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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葒]超人氣沙豬[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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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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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7:09:2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超人氣沙豬 作者:夜葒

這個大塊頭是哪兒冒出來的?
撞倒了她非但沒有向她道歉,還罵她是不長眼的蒼蠅!
哈!她若是蒼蠅,也是隻可愛又善良的蒼蠅;
而他,卻是隻自大又討厭的豬!
打不死的蒼蠅立刻挺起小小的胸脯和他據理力爭,
大沙豬卻撂下狠話,要用惡勢力逼迫醫院將她這個小護士Fire!
好,算他狠,
只是……她不能沒有這份工作啊!
她願意拋下自尊,向他行個禮、說聲對不起,
希望他小人有大量,能盡釋前嫌,
可她想得太美了,
他不但不接受她誠心的道歉,還逼她下跪……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1-5-13 01:2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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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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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7:10: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高棠私人療養醫院」擁有最優秀的醫師陣容、最先進的醫療儀器,提供最舒適的醫療環境,也收取極昂貴的費用。

  為了醫治龔得威的病,龔家一年在「高棠」的花費,足夠讓平常人吃穿花用一輩子,雖然所有的醫療對龔得威的病情不見得有幫助,但為了延長他的生命,龔家就算砸下再多的錢也不在乎。

  走在風景宜人的景觀花園中,龔澤競的心情卻顯得十分煩躁不安。

  打從律師宣讀了那份遺囑的內容後,他的心情就一直處於低潮狀態,要他在金錢與女人之間做一個權衡,簡直是他有生以來遭遇到的最大難題。

  「阿競,你剛才說爺爺住哪個病房呀?一定是最頭等的吧?你帶我來見爺爺,但你沒說爺爺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啊?你看我這樣的打扮去見他,他會不會喜歡我?」

  程嘉嘉邊問龔澤競邊將胸前的開口拉得更低,她可是打定了主意非得成為龔家的媳婦不可。

  「呿,你還好意思說呢!來醫院看病人嘛,你以為自己去登台作秀啊,打扮成那副德行,真噁心──」

  站在龔澤競身旁的狄葳葳,冷嘲熱諷的說著,輕蔑的目光不屑的瞄了瞄程嘉嘉胸前那兩團人工打造出來的雄偉。

  龔澤競睨了一眼身邊的兩位人工美女,煩躁的歎了口氣。

  「喝,你自己沒本錢露,當然這麼說!」

  「我這身材是渾然天成,哪像你那兩顆肉球,也不知道是怎麼灌的,灌得左右不平衡,還敢露在那丟人──」

  狄葳葳不甘示弱,要吵架,她可從來沒輸過。

  「狄葳葳,你!」

  「怎樣?我說錯了嗎?明明就是做的還不承認!」

  哼!被踩到痛處了看你跳不跳腳?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去做了?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告你!」

  程嘉嘉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狄葳葳,擺成茶壺狀。

  「哼,我只不過把事實說出來罷了!」

  「你──你──」程嘉嘉氣炸了,挽住龔澤競的手臂大發嬌嗔,「阿競,不管啦!你看她,居然這麼說我。」

  「吵不贏人就搬救兵喔,」狄葳葳也搶著勾住龔澤競的臂彎,露出最無害甜美的微笑,「競,你不會是非不分的ㄏㄡˋ?」

  龔澤競皺著眉頭,左看一眼再右看一眼,分別抽出兩隻手臂,向後退了一步,滿臉的不耐。

  「你們兩個大小姐是鬧夠了沒有?一路上吵吵吵,吵不煩嗎?再吵下去,就統統給我滾回家,簡直是煩透了!」龔澤競說完話,大步跨向前,拋下兩名嬌滴滴的女子。

  「哎呀,阿競,等等我。」

  「競,你別走那麼快嘛!人家跟不上了啦!」

  聽見她們的叫喚,龔澤競向後望了一眼,卻看見她們依舊互不相讓的推撞著彼此,他抿住唇,臉上的厭煩難以掩飾。

  唉!以她們的條件,恐怕很難達到爺爺的標準了!爺爺病雖病,卻不糊塗,老謀深算的他又怎會看不出他的意圖?

  只是他翻遍了手中的花名冊,就只揪得出像程嘉嘉和狄葳葳這樣的女人,他遊戲人間,不相信什麼愛情,身邊來來去去那麼多女人,卻沒一個能在他心底留下深刻印象。

  為了那筆龐大的遺產,他勢必得放棄過去自由自在的日子,只是一時要他去哪找個能讓爺爺看中意的女孩呢?

  醫院的長廊上,一名個頭嬌小、紮著兩條長辮子的女孩正奮力奔跑著。

  「糟了,快來不及了!快點、再快點啊!」嚴敏兒邊看表,邊揩著額邊滴下的汗水,不停的加快腳步。

  還有一分鐘!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趕得及簽到。

  她以跑百米的速度直奔向前,在到達盡頭轉角處時,習慣性的來個緊急側身大轉彎──

  「啊呀!」

  嚴敏兒痛得尖叫了一聲,反射性的摀住臉,來不及看清楚自己撞上什麼東西,整個人便被狠狠的彈了開來。

  她重心不穩的撞上身後的牆壁,狼狽的撲倒在地上。

  嚴敏兒用手環住了身體,覺得全身的骨頭好像被一根根的拆了似的,痛得她幾乎站不起身。

  「哪個可惡的渾蛋!」

  嗚嗚……她的膝蓋還磨破皮,滲出紅色的血絲。

  「該死!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

  一抹男性的咒罵聲亦隨之揚起。

  嚴敏兒聽見那聲不雅的詛咒從她腦袋上方傳來,她驟然抬眸,瞪著圓溜溜的圓眸,不可思議的看著頂上發出聲音的男人。

  「這位先生,是你在說話嗎?」她鼓著腮幫,憤怒的質問。

  「這位小姐,這地方除了我之外,還有誰?你的眼睛是拿來做什麼用的?」

  龔澤競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打量跌跪在地的小女生。

  「喂,這位先生,分明是你撞倒我,居然還好意思說那麼大聲啊?你不會道歉嗎?」

  嚴敏兒踉蹌的站起身,仰起了小臉,對著他氣憤吼叫。

  真要命!看著他的身高,嚴敏兒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撞得這麼疼了。

  她仰起臉蛋,身高還不及這男人的肩膀,就算她叉起了腰,努力想壯大聲勢,還是像只小雞一樣,一點氣勢也沒有!

  「哼呵,明明是你自己沒頭沒腦的往我身上撲過來,還說我撞倒你?真是個白癡!」

  龔澤競冷睨了她一眼,嘲諷的話毫無保留。

  嚴敏兒的一雙杏眼瞠得更大,他難道沒看見她也被撞得跌倒在地上嗎?

  他個頭那麼高大,被她撞一下根本不痛不癢!但她呢?現在痛得連站都站不起來,他不扶她就算了,居然還……

  還罵她白癡!

  「笨蛋,你眼睛睜那麼大做什麼?」

  龔澤競拍拍衣袖,看一眼仍坐在地上的嚴敏兒,一步步朝她走了過去。

  「你想幹什麼?」

  嚴敏兒防衛的看著他,見他緩緩走近,並伸出手時,以為他是要拉她一把。

  「下次麻煩你,用你那雙大眼睛好好看路,不要再像只無頭蒼蠅一樣橫衝直撞!」

  龔澤競居高臨下,冷冷的說著,並用食指輕叩她的腦袋,說完話後,他扔下一臉錯愕的嚴敏兒,轉身離開。

  「你──真可惡!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種傲慢無禮的人!」

  嚴敏兒氣憤的揪緊拳頭,恨不得狠狠揮他一拳。

  她用手扶著牆壁,渾身酸疼的站起來,她望了眼手錶,忍不住握拳氣得尖叫了一聲──

  「混蛋,害我遲到了啦!」

  「龔爺爺,吃藥時間到囉!」

  將手推車推進203號病房,嚴敏兒打起精神,即使腳上的傷還隱隱作痛,但她仍露出最甜美親切的笑容。

  「又吃藥……丫頭,我知道我這個病就算吃再多藥也不會好了。」

  龔得威固執的臉上沒有半點笑容,他怔忡的望著窗口的方向,看也沒看嚴敏兒一眼。

  「吃藥能控制住您的病情呀!您還是乖乖的,快把藥吃了吧!」

  嚴敏兒倒了杯溫開水,像在哄小孩似的,拿著藥盒走到龔得威身邊。

  「活著有什麼意思?死亡有時候才是真正的解脫啊──」

  「龔爺爺,您怎麼會這麼說呢?生命是很可貴的。」

  「丫頭,你也照顧我好一陣子了,這些時日,你曾幾何時看見有人來關心我這個病重的老人了?」

  龔得威回眸看著那張對生命充滿熱情的小臉,不禁搖頭一歎。

  「我聽說您有三個孫子……」

  「沒用呀!現在他們只關心在我死了之後能分到多少遺產。」

  自從他宣佈了遺囑內容之後,他的三個孫子對他的誤解似乎更深了。

  「龔爺爺,您別想太多了,安心養病比較重要!等您病好了,再好好教訓他們,一毛錢也不要給他們。」敏兒氣憤不平的說著。

  看著嚴敏兒那張天真的臉蛋,龔得威不禁露出了笑容。

  「龔爺爺,您笑起來好慈祥,您應該多笑的,心情開朗病痛就會跟著遠離了。」

  「傻丫頭,每次聽你說話,我的心情就會好很多。」

  龔得威安分的接過嚴敏兒遞上來的藥盒,乖乖的將藥丸吞了下去。

  「龔爺爺,您把藥吃了,我說個笑話給您聽……」每回嚴敏兒來值班,總能讓他的心情放鬆許多。

  如果能夠,他真希望能有一個像嚴敏兒這樣貼心的孫女,靜靜的聽他傾訴、耐心的給他安慰,不像他那三個孫子,對他永遠是一貫的冷漠無情。

  病房的房門沒關,透著一道小小的細縫,可以清楚聽見裡面的聲音。

  龔澤競的腳步才剛走近,一陣清脆悅耳的笑聲便隔著房門傳了出來。

  他納悶的皺起了眉頭,想不通在「高棠」這麼管制嚴格的醫院裡,怎會放任閒雜人等在看護病房裡嬉笑玩鬧?

  就在他推開房門,打算開口斥責時,竟意外聽見爺爺開朗的笑聲──

  爺爺在笑?

  這可算是件奇事,從小到大,他所認識的龔得威一直都是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而當他們三兄弟因為父母的死,漸漸和爺爺疏離之後,更是從未聽見他的笑聲了……

  「咳──」

  龔澤競推開房門,作勢的輕咳了一聲,病房內的笑聲亦隨之消失。

  「澤競,你來了。」龔得威低喚。

  「嗯,來看檢查報告。」龔澤競拘謹的點頭。

  「天競和翔競呢?」

  「他們都有事,有我做代表就夠了,我想爺爺也不是那麼想看見我們。」龔澤競聳了聳肩。

  「你要是不想來就不必來了!我一個人在這裡,病死了也不用你們管。」

  「爺爺,你這麼說就顯得我們不孝了──」

  「你……你……」

  「龔爺爺,您不要生氣,要小心身體呀!」

  看龔得威氣憤的直喘氣,一旁的嚴敏兒立刻輕拍他的背,替他舒緩胸口的窒悶感。

  她真沒想到竟然有人會對自己的親爺爺如此無禮,就算沒有任何關係的人,也不會刻意說出那樣的話來刺激一個病重的老人家。

  她真的是看不下去了!

  「這位先生。」

  啊!簡直是冤家路窄!

  嚴敏兒抬眸一望,一眼就認出他就是剛才撞倒她的男人。

  「哦,是你呀!不長眼的蒼蠅。」

  龔澤競挑了挑眉,也認出了眼前的小護士。

  「你──」

  嚴敏兒氣得緊咬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憤怒。

  「怎麼?原來你是這間醫院的實習護士?剛才我還沒進病房,就聽見你在裡頭放肆嬉笑,嘖嘖──」龔澤競不滿的搖了搖頭,「想不到『高棠』的護士居然這麼不專業,你知不知道,就憑剛才你所犯的錯誤,我就能夠讓『高棠』請你走路!」

  龔澤競一知道眼前的小女生只是「高棠」裡頭的一名小護士,他的優越感便開始膨脹了起來。

  「我嬉鬧?如果你肯多花一點點的時間陪伴龔爺爺,你就會知道龔爺爺有多麼需要親人的關懷,難道你以為像你這樣,擺出一張冷冰冰的臉,故意說著刺激病患情緒的話,就能讓龔爺爺的身體快點好起來嗎?」

  嚴敏兒掄起粉拳,氣呼呼的對著龔澤競吼了回去。

  「我龔澤競何時輪得到你一名小小的護士來指責了?」

  像是被踩著痛處般,龔澤競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紫,他伸手指著嚴敏兒,憤然喝止她的話。

  「我當然沒資格指責你,我只是替龔爺爺抱不平,順便告訴你這個目中無人的大少爺一點做人做事的基本道理。」

  嚴敏兒皺了皺微俏的鼻尖,看著龔澤競氣得臉色鐵青,她有些得意的勾起了粉嫩的唇瓣。

  「好,很好!做人的基本道理是嗎?你叫什麼──」龔澤競瞄了一眼她別在胸前的名牌,「嚴敏兒,是吧!我會記著你,也會請『高棠』好好告訴你這個無法無天的護士,什麼才叫做做人的基本道理!」龔澤競說罷,轉身走向病房門口。

  「你要去哪裡?你想做什麼?喂等等──」

  嚴敏兒迅速衝到龔澤競面前,伸長兩臂擋住他的去路。

  她沒想到這男人的肚量居然這麼窄,只因她三兩句的頂撞,就要去向院方告狀。

  「滾開,蒼蠅!」

  龔澤競一把將嚴敏兒推開,他不經意的力道,卻讓嚴敏兒站不住腳的跌在一旁的病床上。

  沒想到她這麼弱不禁風,一推就倒,龔澤競看了她一眼,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伸手扶她。

  「你不會這麼小氣吧!就因為我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你就要去向院方告狀,你是不是男人啊?」

  嚴敏兒有些慌了,看他冷著臉的模樣,似乎真要她「走路」不可。

  「嚴敏兒,你聽好了,我不但是個男人,還是個小氣到了極點的男人,我這麼說,你聽得夠清楚明白了吧!再過兩天,你就等著收解雇書吧!」

  「喂──」

  見他大步跨出病房,嚴敏兒著急的想再追出去,卻聽見了龔得威的叫喚。

  「丫頭,別追了,澤競決定的事,沒有人能夠阻止得了。」

  龔得威搖頭,他的三個孫子都像他,一樣倔強、固執,若不是如此,他們祖孫心底的結也不會糾纏得那樣深,彷彿一輩子也無法化解。

  「龔爺爺,您的意思是……他真的會讓醫院解雇我嗎?老天!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龔爺爺,我……如果我現在去向他道歉有沒有用?」

  「丫頭,就算你開得了口,澤競也不見得會原諒你的──」龔得威疲憊的靠躺在枕頭上。

  「龔爺爺,我幫您。」

  嚴敏兒抹了抹臉,立刻走回床邊,扶著龔得威的背,讓他能夠輕鬆的躺下。

  「其實,澤競會這樣對我,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因為我的固執,害死了我唯一的兒子,也害死了他們的母親,我想……我會得到這種不治之症,恐怕就是上天給我的懲罰吧……」

  龔得威眸中泛著淚光,唯有在這個單純的有如天使般的小女孩面前,他才有勇氣說出自己滿心的懊悔。

  「龔爺爺,您不要這麼說,我聽了好難過。」

  「傻丫頭。」龔得威拍了拍嚴敏兒的頭。

  「龔爺爺,我能幫你嗎?我該怎麼幫你呢?」嚴敏兒實在同情眼前這個孤獨的老人。

  「幫我?傻丫頭,十年了……要是能改變的話,一切早就改變了,又怎會拖到現在呢……唉……」

  龔得威說著,疲倦的合上眼瞼,他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改變現狀了。

  看著滿臉倦容的龔得威,嚴敏兒卻不覺得應該輕易放棄,明明是流著同樣血液的親人,為何要弄得如此反目成仇?

  恨比愛更累人,她真不明白那個龔澤競為什麼情願選擇恨,也不願意用愛來對待一個如此渴望親情的老人?

  這一刻,嚴敏兒的心底燃起一股衝動,想用自己的力量來幫助龔得威,讓他在生命的尾聲,重新獲得親人的關懷……

  隔天下課,嚴敏兒準時趕到「高棠」醫院,走進護理站簽到之後,她卸下書包,找尋她的護士制服準備換上,只是她在衣櫃前找了許久,卻怎麼也找不到繡有她名字的制服。

  「學姊,我的制服呢?你們有沒有看見?」

  「敏兒。」

  拿著捧花的淑美學姊霍然打斷嚴敏兒的話,表情嚴肅而凝重的看著她。

  「淑美學姊……」

  「這束花,是一位龔先生交代院方送給你的。」淑美將花束塞進嚴敏兒的懷裡,臉上滿是無奈和同情。

  「龔先生?哪位龔先生……」嚴敏兒笑了笑,看見花束裡放著一張卡片,她將卡片抽起,讀著上頭的字句,「親愛的蒼蠅……感謝你這段日子對爺爺的照顧,現在,該是你功成身退的時候了……」

  嚴敏兒才念出第一行,臉色立刻鐵青。

  她將信扔至一旁,「淑美學姊,這是怎麼回事?除了這束花之外,那位龔先生是不是還做了什麼?」

  「敏兒,你到底是得罪了什麼人……今天護理長收到上面的指示,已經……」淑美說不下去,只好將另一個信封拿了出來。

  「這是……解雇書?還有一張支票?這是什麼意思?就因為我得罪那個渾蛋,院方就不分青紅皂白的開除我?他們難道看不見我在工作上的努力,就聽信他的片面之詞……」

  「敏兒,你得罪到不該得罪的人了。」

  「敏兒,那你打算怎麼辦?我們真的好捨不得你離開啊……」護士們圍了上來,不捨的說著。

  「既然院方的命令已經下來了,我也沒有辦法,今天是我在這裡工作的最後一天,我還是會做好份內的事,你們不必替我擔心了。」

  嚴敏兒默然接受了事實,並且沉默的開始處理她的工作。

  護士們看見敏兒的堅強,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給予她鼓勵。

  「敏兒,今天我們統統留下來加班,陪著你直到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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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7:10: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就算今天是她在「高棠」工作的最後一天,嚴敏兒仍抱持有始有終的精神,努力而認真的服務每一個病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空漸漸被無盡的黑暗籠罩,嚴敏兒喘了口氣,看著手錶上的時間。

  已經接近晚上十點鐘,通常這時龔爺爺已經關燈休息了,但不知為何,病房裡仍透出一絲光亮。

  嚴敏兒緩步走近,當她走到病房前,欲伸手推開房門時,房門卻在同一時間開敔,她嚇了一跳,向後退了幾步,看見龔澤競出現在她眼前。

  「是你──」

  嚴敏兒捂著胸口,因為他的突然出現而嚇了一跳。

  「你真是趕不走的蒼蠅啊,怎麼,想來跟爺爺告狀嗎?」

  冷睨著嚴敏兒臉上的驚惶,龔澤競微微勾起唇瓣。

  想到自己做的好事,他猜測此刻的嚴敏兒肯定是恨死他了!

  「我才不會做那種會讓龔爺爺傷神的事!」

  她倔強的抿著唇,看著龔澤競嘴角的邪惡笑容,頁想狠狠揮他一拳,打掉那撒旦式的笑臉。

  「爺爺?你叫得倒挺順口的,不過,就算你叫得再順口,他也幫不了你,你倒不如想想該怎麼向我求情,說不定我會改變主意,讓你繼續留在『高棠』做事。」

  其實他也不是真心想趕走嚴敏兒,只是想看看她那倔強的表情,是否會有屈服的時候。

  「向你求情?叫我向一隻自大到極點的豬求情嗎?你根本是在作夢!」

  嚴敏兒聽了他的話,忍不住放聲大吼。

  「你這個笨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自大的豬?你以為你在說誰?」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罵他,龔澤競跨向前,一伸手便扭住嚴敏兒的手腕。

  「放開我!好痛──該死的豬!我就是在說你,你這只自大豬!」

  嚴敏兒不停的掙扎著,嘴巴也沒閒下來。

  「是誰在外面大吼大叫的!吵死人了!」

  嚴敏兒氣憤的叫吼聲惹來病房家屬的抗議,她咬住唇瓣,掄起了粉拳,努力的吸氣再吐氣,以平撫自己的情緒。

  「如果想討個公道的話,就跟我出來。」

  龔澤競說完話後,甩開她的手,轉身便離開病房前的走道。

  「喂,龔澤競!你站住。」

  她叫著,但龔澤競卻毫不理會的向前走去。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嚴敏兒思索了一會兒後便決定跟上去,不管是要討回公道,還是要說服他撤回對她的控訴,哪怕只有一點機會能讓她繼續留在「高棠」,她都要試上一試。

  走出「高棠」的大門,嚴敏兒跟著龔澤競的腳步來到院外的中庭花園。

  中央噴水池噴灑著美麗的水花,看著那不停湧出的噴泉,她的心跳也隨著那噴泉一樣忽高忽低不安極了!

  在這靜謐的花園裡,無聲的夜令人感覺恐慌,而龔澤競就站在前方不遠處,默不作聲的他彷彿被一抹陰暗包圍著,令人感到沒由來的畏懼。

  「你為什麼不說話?!」

  嚴敏兒實在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沉默,終於鼓起勇氣,對著龔澤競的背影低喊了一聲。

  「我在想……」龔澤競轉過身,若有所思的望著嚴敏兒。「如果你肯道歉,或許事情不會沒有轉圜的餘地。」

  「道歉?」她皺著眉心,懷疑的看著龔澤競,「你是說,只要我肯道歉,你就願意讓院長收回人事命令嗎?」

  她不敢相信他會那麼好心,如果道歉就能解決,他又何需大費周章的要求院方開除她這名小小的實習護士?

  「或許......」龔澤競沉吟了一聲,「我會考慮。」

  「考慮?會就會,不會就不會,你說考慮是什麼意思?」她覺得他分明是在耍她,「要是我道了歉,你還是不改原來的決定,那我不是白道歉了!」

  「哼呵──」

  他突然一笑,嚴敏兒習慣性的皺了皺微俏的鼻尖,忿忿不平的吼著。

  「你笑什麼?你根本就是在耍我,對不對?!像你這種蠻橫不講理的人,怎麼可能只要一個道歉就了事?」

  「很難說,這就要看你道歉的程度到哪裡了,如果很有誠意的話,我當然會原諒你,我也不是真的那麼不講理。」

  龔澤競走向前,來到嚴敏兒的面前,看著她眉心緊蹙,一副敵視他的模樣,他的心底似乎有了定案。

  嚴敏兒吸了口氣,決定試著與他溝通,她在心底暗暗期盼著,眼前這個大少爺或許真的並非那麼不明事理。

  「龔先主『高棠』這份工作封你來說或許微不足道,但對我來說卻十分重要,我不只靠這份工作維生,更從工作中得到很大的樂趣。」她保持冷靜的說。

  「嗯哼。」

  龔澤競眉峰一挑,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這裡的病人需要我,而我也十分樂意照顧他們,如果只是因為......因為我一時出言不遜得罪了你,我願意向你道歉──對不起!」

  她表情凝肅,彎下腰向他道歉。

  「只有三個字,不夠。」

  他將食指移到嚴敏兒眼前搖晃著,而他唇邊的笑意更加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那你到底想怎樣!」

  她抬眸看著龔澤競,不明白為何她都已經這麼誠懇的道歉了,他還不願放過她?

  「很簡單。」

  龔澤競邪惡的微揚起唇瓣,將指尖指向地面。

  「什麼意思?」

  嚴敏兒看著他指著地上,不明所以的又抬眸望著他。

  「很簡單,跪下!我就原諒你。」

  「你說什麼?你這狂妄的渾蛋,你別以為──」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提出如此過分的要求。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就什麼都不必說了!」

  龔澤競一聳肩,不理會嚴敏兒氣急敗壞的叫嚷聲,轉過身準備離開。

  看著他那放肆囂狂的背影,在黑夜裡宛如掌控一切的夜神,嚴敏兒狠狠的吸了口氣,掐緊了拳頭,見他漸漸遠離,終於放聲叫住了他。

  「龔澤競,你站住!」

  「叫住他的那一瞬間,嚴敏兒咬住了牙根,忍住所有的怨和怒,雙膝一軟便往凹凸不平的石地上跪了下去。

  龔澤競轉眸,看見黑暗裡那抹嬌小倔強的身影、看見她眼底含著不服輸的淚水,他心底某一處頑固而堅硬的角落,似乎在這一瞬問被擊潰了。

  「明天,我會讓院長撤回命令。」他緩緩開口。

  龔澤競的背影漸漸遠離,消失在黑夜的盡頭。

  嚴敏兒頹喪的趺坐在石地上,眼簾一合,淚水再也無法抑止的落下。

  她一手環著小腿、一手則氣憤的捶打著自己的膝蓋,她真想不到自己居然這麼懦弱,不但向他低頭,還任由他擺佈的向他下跪認錯。

  「可惡的龔澤競......」

  嚴敏兒忍不住還是低咒了一聲。

  剛才她的腦袋裡只響著一句話──她絕對不能失去「高棠」的這份工作!

  就因為這個念頭,讓她向龔澤競投降,也同時放棄自尊。

  現在,她卻開始懷疑龔澤競會不會只是存心在耍弄她,只為了看她的笑話,

  也說不定他現在正在某個角落裡,嘲笑她的天真和愚蠢。

  「你最好說到做到──」

  嚴敏兒站起身,悄悄抹去腮邊的淚水,望著黑暗的盡頭低語著,心裡竟沒有半點把握龔澤競會向院長撤回對她的控訴。

  如果他違背承諾的話,她又該如何呢?恐怕她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原諒這個惡劣到極點的男人。

  「夜店」是蔣薇麗在下課後時常流連的一間PUB,時間愈晚「夜店」的生意就愈好,人聲嘈雜再加上電子音樂的助陣,讓整間PUB熱鬧非凡。

  時間接近午夜十二點,嚴敏兒看著手腕上的表,有些焦急和不耐。

  平常她下了課之後都是直接趕往醫院打工,但今天,她卻因為苦等不到「高棠」的電話通知,心情煩悶的不知如何是好,便讓薇麗說服來到這間夜店,希望能放鬆一下心情。

  誰知,在這坐了一整晚,陸續有些痞子男來騷擾她,惹得她心情更加煩躁不安,她現在一心只想離開這裡,片刻也無法再待下去。

  而薇麗一進了舞池之後,卻愈跳愈有勁,根本忘了她還在這裡苦苦等候她回來。

  舞池裡的燈光愈來愈迷炫,伴隨著乾冰層層瀰漫,所有人臉上的表情變得愈來愈模糊。嚴敏兒揉了揉雙眼,夜愈深,她也似乎愈來愈來疲倦了。

  「薇麗!薇麗,你在哪裡──」

  她像個傻瓜,走進了舞池,放大聲量的在人與人之間叫喚、推擠著,爆炸的音響一次次掩蓋了她的聲音,而她仍不放棄,固執的找尋薇麗的縱跡。

  舞池裡的人將她推擠出去,她被逼退至陰暗的角落,在那裡,她看見薇麗神情迷醉的伏在一個男人的身上。

  那個男人很高,他背倚靠著牆,陰暗的燈光讓人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敞開的襯衫露精瘦結實的胸肌,薇麗就這麼癡迷的靠在他胸前,仰著臉,雙眼迷濛的凝望著他,一刻也捨不得移開。

  男人的指尖輕扣著薇麗的下顎,暈黃的燈光掠過她的臉龐,那迷惘的神情,看起來不像平常的她。

  嚴敏兒蹙起細細的柳眉,瞅著薇麗和那個男人,感覺到薇麗的不對勁,更看見那男人伸出手,摟住薇麗的腰,放肆的撫摸著她的肌膚。

  「薇麗……」

  她出聲叫喚,但薇麗卻絲毫沒注意到她的出現。

  「男人不知在薇麗耳旁說了什麼,讓薇麗發出輕柔性感的笑聲,那聲音像貓一般的低柔。嚴敏兒退了一步,吸了口氣,不知該如何是好。

  然後她看見薇麗主動將唇瓣湊向男人的唇邊,但對方卻只是搖頭,避開了她的唇。

  「不管……我要你吻我,你說過你喜歡我……」

  PUB裡的音樂聲漸弱,嚴敏兒聽見薇麗開口要求,她雙手纏住男人寬闊的肩胛,癡纏不放。

  嚴敏兒十分肯定薇麗已經醉了,她的眼神迷濛、舉止輕浮,渾身軟綿綿的依附著那名男子,身上單薄性感的衣裳讓對方有機可趁,身為薇麗的好友,她必須阻止事情繼續發展下去。

  「我喜歡的女人太多了,你有哪一點值得我這麼做?」

  男人低沉的聲音在醉人的音樂中揚起,嚴敏兒聽了他狂妄的話,眉頭鎖得更緊了。

  「我愛你,我比任何女人都愛你。」薇麗不顧一切的表白。

  「愛我?你用什麼來證明?」

  「你要我怎麼做……只要是為了你,叫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蠢,女人活到像你這樣算是白活了。」

  男人一把推開薇麗,從陰暗的角落裡走了出來。

  「別走,我好不容易再見到你,求你不要又放下我一個人,競。」

  薇麗被那強悍的力道推開,狼狽的趺在地上,但卻又瘋狂的撲向前,阻去了男人離去的方向。

  嚴敏兒再也看不過去了,她扶起趺倒的薇麗,但她卻不顧一切的奔向那個無情冷漠的男人。

  「薇麗,你先起來、你這是在──」

  「走開,蠢女人。」

  男人厭煩的掙脫薇麗,卻被她一次次的攔阻了去路。

  「這位先生,請你站住!你玩弄了薇麗的感情,現在就想一走了之嗎?」

  嚴敏兒對著那高大的背影憤怒的喊著,當男人轉過身面對她時,她整個人怔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又是你!果然蒼蠅就是蒼蠅,連你的朋友都跟你一個樣。」

  龔澤競的訝異只維持短暫的一秒鐘,便不留餘地的反唇相激。

  「你真的是太可惡了!你騙我就算了,為什麼連薇麗的感情也要欺騙,難道這樣耍弄別人對你來說就這麼有趣嗎?我真不明白,像龔爺爺那樣的好人,怎麼會有你這種卑劣的孫子?你簡直──啊──」

  龔澤競像頭豹一般兇猛向前,扳住了嚴敏兒的手臂,像是逮住了宿敵。

  「你這個蠢女人,你懂什麼?你要是敢再多說一個字,我保證一定打得你滿地找牙!」

  「打啊!打女人的男人比孬種還不如。」

  嚴敏兒怒瞪著他,一雙杏眸在黑暗中閃爍著熠熠光亮。

  「你以為我不敢嗎?」

  龔澤競高高的舉起手,暴凸的手筋顯示著他強大的憤怒,看著嚴敏兒不畏懼的抬首瞪視著他,那嬌小的身影,和那堅決的勇氣,讓他的手定在半空中,竟無法揮下去。

  嚴敏兒的心跳隨著音樂節奏急遽的跳動著,她其實真的被嚇到了,也毫不懷疑像龔澤競這種蠻橫無禮的人的確會對她動手,只是她卻像是在下賭注一般,賭他並沒有惡劣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我不會打你,我只會讓你這個蠢蛋為你所犯的錯誤下跪。」

  龔澤競放下手,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壓抑住騰騰怒氣,選擇用冷漠的言語來冰凍胸臆中的憤怒」

  「你──龔澤競,你沒有向醫院撤回向我的控訴,你這個說話不算話的騙子!」

  嚴敏兒聽出他話裡的嘲諷,知道他的確愚弄了她。

  「隨你怎麼說,我沒空跟蠢女人說話。」龔澤競冷傲的說完,便欲轉身離開。

  「龔澤競,你站住。」

  嚴敏兒嚥不下這口氣,鬆開了掛在她身上的薇麗,衝到龔澤競的面前,伸長兩臂擋住他的去路。

  「你還有什麼事?蠢──」

  啪!

  嚴敏兒跆起腳尖,小小的手掌狠狠的往龔澤競的臉頰揮了過去。

  清脆的巴掌聲,讓龔澤競意識到自已捱了生平第一個巴掌,而且對方還是一個愚蠢的女人!

  「這是你欠我的!」她討回了理所當然的一切。

  「你......」

  龔澤競手撫著臉,一臉錯愕的看著她,一時間竟不知該做何反應。

  「我什麼?昨晚你騙我向你下跪時,不是還很得意嗎?現在你只是捱了一巴掌,跟我所受的屈辱比起來,根本不足輕重!」

  嚴敏兒甩了甩髮疼的手。

  噴!打這個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痛,她整隻手都麻了,恐怕他的臉還沒她的手痛咧!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

  從來沒有女人敢動手打他,而這只卑微低下的蒼蠅,居然狠狠的賞他一巴掌,這一巴掌也將他潛藏在體內最大的怒火給煽了起來。

  龔澤競伸手迅速逮住了她,誰知她張開小嘴,尖利的貝齒便往他的手肘狠狠的咬了下去,痛得他不得不放手。

  「你這個惡劣的男人,現在我們誰也不欠誰,以後最好也不要再碰見!」

  說完話後,嚴敏兒扶著薇麗離開PUB,結束今晚不知該說是愈快還是荒誕的一夜。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龔澤競憤憤的掐住了拳頭。

  這只笨蒼蠅,居然敢動手打他,他會讓她徹底明白,什麼才叫做「誰也不欠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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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嚴敏兒簡直不敢相信,院方居然又叫她回去工作了,而不同的是,這次的工作地點是病患的家中,而不是在醫院。

  她相信自己在工作上的表現院方的確是有看見的,雖然因為得罪了「小人」而被暫時開除,但院方卻為她做了另一個更好的安排,她平時工作上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陽明山上的每一棟別墅都有著獨持的風格,嚴敏兒走在鋪著柏油的小路上,傍晚的山間,青山綠樹映著夕陽的一抹酡紅,風景好不美麗,如果每天下課之後都能看見這樣美麗的黃昏,不也算是種很浪漫高級的享受嗎?

  她不由得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輕仰粉臉,任由林間微風吹拂,心情整個放鬆了下來。

  「嚴敏兒,加油!沒有任何事能難得倒你。」

  她手握拳,舉起雙手,對著清新的空氣吶喊。

  深吸了口氣,將地上的行李提了起來,看著前方寬闊的道路,她提振精神、邁步向前,相信她的未來也會像眼前的路一樣寬敞,充滿光亮。

  看著那只「蒼蠅」踩著自信滿滿的步伐,一步步的走向龔家大門,龔澤競靜靜的緩步跟在她身後。

  他偏著臉龐,冷睨著嚴敏兒的每一個動作,在冷颼颼的空氣底下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仰著臉龐的她,露出幸福而滿足的微笑,接著又莫名其妙的對著空氣大吼大叫,他真不明白,她到底在興奮個什麼勁。

  一隻笨蒼蠅,一腳已經踏進陷阱裡頭,還不知死活的窮開心,只看見眼前的蜜糖,卻不知道蜜糖底下有著無法預知的危險,不知該說她愚蠢,或者真有人是這樣的天真?

  「笨蒼蠅……」龔澤競低喃著。

  站在遠處,望著穿著一身素白護士制服的她,龔澤競的手不禁撫上自己的左臉,昨晚,那火辣辣的一巴掌,到現在他還記憶猶新。

  真看不出她那麼嬌小,手勁居然那麼大,那股疼痛的滋味,他就算到下輩子投了胎也該死的不會忘記。

  這一回讓她落到了他的手裡,他絕不會讓她好過,不整得她再一次下跪求饒,他龔澤競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他的手緩緩垂至身側,看著嚴敏兒在龔家門前探頭探腦的模樣,也該是他上場的時候了。

  嚴敏兒站在別墅大門前,兩手握著雕花欄桿,欄桿裡是一片景致優美的中庭花園,花園內空蕩蕩的,連個人影也沒有,她對著裡頭叫喊,卻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有沒有人啊?喂!」

  她對著裡頭叫嚷著,仍舊沒人出現。

  「沒人在嗎?」

  她看了看表,已經接近六點了,天色漸漸暗下,偏偏院長只給了她地址,卻沒給她這戶人家的電話。

  而這戶古怪的人家,居然連門鈴也不安裝,難道要她在這門外不停的大吼大叫,直到有人出來應門為止嗎?

  「喂,有人的話就出個聲吧!我是高棠醫院派來的特別看護,有沒有人在啊?喂──噢!」

  叩!

  一股力道從她的後腦拍了過來,她伏在欄桿前,額頭硬生生的撞上欄桿,痛得她摀住額頭,細細的柳眉皺成了一線。

  「是哪隻豬八戒推我?!」

  她一手撫著額頭,一面轉過身看向身後,只看見一抹高大的身影,背對著她,朝一旁的側門走去。

  然後她聽見那男人發出嘲譫的聲音,「像你這種叫法,死人也被你吵醒。」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莫名其妙的攻擊人,還說出那種話來。」

  嚴敏兒立刻提起行李,快步走近那人的身邊。

  那男人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遙控鑰匙,對著門口按了一下,大門發出「嗶!」的聲響後,應聲開敔。

  「呃,你是住這裡的嗎?我是高棠醫院派來──」

  「我知道,你剛才已經很大聲的介紹過了。」

  龔澤競走了進去,耳邊聽見嚴敏兒提著行李,腳步沉重的跟在他身後。

  「這位先生,能不能麻煩你走慢一點,我的行李很重──」

  嚴敏兒忍不住叫喚著,但眼前的男人對她的抗議置若罔聞。

  「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要照顧的病患也是住在這裡頭嗎?如果是的話,這棟別墅這麼大,如果你走得這麼快而不願意帶路,我一定會迷路的,這位先生──啊!」

  嚴敏兒嘟嘟嚷嚷著,不停的在他身後大聲解釋著,深怕他就這麼扔下她不管,誰知他卻猛地停住腳步,而她就這麼一股腦的撞上了他堅實的背,行李被甩在地上,裡頭的醫療用具也跟著掉了一地。

  「噢,怎麼會這樣!」

  嚴敏兒懊惱的摀住臉,蹲下身子撿拾散落一地的醫療用具。

  「笨蛋就是笨蛋。」

  冷不防一句刺耳的責罵聲傳到嚴敏兒的耳際,她氣得從鼻孔噴了口氣,抬眸看著那個站在她身旁,冷眼看著她卻不肯彎個腰幫忙的男人。

  「先生,如果不是你突然停下腳步,我也不會──」

  她抬眸望他,這才發現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居然是──

  「龔澤競,你怎麼會在這裡?!」

  嚴敏兒一臉愕然,張著嘴、傻傻的看著他,除了這個問句之外,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龔澤競把她的驚訝全看進眼底,只是表面上依然不動聲色,他將兩臂環在胸前,冷?著嚴敏兒說道:「除了我之外,還有誰肯聘請你這個笨護士?」

  嚴敏兒將所有的東西胡亂塞進行李箱之後,立刻站起身子,回視龔澤競。

  「你的意思是不是,你也一樣蠢,否則,為什麼會拐了那麼大個彎,把我騙來這裡當你的特別看護?」

  「我手腳健全,哪需要什麼特別看護?!」

  龔澤競冷哼一聲,扔下嚴敏兒兀自走向前去。

  「喂,你把話說清楚呀!如果不是你又耍了什麼手段,院長為什麼會給我這個地址,叫我來這裡做看護,喂──」

  一見他離開,她立刻提起沉甸甸的行李箱,快步追上他。

  龔澤競愈走愈快,擺明了是故意要折騰她。

  她索性停住步伐,悶不吭聲的瞪視著漸行漸遠的他,龔澤競發覺後頭少了嚴敏兒的喳呼聲,亦停下了腳步。

  此時天色已暗,他無法清楚看見她臉上的表情,但他幾乎可以想見她心底的憤怒,他抿了抿唇,終於肯開口說明。

  「這裡是爺爺休養的地方,你如果要在這裡工作的話,首先要改掉你那喜歡拉開分貝說話的壞習慣。」

  「我拉高分貝說話?明明是你──」

  「你瞧,現在不就是?」

  龔澤競的聲音低沉,語調中卻帶著嘲謔。

  「你──我……」

  她也不喜歡沒事扯著喉嚨對人大聲嚷嚷,若不是他每回都惹得她氣憤不已,她也不會這樣。

  「別在那你啊我的,廢話說太多只是浪費彼此的時間而已。」

  龔澤競大手一揮,打斷嚴敏兒的支吾聲。

  「好,這些是廢話,那所謂的正題呢?為什麼你讓『高棠』辭退了我,現在又請我來這裡當特別看護,你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既然知道一切都是龔澤競在幕後搞鬼,她就不得不問清他真正的意圖了。

  他冷哼一聲,嘲謔道:「你以為我會有什麼目的?」

  「難道你……你想報仇?」

  嚴敏兒恍然大悟似的,連退了好幾步。

  這男人,該不會還記恨那一巴掌,所以才把她拐來這裡,為的就是報那「一掌之仇」吧?!

  「我沒那閒工夫!要不是爺爺執意要你在身邊照顧他,我根本不想再看見你這只討厭的蒼蠅。」

  龔澤競眉峰一挑,口氣輕蔑。

  「我警告你,別再叫我蒼蠅!你不覺得這樣很污辱人嗎?」

  每聽他叫她一次蒼蠅,她就覺得自己的自尊像是被他踩了一次。

  她真不明白這個龔澤競究竟是在怎樣的環境裡長大,養成這麼自我中心又高傲無禮的性格。

  「這也算污辱嗎?說你是蒼蠅還算尊重你了。」

  「喂,你!」

  看著嚴敏兒吹鬍子瞪眼睛的模樣,龔澤競驕傲地仰起下顎,繼續說道:「蒼蠅,你要不就跟上來,要不就繼續站在這裡,我可沒多餘的時間陪你在這大眼瞪小眼。」

  「喂!龔澤競,你就不能走慢一點嗎?喂──」

  嚴敏兒氣呼呼的喊著,拖起行李箱,心不甘情不願的尾隨在他身後。

  不論如何,等她見著了龔爺爺之後,就可以不用再看這個目中無人的傢伙的臉色了。

  「龔爺爺是住在哪個房間呢?」

  跟著龔澤競的腳步踏進龔家豪宅,嚴敏兒看著挑高樓柱、氣派的迴廊以及牆上的名畫,往前看不見豪宅的盡頭,往後只覺得走來的路淨是陌生,她就像只被扔進空地的小老鼠,分不清方向。

  「這裡是你的房間,明天早上六點,管家會叫你起床,並交代你接下來該做的事,所有爺爺的生活起居和飲食都必須由你負責,所以你今天還是早點休息,養足精神再說。」

  「那……你呢?」

  龔澤競疑惑的挑眉望她,「我?我的事不關你的事。」

  「我的意思是,龔爺爺其實最需要的是你的陪伴,你是不是該每天抽出一些時間和他相處?」

  嚴敏兒見他聽不懂自己的意思,又仔細的解釋了一次。

  「相處?我跟他不需要太多時間相處。」龔澤競直截了當的拒絕嚴敏兒提出的要求,「你也管得太多了吧!你的工作就是照顧好爺爺,其他的事你不必管,尤其是我的事,明白嗎?」

  「我知道,但我認為親人間的關懷是激起病人生存鬥志的最好方式。」嚴敏兒仍不放棄的說服著他。

  「你這女人真的很煩!」

  龔澤競厭煩的皺了皺眉。

  「怎麼,不是蒼蠅了?」

  嚴敏兒抿了抿唇瓣,對於他對自己的稱呼感到有些新奇,因為從沒有男人用「女人」來稱呼她。

  她的個頭嬌小,一百五十八公分,四十二公斤,整個人就是瘦瘦小小的,當然胸前也不怎麼雄偉,所以男同學比較常喚她妹妹,說她是「女人」的,龔澤競還是頭一個。

  「不管是女人還是蒼蠅,都一樣煩人。」

  言下之意,對龔澤競來說,女人等同於蒼蠅,等同於煩人,這三者之間是沒有任何差別的。

  「哼,你這麼看不起女人,難道你不是女人生的嗎?有本事,你就去對你母親說啊,看她怎麼──」

  她仰著臉回嘴,話說到一半,卻看見他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鐵青,他難看而兇惡的臉色讓她咬住唇,怯怯的退了一步。

  龔澤競卻氣勢迫人的逼近了她。

  「你想幹什麼──」

  她被他的模樣嚇得釘在牆上,退無可退。

  「該死!」

  當他一拳揮下時,嚴敏兒嚇得尖叫出聲,摀住了耳朵。

  「不要!」

  那堅實的拳頭落在牆上,發出沉重的一聲迴響,在她的耳畔蕩起強悍而極具威脅的震撼。

  「我警告你,別再口沒遮攔的提到我母親,聽見沒有?」龔澤競警告道。

  嚴敏兒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繃緊的神經就如同一根易斷的弦,而她撩撥了那根弦,將他逼向危險的邊緣,對她展開了反撲。

  「我……我不是有意的……」

  她顫抖的說著,看著他赤紅的雙眼,彷彿在他眸中看見隱約的淚光。

  龔澤競沉重的氣息吐在她的臉頰上,嚴敏兒無法預測他下一步的舉動,只能靜靜的、僵直的站著,直到他緩緩合上眼,神情疲憊的退開一步。

  「如果再有下一次,我絕不會饒過你……」

  龔澤競說完,神情落寞的轉身離開。

  「好可怕……」

  看著龔澤競的身影,嚴敏兒拍著胸口,總算鬆了口氣。

  他的背影看起來就像頭鬥敗了的野獸,所有的鋒芒都收斂起來,他漸漸離去,消失在黑暗長廊的另一頭,看著這樣的龔澤競,嚴敏兒心底的畏懼消失了,並對他產生一股莫名的同情。

  她凝望著他,在他背後所失落的,就像一團令人摸不清的迷霧,而她,卻有著一股妄想,想找尋開啟這團迷霧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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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7:11: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夜漸漸深,嚴敏兒站在房間裡的露台上,欣賞著美麗夜色。

  好奇特的感覺,在今晚之前,她還只是窩在她所租來的小蝸居裡,夜裡看不見這麼亮的星星,呼吸不到這麼寒冽清新的空氣,心情也不如這般興奮和輕鬆自在。

  夜晚,山裡的風一陣陣的,很清涼舒服,大樹的枝葉在風中發出沙沙聲響,就連蟲鳴都顯得那樣清晰。她知道自己是來工作的,但此時此刻,她卻覺得自己像是來度假,好久沒有這麼放鬆的感覺了。

  如果之前她氣龔澤競逼她離開了「高棠」,那麼,現在她卻更要感謝他,讓她有機會能來體會這夜裡的山林之美,一得一失之間,她對龔澤競的氣似乎也消失無形了。

  不管怎麼說,現在他都是聘雇她的老闆了,她決定前嫌盡釋,一切重新開始,倒是龔澤競……

  不知願不願意原諒她先前的出言不遜?

  想到這裡,她腦海中再度浮現他那張憤怒囂狂的臉龐,以及他一拳捶向牆壁的暴怒模樣。

  為什麼一提到他的母親,他的反應就那麼大?

  之前不管她說什麼話氣他,他總是冷冷的譏諷她,一副不屑的神情,但這一次卻是那麼的不同……

  她甩了甩頭,光是想起他震怒的模樣,就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她思索著龔澤競和龔爺爺之間勢如水火的關係,想著她-提及他母親,他便無法控制情緒的狂亂神情,難道他和龔爺爺之間的敵對會與他母親有關?

  嚴敏兒想著想著,漸漸感覺到疲憊,她走回房間,撲倒在舒適的大床上,一切的疑問只能留待未來,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找出答案!

  清晨六點,嚴敏兒便被敲門聲吵醒,她睡眼惺忪的睜開雙眸,混沌的意識漸漸清楚之後,終於想起自己身在何處。

  「來了、來了!」

  她應聲,跳下床,衝到門邊迅速將房門打開。

  「嚴敏兒小姐,我是這裡的管家,少爺昨晚特別交代我,今早要帶你熟悉環境,並為你安排工作。」吳管家一絲不苟地說道。

  「少爺,您是指……」

  嚴敏兒眨了眨眼,看著眼前一板一眼的老人,也不由得跟著上緊發條。

  「二少爺。」

  「龔澤競?」

  「二少爺就是二少爺,怎麼可以直呼名諱!」

  吳管家的聲音突然變得大聲,臉上嚴肅的表情讓嚴敏兒嚇了一跳。

  「對不起,我一時反應不過來。」她立刻鞠躬道歉。

  吳管家嚴謹的態度令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看著他精神奕奕的模樣,再低頭看著自己一副剛睡醒的狼狽,她下意識的絞起衣擺。

  「以後每天七點之前,你必須為老爺和少爺準備好早餐,這是你的第一個工作;早餐過後,你必須整理老爺的房問,包括換床單、茶杯餐具的消毒,最重要的一點是必須提醒老爺吃藥。」

  「這我明白,這是我們護理人員應該做的。」

  「該做,但就怕做的不完整,我們已經開除了太多位不專業的護士,希望你不是下一個。」吳管家毫不留情的警告著。

  「我相信以我的護理專業一定可以將這一切做得很好。」嚴敏兒點了點頭,充滿自信的回答。

  「少爺說你必須在九點前到學校上課,所以希望你能充分掌控時間,龔家這麼大,我有許多事要做,沒空一大早還得來叫你起床。」

  吳管家冷著臉,上下端詳著嚴敏兒。

  「很抱歉,以後不會了。」

  嚴敏兒被吳管家看得不甚自在,踩在柔白地毯上的小小腳趾頭蜷了起來。

  她頁是不知輕重,以為來這裡是度假,居然睡到要人家叫她起床,真是慚愧極了。

  「你明白就好。」吳管家點頭,看了一眼腕上的表,「現在是六點十分,請你在三十分的時候到樓下,我會交代你今天該做的事。」

  「是。」

  嚴敏兒必恭必敬的彎身點頭,當她再抬頭時,已不見吳管家的身影。

  她將小腦袋探出門外,空空蕩蕩的長廊一個人影也沒有,她狐疑的皺起眉頭,左右再張望一回。吳管家的速度真快,才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這就是所謂的「效率」嗎?

  她吐了吐舌,連忙關上房門準備盥洗,只有二十分鐘的時間,不快點還真的來不及哩!

  準時六點半,嚴敏兒匆忙下了樓,工作便馬不停蹄的展開。

  吳管家快速的介紹幾位與龔爺爺近身的僕人讓她認識,之後即開始帶她熟悉龔家的環境和動線。

  嚴敏兒跟著吳管家的步伐在龔家大宅繞了一圈又一圈,繞得頭昏腦脹的,卻還是記不清哪條走廊通大廳、哪條走廊通客房、哪條走廊通主人房……

  總之,就在她分不清東南西北時,吳管家從懷裡拿出一張紙,折好塞進了她的手裡。

  「這是龔家的平面圖,以後你可以慢慢記下來。」

  「啊?什麼……有平面圖也不早說……」她將平面圖仔細收好,嘴裡不免嘀咕。

  「現在我帶你去廚房,早餐應該已經準備好了。」說著,吳管家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背著吳管家,嚴敏兒忍不住做了個鬼臉,然後趕忙跟上他的步伐。

  別看吳管家六十來歲了,走起路來健步如飛,一點也不輸年輕人,她要是不跟緊一點,馬上就又看不到他的人了。

  「現在是七點三十分,是老爺和少爺的用餐時間,以後就由你負責送餐,而老爺的飲食有專人調配,不用你費心。」

  吳管家一眨眼消失,又一眨眼出現,手裡已經多了兩份早餐。

  「送早餐?還包括龔澤……呃,二少爺。」

  嚴敏兒忍不住在心裡犯嘀咕,居然要她幫那個傢伙送餐,她又不是他的傭人!

  「沒錯,剛才已經帶著你走過一次主人房了,你應該知道怎麼去了吧?」

  「喔……」

  「還有什麼問題嗎?」見嚴敏兒還呆呆的杵在原地,吳管家冷著聲調問。

  「喔,沒問題,我會把早餐送到。」

  嚴敏兒一點頭,再抬頭,又不見吳管家的身影了。

  「什麼嘛……我到底是來這裡當看護還是當女傭的?這一定是龔澤競搞的鬼!可惡──」

  看著手裡那份屬於龔澤競的早餐,她在心裡惡作劇的想著,要是能在裡頭下瀉藥整整他,真不知有多麼快意。

  嚴敏兒本以為今早能見龔爺爺一面,沒想到早餐才送到門口,就讓守在門外的傭人擋了駕。

  因為龔爺爺還未起床,所以不許她進房驚擾到他,最後她只得將早餐交到傭人手裡。

  「本以為有機會跟龔爺爺道聲早安的,唉──」嚴敏兒手裡拿著餐盤,無奈的歎了口氣,再看看盤子裡的另一份餐點,她的歎氣聲更是無力,「唉……怎麼這麼倒楣,才一大早就要看見那個自大的討厭鬼。」

  站在龔澤競的房門外,她吸了口氣,舉起手輕輕的敲了敲門,而後乖乖的站在門外等候。

  一分鐘過去,房內並未傅出任何聲音,嚴敏兒抿了抿紅潤的唇,又再次舉手敲門,裡頭依然沒有回應。

  「八成還在睡覺,人家可是大少爺,哪可能這麼早起床?」看了看腕上的表,她咕噥道:「都八點多了,再不快點把早餐送進去,上課就要遲到了。」

  下了決定之後,她自作主張的扭開門把,沒想到房門沒鎖,她就這麼輕易的進入龔澤競的房間。

  深藍色的窗簾擋住了早晨的陽光,房內一片陰暗,嚴敏兒皺了皺小巧的鼻尖,小心翼翼的靠近床邊。

  偌大的雙人床上,隆起的棉被包覆著男人的身形,她將餐盤放在床邊的茶幾上,而後伸手推了推床上的男人。

  「先生,該起床了。」

  「……好吵。」

  「先生,起床吃早點了!」

  嚴敏兒聽不清楚棉被底下咕噥的聲音,她又放大音量,湊向前去,對著床上的龔澤競叫喚。

  「滾開……」

  龔澤競翻了個身,捉住棉被緊蓋著身體,發出抗議的低吟。

  「喂,先生!你不把早餐吃了,我怎麼跟管家交代?再一個小時我就要上課了,你快起床吃早點啦!」

  她忍不住伸手去拉棉被,對著躲在被子裡的龔澤競低咆。

  「哪來的蒼蠅,吵死人了!」

  龔澤競低吼一聲。

  卻被他的長臂緊緊勾住。

  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她整個人便被捲進柔軟的大床上,動彈不得了!

  「喂,快放開我啊!龔澤競,你睡糊塗了是不是?你要是再不清醒過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啊──」

  嚴敏兒整個人被困在床上,小小的身子被鎖在龔澤競的臂彎下,唯一能動的就只剩那張嘴了。

  她被困得快要不能呼吸了,只得張大嘴巴,對準困住她的鐵臂,用力的、不客氣的啃了下去!

  「噢,該死的──」

  龔澤競咆哮著,甩開嚴敏兒的利嘴,翻了個身,將她整個人按倒在大床上,困在他的身子底下。

  她的雙手擋在胸前,防備的瞪大了眼,盯視著居高臨下的他,那圓圓的眼眸裡閃爍著純稚卻又畏怯的光亮上讓他在一瞬間失了神,彷彿被她眸底的光芒所迷惑。

  龔澤競蹙著眉心,還未弄清楚眼前的狀況,懷裡的人已按捺不住慌亂的情緒,開始對著他又踢又踹。

  「你這個色情狂,快放開我!我只是來送早餐給你,你別想連我也一起吃進去……你不要以為你僱用我來這裡工作,就可以對我為所欲為……放開我,色情狂……ㄨ……」

  嚴敏兒扯著嗓子又叫又罵的,龔澤競腦袋裡的瞌睡蟲一隻隻的被她的叫嚷聲給嚇跑。

  等他意識到他們之間曖昧的姿勢時,嚴敏兒已經像是一頭失控的小母獅,發了狂的在捍衛自己的貞操,不論他如何制止,也無法安撫她的情綰。

  「閉嘴!」

  他伸手摀住她的唇。

  「放開我……明天我就不來了……跟你這個色情狂住在一塊,遲早有一天會出問題……放……開我……」

  他愈不讓她說話,她就愈害怕,掙扎的動作也就更加劇烈。

  龔澤競沒想到她個頭小小的,力氣卻不小,使勁吃奶的力氣與他搏鬥,愈是如此,他愈覺得自己的男性權威受到挑戰,既然沒辦法好好跟她解釋,他只好也用蠻力與她抗衡。

  「好痛,你再不開放開我,我就要大叫救命了!」

  嚴敏兒發出最後通碟。

  「你試試看,你敢叫救命我就吻你。」

  龔澤競威脅著,一雙黝亮雙眸不容置疑的瞅視著她。

  「你……你不要嚇唬我……我不是被嚇大的!」

  嚴敏兒一邊說,一邊禁不住的發抖著。

  「沒用的東西,你在發抖,還說你不怕。」龔澤競忍不住哼笑。「看樣子,你連初吻都沒有過吧?我對你這種生嫩的新手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動不動就以為人家想對你怎樣,根本是你心裡渴望我對你怎麼樣,才會有那麼激烈的反應,是吧?!」

  「你──胡說八道!」

  聽了他的話,她的掙扎停了下來,憤怒的瞪大圓眸,尖銳的抗議著他所說的話。

  「難道不是?不然你幹嘛像個小處女似的,只是不小心趺到我的床上,就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你以為我連最基本的選擇也沒有嗎?等著跳到我床上的女人可以從我房門口排到大門外,我還沒那麼飢不擇食。」

  說著,龔澤競鬆開了對嚴敏兒的鉗制,當他一還她自由,嚴敏兒立刻翻身下床。看著坐在床上赤裸著上身的龔澤競,那一副態然自若的模樣,她什麼話也不想說了,只是忿忿不平的轉身想立刻離開他面前。

  「慢著。」

  「請問還有何貴幹,大少爺?我要是再不離開這裡,說不定你待會還要說我想強暴你。」

  她強暴他?

  嗯,這點子還滿有創意的,龔澤競想著。

  「咳,你不把衣服整理好再走出房間?」

  旭清清嗓子,眸光上上下下瀏覽著她的身體。

  穿在她身上的制服因為方纔的翻滾而凌亂,兩條垂在胸前的長辮全散了開來,再加上她臉頰上的兩酡紅暈,就這樣走出去,任誰看了都會胡亂猜疑。

  而龔澤競的提醒,讓嚴敏兒發覺自己此刻狼狽的模樣,她猶豫了一會兒,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只得背對著龔澤競整理衣著。

  她小心翼翼的將制服上的皺褶撫平,然後緩緩的拆開辮子,重新結辮──

  沒注意到自己面前有一面鏡子,當她背著他一面紮著辮子,一面跟自己生氣的揪著長髮時,他也清楚的由鏡中看見她臉上可愛逗人的表情。

  這一刻,他幾乎有一股衝動,想走向前親自為她扎辮子,要她別再拆騰那頭黑亮迷人的秀髮。

  而當她輕垂粉頸,整理身上的制服時,他竟開始幻想她制服底下無著寸縷的誘人模樣。

  「該死!」

  龔澤競低咒了一聲,按住了棉被。

  他居然對著一隻發育不良的蒼蠅起了不該有的反應。

  「我整理好了,你不必趕我。」

  嚴敏兒聽見他的咒罵聲,面無表情的說完話,便立刻往房門方向走去。

  「站住,我沒趕你!」

  龔澤競見她要離去,立刻開口叫住她。

  「早餐我已經送到,不用你趕,我也要離開這裡。」

  「你如果要出去,就把早餐一塊拿走。」龔澤競說著,唇瓣微微揚起。

  「拿走?不行,你得把早餐吃完,否則吳管家會說我沒盡責把食物送到。」

  嚴敏兒停下腳步,惱怒的轉身看著龔澤競。

  「好啊,那你就留下來等我把食物吃完再走。」

  看見她又氣得鼓起腮幫子,他則是皮皮的笑了起來。

  「你──」

  「如何?」

  他挑眉,然後從茶幾上端起餐盤,移到面前。

  「你──快、吃、完!我還要趕著去上課。」

  嚴敏兒看著表,不耐的跺了跺腳,為免被吳管家責罵,她只能「盡責」的留下。

  「來不及上課?那有什麼問題,我吃完早餐就送你去上課。」

  龔澤競一邊吃著火腿,一邊下了決定。

  「送我上課?開什麼玩笑……」她瞪大了雙眸,覺得這簡直是個爛到極點的提議。

  「你別在這時候跟我吵,不然我會消化不良。」龔澤競將土司塞進嘴裡,不想再跟嚴敏兒爭辯,向來他決定的事就不容別人反對,就算抗議也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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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銀亮的敞篷跑車漸漸接近學校門口,嚴敏兒在車裡愈來愈坐立難安,霍地她伸手拉住龔澤競的手臂嚷道:「停!你在這裡停車,我自己走過去就好。」

  龔澤競眉心輕擰,先放緩車速,而後一臉狐疑的望向嚴敏兒。

  「為什麼?我如果送你到學校門口,你可以少走一大段路,為什麼非要在這裡下車?」

  「呃……嚴敏兒眼神飄忽,抿著紅嫩的唇瓣回道:「哎呀,反正你在這停車就是了。」

  「你不把話講清楚,我就不停車。」

  龔澤競轉回頭,看著前方的大馬路,腳踩油門加速前進。

  「喂,你怎麼這樣!」嚴敏兒咬了咬牙。

  他這個人怎麼說不聽的?

  明明要他停車,他卻故意跟她唱反調!

  「怎樣?」龔澤競不理她,只是挑了挑眉,反問一句。

  「好,你想知道為什麼是嗎?我覺得讓你送到校門口,很招搖、很丟臉,這個答案你滿不滿意?」

  吱──

  龔澤競因為嚴敏兒的話猛地踩下煞車。

  車子戛然停止,嚴敏兒因為煞車的反作用力撲向前,還沒來得及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聽見龔澤競的譏諷聲。

  「你這只蒼蠅,我都沒嫌棄你坐在這裡會弄髒我的車,你居然說跟我在一起很丟臉!」

  嚴敏兒的話對他來說,簡直就像奇恥大辱,從來沒有女人這麼對他,就只有這只不知好歹的蒼蠅!

  想他一個堂堂龔家二少爺,為了怕她上課遲到,難得放棄早晨的睡眠,還出動他最得意的百萬名車親自接送,這是多少女人求他,他都不見得願意這麼做的事,沒想到嚴敏兒非但不懂得感激他,還說這樣很丟臉!

  這口氣叫他怎麼嚥得下去!

  「我又沒要你送我,是你強迫我上車的。」

  一點也沒錯,在十五分鐘前,的確是龔澤競架著她、逼她上車的,她可是連一句拜託都沒說,現在他居然說怕她弄髒了他的車子!

  早知道她該抵死不從才對,這個自大傲慢的男人,以為送她上課就是給了她天大的恩賜,其實她根本一點也不希罕。

  「你」」

  真是不知好歹!

  龔澤競的反擊還未說出口,嚴敏兒已經拉開自動鎖,跳下車子。

  「好啦,算我謝謝你的多事,至少沒讓我遲到,不過我要是繼續再跟你爭辯下去就非遲到不可了,掰──」

  「喂,嚴敏兒──你的書包沒拿!」

  龔澤競將書包遞出窗口,她迅速接下,然後轉身就跑。

  「你幾點下課,我來接你。」他朝著她的背後喊著。

  「不用了,我怕弄髒你的車子,大少爺!」

  嚴敏兒調過身子,雙手圈在唇邊,對著遠處的龔澤競回話

  看著她臉上甜甜的笑,以及轉身時,那隨風旋起的裙擺,嚴敏兒一身青春洋溢、不染一絲塵俗的獨特氣質,竟令他感覺到一陣怦然心動。

  他就這麼看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眼前,不知過了多久──龔澤競霍地甩頭,打亂腦子裡的胡思亂想。

  他是怎麼了?居然會對嚴敏兒產生不該有的遐想!

  他讓她來當爺爺的看護,主要是想好好惡整她一頓,讓她為那一巴掌付出代價的,但現在……

  他卻迷惑了,不但親自接送她上課,甚至還將與她鬥嘴視為一種樂趣!

  他是沒睡飽嗎?

  否則怎麼會看上這麼一隻渺小卑微的蒼蠅呢?

  她與他以住喜歡的那些女人,實在大不相同啊!

  他想了許久,卻想不出半點頭緒,他懊惱的踩下油門,車子揚長而去,將問題遠遠拋諸腦後。

  下課時間一到,所有同學早已作鳥獸散,偌大的教室裡只剩下皺著眉頭苦思對策的嚴敏兒,以及形容憔悴、精神恍惚的薇麗。

  嚴敏兒看著手錶,再這麼躲下去也不是辦法,為了龔澤競早上的一句話,她已經苦惱了一整天。

  天曉得他說會來接她下課究竟是不是真的,或許那只是他的一句玩笑話罷了,她有必要這麼在意嗎?

  她無力的勾起書包,這才發覺薇麗一直安靜的坐在一旁,而一整天下來,薇麗好像連一句話也沒跟她說。

  「薇麗,下課了,你還不走嗎?」

  平常只要下課鍾一打,薇麗便第一個收拾東西離去,但今天她的桌上仍放著課本,似乎還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我完了……」她喃喃著,眼神顯得有些渙散,她捉著嚴敏兒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無助的低咆道:「敏兒,我這次死定了,一切都完了。」

  「薇麗,你……你怎麼了?你的手好冰,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嚴敏兒伸手探著她額頭的溫度,卻被薇麗撥開。

  「我的身體好得很,就是太好了才會這麼倒楣,倒楣到玩出了人命,要是讓我爸知道,一定會把我踢出家門,不認我這個女兒……敏兒,我這次真的玩完了啦!嗚……」

  薇麗邊說邊揪著頭髮,接著便抱住嚴敏兒的腰,將臉埋在她的身前,大聲哭泣起來。

  「薇麗,有什麼事好好說,你別這樣……你這樣我怎麼幫你?」

  嚴敏兒被她突來的舉動嚇著了,她從未見過樂天開朗的薇麗如此失控哭泣,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敏兒,我……我……鳴……」

  話還沒說呢,薇麗豆大的眼淚旋即落下,嚇得嚴敏兒趕忙抽出面紙幫她拭淚。

  「薇麗,你別哭啊,有什麼事好好說,不然我怎麼幫你呢?」

  「我……我懷孕了啦!嗚~~啊~~」

  一說出事實,薇麗哭得更加傷心。

  「懷……懷孕?怎麼.....怎麼會……你確定?」

  嚴敏兒被她的話狠狠地嚇了一跳,拿在手上的面紙不小心抖落地上。

  「嗚,,怎麼辦?要是讓我爸知道了,一定會殺了我的!他那麼愛面子,一定饒不了我,嗚……」

  薇麗一邊抹著眼淚,眼淚仍不停的落下。

  「怎麼會這樣──」

  嚴敏兒低喃著,看見薇麗哭得那麼傷心,只能不停的拍她的肩安撫她的情緒。

  「敏兒,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我一定要拿掉孩子,但是我好怕啊……」

  「你先別哭,薇麗,孩子的父親呢?你跟他說了嗎?」嚴敏兒吸了口氣,強作鎮定的安撫好友。

  「不……」薇麗無助的搖頭,「他不會認的,他跟我交往根本就不是認真的,況且我也沒打算要懷這個孩子……」她啜泣著對嚴敏兒說道:「這個孩子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生下來,我還這麼年輕,不可能為了這個孩子毀了我的將來啊!敏兒,你一定要幫幫我……」

  看著薇麗傷心落淚的模樣,嚴敏兒不覺想起那晚在「夜店」PUB裡所見的情景──

  薇麗依附著龔澤競時那渴求的眸光,以及龔澤競對待薇麗無情冷漠的態度!

  她的心裡不禁產生了猜測與懷疑,一把怒火頓時從胸臆間冒了上來,點燃了她所有的憤怒。

  「薇麗,你告訴我,是那天在PUB裡的那個男人對不對?!」嚴敏兒直接下了結論。

  「PUB?」薇麗淚眼濛濛的抬頭望向嚴敏兒,旋即用力搖頭道:「不!你不要亂猜了,孩子的父親是誰並不重要……因為他不會要這個孩子,我現在只想獨自將他解決掉……」

  「薇麗!那是一個生命啊,你怎麼能說得如此輕鬆容易?」

  嚴敏兒打斷薇麗的話,看見薇麗那麼努力的否認,她就更覺得薇麗是在替龔澤競脫罪,她不禁在心裡將他詛咒了百遍。

  肯定是他始亂終棄,否則薇麗也不會如此痛苦,那個混蛋劣質的男人,她真是看不起他!身為一個男人竟如此不負責任,毫無擔當!

  「不然你要我怎麼辦?我才二十一歲呀,難道你要我當個未婚媽媽嗎?敏兒,你陪我……陪我去動手術……我好怕啊……」說著,薇麗的眼淚又滴了下來。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找孩子的爸爸,不論如何,他都必須陪著你一同承擔這個後果。」

  這個該死的混蛋龔澤競,不管他要不要這個孩子,她一定會讓他親自陪薇麗到醫院。她倒要看他是不是真的這麼殘忍,狠得下心看自己的孩子死在手術台上。

  「你的意思是不陪我去了,是不是?」薇麗聽了嚴敏兒的話,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敏兒,虧我把你當作最要好的朋友,沒想到我遇到了困難,你卻連陪著我走過去的勇氣也沒有,嚴敏兒,算我看錯你了!」

  「薇麗,不是這樣的──」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自已解決,我總會有辦法的,你要我去找孩子的爸爸就是想把問題搞大,我絕不可能這麼做的!」

  「薇麗。」

  嚴敏兒叫喚著,但薇麗卻不願聽她解釋,捉起背包跑出教室,留下嚴敏兒一人怔忡的站在教室裡。

  她的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而這些畫面都與一個男人有關,那個人就是──

  龔澤競!

  想著薇麗哭泣的模樣,她就替她感到心疼;想著龔澤競的冷酷,她更替她感到心痛。

  薇麗什麼樣的男人不好招惹,偏偏去招惹像龔澤競這樣的男人,想想他對待龔爺爺的冷漠態度,這樣一個連親情都不顧的人,又怎會在乎一個還未成形的胚胎呢?

  「可惡──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你更混蛋的男人了。」

  嚴敏兒手握拳,忿忿的跺步,腳尖狠狠的踢出一顆石子,粉嫩的臉頰紅撲撲的,更顯示出她的憤怒。

  「哪個男人這麼混蛋?把你氣成這樣?」

  一抹男性的嘲謔聲在耳邊揚起,嚴敏兒霍地抬眸,一眼就看見那個該下地獄的惡劣男人。

  「你!」

  「我?」

  龔澤競劍眉一挑,看見嚴敏兒眸底散發的殺人眸光。

  「你走,我不要看見你!誰讓你來我學校的?我不是說了,不用你來接我嗎,龔二少爺?」

  嚴敏兒咄咄逼人,一步步逼向龔澤競。

  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像是要將龔澤競拆吃入腹一般。

  看見眼前正在發狂的小母獅,龔澤競做作的捂著胸口,退了幾步,裝著一副害怕極了的模樣。

  「怎麼?你那個來啦?脾氣這麼糟糕?」

  龔澤競還有心情逗她,卻看見嚴敏兒的眸子像是要噴出火似的,狠狠的瞪視著他。

  「龔二少爺,你的嘴真不是普通的臭,我看不只你的嘴是臭的,達你的心都是黑的!」

  「嘖,看樣子你的心情的確不太好,打從你踏出校門口直到現在,還沒一句話中聽的。」

  龔澤競搖了搖頭,剛好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錯,否則也不會讓她污辱了那麼久,還在這裡陪她打哈哈。

  「不想聽就滾遠一點。」她伸手推他。

  但龔澤競卻在同一刻伸手,握住她小小的手掌,將她拉向自己。

  「嘿,你的脾氣好像是針對我來的,不過,我實在想不出來我哪裡又惹到你了?」

  頁是只不知好歹的笨蒼蠅,她可知道,他為了等她出來,足足在校門口罰站了半小時。

  也不知她大小姐在學校裡蘑菇個什麼勁,居然讓他等那麼久!現在好不容易等到她出現,她非但沒給他好臉色看,還對著他又叫又罵的。他龔澤競長這麼大,可從沒讓女人這麼糟蹋過!

  「你就是惹到我了,我現在一秒鐘也不想看見你,不想聽見你的臭嘴說出任何一句話,也不想跟你有任何接觸,你、放、開、我!」說著,嚴敏兒用力甩開他的手。

  「喂,我身上有毒嗎?你有必要把話說得這麼誇張嗎?」

  龔澤競被罵得莫名其妙,看著嚴敏兒臉上一副鄙夷的神情,他不罷休的再度扣住她的手臂。

  「放手!」

  「你把話說清楚,不然我不放手。」

  「你這個自大、狂妄、無藥可救的混蛋,我為什麼要跟你說清楚?懷了孩子的人又不是我──」

  嚴敏兒氣極的大聲嚷嚷,在龔澤競錯愕的表情下,她再度甩開他的鉗制。

  「你──你這個女人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什麼懷孕?他怎麼一點也模不著頭緒?

  「我……你……你這個混蛋!」

  嚴敏兒大聲咒罵著,吃了還不認帳最是混蛋!

  她本想再罵個痛快的,但她眼前卻浮現薇麗哭泣著,要為龔澤競掩飾惡行的可憐模樣,所有詛咒的話語又跟著嚥回肚子裡。

  「嚴敏兒,你別走,把話說明白。」

  見她忿忿的踱步離開,龔澤競立刻追上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無賴!我跟你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要說!也該是跟薇麗說去。

  「嚴敏兒,我覺得你的話裡對我有所誤會。」

  他皺眉,看著嚴敏兒橫衝直撞的想越過他,他索性大手一圈,將她圈進懷中。

  「放──開──我──」

  嚴敏兒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摀住耳朵大聲的尖叫。

  「該死,你給我閉嘴!」

  龔澤競的耐性就快被她磨光了。

  這時行人道旁來來往往的學生們,注意到他們的爭鬧不休,更有愛看名流八卦雜誌的人發覺到龔澤競的身份。

  「ㄟ,那不是龔氏財團的二公子嗎?哇,沒想到他本人這麼帥ㄟ……」

  「我也有看見上一期的商業志,他好像快要繼承龔氏財團了,還聽說訂下一個麻雀變鳳凰的條款……啊,那個女生不會是他的女朋友吧?是我們學校的學生ㄟ」

  嚴敏兒聽見週遭吱吱喳喳的談話聲,猛地抬頭,看見身旁已然圍著幾個女學生,好奇的盯著他們看,更有人想藉機向龔澤競示好。

  嚴敏兒的臉色頓時慘白,惶惶看著龔澤競,發現他的臉色比她還難看。他瞪了那幾個女學生一眼,當機立斷的揪住嚴敏兒的手,將她帶往停車的方向。

  「喂,放手,龔澤競,我沒說要跟你走啊!」

  「閉嘴,你簡直比麻雀還吵上一百倍。」他低吼。

  人行道上,一男一女,拖拖拉拉、半推半就的往停車格方向走去,這難道不會是第二版的麻雀變鳳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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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7:12: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嚴敏兒一古腦的被龔澤競「扔」進駕駛座旁的座位。

  她跌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坐定,想再逃出車廂時,龔澤競已經鎖住車門,發動了引擎。

  「讓我下車,我不要坐你的車子。」

  她用力的拉扯著門把,車門卻文風不動,緊緊關閉著。

  「我的車子很貴,你光是拉斷那只門把,就要賠掉你半個月的薪水。」

  龔澤競「呼!」地踩下油門,車子加速駛離。

  「啊……啊……」

  嚴敏兒整個人趺回座位上,看著車子的速度愈來愈快,她緊張的捉住把手,瞇起了眼睛。

  「閉嘴!蒼蠅要跑到你嘴裡了。」

  龔澤競冷諷著,看著她臉上誇張的恐懼表情,他漸漸地將車速放慢。

  「ㄨ……ㄨ……」

  嚴敏兒聽了他的話,空出一隻手摀住唇瓣。

  「你幹嘛?」

  他轉頭看她杏眼圓睜,直盯著眼前的擋風玻璃,一副怕出車禍的模樣,他眉頭深鎖,不禁懷疑自己的技術是不是真那麼差勁,

  「停……停車……我會暈……暈車……」

  嚴敏兒捂著唇,支支吾吾的說著,她的臉色忽青忽紫的,看起來似乎真有那麼一回事。

  「喂,你別吐在我的車上!要弄髒我的車,光是清洗費就要再賠掉你一個月薪水。」

  不對勁!

  看著嚴敏兒喉嚨吞嚥的樣子,不像在演戲。

  「ㄨ……惡……」

  「喂,等一等!」

  龔澤競低咆,猛地踩下煞車。

  嚴敏兒整個人往前撲,臉色泛青,接著她拚命拉扯門把,當龔澤競解除中控鎖時,她也迅速跳出車廂,對著外頭的水溝就地嘔吐起來:

  「嘔~~嘔~~嘔~~惡~~」

  「老天……」

  看嚴敏兒吐成那樣,龔澤競伸手用力揉了揉臉頰。

  只見她吐得兩腳發軟,蹲跪在路邊,一副虛弱的模樣,真難想像眼前的她,與方才對著他大聲嚷嚷的嚴敏兒會是同一人。

  他要是知道嚴敏兒那麼容易暈車的話,他就不開那麼快了,看她吐得慘兮兮的,龔澤競摸了摸口袋,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掏出手帕走近她身邊,將手帕遞到她的面前:

  「不要──」

  看了手帕一眼,嚴敏兒搖搖頭,推開他的手,拒絕了他的好意。

  「喂,你──」

  見她毫不猶豫的就推開他的手,龔澤競掐住手帕,又被她的彆扭給惹毛了。

  「不用你假好心!咳……」胃酸燒灼著喉嚨,嚴敏兒難受的直咳嗽。

  「你……」

  看她臉色蒼白的站起身,龔澤競終於還是忍住脾氣,不與她計較。

  「你還好吧!你的臉色不太好看,我拿杯水給你喝好了。」他從車裡拿出礦泉水,再度回到她的身邊。

  龔澤競扶著她的手肘,想讓她先坐下來,再喝口水,誰知──

  「不要!」

  又是一聲冷冷的拒絕,嚴敏兒推開眼前的水杯,身子一閃躲開他的攙扶。

  「你這個女人,夠了吧!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手帕給你擦你也不要,拿水給你喝你也不要,想扶你坐下你也拒絕,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你才高興?」

  「走開!你只要離我離得遠遠的,我就高興了!」

  她瞪著他,眼眶中有著淚光,忍不住又想到他玩弄薇麗的感情,得到人之後又始亂終棄的惡劣行徑。

  現在就算他對她再好,她也不會接受!

  龔澤競根本就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現在對她好,誰知道下一刻他又會對她做出什麼壞事來!

  哼,她才不會像薇麗那麼傻,被他那副英俊的臭皮囊給騙去,她一定要好好的守護自己的心,絕對不能被他迷惑……

  嘖,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她根本對龔澤競一點感覺也沒有,幹嘛守護自己的心?

  ?,八成是暈車暈得太嚴重了,才會去想那些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事情!

  「嚴敏兒,你──」他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我怎麼樣……咳……我對你已經算很客氣的了………咳……」

  她輕拍著胸口,好不容易眼前不再天旋地轉,她搖搖晃晃的向前走,只想遠遠的離開龔澤競的身邊?

  「喂,你還好吧?你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再亂走動了。」

  看著嚴敏兒踉蹌的跌向前,他亦迅速跨了一大步,大手一撈攔住了她的腰,讓她站穩身子,

  「拿開你的髒手!」

  她推開他,接著便跌坐一旁的木頭圓椅上,難受的喘了口氣。

  「嚴敏兒,我警告你,本少爺的耐性有限──」

  「龔二少爺,你知不知道你好煩、好吵啊!」

  不等他說完,嚴敏兒率先打斷他的話,一股噁心感再度湧上來,她摀住唇,彎下腰趴在大腿上,無力的搖著小腦袋。

  「你──」

  看著嚴敏兒反胃痛苦的模樣,他不忍再苛責她,畢竟她會如此全是他猛開快車的緣故。

  難得的,龔澤競再度斂下怒容,走至她身邊,陪她坐在小小的圓木椅上,大手輕拍著她的背,為她順氣。

  她的身子好小,當他的大手放在她的肩上時,她那纖細的骨架讓他深怕多用一點力就將她捏碎了,真看不出這樣的女孩子,居然可以那麼中氣十足的對著他又吼又叫。

  此刻的嚴敏兒柔柔弱弱,坐在圓木椅上的模樣,令人看了好不心疼,他怎捨得再罵她呢?反倒是心底漾起了一抹異樣的情緒,讓他感到有些困惑與不安。

  「嚴敏兒,你也該鬧夠了吧?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我自己回去。」

  休息了好-會兒,終於舒服多了,嚴敏兒霍然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龔澤競……

  「你──」她一臉愕然的看著他。

  此時的龔澤競兩手扶著膝蓋,高大的身材困窘的縮著,擠在那小小的圓木椅上,看起來……就好像………

  好像一隻大猩猩被困在一堵小小的木頭上,動彈不得……

  他,究竟維持這樣的姿勢多久了?

  打從她坐下開始,他就陪在她身邊,這麼算來至少有三十分鐘了吧?

  他這麼坐著,不累嗎?

  「噗……你……哈哈……」

  她摀住嘴,強忍著滿腔的笑意。

  「喂,你笑什麼?」

  龔澤競看著嚴敏兒臉部扭曲的表情,眉頭不禁打上好幾個結,他不明白是什麼事轉變了她的心情?

  「大猩猩--噗--」

  他的手臂好長,手掌好大,手臂上還長著性感的手毛,他臉上困惑的神情,更讓她的聯想力不斷發酵。

  嚴敏兒抱住肚子,滿腹的笑意再也壓抑不住,忍不住大聲笑了出來。

  「哈哈──大猩猩站在木頭上。」

  「你!你說什麼──」

  龔澤競瞪著她,耳朵再一次過濾自己方纔所聽見的話。

  「我說,你好像一隻大猩猩站在木頭上。」

  嚴敏兒抱著肚子依然不住的笑著,沒意識到龔澤競霍然站起,那高大的身形已經嚴重威脅到她的小命。

  「嚴,敏、兒!」

  他的低咆聲有如平地一聲驚雷,狠狠嚇了嚴敏兒一跳。

  當她抬眸,他已全然的逼近。好駭人呀!他那整整高她兩個頭的身形,距離她不到半呎,更顯得氣勢迫人、凶暴無比。

  她連連退了好幾步,卻不敵他跨向前一大步,整個人頓時被他扣在胸前,嚇得她抖得像風中落葉……

  「你……你要幹什麼,喂………啊!」

  她瞪大雙眸,不可置信的瞅瞪著他。他低頭,如獵鷹般迅速攫住她的唇瓣,堵住了她的呼吸,將她的畏懼淹沒在他溫潤的氣息裡,

  「不要……放手……」

  她的小手虛軟的推抵著他寬闊的肩胛,他的胸膛彷彿被點燃了火焰,那炙人的溫度灼燙著她的掌心,她的心跳隨著他來勢洶洶的熱吻而不斷加速,

  她的腦袋裡彷彿炸開了無數的煙火,讓她失去思考的能力,只感覺到眼前一片絢爛繽紛。

  她杏眼圓睜,看著眼前那張屬於龔澤競的邪惡面容,如果不是他的臉孔太過逼真清晰,她不禁要懷疑自己正在作噩夢。

  他挑開了她的唇瓣,舌尖直驅而入,奪去了她的呼吸,懷裡的嚴敏兒漸漸軟弱,依附著他高大的身子,就像菟絲花般嬌弱。

  龔澤競的舌尖捲住了她小小溫暖的舌頭,加深了這一吻。

  「嗯……ㄨ……」

  她輕聲低吟,又一次天旋地轉起來,但這一回可不是像剛才暈了車,而是像坐在雲霄飛車上,讓她又畏又怕、又恨又愛。

  龔澤競緩緩地睜開眼眸,瞇著眼瞅望著她,見嚴敏兒已不勝負荷,他撇唇一笑,離開了她的唇瓣,伸手揉了揉她的長髮。

  「再吻下去,我看你就快不能呼吸了──」

  他的大手勾著她纖細的腰,看著嬌小的她躲在他的懷裡,小小的腦袋直盯著地下,好像底下那片冷冰冰的紅磚地比他還要吸引人。

  「怎麼,不說話了?剛才你不是還大呼小叫的,一直叫我不要碰你?剛才那一吻滋味如何?」

  龔澤競輕聲挪揄著,他喜歡看她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俏模樣,現在如此羞澀的她,他還真有些不習慣。

  「說說話啊,小東西。」

  龔澤競垂眸望著她,寵溺的點了點她的鼻尖,對這一吻倒是回味不已。

  「閉……閉嘴……」

  嚴敏兒悶聲說著,話含在嘴裡,不仔細聽還不知她在說些什麼。

  「嗯?」

  龔澤競揚眉,側著臉想看她臉上的表情,卻發覺自己的手臂上滴下了一滴水珠……

  那是水珠……

  或是淚珠?

  「嚴敏兒,你……」

  她在哭嗎?

  龔澤競蹙眉,心頭一縮,心臟彷彿被人狠狠的擰了一下。

  「很好玩嗎?這樣做很好玩嗎?龔澤競,除了玩弄女人之外,你還會什麼?」嚴敏兒抬頭,涕淚縱橫,哭得好不難過傷心。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龔澤競皺眉望著她。

  「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大少爺,除了欺騙女人的感情,搞大人家的肚子之外,你還懂得什麼?你這個不懂親情、不懂愛情的混蛋!只會做這麼下流卑鄙的事,卻全然不顧別人的感受,我真的、真的是看不起你!」

  嚴敏兒對著龔澤競大聲咆哮,一張粉臉因氣憤而漲紅。

  「你罵夠了嗎?嚴敏兒。」

  聽她罵了一長串,龔澤競冷冷的問了一句。

  「不夠──」

  她抹著不停落下的眼淚,搖頭。

  「如果因為吻了你,卻引來你這麼一堆神經質的反應,那麼我很抱歉的告訴你,我很後悔!也很對不起!污辱了你高尚的清白。」

  「你──你混蛋──」

  「是!隨你怎麼說,反正你已經罵得夠難聽了,我從沒遇過像你這麼不成熟、不理智的女人。」

  也許,他永遠只適合玩那些花花遊戲,不適合放入真感情,但至少以往他的那些女人,從沒一個像嚴敏兒這樣,因為一個吻就把他眨得一無是處。

  「是,是、是!我就是不成熟、不理智,才會笨得掉進你的陷阱,由著你耍弄!王八蛋龔澤競,我討厭你。」

  嚴敏兒哭著痛罵龔澤競,罵完之後,便轉身逃離他面前,再不讓他有機會靠近,甚至侵犯她。

  龔澤競愕然的看著嚴敏兒不斷遠去的纖細背影,他眉心緊鎖,僵直的站在原地,腦海中卻不停的浮現嚴敏兒所說的每一句話──

  如果他在她眼中竟是如此不堪的話,那他是不是該趁早醒悟,不該再耽溺於她所帶給他那些不同於往常的戀愛感受……
   
        躲在房間的角落,嚴敏兒一雙小手不停的抹著腮邊,但兩串清淚卻怎麼也抹不淨。

  她滿心的委屈全化作一缸子的淚水來洗滌,彷彿這麼哭著,就能讓她的靈魂變得乾淨,不再污濁。

  她居然讓龔澤競的臭嘴吻了她,她覺得自己好髒,像是被他玷污了一樣,偏偏她的心底卻又不停的想著那惱人的一吻……

  「嗚……怎麼會這樣……可惡……嗚……」

  嚴敏兒一手揪著長髮,一手抹著唇瓣,屬於龔澤競的氣味彷彿就這麼留在她的唇瓣上,揮之不去。

  當他將舌尖探入她的嘴裡時,那柔軟的、灼熱的溫度,就像是要將她融化一般,讓她失去思考的能力,否則她應該可以推開他的,而不是就這麼倚靠在他的懷裡,任他予取予求。

  (  「剛才你不是還大呼小叫的,一直叫我不要碰你?」  )

  (  「那一吻滋味如何?」  )

  (  「再吻下去,我看你就快不能呼吸了──」  )

  他戲譫、嘲弄的聲音不斷在她耳旁揚起,一聲接著一聲在她的腦子裡迴響著,逼得嚴敏兒就快發瘋了。

  他居然嘲笑她!

  一個奪走她初吻的惡劣男人居然還嘲笑她……她真的痛苦死了!

  「不要說了!龔澤競,你怎麼不去死,老天為什麼讓我遇見你?為什麼你要吻我,混蛋、混蛋、混蛋!」

  嚴敏兒捶打著柔軟的白色地毯,貝齒啃嚙著干操的雙唇,泛出淡淡的血絲。

  她不知該如何是好,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紊亂了!薇麗明明懷了龔澤競的孩子,他卻又吻了她,而她竟與他牽扯不清。她的心被揪扯得好難受,甚至無法分辨自己此刻的感覺。

  她應該恨死龔澤競的,但為什麼……

  她的心裡……

  那最真實的聲音卻告訴她,自己並不討厭那個吻,甚至讓自己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  「嚴敏兒,你這個騙子,你喜歡他吻你,你喜歡他摟著你的感覺,否則你大可以推開他、拒絕他,你根本是在裝模作樣。」邪惡天使笑著說。  )

  (  「不,才不是!要不是敵不過他的力氣,敏兒旱就狠狠推開他了,怎麼可能讓那個混蛋放肆的吻她、抱她,她全是被動的、不能自主的。」善良天使發出不平之鳴。  )

  (  「笑話,人家把舌頭探進來的時候,敏兒還樂在其中的跟他糾纏不休咧,你懂什麼?喜歡就是喜歡,一切全憑感覺來的嘛!」  )

  (  「胡說八道,敏兒怎麼會去喜歡那個下流痞子?哪天不小心就跟薇麗一樣的下場了……」  )

  (  「噢!天啊!」  )

  嚴敏兒恨恨的又往地上捶了一拳,打斷腦海中反反覆覆的聲音。

  她真懷疑自己再這麼想下去就要變成瘋子了!

  龔澤競才是這一切混亂的始作俑者,她怎麼能讓他在製造了一連串的麻煩之後,便丟下一切繼續逍遙快活?

  她必須回龔家,面對龔澤競,釐清自己的感覺,將一切弄個清楚明白!

        嚴敏兒拿著血壓計坐到床邊,俐落的翻開龔爺爺的衣袖,將他的手放在柔軟的軟墊上,專注的為龔爺爺量血壓。

  「丫頭,看你好像悶悶不樂的,是誰惹你生氣了?」

  龔得威輕咳了一聲,試著引起嚴敏兒的注意。

  他見識過各色各樣的人,敏兒想在他面前隱藏心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對敏兒就像對待自己的孫女一樣,而他更希望……如果善良纖細的敏兒,能真正成為他的孫媳婦……

  事實上,打從敏兒一踏進嚴家當他的看護開始,他就已經命令管家老吳,必須為她和澤競製造機會,而澤競對敏兒的一舉一動,也全在他的監視之下。他是老了、病了,但在他的心事還未了卻之前,他不甘心就這麼死去……

  「沒有,沒有人惹我生氣,爺爺,您多心了。」

  嚴敏兒將血壓記錄在筆記本上,然後小心的將龔得威的手放回棉被下。

  「還說沒生氣,連對著龔爺爺都沒一個笑容。」龔得威看著垂著小腦袋的嚴敏兒,輕聲抗議著。

  「龔爺爺……」

  她吸了口氣,然後緩緩抬頭,勉強對著龔得威扯出一記笑容。

  「丫頭,這是我見過最假的笑容了。」

  龔得威搖頭一歎,看樣子澤競當真惹火了這個小丫頭。

  「我沒有不開心,能每天陪著龔爺爺,敏兒怎麼會不開心呢?」

  她扶著龔得威坐起,小心翼翼的隱藏起自己的情緒。

  「是澤競惹你不高興,是不是?」龔得威直搗問題核心。

  「爺爺,您別亂猜了。」

  嚴敏兒搖頭,轉過身去,將手上的毛巾放入水盆中沾濕,也趁此迴避龔得威那雙彷彿能將人看透的眸光。

  望苦水盆中清澈的水,水面浮現自己模糊的臉龐,她看起來真的那麼不開心嗎?

  而她不開心的原因,難道真是因為龔澤競嗎?

  當她下定決心,選擇回到龔家面對龔澤競之後,她一直期待著再與他正面交鋒,但她愈是期待,心底的空虛和失落感就更衝擊著她。

  因為打從她回到龔家工作的那天開始,龔澤競就好像從龔家消失了一般,再也不曾出現。

  日子過得那麼平靜卻又詭異,她每天照顧著龔爺爺,固定在早晨的同一個時間經過他的房門口,她的期待一天天的被消磨殆盡,讓她愈來愈不明白自己的心底究竟在盼望些什麼!

  當她漸漸遺忘了心底的委屈,漸漸想念起和龔澤競的針鋒相對,她的心彷彿也跟著淪陷了──

  「丫頭,要不要我找澤競回來?」

  「什麼?不!」

  嚴敏兒拿著毛巾轉身,一聽見龔得威的問話,立刻強烈的反駁。

  「嗯?」

  龔得威笑了,笑容裡有著慈愛與包容,這兩個年輕人正在鬧彆扭,似乎亟需別人在背後推他們一把,幫助他們。

  「龔爺爺,我的意思是……他老愛跟您頂嘴,惹您生氣,我是擔心您的身體……」嚴敏兒為自己激動的反應做了一番解釋。

  「爺爺老了,就算澤競總是擺著張臭臉,愛在我面前發點小脾氣,但怎麼說他都是我的孫子,我知道他心裡還是關心我的……唉,只要有那麼一點點的關心就夠了……」

  「他根本是個沒良心的壞蛋!」嚴敏兒忍不住氣罵。

  「哦?」

  看見龔得威驚詫的眸光,她立刻解釋道:「呃,我的意思是,龔爺爺對他那麼好,他更應該對您盡心盡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三天兩頭不在家裡,把爺爺一個人放在家裡。」

  「我知道你關心爺爺,要是你能成為龔爺爺的孫媳婦,龔爺爺就不愁沒人照料了……呵呵……」

  「爺爺您……」

  嚴敏兒一聽,小臉立刻紅透,她怎麼也沒想到,龔爺爺居然有這樣的念頭。

  成為他的孫媳婦?那是要她嫁給龔澤競嗎?

  這怎麼可能!

  她怎會去嫁給一個不負責任、始亂終棄的壞蛋呢?

  「丫頭,澤競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壞,他只是嘴壞了點,心地卻是善良的!

  「爺爺,我跟二少爺是不可能的,您真的是想太多了,要不要先躺下休息一會兒,待會我再幫你換點滴。」

  嚴敏兒打斷龔得威的話,心裡一點也不認為龔澤競可以跟「善良」二字畫上等號。

  「欸,丫頭,要遇上一個好男人不容易,但錯過了就是你的損失了。」龔得威語重心長的說道。

  嚴敏兒聽著,只是無奈的搖頭苦笑,要是龔爺爺知道龔澤競在外面聲名狼藉,真不知要氣爆幾條血管了!

  她不禁想起薇麗那雙怨懟的眸光,她的腹部已經微微凸起,最近的脾氣更是大得令人不敢領教。

  她知道薇麗最近正急著處理掉肚裡的胎兒,也十分希望有她的陪伴,但她卻遲遲不願和薇麗和好,只因她想讓龔澤競為薇麗肚裡的孩子負責──

  但這麼做,是不是好傻呢?

  屆時,她夾在薇麗和龔澤競之間,又會是怎樣的尷尬場面?而她,又真能捨得嗎……

  走出房間,嚴敏兒虛弱的倚靠著牆壁,她捂著胸口,不明白胸臆間那股又悶又疼的感覺,是不是叫做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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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7:13:1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嚴敏兒怎麼也沒想到,再看見龔澤競回到龔家大宅,他的身邊竟會多了一名金髮碧眼的性感尤物。

  她偷偷的躲在落地窗的後面,透過擦拭得潔亮的透明窗戶,看著那對在游泳池畔嬉鬧的俊男美女。

  金髮美女穿著極性感的三點武泳裝,靠在躺椅上做日光浴,而龔澤競則坐在她身旁,體貼的為她送上果汁,並為她擦拭防曬油。

  嚴敏兒看著他的大手,就在那金髮美女光滑的裸背上磨蹭著,她的心就像被幾千條鋼繩捆綁住似的,沉重得令她無法呼吸。

  她的小手緊緊的揪住窗簾,恨不得手中的窗簾就是龔澤競的頸子,將它一把扭斷。

  「這算什麼……這算什麼……示威嗎?哼,我才不在意,一點也不在意!」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合上眼睛,再深深的吸了口氣。

  「敏兒,少爺要你拿一點水果酒過去。」

  「啊!」

  突然聽見有人在她耳旁說話,嚴敏兒嚇得整個人跳了起來。

  「喏,水果酒。」

  傭人將酒瓶遞到地面前,她一時還回不了神,只是愣愣的接了下來。

  「等等……為什麼要我送過去?我不去不行嗎?」

  「喔,少爺說他想介紹那位姍娜拉小姐讓你認識,不過他說要是你不願意也不勉強,而且少爺還說……」傭人欲言又止。

  「他還說什麼?」

  「他說你應該去向她學習學習,至於要學習什麼,我就不清楚了……」傭人說完之後,聳了聳肩便離去,

  「可惡!」嚴敏兒握住拳頭,咬苦牙。

  為了賭一口氣,說什麼她也要出去看看,究竟那個金髮美女有什麼「值得」她學習的地方!

  手裡抱著水果酒,嚴敏兒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向游泳池畔。

  龔澤競一看見她出現,便抬手朝她打了個招呼,接著目光便又調回那名金髮美女身上、

  「惡劣……薇麗還在受苦,你卻在這裡跟女人談笑……哼……惡劣!」

  嚴敏兒背著他們,咬牙切齒。

  只是,她雖是為薇麗抱不平,但心底卻感到無比苦澀,尤其當她發覺龔澤競的眼神一刻也捨不得從那金髮美女身上栘開時,她更是恨不得能立刻離開此處,躲到一個再也不用面對龔澤競的地方。

  「敏兒,來呀!你也喝一杯水果酒,這酒一點也不烈,姍娜拉一次可以好幾杯。」

  龔澤競見嚴敏兒背對著他,一副想逃跑的模樣,他立刻將她喚住。

  「我不想喝酒!」

  嚴敏兒還是不願轉身,只是搖頭拒絕。

  「噢,那真是太可惜了,女孩子要是不會喝酒,哪天被男人灌醉了,怎麼失身都不曉得。」

  龔澤競一笑,便將酒杯遞到姍娜拉的手中。

  「誰說我不會喝的!」

  聽了龔澤競的揶揄,嚴敏兒?地轉身,從姍娜拉手裡搶下酒杯,輸人不輸陣的將水果酒一口灌進喉嚨。

  「咳──咳咳──!」

  酒精味竄進她喉中,她摀住唇瓣,忍不住猛咳起來。

  「呵,還說會喝!連水果酒都能嗆到……」

  姍娜拉說著外國腔的中文,看著嚴敏兒被嗆得漲紅了臉,不由得笑了出來。

  「不會喝就別逞強!」

  龔澤競皺眉,看嚴敏兒咳得難受,他起身走到她身旁,輕拍她的背。

  「不要碰我──咳──」

  嚴敏兒揮開了他,冷冷瞪了龔澤競一眼。

  他還說!要不是他故意激她,她也不會灌不那杯酒--

  她咳得紅了眼眶,眼底泛出一層薄薄的淚霧,只覺得滿腹的委屈。

  「你--」一片好意被拒絕,龔澤競臉色一沉,口氣不佳的回道:「不碰就不碰,你想怎樣隨你高興。」

  說著,他再度回到姍娜拉身邊,只是看著嚴敏兒不斷輕拍胸口,難受的輕咳,他的心情頓時變得糟透了!

  「KEN,我們下去游泳吧!」

  姍娜拉伏在龔澤競肩上,拉著他走向泳池邊。

  「嗯,天氣愈來愈熱了,下去泡泡水也好。」

  龔澤競瞄了站在一旁的嚴敏兒一眼,她只是倔強的撇過臉去,不願與他目光相接。

  嚴敏兒躲到-旁,眼睛看著正前方,眼角卻偷覷著他們站在泳池旁暖身的模樣。

  龔澤競看起來好性感、好結實,而郡位金髮美女則是身材曼妙、誘惑動人……

  他們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而她呢?

  就像只醜小鴨!    嚴敏兒愈看愈自怨自艾,眼神幽幽的望著遠處,心裡忍不住又詛咒了龔澤競八百遍。她的腳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跺著濕滑的地板,沒注意到那位金髮美女正不懷好意的朝她走了過來,

  「嘿,幫我拿著泳袍呀--」

  金髮美女將泳袍塞向嚴敏兒,乘機將她住水裡一推,嚴敏兒整個人失去平衡,往游泳池栽了進去。

  「啊──」

  她尖叫一聲,在水中不停的掙扎著,身子直往下沉。她不會游泳啊!

  「敏兒!」龔澤競一看見嚴敏兒掉進水裡,立刻跳進水中,游到她身邊。

  「龔澤競……咳……」

  一攀上龔澤競的背,她像是捉住了浮木,被水嗆得滿臉通紅,而池畔上的姍娜拉卻笑得花枝亂顫。

  直到龔澤競將全身濕淋淋的嚴敏兒抱上岸,金髮美女才虛情假意的靠了過來、

  「JUST  A  KIDDING,你不要太在意呀!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曉得她不會游泳──」

  「閉嘴!你馬上給我換上衣服滾出龔家,這裡再也不歡迎你。」龔澤競打斷金髮美女的解釋,對著她咆哮怒吼。

  「你……你沒必要這樣……咳……」

  嚴敏兒搖頭,拉住了龔澤競的手臂。

  「她害你掉進水裡,你還替她說話!」

  「不--」嚴敏兒搖頭,「是你,是你害我的……」

  她捂著胸口,痛苦的說完話後,狼狽的站起身子。

  她不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步履蹣跚的離開了游泳池畔,留下一臉愕然的龔澤競和那個壞心腸的金髮美女。

  如果他想整她、如果他想讓她難堪,那麼他的的確確做到了,也同時將她的心給傷透了。

  夜深了,嚴敏兒小小的肩上扛起-疊厚厚的棉被、被單以及換洗衣物,有些吃力的踏出龔得威的房間。

  好不容易等龔爺爺睡去,她才悄聲離開,為了伯吵醒龔爺爺,她連關門的聲音都盡量放輕。

  走在長廊上,嚴敏兒七手八腳的抱著那疊床被,一天的辛勞讓她滿身疲累,顯得格外的狼狽。

  長廊的另一頭,一道高大頎長的黑影,跌跌撞撞的緩緩靠近。

  嚴敏兒被厚重的被子遮住了視線,並未注意到來人,只是低著頭,一逕的向前走。

  「勤勞的小蒼蠅……好久不見……」

  龔澤競酣醉的聲音低沉渾厚,微帶沙啞的嗓音顯得撩人而性感,嚴敏兒一聽見他的聲音,頓時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誰讓你扛著這麼重的被子……」

  說著,他就從她手中搶下那沉甸甸的棉被,在嚴敏兒的驚呼聲中,將那疊厚被扔到走廊上。

  「啊……你!」

  「嘿……這樣不是輕鬆多了嗎?小蒼蠅,嗝!」

  他說著,打了一個酒嗝,濃濃的酒味從他的口中傳來,嚴敏兒這才知道他喝醉了。

  「你醉了,快回房休息吧!我還有工作要做。」

  她皺著小小的眉,蹲下身子,欲拾起被扔了一地的棉被和衣物。

  「別做了!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來──」

  龔澤競的步伐踩到她的面前,一腳踢開那疊被子,彎下腰,進而攬住她纖細的腰。

  他摟著她,讓她站直身子,在她還未來得及抗拒之前,便將她壓制在牆壁上,兩條鐵臂圈在她的頸側,將她困在他的勢力範圍中。

  「你──你這是做什麼──龔澤競,你醉了!」

  她嚷嚷著,看著他醉眼迷濛,卻又那麼炙熱的凝睇著她,她的心跳莫名的加速起來。

  昏暗的長廊裡,只點著一盞微弱的燈,龔澤競的臉龐在燈光下看起來是那麼邪惡又狂放。

  他的眼眸透著魔魅般的光芒,牢牢的盯住她,彷彿下了催眠的魔咒,只要她多耽溺一秒鐘,便會徹底淪陷在他所布下的魔網中,再也抽不出身。

  「聽聽……你叫我什麼呢?小蒼蠅……我喜歡聽你喊我的名豐,你每喊我一次,我就覺得我在你的心裡牢牢的佔有一塊空間……」龔澤競說著,大手握住她的下顎,臉龐跟著緩緩逼近。

  「你幹什麼,不要靠近我!」

  見他逼近,她的心就像要蹦出胸口一般,她伸手推阻他厚實的胸膛,將小臉撇開。

  她怕他又吻她,誰知他只是將臉龐偎在她的肩胛上,許久許久,他勻稱的呼吸像是在調和著她的緊張,他不說一句話,只是靜靜的靠在她的身上。

  那酒味彷彿也迷醉了她,此刻,她竟妄想著時間能夠無限遞延,就這樣靜靜與他依偎著,直到永久……

  「敏兒……」

  他低喟著,臉龐廝磨著她柔嫩的粉臉,那柔軟的觸感令他不自禁的伸手撫摸她小小的臉蛋,指尖像是在愛撫最珍愛的寶貝。他扣住她的下顎,令她不得不抬眸與他相望。

  清澈的眸子對上他的醉眼,嚴敏兒怔忡的看著龔澤競,他是在叫她嗎?他從未這麼溫柔的喚她,她覺得自己的心彷彿就要融化。

  自從那天在游泳池畔發生溺水事件後,每當她在龔家大宅裡看見龔澤競,她不是走另一條路躲開,就是對他視而不見。

  他總是用那雙滿懷歉意的眼眸望著她,但她卻完全不予理會,將他視作隱形人,她以為這麼做,就能徹底讓自己對他死心,但……

  事實上,她的心早已背叛了自己……

  「別再不理我、別再拒絕我了,好嗎?我的小蒼蠅……」他的指尖輕撫著她紅嫩唇瓣,挑逗著她細緻敏感的神經。

  當他的唇瓣落下,嚴敏兒不由得發出一聲期待的低吟,跟著感染到他濃烈的醉意,探出柔軟的舌尖,與他咨意糾纏。

  「小蒼蠅,你真的把我折磨透了──」

  他吻著她,在她耳旁輕嚀,他責備著她,語氣卻極為親匿,他緊緊的摟住她,彷彿害伯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覺,深怕她一眨眼便消失無蹤。

  嚴敏兒怔著雙眸,小小的身軀被他摟抱在懷裡,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該這麼放任他,但卻又捨不得離開他的懷抱。

  也罷!今晚他醉了,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等明天一早,他會忘記這一切,忘記她被他緊緊的摟在懷裡,甚至放縱自己接受了他的吻,她不必怕他再嘲笑她,更不需顧忌自己心底的那把尺。

  她是喜歡他的,但喜歡上一個惡魔,只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就像薇麗……

  她又想起了薇麗,那隆起的小腹以及那怨懟的眼神……

  「二少爺,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嚴敏兒終究還是推開了他。

  她將他的手臂架在她削弱的肩上,決定先安頓好龔澤競,再回頭處理那些衣物和被子。

  「回房……嗯,好……我要回房睡覺,我好累了……還要你陪我……」

  他將掛在她肩上的手收攏,反過來將她摟在他的手臂底下,那模樣,像是在囚困一隻無處可逃的小雞。

  「你不要摟我那麼緊,我快不能呼吸了。」

  他的手臂纏繞在她的頸上,那沉甸甸的重量讓嚴敏兒舉步艱難,沒想到要扛一個喝醉酒的男人那麼困難。

  推開房門,好不容易將他扶回房裡,她拉開他的手臂,想將他甩到床上,誰知龔澤競才一倒入床榻,猿臂一勾,竟將她按倒在他的身上。

  「喂……快放手啊!」

  嚴敏兒跌在他的懷裡,那敞開的胸膛透著微微熱氣,她的臉龐一陣熱燙,感到羞赧無比。

  「不,不放……」

  龔澤競一翻身,反將她壓在他寬厚的身子底下。

  他眸子裡的醉意漸漸被一抹邪惡取代,他的唇瓣勾起誘人淡笑,讓她看得心驚膽戰。

  「龔澤競,你是真醉還假醉?快放手!」

  她掄起拳頭,還沒來得及反擊,就被他的大手反制在耳側,無法動彈。

  「醉就醉,還有分真假嗎??……小蒼蠅,你身上的味道好香,淡淡的吧皂味和花香……我從沒摟過女人,身上有你這麼淡雅的味道……」

  龔澤競似醉非醉的將臉欺向她的頸間,鼻息溫潤她冰涼的頸子。

  「不要這樣--」

  她顫抖著,他所吐納的氣息騷動她的心,令她全身泛起疙瘩,連呼吸都感覺困難。

  「不要怎樣?這樣……」他抬眸,輕吻她的鼻尖,「還是這樣!」說著,他俯下頭,深深的吻住了她的唇瓣。

  「唔……不……不行……」

  她抗議著,伸手想推阻他,但他強而有力的大手卻牢牢握住她的手腕,強勢的主導了一切。

  他與她掌貼著掌,指尖與她的手指纏繞,那親匿的接觸,讓她感覺到他厚實掌心的溫暖。

  她的眉心緊緊擰住,內心在掙扎,當他的舌尖撬開她的唇瓣,擄獲她的丁香小舌與她糾纏時,她覺得自己心底抗拒的念頭似乎愈來愈薄弱了……

  她闔上了眼,彷彿此刻只是一場夢境,她可以放縱自己擁有眼前這個男人,不去想其他的,什麼都不想!

  第一次讓男人這麼撫摸,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在顫抖了,像是在挑戰不可能的禁忌一般,當他厚實的手握住她胸前的柔軟時,她低喘一聲,卻被龔澤競含住聲音,將她的嚶嚀全數吞沒……

  「害羞又勇敢的小蒼蠅……」

  龔澤競掀了掀眼皮,看著底下柔弱無助的小女人,輕易的撥開了她的衣裳,露出可愛性感的內衣,看著她柔軟飽滿的胸部,他扯開了它。

  她身上的衣物幾乎全被他剝除,龔澤競埋頭在她的身上,挑動著她每一絲的神經,她渾身炙熱難耐,只能無力的扭動身子,渴望卻又畏懼的等待他引領她接下來的一切。

  「小東西,你真是美極了……」

  他讚美著,眸子燃起灼熱的火焰,彷彿用眼神便能將她燃盡,他的身體亢奮著,從沒想過這小東西竟如此的迷人。

  他以為自己居然見鬼的去喜歡上一個生嫩的女學生,栽在一個自己從來不會多看一眼的對象,沒想到……在那生嫩純真的外表下,竟藏著如此惹火誘人的身軀。

  「啊!你在做什麼?不行!」嚴敏兒回過神的尖叫。

  他……

  怎能這麼放肆的吻她……

  「該死!」

  龔澤競低咒,巨大的身子俯向前,伏臥在她胸前,大手再度攫住她抗拒的小手,將之壓制在身側。

  「不……不可以……」

  她的牙齒在打顫,看著龔澤競生氣的目光,她顫抖得更加厲害,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

  「不可以?你的衣服已經都被我扒光了,你才說不可以嗎?」

  龔澤競的臉更加靠近,咬著牙說話,手指扣住她小巧的下顎,氣這個小女巫把好好的氣氛都給毀了。

  「不……不可以嘛……」

  嚴敏兒咬著粉嫩的唇輕顫著,眸子盈著水氣,那楚楚可憐的摸樣令人不忍。

  「老天,我會被你逼瘋。」

  龔澤競撫著她的臉蛋,吻她的額頭、吻她的眉心、吻她的鼻尖,再吻她的唇瓣,然後定眼望著她。

  「你……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她怯懦的說著,他看起來似乎已經清醒了。

  「我不打算怎麼辦,我要你!只要你,明白嗎?」

  他的眼神眷戀,手指輕撫著她的臉,聲音低柔而堅持。

  「……」

  嚴敏兒睜著害怕的眸子不語,卻對著他死命的搖頭。

  「不許你拒絕我!我知道你喜歡我,就像我那麼的喜歡你,喜歡你到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他霸道的說著,那直接而大膽的告白讓嚴敏兒聽了臉頰通紅,心底受到強烈的撼動,

  這個傢伙……

  他居然說他喜歡她?

  他是在說醉話嗎?

  看著他那雙炙熱的目光,她心底已經相信了他所說的話了。嚴敏兒摀住胸口,心跳得好快,懷疑自己再這麼讓他看著,最後會因為過度緊張而昏厥。

  「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敏兒,你聽懂了嗎?不要說我不懂愛情,更別說我玩弄你!我對你的感情來得那麼快、那麼措手不及,就連我自己都無法控制。我找女人來氣你,你也不理;我想對你說句道歉,你卻連看也不看我一眼……你說,到底要我怎麼做才好……敏兒,你聽著,我愛上你了!所以不准你再說任何拒絕我的話,否則──」

  他說了一大串,聽得她醺醺然,彷彿今晚喝醉的人是她,而不是他了!

  「否則……怎樣?」

  她眨了眨眼,迷惑的望著池;

  「否則……接下來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龔澤競邪魅的說著,眸子帶著挑逗,深深凝睇著她。

  嚴敏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你想幹嘛?噢……」

  他的唇再度吻住她的,將她的拒絕消音,讓長夜漫漫告訴她,他心底真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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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7:13:4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清晨曙光露過窗戶照在柔軟的床鋪上,龔澤競皺了皺眉,腦袋又沉又重,他翻了個身,大手放在身旁的人兒身上,將臉龐埋在被窩底下,躲避著刺眼的光線。

  被子底下,他沒看見那張可愛的俏臉,卻看見昨晚躲在他懷裡輕顫的嬌小身子,已換上晨褸,靜靜的坐在床的一旁。

  跟著,他在朦矓中聽見細細的啜泣聲。

  「唉……」

  他低歎,揉了揉太陽穴,從被窩裡翻身坐起。

  「……」

  嚴敏兒哽咽著,小手揉著紅紅的鼻頭,捉著棉被抹著臉頰上的濕淚。

  「唉,我就知道……」

  龔澤競無奈的搖了搖頭,捉住她拭淚的小手,將她攬進胸懷。

  「你……」

  她咬著下唇,看著他臉上的無奈,她的心被刺傷了,她早該知道昨晚的一切只是個錯誤。

  「別哭了,我沒說不負責。」

  「我也沒說要你負責!我也不敢想你會負責。你放開我!我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嚴敏兒將小手從他的掌心抽回,捉起被單將自己緊緊包裹著,一躍下床,想和他劃清界限。

  「什麼你知道該怎麼辦?你想怎麼辦?」

  昨晚的宿醉讓他頭痛欲裂,沒想到她一醒來就跟他鬧彆扭。

  「不想怎麼辦,反正你昨晚喝醉了,根本什麼事都記不清楚,現在就算你要說我自己爬上你的床,我也認了。」

  嚴敏兒退了幾步,看著凌亂的床鋪,以及床上那一件件從她身上被扒下來的衣裳,她簡直羞愧得無地自容」

  她根本沒想過要眼前這男人負責,薇麗懷了他的孩子,他都不願意承認了,又怎麼會承認昨晚發生的一切。

  對他而言,她究竟算什麼?

  她只是他家的一名小小看護罷了,地位等同於下人,就像他常常用來叫她的匿稱──蒼蠅嘛!

  對他來說,她那麼低下,怎麼配得起他呢?

  連薇麗那種名門之後,他都看不在眼裡了,她又算什麼東西?

  她應該一醒來之後就立刻離開他的床,假裝昨晚沒發生任何事,何必等到他醒來,讓他來羞辱她呢!

  「你的腦袋瓜裡在想什麼?什麼你爬上我的床?昨晚我是喝醉了沒錯,不過我記得很清楚,是我硬把你拉上床,是我脫了你的衣服,是我佔有了你的身體,不是你自己爬上來的!你沒那個膽--」

  「閉嘴!不要說了,」

  她摀住耳朵,聽得臉兒紅透,他怎麼能把昨晚的一切說得那麼清楚,他就是要她難堪,是不是?

  「不要說?還有更清楚的,你要不要我鉅細靡遺的全都說出來?」

  「不要!我說閉嘴,你是聽不懂嗎?」

  嚴敏兒抓緊了被單,氣得兩手發顫,彷彿把手裡的被單當成龔澤競的頸子。

  「你要我閉嘴?好,你現在過來這裡坐著,我要摟著你才閉得了嘴巴。」

  龔澤競拍了拍柔軟的床鋪,想著昨晚的軟玉溫香,他實在不想在一早醒來,就跟這個愛鬧彆扭的丫頭吵架。

  「不要!我為什麼要過去?錯一次就夠了,昨晚的錯誤我不會再讓它發生。」她仰頭大大的吸了口氣。

  「敏兒……」

  聽著她的話,他的眉頭鎖成一條線。

  「還有,你不必擔心我會要你負責,明天我就離開龔家,再也不會跟你有任何瓜葛,就算你要『高棠』永不錄用我,我也不在乎!」

  她說得好像很有氣魄,其實心裡正在淌血。

  這一回,她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感情栽了、工作沒了,再也沒有比現在更糟的了。

  「嚴敏兒,你再說一個字看看,你信不信我會狠狠打你一頓屁股!過來!我要你過來聽見沒有?否則我--」

  話沒說完,龔澤競已經躍下床,將躲在遠處的嚴敏兒逮在懷裡,像拎小雞一樣的將她扔回床上。

  「啊!你放開我,龔澤競,你這個無賴!」

  他一個反身便將她壓倒在床上,在他挺拔赤裸的身子底下,她只能不停的叫囂著。

  「無賴。??這個綽號比什麼下流的混蛋、玩弄女人的大少爺、站在木頭上的大猩猩要好聽得多了!」

  龔澤競瞇著眼,扣住她的下顎,臉龐欺到她的面前睇視著她。

  「你……」

  聽他這麼說,嚴敏兒辭窮了,咬著唇看著他責備的眸子,她囁嚅著,小嘴一張一合,不知該再說些什麼。

  「你就不能好好聽我說幾句話嗎?一早醒來就哭著定我的罪,連辯解的機會也不給我,我怎麼會愛上你淨愛胡思亂想的小東西?還是蒼蠅的腦容量本來就此較小,不用來胡思亂想,日子就會很難過?」

  「你……你再叫我蒼蠅!你再叫看看啊……」

  嚴敏兒瞪大眸子,氣憤不平的怒視著他。

  「我覺得這麼叫很好啊,我就喜歡你像只蒼蠅一樣,在我耳旁嗡嗡叫個不停,喜歡你像蒼蠅一樣只能由著我來欺負,喜歡你像蒼蠅一樣怎麼趕也趕不走,一直賴在我的身邊。」

  他說著,低下頭,唇瓣輕觸她喋喋不休的唇。

  「不要親我,你這個髒鬼!你的嘴親過多少女人?你的手抱過多少女人?你的甜言蜜語又說給多少女人聽過?還有你……你的身體陪多少女人上過床……」她眨了眨眼,淚水立刻滑落。

  「敏兒……」

  看著她的眼淚,他的心揪疼著。

  「你知不知道薇麗懷了你的孩子,她想墮胎卻不敢要你負責,只能每天摸著肚子哭得眼睛都腫起來,還要到學校來上課;而你,卻還有心情跟那個叫什麼姍娜拉的金髮美女玩樂,不,我不要變成她那個樣子──」

  她怕極了那樣的慘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怎麼會那麼傻?去愛上這樣一個風流花心的男人,就算這一刻他把話說得再漂亮、再好聽,也全都是謊言,謊言又怎麼會不美麗呢?

  「該死……你在說什麼……」

  龔澤競聽了她的話,臉色一沉,忍不住發出一聲詛咒。

  「你什麼都不用說,事實就是如此,我是傻但不愚蠢,我要是信了你的話,我就跟笨蛋沒什麼兩樣。不是每個女人都像薇麗那樣,對你付出再多也不求任何回報!」

  嚴敏兒一古腦的將心裡的忌憚全都說了出來。

  「你就是蠢!比蠢蛋還蠢!」龔澤競聽了她的話之後,只是憤怒的下了這麼一個註解,

  「你……你說什麼……」

  嚴敏兒愕然,沒想到他居然這麼罵她,

  「薇麗是什麼東西?我連她的名字都記不住,我會讓她懷了我的孩子?笑死人,要懷我龔家的骨肉豈是那麼簡單的事?倒是你,昨晚我沒帶保險套,過兩個星期你就真該去好好檢查,看看是不是懷了我的孩子。」

  龔澤競憤然起身,披上睡袍,對著床上一臉錯愕的嚴敏兒恐嚇著。

  「你……胡說!不可能……」

  聽了他的話,嚴敏兒惶惶然,掐著手指頭開始算起危險期。

  「不用算了!我看你連安全期跟危險期都分不清楚。」他冷笑。

  「是!我分不清楚,到時候我如果要拿掉孩子,一定會記得你是孩子的爹,不會像薇麗一樣,連找你去簽名墮胎都不敢!」

  嚴敏兒被他的話刺激到了,她大聲咆哮著,拿起床上的枕頭往龔澤競扔了過去。

  「你再說哪個女人懷了我的孩子試試看!」

  龔澤競一把揮開枕頭,對她的不明就裡,他只感覺頭疼與憤怒。

  「你敢做不敢當!薇麗的孩子已經快三個月了,你要不就娶她、要不就去簽名墮胎,不要像只縮頭烏龜一樣,你以為逼著全世界的人都說沒有,事實就會被抹殺掉嗎?」

  「縮頭烏龜?很好、很好!」龔澤競擰緊了準頭,頸間的青筋爆凸,「你又給了我一個新的稱號,還是一個我非常不喜歡的稱號。你說薇麗懷了我的孩子,我現在就跟你去找她對質,看看孩子的爹到底是誰!」

  「對質就對質,事實勝於雄辯,你以為大聲嚷嚷就是真理嗎?哼!」

  嚴敏兒冷然一哼,看著他那副怒氣騰騰的模樣,心裡也有些畏縮了……

  她該不會真的誤會他了吧?

        車窗外藍天白雲、風和日麗,是個大好的天氣;車內氣氛緊繃、陰窒沉悶,有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嚴敏兒絞著手指頭,侷促不安,一會兒看向窗外,一會兒看手錶,左顧右盼

  的,偏偏不敢望向身旁開車的龔澤競。

  她偷覷著龔澤競緊握方向盤的大手,那凸起的青筋顯示他的憤怒,他的呼吸沉重緩慢,似乎正極力壓抑著怒氣。

  嚴敏兒的手按住了自己的胃,感覺無比的困窘和緊張,車內無形的壓力讓她呼吸困難,當她試著伸手按下車窗鈕時,龔澤競卻突然出聲。

  「醫院就在前面,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還是堅持原來的想法,是嗎?」龔澤競看也不看她一眼的說。

  車子以同樣的速度前進著,但嚴敏兒的心跳卻不斷在加速,

  「不論如何……我們還是必須去醫院一趟。」

  「嚴敏兒,你對我的不信任真是超出我的想像。」龔澤競語氣低沉,冷冷的說著。

  就在一小時前,嚴敏兒接到了薇麗打來的電話。

  那時他們還在激烈爭執中,當她一聽見薇麗的聲音,立刻可憐兮兮的流起眼淚。

  龔澤競聽見她不停的勸著薇麗不要那麼早下決定,叫她等待,還說她會給薇一麗一個交代。

  接著,她切斷電話,不齒的眼神再度射向他,方纔的爭執繼續。嚴敏兒堅持要他對薇麗負責,並要他立刻到醫院阻止薇麗做傻事,

  他沒事來蹚這渾水,全為了眼前這個讓他又氣又愛的女人,他真不明白,自己究竟著了什麼魔,竟會為了她去承擔莫須有的罪責!

  他滿腔的憤怒發不出來,只能壓抑在心底,祈禱上天能還他清白,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你明明就該對薇麗負責……」

  嚴敏兒猶不知死活,心裡的話不經思索的脫口而出。

  刺眼的煞車聲傳來,車子夏然停止,伴隨而來的是龔澤競再也按捺不住的怒罵。

  「嚴敏兒!你……你簡直冥頑不靈到極點!我怎麼說你都聽不懂是不是?要說負責,我最該負責的人只有你,你別忘了,你今天早上才剛從我的床上爬起來!」

  他大吼,嚇得嚴敏兒瑟縮在座椅上。

  他真是氣極了,從來沒有人可以把他氣成這樣,他的隨性,讓他從不去在乎任何事,但這一回他卻在乎極了!

  他在乎她的想法,更對她的誤解懊惱到了極點,但這個笨女人卻完全忽視他的在意、

  她的腦子裡塞滿的全是她自作聰明的念頭,即使他的忍耐已超越了限度,她卻完全不予理會,依舊固執的拉扯那條到達臨界點的弦,撩撥著他的怒氣,將他逼到無路可退。

  「你吼那麼大聲幹嘛?只有心虛的人說話才會那麼大聲……」

  嚴敏兒瞪住龔澤競,然後摀住耳朵,看著他漲紅的臉龐,她心底其實怕透了,嘴上卻又得理不饒人。

  「該死的你!」他咆哮著,霍地推開車門下車。

  嚴敏兒坐在車裡,怔怔的看著他繞過車頭,氣急敗壞的拉開車門,大手往車裡一撈,輕易的便拽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出車外,

  「你……你要幹嘛?君子動口不動手,救命啊!」

  她恐懼的看著他,當他揚起手來,她尖叫一聲,嚇得蹲下身子,這裡是大馬路ㄟ,難道他要在這裡動手打她嗎?

  暴力份子!

  真是太嚇人了。

  「你──」

  龔澤競看她嚇得蹲在地上發抖,更是氣得擰住了拳頭。

  「你想幹嘛?我會叫救命──」她害怕的眨了眨眼,虛張聲勢的說。

  「你以為我要打你嗎?我在你眼裡除了不負責任、玩弄感情、不值得相信之外,還是個會打女人的渾蛋,是嗎?」

  「呃……」她從手肘下探出頭,悄悄望向居高臨下的他,確定他沒有下一步動作後才站起身子,退離他三步遠。「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打女人?至於你說的前幾項,至少是肯定的──」

  「你!吼──」他狠狠的拍自己的額頭,恨不得將自己打醒,「我會看上你,真是天大的錯誤。」

  只是,愛上就是愛上了,他現在是任著她宰割了。

  是報應嗎?

  過去,他從不把女人的真心當一回事,所以,老天爺才派了一個嚴敏兒來懲罰他,難道這就是他陷入愛情的惡果嗎?

  「龔澤競,你不用把自己說得那麼了不起,我根本不希罕你看上我,既然是錯誤的話,何不趁早了結……啊……」

  她話未說完,他一個箭步向前,牢牢扣住她的手腕。

  「走!我們現在就去證明一切,看看究竟是你看錯我,還是我本來就是那麼混帳的一個男人。」

  龔澤競拖著嚴敏兒離開車子旁,不顧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他們橫越過馬路,走向那靜靜佇立在前方,寫著「崇明婦產科」的暗藍色招牌。

        才走進崇明婦產科,龔澤競便陸續看見幾個面色蒼白的女人從裡頭走了出來。

  他早就聽說過這家診所專門幫一些年輕女孩做流產手術,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第一次陪嚴敏兒來婦產科,竟是來這種不入流的診所。

  嚴敏兒一踏進醫院,就一副熟悉極了的摸樣,在醫院裡四處找尋薇麗的身影,龔澤競看著她忙碌的模樣,忍不住抿唇,又再抿唇。

  他真不明白敏兒對那個薇麗幹嘛那麼熱心,如果不是因為她,他倆的關係也不會如此惡劣。

  「薇麗!」嚴敏兒看見薇麗從門診裡走出來,立刻迎了上去。

  薇麗的臉色蒼白得嚇人,走起路來輕飄飄的,像幽靈一樣,就連她叫著她,她也像是沒聽見似的,一逕的向前走。

  「薇麗,你……你該不會已經動手術了吧?你怎麼這麼衝動!我不是要你等我過來再決定嗎?你還好吧?」

  她拉住薇麗,看著她表情怔忡,像是失了魂魄一樣。

  「敏兒,你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陪我……嗚……」

  薇麗一看見嚴敏兒出現,立刻勾住她的肩,虛弱的伏在她的肩上哭泣。

  「別哭了薇麗,你要不要先坐下來休息?你才動完手術,醫生就這樣讓你走出來嗎?這算什麼醫生!」

  「不……敏兒……」薇麗無助的搖頭。

  「你先坐下,慢慢說,」

  嚴敏兒拉著薇麗坐下來,靜靜的聆聽她說話。

  「那個醫生不肯幫我,沒人幫我簽手術同意書,我根本無法動手術……嗚……為什麼會這樣……我來這裡之前有打聽過……這間診所不一定要有同意書也會幫人動手術的……為什麼我不行……敏兒,我該怎麼辦……」

  薇麗的世界彷彿在此刻崩解了,她怎麼也沒料到這條路居然會行不通,為什麼她沒有權利決定要不要肚裡的孩子,非得要孩子的父親出面?

  「同意書?」嚴敏兒從薇麗手中抽出同意書,迅速的瀏覽了一遍,「這份同意書需要孩子的父親簽名蓋章?薇麗,你真的想清楚了嗎?你難道一點都不愛這個孩子?你真的不要這個孩子嗎?」

  「不!我不能要--而且孩子的父親也不會要他,敏兒,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遍,我根本無法獨力撫養孩子,根本沒辦法!」薇麗無助的蹲下,痛苦的揪著長髮。

  「薇麗……你別這樣……」

  嚴敏兒看得心都揪住了,她真的好心疼薇麗啊!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站在一旁,彷彿事不關己,冷漠的看著這一切。嚴敏兒氣極了,小手緊緊揪住合約書,衝到龔澤競面前,舉起合約書便對著他興師問罪

  看著嚴敏兒怒氣騰騰的模樣?龔澤競退了一步,狐疑的望著她。

  「你這是幹嘛?沒人肯簽同意書,我也不可能去逼醫生幫她動手術。」

  「你還說!你居然狠得下心說這種話,龔澤競,你還是不是人啊!」

  嚴敏兒撲向前,將同意書打在他的臉上,氣急敗壞的責罵著。

  「嚴敏兒!你夠了喔,我都說這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龔澤競從身後緊緊的摟住嚴敏兒,避開她不停落下的粉拳,試著控制她激動的情緒。

  「放開我!放開我聽見沒有,龔澤競!」

  嚴敏兒被他困在懷裡,不停的掙扎著,卻怎麼也無法掙脫他的鉗制,這使得她更加氣憤。

  她在他懷中掙扎許久,終於無力的靠在他懷裡,她的力氣根本抵不過他,更無法讓他承認自己所犯的錯誤。

  看著薇麗可憐兮兮的哭泣著,身為她的好友卻什麼忙也幫不上,她怎麼也沒

  想到龔澤競真的那麼鐵石心腸,可以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骨肉被扼殺,卻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捨。

  她真的對他失望透了!

  「敏兒--」

  龔澤競一鬆開她,她便虛弱的蹲下身子。

  她垂苦腦袋,手裡依然揪著那張合約書,豆大的眼淚卻一滴接著一滴的落在地上。

  看著嚴敏兒挫敗的摸樣,他的心彷彿被掏空,卻不知該如何安撫她,又該如何向她證明自己的清白?

  「別碰我!」

  當他的手-落在她的肩上,嚴敏兒便立刻躲開。

  「老天,你究竟要我怎麼樣?」

  龔澤競懊惱極了,這一次他是徹底的領教到嚴敏兒的頑固了。

  「誰也不能拿你怎麼樣,你想怎樣就怎樣,根本就不需要顧慮到任何人的感受。這份同意書你要簽就簽,不簽也罷,我跟你之間就到此為止!往後,我嚴敏兒與你再無任何關聯,認識你這樣無情無義的男人,我嚴敏兒算是認栽了。」

  她站起身,看也不看他一眼,絕然的推開了他,轉身便欲離去。

  「喂,嚴敏兒,你給我站住!你說那是什麼鬼話!什麼叫沒有任何關聯?就因為我不簽這份鬼同意書嗎?該死的你,對我真的就這麼不留餘地是嗎?」

  他吼住她,追到她身邊,一舉手便擋住她的去路。

  嚴敏兒合眼,伸手摀住耳朵,彷彿這麼做就聽不見他說的話,看不見他憤怒的表情,總之,她決心不再與他有任何接觸,就這麼將他當作隱形人般,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吧!

  「好!要簽是不是!你要我簽我就簽──」

  他伸手搶下她拿在手中的同意書,從口袋裡抽出鋼筆,恨恨的在上頭簽下「龔澤競」三個大字。

  「你──啊!」

  嚴敏兒倏地睜開眼,那紙同意書正好朝她的臉龐扔了過來。

  她訥訥的看著飄落地面的同意書,再抬眸卻對上龔澤競那雙赤紅的雙眼。

  「這樣就稱你的心了!嚴敏兒,一切都照著你要的來做,但你給我聽清楚了,我絕不會原諒你今天所犯下的錯誤。」

  話畢,他毫不留戀的離開,而他所說的話,卻像是在她心底投下一顆炸彈。

  嚴敏兒遲鈍的彎下身子,拾起那張被扔在地上的同意書,她的心中怎忑不安,腦中裝滿龔澤競方才震怒的表情、他看起來好生氣,氣她的不信任、怨她不理性的威脅,他是那麼理直氣壯,彷彿真是她冤枉了他……

  看著同意書上凌亂的字跡,嚴敏兒的心情也如同那飛舞的字體,紊亂複雜,矛盾不安。

  她踩著沉重的腳步,回到薇麗的身邊,她就坐在遠處,愣愣的看著方才上演的火爆戲碼。

  薇麗並末阻止一切,只是靜靜的等待著結束,等待嚴敏兒幫助她完成一件她以為不可能達成的事。

  「薇麗,我讓孩子的父親簽名了,至於要不要動手術,決定權在你──」

  達成任務,嚴敏兒渾身的力氣像被抽乾了一樣,她對著薇麗幽幽的說著。

  「慢著!敏兒。」薇麗搶下同意書之後,打斷了她的話,「我從沒說過他是孩子的父親,也不知道這個誤會是怎麼來的,不過,我真的很謝謝你幫我解決了這個難題。」

  薇麗小心翼翼的將同意書藏進懷裡,對著嚴敏兒露出既感激卻又心虛的笑容。

  「等等,你說什麼?」

  嚴敏兒傻眼,忍不住驚呼一聲。

  「別懷疑,雖然我曾經想和他發生關係,不過他看不上我,這是誰也勉強不來的。」

  薇麗無奈的聳肩。

  「你……你說你跟他……」

  嚴敏兒指著薇麗,又指著龔澤競離去的方向,腦子裡轉了好幾個彎,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我和他沒關係,不過他好像對你很在意。敏兒,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啊?你剛才把他氣成那樣,你確定還要繼續站在這裡發愣嗎?」

  「老天,薇麗,你害慘我了!」嚴敏兒急得直跺腳,「你肚裡的孩子不是他的是誰的?」

  「敏兒,那不是重點,反正我已經決定要拿掉他了。」薇麗搖頭,還是不願提起那個男人。

  「噢!」

  嚴敏兒伸手捂臉,小手胡亂的揪扯著長髮,懊惱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還在那鬼叫什麼,還不快去追?」薇麗推了她一把。

  「追?要追嗎……」

  她訥訥的重複著,猶豫幾秒之後,終於往龔澤競離開的方向飛奔而去,這一次,她要追回的可是自己的幸福啊!

  就在嚴敏兒奔離的同時,角落的樓梯旁探出一個黑色的長鏡頭,捕捉著眼前的畫面。拿著相機的男人泛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拍了拍寶貝相機,看樣子明天的頭條新聞非他莫屬了。

        她知道他一定不會原諒她的!

  他曾經不只一次的向她解釋,也不只一次的對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但她總是置若罔聞。

  對於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她不是懷疑就是抹殺,從來沒有認真的思索過,更漠視他的誠意,因為她固執又愚蠢,只堅信自己所相信的事實,卻深深的重創了他的心。

  這條長廊像沒有盡頭似的,她不停的向前跑,追得好累好累,一心一意只想追上他;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害怕失去龔澤競,在不知不覺中對他放下的感情,早已超出她的預料,她到現在才發覺自己竟是那麼的喜歡他呀!

  她的臉頰濕熱,心裡又慌又亂,她抬眸,終於看見前方那熟悉的身形,心在這一瞬間雀躍起來,她跑得更急更快了!

  「別走,對不起!請你別走……」

  嚴敏兒追上了他,從他身後緊緊環住他的腰,牢牢的抱著他,像是拾回了多麼重要的寶物。    「對不起……龔澤競,是我錯了!對不起!」

  龔澤競僵直著身子不肯轉身,對著他冷漠的背部,嚴敏兒的眼淚撲簌簌落下,她好怕失去他,他不能就這麼將她扔下。

  「是我誤會你……是我笨得不肯聽你解釋……都是我不好……你別怪我,別生我的氣……對不起……」

  她哽咽著不停的道歉,不斷的對著龔澤競說話,但他卻依然不為所動。

  「龔澤競……」她拉扯他的衣袖,他不置一語,更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你想怎麼罰我都好,別不理我?」

  「嚴敏兒,我現在不想多說,因為在這之前,我已經對你說得夠多了。」

  龔澤競絕情的拉開她纏住他的小手,看著她淚如雨下的模樣,他只是一逕的蹙眉,沉默的退開,拉遠彼此的距離。

  「你……可是我已經道歉了……」

  她很少犯錯,也不容易承認自己有錯,因為她一直覺得自己所做的每件事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但這一回她卻低頭了,面對自己心愛的男人,她不能冒著失去他的風險,

  「道歉?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絕不會原諒你今天所犯下的錯,你什麼都不必說了,現在就算你說一百句對不起,我也聽不下去。」

  龔澤競很很的說,胸腔因氣憤而起伏。    「對不起……就算你不想聽,我還是必須跟你道歉,因為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她不和該如何說出對他的感覺,猶豫了許久,只能對他們的關係下了這個註解。

  「朋友?我們是什麼樣的朋友?可以上床的朋友嗎?嚴敏兒,我真是對你失望透了。」

  聽到她的話,龔澤競更像是被踩到痛處一樣,氣憤的咆哮。

  「你……你一定要吼得這麼大聲嗎?」他的聲音引來旁人的注意,令她難堪極了,「不然你要我怎麼說,說我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所以才會站在這裡任由你罵,不停的對你道歉,好懇求你的原諒嗎?我都已經說了是我的錯,你又何必得理不饒人呢?」

  她抹去頰邊的淚,被逼得坦承了自己的感情,但她的告白卻得不到龔澤競的回應,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許久許久──

  「嚴敏兒,你是認真的嗎?」他問。

  他居然懷疑她所說的話?

  老天,她覺得無地自容,恨不得就此挖-個洞,用力的跳下去將自己埋葬!

  「是不是認真的,你難道無法分辨?龔澤競,你這個笨蛋?」

  她氣得跺腳,轉身跑離他面前,躲開醫院裡那一雙雙看戲的好奇目光。

  「喂,嚴敏兒,你把話說清楚再走!喂……」

  晃她衝出醫院大門,龔澤競才意識到自己方纔的問句有多愚蠢,要她一個個性那麼倔強的女孩坦承自己的感情,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呀!而他竟然還去質疑她話裡的真實性……

  用力的一拍前額,龔澤競立刻追了出去。

  而這一幕幕畫面,也一一被角落裡的鏡頭捕捉,眾人的疑惑將會得到解答──

  即使這一切將被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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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7:14:3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嚴敏兒一夜沒睡,蜷著身子蹲在漆黑的陽台上,看了一整夜的星星。

  她不睏,一點睡意也沒有,生平第一次嘗到失眠的痛苦,沒想到竟是為了龔澤競那個男人。

  她不敢回龔家,逃出醫院之後,唯一能躲的地方就是她的小蝸居。

  在她還沒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還沒有勇氣重新面對龔澤競之前,她只能選擇逃避,但她心裡卻很明白,自己躲不了多久,龔澤競有的是辦法找到她,不論她躲到哪兒──

  看著手上的表,她正猶豫著該不該去學校上課,手機卻在這時響起,中斷了她的思索。

  「喂,我是嚴敏兒。」

  嚴敏兒懶洋洋的住大床上倒下,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敏兒!是敏兒嗎?回答我。」

  是薇麗!她的聲音聽起來好緊張的樣子。

  「薇麗,是你嗎?怎麼一大早打電話給我?」

  嚴敏兒伏臥在柔軟大床上,渾身無力,提不起勁。

  「敏兒,你別說話,聽我說完!這幾天你都別去上課,答應我!不要接近學校或是任何公共場所,最好是找個地方躲起來,聽見沒……」

  「薇麗?你在哪?你的聲音聽起來好遠。」

  嚴敏兒蹙著眉,聽著薇麗的警告,她的心頓覺不安。

  「我在機場,要入關了!總之,你要記著我的話,記住了!我不能說了──嗶──」

  「薇麗!薇麗!你把話說清楚啊──」

  電話中斷,嚴敏兒仍緊捉著話筒,對著話筒叫喚。

  她感覺得到薇麗的不對勁,但她卻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交代完事情就掛斷電話。

  「不去上課?不去公共場所?這薇麗做什麼事都這樣沒頭沒腦的,打一通電話來就說要離開台灣,到底在搞什麼鬼?」

  一個個疑問在嚴敏兒腦海中浮現,但沒有人可以給她答案,她皺著眉,苦著一張小小的臉蛋,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直覺的翻找著手機裡的電話簿,想找龔澤競,但一想起昨天發生的事,她還是掛掉了電話,無力的伏在床上。

  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多希望能夠什麼都不想,將腦子裡所有的事全都放下,只是,她才一合上眼,龔澤競狂妄的臉、薇麗無助的臉、龔爺爺期盼的臉……

  一張張的臉龐,就不停的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噢!」

  嚴敏兒低咆一聲,捉住枕頭蓋住自己的腦袋,但那一張張的臉還是揮之不去。

  她真的快煩死了!

  「就算不去上課,我也得出去外面透透氣,否則我一定會悶死。」

  她用力甩頭選擇不去在意薇麗的警告,打定了主意之後,揪起背包一背,準備出門。

  早晨的空氣最是清新,也許出去晃一晃,她就不會那麼煩了!

  不對勁!

  熱鬧的不對勁!

  她的腳才一踏出公寓的鐵門,面對的便是嘰喳不停的詢問聲,一台台的攝影機架在她的眼前,圍住她的是-群掛著記者證的記者們,嚴敏兒一夜未眠,再對上眼前這陣仗,臉色更是蒼白得難看。

  「請問你是嚴敏兒小姐嗎?」

  「請問你認識龔氏財團的龔澤競先生嗎?」

  「有記者目睹你們昨天在醫院裡爭執不休,甚至聽見你要脅龔澤競簽下墮胎同意書,這是真的嗎?」

  「你介入龔先生和立委千金之間,是單純的三角關係還是另有內情?」

  「嚴小姐──」

  一連串的問句和鎂光燈,讓嚴敏兒頭昏眼花,她伸手擋住眼前的鏡頭,卻阻止不了其他相機快門的拍攝。

  她的心跳得好急,整個人都慌了,不停的在那群記者中推擠著,試著避開他們的重重圍困。

  「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

  嚴敏兒捂著耳朵,被眾人推擠到牆壁的角落。

  她無處可逃,像只可憐的糜鹿被逼到森林的盡頭,再也無路可退。

  一抬眸,迎面而來是一陣又一陣刺眼的鎂光燈,那些記者們的臉孔在她眼前放大再放大,他們臉上的神情興奮而無禮,彷彿只要逮住了她,並且盡情的宰割,便能滿足他們窺探內情的慾望。

  「嚴小姐,龔澤競先生是否會為了你選擇背棄蔣立委的千金?你接近龔先生的目的為何?是否知道他將繼承龔氏財團的龐大財富?嚴小姐──」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跟龔澤競沒有任何關係,更不想介入任何事情,你們走,讓我離開這裡!走開--」

  嚴敏兒慌了手腳,完全不知該如何應付,她只是個平凡的實習護士,從未想過會有面對這樣情況的一天,她的世界彷彿一夜之間徹底的崩解,為何要她來承受這一切?

  她覺得頭好痛,身體虛弱得像被抽空,連站都站不穩,但那些人卻不肯放過她,像群蜂出動一般,在她的耳旁嗡嗡作響,一個又一個的問句接踵而來,全是那麼不堪入耳的質問。

  她終於明白薇麗為何會一大早就打電話給她,因為她肯定已經置身暴風圈之中了。

  薇麗是那麼害怕這件事情被自己愛面子的父母知道,現在,她所承受的痛苦一定不比自己少!

  然而,就在一切事件無可隱瞞,被挖掘出來的同時,龔澤競人呢?

  他所面對的輿論壓力,又怎是她這空泛的腦袋所能想像的呢?

  眼看記者們不停的追問事件的始末,她突然感覺眼前的一切全是她一手造成的。

  如果她不對龔澤競有那麼愚蠢的誤會,就不會逼著他去簽下那份同意書,將薇麗和他硬生生的推上手街台任人宰割,這一切的錯全在她啊!

  「嚴小姐,你願不願意對這整件事發表一下意見?」

  「意見?什麼意見?」就在她腦袋一片空白時,一個問句讓她稍稍有了方向,她緩緩抬眸,對著那提問的記者回答:「我只想說一句話,對不起!我對這一切感到抱歉,如果在這次事件中有任何人受到傷害,全是我所造成的,真的對不起!」

  嚴敏兒對著鏡頭,一字一句誠懇而認真的說著,她的眼眶泛著眼淚,由衷的對著薇麗和龔澤競道歉。

  即使她明白,在這一刻,就算她說再多抱歉也無法彌補錯誤的發生,但這卻是她僅能做的。

  當她說完話後,對著鏡頭鞠躬認錯,更是讓所有記者搶著按下快門,他們對她的態度感到愕然,但這麼精典的畫面與鏡頭怎能放過?

  「嚴小姐,請問──」

  「我無話可說了,請讓我離開。」

  嚴敏兒蒼白著臉,斷然的拒絕,她冷然的神情讓那些記者無法再提問。

  就在他們追問的聲音下,嚴敏兒迅速離開,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安靜。

  進了便利超商,嚴敏兒的頭始終是低垂著,她為自己買了一顆茶葉蛋當早點,隨手拿起一份報紙,走到櫃檯前付帳。

  其實以她此刻的心情,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她只是想來看看究竟是哪份該死的雜誌報導了這個消息。

  雜誌放在結帳台上,封面斗大的標題納入她的眼簾,讓她看了全身發麻,僵在原地。

  立委千金墮胎實錄?第三者情逼龔氏財團二少東,情歸何處?

  拿起雜誌,嚴敏兒的手無法克制的顫抖著,她怔怔的看著那駭人的標題,緊緊的揪住雜誌,恨不得將雜誌撕碎。

  「小姐,你要結帳嗎?這本雜誌要不要?」

  「要!這裡還有多少本,我全買下來。」

  嚴敏兒從包包裡掏出所有的錢,顫抖的手,不小心將硬幣全灑在櫃檯上。

  她的倉皇失措引起了店員的注意,但她卻將臉壓得更低,這輩子她從未如此羞於見人,但這一刻她卻嘗盡了這滋味。

  她真的對這一切感到痛苦,她恨不得立刻從這世界上消失!

  「小姐,你還好吧?」

  店員探詢的目光更令她害怕,她胡亂的點頭。

  「很好,再好不過了!我這些錢可以買下幾本雜誌?統統都給我好嗎?謝謝。」

  儘管懷疑,店員還是將所有的雜誌全打包給她,並將剩下的零錢找回。

  「這是全部的雜誌了。」

  嚴敏兒從店員手中拿下雜誌之後,便迅速逃出便利商店,她覺得自己簡直跟個搶劫犯沒兩樣。

  拿著一疊厚厚的雜誌,走到公園無人的角落,嚴敏兒的心跌到最深的恐懼之中,略過雜誌那聳動的標題,她小心翼翼的翻起第一頁,裡頭的內容將昨天在醫院所發生的事加油添醋一番。

  她被寫成介入別人感情的第三者,逼迫龔澤競和薇麗分手,並威脅龔澤競必須讓薇麗墮胎。

  她成了最殘忍的劊子手,無情的殘殺一條生命,而龔澤競則因為對她一時癡迷,愚蠢的親手扼殺自己的孩子,接著文章一旁附上那張龔澤競親筆簽名的墮眙同意書,以顯示報導的真實性。

  「他怎麼能這麼寫……怎麼可以……」

  雜誌裡甚至還刊登她和龔澤競吵鬧不休的照片,以及薇麗可憐兮兮坐在一旁哭泣的模樣。

  這樣東拼西湊的報導,不會有人願意相信的吧?

  但她卻看得膽戰心驚,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接著讓她冷靜下來的,是對龔澤競的家族描述,卻揭開了她心底最不能諒解龔澤競的疑惑。

  原來,當初龔澤競的父母被龔爺爺硬生生拆散,最後死於一場車禍當中,龔澤競以及兩位兄長對龔爺爺極不諒解,甚至有好長一段時間不相往來,可最近龔爺爺身體不適,他要求三兄弟盡早完成婚姻大事,才能繼承龐大的遺產。

  「難怪,他會對爺爺那麼冷漠……」

  嚴敏兒抹去了眼淚,想起自己曾在龔澤競面前提起他母親,他眸子裡的痛苦以及狂烈的怨恨。

  他大聲指責著她,不許她批評他對待爺爺的態度,原來,在他冷漠的面具下,竟是一顆飽受傷害的心。

  而她竟一味的誤會他,不給他任何辯解的機會,她簡直錯得離譜!

  將雜誌合上,嚴敏兒抱起整疊雜誌,走到垃圾堆旁,一併扔了進去。

  她回到公園的板凳上坐著,手裡拿著那顆溫熱的茶葉蛋,她一口口細細的品嚐著,將茶葉蛋吃下,眼神卻透著一抹堅定的光芒?

  她要找到龔澤競,她不能就這麼被擊垮,兀自躲在這無人的角落裡傷心!

  如果在這次的事件中她受了傷,那麼龔澤競肯定傷得更重,被這麼殘酷的揭露他最想隱藏的私事,他所受到的打擊,又怎是那些置身事外的人所能體會的呢?

  在這時,她必須站在他的身邊,陪伴他一起走過,因為,她從來不曾如此明白自己的感情。

  她愛這個男人!

  這個老愛在唇舌上佔她便宜,心裡卻疼惜著她的男人:這個老愛對她大聲吼叫,卻總是順著她意思的男人;這個無論她是否犯錯,總是想盡辦法將她困在他身邊,心甘情願保護著她的男人……

  她想,這輩子她的感情,注定要栽在這個叫做龔澤競的男人手裡。

  電視上的新聞快報,正播著那些八卦記者提供的錄影帶,他們居然該死的一大早就找到嚴敏兒的家裡,逮住了她就開始一連串的逼供。

  而那個傻瓜、笨蛋,居然流著眼淚面對鏡頭向他道歉!

  天曉得,此時此刻,他最不需要的就是道歉,他只要她在他身邊啊!

  昨天他不該就這麼讓她跑掉,更不該愚蠢的守在別墅裡等待她的出現,他早猜到她既然逃跑了,就不會笨得回到這裡讓他逮著。

  等了一整晚,見不到她的人,他便喝了一夜的酒,醉得不省人事,誰知一覺醒來打開電視,才知道這驚人的消息。

  「該死!」

  他一拳痛擊在鑲著防震玻璃的桌子上,發出砰然聲響。

  如果那個偷拍的八卦記者膽敢站在他眼前,他肯定會將他碎屍萬斷,以消心頭之恨!

  他點燃香煙,夾著煙的手指因憤怒而微微顫抖,看著電視上不斷播放的鏡頭,他啪地一聲按掉遙控器開關,將遙控器住落地窗的方向摔去。

  龔澤競拿起手機,撥打嚴敏兒的號碼,沒想到電話立刻轉進語音信箱,八成是因為那些記者查到了她的手機,讓她不得不關機。

  「敏兒,你現在究竟在哪裡?我該去哪裡找你?」

  龔澤競眉心緊擰,心情無比沉重,方才鏡頭裡的她,顯得那麼的脆弱,像朵菟絲花般需要一堵有力的牆讓她攀附,但他卻不在她的身邊。

  龔澤競拽超沙發上的外套,隨意的披上,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必須找到嚴敏兒!

  嚴敏兒躲在灌木叢裡,遠遠的看著龔家大宅的門口,那些記者真是陰魂不散,居然一面守著她的小蝸居,一面看住龔家大門,簡直比看門狗還要盡忠職守,害得她無法進龔家。

  龔澤競在裡面嗎?他昨晚有回來嗎?他是不是也看見那些報導了?

  這裡是爺爺養病的地方,這些記者在這守候,無疑打擾了龔爺爺的清靜,她真是罪該萬死了!

  突地,龔家的大門緩緩開啟,記者們旋即蜂擁而上,團團圍住從屋裡走出來的人。

  嚴敏兒將腳尖踮得高高的,卻還是沒辦法看清楚出來的人究竟是誰,索性就在原地不停的跳呀跳的。

  那嬌小的身子愈跳愈高,不小心踩到灌木叢的樹根,整個人重心不穩的便要往前面的紅磚栽下去。

  「啊呀──嗯──ㄨ──」

  她的驚叫聲卻在一瞬間被掩住,那溫暖熟悉的手覆蓋了她的唇瓣,從她身後透過來的熱度,今她感覺到全然的放心。

  她跌向後面那堵厚實的胸膛,立刻聽見她所渴望聽見的聲音。

  「笨蛋,你想摔死也不必用這種方法。」

  「我加道是你……」

  她轉過身子,看見了龔澤競慍怒的臉龐,他責備的聲音聽起來都令她覺得好溫暖、好感動。

  「還笑!像個笨蛋一樣。」

  看著她一回眸,便對著他漾出毫無保留的笑容,龔澤競忍不住伸手敲她的腦袋,再一次責罵著她。

  「像笨蛋就像笨蛋,那又怎樣?我就知道是你。」

  她抿住了唇,勉強壓抑心底看見他的喜悅,雙手忍不住環住他的腰。

  「你是怎麼,吃錯藥了,抱我抱那麼緊。」

  龔澤競溫柔的用拇指揉了揉她的眉心。

  他低頭,看著眼前這張洋溢著幸福的心形笑臉,他便決定將她惹出來的禍全拋到九霄雲外去。

  「我就是要抱緊你,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長得那麼高?其實就是生來為我圍出一道牆,阻隔那些人的傷害,我只要躲著,就什麼事都沒了。」

  嚴敏兒抬眸看著他,邊說邊將臉頰貼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她真的好高興,好高興他找到了她,讓她一顆慌亂無助的心變得踏實。

  「看看你惹的禍,還好意思說!現在可好了,我真的變成你口中的負心漢,謀殺自己骨肉的劊子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還是個對爺爺不孝的──」

  「對不起,拜託你別再說了。」

  她雙手合十,對著龔澤競道歉,看著他挑眉,她索性踮起腳尖,只是這一回卻是她主動堵住他的唇瓣,用吻來表達她無盡的歉意。

  龔澤競垂眸看著她,沒想到她竟學會這一招,不過親吻這回事,他可不容許自己處於被動!

  當他伸手將嬌小的她緊緊摟進懷裡,合上眼眸欲加深這一吻的同時,前方轟隆隆的聲響突然朝他們的方向而來,抬眼望去,簡直比群魔亂舞更駭人。

  十數台的SNG連線,以及數不清的記者朝他們的方向奔來,他們手持麥克風,一邊奔跑一邊對著躲在灌木叢後面的兩人大聲吼叫,一個接著一個,像是蓄滿電力的百米選手,面目猙獰的撲了過來。

  「龔……龔澤競……」

  發覺不對勁,嚴敏兒回過神來,看見這般陣仗,嚇傻了眼,小手緊緊揪著龔澤競的衣袖。

  「敏兒,聽著──」

  他牽起了她的小手。

  「聽著?什麼?」她怔怔的看著前方,嚇得兩腿發軟。

  「跑!」

  他喊,握住她的手腕轉身向後逃跑。

  這般情景,全納入站在二樓窗台旁的龔得威眼底,那老邁的臉龐上,漸漸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臉上被歲月與病痛所刻下的紋路,終於不再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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