不了,準備舉手拍地投降時,突然聽得天使般的救命
話語。

  「耿野、海洋,吃飯了。」

  曉夜從餐廳裡走出來,誰知卻看見那兩個男人像疊羅漢似的在草地上纏成一團,耿
野被海洋勒著脖子,整張臉漲得通紅。

  她看著他們,然後眨了眨眼,狐疑的問:「你們在幹嘛?」

  一聽到可以吃飯了,海洋馬上鬆了手,他站起身對曉夜露出微笑,難得的開口道:
「太久沒運動了,他找我練身體。」

  練身體?

  她讓路給這位心情愉快的巨人通過,卻見耿野痛得齜牙咧嘴、面孔扭曲,一副全身
筋骨酸痛的模樣。

  「你還好吧?」她笑看著他。

  「你說呢?」他哭笑不得的一邊旋轉著右臂,鬆動筋骨,一邊朝她走去。

  「你閒著無聊找打挨嗎?」瞧他臉上沾了些塵上,發上也黏著幾根青草,她忍不住
伸手替他拍去草泥,但額角的小擦傷卻微微滲出了血,可不是拍拍就能了事,她秀眉輕
蹙,試探的以指腹輕碰了一下,「疼嗎?」

  她的動作是如此自然,他不由得愣愣地看著她,任她擺弄,半天沒說一句話。

  「喂,耿野?」這男人傻啦?她在他眼前揮揮手。

  「什麼?」他眨眨眼,兩眼卻仍直盯著她。

  瞧他那傻樣,曉夜嘴角噙著笑,「問你疼不疼呀?傻瓜。」

  「哪裡?」他呆呆開口,一臉茫然。

  她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搖搖頭,牽著他的手就往餐廳裡走,讓他在椅子上坐好,
翻出之前以防萬一買來的急救箱,替他額角的小擦傷清潔消毒再貼上OK繃;之後她發現
他手肘上也有擦傷,便一併處理起來。

  看著眼前動作輕柔的小女人,耿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脾氣暴躁又憤世嫉俗,難免容易和人起衝突,長
那麼大,他幹過的架連他自己都數不出來,大大小小的戰役更是不計其數,但從來就沒
那個人會在事後如此溫柔的照料他,更何況是這種小到連他本人都沒啥感覺、無關痛癢
的小傷。

  連少數幾個關心他的人,也因為早就習慣他和人打架,頂多是丟些紗布、酒精、
OK繃給他就很偷笑了,就算是海棠,也很少會替他擦藥。

  但是她照顧他的動作卻如此自然,彷彿這一切是很正常的事。

  她半跪在原木地板上,垂眉斂目地處理他手肘上的擦傷,嫩白的小手在觸及他傷口

  時,輕得如蝴蝶一般,像是伯弄痛了他。

  她貼上了OK繃,然後抬起眼,黑眸對上了他的視線。

  「很痛嗎?」

  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胸口,他無法說話,只微微搖了搖頭。

  他的視線如此直接,她被看得有些下自在,粉臉微紅的挑眉輕問:「怎麼這樣看我
?」

  「你……」他伸手輕觸她白皙的臉龐,聲音有些沙啞,「好漂亮。」

  她呆了—呆,滿瞼陀紅,羞赧的站起身,啐道:「油腔滑調。」

  見她轉身要走,他忙拉住她的手,脫口就道:「我是說真的,我喜歡你。」

  他說的是如此認真,不像以往那般嘻皮笑臉,她既錯愕又慌亂,一顆心跳得飛快。

  我喜歡你。

  他的聲音在腦海裡迴盪,一股無以名狀的感覺流竄王四肢百骸,讓她一陣暈然,她
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卻只能看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沒話好說?」他挑眉。

  「呃……我……」她紅著瞼,張了張嘴,瞧著他那張幾乎已刻劃在心頭的臉,腦海
裡一片空白,下一秒,她終於吐出兩個字:「謝謝。」

  謝謝?

  耿野張大了眼,瞪著她看,他有沒有聽錯,她說「謝謝」?

  曉夜回瞪著他,一張臉紅得發燙。

  天啊,她說什麼?謝謝?

  老天,她什麼不好說,幹嘛說「謝謝」啊?

  她尷尬得無以復加,慌張的抽回手,連忙道:「呃,吃飯了,再不吃就冷了,我去
添飯。」

  語畢,她立刻轉身落荒而逃。

  瞪著她倉皇跑進廚房的身影,耿野皺眉,不解的搔搔下巴。

  謝謝?

  什麼意思啊?

  他和她說他喜歡她耶,結果她回答「謝謝」?這是怎樣?謝謝,她很高興他喜歡她
嗎?如果是這樣,那她應該回答「我也是」啊!還是說她事實上並不高興聽到這個,因
為她不喜歡他?又不好意思潑他冷水,所以只好回了一句「謝謝」?那現在到底是怎樣
?她是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還是他喜歡她把她給嚇到了?他喜歡但她不喜歡,不喜
歡還是喜歡不喜歡歡喜——靠!他媽的,怎麼那麼麻煩,搞得他頭都昏了!

  管他的!不想了!

  他咕噥著甩甩頭,爬了爬一頭亂髮,邁開大步吃飯去。


  「謝謝?」海洋把視線從電腦螢光幕上拉到一旁的好友臉上,一臉詫異的問:「你
和她告白,結果她說『謝謝』?」

  他上上下下把耿野瞧了一遍,下一秒,他噗地一聲,跟著就忍不住拍著膝蓋哈哈大
笑起來。

  「謝謝?哈哈哈哈——謝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殺的,早知道就不要和這死光頭說了!

  「我不是和她告白,我只是說我喜歡她。」瞧這死禿子越笑越誇張,耿野臭著一張
臉,指著螢幕催促道:「媽的,你笑夠了沒?資料、資料!」

  「你和她說你喜歡她,就是告白。」海洋露齒訕笑。

  「喜歡是喜歡,我他媽的又不是說——」他一愣,話說到一半卻戛然而止,臉色有
些難看。

  「不是說什麼?」海洋嘿笑起來。

  「是不是什麼都不關你的事。」他一瞪眼,厚著臉皮硬是將話題轉開,「你他媽的
到底查出個鳥來沒?」

  「你急什麼急,你在人家家裡翻了半天,除了她皮包裡這些假證件,還不是什麼屎
都沒翻出來。」海洋哼聲,說歸說,卻還是將視線調回到螢幕上,兩隻大手飛快的敲打
著鍵盤。

  說到這個,耿野臉色就更加難看。

  要不是那女人什麼也不和他說,他用得著這樣偷偷摸摸嗎?他不想她再這樣煩惱下
去,卻又不願意逼問她,只好暗著來。

  誰知道,她偌大的屋子裡,竟然連一張證明她身份的文件或資料都沒有,沒有相簿
照片、沒有往來書信、沒有稅務通知、沒有通訊紀錄、沒有畢業證書、畢業紀念冊,她
甚至連戶口名簿也沒有。

  搜了半天,他最後只在她包包裡找到幾張寫著「張淑芬」的證件。

  一開始他還以為她連名宇都騙他,但很快就發現這些身份證、健保卡、駕照、行照
,統統都是假的,它們全是製作精良、足以亂真的假證件,今天若非是遇到他和海洋,
只怕沒有多少人看得出來。

  全部的東西,只有信用卡是真的,不過卻也是以張淑芬的名字去申請的,但也因為
如此,讓海洋能經由她提供給銀行的假信用資料一路追查下去。

  嗶嗶——電腦發出聲響,一個大紅色的禁止符號突然跳了出來。

  「怎麼回事?」耿野皺眉。

  「駭客。」海洋簡短回答,敲打鍵盤的手指運作得更快。

  「我以為你才是駭客。」他咕噥,不爽的瞪著螢幕上開始跑出奇怪的符號。

  「她的資料受到隱形程式的保護,只要一有人調閱,程式就會自動破壞入侵的主機
系統,並回覆通知原始程式人。」

  「你現在幹什麼?」他聽得一知半解,只得再問。

  「解決那個想破壞我系統的程式,追蹤對方的位置。」

  他話才說完,整個螢幕畫面突然一白,然後出現英文警告。

  警告,禁止入侵,否則一切後果自行負責!

  海洋冷哼一聲,連續敲下幾個鍵盤,畫面一閃,開始出現密密麻麻的資料,它們接
二連三的不斷跑出,他滿意得正要將其下載,忽然所有資料一條一條開始消失,對方放
出的程式病毒不只吞了那些資料,還試圖破壞他的硬碟,若不是他防火牆做得好,只怕
整台電腦硬碟都會被全部清空。

  好樣的。

  他冷笑,不甘示弱的再敲鍵盤,開始一一清除這人在網路上設下的障礙,對方還沒
上線,他把握時間,靠著那些障礙程式的IP位址,勢如破竹的一路從新加坡、雅加達、
東京、洛杉磯、溫哥華追蹤下去,當他追到西雅圖時,情況又再生變。

  所有的病毒都消失殆盡,螢幕又恢復成一片空白。

  「現在又怎麼了?」耿野瞪著那片空白,開口問:「找到了嗎?還是你電腦壞掉了
?」

  「沒,這些位址都只是障眼法。」海洋敲敲螢幕,「看。」

  你是誰?

  螢幕上出現三個英文字。

  「對方上線了。」海洋邊說,邊打字回答。

  一個好奇的人。

  好奇什麼?

  海洋只回了三個字,用中文。

  張淑芬。

  對方沉默很久,將近一分半鐘。

  海洋挑眉,敲了另外三個字。

  鄔曉夜。

  對方立刻敲了一句髒話。

  狗屎!別打這名字,立刻斷線!

  下一秒,螢幕上所有的東西忽然又開始消失。

  「該死!」海洋咒罵一聲,又敲起鍵盤。

  「搞什麼鬼?」

  「對方斷線了。」海洋停止敲打鍵盤,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他眉一擰,倏地用最快
的速度伸手一扯,立刻將網路線和數據機扯了下來。

  「哇靠,你幹嘛?」耿野嚇了一跳,搞不懂他在做什麼。

  「你說她可能曾被囚禁?」海洋轉過來看著他,「她的證件也全是假的,對吧?」

  「你是說……」耿野臉色一變。

  「她被人追蹤,而且是很全面性的。」海洋面色凝重的說:「幾年前我曾聽說有人
寫了一套程式系統,它可以偵測網路上所有流通的資訊,有無加密都不重要,那程式可
以攔截所有上線流通的宇元,我一直以為那只是傳說,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因為有
人正在用這套系統追蹤你的女人,所以對方才會在我一打出她的名字時要我立刻斷線。

  」

  耿野越聽臉色越難看,他想了一下,瞪著那被扯下來的網路線,問道:「剛才時間
夠人追蹤到這邊嗎?」

  「不夠,我扯得很快。」海洋扔下網路線,看著他說:「不過那是指一般情況,如
果我聽到的那個程式系統的傳說是真的,對方就有可能追到台灣來,確切地點不可能,
但區域範圍可能已被鎖定。」

  耿野一陣沉默,眉頭越擰越緊。

  「那位駭客會如此驚慌,可見在追她的人不但手段高明,且勢力龐大,就算不是情
治單位,恐怕也很難搞,你最好盡快直接去和她問清楚。」海洋將桌上那些證件收一收
還給他。

  耿野接過手,腦海裡思緒飛快的轉,滿臉陰鬱。

  直接去問她?他就是不想逼問她才會這麼偷偷摸摸,但現在情勢所逼,就算那些人
追來的機率只有千分之一,他還是得警告她。

  真他媽的該死!

  他沉著臉站起身,惱火的爬著黑髮,往樓下走去。

  海洋挑眉揚聲開口,「阿野?」

  「我知道啦。」他雙手插在褲口袋裡,頭也不回,認命的道:「我會去問的。」


  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雖然說是要問,他看著那女人,卻難以開口,一整個下午,他在她附近左晃右晃,
一拖再拖,拖到連海洋都忍不住皺起眉頭,頻頻對他使眼色。

  他只是裝作沒看到。

  然後黃昏了,然後夜深了,啤酒屋打佯前,海洋又將他拖到一旁警告他一番,才放
他回家。

  小嵐九點就被曉夜帶回去準備就寢,她照顧完那小鬼之後又回來幫忙,雖然晚上客
人一樣只有小貓兩三隻,但當他開車載她回家時,她早已累得眼皮都快合起來了。

  其實他也知道該盡快問清楚,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是不想。

  可惡,她為什麼不自己先說呢?

  話說回來,她有為什麼要告訴他?他又不是她老公,她本來就沒義務什麼事都和他
說……但這女人和他上床啊!

  耿野利用另一間浴室洗完澡,回到她臥房,盤腿坐在床上,一臉鬱悶的瞪著浴室門
,裡頭傳來她淋浴的聲音,要是在昨天,他七早八早就摸進去和她洗鴛鴦浴了,怎麼可
能還窩在這裡,可他現在卻半點心情也沒有。

  是啊,她是和他上床沒錯,但她也沒說她喜歡他啊。

  想到這個,她那句「謝謝」又冒了出來,害他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他實在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對這女人的回答這麼在乎,也不曉得他幹嘛要計較是她
先主動和他提起那些過往,或是他先開口追問?

  天殺的,他以前又不是沒和女人上過床!

  為什麼這個女人就是有辦法搞得他滿腦子胡思亂想:心裡七上八下的?

  他媽的,他通常只有在對付敵人時才會花腦筋去思考,怎麼可能把時間花在女人身
上,可以前他遇到的女人,也沒哪個像她一樣,對自己的事幾乎什麼都不說,雖然他自
己也是這樣,但是……啊不管啦!反正他就是不爽啦!

  他該死的就是想知道更多她的事情,關於她的一切,她是怎麼長大的,她最喜歡的
是什麼,最討厭的是什麼,他全都想知道!

  他不懂在他腦海裡的這些關於她的問號是怎麼跑出來的,但他就是無法停止去想。

  水聲不知道何時停了,她穿著浴袍開門走出來,一邊拿毛巾擦著濕透的長髮,整個
人看起來萬分秀色可餐,害他在她經過身邊時,忍不住一伸手就將她拉到腿上。

  「好香喔。」他將臉湊到她脖子上。

  「別鬧了,我頭髮還是濕的。」她笑瞪他一眼,想起身,他卻不肯放手。

  「我幫你。」他說,一邊拿過毛巾,替她擦起濕發。

  見他自願幫忙,曉夜沒堅持,乖乖坐好讓他替自己擦乾頭髮,可他的動作好輕柔,
沒多久她就昏昏欲睡。

  她的長髮又柔又亮,帶著一股淡淡的柑菊香。

  他用毛巾揉擦著她的黑髮,再用手指梳理,她仰起頭,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累了?」

  「嗯。」她微微一笑,星眸半閉。

  他拿來吹風機替她吹乾長髮,柔滑的髮絲漸干,他撩起它們吹乾,再讓那烏黑的秀
髮從他指間滑落。

  等到他吹乾她一頭長髮時,她整個人也快睡著了。

  耿野將吹風機收回浴室裡,回到房間時,就見她已像只小貓似的在床上蜷成一團。

  只不過是個女人啊。

  這個和其他的有什麼不同呢?

  他關了大燈躺上床,將她攬進懷裡,她習慣性的翻身偎近。

  忽然間,他知道為什麼了。

  「信任。」他猛然醒悟,看著她的睡臉,喃喃道:「是信任問題。」

  她又打了一個呵欠,沒聽清楚他說的話,不禁開口問:「什麼?」

  「沒……沒有。」

  事情嚴重了!

  他一陣慌亂,卻仍撫著她的背,啞聲安撫道:「睡吧。」

  她用小臉磨蹭了他的手臂一陣子,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才滿意的歎了口氣,再度
睡去。

  該死,是信任。

  他希望她信任他、相信他,相信到能告訴他關於她的一切。

  事情真的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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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0-6-12 18:42:32 |只看該作者
天殺的,看來他這次真的完蛋了!

  彷彿聽見天際響起結婚進行曲的旋律,他等著每次快被女人逮住時,必會湧現的驚
慌和逃跑的衝動襲來,但是黑夜裡萬籟俱寂,他沒有跳起來衝出去,也沒有快要窒息的
感覺。

  事實上,他根本不想放開懷中的女人,連一滴滴的衝動也沒有。

  她聞起來感覺很對、抱起來感覺很對、親起來感覺也很對,她在他懷中的感覺該死
的對極了!

  好吧,算了,他認了。

  暗暗歎了口氣,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唉,這種感覺真是對。

  摸摸她的頭,他看著頂上的天花板,無奈的再歎一聲,嘴角卻下自覺的微微揚起。

  這麼一認,似乎在轉瞬間,腦海裡那些紛亂的思緒全安靜了下來,在眨眼間消失不
見。

  他咧嘴一笑,忽然有種無事一身輕的爽快。

  就在這樣身心愉快的狀態下,他擁著美人高高興的進入夢鄉。

  夜,深了。

  月兒高掛,夜風徐徐。

  末幾,一片雲飄來,掩去明月一角。

  就在這時,一聲輕巧的喀啊聲忽然響起。

  多年來在戰場裡訓練出來的警覺,讓耿野在第一時間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疑惑地
挑眉,正以為自己錯聽,那聲響又連連輕響起來。

  有人在撬門鎖?

  大門門鎖轉動的聲音在黑夜裡聽來格外分明,若是旁人也許不覺得有什麼,但聽在
他這種人耳裡,對方發出的聲音就像拿木棒敲門一樣沒什麼兩樣。

  哇,不知好歹的王八小賊,哪裡不好挑,偏偏挑了這一戶上門來行竊。

  他在心裡暗罵兩聲,悄無聲息的下了床,潛行到客廳裡。

  門開了,幾束如線般的紅光忽地冒出。

  紅外線?

  該死,不是小賊!

  他一愣,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用沙發掩住身形,但在那短短一眼之間,他已藉著月光
看清來人身上全副武裝,他們不只拿著最新式的槍炮,還身穿防彈衣、頭戴夜視鏡。

  搞什麼?

  他皺眉,算了算在半空中亂晃的紅外線。

  一、二、三、四、五,總共五個人,嗯,不對,有六組腳步聲,一個沒帶槍嗎?

  那些人一進門就散了開來,他無聲繞到沙發另一邊,壓低身形,潛進廚房抓了支曉
夜的備用手電筒塞在褲頭後,才一個翻滾進入那些人的視野死角,然後再掩至最後一個
人的身後,他妙手一伸,無聲抽出對方腰間的匕首,手一翻正要刺向敵人腰腎,突地想
起這地方可不是戰場,而是曉夜的家,要是他製造了六具屍體在這裡,她恐怕會和他翻
臉。

  心念電轉,他將匕首一轉方向,以刀柄用力往對方太陽穴一敲,立時放到了一個,
他接住那人,不讓他倒地時發出聲音,跟著又用同樣的方法往前解決了兩位,拆下他們
身上的刀槍,將他們一一繳了械,還順手將那些槍全拆解掉。

  這一切全都只在數秒間發生。

  正當他掩至第四位身後時,對方突然回過頭,他二話不說,抓著匕首一個大步衝上
前,右手一旋一回,閃電般割斷了對方的手筋,反手又割下槍帶,左手接住槍身,抓著
槍身就往對方腦袋揮去。

  槍托正中目標,那人發出慘叫,滿臉是血的砰然倒下,瞬間驚動了另外三人。

  他暗咒一聲,兩人持槍回身,為免見屍,耿野扔了槍,在同時抓了褲腰後的手電筒
打開往那兩人的夜視鏡照去,對方視線一花,一陣慌亂,胡亂開了幾槍。他避開槍口乘
機上前,一腳踹倒了第一個,回身再劃斷了另一人持槍的手筋,另一聲哀號頓時響起。

  就在這時,一旁被他踹倒的那人爬了起來,瞄準他開了一槍。

  耿野側身,子彈高速擦過他的臉頰,他一甩手將匕首給扔了出去,直直射進那傢伙
扣扳機的手掌。

  他再一腳勾起另一人掉在地上的槍,伸手一抓就拿著槍回頭對準第六個人的腦袋,
露齒一笑,搖頭警告,「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那麼做,把槍放下!」

  那傢伙才要舉槍,就發現自己面對著槍口,他嚇得臉色發白,動也不敢再動—下,
怎樣也搞不懂自己這邊的人,為什麼在眨眼間全痛苦的倒在地上哀號連連。

  在耿野的威喝下,他立刻丟下槍械,雙手舉得高高的。

  嘿,果然沒被他料錯,第六個人還是有帶槍,不過……奇怪,那槍怎麼看起來不大
對勁?

  他皺起眉頭,眼角又瞄到那兩個還有行為能力的又想蠢動,害他忍不住又踹了那些
王八蛋兩腳,火大的罵道:「他媽的,還動!我已經退休了!退休!就是金盆洗手!你
們這些人他媽的搞不懂退休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嗎?」

  眼前昏迷了三個,倒地了兩個,一個被他用槍抵著,他用槍示意那傢伙站到同伴身
邊,曉以大義的道:「媽的,算你們運氣好,老子已經『退休』了,這次饒你們一命,
回去告訴你們老闆,管他是誰,老子退休不幹了!再來煩我,我就直接殺過去讓他提早
見閻王,聽到沒有?聽到了就快滾!下次再來,小心我直接賞你們幾顆子彈!滾!」

  醒著的三個發現自己遇到了高手,本以為小命休矣,一聽他要放生,立刻轉身想溜


  「等一下!」耿野大喝一聲,用槍指指地上那些廢物,「他媽的,把你們這些垃圾
同伴也一起帶走!」

  他們聽了立刻又回身,一人背起一個同伴,眨眼間就消失在門口。

  他冷哼一聲,將槍扛上肩頭,正要到陽台確定來人都離開了,一回身卻看見曉夜站
在臥房門口。

  她一臉死白,兩手緊握著手槍,一雙大眼驚恐的直瞪著他。

  慘了!
【第九章】

  夏夜微涼。

  屋外,蟬聲唧唧。

  看見曉夜杵在臥房門口,耿夜僵在當場,正想著要如何開口解釋,卻見她忽然一言
不發的回身衝進房裡,他咒罵兩句,忙追了過去。

  「嘿,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也許看起來好像是那樣,但其實不是,我知道
我應該早點和你說,不過那是因為我之前和你並不太熟,不是,我是說我沒有去想——


  他急著和她解釋,卻因為越急說起話來就越加語無倫次,誰知道,這女人卻好似什
麼都沒在聽,進了房後抓起床邊一隻黑色的包包就往外跑。

  「喂,站住,女人,你要去哪裡?」見她一副想離開的模樣,他一慌,長臂一伸就
抓住她包包的背帶。

  「放手!」她一臉驚慌失措,用力扯著包包。

  「不要!」他死命抓住背帶,兇惡的吼了回去。

  沒時間和他在這裡拔河,反正東西可以再買,那些人卻隨時可能再回來,她當機立
斷,扔下包包轉身就跑。

  「他媽的,你還跑!」耿野一見,更加惱火,一個大步衝上前,將她給強行扛上肩
頭,轉身丟回床上,俯身壓住她火大的吼道:「我只不過沒和你說我以前曾當過傭兵,
你有必要因為這樣就離家出走嗎?」

  被他這麼一扛一丟,曉夜整個人一陣暈眩,無力多加掙扎,他的吼叫在這時一字一
句的撞進她慌亂的神智當中,直到此刻她才聽清楚他說了什麼,她茫然的看苦他,粉唇
微啟,「傭……傭兵?」

  見她一臉蒼白,大眼滿是驚慌,他雙手抓住她纖細的手臂,火冒三丈的道:「天殺
的,你用不著怕我!這裡是你家,你要是不爽,要走也應該是我走!你他媽的走什麼走
?」

  「不……不是,你不懂,我必須離開這裡!」想起那些追蹤她的人,慌亂又起心頭
,她白著臉急切的道:「他們會回來的,放開我!」

  「他們?什麼他們?你是說剛才那批人?他們不會回來的,除非不要命了!」他怒
瞪著有如驚弓之島一般的她,猛然醒悟,「該死,那些人不是來找我的,是來找你的!

  」

  這裡是她的屋子,那些人當然找的是她,難怪剛剛他覺得最後那支槍長得有些奇怪
,他現在一回想,才發現那東西根本不是一般槍枝,而是麻醉槍!

  該死,他一整天都忙著釐清自己對她的感覺,想到頭昏腦脹,壓根忘了自己捅了個
樓子——「Shit!他們是什麼人?」他咒罵一聲,擰眉直問。

  曉夜喉頭一緊,一言不發的抿著唇。

  天啊,都是她的錯!

  她沒有辦法不理會那位倔強可愛的少女,無法停止碰觸這個驕傲自大的猛男,所以
她什麼都不再去想,她逃避地任一切失控的發展下去,告訴自己那些人不會找到她,說
服自己他們已經放棄了。

  但是他們找上門來了,他差一點就死了。

  差一點。

  就只差那麼一點點,要是他閃得再慢一些,他現在就只是具屍體了。

  曉夜瞪著他,只覺得一陣的想哭。

  他臉上被子彈擦傷的傷口還在滲血,雖然那傷口很小,小得只有兩三公分而已,但
仍教她觸目驚心,她看見那人對他開槍,看見他差點死在槍下,卻來不及阻止,甚至叫
不出聲。

  那瞬間,她才發現自己愛他,好愛好愛他,但是她卻把他牽連進來,差點害死了他
……不,她沒有辦法看著他死去,現在還來得及,他什麼都還不知道,只要她離開這裡
,走得遠遠的,走得離他越遠越好,遠得不會再牽連到他,這樣他就會活著,活得很好
很好。

  「放開我。」克制住想哭的衝動,曉夜冷著臉說。

  他不理會她說的話,仍壓在她身上,瞇眼再問:「那些人是誰?」

  「那不關你的事,走開!」她冷聲斥喝。

  「我要知道——」他咬牙,火大的重複同一個問題,「他們是誰?」

  「你這個頑固的王八蛋!」她弓起身掙扎,生氣的喊道:「放我走!」

  「除非我死了!」他憤怒的咆哮出聲,氣得差點抓著她搖晃,「你聽清楚沒有?除
非我死!」

  「我說了那不關你的事。」這男人的頑固實在快逼瘋她了。曉夜淚眼盈眶的瞪著他
,又急又氣的狠聲道:「我們只不過上了幾次床,你以為你是什麼?放開我!」

  「我是什麼?我是你的男人!」他青筋暴突,氣得怒髮衝冠,「只不過上了幾次床
?我們在一起可不只幾次,少說也有上百次!現在他媽的告訴我那些王八蛋到底是從哪
冒出來的?快說!」

  「你這個頑固的瘋子!」她又羞又氣,滿臉通紅的吼回去:「就算有上百次又怎麼
樣,男人再找就有了!你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

  男人再找就有了?他有什麼了不起?

  他氣得眼角抽搐,惱怒的低頭就吻,用嘴堵莊她那該死的紅唇。

  該死,這惡棍……不公平,他怎麼可以用這招!

  曉夜頭一昏,全身酥軟戰僳,只覺得又氣又惱卻又無法抗拒,她原想咬他那不規炬
的舌頭,到頭來反而和他糾纏起來,然後沒兩三下,她除了回應他之外,就什麼都無法
想了。

  耿野褪去了兩人的衣服,用盡所有的招式愛撫她、親吻她、挑逗她,直到她嬌喘連
連,全身都在顫抖,彷彿無法承受他的觸碰。

  他抬起頭,雙眼黑得發亮,她向他伸出手,他卻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滿身是汗、
聲音沙啞的看著她。

  「叫我的名字。」他氣息粗重的說。

  他要她知道和她在一起的是他,不是別人,不是任何其他的人。

  可惡,這該死的男人。

  「你……」曉夜咬著下唇,因慾火難平而弓身呻吟著。

  「我的名字。」他定定的看著她嫣紅的臉,堅持的說,全身肌肉繃得死緊。

  她更用力的弓起身,想碰觸他,卻不得其法。

  「拜託……」她輕泣出聲。

  他俯身靠近她,近到離她的唇只有一寸的距離,啞聲誘哄,「小火山,我的名字。

  」

  她受不了了,顫聲脫口說出他的名字:「耿……耿野……」

  他眼底閃過一股滿意,卻仍霸道的低聲宣告,「你是我的,一輩子都是我的,不許
你去找別的野男人。」

  下一瞬間,他進入她,目光炯炯、野蠻的命令,「說你是我的。」

  她喘著氣,順從的道:「我……是你的……」

  「我的。」他啞聲宣告,捧著她的臉,佔有的吻住她,然後一次又一次的和她合而
為一,她緊緊攀附著他,熱情的回應著、律動著,吟唱著那熱情的旋律,和他一起飛進
那只有兩人存在,卻萬分瘋狂美妙又絢麗繽紛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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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2 18:43:08 |只看該作者
夜更深。

  星辰在夜空中緩緩流轉。

  曉夜瞪著玻璃上映照出的男女倒影,簡直不敢相信那雙眸氤氳、櫻唇紅艷,黑髮披
散在枕上,雪白裸裎的身軀被男人覆蓋著,看來十足浪蕩熱情、慵懶性感的女人是自己


  但那的確是她,真真確確是她。

  她有些著迷兩人形成的煽情畫面,卻又覺得羞窘萬分,她知道自己應該爬起來逃跑
,用最快的速度逃離這裡,遠離他,但是卻累得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這實在太過分了,為什麼她就是無法抗拒這個男人?

  她咬著下唇,好想哭。

  「這只是單純的性慾。」她逞強的悶聲對著那玻璃倒影裡,看起來萬分心滿意足的
男人說。

  性慾?

  他從倒影中看著她,黝黑的手環在她的腰上,粗糙的掌心輕撫著她的小腹,另一隻
手則愛撫著她柔軟的渾圓,她的身體好香、好軟,如此的適合他,從上到下都緊密的貼
合在一起,像是為他量身打造一般。

  「不然還會是什麼?」他挑眉,用拇指撫弄她粉嫩的乳尖。

  是呀,還會是什麼?可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曉夜卻惱火起來,他不規炬的大
手引起的身體反應更是火上加油,她一下子氣昏了頭,霍地拉開他惱人的魔手,回身甩
了他一巴掌。

  啪!

  寂寥的夜裡,這記巴掌聽來格外教人心驚,直到手掌一陣火辣的疼痛傳來,她才發
現自己做了什麼,不覺摀住了嘴,一陣慌亂。

  誰知道,那挨了巴掌的男人,卻半點也不在意,反而用手肘支起強健的上半身,伸
手摸摸熱辣辣的臉龐,衝著她揚眉露齒一笑。

  「所以,這不只是性慾羅?」

  「你……你這個……」她驀地漲紅了臉,窘迫的罵道:「無賴!」

  「但是你喜歡這個無賴,非常喜歡,對不對?」他賊笑傾身向她逼近。

  「胡說八道!」她紅著臉丟下這一句就想翻身下床,卻被他拉回床上壓住。

  「如果這是胡說,你幹嘛要跑?」

  「我沒有要跑,我只是想上廁所!」她漲紅著臉,大聲辯駁,開口沖道:「怎麼?

  還是我現在連上廁所都不准?」

  「當然可以,只要我和你一起進去。」耿野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沒料到他會這樣回,曉夜臉紅如火燒,「你……下流!」

  「是人都要拉屎尿尿,這和吃飯喝水一樣都是生理需要,這有什麼好下流的。」他
挑眉起身,順手拉起她,「來吧,我陪你去上廁所。」

  這少根筋的笨蛋!沒水準的野人!

  「我才不要!放開我!」她抵死不從,俏臉紅透的直喊:「算了,我不想去了——


  「別不好意思,你很快就會習慣了。」他一把抱起她,就往浴字走去。

  習慣?習慣什麼?上廁所嗎?天啊,她才不要在他面前上廁所!

  「我說謊!我沒有要上廁所!我是說謊的!」曉夜羞窘萬分,大聲喊道:「耿野!

  放我下來!」

  他是放她下來了,不過浴室也到了。

  他把她放在馬桶上,毫不在乎自己全身上下一絲不掛,只是雙手抱胸的立在她身前
,咧嘴笑著說:「從現在開始,你到哪裡我就到哪裡,不管你吃飯、洗澡、睡覺,或是
上廁所,我都會如影隨形的跟著你,你最好快點習慣,因為除非我死了,我是不會讓你
離開我的視線的。」

  「你這個……」她坐在馬桶上,抬頭瞪著他,才發現他雖然嘻皮笑臉的,但卻是在
說真的,不禁臉色一白,失聲開口,「你是認真的。」

  「對。」他微笑點頭。

  「你瘋了。」她為之膛目。

  「我想應該沒有,能二十四小時貼身跟著一位美女共同吃飯洗澡睡覺,是每個男人
求之不得的夢想。」他上上下下將她的姣好的身子掃視了一遍,心情愉快的道:「當然
,如果那位美女還能時時保持未著片縷的美好狀態,那就更像置身天堂了!」

  老天,這男人不會放棄的!

  她忘了他的野人字典裡是沒有「放棄」這兩個字的,從第一天認識他到現在,她從
沒見他退縮過,他是她這輩子見過最頑固、最龜毛、最不懂得變通的超級大笨蛋!

  看著他的笑臉,她只覺得頭痛,不禁低頭將臉埋在雙手中呻吟,「你不知道你要應
付的是什麼……」

  「這點倒是真的,不過你可以改變這個不利的因素。」他蹲下身,伸手輕捏著她的
下巴,抬起她的臉,收起了笑臉,定定的看著她說:「你可以告訴我是誰在追你,也可
以不說,但是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會放棄的,你懂嗎?」

  她雙手環抱著自己,淚眼盈眶的看著他,好半晌,才顫聲道:「我……我不能……


  「為什麼?」

  「我……我會害死你們的……」她哽咽地閉上眼,淚水滑了下來。

  「不會的。」他堅定的說。

  她卻只是搖頭,「你……不懂……」

  「那就告訴我。」

  她咬著唇,還是掉淚,一句話都不肯再說。

  該死的!她哭得他心都疼了。

  她這樣無聲掉淚,教他對那群逼迫她的人更加憤怒,耿野壓住滿腔怒火,伸手將她
抱回床上,用絲被包裹住她,擁著她輕輕搖晃,低聲安慰著。

  「別哭……小火山,別哭……」他親吻著她的額頭,聲音沙啞的在她耳畔一再保證
著,「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別哭了……你已經安全了,你懂嗎?我不會讓你出
任何事的……」

  他用結實的雙臂環著她,給子她擋風遮雨的溫柔保證,讓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牆開
始坍方倒塌。

  「你不再是一個人了,不用把所有事都藏在心裡,一肩扛下,懂嗎?」

  她縮在他懷中,聽著他的心跳,聽著他低沉的話語,好想相信他,她真的安全了,
好想好想把一切都告訴他,讓他替她擋去那瘋狂的一切。

  她好累,真的真的好累,但恐懼卻仍教她顫抖。

  「不……」

  她的恐懼是如此鮮明的刻劃在她蒼白的臉上、在她顫動的字句中,他能感覺到她全
身上下都在顫抖,抖得像身在極地一般。

  耿野壓住另一股咆哮的衝動,天殺的,等他查出那些王八蛋的身份,絕對要把他們
千刀萬剮!

  他深吸口氣,冷靜下來,捧著她的瞼,沉聲道:「把你的眼睛睜開看著我。」

  曉夜聽話的睜開眼,卻止不住淚,眼前的他只是一個朦朧的影子。

  「我是個孤兒。」他抹去她的淚,緩緩開口,「從小就脾氣不好,十五歲時我因為
逞強鬥狠,惹毛了黑社會的人,只好在朋友的幫助下離開台灣,為了討生活才陰錯陽差
的當了傭兵。誰知道一眨眼,我已經在這一行待了近十年,我不懂別的東西,所以我繼
續待下去,一些國家或有錢的企業,雇我當保鏢甚至是上戰場,我是靠舞刀弄槍賺錢的
,那是我的工作,也是我唯一擅長的。我看過很多事,也遇到很多事,我不知道你究竟
遇到了什麼,但是相信我,沒有什麼是我無法應付的。」

  「我……」她喉頭一哽,淚水又成串滑落。

  他擁她人懷,摩挲著她的背,低聲誘哄道:「讓我幫你。」

  他是傭兵,他能應付?

  曉夜好想把一切全都一吐為快,卻又有些遲疑,她能說嗎?真的能說嗎?

  「相信我。」他說。

  他的懷抱是如此溫暖,他提供的安全保證是如此令人渴望,她累了,哭得好累,也
抗拒得好累。

  他不會放棄的,她知道,就算她不把事情說清楚,他也會一直跟在她身邊,直到那
些人害死他。

  相信我。

  他的聲者在腦海裡迴響,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心跳聲應和著,她深吸口氣,緊揪著
絲被,下了決心,開口把自己的命運交付給眼前這個男人。

  「我……十……十八歲那年,我爸媽相繼病逝……」起初,說出這些有如上輩子的
生活有些困難,但是一開始說之後,它們就漸漸清晰起來,一如昨日。

  她再開口,那些字句變得容易許多。

  「當時我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如何過下去,後來在朋友的慫恿下,才決定一起到洛
杉磯唸書。前兩年,生活相當平靜,朋友和我一起租房子,各自打工,我也慢慢習慣當
地的生活。第三年的暑假,一個研究機構到我們學校來徵求自願性的工讀,那是個很簡
單也無害的實驗,只是要記錄一般人在某些部分神經元的腦波取樣,所以需要許多的樣
本,因為不需要耗許多時間,他們提供的錢又很高,很多同學都去了,我也是……」

  想到當年自己的無知,她閉上眼,不禁打了個冷顫。

  耿野握住她的手,安撫著。

  曉夜嚥了嚥口水,繼續道:「輪到我的時候,我的腦波形式十分異常,記錄的研究
員以為是機器故障,他又替我測了一次,但數值還是很怪異,因為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他不以為意,覺得不可能有那麼怪異的數值,依然認為是機器故障的關係,剛好我是當
天的最後一個,天色又晚了,所以他就要我明天再來重做一次。」

  「你第二天回去了?」

  「沒有。」她臉色蒼白的搖搖頭,「我嚇到了,我不喜歡那機器給我的感覺,也不
喜歡我腦波測出來的數值不正常,之後我就沒再回去過。我一直以為這件事就這樣不了
了之,因為我沒再去,也沒人再來找我,但三個月後,有一天我上床睡覺,再醒來時,
我已經到了一個四面都是白色牆壁,除了一扇上鎖的門之外,沒有任何窗戶的房間——


  她忽然停了下來,兩眼直直的看著前方,恍惚中,好似又回到那個白色的房間,彷
彿又能聞到那特殊的消毒藥水味……她不禁有些微顫,不自覺的用力抓緊他的手。

  「那裡除了一張床,和牆上的一隻電子時鐘,什麼都沒有。時間到了,就會有人進
來,進來送飯給我,進來替我打針,進來帶我去做實驗。我看不到天空,分不清楚白天
或晚上,我完全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知道時間不斷的流逝。他們用藥物控制我,讓我完
全無法反抗,只是一再一再的強迫我戴上特殊的電子儀器,利用電子儀器刺激我的神經
,一次又一次,永無止境……」

  說到這裡,她突然自嘲的笑了出來。

  「呵呵,你知道嗎?我甚至不曉得這些究竟是為什麼,也不清楚那些人究竟是在做
什麼實驗,我完全不懂,我費盡力氣問每個我能遇見的人,求他們放我走,但沒有一個
理會我,他們只是笑我。在那裡我只是個玩具,不是人,只是一個實驗品……一個沒有
名字,只有號碼的實驗品……」

  她的聲音是如此空洞,空洞的叫他既心痛又憤怒,心痛她的遭遇,憤怒那些該死的
傢伙對她所做的事情。

  「XU4781,那是我的號碼。」她喃喃說著,黑眸迷茫,語音好輕好輕,「不知道從
什麼時候,我開始分不清楚現實與虛幻,到了後來,我還以為我瘋了,在我不知道的某
個日子裡瘋了,而那地方是精神病院,一切都只是我錯亂的神經創造出來的幻覺。」

  耿野全身肌肉緊繃,恨不得能將那些人碎屍萬段,但仍強迫自己問下去:「後來怎
麼了?」

  「有一天,他們帶我去實驗的房間,替我戴上從來沒見過,像是安全帽般的儀器,
一開始我很不舒服,只覺得頭好痛好痛,痛得我好想一死了之……但他們不肯停止,只
是一再嘗試……」

  「他們試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我昏過去,等我醒來之後,又再繼續試……」她全身
發顫的說:「後來,我的腦海裡開始浮現許多我無法理解的數字及影像畫面,接著沒多
久,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開始看懂它們了,從來沒有如此清楚過,當時有個聲音告訴
我,只要我乖乖告訴他,他想知道的,只要我說了,他就會停止這一切,我頭痛得受不
了,於是就把我看到的東西全都告訴了他,但那卻是地獄的開始——」

  夜深如墨。

  海天都籠罩在黑夜中,世界黑得像是看不到盡頭。

  曉夜縮在耿野懷裡,幽幽訴說著那惡夢中的惡夢。

  「那男人名叫約翰·麥德羅。我後來才知道,我在大學時打工那次的實驗資料流了
出去,我異常的腦波,讓麥德羅驚為天人,他派人趁我熟睡時,下藥將我綁回他的研究
機構。他是個天才科學家,智商超過兩百,還未成年就取得了許多專利權,成為百萬富
翁,但他的行為舉止卻跨越了道德的規範,只要實驗能成功,他完全不在乎過程會造成
什麼傷害,他在那地方做人體實驗,一直到他開始用我來測試『神行者』之後,我才發
現受害者不只我一個。」

  「神行者?」

  她張嘴想解釋,那恐怖的景象又浮現腦海,她喉嚨一陣緊縮,不覺又握緊他的手,
深吸口氣,再試了一次,才有辦法繼續說下去。

  「『神行者』就是他強迫我戴上的頭盔,他因為得到了那外洩的腦波測試報告,發
現我是最適合的實驗品,所以才強行將我綁到他成立的地下研究所。他曾經在一次實驗
過後,得意洋洋的告訴我,現代人的腦部只利用了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六左右,剩下將近
九十四到九十五都未曾開發利用,他將成為研究成功的第一人。在我之前,麥德羅就一
直想研究那其他未開發利用的部分,但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實驗者,所以遲遲沒有進展,
直到他發現了我。」

  她握著他的手是如此用力,用力到連指甲都陷進他的掌心裡,他懷疑她知道自己有
多用力。

  耿野曉得她是無意識下的動作,知道他的掌心會留下她鮮明的指印,卻動也沒動一
下,只是任她抓握著。

  曉夜直視著窗外那片黑夜,平鋪直達著,「『神行者』是他特地創造出來的儀器,
它可以刺激人的腦部,使用它的人,能夠透過『神行者』進入電腦,甚至上網,但是前
幾次的實驗,使用者都不堪負荷,我是第一個沒在第一天就死亡的人。但那時我已經痛
得實在受不了了,他一直等到我忍到了極限,才開口哄騙我,我就把所有看到的事都告
訴了他……」

  她痛苦的說:「當時我並不曉得,我看到的那些數字及字元代表了什麼,等我知道
時,一切已經太晚了,從那時起,我知道那地方的人永遠不可能放了我,麥德羅更加不
可能,永遠永遠都不可能——」

  「為什麼?」

  「因為密碼。」她一陣發冷,不禁鬆開他的手,環抱住自己,看著他,笑了,笑得
十分淒涼。「那些數字和字元全是電腦程式,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只能看見那些程式,
還能輕而易舉的破解通過它們,而且當他叫我進去時,我為了想要早點解脫,我就進去
了。透過『神行者』我能解開所有的電腦程式密碼,他利用我在網路上來去自如。」

  該死,他聽過這個,海洋說過。

  「我以為那只是一套程式系統。」他震懾的看著她。

  她面色蒼白的輕聲說:「不是。」

  「所以他們才要追你。」

  「對。」她微微點頭,臉上顯現痛苦的神色,「麥德羅是個瘋子,他不只要我入侵
企業的電腦,連FBI和CIA甚至其他國家的政府及企業和銀行都不放過。我曾經想自殺,
他們卻不讓我死。不使用的日子,他們二十四小時都替我打針,要使用的前一天,才會
停止施打,卻會派人把我綁在床上。」

  憤怒像岩漿般在他血液中沸騰,他費盡所有的力氣才能強迫自己聽下去。

  她木然的說著,像在說旁人的故事,「有一陣子,我放棄了,他們叫我做什麼,我
就做什麼,那段日子,我就像個行屍走肉,但是事情起了變化。」

  「不知道在第幾次使用『神行者』時,我對看到的東西懂得越來越多,他們雖試著
監控我在網路上進出的路徑,卻仍無法完全監控我。後來,我慢慢習慣了使用『神行者
』時帶來的疼痛,意外發現我在上網破解密碼時,還能同時分神遊走,那次的意外,我
破解了研究所的密碼,誤闖了研究所監控攝影的電腦主機,才發現麥德羅根本是個惡魔
,那地方是個比我所想像還要可怕的阿鼻地獄!」說到這裡,曉夜激動了起來,「他不
只抓了我,還抓了其他人,其他有異能的人,他利用我、利用他們,對他們做許多人神
共憤的實驗,我永遠忘不了我那天在電腦裡看到的紀錄和影像,忘不了那些人痛苦的哀
號!他把我們關在不同的房間,由不同的人看管著,他們透過隱藏式的攝影機,二十四
小時毫不間斷的監控著,我們完全沒有隱私,沒有名字,只是玩具,只是一個又一個的
實驗動物——」

  她哽咽一聲,情不自禁的握緊雙拳,「如果只有我就算了,如果只有我,也許我就
認命這樣過下去了,但他在網路上偷企業的錢,偷政府的錢,偷了錢又擴充設備,拿人
做更多殘忍的實驗,那時我才知道再這樣下去,只是讓更多人受害,而我就是幫兇。」

  「你不是!」他捧著她的瞼,憤怒的說:「不准你這樣說!」

  「我是。」她淚流滿面的道:「如果不是我,他不可能在短期內弄到那麼多的錢,
後面也不會有那麼多人受害。如果我在一開始就夠堅強,不聽信他的謊言,如果我別和
他說,他會以為『神行者』只是個瑕疵品,他就無法藉由那些偷取來的資料威脅挾持控
制那些政府和企業,如果沒有我,他的勢力也就不會如此無限度的擴張——」

  「不對!如果你沒和他說,他會殺了你,你死了,他也會找下一個倒楣的人繼續測
試那鬼機器!這種人我見多了,他是個瘋子,而且貪得無厭,他只相信自己,只會一再
測試,根本不會在乎在成功之前,究竟會死多少人!你懂不懂?」

  她泣不成聲的看著他,淚眼裡全是自責。

  直到現在,他才曉得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背負著那樣的痛苦,為那瘋子的過錯而自
責不已,他一把將她緊緊抱住,低咆道:「笨女人!不准你再胡思亂想,這一切不是你
的錯,你只是個受害者,該死的人是那個變態王八蛋,是那些研究所的人!不是你!聽
懂了沒有?」

  「不是……我的錯?」她埋首在他懷中,嗚咽著問。

  「對!不是!」他火冒三丈的吼著:「你連一秒都不准給我這樣想!」

  「但是……如果我……」

  「沒有如果!」他緊擁著她,斬釘截鐵的說:「不是你,也會是其他人,錯的從來
都不是你!聽我說,你一開始就不曉得那些數字和字元是什麼,對不對?」

  曉夜含淚點頭。

  「你不知道他們在做的是什麼實驗,對不對?」

  她再點頭。

  「既然如此,那又怎麼可能會是你的錯!」

  是這樣的嗎?

  她有些茫然的昂首,「不是我害的?」

  「當然不是。」他撫著她的臉,溫聲道:「你逃走了,不是嗎?」

  她含淚訝然的看著他,一直以來,她始終怪罪自己,雖然後來逃了出來,她卻覺得
自己沒有活下去的權利,但又無法捨棄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了結自己的生命,只能在
這世上自私的苟延殘喘著,不斷的逃亡下去。

  但如今,他的一番話卻輕而易舉的解開了她內心長久以來的愧疚。

  彷彿卸下心中沉重的枷鎖,她有些虛脫的看著他,然後哭著笑了出來,點著頭道:
「對,我逃走了……逃出來了……」

  他拿了面紙給她,曉夜擦去淚水,好一會兒才較為平靜下來。

  耿野看著她,輕聲問:「你是怎麼做的?」

  聽她方纔所說,那裡戒備森嚴,她平常日子不是被打了針,就是被綁起來,他怎麼
想都想不通她是如何逃出來的。

  曉夜吸吸鼻子,深吸了口氣,一鼓作氣的說:「自從我曉得麥德羅所做的事情之後
,就一直想逃走。在一開始,逃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那時情況卻不同了,因為我可
以用『神行者』。我趁每一次使用『神行者』時,試著從電腦主機中找出研究所的建築
結構,包括所有攝影機的位置,人員的交班時間,找出了逃亡的時間和路線。就在我決
定逃走的前幾天,我在網路上遇到了一名試著入侵研究所的電腦駭客。我避過研究所人
員的監控,透過網路和他溝通。駭客的代號叫鬼影,他聽說了『神行者』的事,才一路
追查到這裡。」

  她笑了笑,「我知道在我那樣虛弱的狀況下,就算我能逃出研究所,也不可能走多
遠,所以我騙他我是研究所裡的人,我可以把『神行者』偷出去給他,但他要幫我逃走
。」

  「他答應了?」

  「嗯。」曉夜點頭,「我告訴他逃走的日子,請他接應,時間到的那一天,是固定
會使用『神行者』的日子,我乘機在監視系統的電腦裡做了干擾的bug,並要電腦定時
打開我那一間房的電子中控鎖,然後從垃圾通道進入垃圾子車裡,最後再由垃圾車將我
送出門口,鬼影賄賂了垃圾車的司機,自己開了車來接應。」

  「對,我費心費力幫你偷渡出來,還替你弄了假證件,和你耗了好幾個月,你這女
人才和我說得七七八八的,現在卻一下子全都告訴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傻大個!」

  突如其來的聲音教兩人一怔,雙雙抬首往聲音來處看去,耿野更是在第一時間將曉
夜的點二二手槍抓在手裡,閃電般對準來人。

  只見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不知何時來到門口,他雙手抱胸,一臉老大不爽的對
著滿臉通紅、緊抓著絲被掩蓋自己的曉夜碎碎念:「你手機幹嘛不開?害老子我以為你
被人掛了,急得大老遠坐飛機趕來,誰知道卻看見你一絲不掛的和男人在床上翻滾,呿
!」

  「手機?」曉夜一驚,小臉頓時羞得更加火紅,窘迫的道:「我忘了充電。」

  「你怎麼進來的?」他竟然沒聽見這人接近的聲音,耿野心下微驚,戒慎的看著那
俊美無儔的男子。

  「門沒關。」他翻了個白眼。

  「鬼影?」耿野拉住想起身逃到浴室裡的曉夜,毫不在乎自身的赤裸,只是用長臂
霸道的環住她,擺出宣告的姿態,冷冷的開口問:「昨天在網路上的人是你?」

  「不,我叫影,你可以叫我小影。」帥哥瀟灑一笑,「鬼哥才是網路上的那個。我
們專門替人跑路,他負責文件,我則負責其他實際作業。」

  「你們有兩個人?」曉夜微驚,驀地抬首。

  「你不知道?」耿野挑眉,槍口仍對著門邊那位帥哥。

  「我以為是同一個,我只見過他。」她搖了搖頭,然後突然僵住,回頭看著耿野,
「什麼叫昨天在網路上的人是你?」

  耿野一僵,還來不及回答,便聽到那帥哥幸災樂禍的笑著說:「哈,你不知道嗎?

  他昨天讓人到網路上探你的底,還把你的真名給打上去,要不是鬼哥收線得快,麥
德羅的人早就找上門來了!」

  「他們已經來過了。」曉夜瞪著耿野,頭也不回的說。

  「真的?」小影嚇了一跳,東看西瞧的,「在哪裡?在哪裡?」

  「被我打跑了。」耿野不爽的瞪著他,在心裡把這死小子臭罵上一百遍。

  「為什麼調查我?」曉夜看著耿野,眼底有著痛苦。

  「我不是故意的,你身上有槍油的味道。」他咕噥了兩句,為自己辯解,卻見她一
副傷心的模樣,不由得咒了一句道:「該死,你自己還不是不信任我,什麼都不和我說
!如果你早說,我就不需要這樣偷偷摸摸了!」

  「我……我是不想連累你們……」

  「已經來不及了。」他不爽的說。

  她心頭一痛,喉嚨緊縮,「對不起……我很抱歉……」

  「抱歉個屁!」耿野聽得一陣火大,看她那樣子就知道她又開始鑽牛角尖了,他抓
著她的雙臂,氣急敗壞的吼道:「你少給我胡思亂想,我就是喜歡被你連累!媽的,你
還不懂嗎?」

  「懂……懂什麼?」她嚇了一跳,驚慌的抬首,眼睫上沾著淚水,迷惘的看著他。

  「我愛你啊,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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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7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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