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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古靈 ]【脫線小女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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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4 19:06:3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沒錯,父仇不共戴天,她當然應該聽從家人的話,
對那一家子不像話的「大男人」進行「恐怖」的復仇行動,
只是,現在已經是二十世紀末了耶!
她總不能跟人家打打鬧鬧、砍砍殺殺、砰砰ㄅㄧㄤˋㄅㄧㄤˋ,
弄得自己滿手鮮血淋漓吧!否則……那多ㄚˇ心啊!
不過,為了不讓她那些「陰魂不散」的家人們成為她的「背後靈」,
有事沒事就在她的耳邊陰惻惻的吹氣、外加碎碎唸,
她只好用她聰明的小腦袋瓜子想出絕妙好計,
努力的使出渾身解數,針對仇人家每個人個性上的特色,
進行個別擊破的「恐怖大作戰」,整得他們「哭爹喊娘」,
卻又抓不到她這個超可愛的「罪魁禍首」!嘿嘿嘿……
但她沒想到,在報仇的同時,
她她她……竟然對「仇人之子」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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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4 19:07:19 |只看該作者
 
烏龍復仇者

我要報仇!

丁純雅第N次爲自己打氣,爲了今天,她已經足足準備十四年整了。

當躺在病榻上的老父握著她的手,逼她發誓定要爲丁家的淒慘落魄報仇時,才八歲的她,當然只有張口結舌、目瞪口呆的份。

那A按呢?她困惑地轉頭望著哥哥。

應該是他吧?連續劇不都是這麽演的嗎?父仇子報,兒子死光光了才輪到女兒出馬的嘛!

「阿龍是丁家的根,不能讓他去冒險,而你是女孩子,犧牲了也無所謂。」

就算真的是這樣,也不必說得那麽白嘛!純雅不滿地噘起了小嘴,教人家去「犧牲」,也不會先說點好聽的話!

「發誓!」

不妥!除非你先說點好聽的,譬如說我比哥哥可靠啦!或者我比哥哥能幹啦……

「發誓!否則我死了也要回來找你!」

哇咧!那太恐怖了吧?謝謝啦!爸爸,我不需要守護神,你還是去跟在哥哥後面吧!

「發誓!」

覰著父親那雙陰森恐怖的死魚眼,純雅不禁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趕緊在父親咽下最後一口氣前發下了誓言。她可不希望往後一輩子都讓爸爸趴在她肩後對著她的脖子吹冷氣,順便陰惻惻、顫巍巍地吐出幾句,「報仇啊!爲丁家報仇啊……」

於是,才八歲的純雅,就這樣硬被戴上了復仇的伽鎖,而後的兩年,她努力的爲自己做好心理建設,然後就開始認真的用功……尋找復仇的方法!

好里加在,母親還不算太無知,沒有叫她包袱款款地到深山峻嶺去尋找名師學習高深的武藝,現代人還是要用現代方法比較穩當。

所以,她依然能順利完成高中學業,而且成績極好,好到不但輕輕鬆松地通過了大學推薦甄試申請,也得到了獎學金。

可就在她開始大學新生生涯的同一年,她的母親和哥哥也同時向她說「莎喲娜啦」了。

混了五年才國中畢業的哥哥,在完成國家規定的教育義務後,便直接給他混入黑道耍狠,結果惹得敵對的幫派殺到家裏去七斬八砍,救兒心切的母親也順便給她嗚呼哀哉了!

工讀到很晚才回家,險險逃過一劫的純雅,只得到一小筆哥哥所屬幫派給的安家費,卻也憑著這點安家費,才讓她省吃儉用地熬到了大學畢業。

之後……她也找不到理由再拖下去啦!雖說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可她給老父拖了十四年,好像有點……太久了耶!

忍不住回頭望瞭望……

幸好,爸爸還沒來!純雅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想想,還是不要再拖下去了吧!反正早晚都是要上戰場的,若是等到爸爸來對著她的脖子吹冷氣,那就太遲啦!

所以,爲了當年不得已而發下的誓言,純雅只好趕鴨子上架,硬卯上去啦!

現在,她掌握的唯一優勢是!爸爸並沒有規定她一定要怎麽報仇,譬如殺人放火什麽的,也就是說,她覺得怎麽樣就算是報了仇,便是怎麽地。

可這也是她最大的問題,她到底該怎麽報仇哩?

給對方全家死光光?

哇!這未免太狠了吧?那到時候對方也給她來個「脖子上猛吹氣」怎麽辦?

還一來就來好幾個哩!

那……讓罪魁禍首翹辮子就好了!

可是……他好像早就嗝屁了耶!

好吧!老爸可以叫她女報父仇,當然對方應該也是要父仇子償,否則這個仇怎麽報得下去啊?

那……問題又來了,她要找對方哪個兒子下手哩?

一、二、三、四……哇咧!真不公平,對方居然有四個兒子耶!

好,就憑這一點,她就要心肝給她放狠一點,四個統統跑不掉!

嘿嘿嘿……沒有要給他們死,可卻是要讓他們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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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4 19:08: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報仇

報仇啓示錄第一篇!要報仇最好就是深入敵境,然後在他們身邊給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暗暗下毒手!

可是沒理沒由的,她怎麽窩到對方的家裏頭去呢?

嘿嘿……沒問題,這點小小的困難還難不倒她這個T大畢業的高材生,她決定扮成女傭混進去,「敵人」絕對不會注意到她的「目的」的!

好,她得仔細想想,女傭應該是什麽樣子的哩?

嗯!聳聳的?遣個她得打扮一下;要會講「臺灣狗魚」,那也沒問題,她過世的阿母就講得一口「臺灣狗魚」,從小聽到大,不會也會了;介紹信?那就自己掰一篇「報告」羅!

ok!包袱款好,她準備要出發上戰場啦!

哇靠!她的運氣真的很好耶!他們家正在招請傭人,她可以……哇靠!怎麽那麽多人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在搶公家飯碗哩……哇操!還有外國人咧!這不是撈過界了嗎?

哼!管他那麽多ABC,反正她一定要給她混進去就對了啦!

你年輕?哈,偶比你更小!

你粉會煮菜?那算什麽,偶阿母傳授下來的廚藝才是一流的哩!

你粉刻苦?嗟,偶更耐勞,打工打了那麽多年,難不成都打假的嗎?

你會how do you do?no problem,偶都大學……呃、不是,是……是……哦!對了,偶上一個雇主是阿兜阿,自然就給偶學會了咩!

而且,偶自認是最清秀可人的,可以順便給他們當裝飾品,看起來多賞心悅目啊!

最重要的是偶沒有男朋友,絕對不會給他們偷溜出去月下偷情,偶甚至沒有家人,不必「摸」點殘羹或舊衣服什麽的回家孝敬一下。

怎麽樣,就偶吧?

咦?真的中選啦?

耶?因爲偶最聳,所以應該是最乖、最聽話的?

☆#$☆$#*※@#$……唉!既然如此,她就只好給他繼續「聳」下去羅!

報仇啓示錄第二篇:要摸熟敵境,免得落跑時跑錯方向,更要搞清楚敵人的手下,哪個是蠢蛋可以善加利用、哪個是危險人物必須小心應付,只要這些都給她弄清楚、搞明白了,不但可以事半功倍,更可以趨吉避凶。

好,首先,裴園裏一大片庭院是由園丁老方和老方的小兒子小球整理,至於他的大兒子大方則是裴毅豪的司機,而小方又剛娶了負責清理少爺們的房間和大書房的阿美,阿美的母親則是掌廚的福嬸。

還有負責打掃一樓空房間和一樓部分的小蘭、玉香和洗衣的月姊,她們三個都有共同的毛病,一是常常丟下工作,躲在傭人房裏和男朋友用電話講悄悄話,二是常常請假和男明友出去happy,三是常常爲了和男朋友的口角而茶飯不思。

整個裴園裏,除了主人之外的頭一號人物,當然是在裴家待了四十年的老管家胖媽,聽說她是跟著裴家老夫人嫁過來的,從未結過婚,一直把裴家四兄弟當成自己兒子一般照顧,所以是個危險人物,因爲,保護小雞的母雞最是兇惡了!

可這個危險人物待在裴園的時候卻不多,因爲裴家兄弟體念她辛勞多年,所以沒事就送她和一些朋友們出國觀光旅遊,讓她享享清福。另外,她也有一個自小帶大的侄兒,已經在英國結婚定居,也非常孝順她,老是催她過去頤養天年。

這一回,聽說是她侄媳婦生了一對胖寶寶,又是頭胎,所以她特地過去幫忙,因此,褔嬸便成了代理管家啦!

而純雅的工作,則是哪邊缺人手,便到哪兒幫忙,譬如三餐用飯時,她必須到餐廳幫忙排食具、送菜、添飯等等,之後就去協助阿美整理她負責的部分,再來就是一樓的清理了;等伺候少爺們用過晚餐後,若是沒有其他額外的事,她才能休息。

算起來,她是最辛苦的人了,可她卻暗自欣喜,因爲若不是這樣,她哪那容易便能搞清楚敵境裏的一切人、事、物?而且,如此一來,又何嘗不是給她更多的下手機會嗎?

報仇啓示錄第三篇: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要打勝仗就必須將敵人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大學四年,除了念書、打工之外,剩餘的時間,純雅都用來打探裴家四兄弟的資料,如今混進裴園了,就能更深入地瞭解那四兄弟的個性,以便找到最能令他們「痛苦」的事和最好的下手方法。

然後,兩個月過去,終於給她發現到一件很有趣的事,裴家四兄弟的個性,恰恰好跟他們的排行相吻合,連明明是極爲相似的俊逸五官,看上去居然也是一人一個樣,酷、俊、斯文、帥氣。

老大裴毅豪,三十四歲,爲人一絲不苟,呆板成性,整天板著一張臉到處晃,說話的語氣就像死神般冷冰冰的,還兼有「整齊癖」,對次序有幾近於變態的執著,意即多髒都沒關係,只要不亂就行了。

好吧!既然多髒都沒關係,那她就給他髒個夠本羅!

二十五歲的裴毅昂,是個名副其實的「老麽」,意即樂觀開朗兼頑皮搗蛋,時時刻刻都像個墨西哥跳豆般蹦蹦跳跳的。每天晨起、睡前,必定以惡作劇當作一天的開始和結束,捉弄的對象不定,可能是自家兄弟,也可能是倒楣的下人們。

嘿嘿!這個簡單,他愛整人,她也就教他嘗嘗被整的滋味。

三十二歲的老二裴毅傑則十足像他胯下的「老二」一般,是個日日少不了女人,成天只會用「老二」的花花公子!但他也是個標準的美食主義者,不好吃就寧願餓肚子也不多吃一口。另外,他還有個習慣,每天起床必先灌一壺咖啡才醒得過來,不過,截至目前爲止,還沒有人煮得出合他意的「美味」,所以,他只好自己動手煮了。

ok!這傢夥愛吃,可吃太多也容易胖,花花公子太胖可就花不起來了喔!

所以,她不妨想辦法幫他「減肥」一下羅!

至於二十九歲的老三裴毅軒就比較難纏了,因爲他是個好好先生兼差不多少爺,脾氣好得令人想海扁他一頓,再怎麽惡搞他,他也頂多只是給她一臉驚愕的表情,從不發脾氣;而且,除了公事一絲不苟外,對於其他任何事,都是差不多就可以了。

譬如他要一杯冰牛奶,你給他一杯滾燙的,他也會笑笑的跟你說:「沒關係,這個差不多有點冷了!」

或者他要炒飯,你給他煮面,他還是會無所謂地照吃不誤。「沒關係,這個差不多有點、呃……像了,至少它們都是熟的,不是嗎?」

天哪!像這種人,她要如何讓他感覺到「差不多」有點痛苦呢?

報仇啓示錄末篇——良心先扔去給狗啃,之後就可以開始動手啦!

晚上八點前五分,這時候,通常裴毅軒會叫人替他弄杯牛奶和爆米花,因爲他總是喜歡像看電影似的一手飲料、一手爆米花的觀賞AXN的「海灘警騎隊」影集,而這項工作總是由新來的純雅負責,只因其他人早就不知道溜到哪裡去快活啦!

之後,因爲裴毅豪再用過晚餐後,必會到一樓的大書房處理公文或看點書,直到十點左右才會回房睡覺,純雅便會乘機溜到他的房里弄點「小把戲」。

而裴毅昂則會在九點左右到健身房去健身,也是約十點左右回房洗澡睡覺,所以,她也是有一個鐘頭的「搞鬼」時間。

還是裴毅傑最阿沙力了,總是給了她最充裕的時間,因爲他幾乎每晚都是不過十二點不回家的。

最麻煩的還是裴毅軒,他很少出房門,差不多都是在房裏看書、看電視、看錄影帶等等。而且,以他這種濫好人個性,純雅實在不曉得該如何對他下手,明明是要報仇,可怎麽弄都好像是她在欺負他似的,所以,她想了好些天,才決定要怎麽「招待」他。

這日,她正在清潔餐廳,剛清理過書房的阿美從客廳一路尋到餐廳來。

「阿雅,小蘭和玉香呢?」

「小蘭好像在打電話,玉香說她出企一下下就回來。」純雅故意說著一口「臺灣狗魚」。

「又是……這怎麽行啊?」阿美一聽,不禁大皺其眉。「從你來工作之後,她們就越來越會偷懶了,再這樣下去,我看只有領薪水那天她們才會出現了!」

純雅失笑道:「你說得太誇張了啦!阿美姊,她們不會這樣的啦!而且,這些工作偶都做得來,沒有關係的啦!」

「這不是你做不做得來的問題,而是她們不應該如此怠惰,裴家給的薪水特別高,大家應該要更努力才是,怎麽可以讓你一個人扛起所有的工作呢?」阿美不以爲然地說。

「沒有要緊的啦!」純雅大咧咧地笑道。「偶阿母說,吃虧就素佔便宜啦!多做一點事才不會給她胖起來啊!胖了就沒有男生給她要了啦!」

聽著雅純那口「純正」臺灣狗魚,阿美實在是有點給她受不了。

「阿雅啊!拜託你好不好?國語講標準一點嘛!要是有客人來的話,誰聽得懂你在講什麽啊?」

純雅一臉困惑的問:「偶講得不標準嗎?阿母說偶講得粉好啊!」

「哦!天哪!」阿美揉揉鼻頭,「你這樣算標準,那我們講的就是外國話啦!」而後擡眼打量純雅片刻。

「真的很奇怪耶!你要是不說話,看起來真的是個長得很清靈可人、很有氣質的女孩,要是換套衣服,再把那兩條發瓣解開梳直,說你是大學生都沒有人會不相信哩!」

「大學生?」純雅粉三八地揮了一下手。「麥阿呢講啦!這樣人家會粉不好意素的耶!人家也只不過給他念到國中畢業而已,哪裡會有什麽氣竹啊!」

「氣竹?我還氣泡咧!」阿美忍不住搖頭歎息。「沒用啦!除非你是啞巳,否則你這嘴巴一張,就什麽底都漏光了!」

「啞巴?」純雅茫然地搔搔腦袋。「偶爲什麽要做啞巴?」

阿美翻個白眼,不再搭理她,逕自向從廚房出來的福嬸報告。

「媽,小蘭和玉香又溜了,又只剩下阿雅一個人了。」

福嬸聞言,立即沈下臉。「這樣怎麽行呢?她們真是越來越囂張了!」

「我看是因爲胖媽不在,她們才敢如此隨便。」阿美沒好氣的說。

福嬸哼了哼。「好,我就看她們能逍遙到什麽時候,等胖媽一回來,我就讓胖媽請她們回家去吃自己!」

吃?一個簡單的字驀地在純雅的腦袋中點起一盞靈光。

「啊……福嬸啊!偶差點給他忘了啦!」純雅忙喚住正要離去的福嬸。「那個,少爺有給偶吩咐,叫偶告訴福嬸一下,說以後早餐要照他的交代去做。」

「爲什麽?」福嬸詫異地問:「以前三少爺從來不在意早餐吃什麽啊?」

「啊……這個嘛!偶也不素粉清楚啦……」純雅的腦筋急速地轉動著。「那個好像素說……那個……喔……那個大少爺、二少爺和素少爺都有固定的早餐給他出,所以,三少爺也想給他弄一個固定的來出。可是一俗珠間,也不珠到要給他出什麽,所以才想每天給他出一種,然後給他出到最喜歡的東西俗,就可以固定下來了。」

「是這樣子嗎?」福嬸狐疑地想了想。「那三少爺爲什麽不直接跟我說?」

「這個喔!那個三少爺素在我昨天晚上給他送牛奶俗,跟偶講的啦!他說早上俗他來不及講,就想給他算了,然後下班回來後又給他忘了,每促都到要睡珠前才記得。就素因爲這樣,他已經拖了粉久,所以才讓偶轉告的啦!」

「哦!」福嬸瞭解地點點頭。「我明白了,那我以後在晚餐時就順便問他好了。」

「不行的啦!」純雅忙道:「正在出晚餐,怎麽可能想得到第二天早餐要出什麽哩?當然是晚上睡前,肚子空一點俗,才會想到要出什麽嘛!」

「也對,那……」

「沒有關係的啦!以後偶替三少爺拿牛奶的俗候,會順便幫你問一下的啦!」

福嬸頷首。「那也好,以後記得早一點告訴我啊!」

「珠道了啦!」

望著福嬸和阿美離去的背影,純雅不禁樂得笑開了嘴。

耶!成功!

傭人爲一向準時坐上餐桌的裴毅豪送上稀飯和小菜,臨走時,卻眼神怪異地瞄他一眼。接著是像股旋風般捲進餐廳來的裴毅昂,他的固定早餐是小籠包加叉燒包,再配一碗油豆腐細粉。

然後是一臉憤怒地沖進來,臉色蒼白的指著裴毅昂大吼的裴毅傑。

「你這個混蛋,是不是你在我的什麽食物裏加料了?」

正要大口塞下小籠包的裴毅昂愕然的放下小籠包。「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少給我裝蒜了!」裴毅傑怒吼著。「媽的!我已經連續拉了好幾天的肚子了,不是你還會有誰?」

裴毅昂一聽,不由得失笑,然後繼續吃他的早餐。

「不是我,這兩天我光是找文件,就找昏頭了,哪有時間去整你們。」說著,他也歎了一口氣。「真奇怪,我的文件好像都長了腳哩!老是到處爬爬走,一下子跑到衣櫥裏,一會兒又飛到雜物櫃頂端,也可能在髒衣籃內,有一次我還是在床墊下找到的呢!」

裴毅傑聞言,雙眼立刻彎成漂亮的上弦月。

「真的?太好了,你這個專門整人的傢夥,居然也有叫苦的一天?嘿嘿!我看是老天終於長眼了,肯定就是他給你的懲罰羅!」

「咦!你的態度很可疑喔!」裴毅昂濃眉一挑。「不會是你搞的鬼吧?」

「呿!」裴毅傑嗤之以鼻的瞪他一眼,順便拉開椅子在裴毅豪的右手邊坐了,傭人隨即送上吐司、荷包蛋、煎培根和純橙汁。

「像我這麽有氣質的人,才不會去做那種幼稚沒水準的事哩!」

「不是你?那會是誰?」裴毅昂喃喃道。「老三嗎?」

「算了吧!老三?」裴毅傑哼了哼。「整個家裏就他脾氣最好了,他哪有可能去想點子整人?」

「難講喔!」裴毅昂舀了一口油豆腐。「惦惦呷三碗公,最不可能的反而是最有可能的喔!」

「好了,你們夠了沒有?」老大裴毅豪終於不耐煩的開了金口。「老二,你除了早餐之外,都是在外頭自己解決的,老四哪有機會去整你?我看是你自己在外面亂吃吃壞了,還想回家來誣賴別人!」

裴毅昂得意的神情剛露出一半,裴毅豪的箭頭又指向他了。

「還有你,早告訴你們公事要儘量在公司裏處理,不要拿回家來,就算真的要拿回家做,也是要仔細放好,像我,每樣東西都有固定的位置,一切都清清楚楚的,絕對不會搞丟什麽,也不會找不到什麽,而既然是你自己懶散到處亂放,就不要怪別人,懂嗎?」

向來裴毅豪在說話的時候,是沒有人敢回嘴的,只見兄弟倆悶不吭聲地乖乖受教,低頭猛吃早餐。

而一向習慣早餐桌上吵吵鬧鬧的裴毅軒,頗奇怪地在裴毅豪左邊坐下,同時好奇的看看這個、瞧瞧那個。「奇怪,今天早上怎麽這麽安靜?」

見沒有人回答他,他也就沒有再問,因爲他已被自己面前剛放下的「早餐」給弄傻了。

他敢發誓,他已經連續吃了一個多月不同的早餐,雖然他一向沒有指定早餐形式,但像這樣從最辣的五更腸旺,到最甜的八寶粥,還有最苦的苦瓜盅和最酸的酸辣面……好像也有點太誇張了吧?

不過……好吧!反正也差不多啦!只要能吃飽就行了,可是眼前這個……

香蕉船?!

「老三,你最近的口味越來越奇怪了喔!怎麽早餐吃起香蕉船來了?」

裴毅軒愣愣的瞥一眼端早餐給他的清秀小女傭,再看回自己的「早餐」,而後喃喃幾句,「算了,差不多啦!反正都是可以吃的東西嘛!」然後挖起香蕉船上的霜淇淋送進嘴裏。

突然,身上隨時散發著濃烈古龍水香味的裴毅傑,臉色怪異地朝裴毅豪聳了聳鼻子。

「老大,你是不是好幾天沒洗澡了?怎麽你身上好像……臭臭的?」

裴毅豪臉一沈,正要開口罵人,另一邊的裴毅軒也跟著點頭道:「對,我一坐下來就聞到了,不過,我聞到的是酸味。」

坐在遠一些的裴毅昂則拿湯匙指著裴毅豪短袖襯衫的肩膀處。「我看是忘了換衣服吧!那件襯衫昨天被我滴到了紅酒,你們看,酒漬還在呢!」

裴毅豪剛轉頭去瞧自己的肩膀,裴毅傑又接著說了。

「連長褲都忘了換哩!前天下雨時,他褲腳上濺到的泥漿也還在喔!」

裴毅豪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褲腳,裴毅軒拈起餅乾做的「船帆」,邊吃邊上下打量裴毅豪。

「真奇怪,你大前天好像也是穿這套耶!還有大大前天……」

幾秒鐘後,裴毅豪擡起頭,恰好迎上三雙詭異的目光,意思是指——

你到底多久沒換衣服了?!

有鼻竇炎老毛病的裴毅豪嗅覺一向不太靈光,幾乎是要把大便黏上他鼻頭了,他才聞得到臭味,所以,他自然是聞不到「區區」的酸臭味羅!

而且,他的作息時間及習慣又是超級刻板的,連穿衣服的順序都死板的一律從左穿到右,也就是說,他從衣櫃裏拿衣服時,永遠都是拿最左邊的那一件來穿,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就穿上去了。

此外,他也習慣在回家後立刻洗澡,所以,純雅只要利用他晚餐後待在書房的機會,悄悄地溜去他的房間把他剛換下來的髒衣物,再挂回衣櫃的最左邊,然後扔一套乾淨衣物進髒衣籃裏,便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裴毅豪再穿一天髒衣服了!

想想也真可惜,這一回若不是其他兄弟們雞婆,她肯定可以爲裴毅豪創下一個星期穿同一套衣服的紀錄了!

不過,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決定暫停幾天「髒衣作戰」法,因爲,裴毅豪這兩天肯定會多注意一下自己穿的衣服,她最好是收斂一點,免得被逮個正著。

或者……她可以換個花樣整他……

「三少爺,您的牛奶和爆米花。」

「哦!謝謝。」裴毅軒忙扔下遙控器,伸出手接過來。「咦?怎麽是原味的?沒有cheese口味的嗎?」

純雅一愣。「氣屬?什麽氣屬?」

裴毅軒忍不住失笑道:「不是氣屬,是cheese?以煎福嬸都只買cheese口味的爆米花,這一回怎麽買原味的了?」

純雅仍是一臉的茫然。「偶不珠道三少爺在說什麽,可素福嬸說,原來的口味賣光光了,所以,她只好給他先買一些這種的來放著。」

「哦!這樣啊!」裴毅軒不疑有他的聳聳肩。「無所謂,都差不多啦!」

「那偶明天企跟福嬸說一下,讓她再企幫三少爺找找看有沒有那個氣屬的。」

純雅殷勤地建議。

裴毅軒先把熱燙的牛奶放在茶几上。「沒關係,不用特意去買。」

純雅跟在他後面白告奮勇的說:「那偶企幫三少爺買好了。」

裴毅軒回過身看著她。「不用了,你還有工作要做,不是嗎?」

「沒有關係的啦!」純雅慷慨地說:「偶還素有粉多空閒俗間的啦!幫三少爺買爆米花也可以順便給他運動一下嘛!」

「你工作很認真喔!」只是有點糊塗,老是給他拿熱牛奶來。

「這素偶阿母說的啊!領人家薪水,就要給他粉努力的企工作,否則就素對不起老板啦!」純雅一本正經地說。

現在的女孩子似乎已很少有這種既單純又聽話的典型了。

裴毅軒不自覺的仔細端詳著眼前這個乖巧的小女傭……嗯!小小的個子,模樣也長得頂雅致清純的,就像她的名字「純雅」一般,特別是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是如此的靈活動人,每次一眨動,便像是在做無言的傾訴,如果她不出聲的話,還真可說是個相當出色的女孩哩!

只是,她的打扮似乎土了些,老是一件舊式襯衫、一件寬大的長褲,把她原本就小的個子「襯托」得更小了,看那個土樣,說不定還是她母親留下來的哩!

還有那兩條小女生的麻花辮,以及額前幾乎要碰到眼睛的劉海,差不多遮去她大半張臉,一看就知道她是個很鄉下的鄉下土包子!

裴毅軒微笑著。「如果你一直這麽認真,年底的紅包一定會多給你一點。」

小孩子最喜歡的大概就是在過年時可以領個大紅包了吧?

「不用的啦!」純雅扭捏地說。這素偶應該做的嘛!」

仿佛疼愛一個小妹妹般,裴毅軒笑笑的伸手摸摸她的腦袋。

「好了,我已經沒事了,你去休息吧!」

雅純的大眼睛眨了眨,很盡責的問:「真的沒素了?」

「沒事了,去休息吧!」他肯定的點點頭。

純雅隨即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那偶去洗澡睡覺羅!」

關上房門後,裴毅軒背靠在門上直歎息。

天哪!她那口臺灣國語,聽多了真的是會讓人生病哩,裴毅豪靜靜的喝著稀飯,裴毅昂一走進餐廳,他就很不高興地把一份卷宗扔到他的位置上。

「警告你多少次了,別把東西亂放,你都聽不懂嗎?居然還丟到我房裏去!」

「耶?」裴毅昂訝然的大叫,「我還以爲是我忘了帶回來呢!原來跑到你那邊去了,

可是……」他蹙起眉,表情滿是不解。「怎麽會跑到你房裏去呢?」

裴毅豪本想多嘮叨幾句,可一見到裴毅傑,他似乎更火大了,「這樣一點也不有趣!」他低聲怒叱著,同時把一包東西扔到裴毅傑的身上。

被罵得滿頭霧水的裴毅傑,傻傻的接過黃皮紙袋打開一看……

「咦?這不是我的……」他愕然的擡起頭。「老大,你什麽時候開始對這個有興趣了?居然到我的房間偷拿……」

「鬼扯!誰說我對那個有興趣了?!」裴毅豪怒駡道:「不是你把它放進找房間裏的錄影機裏的嗎?居然還給我定在半夜兩點打開,你實在是大無聊了,你喜歡看就自己躲著去看,爲什麽要擾人安寧?」

「我……我沒有啊!我……」裴毅傑連忙英名其妙地喊冤,「我怎麽可能做那種事嘛!誰不知道你最討厭那種妖精打架的片子了,我哪會……」說到這裏,他突然頓住,而後猛然轉向裴毅昂。

「該死!是你對不對?」

「又是我?」裴毅昂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裴毅豪這才恍然大悟。「啊!對喔!難怪你的文件會跑到我的房裏去,原來兇手就是你!」

「哪……哪有這種事?」裴毅昂看看裴毅豪、又看看裴毅傑,不禁氣急敗壞地叫道:「我……我真的沒有啊!早告訴你們了不是我,最近我自己都忙得焦頭爛額了,哪還有空去捉弄你們啊!」

裴毅豪和裴毅傑互視一眼,然後異口同聲的說:「藉口!」

裴毅昂急得站了起來。「我發誓,我真的沒有啊!」

裴毅豪和裴毅傑冷眼瞧他,還不信的冷哼一聲。

裴毅昂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隨即閉上,他來回瞪著他們片刻,他驀地大吼,「混蛋!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嘛!」

但是沒有人肯相信他,因爲他的紀錄實在是太差了,所以,裴毅豪依然怒瞪著他,而裴毅傑更是信誓旦旦的說要報復回去。

至於裴毅軒呢?他在三兄弟吵得最不可開交的時候進入餐廳,才一坐下來,就緊盯著面前的「早餐」直發愣,根本沒有空去理會他們到底在吵些什麽。

蛇羹外加一杯蛇膽酒?!他是體虛,還是腎虧了?需要補得這麽「凶」嗎?

四兄弟發呆的發呆、吵架的吵架,整張餐桌上一團亂,唯有一旁伺候的純雅差點暗暗的笑破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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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4 19:09: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裴毅軒看了看表,嗯!「海灘警騎隊」快開始演了。

他本想叫傭人弄杯冰牛奶和爆米花過來,但在考慮了五秒鐘後,他決定還是自己來好了,因爲雖然室內有空調,可在這種大熱天裏喝熱牛奶,實在是很怪異哩!

裴毅軒輕快地來到廚房,恰好看見福嬸收拾好廚房要離開。

「咦!三少爺,您還要什麽嗎?」

裴毅軒笑笑,到櫃子裏拿了一包爆米花向福嬸揚了揚,「爆米花。」然後扔進微波爐裏按下三分鐘,接著又拿了一個杯子揚了揚,「牛奶。」說著,打開冰箱拿出冰牛奶倒滿一杯。

「這可以叫阿雅來弄就好了嘛!」福嬸不以爲然地說。

「無所謂啦!」裴毅軒先灌下半杯,而後又倒滿。「誰弄都一樣嘛,瞧,我自己來還能多喝一點哩!」

「可以讓她整罐都拿上去給您啊!」福嬸好心的建議。

裴毅軒將牛奶放回冰箱裏。「那多麻煩,喝不完還不是要再拿下來冰。」

「那就再叫她拿下來嘛!」福嬸理所當然的說。

「唉!福嬸,人家累了一整天,總不能等我睡了她才能睡吧?」

「要不她領薪水是幹嘛的?」福嬸對他的話很不以爲然。

裴毅軒無奈的搖搖頭,「別說這個了,福嬸,我倒有一件事想問一下。」爲免福嬸再囉唆,他連忙轉開話題。

「什麽事?」

「你這樣每天替我變換早餐口味,不會太辛苦了嗎?」

福嬸一聽,便詫異地睜大了小眼睛。「耶?那不是三少爺吩咐的嗎?」

這個答案著實讓裴毅軒愣了一下。

「我吩咐的?有嗎?」

「有啊!您不是每天晚上都在阿雅幫你拿牛奶的時候,順便吩咐她來告訴我的嗎?」

聞言,裴毅軒又愣了片刻。

「是……阿雅?」

「是啊!」福嬸說著,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難道不是嗎?雖然剛開始我也覺得怪怪的,可是阿雅說,三少爺也想找個自己最喜歡的餐點當作固定的早餐,所以才要嘗試看看各種料理,我看三少爺一直沒反對我所做的東西,便就這麽做下去了……」她狐疑地注視著裴毅軒。

「真是她亂講的嗎?這樣不行喔!我得去……」

去幹嘛?罵她?還是辭了她?事情好像沒這麽嚴重吧?不過是她自作主張的讓他在一個月內,嘗盡「酸甜苦辣」的滋味罷了!

也許是她年輕好玩,或是她「英英美代子」,所以雞婆了點兒;也可能真是她好心,看其他兄弟們都有各自喜愛的早餐,因此想讓他也找出一樣最喜歡吃的來……

但無論如何,濫好人的裴毅軒,當然無法忍受看到下人因爲他而受責罰,甚至讓她回家吃自己,所以,他連忙把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來。

「啊,對了,是我自己一時忘了啦!嘿嘿,一時忘了,這種天氣本來就是很容易讓人腦袋發暈,而且,我每次都是昏昏欲睡時才吩咐她的,有時候還會以爲自己是在夢中說的呢!」

福嬸這才釋然地「哦!」了一聲。

「我就說嘛!像她這麽乖巧認真的女孩子,怎麽可能會亂來呢?她來工作三個多月,平常不但搶著做事,也沒見她到處亂跑,或是有什麽奇奇怪怪的朋友來找她,挺規矩單純的哩!」

是嗎?裴毅軒暗忖,想想,他還是要搞清楚那個「乖巧認真、規矩單純」的小女傭爲什麽會這麽做,因爲,不管任何人,對於被蒙在鼓裏的感受,都不會覺得很愉快的。

「沒錯,福嬸,她的確做得不錯。」裴毅軒盲目的附和道。「你知道她多大了嗎?看起來好像滿小的哩!不是說只請滿十八歲的女孩子嗎?」

福嬸一聽便笑了。「大家都這麽覺得,她個子小小的,臉蛋兒也小小的,只有一雙眼睛特別大,又老是綁著兩根辮子,看起來的確像是十五、六歲的小女,但其實啊!她已經二十二歲了哩!」

「二十二?」裴毅軒吃驚地低呼。「那個小東西真的有二十二歲了?」

「當然是真的,我看過她的身份證。」福嬸突然指了指微波爐。「三少爺,爆米花。」

裴毅軒「啊!」的叫了一聲,連忙回過身拿出爆米花,幅嬸也遞過來一個大竹碗,讓他把爆米花倒進去。

裴毅軒邊忙碌著邊問:「她好像來工作沒多久喔?」

「是啊!剛來三個多月,負責到處幫忙的,所以,三少爺若是有事,儘管吩咐她就是了。」

裴毅軒丟了幾顆爆米花進嘴裏。「你剛剛說她從來沒有去過,也沒有人來找她?」

「沒錯,聽她說她的家人都去世了,也沒有什麽親戚或男朋友之類的,所以,她放假時都待在自己的房裏看書。」

沒有任何家人、親戚?哇!好里加在,要是他不小心害她被趕出去流浪街頭,那豈不是天大的罪過?

不過,他還是很好奇她到底爲什麽要「假傳聖旨」?

她覺得這樣整他很有興趣嗎?

 

綜合壽司?!

裴毅軒忍不住瞄一眼純雅,她卻是垂著眼瞼看地上,仿佛地上有寶似的,讓她得專心的盯著,一等主人離開後,就可以趕快撿起來落跑似的。說好聽點是恭敬,但也可能是……防止心中的思緒從眼中泄漏出來……

「奇怪了,老三,你的早餐到底要變到哪一年啊?你不會是想把全世界的料理全吃透透吧?」裴毅傑好奇地問。

裴毅軒聳聳肩,沒做任何回答,逕自把一個漂漂亮亮的生魚壽司塞進嘴裏,可他不過才嚼了幾下,便劇烈的嗆咳起來,差點沒把嘴裏的東西全給噴出來,而且,他還越咳越劇烈,連眼淚鼻涕也跟著全體出來報到,再瞧他猛灌開水的樣子,不必想也知道是發生什麽事了。

裴毅傑未經思索便伸手越過桌面,用叉子叉起一片生魚……「哇!老三,你也太厲害了吧!這麽多的哇沙米你居然吞得下去?!都快比飯團還要多了耶!」

裴毅軒立刻灌下一整杯開水,勉強咽下嘴裏的壽司後,他抓著餐巾擦拭眼淚鼻涕,同時偷覰純雅一眼,卻見她依然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雙眸低垂,看似毫無異象,可她顫動不已的唇角,卻泄漏了她的心思。

「你真的要吃這麽辛辣?」裴毅豪也覺得很懷疑。「還是福嬸自己……」

「這樣才過癮嘛!」裴毅軒聲音沙啞地搶著說,眼角視線仍停留在純雅的臉上。是我特地吩咐福嬸加多一點的。」

裴毅軒看見純雅的眼瞼倏地揚起又垂下,在這一刹那間,他瞧見了她眸中的心虛和驚訝。

「真是受不了你!」裴毅昂不敢苟同地猛搖頭。「看你這種吃法,總有一天會吃出胃病來。」

裴毅軒瞪著盤子上剩下的八個壽司,片刻後,他深吸了一口氣。

「阿雅,請你再幫我倒杯開水。」

「不會吧?」裴毅傑驚叫出聲。「你還要再吃?你不怕嗆死啊?」

「老三,弄掉一些哇沙米再吃吧!」裴毅豪也不甚贊同地建議。

裴毅昂卻是瞪大雙眼等著看好戲。

「既然是我自己吩咐的,我當然要把它們吃光啦!」裴毅軒說著,側過頭去望著純雅。

「阿雅,拿開水來啊?」裴毅軒提醒愣在一旁的純雅。

一向行動敏捷迅速的純雅,這時卻反常地遲鈍,她慢吞吞的擡眼注視著裴毅軒。

「阿雅,麻煩你,開水。」裴毅軒再度催促著。

純雅垂下眼瞼,咬了咬下唇,這才慢吞吞地拿著水瓶去替裴毅軒倒開水。

「謝謝。」

就在八道緊張目光的注視下,裴毅軒非常勇敢的把第二個壽司放進嘴裏,可他雖然已有心理準備,卻依然吃得「很難看」,但他還是在又嗆又咳老半天後,再次吩咐純雅爲他倒一杯水。

「阿雅,麻煩你再來一杯,謝謝。」

接著是第三杯、第四杯,裴毅豪看得直搖頭,裴毅傑和裴毅昂卻變態的興奮叫好,還直喊加油呢!然後,當裴毅軒要純雅替他倒第六杯開水時,純雅終於低聲地開口勸他。

「三少爺,不要再珠了啦!」

裴毅軒這才擡眼直視著她好半晌,「你真的覺得我吃夠了?」他非常認真的問。

純雅又垂下眼瞼,遮掩住眼中所有矛盾、不安、心虛、歉疚等等的複雜情緒。

「是的,三少爺,您吃這麽多,應該飽了。」

「不是飽,是脹!」裴毅軒喃喃道。「光是這五杯開水,就夠撐死我的了。」

純雅沈默不語的退開,裴毅豪則不耐煩地站起來。

「好了,戲看夠了,大家該去上班了吧?」

 

裴毅軒知道了!

純雅敢肯定,裴毅軒一定知道那些「千變萬化」的早餐是她搞的鬼了,但是……

他知道多少?他爲什麽不揭發她?甚至勉強自己繼續接受她的虐待?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他會以爲她只是「年少無知」,看著他沒脾氣、好欺負,所以,故意整著他玩嗎?可他又爲什麽會忍耐她的惡作劇哩?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呸!少臭美了!純雅暗暗的罵著自己。

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爺,愛上低低在下的貧家小下女,然後來一段纏綿徘惻、哀怨動人的愛情大悲劇情節,是電視上或小說裏才會有的,現實生活中,傭人早就不再是屬於卑賤一族的了。

就說她吧!堂堂T大畢業生,她可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哪點比人低下!

不過,以他這濫好人的習性,他應該不會跟她計較那麽多;既然不計較,也就不會想太多;既然不會想太多,大概也會只認爲她是頑皮好玩,而選擇他來惡作劇一下,那麽,他當然是不會對她怎麽樣的啦!

至於他爲什麽還要忍耐嘛……嘿嘿,就當他是犯賤羅!

不過,老實說……雖然她最近好像都沒說過什麽老實話,可至少她必須對自己承認,從開始「報仇」之後,每一回看到他們四兄弟又出模、又痛苦的模樣,實在覺得很爽。

當然,並非因爲她有虐待狂,而是實在忍不住要欽佩自己,居然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整到那班號稱商界四蛟龍的兄弟們!

對裴毅豪或許只是覺得挺好玩,堂堂一個大總裁,居然將近一個星期沒有換衣服,而且,他自己還完全不知情,真的是有夠可笑的!

可那個花花公子裴毅傑和專愛整人的調皮鬼裴毅昂,就真的是活該被捉弄了!她早就聽阿美她們說過這兩位少爺的「功績」,爲了那些被裴毅傑玩弄的女性,和家裏被裴毅昂捉弄的下人們,她可是整他們整得粉心安理得哩!

但是!對於那個濫好人裴毅軒,一開始她就不太知道該怎麽「處理」他才好,畢竟她的良心還沒有完全被狗啃光光,總覺得有些下不了手。

好不容易想到「早餐招式」,可每一次見他不是皺眉,就是苦臉地硬吞下那些「早餐」,而且半句怨言也沒有,她還真是有些不忍心。

可不忍心歸不忍心,仇還是得繼續報下去才行!

但是,心虛的她,猶百思不得其解,爲什麽裴毅軒沒有揭穿她,甚至責怪她呢?在看他鼓起勇氣和那些生魚壽司拚老命,她不但覺得有些不忍心,甚至連愧疚感也給她跑出來「閑晃」了!

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她還會向他跪地磕頭道歉哩!

所以想想……還是算了,她就暫且放過他,專心對付其他的人吧!

扔開英文小說,裴毅軒伸伸懶腰,又轉了轉脖子,然後起身想到廚房去,可轉念一想,他又改變了主意。按下喚人鈴後,他拿起小說繼續看,不一會兒,輕巧的敲門聲就出現了。

「進來。」

純雅應聲進來,「請問三少爺有什麽吩咐嗎?」面前的她,與以往的天真活潑不同,她像在餐廳伺候時一般,乖乖的垂眼望著地下。

「幫我弄杯冰牛奶和爆米花來,好嗎?」

「是的,三少爺。」她恭敬的退了出去。

不到五分鐘,他所要的東西就送來了,而且,這回可是貨真價實的冰牛奶。

裴毅軒不自覺的露出饒富興味的微笑。

「三少爺還有什麽吩咐嗎?」

「沒有,不過……」裴毅軒指了指書桌旁的另一張椅子。「坐下來陪我聊聊如何?」

純雅一聽,立即不安地往後退了一步。「這樣不好吧!三少爺,我只是一個下人,不適合跟三少爺一塊兒聊天。」

裴毅軒微微揚起雙眉,他發現她剛剛說話的時候,原本很重的臺灣國語竟然不翼而飛了,看來,她之前的臺灣國語也是裝出來的,只是因爲擔心被他留下來「盤問」所以才不小心露了「餡」,頓峙,他心裏所有的好奇心都被她挑起了。

「阿雅,你來這兒也有一段日子了,該知道我從來沒有把你們當下人看,你們也是領薪水做事的人,並沒有比誰低下啊!」

純雅戰戰兢兢的低頭斂眉。「是沒錯,三少爺,但是水準不同,我們說出來的話根本搭不上邊。」

是嗎?光聽這個回答,他們的水準似乎並沒有差多少哩!

「福嬸說你很喜歡看書?」

福嬸真是個大嘴巴!純雅在心中暗罵,嘴裏卻仍是恭敬地回答道:「只是普通的小說而已。」

「羅曼史小說?」

見鬼,當然不是!但是,她也不可能跟他說實話。純雅將頭垂得更低,假裝他猜對了。「嗯!」

可裴毅軒還是在她臉上捕捉到一抹飛掠而過的不屑之色,於是改口問:「你的家人

都過世了?」

「一個也不留。」她回答的很乾脆,聲音裏卻有隱藏不住的自嘲與無奈。

即使他們都還活著,對她來講,也等於沒有,因爲,她對父母而言,不過是一個複仇的工具罷了!但無論如何,她還是寧願他們仍活著,至少她不會是一個人孤伶伶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或許,這才是她進行這場報復行動的真正原因吧!

因爲「報仇」是她與父母之間唯一的牽扯,即使他們全都過世了,她還是希望能得到他們的認同與嘉許!

裴毅軒卻是爲她神情中的那份苦澀而感到困惑且心悸,他原以爲她只是個單純頑皮的小女孩,卻沒料到竟然會在她身上看見落寞、孤寂的痕迹。

「請問三少爺還有什麽吩咐嗎?若是沒有,我想回去繼續和我的愛情小說奮鬥了。」純雅語帶嘲諷地說。

裴毅軒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凝視她半晌後,才開口,沒事了,你去休息吧!」

「謝謝三少爺。」純雅冷淡的說。

裴毅軒看到純雅大大的籲了一口氣,而且急急地轉身便走。可純雅剛離去不到十秒鍾,他忽然想到明天的早餐……唉!要他吃什麽都可以,就是不要再來哇沙米了!

只見他動作迅速的沖到門邊打開門,探出頭去正想叫住她時,卻又猛地將到口的話咽了回去,他震驚地看著純雅閃入裴毅豪的房裏,他知道裴毅豪這時候應該都在樓下的書房中,而且,這會兒也不是整理房間的適當時刻,那麽……純雅私自進入裴毅豪的房間有何用意?

他絞盡腦汁怎麽想都想不明白,於是想直接去問個清楚,可腳才剛踏出房門一步,腦際驀地靈光一閃,他突然想到了!

難道這些日子以來,裴毅豪所碰上的那些模事也都是她做的?

還有裴毅傑和老麽裴毅昂……

只是……她到底爲什麽要這麽做呢?

裴毅軒好奇地盯著面前的蝦肉餛飩細粉。

「阿雅。」他滿心好奇的叫喚她。

「三少爺,有什麽吩咐嗎?」

「這是我的早餐?」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問。

「素的,三少爺。」她用「臺灣狗魚」回答。

「正常口味嗎?」

「素的,三少爺,只灑了一點胡椒而已。」

「以後我的早餐都會是這個嗎?」

「您最喜歡出這個,不素嗎?」

裴毅軒滿意的笑了。「是的,我的確是最喜歡吃這個。」

裴毅昂好奇的問:「你們的對話雖然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可是,爲什麽我聽起來就是覺得有點怪怪的?好像其中有什麽特殊含義我沒聽懂似的?」

裴毅軒慢慢的舀起一顆餛飩。「因爲你IQ低,所以聽不懂嘛!對不對,阿雅?」

純雅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但她連忙忍住。「呃……您說對就對,三少爺。」

裴毅傑和裴毅豪也納悶的互視一眼。

「那就是說……我們的IQ也不夠高羅?」裴毅傑悻悻然的開口說道。

 

一個星期後的某一天,下班前的一個鐘頭,裴毅軒突然沖進裴毅豪的辦公室裏。

裴毅豪頭也不擡一下,只是淡淡的問:「什麽事?」並在各式的文件上簽下名字。

裴毅軒卻沒有立即回答,他先是走到裴毅豪身後,望著窗外片刻後,才回過身來到桌邊。「你聽過記昌嗎?」

裴毅豪猛然地擡起頭。「你說什麽?」

「記昌,你聽過嗎?」

裴毅豪放下筆,注視著裴毅軒良久後,才慢吞吞地問:「你爲什麽會問這個?」

「因爲我想知道。」裴毅軒說。「如果你知道的話,就告訴找。」

裴毅豪又凝視他半晌,這才往後靠向椅背,半閉上眼。

「我們都是一上大學,就得在沒課時來公司實習,而那是我大二那年的事,也是一件很棘手、很複雜的事,我還是簡略說明一下就好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那時,我們和記昌在搶一件關乎十五億美金的工程,當然,最後是我們贏了,可在那之後,我門才知道記昌爲了和我們搶這件工程,竟然把一切都押下去了。

「最糟糕的是,記昌的老闆丁超川用的是卑鄙手段,也就是賄賂,卻反而害到自己,因爲,有大部分接受賄賂的人,對這件工程很本沒有幹頂的能力,結果,他不但沒搶到工程,還搞得自己傾家蕩產。」

他輕歎一口氣。「當時,爸爸還曾經表示願意協助他東山再起,但是,丁超川卻恨極了爸爸,他認爲若不是爸爸和他搶這件工程,他也不至於搞得這麽淒慘!

「其實,嚴格說起來,記昌並沒有能力接這項工程,他只想在搶到之後,再轉給我們好賺一手而已,所以,在能力不足的情況下,他只好用賄賂來爭取勝算。

頓了頓,裴毅豪突然緊鎖眉頭。

「我還記得那時候,是我和爸爸一起去他家的,他的太太和一兒一女都在,當時,他根本不讓爸爸有說話的機會,只是一逕的指著爸爸破口大駡,最後還說一定會找爸爸報仇,即使他無法親自報仇,他還有兒女會爲他報仇,總之,他就是將爸爸當作令他失敗的大仇人!」

報仇?!

裴毅軒明白了,丁純雅到裴家來的目的,就是報仇!

但是……裴毅軒斜睨著裴毅豪襯衫後領上的紅唇印,不禁感到好笑。

她報仇的手段可真怪異啊!

除了走在前頭的裴毅軒,後面的三兄弟一直是吵吵鬧鬧的走進裴家大宅裏。

「你們聽不懂嗎?我沒有蹺班,沒有蹺班!」

裴毅豪大吼著,裴毅昂則直接扯著裴毅豪的襯衫後領吼回去。

「沒有才怪!看你領子上這個唇印,不是你偷溜出去玩,難道是你的秘書留下來的嗎?」

裴毅豪百口莫辯,他無奈的道:「見鬼啦!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怎麽來的。」

裴毅傑曖昧地摟著裴毅豪的肩膀低語。

「我說老大啊!思春就思春嘛!講出來有什麽關係哩?所謂食色性也,這很正常的呀!不要以爲你是老大,我們就會因此而看不起你,老大也是男人,也是要娶大嫂的嘛!」

裴毅豪正想反駁,裴毅昂又搶著說:「對嘛!老大,我們又不是不讓你去玩,只是不喜歡你明著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卻暗地裏偷偷的幹,這樣很不光明正大耶!尤其我們還是兄弟,你更不應該瞞我們啊!」

裴毅豪不再辯駁,只是氣極的咆哮一聲,「他媽的!」然後就沖上樓去了。

「咦?」裴毅昂怪叫著。「叫我們不准講髒話,他自己居然破戒了!」

裴毅軒對著正在偷笑不已的純雅擠了擠眼,也隨後上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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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4 19:09: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丁純雅,二十二歲,T大英文系畢業,八歲時,父親丁超川病逝,十八歲時,母親朱孝梅與兄長丁雅龍同時被殺,之後以半工半讀的方式完成學業,現今在裴園工作。

其父丁超川曾經營記昌營造工程公司,卻在與天心財團歷經一場工程競爭失敗後,宣佈倒閉,並導致傾家蕩產……

裴毅軒放下丁純雅的調查報告書,皺起眉思索著。

她是來報仇的沒錯,可是,卻不知道她打算如何報仇?或報仇到何種地步?

若是以目前她做過的事來判斷,她似乎沒有打算使用兇殘的報復手段,只是想整整他們四個兄弟而已,但是……就只有這樣,還是這只是她報仇的開端?

最重要的是他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丁超川於十一月十七日病逝於……十一月十七日……嗯!再過半個月就到了,想來她應該會去……」他喃喃自語著。

「叩叩叩!」突然,敲門聲傳來。

裴毅軒連忙將報告書塞進書桌的抽屜裏。「請進。」

純雅開門進入。「三少爺,出飯了。」

出飯?裴毅軒饒富興味的勾起唇角,她那口聽了會讓人「花轟」的臺灣國語,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能說得如此自然流利,應該是長期訓練的,會是她母親嗎?

「阿雅,你母親是臺灣人嗎?」

「素的,三少爺,我們都素嘉義鄉下人。」

胡扯!丁超川明明是江蘇人!

裴毅軒以手撐著下頷,微笑著又問:「聽說你才國中畢業而已?」

「素的,三少爺,鄉下人能給他念到國中畢業就很了不起了啦!」

瞎掰!她明明是以第一名從T大英文系畢業的高材生!

不過,如此一來,就很符合她的「外表」了,原先他還覺得很訝異,爲何一個土裏土氣的鄉下土包子,竟然會有如此出衆的外貌和氣質?

他敢肯定,如果她換回正常的打扮,絕對會是個相當出色亮眼的女孩,而事實上,他早已經越來越覺得她吸引人了,至少,非常非常的吸引他……也或許,他早已被她吸引住了……

「從來沒有人追過你嗎?」他好奇的問。

純雅刻意移開雙眸,小聲的回道:「沒有。」

又說謊!「你已經二十二歲了,怎麽會沒有人追過你呢?」

他是什麽意思?是在譏諷她沒有人要嗎?

純雅不自覺的猛擡起頭來,瞪圓眼睛,氣呼呼地盯著他。「三少爺,您別忘了,您自己也素已經二十九了,卻沒有女朋友喔!」

在那張寫滿了不悅的秀氣瓜子臉上,烏溜溜的大眼睛盈滿了生氣,雙頰上的淡淡紅彩,更添她撩人的風韻,微微噘起的紅唇,仿佛誘人的果實般,只待有緣人採摘……

裴毅軒不由得睜大眼,一臉仿佛是頭一次看見她似的表情,同時夢遊似的起身來到她身前,俯視著她那張娟秀清麗的小臉蛋。

他伸手撥開覆蓋在她眉上的劉海,露出她雪白飽滿的天庭,接著,手指又順勢滑到她的下巴上,輕輕勾起食指頂住。

「你知道你長得很美嗎?」他喃喃道。

純雅驀地漲紅了臉,一雙大眼睛似乎瞠得更大了。「三……三少爺,你……你……」

天哪!爲什麽她的心會突然跳得這麽快、這麽猛?就好像賽龍船時急速、猛烈的擂鼓聲,她可以清清楚楚地聽到每一聲咚咚的重擊,而每一下也都似乎要將她的心從胸口撞出來!

他那雙深情地凝注在她臉上的眼睛,更像是扼住了她的呼吸般,令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驀地,她發現,原來四兄弟中,裴毅軒才是最俊逸出色的一位,可因爲他的個性太隨和、內斂,所以掩蓋住他的鋒芒,但從他那雙溫和卻深沈幽邃的烏眸中,便可隱約地感覺到他豐富的內涵。

他的眼神迷蒙、她的目光晶亮;他的呼吸深沈、她的喘息急促……當他情不自禁的用大拇指輕輕刷過她嫣紅的櫻唇時,倏地引起她全身的一陣顫悸。

眼看著他的腦袋逐漸俯近,她卻一點兒也無法動彈,她知道自己該推開他的,但是,她卻動不了;她該責駡他的,但是,她就仿佛被催眠了般,只能雙眸越睜越大地期待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阿雅啊!快點叫三少爺下來吃飯哪!大少爺在催了啦!」阿美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了過來。

純雅好像被電電到似的立刻跳開來,但裴毅軒卻是鎮定如恒地凝視著她用雙手捂著胸口,結結巳巴地催促道:「三……三少爺,吃……吃飯了!」

裴毅軒又凝睇了她半晌後,才慢吞吞地往門口走去,但在經過她的身邊時,卻又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你到底多高啊?」如果不是她長得那麽矮的話,他早就吻到她了!

純雅生平唯一最恨的就是人家問她的身高了!刹那間,她竟忘了羞赧與驚慌,非常不滿地噘起小嘴回答。

「一五三公分,三少爺。」

「一五三?」裴毅軒故意的嘖嘖了兩聲。「你可真矮啊!阿雅,難怪人家都要當你是未成年的小女生了。」

跟在裴毅軒身後的純雅,狠狠地對著裴毅軒的後背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很好!舊恨未解,新仇又結……他等著瞧吧,嘿嘿嘿……

裴毅傑邊拖著腳,邊呻吟地進入餐廳。

「你又怎麽了?」裴毅豪蹙起眉不解的問。

我又拉了好幾天的肚子了啦!今天在辦公室裏,我至少跑了十幾趟廁所,好像連腸子都要拉出來了。」裴毅傑小心翼翼地坐下,好似深怕坐重一點,腸子就真的會溜出來。

「喂、喂、喂!有沒有搞錯啊?」裴毅昂抗議道。「現在是晚餐時間,請不要說那種噁心的事,好不好?」

「是老大問我的嘛!」裴毅傑反駁道。

裴毅軒迅速瞥了一眼純雅,隨即又將眼光轉回裴毅傑的身上。「沒有去看醫生嗎?」

「有啊!所以才能停止拉肚子。」裴毅傑直歎氣。「唉!拉了一整天,我也沒力氣去約會了。」

裴毅豪搖搖頭。「身體不舒服還想約會?」

「好像不這樣,你就不會回家吃晚餐喔!」裴毅軒也說。

「其實,拉肚子不舒服不重要,」裴毅昂正經八百的評斷。「重要的是不能約會,這事才夠嚴重,對吧?二哥。」

「對極了!」裴毅傑贊同的喃喃道。

始終偷覰著純雅的裴毅軒,看到她微微張口,無聲的說了兩個字!

「活該!」

裴毅軒想了想說:「老麽,你沒有再把文件拿回來了吧?」

「沒有了啦!老是飛來飛去的跟我玩躲貓貓,拿回來有個屁用啊!」裴毅昂苦著一張臉。「可是,現在卻變成我的鞋子會少了一隻,或皮夾自動躲起來,每天還不是找得找昏天黑地的!」

裴毅軒又瞧見純雅在竊笑不已。

「不會是有人在搞鬼吧?」裴毅豪終於起了疑心。

純雅嬌小的身軀陡地一僵,裴毅軒幾乎是反射性地就脫口道:「不會的啦!要是真的有人在搞鬼,東西會消失不見,而不是只換了個地方而已。我想,應該是老麽自己糊塗,他向來就愛把東西到處亂丟,從來沒有一個固定地方。你們應該還記得吧?他曾經把天竺鼠藏在床底下藏得忘了,結果等天竺鼠死了、發臭了,才發現哩!」

聞言,裴毅豪這才鬆開眉頭,贊同的頷首。

「也沒錯,他還把playboy藏到我房裏去哩!」

「拜託,那是我高中時候的事耶!」裴毅昂大聲抗議。

「牛牽到北京還是牛啊!」裴毅傑幸災樂禍地說:「你這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以前亂七八糟的,現在還是一樣亂七八糟!」

裴毅昂還想反駁,可嘴巴張了兩下,就又放棄了,「算了,反正不管我說什麽,你們都不相信我就是了。」他喃喃道。

「知道就好。」

裴毅軒笑著瞄向純雅,卻發現她正以疑惑的眼光凝視著他,他頑皮的朝她眨眨眼,令她愣了一下。

他故作無事狀的端起碗來吃飯,心裏覺得有些喜孜孜的,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麽要護著她,她是來裴家報仇的,不是嗎?

裴毅軒知道裴毅昂的事也是她搞的鬼了!

純雅用雙手托著下巴,獨自坐在魚池邊思忖著。

可是,他爲什麽不揭發她,反而護著她呢?就算他真是個十成十的好好先生、百分百的濫好人,可她明明是來搗蛋的,他也不該如此容忍她吧?

而且,她聽說他在公事上也是一板一眼的,這表示,除了有關他私人的事外,他還是相當嚴肅正經的,而現在,她已經欺負到他兄弟的頭上了,他怎麽可能會放過她哩?

但是……他的確是放過她了,而且還護著她,不是嗎?

爲什麽呢?是爲了晚餐前那險些成真的一吻嗎?那他又爲什麽要吻她?是爲了好玩嗎?

不!她相信他絕對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人!

那……難道是他喜歡她?不會吧?她裝得這麽土氣,還滿口「臺灣狗魚」,而且是個國中畢業生,他怎麽也不該會喜歡她啊?然而,他想吻她的事也的確是事實啊!這……到底該怎麽解釋才合理呢?

唉!真是令人想不透啊!

而且……她差點就讓他的吻「得逞」了耶!

大學時代是有不少人追求她啦!但她沒時間,也沒感覺,所以,從來沒有和任何人交往過,就連牽手、摟抱、接吻這種事她都沒做過了,更別提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了。

她可能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刻的悸動感覺,還有那一瞬間的眩惑與柔情……仿佛箭矢般,狠狠的刺入她的心中,即使箭身已然拔出,致命的箭頭卻依然留在她的心中,使得她總覺得胸口隱隱作痛,因爲一種莫名的渴望與期盼、一種陌生的戀慕與情愫……

這是什麽?難道這就是愛情嗎?她真的對他動情了嗎?

她……可以嗎?

就在她沈浸在自我的思緒中時,一道頎長的人影悄悄的來到她身後不遠處,靜靜地凝望著她。

如果他願意承認,他就應該明白,在他第一次仔細認真的端詳她時,他就已經喜歡上她了!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她是個大學生,甚至以爲她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哩!

想來,是她那份清靈、純真可人的模樣,在他不知不覺中悄悄地進駐了他的心靈,但是,當時他也不過是單純的喜歡她而已啊!

直到那一回,他在她身上發現了令人疼惜的苦澀、寂寥與無奈的種種情緒,感覺到她那小小的肩頭上,似乎也壓著無盡的重擔,在那原該是無憂無慮的瞳眸中,盛滿了淒楚之色,令她看起來是如此的惹人愛憐、令人心疼,他也才真正的爲她動了心。

而後日復一日,只要用過晚餐後,他就會找她陪他聊天,而每當提到她的家人時,她總是極欲回避,而且,眼中會再度流露出那種令人感傷、憐惜的酸楚與無奈,儘管他知道她是來報仇的,他的心仍控制不住的逐漸陷落。

她活潑俏皮的一面令他喜愛,她苦澀、悽楚的表情令他心疼,而她的勇敢更令他傾心。

最後,他忘情地極欲一嘗她紅唇上的滋味,本能的爲她護航,他終於明白,這就是他唯一想做的事。

至於她要報仇的事……只能再設法一步步慢慢的解決了……

十一月十七日,天氣晴朗。

這日一大早,早已請好假的純雅在晨霧中走出裴園,渾然不知身後有輛車子,正默默地跟隨她來到山仔後的麥當勞,在那兒的化粧室裏,她換回正常裝扮——一條高高的馬尾,一件長袖T恤、背心和牛仔褲。

之後,她搭上客運,來到七星山上的某處公墓地,見她下了車,跟在後面的轎車也停了下來。

純雅往公墓裏走去,最後在這片公墓的最角落,一座小型簡單的墓碑前停下。

「爸爸,我來看你了。」

她打著招呼,同時取下背包,從裏頭拿出一些香燭紙錢等點燃,接著開始擦抹墓碑、清除野草,等一切都處理完畢後,她在墓碑前盤膝坐了下來。

「爸爸,我已經開始履行我的誓言了,但是,因爲你並沒有規定我要如何報仇,所以,我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了。」接下來,她開始報告進度。

「我把他們四個兄弟整得有夠慘的,你真該看看他們的樣子,實在很好玩哩!」她笑笑。「老大裴毅豪,平常都是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所以,出模起來最有趣了,尤其是那次我讓他幾乎一整個星期都穿同一套衣服時,那時候天氣熱得很,他不臭才怪,若是能再給我多一點的時間,或許連長蟲都有可能哩!」

「還有那個只會用老二的裴毅傑,我有努力的幫他減肥喔!一個星期至少讓他拉個兩、三次,我看他還有沒有力氣去玩女人!」她皺著鼻子哼了哼。「我最恨這種仗著自己好看,而去玩弄女人的男人了!」

「至於老麽裴毅昂,他最喜歡惡作劇整人,所以,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也嘗嘗被整的滋味,教他體會一下暈頭轉向的感覺。」

說到這裏,她突然停了下來,拉著自己的馬尾玩了好一會兒後,她才似乎有點爲難地繼續述說。

「爸爸,只有老三裴毅軒,他真的是個好人耶!甚至好到讓人想海K他一頓,看看他到底有沒有脾氣哩!我……我也有整過他啦!可是……」她躊躇著,不知該如何啓齒。「我覺得很不忍心耶!」

她又輕歎一口氣。「每次看他忍耐著吃下那些奇奇怪怪的食物,如果他肯發點脾氣還好,可他卻連吭都不吭一聲,我……我真的是越看越心疼哩!」

頓了頓,她忽然垂下小腦袋。

「好啦、好啦!人家承認喜歡他就是了嘛!」

此言一出,躲在不遠處大樹旁的瘦削人影,驀地雙眸一亮,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啊!」純雅無奈地道。「可他就是那麽好,人家一不小心就喜歡上他了嘛!」

她用手指卷著馬尾上的發絲,羞赧地瞥一眼墓碑。「所以我想……我想問問爸爸,我可不可以喜歡他呢?」說著,就看見她從皮包中掏出兩個十元硬幣,放在掌心中,移到墓碑前。

「爸爸,我知道你不能說話,那你就用這兩個銅板回答我吧!若出現一正一反,就表示我可以喜歡他,如果是兩個同一面的話,就表示我不可以喜歡他,ok?」

躲在大樹後的人直皺眉的想道,這算什麽?

「鏘!鏘!」只見兩個硬幣在墓碑前滾動著,大樹後的人心焦如焚,純雅的雙眼也緊盯著滾個不停的銅板……終於,最後一個靜止了下來,在安靜了好半晌後,驀地聽到她的歡呼聲。

「耶!爸爸萬歲!謝謝爸爸,謝謝,真的好謝謝爸爸喔!真的謝謝你啦!」

純雅撿起硬幣猛親個不停,且再接再厲的再次向父親祈求。

「爸爸,既然你同意我可以喜歡他,那我是不是可以停止報仇了?」

但這一回……

「喂、喂!爸爸,有沒有搞錯啊?你都說找可以喜歡他了,幹嘛還要我繼續整他們啊?」純雅哼了哼。「哪!爸爸,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次你要慎重的考慮好喔!」她伸出食指指著墓碑,慎重其事的叮嚀道。

可是……

「見鬼的啦!」她低聲詛咒著。「好吧!那……爸爸,至少可以饒過他吧?我說過他是個好人,真的很好很好的好人喔!而且,我又喜歡他,所以,你應該可以對他法外施恩了吧?」

然而……

「爸爸,你真的粉矛盾耶!你說我可以喜歡他,卻要我不能放過他?你到底要人家怎麽樣嘛?」純雅跳起來大聲叫駡,並在墓碑前來回踱步。

躲在大樹後面的人連忙往樹幹後縮了縮,怕被她發現。

「不過,你本來就是個很矛盾的人,那件事原本就是你自己的錯嘛!人家都說要幫你忙了,你不但不要,還把人家當仇人看待!我真不懂,人家到底是惹到你什麽了?你可以去搶工程,人家就不可以嗎?這算什麽道理啊!」

她倏地定住腳,旋即猛然轉向墓碑。

「告訴你喔!爸爸,其實我根本沒有理由找他們報什麽仇,要不是你堅持,而我又曾對你發下了誓言,我才不甩你這一套呢!所以,我這樣整他們已經夠了,你不要太過份喔!」

她忿忿地瞪著墓碑,「現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可不可以停止報仇行動了?」說著,她又扔出硬幣。

十秒後,她仰天大罵一聲。「shit!」然後再一次瞪眼。「爸,至少我可以饒過自己喜歡的人吧?」

再一個十秒後,她又仰天怒吼。「哇靠!幹!操!」

躲在大樹後的人,驚愕地睜大了眼,目瞪口呆的瞧著純雅在墓碑前來回不停的走著,嘴上還嘰哩咕嚕的咒駡個不停,好一會兒後,純雅終於發泄夠了。

「好,爸爸,我就繼續整他們,整到你爽爲止,包括我喜歡的人,這樣可以了吧?」

頓了頓,她又警告似的指著墓碑。

「不過,要如何做,得由我自己決定,懂嗎?我可以整他們,但絕不做你希望我做的事,譬如搞垮天心這種肮髒勾當,明白嗎?我只會去整得他們雞飛狗跳,其他拉拉雜雜的事一概不管!」

語畢,她邊開始收拾地上的物品,邊嘮嘮叨叨的念個不停。

「媽的,也不體諒我一下,想辦法整人也是很累的耶!而且,人家裴毅軒早就知道是我在搞鬼了,是他好心,才沒有揭發我讓我被人給扔石頭,可早晚有一天,他會忍受不了,到時候,你就看著好了,我肯定會來這兒陪你睡大覺的啦!」

大樹後的人背倚著樹幹,無聲地微笑著。

他想的沒錯,她根本無意真正的報復他們,只是在兌現當初不得已立下的誓言而已,看樣子,他能做的還是只有繼續護著她了,至於他的兄弟們嘛……只能委屈他們自求多福羅!

 

裴毅傑一進餐廳,就把一本閣樓雜誌扔在裴毅昂的面前。

「這是你的吧?」

裴毅昂好奇的瞥了一眼,隨即搖頭否認。

「不是,這是最新的,我已經好久沒有看這個了。」

裴毅傑隨即拿回去,轉扔到裴毅豪的前面。

「那就是你的羅?」

裴毅豪才剛喝下一口稀飯,卻被他的話嚇得險些從鼻子裏嗆出來,「才……才不是呢!」裴毅豪嗆咳著否認。「你憑什麽說是我的?」

裴毅傑涼涼地端起橙汁啜了一口。

「因爲我和老麽都很久沒看這種東西了。」

裴毅豪立刻反手一指裴毅軒。「那就是他……」

「NO、NO、NO!」裴毅傑搖著食指。「阿美說,這是在你房間裏找到的,她以爲是我掉在那兒的,所以就把它拿來給我了。」

裴毅豪的嘴巴一張一合的,一副百口莫辯的樣子,而剛剛險些被賴上的裴毅軒,卻兀自瞪著自己的「早餐」發愣,良久後,他才可憐兮兮地喚了一聲。

「阿雅。」

「三少爺?」

「我本來的早餐呢?」他有些哀怨的問。

「三少爺,同樣的東西出太多,素會膩的。」

「是嗎?」裴毅軒忍不住朝兄弟們面前那些吃了好幾年的早餐瞄了瞄,再盯回自己的「早餐」上。

「可是阿雅,早餐吃……青蛙,好像不太適合吧?」看著那堆青蛙肉,他的臉忍不住爲難的皺成一團。

「錯了,三少爺。」純雅非常正經地搖搖頭。「那個叫田雞,你可以把它當雞肉出,它也叫做素腳魚,所以,你也可以把它當魚出。」

「雞肉?魚肉?它實在不太像雞,也不太像魚耶!」裴毅軒苦著臉喃喃道,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好吧!反正也差不多啦!吃了不會死人就是了。」

「不想吃就不要吃嘛!」裴毅豪蹙著眉建議。「可以叫福嬸另外弄啊!」

「不用了,」裴毅軒慢吞吞的拿起筷子。是我自己叫福嬸做這個的,當然要把它吃完羅!」

「你叫福嬸早餐做這個給你吃?」裴毅昂不敢相信地叫道:「你真的越來越奇怪了,三哥。」

裴毅軒覰一眼純雅,她正以同情的眼光瞅著他,他微微苦笑一下,認命地開始吃他的「雞肉」……呃、或是「魚肉」。

只要她不是讓他吃「米田共」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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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4 19:10: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三少爺,您的牛奶……」

話還沒說完,純雅手中的盤子已經被搶走,連帶的,她也被「搶」到了書桌邊,裴毅軒硬按著她坐下。

「來,陪我下棋。」

純雅瞥一眼桌上的西洋棋,她當然會下,可是她「不能會」啊!然而,她否決的話才到喉頭,裴毅軒又搶著說了。

「你不會沒關係,我可以教你。

「可素……」

管他葷的還是素的,裴毅軒完全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開始對她授課。

「好,首先,西洋棋總共有……」

很不幸的,純雅是個標準的、無可救藥的棋迷,不管是象棋、圍棋、西洋棋,甚至跳棋等,統統都一樣,所以,剛開始時,她還能「假仙」一下,不是這個不會,就是那個走錯了,可隨著時間的過去,她的「狐狸尾巴」就逐漸露出來了。

「哇靠!你居然敢吃我的城堡?你死定了!」純雅冷笑著把教主挪了一個位子。「國王!」

裴毅軒挑挑眉,發覺她的西洋棋棋藝實在是很高明,他已經連輸四場了。

「好,我承認西洋棋不如你,可是象棋就不一樣了,我還沒有碰過能贏我的人喔!」

純雅立刻忘情地猛拍胸膛,大言不慚的說「我絕對是頭一個!」

裴毅軒不禁竊笑地道:「那就明天來較量一下羅?」

「No problem!」

所以,翌日晚上……

「哇操!我不信,再來一盤!」

裴毅軒並沒有「臭彈」,他的象棋的確從未遭逢敵手,即使在面對純雅這種高手時,他依然能一心二用,一邊下棋,一邊偷偷地欣賞她各種俏皮可愛的表情與小動作。

譬如她在思考時,總是攢緊了眉頭,而且,老是將一根手指放在唇上點個不停;當她下了一步自認爲很漂亮的棋步時,她會洋洋得意地嘿嘿直笑,同時還「你完了、你完了!」的念個不停。

若是他下了一步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棋步時,她更是張大了口、瞪圓了眼睛,然後就「我完了、我完了!」地連連咕噥個不停,接著會皺皺鼻子、捏捏下巴,進入思索階段。

她真的是個很可愛、很有趣的女孩;如果不是雙方的身份如此地尷尬的話,他早就光明正大的追求她了!可就因爲她父視那可笑的「老鼠冤」,害他只能用這種「富家少爺拐騙無知小女傭」的手段接近她了。

不過,回頭一想,如果不是因爲她父親報仇心切,她也就不會出現在裴園,那他們根本就不會認識了,不是嗎?

離開裴毅軒的房間時,巳是將近十一點了,純雅默默地走向右翼的傭人房,心中開始浮現不安。

大概有十來天了吧?

每夜,她都會端著牛奶和爆米花到裴毅軒的房裏,然後就硬是被他留下來陪他下棋,剛開始還玩得挺樂的,可現在仔細一想,實在不太對勁哩!

她知道自己下棋時,即使天塌了,也不會注意到,更別提隱瞞真實棋藝和維持「台灣狗魚」的事了,可是,他卻始終一句話都沒多說,只是常常用一種很怪異的、會令人臉紅心跳的大膽眼神凝視著她。

雖然爸爸已經同意她可以喜歡裴毅軒,但是,只要報仇行動不能終止,她就根本不可能跟他有進一步的發展嘛!

再說,即使他真的喜歡她,可在一次次被她作弄之下,即使喜歡,也都被她給整沒了,他沒有一腳踢她上月球,她就覺得粉阿彌陀佛了,還喜歡個鬼啦!

而且,因爲被他拉去下棋,她也沒有時間進行她的復仇大計,所以,她不禁要懷疑,他是不是故意讓她沒心思、沒時間去搞鬼啊?

想到這裏,她覺得自己的猜測應該沒錯,他並不是喜歡她,而是他太好心了,不想揭發她的「惡行」,卻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兄弟們受苦,所以就只好「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想盡辦法來絆住她羅!

可是這樣也不行啊!如果她不認真一點,搞不好下回去向爸爸要求「功成身退」時,爸爸仍覺得不夠爽,硬是認爲「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要她繼續奮鬥打拚,那她可就累啦!

所以,她不能再蒙混下去了,下一次,她得嚴正的拒絕裴毅軒的下棋邀約才行!可是……他一定不會這麽輕易的就放過她,到那時,她又該找什麽藉口來擋他呢?

「阿雅!」

才剛走到自個兒的房門口,純雅就發現阿美坐在傭人專用的客廳裏,而且像是等她等了好一會兒了。

純雅忙走過去。「阿美姊,你怎麽還沒睡?在等偶嗎?」

「我是在等你,來。」阿美拍拍身邊的位置。「先坐下再說。」

「哦!」純雅狐疑地坐下。「什麽素啊?阿美姊。」

「你剛剛從三少爺那兒回來嗎?」阿美不答反問。

「素啊!素三少爺找偶下棋啦!」

「這十幾天都是?」

「嘿咩!都素在下棋,三少爺好喜歡下棋的咧!」純雅加重語氣的頻頻點頭。

阿美凝睇著她片刻,仿佛在思索著她的心思。

「阿雅,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上三少爺了?」

聞言,純雅心中一凜,可表面上依然是一派的無辜表情,「當然喜歡啊!素位少爺我都喜歡啊!」純雅故作天真的說。

「你沒有特別喜歡三少爺嗎?」阿美仍然不放棄地試探著。

「特別喜歡?」純雅歪著頭,像是不瞭解她的話似的。「偶不懂你的意素耶?」

阿美唉的歎了一聲。「拜託,你都二十二歲了耶!難道真的都不懂得男女之間的事?」

純雅眨了眨眼,而後恍然大悟地道:「啊!偶懂了啦!你素說男生喜歡女生、女生喜歡男生的那種喜歡啊?」

阿美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對,你對三少爺有沒有那種喜歡的感覺?」

純雅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可素偶又不珠道什麽感覺才素那種喜歡啊!」

阿美忍不住猛拍一下額頭。「天哪!我真的是被你給打敗了。」

「偶又沒有打你!」純雅抗議道。

阿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算了,算了」她揮了揮手。「不管你有沒有喜歡上三少爺,反正,有些事是一定要先跟你說清楚的。」

純雅立刻擺出一副聆聽指教的神情。「偶在聽啦!阿美姊。」

阿美注視她片刻,又摸了摸她的腦袋。

「你聽我說,阿雅,我們家四位少爺雖然人都很好,但是,我們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你明白嗎?他們是少爺,我們只是傭人,不要以爲小說裏那種少爺和小女傭的故事會發生在你身上。」

「阿雅,那都只是小說,是電視電影裏才有的,在現實生活中,除非你不再是女傭、除非你能有跟少爺們一樣的學歷、身份等,否則,你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懂嗎?」

純雅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學歷不一樣,話就談不來,尤其是你,你講的話根本就很可笑……你不要生氣,這是實話,你想想,三少爺要是把你介紹給別人,而你卻用那口臺灣國語跟人家打招呼,我想,三少爺的面子肯定會被你給丟光了。」

純雅似乎很不高興地噘起小嘴。「偶阿母說偶講的粉好啊!」

阿美無奈的搖搖頭。

「還有,三少爺是天心的執行副總裁,算起來是僅次於大少爺的人物,那是因爲他比二少爺認真盡責,而二少爺也寧願作海外業務副總裁。所以,以三少爺的身份,你認爲他可能會要一個學歷低、講話又難聽的女傭做女朋友嗎?」

純雅仍然是一副很不滿的表情。「偶素沒有企給他哮想當三少爺的女朋友啦!可素偶不認爲做傭人的人,身份就會給他比較低下,他們素用頭腦賺錢,偶們素用勞力賺錢,他們賺得比較多,偶們賺得比較少,就只有這樣的不同嘛!」

「這樣就已經差很多了。」阿美說,「你沒有弰想做三少爺的女朋友是最好的啦!只要你記得我們跟他們不相配,就好了。」

她忽地又蹙起眉。「我是不太明白爲什麽三少爺會找你去下棋,以前他都是和老爺下的,而老爺去世後,他就和電腦下,從來沒有找其他少爺下過,更別說是傭人了,這點可真的是令人想不透呢!」

純雅垂下腦袋暗暗偷笑,沒說話。

「就連卓小姐知道三少爺喜歡下棋後,爲了討好三少爺,想陪三少爺下兩盤,三少爺都婉拒了呢!」

一聽到「卓小姐」那三個刺耳的字眼,純雅的雙耳立刻豎得又直又尖。

「卓小姐?那素誰啊?」

「她是四少爺念大學時的同學,有一回她跟著四少爺到家裏來玩,一看到三少爺,就喜歡上他了,然後就一直在倒追三少爺,記得那時候三少爺也常常陪她出去玩,以乎滿喜歡她的。」

她想了想,又說:「我想,卓小姐應該可以算是三少爺的女朋友吧?」

裴毅軒的女朋友?!純雅危險的眯起眼睛。

「後來,好像是卓小姐的父母堅持她必須去外國修博士學位,所以,卓小姐才會出國去的,不過,她還是常常會寫信來給三少爺,聽說前些日子,她還特地打電話回來告訴三少爺,說她正在趕論文,只要通過了,她就可以拿到博士學位回來了呢!」

是嗎?裴毅軒的女朋友就要回來了?

「所以,你最好和三少爺保持一點距離,免得到時候卓小姐誤會了,那就不太好喔!」

純雅努力的想壓下心中的嫉妒和酸意,但結果卻是醞釀出另一股莫名其妙的憤怒,從她半合的眼瞼下,透過長而密的睫毛縫中,熾熱的怒火熊熊的燃燒起來。

哼!你完了,裴毅軒,你完、蛋、了!這回,我絕對要「遵從父命」,好好的整死你!

 

我死定了!

裴毅軒連同他三位呆若木雞的兄弟,一起張口結舌的瞪著那一整杯鮮紅色的……血,好一會兒都沒人說得出話來。

終於……

「我覺得那個顔色……好像不是酒吧?」裴毅昂呐呐地道。

「這是整杯的純鼈血,四少爺,整整四隻鼈喔!」純雅興高采烈地說。

「那個……你真的要喝嗎?老三。」裴毅傑也好心的提醒他。「我不能保證你是不是只會流‘一天’的鼻血喔!」

「至少要三、四天吧!偶猜。」純雅幸災樂禍地說。

裴毅豪終於把視線從那杯令人怵目驚心的血上移開,轉到面色鐵青的裴毅軒臉上。

「老三,你爲什麽突然想要喝這個呢?」

「大少爺,大冷天的,這個粉補的啊!」純雅「粉」嚴肅地解釋。

大冷天的?老天,他還沒喝,就已經全身發燒啦!

裴毅軒吞了口唾沫,嘴巴張了張,卻還是說不出半個字來,只能以飽含哀求的雙眸望著純雅,卻見純雅不但毫無同情之色,甚至有著隱隱的怒意。

他不解地皺了皺眉,但心裏明白,今天這杯鼈血,他是喝定了!

「三少爺,快趁熱喝吧!冷了可就不好喝羅!」純雅「好心」的催促著。

好喝?!哼!才怪!

躊躇了半天,終於,在八道目光的「緊迫盯人」下,裴毅軒用左手捏住鼻子,右手端起杯子,再遲疑了半晌之後……他就猛地仰頭將杯子裏的恐怖東東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

純雅忙一臉驚恐的捂住嘴巴,以防自己先吐出來,而那三個兄弟則是嘴巴大張、雙目圓瞪,一副不敢置信,外加欽佩萬分的表情。

「砰!」裴毅軒猛地將空杯子放回桌上,他的臉色完全沒有「進補」之後的紅潤,反而是逐漸發青。

「我喝完了!」

他聲音沙啞地說,下一步,他便霍地跳起來沖出餐廳,不到十秒鐘,劇烈的嘔吐聲便傳至衆人的耳內。

三兄弟面面相覷,再看看自己面前的早餐,沒有人有胃口再吃下去了……

裴毅豪首先站起來。「我想,今天就讓老三休息一天好了。」

「我贊成。」裴毅傑附和道。「要是換成我,肯定要吐上個三天三夜了。」

「那不是很補嗎?」裴毅昂覺得有點困惑。「爲什麽會抓兔子呢?」

裴毅傑輕笑道:「你喝過嗎?」

裴毅昂搖搖頭。「沒有。」

「那你去喝一口試試看就知道了。」裴毅傑說著,搭上他的肩膀往外走去。

「有些人敢喝,但大部分的人都會受不了那種腥味,我那次只是喝了一小口,就吐了一整天,也不曉得爲什麽,那個味道總是會一直殘留在口中,怎麽樣也消不去,搞得我一直反胃,害我不但頻頻抓兔子,還三天都吃不下飯哩!」

似乎在證實裴毅傑所說的話,嘔吐聲依然不停的傳來,而且還更大聲了呢!

純雅端著一碗稀粥來到裴毅軒的房門外,她略略遲疑了一下,才擡起手輕敲了兩下門。

見沒有回應,於是,她又敲了一次……可還是沒有聲息,她考慮片刻後,便自己悄悄的打開門探頭進去。

只見裴毅軒整個人趴在床上,似乎還在熟睡當中,純雅咬了咬下唇,決定偷偷的進去看看他。

她回身關上門後,踮著腳尖來到床邊,先將碗擱在床頭櫃上,才側身凝視著裴毅軒的睡容,他的臉色依然很蒼白,幾絡發絲掉落在額前,看起來有些可憐兮兮。

她本能地爲他撩起發絲,猶豫了下,才將她的手背放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地撫挲著。

「爲什麽?」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她倏地縮回手,並吃驚地瞪著他緩緩的睜開雙眼。

「爲什麽?」他又問了一次。

「我……我不知道你在問什麽?」她囁嚅地道。

裴毅軒翻過身子躺正,雙眼直視著她。「爲什麽要我喝那個?」

純雅心虛地回避著他的視線,言不由衷的說:「那個很補啊!」

他眼神莫測高深地凝視她半晌,而後慢慢的坐起來,背靠在床頭上。

「坐下陪我聊聊,好嗎?」

純雅反射性地搖頭反對。「不要!」

「爲什麽?」

她氣呼呼的瞪著他,咬牙切齒的回答,「因爲阿美姊警告過我,說二少爺的女朋友就要從美國回來了,所以,要我跟三少爺保持距離,免得讓人家誤會了。」

裴毅軒聞言,不由得一愣。「我的女朋友?我哪來的女朋友?」

純雅冷哼一聲。「不要跟我說人家才出國幾年,你就把人家給忘了,那叫無情、叫冷酷,你懂嗎?」

裴毅軒捺著性子歎口氣,非常有耐心的解釋道:「我真的沒有女朋友啊!你可以去問問我大哥,我從來沒有交過任何女朋友!」

「去問大少爺?」純雅嗤之以鼻。「我算什麽東西啊?哪有資格去問大少爺什麽事。」

裴毅軒又歎了一口氣。「好吧!那你告訴找,我的女朋友叫什麽名字?」

「我怎麽知道?她是你的女朋友,又不是我的。」純雅撇撇嘴道。

「阿雅,拜託,告訴我她是誰嘛!」裴毅軒哀求的說。

「我跟你說了我不知道嘛!」純雅不耐煩地說。「我只知道她姓卓,是四少爺的大學同學。」

裴毅軒這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純雅立刻把滿含怒意的眸子盯回裴毅軒的臉上。

「現在終於記起來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了吧?」她沒好氣的嘲諷著。

裴毅軒終於明白自己爲什麽必須「冬令進補」了!他有趣地瞧著滿臉妒意的純雅,心想,她根本是在「公報私仇」嘛!

「阿雅,你先坐下來,我保證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好嗎?」

「不要!」純雅仍是斷然的拒絕。

「阿雅,你……」裴毅軒歎息道:「好吧!那就等你高興時再自己坐好。」

「我才不會在你的房間裏坐呢!」純雅固執地說。

裴毅軒好笑地搖搖頭。

「其實,卓巧欣根本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在追我沒錯,可是,我從來沒有接受過她,更沒有承認過她是我的女朋友啊!」

「那你還跟她出去玩得那麽開心?而且,傭人們又怎麽會認爲她是你的女朋友?」純雅氣勢洶洶地問。

裴毅軒輕歎。「你知道我的個性的,我向來不忍心拒絕別人嘛!所以,她希望我陪她出去玩,每次又都有很好的理由,譬如她的生日啦!她舞會時缺男伴啦等等,我只好陪她去羅!既然陪人家出去,我也不好太掃人家的興,就算再不爽,表面上也得裝得開心一點嘛!」

純雅不以爲然地哼了哼。

「因爲我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又只有和卓巧欣出去過,大概就是這樣,傭人們才會誤認爲她是我的女朋友,其實根本不是啊!」

純雅又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裴毅軒覰了她半晌,而後小心翼翼地說:「我發誓,阿雅,我絕對不會再和任何女孩子出去玩了,只要你……」

純雅狐疑地望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他微微一笑。「答應做我的女朋友。」

純雅倏地雙眼大睜,吃驚地瞪著他,還用手指著自己。「我?」

裴毅軒點點頭。

純雅又愣了好一會兒,才詫異地叫道:「你有沒有搞錯啊?我們根本不配啊!」

裴毅軒雙眉一挑。「誰說的?」

「阿美姊說的,而且,我也覺得她說的沒錯啊!」

「是嗎?」裴毅軒淡淡地道。「你又認爲我們哪裡不配了?」

「多得很哪!」純雅誇張地說。「譬如,我是個很土的女孩子……」

「那是打扮的問題。」裴毅軒反駁。「打扮是可以學習的。」

純雅愣了愣。「那……還有學歷咧?我們的學歷差太多了,講話不好溝通的。」

裴毅軒不予置評。「還有嗎?」

「還有,你是個堂堂大財團的副總裁,而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女傭。」

裴毅軒依然不置可否。「另外呢?」

「阿美姊還說,我會丟光你的臉,」純雅理直氣壯地說,「因爲我說的是……」她陡然頓住,那副理直氣壯的表情也僵在臉上,最後變成一臉的尷尬神情。

裴毅軒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因爲你說的是什麽,嗯?」

純雅非常用力地咳了咳,雙眼視線四周圍轉來轉去的,就是不去看他。

裴毅軒眸中的笑意越來越大。「因爲你說的是臺灣狗魚嗎?」

純雅沒有回答,只是非常不自然的又咳了老半天。

「其實偶也會說哩!」裴毅軒頑皮地朝她眨了眨眼。「只素偶不喜歡太過炫耀鵝已,如果真的要講,偶素不會比你差的喔!」

他還沒說完,純雅已經捧腹大笑起來了,裴毅軒也跟著失笑,同時趁她不注意時,悄悄的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床邊。他輕輕地揉捏著她柔嫩的小手,直到見她似乎笑夠了,他才又開口。

「還有什麽理由嗎?」

聞言,純雅眼中殘餘的笑意立刻消失,愣愣地睇視著他。

當然有,而且是唯一的一個理由|她的報仇工作還沒有結束!

但是,這個理由她不能說出來,因爲,她總不能跟他說:「抱歉,我是來報仇的,所以,你最好忍耐我對你們兄弟的惡作劇,而既然你要我做你的女朋友,最好也幫我遮掩一下,ok?」

而且,如果她真的成爲他的女朋友,她哪好意思再繼續整他們兄弟,這結果也太過殘酷無情了一點吧?

可是,看他的樣子,似乎是不打算接受她的拒絕,她到底該怎麽做呢?

裴毅軒仔細地審視著她爲難的神情,他當然知道她在猶豫什麽,原本他也有意把事情攤開來講。

但是再轉念一想,攤開來講對她的處境而言,並不一定比較好,說不定還會令她更尷尬,甚至……越想越不好意思,結果就溜之大吉了!畢竟,她自己也覺得這個復仇行動實在是師出無名,沒有道理得很!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他繼續裝傻、繼續爲她護航,等仇報完了之後,大家就直接把這事抛到腦後去。

也許將來有一天,等他們的感情穩定之後,她會自動把這件事說出來,屆時,他會告訴她,他並不在乎,因爲,如果沒有這樁可笑的復仇行動,他們也就不會認識了,而他絕對願意爲了她忍受各種委屈和捉弄。

裴毅軒捏捏她的手,好拉回她的注意力。

「嗯?」純雅愣愣的應了一聲。

「我想這樣好不好?」裴毅軒溫柔的建議。「從現在開始,我就視你爲我的女朋友,而你呢?隨便你,你高興什麽時候開始把我當成你的男朋友,就什麽時候開始,我不勉強你,也不會催你,我只會耐心的等你,ok?」

純雅微微一愣,隨即雙眼陡地一亮。

這樣當然是最好的了,雖然他好像滿吃虧的,可是,對她來講卻是再適合不過的了,但是,他爲什麽願意這麽「犧牲」呢?

她心裏想著,嘴上也同時問了出口。「爲什麽?」

裴毅軒噙著一抹神秘的笑容,又捏捏她的手吃點嫩豆腐。

「其實,從那回我想吻你開始,你就該知道我喜歡上你了,所以,我願意爲你忍受一切,也願意爲你護航。或許有一天,你會告訴我,你爲什麽做這些奇奇怪怪的事,即使你不告訴我,我也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你會不會留在我身邊!這樣,你瞭解了嗎?」

純雅認真的凝視他半晌,然後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瞭解了,你真的願意等我?」她不確定的再問一次。

裴毅軒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親了一下。

「願意,等一輩子都願意!」他深情的許下承諾。

「一輩子?!」純雅又驚訝的瞪大了眼。「拜託喔!你不會等得不耐煩,我說不定會被你搞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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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4 19:11: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卓巧欣是個優雅柔美,卻不失現代感的女子,與和她同來的文玲,則是既新潮又狂野,恰好與卓巧欣是不同的典型,可卻同樣的出色亮眼。

卓巧欣回台的第一天,就打電話向裴毅軒「請安」,第二天就邀他吃飯,淡裴毅軒以公事太忙回絕了,第四天,她邀請他參加父母爲她舉辦的派對,裴毅軒在不好拒絕的情況下,硬拉著裴毅昂去晃了一圈後,自己就先開溜了。

於是,在那個星期天,卓巧欣就和文玲親自到裴園拜訪了。

當純雅捧著果汁到客廳「孝敬」兩位美女時,一拍即合的裴毅傑和文玲,早已親熱的坐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說笑了。

她慢慢的放下果汁,兩眼同時在一動一靜的兩個美女間梭巡,疑惑著哪一位才是三少爺的女朋友?

當她正準備離開客廳時,裴毅傑開口說:「阿雅,去催一下三少爺。」他用下巴往靜坐在他對面的卓巧欣努了努。「就說卓小姐已經等很久了,叫他快點下來啊!就算已經是女朋友了,也沒道理讓人家等那麽久嘛!幹嘛?難不成是想試探人家的耐性底線嗎?」

「哦!」純雅淡淡的應聲,且多望了卓巧欣一眼後才轉身離去。

純雅站在裴毅軒的房門口,輕輕的敲了兩下門,不等裴毅軒回應,她便大聲的嚷著,

「三少爺,二少爺說您的女朋友來了,請快去見客羅!」

裴毅軒無聲的打開房門,一手扶在門上,一手搭在門框上,眼神無奈的俯視若純雅。

「我告訴過你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了,不是嗎?」

純雅聳聳肩,無辜地瞅著他。「不關我的事,是二少爺說的嘛!」

裴毅軒揚高雙眉。「好,那你先去把二哥給我叫上來!」

「哦!」純雅點點頭,轉身走回客廳。

「二少爺,三少爺請您先上企一下。」

裴毅傑愣愣的問:「我?什麽事?」

「不知道,三少爺只叫我請您上企一下,其他什麽也沒交代。」

「哦!」裴毅傑聳聳肩,繼而轉向卓巧欣和文玲說:「那你們先等一下,我馬上就把老三帶下來。」然後又吩咐純雅,「阿雅,去把四少爺找來,讓他先來陪陪兩位小姐。」

裴毅傑上了樓,只敲了一下門,便直接開門進去。

「老三,你不下去,叫我上來幹嘛?卓巧欣已經等你很久了耶!」

端坐在書桌後的裴毅軒,兩手搭在下頷。「我想先請問一件事。」

裴毅傑閑閑的晃到書桌邊坐下,「什麽事?」

「你喜歡卓巧欣嗎?」裴毅軒很認真地問。「我是說那種想要她當女朋友的喜歡?」

裴毅傑皺起眉。「當然沒有,我只是覺得她的氣質還滿不錯的,可從沒有想過要追她,我想,她大概不太適合我吧!」

裴毅軒輕歎一聲。「很好,既然你沒有想過要她當你的女朋友,那憑什麽我就必須要當她是我的女朋友?」

裴毅傑呆了呆。「你是說……你不要她當你的女朋友了?」

裴毅軒搖頭再歎。「我是說,我從來沒有當她是我的女朋友過。」

「可是……」裴毅傑呐呐地開口,「你以前常常陪她出去玩啊?」

「那是因爲我推辭不了,依我的意思,我根本就不想和她出去。」裴毅軒無奈地道。「你記得嗎?那時候你和老麽還拼命幫她勸我陪她出去呢!」

「怎麽……怎麽差那麽多?」裴毅傑不由得傻了。「我們……我們一直以爲你是在等她呢!」

「等她?」裴毅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出國時,我還一直祈禱她最好是留在國外結婚,不要再回來了呢!」

裴毅傑又呆了半晌才說:「那……你最好儘快和她說清楚,免得拖越久,就越糾纏不清。」

「我的確是會和她說清楚,」裴毅軒嚴肅地說,「可是,請你們不要再雞婆多事,老是在一旁敲邊鼓。」

裴毅傑尷尬地嘿嘿兩聲。「其實,我們當時是覺得你們的氣質滿像的,所以,才想撮合你們,否則,要等到你自己主動去追女朋友,恐怕等到我們都子孫滿堂了,還等不到哩!」

那你們就想錯羅!裴毅軒搖搖頭。「氣質相似,並不一定就適合,也許你們不相信,但是,我喜歡的反而是那種活潑風趣的女孩。」譬如像純雅那種女孩,就可以讓他心動。

「真的?」裴毅傑頗爲驚訝地睜大了眼。「活潑風趣?」

「嗯……」裴毅軒垂眸沈吟著。「或許再加一些俏皮可愛……還有樂觀開朗……最好是兩顆眼睛像貓眼一樣,又大又圓的……個子嬌小玲瓏,還喜歡搞點小惡作劇……」

裴毅傑越聽,雙眼就瞪得越大,不禁喃喃道:「難怪你不喜歡她,卓巧欣好像沒一點符合你說的標準哩!」

裴毅軒擡起眼看他。「我對卓巧欣無所謂喜不喜歡,而是根本沒感覺,這樣如何在一起呢?」

裴毅傑瞭解地連連頷首。「我明白了,若是沒有兩情相悅,勉強在一起是很痛苦的。我想,待會兒你就帶她到書房……呃、不行,大哥在那兒,那就到娛樂室好了,你們在那邊把話說清楚,好讓她死了心吧!」

裴毅軒滿意地笑笑。

「我早就打算如此做了,只要你們別再多事就行了」

所謂的娛樂室,並不是只有一間,其中包括了視聽室、健身室、電動玩具室等等,但唯有視聽室是最舒適安靜的。

此刻,卓巧欣正坐姿優美地斜靠在沙發上,裴毅軒則坐在八角窗臺上,兩人遙遙互望了許久,終於,裴毅軒先開口了。

「在美國應該有人追你吧?」

卓巧欣秀眉微蹙,哀怨地說:「就算有,我的心裏還是只有你啊!」

從一開始,她就不曾隱瞞過自己對他的心意,雖然她也感覺得到裴毅軒始終在敷衍她,但至少裴毅軒「約會」的對象只有她一個,這是她唯一的安慰與希望。

裴毅軒輕歎。「我在信上一直勸你試著接受別人的追求,不是嗎?」

「對不起,我做不到。」卓巧欣毅然決然地說。

裴毅軒又沈默了,良久之後,他終於硬起心腸直接告訴她,「可是,你這樣會帶給我很大的困擾。」

卓巧欣震驚的咬著下唇,輕聲說道:「我不懂。」

「你懂的。」裴毅軒站起身,慢慢來到她前面的矮桌上坐下。「我並不想說得這麽直,但是,我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你不應該再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了。」

聞言,卓巧欣的眼圈倏地泛紅,卻仍是輕聲的低語。

「我知道你沒有喜歡過我,但是,那是因爲之前我們相處的機會並不多,現在我回來了,我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互相瞭解,我相信,你一定會逐漸明白,我們是很相配的一對。我們的個性、學識、背景都很相似,我們可以搭配得很好……」

「感情不是遊戲或運動,卓小姐,」裴毅軒打岔道。「不是能相互搭配得很好就可以的,那是一種feeling,跟學識背景完全沒有關添,沒有那種feeling,我們就是不適合,懂嗎?」

「但是,感情也是可以培養的,不是嗎?」卓巧欣卻固執地不願放棄。「我說了,以後我會有很多的時間,我們可以……」

「不可能了!」裴毅軒再一次打斷她的話。「我的感情早已給了別人,沒有多餘的給你了。」

卓巧欣震驚地盯著裴毅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裴毅軒嚴肅地頷首。「是真的,我的心裏已經有人了。」

沈默了片刻,就見卓巧欣的眼眶開始凝聚水滴,最後,淚水終於墜落。

「我很抱歉,但是,感情的事真的很難勉強的。」裴毅軒歉然的說,並將面紙盒挪到她的面前。

卓巧欣任由淚水如泉湧般落下,她始終無語地盯著裴毅軒,好一會兒後,她才哽咽地問:「是誰?是誰那麽幸運能擁有你的心?」

「對不起,因爲某些因素,我暫時還不能透露她是誰。」

卓巧欣蹙了蹙眉,繼而疑惑地打量他,片刻後,她有所領悟「啊!」了一聲,淚水隨即停止。

「根本沒有那個人,對不對?你的心裏根本沒有任何女孩子,對不對?你只是想要讓我死心,才會這麽說,對不對?」

一連三個對不對,問得裴毅軒的屑頭越擠越緊。

「我沒有騙你,卓小姐,我真的已經愛上一個女孩子了。」

「那就告訴我她是誰!」

裴毅軒無奈的歎口氣。「我真的還不能說。」

「那我就不相信!」卓巧欣斬釘截鐵地道,同時抽出紙巾拭去臉上狼藉的淚痕。

「可是,卓小姐……」

「不必再說了,時間是我的,我高興怎麽浪費就怎麽浪費,更何況,我根本不相信你已經愛上了其他人。」卓巧欣態度堅決地凝睇著裴毅軒。「即使你真的喜歡上別人,只要你還沒結婚,我就有權利追求你,不是嗎?」

「我不……」

「不要說不,每個女人都有權利去追求自己的最愛,你不能剝奪我的權利!」

卓巧欣又搶著說,根本不給他任何拒絕的機會。「我已經愛你愛了四年,我真的不能就這麽放棄,你明白嗎?」她說著,起身俯視他。

「所以,就從明天開始,我要重新追求你,這一次,我不會再被任何事所阻擾了。」

話落,在裴毅軒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裴毅軒的雙唇上重重地吻了下去。

就在這一瞬間,視聽室的隔音門突然被打開……

她真的、真的只是想來看看裏面是否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了,或者大洪水即將來臨了,抑或必須幫著阻止某某人撞豆腐、吊面線……

一哭、二鬧、三上吊,都是女人被甩時常用的手段,不是嗎?

可純雅怎麽也沒料到,自己看到的卻是這副景象|只見卓巧欣熱情地親了裴毅軒一下,然後開開心心地說:「就這麽說定了,從明天開始,我就天天來找你羅!」然後,她就帶著滿臉噁心的笑容離去了。

裴毅軒一看見純雅,便一臉驚恐地哀求道:「阿雅,拜託你先聽我解釋,好嗎?」

純雅二話不說的,就將兩杯熱騰騰的紅茶,毫不留情的潑在裴毅軒的身上,甚至連盤子也被她砸到直跳腳的可憐蟲頭上!

戲,終於「圓滿」的落幕了……

翌日,裴毅軒的早餐非常「正常」,是他最愛吃的蝦肉餛飩細粉一碗,可是他還是吃得膽戰心驚,擔心純雅是否把整瓶瀉藥都給倒進去了。

直到臨出門的前一刻,他才知道真正的恐怖尚未降臨。

「三少爺,請等一等。」

正要上車的裴毅軒聞聲回過頭,瞧見福嬸滿臉狐疑地追過來,後頭還跟著純雅,他頓時感覺到一陣強烈的不安;他躊躇了一下,隨即把公事包往車裏一扔,轉身迎向福嬸。

三兄弟只見福嬸對裴毅軒說了幾句話,就看到裴毅軒的臉色瞬間大變,整個人似乎在刹那間便被驚恐與畏懼給籠罩住了。

福嬸催促似的又說了幾句,裴毅軒卻非常奇怪地望著垂頭不語的純雅,良久後,他才非常沈重地點了一下頭。

即使相隔有一段距離,三兄弟仍然看得出來他有多麽地不情願,而當裴毅軒轉身走回來時,臉上更是佈滿了絕望。

裴毅昂好奇地出聲問:「怎麽了?」

裴毅軒神情慘澹地翹了翹唇角。「明天你們就知道了。」

隔日……

在瞧見裴毅軒挖起第一匙「早餐」時,三兄弟一起倒抽一口冷氣。

裴毅昂受不了的開口要求,「拜託,等我吃完了你再吃,好不好?」

「不,等我們出去了你再吃。」裴毅傑更正道。

「如果你真的要吃那個……」裴毅豪一臉的噁心樣。「你今天最好再休息一天。」

裴毅軒的確需要再休息一天,因爲,他才剛吞下「第一顆早餐」,就忍不住沖到浴室去了,等他全部吃完後,他還在馬桶邊足足「看守」了一個多鐘頭,直到確定不會「有人來偷馬桶」了,他才放心的回到房裏去「苟延殘喘」了。

真是有福不會享,聽說半雛蛋很補的耶!純雅壞心的「抱怨」著。

因爲裴毅軒「插定」的早餐越來越怪異,所以,裴毅豪也不得不放他好幾天的「病假」,其唯一的好處是——每次卓巧欣來報到時,裴毅軒都有很好的「理由」推拒招呼她的責任。

一個多禮拜後,裴毅軒險些連膽汁都吐出來了,他的早餐才恢復正常,但是,純雅對他的態度依舊冰冷淡然,主仆的界線也分得清清楚楚的。

不久,小蘭、玉香和月姊都回家去過年了,之後的十天裏,她們的工作都得由阿美和純雅分擔。

就在她們最忙碌時,卓巧欣竟每天一大早就來纏著裴毅軒,無論裴毅軒如何拒絕都沒用,到最後,他只能向兄弟們求救了。

可是,裴毅傑現在正和文玲打得火熱,有時候根本不回家,哪還有空管他的閒事啊!裴毅昂也是天天往外跑,早出晚歸的,根本連他的人影都見不到,更別提向他開口求援的事了。

至於裴毅豪,他是天天待在家裏沒錯,可他一向不管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所以,幾乎都待在書房裏思考天心來年的新計劃,而且嚴禁任何人騷擾。

裴毅軒又不能真的把卓巧欣一個人扔在客廳裏不管,所以,只能儘量陪她看看電視、聊聊天什麽的,但僅只是這樣,卓巧欣就已經很開心了,至少裴毅軒都一直陪著她。

而這一切看在純雅的眼裏,自然更是火冒十丈,她暗暗發下毒誓,等過完年後,非得讓裴毅軒嘗嘗她更厲害的「非人」手段不可!

初七這天,令人訝異的是卓巧欣竟然沒有出現!中午過後不久,裴毅軒悄然來到正忙著清潔娛樂室的純雅身邊。

「阿雅,待會兒我先到山仔後的麥當勞等你,然後帶你出去逛逛。」他討好的說。

純雅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的說:「對不起,三少爺,偶們素下人,沒有資格和少爺們走在一起的。」

裴毅軒輕歎一聲。「我們出去後,再好好的談談,好嗎?」

「對不起,偶還有很多工作要做,請三少爺不要來騷擾我。」純雅依然冷冰冰的。

裴毅軒凝睇她半晌,仍堅持的說:「無論如何,我都會在那邊等你,不見不散。」

那日晚餐過後,這幾天負責送餐給裴毅豪的福嬸,詫異地跑來問純雅。

「阿雅,三少爺是不是出去了?」

「下午就出企了啦!」

「哦!這樣啊!怎麽都不說一聲呢?」福嬸喃喃自語著。

純雅兀自看她的影集,根本不想管裴毅軒的閒事,反正等麥當勞關門後,他自然就會回來了。

然而,直到翌日淩晨五點多,純雅驀地從夢中驚醒,她心神不寧的睜開眼,望著天花板好一會兒,又不安地坐起來瞪著衣櫥半晌,然後擔心地下床踱了片刻方步,終於忍不住悄悄地溜到裴毅軒的房外,偷偷地開門進去瞧了瞧……

該死!他真的沒回來!純雅匆匆忙忙的換了衣裳就往外沖。

陽明山上的冬日清晨尤其冰冷,純雅就著才濛濛亮的天色,在濃濃的白霧中眯眼前行,她心急如焚的來到麥當勞前一看!

咦!沒有人啊?她仔細地往廊下走去,左右一探,最後目光定在角落的一團黑影上,她再往前走兩三步,這才看清那是一個蜷縮成一團的人影,他似乎是在角落邊睡著了。

她大吃一驚,旋即沖上前去猛搖著裴毅軒。

「該死!毅軒,你怎麽可以在這邊睡覺?!」

裴毅軒神志不清的咕噥兩聲後,就將腦袋更往懷裏縮去,純雅只好拽住他的衣服,用力的左搖右晃。

「醒醒,毅軒,醒醒,你不能在這裏睡覺,你會得肺炎死翹翹的啦!」

他緊閉的雙眼終於微微的拉開一條縫,在看清眼前的人兒後,瞬間驚喜地大張。「阿雅,你來啦!」裴毅軒立即爬起來,並歡呼一聲,「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來你個頭啦!」純雅忍不住破口大駡。

「誰教你等到現在的?誰教你睡在這邊的?誰教你……」

裴毅軒被罵得有點害怕,囁嚅道:「我說了不見不散的嘛!」

純雅擔憂的摸摸他的手、額頭和脖子,都是冰冰涼涼的,她真懷疑,他是不是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

純雅心急的繼續大吼,「散!散!你的命都快散掉了,還不見不散哩!」

裴毅軒趕緊露出笑容,安慰道:「放心啦!我的身體好得很,從小到大,就是我最少生病了,以前我高中時,冬天還跑去晨泳呢!」

「屁啦!」純雅咆哮著,同時拉著他往回走。「好漢不提當年勇,你現在瘦巴巴得像根竹竿似的,還敢跟以前比啊!」

「我哪有瘦巴巴的?」裴毅軒瞧了瞧自己,然後拉住純雅。「等等,我的車在那裏。」

純雅不敢相信地看看不遠處的車子,再瞧瞧裴毅軒。「你的車子在那裏?」

「是啊!」裴毅軒瞥一眼自己的車子。「不會吧?你不知道那是我的車子嗎?我天天開著它上班耶!」

聞言,就見純雅眼底的怒意越來越重,甚至氣到幾乎要喘息起來了。

「你這個狗屎混蛋傢夥!有車爲什麽不待在車裏等?」

「我怕待在車子裏你會看不見我,然後就以爲我走掉了啊!」裴毅軒理直氣壯地說。

這會兒,純雅已經氣到說不出話來了,裴毅軒看她臉色不對,趕緊拉著她走向自己的車子,拿鑰匙打開門,兩人坐了進去。

純雅隨即沒好氣的命令,「打開暖氣,你快結冰了!」

「哦!」裴毅軒趕忙發動車子開暖氣。「其實,我只有一點點冷而已嘛!」

「你給我閉嘴!」純雅氣呼呼的大吼。

裴毅軒縮了縮脖子,沒敢再出聲,默默地開車回去。

一回到家,純雅便直接拉著他沖進他的臥室內,先打開暖氣,再放熱水。

「你先去泡個熱水,我去幫你煮點熱的東西吃。」

「不必了,我不餓,你……」

「裴毅軒!」純雅惡狠狠地瞪著他。「你敢再多說一個字,我保證立刻將你大卸八塊,你信不信?」

裴毅軒連忙著把嘴巴閉得緊緊的,純雅這才滿意地走出去。

直到將近七點,純雅才把裴毅軒放在熱水裏燙熟,又用熱熱的濃湯把他的肚子塞飽,再扔他上床,爲他蓋好被子,最後下了一道命令!

「睡覺!」

裴毅軒不情不願地合上眼,不到三分鐘,他就沈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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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因爲這日裏有許多客人來訪,所以,純雅和阿美特別忙碌,忙到連福嬸嘮叨著,

「三少爺怎麽還在睡?我敲門敲了半天都敲不醒他哩!」

純雅也沒空去探視一下,只認爲他是前晚在麥當勞等得太累了的緣故。

可當他睡到晚餐時分依然叫不起來時,就有點不對勁了。

純雅拜託阿美替她招呼一下正在用餐的裴毅豪和客人,自己急急忙忙的跑到裴毅軒的房裏,想瞧瞧他是不是真有什麽不對勁。

離床邊還有一段距離,純雅就聽到一陣陣劇烈的咳嗽和粗重喘息聲,再走近一看,只見裴毅軒滿臉通紅,就像只熟螃蟹似的。

純雅立刻不假思索的沖回餐廳,在裴毅豪耳邊低語,「大少爺,三少爺在發高燒,情形很不對勁,您是不是要去看一下比較好?」

裴毅豪想也沒想的馬上向客人告罪一聲,便隨著純雅來到裴毅軒的房裏。

他也僅是看一眼,便打電話給裴家的家庭醫生,請他立即過來一趟,而後,他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裴毅軒的額頭,旋即皺起眉頭。

「該死,他燒得好厲害!」

純雅趕緊去擰了一條濕毛巾來,放在裴毅軒額頭上,又試著把水滴進他乾裂的嘴唇裏。

忙了好一陣子,醫生終於來了,聽診、打針、開藥,走前還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並表示翌日一大早會再過來。

那天夜裏,純雅和裴毅豪依照醫生的吩咐,不停地喂裴毅豪喝葡萄糖水,還用酒精替他擦拭全身散熱,怛是,直到醫生再次來到時,裴毅軒仍然沒有退燒的迹象,反而燒得更厲害了,甚至不斷的囈語著。

醫生更仔細地檢查了一次,然後很嚴肅的表示,如果到了晚上還不退燒,就必須將他轉送到醫院去。

那天,裴毅傑和裴毅昂都不敢出去,三兄弟輪流守在裴毅軒的床邊,耐心地喂他喝水和替他擦拭酒精。

終於,裴毅軒在傍晚時分開始退燒,三兄弟這才松了一口氣,醫生交代,夜裏還是要注意,萬一熱度再上升,就一定要立刻通知他。

所以,那天夜裏,就由純雅和裴毅昂輪流守護著裴毅軒。

初十一早,裴毅軒的燒退到三十八度二,裴毅昂這才放心的去吃早餐,稍後則輪到裴毅傑來看護他。

純雅俯在裴毅軒的身上,拿著乾毛巾擦拭著他臉上的汗水,突然,他長長的睫毛輕輕地眨動兩下,而後緩緩的揚起。

「嗨!」他虛弱地笑笑打招呼。「你這個姿勢是打算對我做什麽呢?誘惑我嗎?」

見到他終於醒了,純雅不禁開心地笑了起來。「你終於醒了,睡美男。」

「終於?」裴毅軒困惑地蹙了蹙眉。「我睡了很久嗎?」可是,爲什麽他還是覺得好累、好困,而且還頭暈目眩、全身無力?

「也不算太久啦!」純雅狀似沒什麽大不了地聳聳肩,繼續替他擦拭著脖子。「只不過兩天兩夜而已。」

「嘎?」裴毅軒不禁愕然的瞪大眼。「兩天兩夜?我睡了那麽久?都沒有醒來過嗎?哪有可能?」

純雅沒有說話,兀自拉下床單擦拭著他光裸的胸膛,裴毅軒這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除了一條內褲外,無其他衣物。

「是你……」他赧然地瞟她一眼。「你幫我脫掉睡衣的嗎?」他真的睡得這麽熟嗎?竟然連她替他脫衣服都毫無感覺。

「是大少爺。」她回答,同時推動他的身體,好替他擦拭背後。

「大哥?」裴毅軒又愣住了,怎麽連大哥都扯進來了?「大哥爲什麽要替我脫掉睡衣?」

「因爲要幫你擦酒精。」

「酒精?」裴毅軒仍是茫然不解。「爲什麽?」

純雅直起身回答,「因爲你老兄發高燒到四十一度,我們必須拼命的替你擦酒精,好幫你退燒。」

裴毅軒驀地張大了嘴。「四……四十一度?」

「是啊!老兄,四十一度。」純雅雙手叉腰,很不滿意地盯著裴毅軒。「就差那麽一點點,你老兄就有機會進醫院去泡漂亮的護士小姐啦!」

好半晌,裴毅軒才慢慢合上嘴,「抱歉,你們一定很著急吧?」他不好意思地說。

「才不急呢!」純雅不屑地擺擺手。「頂多就是二少爺、四少爺不敢出門,再加上我和大少爺四個人,日夜不斷的守在你的身邊,伺候你老兄吃藥、喝水、擦酒精而已嘛!」

裴毅軒只能嘿嘿傻笑,純雅還想再嘲諷他兩句,卻被一頭撞進來,一看見裴毅軒醒著,便驚喜地大叫著沖過來的裴毅傑搶去了說話的機會。

「哇!老三,你終於醒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老兄得把握機會趕緊去買張彩券啊!」

跟在後頭的裴毅豪,則關心地探試著裴毅軒的額頭,「嗯!還有點發燒,不過,已經沒有那麽嚴重了。」他放下手,關心的問:「你覺得怎麽樣?」

裴毅軒沈默的感覺了一下才回答,「也沒什麽,只是有點冷、頭暈、喉嚨痛、虛弱、全身酸痛無力、噁心。」他停了停,不好意思地加了一句,「還很想睡覺。」

裴毅豪和裴毅傑互覰一眼。

「這還算沒什麽?」裴毅豪搖搖頭。「好了,反正你給我好好休養就是了,你這次病得不輕,醫生說你差點就轉成肺炎了,即使痊愈了,也要多休息幾天,公司的事你就不用擔心了,等你沒事後再去上班就行了。」

「好。」裴毅軒頷首應道,同時用眼角瞄一下純雅。「不過,大哥,我覺得很虛弱,能不能找個人來專門照顧我?」

純雅剛瞪起眼,就聽到裴毅豪說:「就阿雅吧!這兩天她都跟我們一起輪流看護你,是個很認真盡責的女孩,她也應該很清楚該怎麽照顧你了。」

裴毅軒一聽,便咧嘴開心地笑著。

純雅則馬上表示反對。「不行啊!大少爺,這樣一來,家裏就剩下阿美姊一個人整理了,她一個人忙不過來呀!」

「最晚今天晚上小蘭、玉香和阿月就該回來了,不是嗎?更何況……」裴毅豪沈吟了一會兒。「福嬸跟我提過,說她們三個越來越懶散了,我想再多請一、兩個來幫忙,如果她們真的不行,說不定就要請她們走路了。」

「那以後阿雅就可以專門照顧我羅?」裴毅軒趕緊乘機要求。

「可以啊!」裴毅豪毫不猶豫的點頭應允。

一旁的純雅聽出裴毅軒的「語病」,「可是,大少爺……」

裴毅軒也不笨,他連忙裝出困倦疲憊的模樣,同時搶白道:「啊!大哥,我好困喔!能不能讓我再睡一下?」

「當然,醫生說你需要的就是休息。哪!老二,換你接手了,先讓老三吃過藥後,再讓他繼續睡吧!」裴毅豪說完,又轉向純雅。「阿雅,你昨晚都沒睡,先去吃個東西,然後也去睡一下吧!養足精神,晚上好來接手。」

就這樣,純雅被裴毅豪半推了出去,她還想上訴,誰知道,一出裴毅軒的房門,裴毅豪就逕自回房去了,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那A按呢?她就這樣成了裴毅軒的「專用女傭」嗎?

把最後一匙稀飯喂進裴毅軒的嘴裏,純雅放下碗,正想起身去拿開水讓他吃藥時,裴毅軒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死皮賴瞼的不放她走。

「阿雅,你先聽我說,好嗎?」

純雅用力的甩了甩手,卻怎麽也甩不開他的箝制。「放開我,你必須吃藥了。」

「不,先聽我說完再吃藥!」他的語氣很堅持。

純雅俏臉一板。「先吃藥再說。」

「先聽完再吃。」裴毅軒仍是非常拗。

純雅無奈的翻個白眼,再籲口長氣。「好,那你說吧!」

「那天,就是卓巧欣和我在視聽室談話的那天,」裴毅軒小心翼翼地觀視著純雅的反應。「我們之間的情況,其實是這樣的……」

他鉅細靡遺地把當時的情形詳細的敍述出來,純雅只是瞪大眼仔細聽著,令裴毅軒看不出來她心裏的想法。

最後,裴毅軒滿臉無奈地直歎氣。

「我真的很意外她會那麽做,怎麽也沒想到她竟然那麽大膽,所以……阿雅,我很抱歉讓她親到了,但是,我發誓,那絕對不是我自願的!」

純雅仍然不出聲,依舊瞪大眼在裴毅軒臉上端詳個不停。

裴毅軒不安地捏了捏她的手。「阿雅,你說句話啊!」

純雅歪了歪腦袋,又眨了眨眼,然後……

「她有沒有把舌頭伸進你的嘴裏?」

「嘎?」裴毅軒呆了呆,隨即搖頭否認。「沒有,絕對沒有!」

「那她就只親了你的嘴唇而已羅?」

裴毅軒愣愣的點頭。

見狀,純雅釋然的一笑。「那就好!」

語畢,她倏地起身俯到他的身上,裴毅軒在吃驚之餘,本能地往後靠,純雅則順勢俯不頭,用力的在他的唇上親吻著,而且,還粗魯地把舌頭伸進他的嘴裏繞了一圈,可她才一縮回去,裴毅軒的舌頭便自動自發的跟著溜進她的嘴裏了。

純雅同樣的大吃一驚,她反射性地想擡起頭避開,可裴毅軒的手卻及時按住她的腦袋,不讓她離開,對於「自投羅網」的獵物,不去「吃」個痛快,那他可就太傻了!

好一會兒之後,裴毅軒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臉色誹紅的純雅,朝他吐了吐舌頭後,就一溜煙的逃去倒開水了。

其實,在裴毅軒爲了等她而睡在麥當勞前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再爲那件事氣他了。或許,她早就明白其中一定有誤會,只是無法原諒他竟然會這麽的「不小心」,讓卓巧欣有機會吃他的豆腐!

現在,他已經爲了她而病倒在床上,若是她還不能原諒他,那她就太冷酷無情了,所以,她也就乘機找臺階下羅!

純雅一手端著開水,一手的掌心中放著藥丸,「哪,吃藥吧!」

「你不生氣了吧?」裴毅軒還是要問個清楚,他才安心。

純雅先是搖搖頭,繼而又板起臉。「可是,你如果不趕快好起來,我還是要生氣。」

裴毅軒這才趕緊接過藥丸吞下去,也把整杯開水都喝光了,才將杯子還給純雅。

「來下盤棋吧!」

「什麽棋」她頗有興致的問。

「象棋。」

「屁啦!西洋棋。」

幾天後,福嬸果真又找了一位阿珠來,她是一個十九歲,頗勤快的女孩,而小蘭、玉香、月姊,經過阿美的暗示警告後,也多少收斂了些,不敢再隨意怠惰工作了。

病後整整兩個星期,裴毅軒不但完全康復了,在沒有他人騷擾的情況下,他和純雅的感情也迅速的穩定發展,純推對他的信任度,也相對的提高了。

因此,在裴毅軒恢復上班的兩天後,卓巧欣的再度出現,並未引起純雅的反彈,她只是斜睨著裴毅軒,挪揄道:「真好,女朋友又出現了喔!三少爺。」

裴毅軒的反應則是猛翻白眼,「見鬼的,她爲什麽不待在日本不要回來?」

他喃喃的嘀咕著。

她不是發誓要追你嗎?她又跑到日本去幹什麽?」純雅好奇地問。

「她是獨生女,因此,將來必須接下父親的公司,她從美國回來後,就開始在見習了,這回是她父親抓她到日本去談生意,順便認識一下日本那邊的廠商。」

「哦……」純雅又瞟了他兩眼。「你不覺得很可惜嗎?放棄了她,也就等於放棄了她父親的公司喔!」

裴毅軒覺得這個話題實在是無聊得緊,所以,他很自然地轉開話題。「來下盤棋吧?」

「就把她一個人扔在客廳裏不管?」純雅挑起眉問。

「叫老麽去陪她羅!」

說到做到,裴毅軒拉著她到裴毅昂的門前敲了敲,也不等回應,就大吼著,「老麽,下面那位就交給你啦!」說完,他掉頭就走,純雅還被他拉著跑。

「就這樣?」她饒富興味的問。

「當然羅!」

但是,幾次下來,裴毅昂終於受不了的抗議了。

「三哥啊!你不能老是把她扔給我啊?」

「爲什麽不能?」裴毅軒反問,「麻煩是你帶回來的,不扔給你,要扔給誰?」他哼了哼。「我沒有和你計較她帶給我的困擾就不錯了,你還不敢緊把她給解決掉?如果認真一點去追究的話,過年時我會病成那樣,罪魁禍首就是她,難道你要我再病一次,最好病到送進醫院裏去?」

聽他這麽一說,裴毅昂也沒轍了,只好認命的另想辦法打發卓巧欣羅!

想來想去,自然是對女人最有「研究」的裴毅傑應該知道如何「處理」那個「麻煩」,所以,裴毅昂就找上裴毅傑!而裴毅傑也滿懶的,轉個眼,就又把包袱扔給文玲去頭大了。

不過,他們怎麽也沒想到,當初教卓巧欣死纏爛打招數的就是文玲!

事實上,文玲在美國時,就常主動和個性與她南轅北轍的卓巧欣努力地攀關係,甚至跟著卓巧欣到臺灣來,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另有目的的;而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很順利地利用卓巧欣達成了她的第一個目標。

現在,如果爲了達成第二個目標,而必須犧牲掉卓巧欣,她也毫不猶豫的,反正卓巧欣對她而言,不過是個「用過即可丟」的消耗品罷了。

很奇怪的,自從她跟卓巧欣說過後,卓巧欣竟然真的不再天天緊迫盯人,而改爲一個星期,甚至半個月才來煩裴毅軒一次!反而是文玲不但天天來,還跟裴毅傑同進同出,不但陪他上班,也陪他回家,更陪他上床。

最後,文玲甚至就這麽住進裴園,窩到裴毅傑的房間裏了,所有的人,除了純雅和阿珠之外,全見怪不怪了。

「喂!他們在同居耶!」

「是啊!」裴毅軒隨口應道,注意力仍專注在棋盤上。

純雅瞪了他片刻。「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二少爺常常這麽做吧?」

「也不常啦!」裴毅軒說著,動了一顆棋子。「每一年半至兩年一次而已。」

純雅的雙眸陡地睜得更大。「然後呢?」

「最快一個月,最慢半年後,就會say bye-bye啦!」裴毅軒指指棋盤。

「喂!該你了。」

純雅沒有動,只是死瞪著裴毅軒。

那個風流的傢夥!看樣子,她是休息太久,應該要「復工」了吧?

研究著她眸中的詭異光彩,裴毅軒不禁暗自爲裴毅傑捏把冷汗,看來,純雅又想「開工」了,而頭一個遭殃的肯定就是裴毅傑!

請多保重啊!二哥。他在心裏誠心的爲裴毅傑暗自祈禱……

 

同樣精神委靡不振的裴毅傑和文玲,拖著腳步虛弱的來到餐廳坐下,裴毅昂淡淡的瞟他們一眼,開口道:「不用問,肯定是又拉肚子了?」

文玲瞄了瞄眼前油膩膩的培根,隨即厭惡地將盤子推開一些,而後擡眼朝站在裴毅軒身後的純雅命令道:「阿雅,去叫福嬸幫我弄個水煮蛋。」

騷女人!純雅在心中暗罵著,正想移動身子,便聽見裴毅軒淡然卻堅決地說:「阿雅,你不要動,阿珠,你去。」

文玲訝異地看著裴毅軒,裴毅軒卻頭也不擡地逕自吃著他的蝦肉餛飩。

「阿雅只伺候我,請各位不要亂指使她。」

這下子,連三兄弟都詫異地看了看滿臉無可奈何的純雅,然後又蹙眉緊盯著裴毅軒。

一向隨和,不與人計較的裴毅軒,何時變得這麽小氣了?而且,任何事都是差不多即可的他,竟然需要「專人伺候」?三兄弟暗自面面相覷,心中越想越不對勁。

雖然同處在一個屋檐下,但他們四兄弟一向各過各的生活,亙不干涉,可仔細想想,從裴毅軒大病一場後,他和純雅似乎就太親密了些,仿佛他們之間有其他不爲人知的「關係」。

文玲若有所思地看看純雅,再瞧瞧裴毅軒,然後垂下頭去,在腦海中迅速思考著某種可能性。

至於純雅,卻不滿的想一拳揍醒眼前昏了頭的裴毅軒,或許……明天該換樣早餐給他「亨受」一下了?

 

裴毅軒悠閒的踏進裴毅豪的辦公室,卻很意外地發現裴毅傑也在。

「你找找,大哥?」

裴毅豪頷首。「坐。」

裴毅軒慢吞吞地在辦公桌前坐下,瞄一眼半坐在辦公桌沿的裴毅傑。

「好像不太對勁喔!到底是什麽事?是陵雲的合約有問題嗎?還是美國那邊又出問題了?」

裴毅豪和裴毅傑互視一眼,在裴毅豪的示意下,裴毅傑直截了當的開口問:

「你喜歡阿雅,是嗎?」

裴毅軒忍不住笑了起來,毫不避諱的回答。「原來是這麽回事。是啊!我是喜歡她,那又怎麽樣?」

「那又怎麽樣?」裴毅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們,你還想和她結婚吧?」

裴毅軒輕鬆地往後一靠。「不是現在。」

「不是現在?」裴毅傑朝裴毅豪望去。「他說不是現在?!」

裴毅豪一語不發的盯著裴毅軒,神情高深莫測,見他不說話,裴毅傑只好又轉同來面對裴毅軒。

「你有考慮到一切嗎?」

裴毅軒歪著腦袋斜睨他。「譬如?」

「譬如?」裴毅傑大驚小怪地嚷了起來。「老天,你都沒想過嗎?你是大學畢業生,而她才國中畢業,你們……你們之間會有‘代溝’耶!」

裴毅軒神秘地笑笑。「還有嗎?」

「拜託!你千萬不要告訴我,說你很喜歡她那口臺灣國語。」裴毅傑很誇張地仰天翻了個白眼。「我偶爾聽幾次,就覺得快生病了哩!」

裴毅軒眨眨眼,「你素說這種臺灣狗魚嗎?她講得不錯啊!至少比偶好多了,你說素不素?」說完,他自己則覺得有趣地大笑起來。

裴毅豪聽得直皺眉頭,裴毅傑則是目瞪口呆,見狀,裴毅軒這才慢慢的收起笑容,認真地看著兩位哥哥。

「感情這種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既然幸運的碰上了,我當然不會輕易放棄。阿雅她……」他輕輕的蹙起眉。「該怎麽說呢……這麽說吧!你們並未認識真正的她,或許有一天,當你們真正的瞭解她時,再來下評語,好嗎?」

裴毅豪還是不作聲,但他卻認真的在思考著,而裴毅傑在呆愣半晌後,隨即跳下桌子,來到裴毅軒的身邊蹲下。

「其實,我覺得卓巧欣很不錯啊!」他擠擠眼。「個性不錯、長得不錯、身材更是不錯,實在沒有什麽好挑剔的,你再試著跟她相處看看吧!」

裴毅軒好笑地瞟他兩眼。「既然她這麽好,你幹嘛自己不去追她?」

裴毅傑一聽,立刻像見鬼了似的跳開來。

「開玩笑,那文玲非宰了我不可。」

裴毅軒聞言,不禁上下打量他片刻。「你很喜歡文玲?」

「沒錯,」裴毅傑坦承。「她是截至目前爲止最合我意的女孩子。」

裴毅軒頷首。「我明白了,但是,你知道嗎?我對她的印象並不好,或者,該說是我一點也不喜歡她;可既然她是你所喜歡的人,我當然不會去干涉你,所以,相對的,也請你不要干涉我,行吧?」

裴毅傑啞口無言,只好朝裴毅豪投去一抹求救的眼神。

裴毅豪沈鬱地注視著裴毅軒好半晌後,終於開口了。「至少你現在還沒有要和她結婚的打算吧?」

「沒錯,但是……」他頓了頓,然後嚴肅的說:「如果你計劃要找藉口辭退她,將她趕出裴園,那我會跟她一起離開!」

裴毅軒並沒有把裴毅豪找他談話的事告訴純雅,所以,純雅不明白,爲何其他三位少爺看她的眼神會變得如此怪異,好似她偷了他們的老婆似的。

啊!不會是被他們發現,她就是搞得他們淒淒慘慘的原凶吧?

而裴毅軒仍是一副沒事人樣,依舊開開心心地與她膩在一起,只要一回家,他就死纏著她不放,下棋、聊天、看電視影集,不到十點,絕不放她回房休息。

他們之間的「特殊」情況,明顯得連所有的傭人們都感覺到了,所以,阿美再次找純雅談談,打算給她適當的「建言」。

「阿雅啊!大少爺要我提醒你,主仆之間的界線要分清楚哪!」

純雅兩手一攤,「沒辦法,素大少爺自己把偶配給三少爺的,要偶專門去四候他一個人,偶還能怎麽樣?三少爺叫偶幹嘛,偶都只能聽他的羅!」她無奈地道。

她這麽回答,倒讓阿美無話可說了,只能再次告誡她。

「反正你自己謹慎一點就是了,要是惹得大少爺不高興,說不定會把你踢出裴園喔!」

純雅並不擔心這一點,但是,聽阿美這麽一說,也就表示裴家其他兄弟已經感覺到她和裴毅軒之間的異樣了,而且似乎並不贊同,這就令她相當頭大了。

如果裴毅豪他們真的想分開她和裴毅軒,只要找個藉口把她辭退就行了,如此一來,他們肯定會盯著她不放,想盡辦法找她的碴,那她的行動就不太自由了,而她的「工作」又該如何進行下去哩?

接著,更令她驚訝的事也出現了!

在某個春雨綿綿的午後,文玲突然跑來找她,而且,和她在隔音效果極佳的視聽室裏交談許久。

之後,文玲搭著她的肩頭,狀似親密地走出視聽室,並說:「我等你的好消息。」

而那天晚上,純雅連輸了六盤西洋棋,令裴毅軒關心地詢問道:「你不舒服嗎?生病了嗎?」說著,修長的手還往她的額頭上探去。

純雅一掌揮開他的手,惡狠狠地罵道:「你才發燒了呢!」接著就猛跳起來,「我要去睡了。」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人了。

第二天,裴毅軒一出門上班,她就一個人溜出裴園,來到七星山公墓,直挺挺地站在父視的墳前好半晌。

「爸爸,我知道你很希望他們垮臺,怛是……」她咬了咬唇。「我不希望!所以,你考慮一下好嗎?我會用更狠毒的方法去整他們四兄弟,可是……不需要把他們毀了吧?想想,如果一下子就毀了他們,那痛苦可能就只有一刹那,但畢竟他們還年輕,而且,他們是真正有才幹的人,即使垮了,還是可以捲土重來的。」

她低頭偷覰著墓碑。「你不覺得讓他們莫名其妙的被整,不是更好嗎?長期的生活不順,不曉得什麽時候又會出什麽糗,這樣不是挺棒的嗎?所以,爸爸,請你慎重的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好嗎?」

默禱片刻後,她遲疑地掏出兩個硬幣,輕輕的抛出,十秒過後,她目瞪口呆地望著第二枚硬幣……正好直直地卡在石縫間,既不正,也不反!

呆愣半晌後,純雅驀地雙眸一亮,神情頗爲欣喜。

啊!太好了,爸爸肯定是要她自己做決定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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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剛下班,裴毅軒就被純雅拖到自己的臥房去關著,甚至還落了鎖耶!

沒關係,反正有純雅陪他關在裏頭!所以,裴毅軒也沒多問,只是靜待她主動招出令她這兩天失常的原因。

足足踱了將近半個鐘頭的步之後,看得裴毅軒差點睡著,純雅終於停下腳步,而且,非常非常慎重地在裴毅軒的前面坐下。

「這個……我要告訴你的事,可能會令你覺得很意外,但是,毅軒,我保證,我絕對不是騙你的,也沒有真正的惡意,我……」

還沒說完,裴毅軒便拉開抽屜,取出一份報告書遞給她。

「如果你要說的是這個,那就不必了,我早就知道了。」

純雅震驚地盯著報告書,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想……不,她是完全無法想!

「我知道你是來報仇的,但是,你的報仇方法實在……咳咳,抱歉,因爲實在是太好笑了。」見純雅倏地擡起眼怒瞪他,裴毅軒連忙舉起雙手投降。「我說了很抱歉的嘛!」

純雅悶悶的坐著,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心中的怒氣漸漸消失。

裴毅軒忙坐到她身邊,伸手摟住她的肩頭。

「我瞭解你的不得已,也能接受你的……呃、報仇方式,我只是希望,你父親能早日滿足,解開你的束縛,這樣,我們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她垂眼凝視著手中的報告書片刻後,輕聲問:「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在你安排找吃那些千奇百怪的早餐,又看到你私自進出大哥的臥房時,我想,大哥出的那些糗,大概也是你的傑作,所以,就請人去調查你了。」裴毅軒坦承道。「我沒什麽特殊用意,只是想知道你爲什麽那麽做而已。」

「你……不生氣?」純雅囁嚅地道。

「不,我一點也不生氣。」裴毅軒緊了緊摟著她的手,「相反的,我反倒開始注意你,而且喜歡上你,甚至還愛上你。」他笑笑。「也許這是上天注定好的吧!」

「我還以爲是你人太好了,所以不忍心揭穿我,讓我被炒魷魚哩!」純雅喃喃的咕噥著。

裴毅軒又笑了。「其實,看你拼命的演好自己的角色,真的很有趣哩!我每次都想大笑,卻又不敢笑,忍得好可憐哩!」

純雅恨恨的白他一眼。「你還敢說?你分明是在耍我嘛!」

「哪有?」裴毅軒連忙喊冤。「我只是儘量在配合你嘛!」

「還說!」純雅火大地在他的大腿上用力的捏了一下,看他齜牙咧嘴地撫著痛處,她才滿意地翹起下巴。「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說!」

「不敢了,小姐,不敢了!」他可憐兮兮的討饒。

純雅笑了,可笑著笑著,又突然沈下臉,偷覰他一眼。

「你真的……真的不在意?」

「我發誓!」裴毅軒舉手做發誓狀。「我還打算,你若是一輩子不說,我也會把它忘掉的。」

聞言,純雅不由得感動地偎向他的胸前,喟歎道:「你真好,真的、真的好好喔!」

「還好啦!」裴毅軒伸手輕撫著她的腦袋,隨口又問:「怎麽現在突然想要告訴我實話了?」

聽到他的問話,她猛地跳起來,而且緊張的抓住他的手臂,緊得五指都陷入肉裏了。

「事情大條了,毅軒,有人要整你們兄弟耶!」

裴毅軒揚了揚眉毛,同時雙目若有所指地盯住她。

純雅微微一愣,繼而又狠狠地掐了他一把。「該死,不是我啦!是除了我之外的某某人啦!而且,人家是真的要毀了你們喔!」

裴毅軒雙眉一挑,無言的望著她。

純雅連忙又坐下來,稍稍想了想後才問:「你們天心好像是在兩年前開始到美洲去開拓業務的喔?」

「三年前。」裴毅軒更正。「那又如何?」

純雅斜睨著他。「搞得如何?有聲有色吧?」

裴毅軒聳聳肩。「還滿順利的。」

純雅猛拍一下大腿……裴毅軒的大腿。

「那就對了,幾家歡樂幾家愁,你們順利,自然就有人不順利羅!」

裴毅軒哀怨的偷偷撫著大腿,終於有所領悟地攢起了眉頭。

「你是說……」

「你們在美國開展業務,自然會搶了別人的生意,對吧?」見裴毅軒頷首,純雅便繼續解釋,「而且,你們越順利,搶到的生意也就等於越多,最糟糕的是,你們搶去的生意,有七成都是屬於同一家公司的。」

裴毅軒驀地圓睜雙眸。「運虎!」

純雅猛一點頭。「對!也許你們不知道,運虎已經聯合所有被你們搶過生意的公司,想要一舉整垮你們了!」

裴毅軒不由得大皺其眉。「這……生意上的競爭,是必然的,他們的價錢不好,東西也不夠精致,怎麽能怪我們搶走了他們的生意呢?何況,爲什麽一定要整垮我們?把我們踢出美國不就行了?」

純雅不自覺的仰頭瞪了一下天花板。「老天,就算你們被踢回來了,以後你們就不會想再去試試看嗎?」

「當然會啊!」裴毅軒脫口道。「失敗是很正常的,自然要一試再試,從失敗中求取教訓,才會有希望成功嘛!」

純雅皮笑肉不笑地瞟他兩眼。「幹嘛?你這語氣倒像是在教訓你兒子喔?」

裴毅軒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露出白牙齒。「那個……嘿嘿、是我爸爸常常說的話啦!」

純雅翻了翻白眼,又搖搖頭。「總而言之,他們認爲必須整垮你們,你們才不會再到美國去發展,他們的生意也才能穩穩當當地做下去。」

裴毅軒凝視她片刻。「我想,你大概知道他們打算用什麽方法吧?」

純雅倏地眯起了雙眼。「內奸!」

裴毅軒一聽,也不禁眯起雙眼。「誰?」

「文玲!」

「文玲?」裴毅軒驚訝地重復。「是她?爲什麽?她是職業的商業間諜嗎?」

純雅冷冷一笑。「錯了!她是運虎董事長的女兒。」

「不可能的!」裴毅軒脫口道。「運虎董事長的資料裏……」

純雅不耐煩地揮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她是運虎董事長的私生女,是情婦爲他生的女兒。她父親答應她,只要她完成這項工作,就讓她正式加入家族裏,成爲董事會的一員。」

裴毅軒愣愣的沒有說話。

「所以,她才會特地親近卓巧欣,因爲卓巧欣是‘裴家三少爺的女朋友’……」純雅嘲諷地道。「再藉由卓巧欣認識裴家的其他人,很‘幸運’的,裴家的二少爺和她一拍即合,所以……就這麽回事啦!」

「你怎麽知道?」未等純雅變臉,裴毅軒連忙又加了兩句。「不是懷疑你,只是純粹的好奇而已。」

純雅不屑地撇了撇嘴。「不就因爲你嗎?」

這回答更令他驚愕不已,「我?怎麽會是我?」裴毅軒呐呐地道。

「文玲跟著咱們偉大的裴二少爺那麽久,我想,你們美國那邊應該開始出問題了吧?」純雅涼涼地說。

裴毅軒心頭一凜,默認了,見狀,純雅輕蔑地冷哼一聲。

「我剛剛說了,他們不光是要毀掉你們在美國的生意和據點而已,最重要的是天心本體,但是,二少爺只是負責海外業務的副總裁,天心的整體運作,他並沒有直接參與,所以,文玲必須在大少爺和你之中選擇一個,另外想辦法偷取機密,因爲你們兩個才是掌控天心運作的主要人物。」

她停了停,繼續說下去。「接著,她發現我和你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於是,她就開始調查我,想找找看有沒有可以供她利用的地方。當然,她也就查到我們兩家之間的‘怨仇’……」

她嘲諷地笑了笑。「她認爲,以我一個大學畢業生,會委身到這兒來做女傭,必然是爲了報仇,所以,就直接找我跟她合作‘報仇’羅!」

說著,她還擺出妖嬈狐媚的樣子,朝裴毅軒偎了過去。

「她要我在枕邊多挖一點天心的資料給她,好讓她可以乘機毀了天心!」

裴毅軒挑了挑眉,隨即也配合著露出邪氣的笑容,賊兮兮地攬住她說悄悄話。

「沒問題,只要你伺候得本少爺舒舒服服的,你要什麽機密,本少爺絕對不會保留半分,ok?」

聽他這麽一說,純雅便握緊了小拳頭,驀地給了他一記爆栗。

「ok你的頭啦!」

「噢!會痛耶!」他慘叫一聲。

「活該!」嘴裏罵著,肘子又順便給了他一拐。「你還不快想想該怎麽解決這個麻煩?一個弄不好,你們天心就要關門大吉啦!」

「咳咳……我得內傷了啦!」裴毅軒揉著胸口,見純雅雙眸一瞪,他就忙著求饒。「好嘛、好嘛!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告訴大哥,畢竟,他的個性最沈穩實在,經驗也最豐富,尤其是又牽涉到二哥的私情,這個……最好還是由大哥以兄長的身份去處理比較好。」

純雅聞言,不由得沈默了。

沒錯,這的確是最好,也最妥當的辦法,雅純也早就想到了,可是……

「要全部告訴他嗎?」她輕輕地問。

「最好是全部告訴他。」裴毅軒平靜地說,「你放心,無論他怎麽處理我們之間的事,我都會與你共進退的!若是他不能容忍你,那我們就一起離開吧!」

純雅那躊躇畏縮的神色,倏地變成溫馨感動,貓樣的大眼中溢滿了水樣的柔情。

「毅軒,」純雅呢喃低語。「我……」

他俯首輕啄她的紅唇,堵住她想說的話。

「什麽也不用說,只要相信我愛你,然後陪我去見大哥就好了。」

「可是,不能讓文玲知道我們和大哥談過喔!」純雅警告道。

「嗯……」裴毅軒沈吟片刻。「那我明天就找個藉口,瞞著文玲和二哥把大哥騙回來一趟。」

裴毅豪的反應,卻是出乎兩人的意料之外。

裴毅軒先告訴他純雅的真實身份和委身裴園做女傭的目的,而裴毅豪看著手上的報告書,聽著裴毅軒的述說,卻始終面無表情、沈默不語。

直到裴毅軒停止了好半晌後,他才緩緩的擡起頭來,依舊是神情高深莫測,可眼神卻隱約的閃爍著幽默的光彩。

「你是說……」他淡淡瞟一眼純雅,「是她搞得我渾身發臭,出模連連,又讓老二老拉肚子,還教老麽的東西滿屋子亂亂飛,甚至那些讓你吐得半死的早餐……」他又瞟她一眼。「都是她做的?」

「都是我,大少爺,」裴毅軒還沒出聲,純雅已經很勇敢的全盤招認了。

「我是來報仇的,那些都是我的報仇行動。」

裴毅豪點點頭。「原來你不是真的滿口的臺灣國語,你知道嗎?你說的實在有夠標準,多聽幾次,真的會讓人昏倒……嗯!也許那樣才是最好的報仇方法喔!」

純雅赧然地笑了笑。「我媽媽都是那樣講話的。」

裴毅豪再次頷首。「原來是令堂‘教導有方’啊!」

純雅當作沒聽到他那句話,很勇敢的挺起胸膛說:「如果大少爺不能容忍我,儘管把我辭退沒關係,反正,我還是會另外想辦法報仇的。」

裴毅豪突然笑了!

老實說這還是純雅第一次看見裴毅豪的笑容呢!她不禁看得有些發愣,怎麽他不生氣,反而笑起來了?是怒極反笑嗎?

「我想,我的肚量應該能夠容忍這種……」裴毅豪聳聳肩。「報仇方式,如果你硬要說它是報仇的話。」

純雅呆了呆。「大少爺是說……」

「你儘管報仇吧!」裴毅豪說著,又笑了,「老實說,裴家從來沒這麽有趣過,每一天,我們四兄弟之間,都不知道會輪到哪一個出點糗、鬧點笑話,即便是我……」

他似乎忍不住地再次揚起嘴角。「老天,我這麽嚴肅的人,居然也會製造出那麽多的笑柄來,實在是……很丟人哪!」

純雅不敢相信地瞪著裴毅豪和裴毅軒,見他們互覰一眼後,就哈哈大笑起來。

「拜託,你們正經一點好嗎?我是在報仇耶!我要整得你們慘兮兮的耶!這是很嚴肅……不,是很嚴重的事耶!請你們不要把它當作笑話來講好不好?」

「哦!好、好,對不起、對不起!」裴毅豪道著歉,唇邊卻仍是笑意盎然。

「呃……這個……呃,你很聰明,居然能針對我們的缺點來下手,讓我們哭笑不得,這個實在是很厲害的報仇方式……對,很厲害的報仇方式,我們好慘,真的好慘哪!」

純雅仍是狐疑地斜睨著他。

「是嗎?爲什麽我覺得你好像是口是心非,講得有點言不由衷?尤其是他……」她反手一指正在捧腹大笑的裴毅軒。「很慘會笑成那樣嗎?」

「哦!那是……」裴毅豪想了想。

「呃……苦笑,他在苦笑,很嚴重的苦笑……」

一聽他說的,裴毅軒就「苦笑」的更嚴重了!

於是,純雅的雙眸極度不悅的眯了起來,瞄一眼「苦笑」出眼淚來的裴毅軒,再瞧一眼極力憋住笑意的裴毅豪,她陰森森地嘿嘿冷笑兩聲。

「好,好,你們儘管笑吧!明天我就會讓你們再也笑不出來,然後,你們就會知道我丁純雅的報仇手段是絕對不可被嘲笑的!」

「是,是,是!」裴毅豪仍是心口不一地應道。「不過,我倒是很好奇,爲什麽你會願意暴露出你的身份呢?看我們莫名其妙的出糗,不是更爽嗎?」

純雅瞥一眼正努力地收起笑容的裴毅軒。

「這最好讓他來解釋比較好。」

裴毅軒開始向裴毅豪解釋文玲的陰謀,這一回,裴毅豪的臉色就隨著裴毅軒的敍述越來越凝重、陰沈,聽完裴毅軒的解釋後,裴毅豪又沈思了半晌,而後擡起眼凝視著純雅。

「對你父親來說,這才是真正的報仇,不是嗎?就算你不想親自動手,你也可以袖手旁觀,靜待裴家落魄啊?」

純雅覰視裴毅軒一眼,繼而垂下腦袋,無言的盯著地上。

裴毅豪也瞧一眼裴毅軒,隨即笑了。

「看樣子,不但是老三對你的感情深到願意與你同進退,你也願意爲他放棄真正的報仇方式。」

「我沒有放棄報仇!」純雅抗議道。「我已經答應我爸爸了,所以,我還是會繼續報仇的,只是……我有我的報仇方法嘛!」

裴毅豪微笑地頷首,「好,那你就繼續依照你的方法報仇吧!我們四兄弟絕不反抗。」語畢,他斂去笑容,轉向裴毅軒。「你認爲呢?」

「不能告訴老二。」裴毅軒斷然的答道。「以他的個性,肯定在知道實情後,就會立刻爆發出來,這樣一來,我們就失去一個很好的反擊機會了。」

「我也是這麽想。」裴毅豪贊同地點頭。「特別是因爲他的疏忽,而使得美國那邊出了那麽多差錯,在羞愧之餘,說不定他還會想親手宰了文玲呢!」

「我想,最好也不要讓老麽知道,他還不夠穩定,一不小心就會露出馬腳。」

裴毅軒建議。

「這個我也同意,不過,最好的反擊方式,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裴毅豪暗示性的眼神朝純雅瞥去。「她肯嗎?」

純雅狐疑地來回瞧著他們盯在她身上的詭異目光。

「幹嘛?」

裴毅軒笑笑。「她會肯的。」

「你確定?」

裴毅軒沒有回答他,反而對純雅曖昧地擠擠眼。「阿雅……」

純雅小心翼翼地覰著他。「幹嘛?」

裴毅軒倏地露齒一笑。「你愛我嗎?」

純雅一愣,旋即驚喘一聲,繼而怒駡一句「神經病!」,跟著就漲紅著臉轉身跑了出去。

裴毅軒笑眯眯地望著她倉皇逃離的背影。

「她會肯的!」

翌日清晨,純雅恭敬地佇立在裴毅軒的身後,瞧見裴毅豪喝下幾口稀飯後,她突然開口了。

「啊!大少爺,偶差點忘了告素你,那個偶覺得你老素出白稀飯沒什麽意素,所以,偶就很好心的幫你加了一點點料喔!」

裴毅豪夾小菜的動作忽地一僵,臉色突然變得有點難看,他慢慢的收回筷子,小心翼翼地朝純雅望去。

「我能不能請問一下,你……加了什麽料?」

純雅笑嘻嘻地伸出大拇指。「一級棒的配料ㄋˋ!」

裴毅豪咽了口口水,而後很不情願,又帶點畏懼地開始在碗裏翻找她所說的「配料」。三兄弟和文玲都把好奇的視線集中在他的碗裏,終於,筷子夾到某樣「配料」,他用力的夾了起來,隨著白色飯粒和粥湯的滴落,大家才逐漸看清那是什麽東東……

「砰!」的一聲,椅子翻倒在地,裴毅豪臉色發青地沖出餐廳,裴毅軒更是緊張兮兮地瞪著自己已經吃掉三分之一的蝦肉餛飩細粉。

「阿……阿雅,那我的……我的……有沒有……」

「當然有羅!」

接著又是「砰!」的一聲,裴毅軒也沖出了餐廳。

裴毅昂臉色蒼白地盯著自己的油豆腐細粉。「阿雅,那我……我……」

「呿!」純雅不屑地嗤了一聲。「你還不夠格加那種配料呢!」

裴毅昂頓時松了一大口氣,而裴毅傑則望著自己的早餐,直慶倖自己吃的不是那種湯湯水水的東西,但是,即使他們的早餐沒有「加料」,他們也吃不下去了,於是,推開面前的餐盤,兄弟倆和文玲都好奇地盯著純雅。

「阿雅,你敢整老三不奇怪,可是,連老大你竟然也敢……」裴毅傑搖搖頭。「你以爲有老三護著你,你就沒事了嗎?告訴你實話吧!大哥並不贊同你們的事,你自己最好謹慎一點,免得後悔莫及喔!」

「安啦!三少爺不會讓人家欺負偶的啦!」純雅猶是老神在在地保持著她一貫的笑容。「而且,大少爺的肚量才沒有那麽小咧!對不對?大少爺?」

緩步走來的裴毅豪,停在離桌邊尚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遠遠地指著稀飯。

「拜託,阿雅,把它端走,快把它端走!」

純雅俏皮地歪了歪腦袋。「可素大少爺還沒有出完啊!」

聞言,裴毅豪的臉色又開始發青了,「拜託,我怎麽可能還吃得下?阿雅,快把它端走啊!」

望著隨後緩步走來的裴毅軒,「三少爺大概也出不下了吧?」純雅笑問。

裴毅軒聽見她的話,驀地停住腳,似乎又想回去抓兔子了。

「好吧!那我都端走好了。」純雅說著,就把稀飯和細粉都端起來交給阿珠,口裏還咕噥著,「真是可惜,居然不懂得享受特別加料的東西。」

裴毅豪和裴毅軒這兩個難兄難弟坐回原位,相視苦笑,裴毅豪歎了一口氣。

「我想,老三,你這幾天就留在家裏陪她好了,免得她老是整人,至於你的工作……」他垂下眼眸。「我會叫人拿回來給你,你在家裏處理就行了。你房裏的電腦可以跟公司連線吧?」

裴毅豪和裴毅軒討論著公事,裴毅傑和裴毅昂則詫異地面面相觀,文玲望向純雅,見純雅輕輕的點頭。

嘿!一切進行「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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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4 19:14: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裴毅豪站在玻璃帷幕前沈思良久,終於決定下一步該如何做了。他返身坐回辦公桌後,拿起電話撥通裴毅傑的分機。

「老二,你過來一下。」

不一會兒,裴毅傑就開門走了進來。

「大哥,你找我有事?」

「嗯!坐。」

裴毅傑應聲坐下。「什麽事?」

「南美那邊的資料都調查搜集齊全了,」裴毅豪說著,將一個卷宗遞給裴毅傑。「我決定將它交給你來規劃。」

「沒問題。」裴毅傑打開卷宗隨意審視著。「應該跟北美那邊差不多才對。」

裴毅豪頷首,往後靠向椅背。「是差不了多少,但還是得用點心思,我想,你可能在未來的兩、三個月裏,都得加班才行了!」

「加班?」裴毅傑一聽,立刻嚷嚷了起來。「兩、三個月?」

「當然,難道你想拖上一整年嗎?」裴毅豪說。「別忘了,你還有原本的工作要做喔!」

「可是……」裴毅傑面有難色地看了看手上的卷宗。「文玲她會不高興我都沒有時間陪她的。」

「是樣啊……」裴毅豪故作思索狀。「那就把你原來的工作交給老三好了。」

「好啊、好啊!」裴毅傑頓時眉開眼笑。「這樣我就不必加班了吧?」

「嗯!那今天你就先把你的工作整理一下,明天找就交給老三處理,你也可以開始進行規劃了。」

「No problem!」

雖然是在家工作,裴毅軒卻比在公司裏還忙,他忙著做假資料好交給純雅拿給文玲。

而純雅也很忙,她忙著在其他三兄弟的房間裏搞鬼,裴毅軒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只眼的隨她去羅!可其他三個兄弟就很慘了。

譬如,裴毅豪每回進自己的房間,都要很小心,天知道會有什麽東西灑在他身上,或爬到他腿上,而且,他也要重新培養自己的耐性,每天一次又一次把東西擺回原處,一回又一回的設法把秩序找回來。

而裴毅傑呢!他會發現咖啡豆居然變成毛豆,咖啡加進糖粉竟然會生泡泡,奶水裏還養著蝌蚪,最可恨的是,他特別從法國買回來的七彩玲瓏珠保險套,竟然變成小丑的氣球!

至於裴毅昂,就比較簡單一點了,他只要天天到處找東西就行了。

於是,大家統統都明白,從以前到現在,四兄弟的模事,都是哪一位「大師」的傑作了!裴毅傑和裴毅昂自然是對這事兒暴跳如雷,拼命找裴毅軒理論,裴毅軒則是一慨充耳不聞。

可奇怪的是,他們認爲,最應該冒火的裴毅豪,卻反而一聲不吭,如果裴毅傑或裴毅昂去找他嘮叨抱怨,他也總是一句,「難道你們要逼走老三?」來頂回去。

既然拿純雅沒轍,他們也只好忍氣吞聲的繼續在女魔王的淫威下求生存,但私底下,他們仍想到了一招絕招來應付。

那是端午節前的一個禮拜,毫無預警地,福敦敦的胖媽終於回來了,驚喜萬分的裴毅軒,立刻拉著純雅沖出臥室到大廳去,笑眯眯的胖媽,一見到裴毅軒,便一把摟住瘦削的他,嘴裏疼惜地嘟嘟嚷嚷個不停。

「哎呀!老三哪!你怎麽又瘦啦?這樣不行喔!要多吃、多運動啊!別老是窩在房間裏頭看書、下棋的,他們三個我都不擔心,就擔心你一個,結果,你真的是沒人盯著不成哪!」

「胖媽,您就愛亂操心,我好得很哩!」裴毅軒辯駁道。「我會瘦,是因爲過年時大病了一場嘛!好了啦!說這些沒有意思,來,我給您介紹一下,這是阿雅,她……」

「我知道!」胖媽搶白道,所有的慈祥和藹,在刹那間全都不翼而飛,她一臉輕蔑地上下打量著純雅。「我聽老二說過了,是一隻妄想攀上枝頭做鳳凰的烏鴉嘛!」

老二?!

裴毅軒和純雅互覰一眼,原來是裴毅傑請胖媽回來控制大局的啊!

「胖媽,是二哥找您回來的嗎?」裴毅軒搖搖頭。「他到底是怎麽跟您說的?」

「該說的都說啦!」胖媽冷冷地斜睨著純雅。「我倒要見識一下,一個小女傭能作怪到什麽程度。」

裴毅軒皺起眉頭。「胖媽,您想怎麽樣?」

「怎麽樣?」胖媽雙臂抱胸,依然是冷眼的斜睨著純雅。「我要代替她父母好好的教導她一下,什麽叫做禮貌、什麽叫做尊敬、什麽叫做服從!」

純雅聳聳肩,裴毅軒則雙眉緊鎖。

「不行,胖媽,她是專門伺候我的,您不能使喚她。」

胖媽這才將眼神拉回來裴毅軒的臉上,若有所思的繞了一圈。

「我不能使喚她?老三哪!不要告訴我你真的迷上她了!一個小女傭?大戶人家的女孩兒你不要,你要個小女傭?」

裴毅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女傭又怎麽樣?女傭也是人吧?我喜歡她又怎麽樣?我一向都沒有隱瞞這個事實啊!如果你們不能接受,也是你們的事,畢竟要和她相處一輩子的人是我,不是你們。」他義正辭嚴的宣告。

胖媽雙眼微瞠。「你真的要娶她?」

「時候還沒到,不過……」裴毅軒轉頭望著純雅。「我一定會和她結婚的!」

「是嗎?」胖媽冷笑一下。「那我更得好好教教她什麽叫做大戶人家的規矩羅!」

裴毅軒嘴一張,隨又合上,放棄似的搖搖頭。

「算了,以後你們就會明白了。反正胖媽,阿雅是伺候我的,只有我可以使喚她就是了。」

「如果你真的那麽需要人伺候,我叫阿美去替換她。」

「不,胖媽,」裴毅軒立即否決,同時拉著純雅往回走。是大哥把阿雅配給我的,您還是去找大哥說吧!」

「老大?」胖媽揚高雙眉。「好,我去跟他說,我就不信他也像你一樣昏了頭。」

可是,結果是……

「不行!」裴毅豪想也不想的回答。

「爲什麽不行?」胖媽詫異地大叫,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那張冷凝沈肅的臉。「難道你真的同意讓他們兩個在一起?」

「胖媽……」裴毅豪注視著從小疼愛他們四兄弟如親子的胖媽。「過一段時間再說好嗎?」

「再過一段時間,他們就更分不開啦!」胖媽立刻反對。

裴毅豪又注視她片刻後,慢吞吞地從書桌後站起身,走到窗前凝望著夜空。

「胖媽,阿雅她絕對不是像老二和老麽跟你講的那麽糟糕,她是個好女孩,可能有點頑皮,但是……」他回過身。「胖媽,相信我,她真的是個好女孩,現在你可能已對她有偏見,所以沒辦法感受到,但是,過一段時日後,我保證你會明白,她的確是個好女孩的!」

胖媽不可思議地瞪視著裴毅豪良久。

「老大,你堅持不肯辭退她……」

「胖媽,我都說了,她一走,老三也會跟著走的。」

「可你也不肯讓我調換她……」

「胖媽……」裴毅豪頓了頓。「再過一些時候再說吧!」

胖媽眯起了雙眼。「而且,我也不能使喚她?」

裴毅豪遲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說:「胖媽,如果你嫌人手不夠,可以再多請幾個……」

「可就是不能使喚她就是了?」胖媽不客氣地打岔道。

「胖媽……」裴毅豪實在找不到什麽好理由了,只能說:「老三會不高興的。」

胖媽靜立片刻,而後非常緩慢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爲什麽老二會那麽急著催我回來了。好,現在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她冷笑一聲。「老大,我先說好,該做的事,我一定會去做,如果你不滿意,就隨你處理吧!」說完,她掉頭就走。

裴毅豪直搖頭歎氣。

該死的老二,除了桶樓子找麻煩外,你還會什麽呢?

「現在怎麽辦?胖媽一定會想辦法整死阿雅的。」裴毅軒擔心的說。

「該死的老二!」裴毅豪喃喃咒駡道。

裴毅軒在書桌前來回走了一趟。

「沒道理叫阿雅在幫了我們的大忙之後,還要教她忍受胖媽的虐待吧?」

裴毅豪皺眉思忖,一語不發。

「不能把實情告訴胖媽嗎?」

裴毅豪擡起眼,「你說呢?」他反問。

裴毅軒愣了愣,繼而歎了一口氣。「不能,胖媽的個性跟老二一樣,心裏藏不住話,無論什麽事,都會僻哩啪啦先爆出來再說,所以,要是讓她知道了實情,她肯定會先去抓老二來吼上個三天三夜,這樣一來,就什麽事都瞞不了啦!」

裴毅豪哼了哼。「那你還問。」

裴毅軒隨即又提議,「或者讓她先避開?」

「也不行,」裴毅豪立即否決。這樣一來,文玲會懷疑阿雅給她的資料到底是從哪裏來的,絕不可能是你自動奉獻上去的吧?這件事要有個最完美、徹底的解決,就不能讓文玲有任何的懷疑。」

「那到底要怎麽辦嘛?真的要阿雅忍受嗎?我可捨不得。」裴毅軒一臉的不贊同。「搞不好阿雅還沒叫停,我就已經先起肖啦!」

聞言,裴毅豪忽地雙眸一亮。

「啊!就是這樣!如果情況真的太過份時,我們還有一個辦法……嗯!說不定這個辦法能讓所有的人得到該有的……」

胖媽將半輩子以上的時間都奉獻給了裴家,她篤定那四兄弟絕對不敢對她怎樣,而且,她早把裴家的一切當作畢生最重要的責任,爲了裴家的未來,她沒什麽不敢做的。

一個囂張跋扈的小女傭,當然對裴家沒什麽好處羅!甚至還會毀了她一向最疼愛的裴毅軒哩!像純雅這種人,她絕對不允許她繼續存在在裴園裏,進行任何破壞行爲。

只是,她也不敢真的直接辭退純雅,要是裴毅軒真的跟她走了,就不妙了!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那個純雅瞭解,在大戶人家生存,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不要以爲有少爺撐腰,懂得如何囂張,就能坐穩少奶奶的寶座了。

至少,有她胖媽在,誰也別想跋扈得起來!

然後,等那個小女傭吃夠苦頭,她再對她曉以大義,拿筆錢出來,讓那個小女傭自動離開裴毅軒,裴家就能恢復原有的平靜了!

而純雅呢!她則是對眼前的情況既好氣,又好笑。

她不是來報仇的嗎?怎麽反而幫起他們的忙來了?

她不是在幫他們的忙嗎?怎麽反而要受他們的欺淩?

她實在是氣瘋了,但是,每回看到裴毅軒就像個老母雞似的護衛著她,也像個復仇天使似的爲她向裴毅傑、裴毅昂出氣報仇,她就忍不住要開心的大笑。

誰也沒料到好好先生、差不多少爺,居然會搖身一變而成爲恐怖復仇者。

而這一切……都是爲了她!

相對的,胖媽對她的敵意也就更重了,似乎決心不讓她成爲裴家的少奶奶!

雖然自她回來後,並沒有看到純雅有什麽類似裴毅傑所說的行爲,但是,從裴毅軒的「改變」上,她就覺得這個小女傭實在很厲害,居然懂得自己「退居幕後」,「唆使」裴毅軒爲她做事。

這種女人絕對會毀了裴家的!

因此,在裴毅豪和裴毅軒暗地裏的計劃之外,裴家的情勢,也因爲胖媽的出現而日日倍增緊張氣氛了。

「阿雅,去廚房幫福嬸準備晚餐。」

「可素三少爺要偶幫他……」

「老三要什麽讓阿美去做,你給我進廚房就是了。」

「哦!」

可不到三分鐘,裴毅軒就找來了。

「阿雅,你到廚房來做什麽?」

「來幫忙啊!」純雅粉無辜的說。

「誰教你來這兒幫忙的?走,跟我回房,幫我整理資料去!」

然而,他們還沒走出兩步,胖媽碩大的身軀便塞滿了出入口,不允許任何人隨意進出。

「老三,我已經叫阿美去幫你了,你還要拉阿雅去哪裡?」

「阿美有阿美的活兒要幹,不需要耽誤她的時間,我只要有阿雅幫我就行了。」裴毅軒鎮定地說。

胖媽雙手叉腰,絲毫不肯退讓。「如果你真想讓阿雅留下來,她就得多學一點才行,包括廚房的事也一樣。」

裴毅軒知道此刻他多說無益,索性抓著純雅,轉身從廚房後門出去繞了一個大圈子,再從大門進屋,當然,胖媽還是搶先一步等在那兒,一臉的失望與傷心。

「老三,爲什麽你現在都不聽我的話了?以前你不是這樣啊!」

「胖媽,」裴毅軒回以滿臉的無奈。「以前您也不會故意找我的麻煩啊!」

「老三哪!胖媽是爲你好啊!胖媽不想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而毀了自己一輩子啊!」胖媽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喜歡她,好,就交給胖媽好好教她一點規矩,免得她丟咱們裴家的臉啊!」

「是該多教她一些規矩,而且要教很多很多。」

裴毅軒和純雅聞聲同時回頭,只見說話的裴毅傑,摟著文玲和裴毅昂一前一後的走進大門,裴毅豪則落後幾步。

「你先管好自己吧!少管別人的閒事。」裴毅軒不悅的罵道。

「我?我有什麽好管的?」裴毅傑不以爲然地說,「我一切都控制得很好,公事ok,女朋友當然也是ok羅!」

說著,他還俯下頭親了文玲一下,然後推推她,要她先上樓去,文玲回親了他一下,便上樓去了。

裴毅傑隨即把不屑的眼神落到純雅的身上,「至於生活嘛……」他哼了哼。

「只要沒她來搗蛋就ok了!」

裴毅軒正想反擊,卻被裴毅昂給搶了先。

「三哥啊!我真的不明白耶!她到底有什麽好的,居然能讓你迷成這樣?」

裴毅昂也不解地打量著純雅。「長得是還不賴啦!但是超土的,而且,每次聽她說話,我就想拿針線把她的嘴給縫起來呢!」

裴毅軒瞥一眼直偷笑的純雅。

「你管我,我喜歡就好了!」

「可是有她在,我們日子不好過啊!」裴毅昂抱怨道。

裴毅軒聳聳肩。「她是有點頑皮,但是,現在已經收斂很多了嘛!」

「是喔!只是換你來幫她搗蛋羅!」裴毅傑斜倚在高腳花架邊咕噥著。

裴毅軒劍眉一挑。「那是你們活該,誰教你們要欺負她,我當然要幫她討點公道回來。」

裴毅昂和裴毅傑互覰一眼,裴毅傑使了個眼色,裴毅昂會意地轉過身來,先挺起胸膛,再揚起下巴,理直氣壯地開口道:「喂!三哥啊!講話要憑良心喔!

我們哪有欺負她?她是傭人,我們使喚她很正常啊!所謂拿人錢財,與人做事嘛!」

「我早說過她是專門伺候我的,你們還拼命使喚她,讓她在整棟屋子裏團團亂轉,這不叫欺負還叫什麽?」裴毅軒冷哼一聲。「還有,她又不是園丁,幹嘛叫她去除草?她也不是廚子,幹嘛半夜挖她起來幫你們做消夜?還要她幫你們洗車呢!以前不都是請專人洗的嗎?」

裴毅昂被說得一時啞口無言,裴毅軒斜睨著他又說:「而且,你最沒有資格說話了,就算你被整得再慘也一樣!」

裴毅昂不由得大大地一愣。「爲什麽?」

「爲什麽?你還好意思問我爲什麽?」裴毅軒不敢相信地低呼。「喂!四少爺,你怎麽不想想,以前你在整人的時候,人家又是什麽感覺?你整別人,別人就該乖乖讓你整嗎?那別人整你時,你好意思哇啦哇啦的鬼叫?」

裴毅昂頓時羞慚地縮了回去,換裴毅傑擡頭挺胸的站出來。

「我可從沒有整過別人喔!」

「沒有嗎?」裴毅軒更加輕蔑地冷嗤一聲。「裴二少,難道那些被你玩過的女人,都是活該被玩的嗎?阿雅讓你拉肚子,唯一的目的,就是讓你不能再出去玩女人,你了不瞭解啊?她也是女人,她看不慣你老是玩弄女人的行爲,這樣她有錯嗎?」

裴毅傑驚愕地張著大嘴望向純雅,無話可反駁,只見純雅朝他吐了吐舌頭,再無聲的說了一句,「活該!」

「但是,你大哥就沒有做錯什麽吧?他爲人一向嚴肅正直,爲什麽他也要被整?」胖媽不服氣地問。

裴毅傑聞言隨即失笑。「這個啊!那可是大哥自找的喔!你去問問大哥就知道了。」

胖媽果然朝裴毅豪望去,卻只見裴毅豪有點尷尬地咳了咳。

「呃,那個……是我自找的沒錯,事實上,還是我叫她……呃、叫她儘量動手不用客氣的。」

這下子,除了裴毅豪、裴毅軒和純雅之外,其他人全傻住了人化了好一會兒工夫,胖媽才找回自己的舌頭。

「即使如此,她還是忘了她下人的身份,」她不認輸地說。「不管老二、老四做錯什麽,也都輪不到她來管啊!她這就叫做諭矩,裴家不能……」

「胖媽啊!現在都什麽時代了啊?」裴毅軒受不了地大叫。「早已經不流行老爺、婢女那套了啦!現在是講究男女平等,職業不分貴賤的峙代,講那些實在是太可笑了啦!」

「胡說!」胖媽怒叱。「大戶人家的規矩還是要有的,否則,出去會給人笑話的!所以,你最好還是把阿雅交給我,我會好好的訓練她,讓她……」

「我認輸。」

裴毅軒突然說出投降之語,胖媽面色一喜,正想稱讚他幾句,沒想到,裴毅軒卻是拉了純雅就走,直接上樓去了。

「老三,你……」

「我認輸,所以,我會帶她回房好好的教她一點大戶人家的規矩。」

胖媽愣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於是,一場辯論到此宣告終結經驗豎富的胖媽,自然懂得雙管齊下的道理,所以,她又找了個人來加入「攪和大會」。

「三少爺,胖媽說,卓小姐在客廳等您,請您馬上下去。」阿美站在門外,恭敬的說。

「沒空!」裴毅軒很不給面子的回答。

所以,沒多久,就見胖媽親自的殺上來了,在門外大喊,「開門!」

裴毅軒親自打開了門。

「什麽事,胖媽?」

「什麽事?不是讓阿美來告訴你說,卓小姐來了嗎?你還不趕緊下去招呼?」

胖媽氣勢洶洶地命令道。

裴毅軒翻了翻白眼。「胖媽啊!我雖然在家裏,但是,公事一樣要辦啊!你以爲我整天閑閑沒事幹,就等著招呼客人嗎?」

「公事?」胖媽懷疑地挑起眉。「真的嗎?」

「你自己看看羅!」

裴毅軒說著,退開一步,將房門大開,胖媽一眼望進去,就看見坐在地毯上邊整理資料,邊抄寫著什麽的純雅,往左邊望去,連床上也放滿了卷宗夾,再往右邊看,則是裴毅軒的大書桌,上面也是……亂七八糟的!

「信了吧?胖媽,我可忙得很哪!」

胖媽無話可說了,她知道裴毅軒雖然沒有裴毅豪那種「整齊」的癖好,可還算挺愛整潔的若真的亂成這樣一團,肯定是真的在忙了。

「所以,卓小姐還是您自己招呼吧!我已經趕不上進度了,沒時間再去跟她五四三的。」語畢,裴毅軒正想關上門,卻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重新打開門給她瞧瞧純雅工作的情形。」

「哪!您也瞧見了,我是真的需要阿雅幫我的忙,所以,拜託您別再替我找麻煩了,行不行?我的工作進度會延遲,都是因爲您老是把阿雅叫去,結果,她的工作常常敞了一半就不見人影,而找就得先替她做完,才能繼續找自己的工作。

「然後,大哥那邊就因爲等不到我的結果,而氣得暴跳如雷。胖媽,您不會希望整個公司的營運,就因爲您的無聊舉動而停頓下來吧?」

所以,從此以後,胖媽就再也不敢隨意調開純雅,也不敢自作主張的讓卓巧欣來「欣賞裴園景色」了。

不過,這樣胖媽就拿他們沒轍了嗎?

當然不!開玩笑,胖媽吃過的鹽巴,比裴毅軒吃過的米飯還要多,哪有可能就此宣布game over!

晚餐時分,一向與四兄弟共同進餐的胖媽,就坐在裴毅豪的對面,她才吃了兩口,便朝裴毅軒後頭的純雅招招手。

「來,阿雅,幫我剝蝦子。」

純雅才想動,裴毅軒的聲援就出現了。

「阿珠,去幫胖媽剝蝦子;阿雅,你先去吃飯。」

純雅依然還未動,胖媽就出聲抗議了。

「爲什麽不能讓阿雅幫我剝?」

「因爲她要先吃飯,待會兒還要幫我工作呢!」

「我只要三隻就好了。」胖媽固執地說。「那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吧?」

「我也要三隻。」裴毅傑大聲的追加數量。

「我也要!」裴毅昂也湊上一腳。

裴毅軒環視出聲的人一眼。「爲什麽不能叫阿珠幫你們大家剝?」

「那爲什麽不能叫阿雅幫我們剝?」胖媽反駁道。「我養你們這麽大,連讓你喜歡的女孩子幫我剝只蝦子的資格都沒有嗎?」

眼看話好像越說越僵了,純雅忙出來打圓場。「沒關係的啦!三少爺,剝一下蝦子發不了多少俗間的啦!偶保證動作會給她粉快,不會耽誤你的工作啦!」

說著,她就將手伸向那盤鹽焗蝦。

裴毅軒突然伸出一臂擋住她,雙眼在滿臉得意之色的胖媽臉上逗留了片刻後,他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好,我明白了,您一定要她幫你們剝蝦子就是了。」

他朝裴毅豪瞥去一眼,裴毅豪若有似無地點了一下腦袋,他也若有似無地揚了一下嘴角,並放下手。

「阿雅,幫他們剝蝦子,整盤都剝給他們。」

就在胖媽和裴毅傑、裴毅昂詫異不安的目光下,裴毅軒和純雅一起動手剝蝦子,一整盤的大草蝦也不過近二十來隻,兩個人很快就剝光了。

然後,他拿餐巾爲純雅和自己擦乾淨了手上道才起身頷首道:「對不起,我吃飽了!」事實上,他不過才吃了三口而已。

他將純雅轉了個身,推向傭人房。「去,把你的行李整理一下,然後到車庫等我。」純雅一聲不吭的直接回房去了。

裴毅豪說過,這是最好的辦法,否則,計劃早晚會在胖媽的攪和下「槓龜」。而且,如此一來,純雅就更有藉口直接把大筆的假資料一下子全交給文玲,好儘快將這件事作個了結。

直到裴毅軒快走出餐廳了,胖媽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

「老三,你想做什麽?」

裴毅軒的腳步絲毫未停,「帶阿雅離開裴家。」說完,正好走出餐廳。

「離開裴家?!」胖媽失聲驚叫,「那怎麽可以!」她急忙轉向裴毅豪。「老大,你不能讓他走啊!」

裴毅昂也傻住了,怎麽才剝個蝦子,三哥就要走人了呢?沒那麽嚴重吧?

「是啊!大哥,我……我不吃蝦子了,讓他們自己吃吧!」

裴毅傑也呐呐地道:「太誇張了,他……他是在嚇我們的吧?」

裴毅豪卻始終老神在在地吃他的飯,甚至還伸長筷子去夾裴毅軒剝好的蝦子。「你們不吃,我吃。」

「老大!」

「大哥!」

胖媽和兩兄弟同時抗議地大叫,裴毅豪才懶懶地擡眼。

「這不就是你們要的嗎?你們不是一直希望阿雅離開裴家嗎?現在她要離開了,你們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可是老三……」

裴毅豪輕歎一聲,放下碗筷。「我早就說過了,是你們不聽,才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我能有什麽辦法?」

「可是……」

「不用可是了,現在他正在氣頭上,誰去跟他說都沒用的。他的性子你們都清楚,平時溫溫吞吞的像攤爛泥,可是一火起來,那執拗的脾氣連我都沒轍。過些日子再說吧!也許,過些時候等他氣消了,我再去跟他談談,他應該就肯回來了。」

的確沒錯,裴毅軒平常是個沒脾氣的濫好人,但他一旦拗起來,也是相當恐佈的。

就拿他十二歲時被父親冤枉偷錢的事來說,他就足足有兩年的時間,都不跟父親說話,連理都不理他,誰勸都沒用,直到父親親自向他道歉之後,他才恢復原狀。

「不過,你們最好要有所覺悟,老三是真心喜歡阿雅的,瞧他一個沒脾氣的人居然會爲了她而發脾氣,甚至動手報復,你們就該看得出來老三是絕對不會放棄阿雅的。

「所以,你們要記住,即使我把老三再找回來,阿雅也會跟著回來的,而且,如果你們還傻傻的再把老三逼走,屆時恐怕是怎麽也無法再讓他回來了!」

他看看三張焦急無奈的臉,再瞄一眼文玲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再次端起碗筷,狀似隨意的說道:「這陣子公事很忙,可能他心情也因此而差了點,等忙完之後,我就會去找他談談的,這樣可以吧?好了,吃飯,吃飯!」

吃飯?現在事情搞成這樣,誰還吃得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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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5-14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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