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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圓悅]娘子的訂情物[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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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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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的訂情物 作者:圓悅

一塊破破爛爛的布就是她和那素未謀面的未婚夫的訂情物?  
誰會相信啊?但爹爹臨死前的交代,她也只好千裏迢迢地到京城去找尪 !  
可憐的是,等她進了京卻因為盤纏用罄,而被人當成避之唯恐不及的臟乞丐;  
更不幸的是,她又被人連哄帶拉地強拉進人人聞之色變的將軍府!  
這下可好了,她這個姑娘家居然得去當大將軍的貼身小廝,  
還得天天一大早到訓練場去接受將軍大人的軍事訓練!  
天可憐見,誰來解救她呢?為什麼沒有人看出她是個姑娘呢?  
尤其這個威武強悍的大將軍,特別愛“關照”她,  
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總是把她像包子一樣揉來捏去,  
她要逃離他的“魔掌”摧殘已經夠辛苦了,  
而這位大將軍居然興致一來,說要幫她洗澎澎,  
這下可慘了,她可不習慣和大男人袒裎相見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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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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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0:39: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偏遠小鎮。

  曾經是窗明幾凈的小屋,在一陣狠砸之後已經是翻箱倒篋、遍地狼籍了。最為駭人的是,小院裏有一大攤暗紅色的血漬。

  「走,快走!」耿老頭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中,眼見就要不行了。可是他仍拚盡了力氣,用他那枯瘦的手推著女兒,要她趕緊離開。

  「不,柔兒不走,柔兒要守著爹爹。」耿笑柔大哭道。

  臉上的淤青和縱橫的涕淚使得她的小臉看起來臟臟的,不過熟悉這對耿家父女的人都知道,耿老頭雖然其貌不揚,可他的女兒耿笑柔卻是小鎮上的一朵花。

  不但人美手巧,還心地善良,是左鄰右捨夢寐以求的理想媳婦。從她十五歲及笄開始,來說媒的人都快將她家的門坎踏破了。可是耿老頭這個怪老頭,卻是誰來說都不肯允婚。因此耿笑柔都已經快十九歲了,卻還待字閨中。

  半月前耿老頭病了,於是花兒也似的耿笑柔就進城替他賣菜。誰知竟被城裏的惡霸金爺給看上了。求婚不成,惡霸索性帶著一群人來耿家搶親。

  耿老頭拚死抵抗,人雖然沒給搶去,不過他也給打得奄奄一息,眼見就要不行了。最慘的是,惡霸還撂下話來,說他三天後還要來接人。

  「走、走!」耿老頭催促著。

  「爹爹,你、你別動,柔兒給你請大夫去。」耿笑柔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別、別啊!」耿老頭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伸手捉住了笑柔的腳踝。

  「爹爹,不請大夫不成的,你……」笑柔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這、這個……」耿老頭艱難伸手入懷,他似乎想從懷裏取出什麼,可是一只手伸進懷裏卻再也沒氣力拿出來了。

  「爹爹,你要拿什麼?柔兒幫你拿。」

  笑柔替他拿出懷裏的東西放在地上,也不過是幾兩碎銀子、一支還算精致的發簪,還有一塊破破爛爛的破布。

  「給、給我!」耿老頭的眼神已經開始散亂。

  「爹爹,你要哪個?這個?還是這個?」笑柔依次拿起了發簪、碎銀放到爹爹的手裏,可耿老頭就是搖頭說不是。

  難道──爹爹想要的是這塊破布?

  雖然這念頭實在有些荒謬,可是笑柔還是拿起了那塊破布。

  「去……去京城找……找修……修天厲,他……他是妳的夫……夫婿,」耿老頭斷斷續續的道。「這……這是信……信物。」

  爹爹從沒說過她有一個未婚夫婿啊!而且信物居然是這塊破布,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笑柔呆滯的想。

  「走,快走!」耿老爹拚著最後一口氣,高聲喊道。

  「爹爹、爹爹,這是怎……」怎麼回事?笑柔的話還沒問完,卻發現爹爹已經沒呼吸了。

  他的雙眼甚至還是睜著的!

  「爹爹,你活回來!爹爹,你不要死,不要丟下柔兒一個啊!」下一刻,笑柔悲痛欲絕的長嘶回蕩在小院子的上空。

  「唉~~還真是造孽啊!如果早嫁了,不就沒事了嗎?」

  「紅顏禍水啊!幸虧咱家阿牛沒娶了她,否則這家破人亡的不就輪到咱們了嗎?」

  「……」

  驀地,身後傳來了竊竊私語聲。

  「呃~~你、你們……」笑柔含淚回頭,卻發現這些嘴裏說著刻薄話,眼裏也滿是涼薄的,居然是平素還算友善的左鄰右捨們。她本就破碎的心,好像又被狠狠捶了幾下。

  「小柔……」人群中傳出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隔壁的李虎。

  李家和耿家比鄰而居,李虎和笑柔也算是青梅竹馬。之前李家曾幾次上門提親,雖然耿老頭一直不曾答應,不過鎮上人都相信,如果耿笑柔要在鎮上挑選夫婿,這人大概就是李虎了。

  「阿虎哥。」看見李虎,笑柔的眼睛一亮。

  「小……」

  「你找死啊!」李虎才喊出了一個字,就被他素有「母老虎」之稱的娘給拎住了耳朵,罵道:「人家金爺都說了,誰敢幫耿家就要誰一起傾家蕩產。你這死小子想害老娘上街乞討去不成?!」

  「阿……」笑柔眼裏的神採,隨著李虎的唯唯諾諾消散了。

  「我說笑柔啊,妳已經害了自家爹爹了,可別再來害咱家虎子啊!」母老虎又轉向笑柔道。

  「李家嬸嬸妳放心,我不會纏著阿虎哥的。」笑柔握緊了雙拳,掌心的刺痛提醒她要保持清醒。

  「也別害了咱家。」

  「就是、就是。」

  說著,看熱鬧的人紛紛退去。不過想起金爺走時撂下的那句「走了人唯你們是問」,他們還是留下了兩、三個人,名為幫助入殮,實則監視。

  這就是所謂的「人情薄如紙」吧!

  笑柔看透了他們的心思,也看透了所謂的世情冷暖。

  「叮」的一聲,卻是掌中的那根發簪落了地。

  再過些天柔兒就滿十九了,大閨女也該有些自己的首飾了。爹瞧著城裏有家鋪子賣的簪子不錯……

  驀地,爹爹的話忽然浮上她的心頭。笑柔這才意識到,這天正是她的生日,這發簪是爹爹買給她的生日禮物。

  「爹爹……」淚水又一次恣意爬滿了她的小臉。

  
  自古京城就是集政治與經濟中心於一身,一向是平民百姓們心中的聖地。一大清早,入城的地方就排起了長隊。

  對於笑柔這種生長在偏僻小鎮裏的女子來說,如果不是家中遭遇變故,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踏進京城氣派至極的大門。

  雖然進城已經有好一會兒了,可是笑柔依舊不敢相信,自己竟奇跡般的到了京城。就像她至今仍不相信,自己居然真的逃出了惡霸金爺的魔爪。

  想到這,她又習慣的摸摸了腦後的部位。雖然腦後的硬塊已經不見了,她的頭也不再時不時的暈眩,不過那夜在金家發生的一切回想起來總有些模糊,好像隔了層紗怎麼也看不清。

  隨風飄來一陣肉包子的香味,「咕嚕、咕嚕」,她的肚子叫了起來。這聲音提醒她,她的盤纏在昨晚就用罄了,她得盡快找到修天厲才行,否則今晚她恐怕要露宿街頭了。

  京城的街頭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各個都穿得光鮮亮眼。

  「呃~~這位大爺我想……」笑柔鼓起了勇氣,拉住一個肥肥白白的富態男子道。

  「去去去,滾一邊去,你大爺我沒錢給你!」她才開了頭,富態男子就一把推開了她。

  「呃~~」猝不及防下,笑柔被推得一個踉蹌,差點就一頭栽倒在地上。

  「小心!」一雙手及時拉了她一把。

  「謝、謝謝喔!」笑柔回頭,這才發現是在街邊賣包子的小販扶住了自己,當下感激的道。

  「你是新來的吧?」像包子一樣白白胖胖的小販熱心的問道。

  「嗯。」笑柔點點頭。

  「我就說嘛!不是新來的怎會去向那白胖子乞討,他可是有名的一毛不拔,你再求他也不可能給你一個子兒的。」小販一迭聲的道。

  呃~~乞丐?笑柔一怔,隨即往自己身上看去,洗得褪色的粗布衣裳、開了口的舊鞋,還有這一路上的塵土,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和個乞丐沒什麼兩樣。

  「可是我……」她想辯解自己並非想乞討,而是想尋人,可她的話還沒說完,一個白白胖胖的包子就塞進了她的手裏。

  「我知道、我知道,肚子餓了嘛!喏,這個給你。」小販笑呵呵的。

  「謝、謝謝。」笑柔遲疑了一下,終於饑餓戰勝了,她拿著包子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小心別噎著啦!」小販笑呵呵,看著這年紀和自己兒子差不多的臟小子。

  「呃~~那個……」她一邊吃,一邊發出了含糊不清的聲音。

  「怎麼還不夠嗎?要不要再來一個?」小販好心的問道。

  「不、不是,我是想打聽一個人。大叔你知道一個叫作修天厲的人嗎?」

  「你、你是說修大將軍?」小販是如此的吃驚,竟連手裏夾的那個包子滾到地上去了都沒注意。

  「不是,我問的是修天厲,不是什麼大將軍。」笑柔更正道。

  「修天厲可不就是修大將軍嗎?將軍的名諱哪是我們平民老百姓能隨便叫的?」一邊說,小販還一邊東張西望,好像深怕被人知道他喊了將軍的名諱就會獲罪一樣。

  「可是……」笑柔被他的反應弄胡塗了。

  她不明白自己要找的人怎麼會忽然變成將軍了呢?而且爹爹一個平民百姓怎麼會認識高高在上的大將軍呢?笑柔心下有些茫然。

  本來笑柔就覺得用一塊破布作為聯姻的信物就夠匪夷所思了,可是進京後發生的一切更讓她胡塗了。

  「小哥,你可千萬別去將軍府啊!那地方工錢高是不錯,可是命都沒了,還要那錢做什麼呢?」小販在她耳邊絮絮叨叨的。

  「工錢?命?」笑柔不解的。

  「原來你不是去將軍府找工作的呀!這就好、這就好。」小販壓低了聲音湊到她耳邊道:「將軍府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去那個地方做工是有錢賺沒命享受啊!我隔壁陳嬸家的一雙兒女,進了將軍府還不到一個月,就一個死了、一個瘋了。死的那個還被硬生生撕成了兩半,聽說心肺腸子什麼的流了一地,好生怕人呢!」

  「撕、撕……」笑柔被嚇到了。

  「這事兒滿大街小巷都傳遍了,大夥兒都說大將軍是怪物會吃人的!現在就連乞丐都不敢去將軍府工作呢!」小販告之。

  「這、這都是真的嗎?」笑柔顫聲道。

  「千真……」萬確。小販話才說了一半,忽然臉色一變,推著他賣包子的小車撒腿就跑。

  「呃~~這位大叔……」笑柔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反正你離得越遠越好啦!」遠遠的傳來小販的聲音。

  雖然笑柔的心裏已經認定了,這個草菅人命的恐怖大將軍會是她要找的修天厲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可──家鄉早就回不去了,身上的盤纏也已經用罄了,既然兩個人是同名同姓,她是不是該去確定一下呢?

  笑柔猶豫不決的。

  「快跑啊,將軍府又來抓人了!」

  「快逃,被抓到可就慘了!」

  「救命啊,我不想死啊……」

  笑柔忽然聽見淩亂的腳步聲,其中還夾雜著一些慘叫聲。

  咦~~不是說天子腳下是太平盛世嗎,怎麼也會像她的家鄉一樣有強搶民女的惡霸呢?

  她才正納悶,忽然被撞了一個踉蹌。咦~~怎麼這大街上跑的不是想象中的姑娘家,卻是衣衫襤褸的乞丐們?

  呃~~這、這是出了什麼事了嗎?可憐笑柔被夾裹在乞丐大隊中,一會兒撞到東、一會兒撞到西的,她被撞得渾身青紫不說,就連包著幾件換洗衣裳的小包裹也被撞沒了。

  「啊~~我的包裹,我的……」笑柔又是急又是痛的,奈何被夾裹在乞丐流中身不由己的往前跑。

  她氣又喘、心又跳、腳又酸,好不容易才落到了隊伍的最後。

  終於──能歇口氣了!

  笑柔捶捶酸軟的雙腿,才剛松了口氣,冷不防一雙枯柴般的大手抓住了她。

  「總……算抓住一個了!」一個同樣氣喘吁吁的聲音在她耳邊喊。

  「別抓我,別抓我……」恍然間,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黑夜,金爺的手下也是這樣抓住了她。

  現實和過去混淆起來,笑柔嚇得沒命的尖叫起來。

  「別怕、別怕,我沒有惡意的。」「枯柴」的主人有些尷尬的道。「我只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到咱們將軍府去工作而已。」

  「只、只是問問嗎?」聞言,笑柔的驚魂才有些寧定。

  「是啊、是啊!你一定是外地人吧?」看著這張雖有些驚嚇卻還不至於到驚恐欲絕地步的骯臟小臉,「枯柴」的主人不由得慶幸自己今天有夠好運。

  「嗯。」笑柔點點頭。

  「我們將軍府待遇很好的,不信你可以四處打聽、打聽。」話雖如此說,可是他的大鉗子還是緊緊扣著她的胳膊,根本看不出有讓她四處打聽的意思。

  「可、可是修大將軍的府上嗎?」

  「是啊!除了咱們修大將軍,這京城還有哪個將軍配稱大將軍呢?」「枯柴」主人不無自豪的。「一兩銀子一個月,就算你找遍了京城內外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價錢了。」

  一兩銀子一個月,聽起來確實是很不錯的價碼啦!畢竟在她住的小鎮上,一兩銀子足夠雇用七、八個壯年漢子了。可是一想起那好心小販的話,以及剛才那些潰逃的乞丐們,笑柔的心裏就很有些懷疑的。

  「你是不是嫌少啊?要是嫌少的話,二兩,不,三兩也成!」看出了她的猶豫,「枯柴」的主人趕緊誘之以利。

  「我不是嫌錢少,我是……」

  「不嫌就好,」「枯柴」的主人將斷章取義發揮得淋漓盡致,一把拉住她就往來處帶。「來來來,咱這就帶你回將軍府去。」

  「呃,那個等等,我……」可憐的笑柔根本擋不住他的力量,被拉得踉蹌的跟在他後頭。

  「你別聽這些蠢人亂說話,咱們大將軍絕對不會苛待下人的。」他趕緊拋出一句堵住她的話頭。

  不會苛待下人,可──為什麼她聽到的卻不是這樣的呢?下一刻,笑柔不由得出神了。

  「喂~~你沒事吧?」看到她一臉恍惚的樣子,「枯柴」的主人還以為她被嚇傻了呢!

  「沒、沒事啊!」笑柔回過神來。「能說說大將軍他是怎麼一個人嗎?」

  「咱們大將軍啊,他是很好、很好的男人。如果沒有他在邊境保家衛國,這些蠢民哪有可能過著如此和平的生活?」說起這,「枯柴」的主人還有些憤憤的呢!

  「你是說大將軍現在不在府裏?」一想到自己無法在第一時間確定這個修大將軍是不是那個修天厲,笑柔不禁有些悶悶的。

  「將軍才剛打了大勝仗,平了北狄的蠻子,馬上就要回來了!」一說到這,「枯柴」的主人就大為興奮的。

  這大半年來,將軍府的僕人逃的逃散的散,結果偌大的將軍府居然只剩下兩三只小貓。平常湊合著使喚倒也罷了,可是大將軍一回來,人手立刻就會顯得不夠了。所以在接連四、五天都雇不到人的情況下,他這總管才會不顧年老體虛,親自跑到大街上來拉人。

  「哦~~」笑柔的眼裏似乎又出現了屍橫遍地、血流千裏的慘狀,不由得皺了皺她的細眉。

  「總之,你放心啦,一切有你榮叔罩著,只要你在將軍府裏好好做事,咱們將軍絕對不會苛待你的。」看見她耷拉著小臉的樣子,「枯柴」的主人──修大將軍府上的總管榮叔,趕緊拍著胸脯保證道。

  他嘴裏這個很好、很好的人,和之前攤販所說的那個殘暴男人,實在有著天淵之別。笑柔覺得很是困惑。

  修天厲,你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你會是我要找的那個修天厲嗎?走著、走著,笑柔不由得又一次出神了。

 
  將軍府正像笑柔想象的那樣佔地頗大,一例的粉墻黛瓦顯得簡潔肅穆。踏進將軍府,她才發現裏面也像它的外表一樣,樸素得簡直不像是一位將軍的府邸。事實上,除了大得不象話外,就連那個惡霸金爺的家都比這裏氣派多了呢!

  「一會兒我會給你安排住處,現在你先跟我來。」總管榮叔交代道。

  「好。」笑柔乖乖的跟著他來到一間看起來像廚房的大屋子。

  「你的肚子一定已經餓了吧?就在這裏給自己弄點吃的,順便也燒點水將自己好好的洗洗。別說你這身上還真是有點……」榮叔用手按著鼻子搧了搧,表示她身上有味道。

  「哦~~我、我知道了。」雖然這味道八成是被那些乞丐擠來撞去時沾上的,不過自己也已經有好幾天沒能梳洗了呢!想到這,笑柔的小臉不禁一紅。

  「沒關係、沒關係,在街上討生活難免的嘛!」看出了她的窘迫,總管榮叔安慰道。

  「在街上討生活?」笑柔一怔。她隨即意識到自己恐怕是被當成要飯的乞丐了,當下她窘迫得恨不得能挖個地洞鑽下去。

  「別怕、別怕,只要你以後將自己弄幹凈就成。誰沒個三災九難的,就算是咱們大將軍,呃~~」意識到自己把話題扯遠了,榮叔硬生生的打住話頭。

  榮叔的意思是這個修天厲也曾經落魄過嗎?這麼看來,他會是那個修天厲的可能性又大了些,笑柔不禁思忖道。

  「你會燒火煮飯吧?」榮叔轉開話題。

  「嗯,我會燒幾個家常小菜。」笑柔點點頭。

  「這就好、這就好。」榮叔欣慰的點點頭。「米面油鹽什麼都在廚房裏,那邊有個大木桶是用來洗澡的。一會兒我會將你在府裏穿的衣服拿過來給你。」

  「好,謝謝榮叔了。」笑柔點點頭。

  將軍府的廚房大得不象話,爐灶也比笑柔在家裏的大得多。不過這可難不倒自小就做慣家事的笑柔,不一會兒,她就熟練的生起了火;在燒洗澡水的時候,她又開始煮面。

  不一會兒食物的清香就彌漫了整個廚房,不過和吃的相比起來,她更喜歡的是在熱熱的水裏泡一泡。

  將一桶桶熱水提到墻角的大木桶裏,又加入了幾桶冷水兌好。

  「嗯。」伸手進大木桶,感受著桶裏微燙的水溫,笑柔愜意的瞇起了眼。

  她迫不及待想體會這種泡在熱水裏的感覺了!笑柔轉身正要去關上廚房門,忽然眼前一花,似乎有個人影閃過她的眼前。

  「呃~~這……」她還沒來得及確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撲通」一聲,身後忽然水花四濺,她的後背被微燙的熱水潑了個全溼。

  「好舒服!」一個渾濁的聲音從木桶裏傳來。

  笑柔霍然轉身,竟然發現自己辛辛苦苦燒好的洗澡水裏泡著一個一臉大胡子的壯碩男人。

  「喂,你這人是強盜嗎?」她氣急了罵道。

  「強盜?有趣,真有趣!哈哈哈……」聽見她的斥責,壯碩的男人仰天大笑。

  「水是我燒的,你不可以就這麼……」跳進去的!笑柔試圖據理力爭。

  「很好,這溫度很合我的意,你再去燒一桶來。」男人頤指氣使的。身上的衣服沾了水很是難脫,他索性用大手粗魯的撕扯著。

  「你……」她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你煮了什麼,好像很香的樣子。我餓了,你拿過來給我吃。」聞到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味道,男人又命令道。

  「面是我煮的,我為什麼要拿給你吃?」笑柔憤怒的瞪著這個莫名其妙跳進她的洗澡水裏,還試圖搶自己食物的男人。

  「你不拿嗎?那好,我自己過去拿。」男人聳聳肩,無所謂的。

  「你過去拿?現在?」笑柔口吃的。

  「當然是現在了,你沒看見我都快餓暈了嗎?」在她的目瞪口呆中,男人跳出了木桶。

  笑柔看得分明,他上半身的衣服差不多已經給他撕光了,下半身的也只剩幾塊破布片掛在那裏。他胸膛的塊壘、腹部的毛發、強健的大光腿……都赤裸裸的袒露在她的面前。

  「你、你、你……」笑柔猛的背過身軀,口吃的道。

  「我什麼?」可是始作俑者渾然不覺自己的行為有多麼的可恥,還大剌剌的繞到她身前,拿過先前她放在灶臺上的那碗面,香甜的吃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下一刻,一連串的尖叫衝出了笑柔的喉嚨。

  「你──吵死了!」男人一臉不悅的。他放下面,一臉猙獰的走向她。

  一種強烈的殺氣隨著他的靠近,猛地朝她壓過來,壓得她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笑柔忽然明白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就是修天厲。

  「你的臉怎麼……」這麼白?看著這剛才還紅撲撲的小臉,忽然變得一片蒼白,男人──修天厲不解的伸出手去。

  「呃~~」手還沒撫上她,笑柔就感覺到一種寒意透體而來。恍然間,她似乎還看見那只伸過來的大掌上仍沾著血腥。

  這時,那些有關噬血修大將軍的傳說紛沓而來。

  死的那個還被硬生生的撕成了兩半,聽說心肺腸子什麼的流了一地,好生怕人呢……

  她的臉因為恐懼而扭曲。

  「啊啊啊啊啊~~」笑柔嚇得張口狂喊。

  「你──吵死了!」修天厲粗聲斥責道。

  在和北狄最後一役,他已經三天兩夜沒合眼了。戰事一定,都還沒來得及休憩,又被皇帝的七道金牌召回京城。

  這一路上馬不停蹄的趕,修天厲早就已經累得頭痛欲裂了。好不容易才熬過了無趣至極的覲見和寒暄,回到家才想好好的放松一下,誰想──

  「唉~~」耳聽得她刺耳的尖叫聲,修天厲覺得他的頭更痛了。

  「啊~~」笑柔很想逃,可是她的雙腿就像是嫩豆腐,軟得直打哆嗦。

  「你──閉嘴!」修天厲終於抓狂了。

  當他的大手抓住了她時,笑柔隱隱的意識到自己這次是死定了。

  下一刻,笑柔只覺得自己好像騰雲駕霧一樣,整個人飛出了廚房,「啪嗒」一聲掉落在外面的空地上。

  可憐她才剛好了沒多久的腦袋,正好撞上了什麼硬邦邦的東西,笑柔的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將軍府的老總管榮叔正喜孜孜的送衣服過來,正好看見自己好不容易才雇傭來的小廝竟被自家將軍丟出來,暈死在自己的腳前。

  「呃~~將、將軍,你、你這是怎麼……」了?當下他的老臉一片呆滯,手裏的衣服紛紛掉落在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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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0:39: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她的頭好痛喔!笑柔呻吟著睜開眼睛,卻看見雪白的帳頂。唔~~她怎麼了?

  她伸手摸摸自個兒頭上腫起的大包,心裏還直犯迷糊。

  「你終於醒了?」驀地,一張笑逐顏開的老臉映入了她的眼瞼。「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你、你是榮叔?」霎時間在京城街上的追逐,以及被一個疑是修天厲的野蠻壯男扔出廚房的情景,接踵閃過她的眼前。「呃~~那、那個男人……」

  「那、那就是大將軍啦!」榮叔有些尷尬的解釋道。「其、其實將軍他也不是故意要摔你的,實在是……」

  「實在是你自己太不中用了。」榮叔話還沒說完,一個低沉的男聲忽然插進來道。

  笑柔這才注意到,床尾的陰影中隱著一個高大的黑影。注意到她的視線,高大的黑影跨出一步,霎時間修天厲那張粗獷而深刻的臉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我、我不中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讓她本能的縮了縮脖子。

  「難道不是嗎?」看見他的薄唇微揚,眼神掩不住輕蔑的。

  他已經看夠了那些丫鬟、小廝們在自己面前動不動就昏倒、尖叫的混亂了,他想著,如果這小東西敢再一次暈倒的話,就直接將他丟出將軍府去。

  「才、才不是哩!」笑柔結結巴巴的道。

  「哦~~」修天厲刻意壓低了身子,用一雙黑得讓人害怕的鷹眼盯著她。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見這小子像其他人一樣哭爹喊娘了。

  「喂,你、你離我遠一點。」看出了他的惡意,笑柔有些顫抖的。

  「不成,離得太遠你怎麼貼身伺候我呢?」他伸出一根指頭,在她面前搖了搖。

  「貼、貼身伺候?」笑柔張大了嘴巴。

  「將軍,你要他貼身伺候嗎?」榮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畢竟,將軍的挑剔可是出了名,這些年他還沒聽到將軍主動說要哪個小廝做自己的貼身小廝呢!

  當下,他的一張老臉笑得像朵花一樣。

  「怎麼,有問題嗎?」修天厲不悅的。

  「沒,當然沒問題。我一定會將他訓練成最稱職的貼身小廝。」榮叔說著就「登登登」的跑了出去。一邊走,還一邊叨念著,「我這就去準備、準備。哦!就將他安置在爺的院裏好了。」

  遠遠的,還能聽見他喊人收拾院子的聲音呢!

  「呃~~」榮叔就這麼走了?丟下她和他兩個孤男寡女的……笑柔有些傻眼。

  「在這之前我會好好訓練你的,小東西。」他高傲的宣布。

  「訓、訓練?才、才不要呢!」笑柔忽然意識到自己躺在床上似乎有些不雅,於是趕緊坐了起來。

  誰想他們之間的距離本來就已經很近了,這一起身使得她不得不用手臂抵住他的胸膛,才不至於和他撞在一起。

  「就憑你這細胳膊、細腿的也敢說不要?不想活了嗎?!」修天厲的濃眉一揚,大手已經閃電般握住了她細瘦的手臂。

  「你、你弄痛我了,你快放手啊!」他不知節制的力氣弄痛了她,笑柔掙扎道。

  「你不知道男子漢是流血不流淚的嗎?」看見她眼眸裏閃現的水光,修天厲忽然有一種心痛的感覺,手上的勁不自覺就松了。

  「我、我為什麼要知道……」好不容易才抽出手來,笑柔又是氣又是痛的。

  「既然沒人教過你,不如就由我來教你吧!」修天厲大剌剌的。

  「我才不……」要哩!人家明明是女人嘛,什麼男子漢不男子漢的才不關她的事呢!

  「我既然都說出嘴了,還容得你不要嗎?」修天厲專制的道。

  「可……」

  「哼!」笑柔還想爭辯什麼,可是修天厲只冷著臉哼一聲,就如願的凍結了她所有的反駁。

  「就憑你這細胳膊、細腿,不好好訓練怎麼能擔起養家糊口的重任呢?」他一邊教訓她,一邊用大手扯著她的胳膊。

  只聽「嘶」一聲脆響,她的袖子順勢裂開到上臂處,兩片破布分開處,正露出其下光裸美型的白皙手臂。

  這固然因為笑柔身上穿的衣服是洗了又洗,補了又補,質地早已經酥脆至極的緣故,也因為修天厲的手勁實在太大了。

  當下兩人同時怔在那裏。

  「你、你……」這家夥是登徒子嗎?笑柔首先反應過來,忙不迭地用另一只手去遮掩。

  她又是羞又是氣的,一張臉更是紅得像關公一樣。

  「遮什麼遮,你還是不是男人啊?隨便扔一下就會暈,露了點胳膊又遮個不停,就連隨便說幾句,臉都能紅得不像話。」修天厲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她紅通通的小臉蛋,戲譫道。

  不知怎的,他覺得逗弄「他」的感覺好有趣。不過話說回來,沒想到這小東西臉上臟兮兮的,皮膚還真好得不像話。

  「呃~~我、我——男、男人?」他、他哪只眼睛看見她是男人了?笑柔有一種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你還記得自己是男人就好。」錯將驚愕當成了肯定,修天厲先是松了口氣,隨即又拿出將軍的身分苦口婆心的勸誡道:「我們做男人的不光在戰時要保家衛國,在閒時更要保護自己的家人。像你這樣,別說是保家衛國了,就算要保護自己也難,所以我一定要訓練你。」

  「我……」笑柔正想反駁自己不是什麼男人,卻忽然想起了為救自己而被金家活活打死的爹爹。

  如果那時她有保護自己的本事,如果她像眼前的修天厲一樣是個壯碩的男人,爹爹是下是就不會死了呢?!

  想到這,淚水止不住潸然而下。

  「呃~~你、你怎麼哭了?」修天厲最不會應付這種場合了,見她流淚不禁有一種頭大的感覺。

  「嗚嗚嗚……」除了哭聲,沒有其他的回應。

  「來,讓我看看。」他在床沿坐下,粗魯的摸了摸她後腦勺的腫塊。「也不過就是腦袋後面鼓了一個小包嘛,又沒流血破皮,你犯得著哭得像死了爹娘一樣嗎?」

  不料他的話卻激起了笑柔心中隱藏的恐懼感。 痛中,她似乎又回到了當日——滿臉淫笑的金爺,以及無處可逃的自己……

  她嚇得縮在他懷裏瑟瑟發抖。

  「喂~~你怎麼了?該不是我真的……」說中了吧?修天厲有些傻眼。

  天哪!他能單槍匹馬在千軍萬馬中取得敵首,可——面對這嗚嗚哭泣的單薄小子,卻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好了、好了,就算我錯了,大不了我以後盡量不摔你就是了。你就別哭了吧!」修天厲拍拍她的背想安慰她,卻粗手粗腳的拍痛了她。

  「你……」他正在安慰她呢!從他的粗魯裏,笑柔隱隱窺到了一絲潛藏的溫柔,不知不覺中她的淚水止住了。

  「大丈夫一諾千金,不如我們就擊掌為誓吧!」修天厲也不待笑柔首肯,硬是抓住了她的小手強要她和自己擊掌。

  「啪」的一聲,雙掌相擊。

  「咦,你的手怎麼滑得像水一樣?」太過於細膩的感覺,讓修天厲抓著她的小手翻來覆去的看個不停。

  「才、才不是這樣呢!」她的手才沒他說的那麼滑呢,明明是他自己的手粗糙得不像樣才對!笑柔正要反駁,卻因為他的手指在掌心的輕搔而失了神。

  「男人就是要有點疤才比較威武嘛!嗯,我決定了,從明天起就開始好好訓練你。」握著她水滑的小手,修天厲逕自做了決定。「每天卯時,我會在東跨院的練武場裏等你。記得別遲到了,遲到是要受罰的。」

  「嗯。」笑柔點點頭。

  她暗自決定了無論怎樣艱苦,都會好好努力練武的,因為她不想再看見自己身邊的人因為她而受難了。

  他們誰也沒注意,他們的兩只手依舊是緊握的。

  「將軍,皇上宣……」驀地,榮叔一頭闖了進來。

  他是來向將軍報告皇上宣召他進宮議事,順便也將換洗的衣服交給笑柔,誰想到卻看見自家將軍和新來的小廝手牽手坐在同一張床上。

  當下,不但才說了一半的話從他的嘴邊消失了,就連抓在手中的衣服也全部掉在地板上了。

  「呃~~你、你們……」聯想到將軍這些年對於人家的提親不屑一顧的態度,不由得他一張老臉呆滯了。

  難、難道將軍有斷袖之癖?!天哪!這、這可讓他怎麼和去世的老將軍和老將軍夫人交代呢?

  榮叔欲哭無淚。

  「呃,這……」笑柔眼尖的發現榮叔拿來的那些衣服居然都是男裝的。

  唉~~不知是將軍府的男人眼拙呢,還是她不夠美麗,居然將她這女兒身硬是認作了男兒身。笑柔轉念一想,不過這樣更好,行事方便不說,還能藉機查清楚這修大將軍是不是她要找的修天厲。

  在場的三人各懷心思的。

    將軍府頗大,可是裏面的僕人卻實在不多,算上笑柔總共也只有八個人而已。地方大人手少,分配到每個人頭上都有不少工作,就算笑柔名義上是將軍的貼身小廝也一樣。

  將軍兇名在外,府裏除了笑柔和榮叔之外,各個見他都像老鼠見貓似的,面如上色下說,還瑟瑟發抖。現在既然已經有了笑柔這個貼身小廝,自然旦凡和將軍扯得上關係的事,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幸好笑柔也不是什麼嬌貴人家的小姐,這些雜事還難不倒她。倒是那些丫鬟、小廝們各個對她感恩得很,不到兩天工夫大家就混熟了。

  不過不知是將軍府的人都太白目呢,還是她扮男人的本領實在是太好,都好些日子了,她女子的身分競都沒被發現。

  這天一大清早,東跨院練武場就傳來了修天厲的咆哮聲。

  「含胸、拔背,你又忘記了是不是?」

  「哦!」

  「說過你多少遍了,要注意你的腰!不要總是軟趴趴的,要有點韌性,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不要像煮糊的面條嘛!」陪笑的聲音。

  「你——」

  咆哮聲頓時高了八度,裏面還夾雜著「嗖嗖嗖」類似皮鞭劃破空氣的聲音。

  「將軍又開始虐待新來的了。」

  「快走、快走,別被將軍抓住了。」

  東跨院外兩個丫鬟聽見了這聲音,不約而同的加快了腳步,深怕再多聽幾句,下一個被虐待的就會是自己了。


  「把你的大腿給繃緊了!」修天厲手裏拿著一根細竹竿,只要笑柔的動作有哪裏不對,細竹竿就打到了那裏。

  「繃、繃緊了呀!」笑柔低頭看看自己的雙腿,可不是繃得很緊嗎?

  「你的眼睛看什麼呢?」喝斥聲裏,修天厲手中的細竹竿就像長了眼睛似的抽中了笑柔的屁股。

  「啊」的一聲驚叫,笑柔捂著屁股跳了起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怎麼,你不想練了嗎?」修天厲的濃眉皺攏了,表情很是猙獰。

  他最痛恨那些練兵時吊兒郎當,甚至半途而廢的家夥。因為在戰場上,一個不盡職訓練的士兵,不光會丟了自己的性命,還會拖累他的戰友。因此修家軍的新兵訓練,素有和地獄親密接觸的傳聞。

  「沒、沒有啦!」笑柔強忍著全身的酸痛,咬緊牙又蹲了回去。早在學武的第一天,她就暗暗發誓一定要練出點本事來。

  「嗯。」這小東西雖然身子骨差了點,不過還算有恆心。修天厲點點頭,一度殺氣騰騰的眉眼舒展了一些。

  可——才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始不滿意了。

  「喂,我記得是讓你扎馬步,不是讓你在這蹲茅廁!」修天厲冷冷的丟出一句。

  「唔~~」笑柔的小臉「轟」的一下全紅了。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她已經初步肯定這個修天厲,外表雖然有些獰惡,說話也不知道客氣是什麼,不過心地卻比傳言中的好很多。

  可、可這麼說,也、也實在是太過分了吧!

  她明明已經很努力了,一點偷懶的想法都沒有,他卻還在那裏吹毛求疵、極盡苛刻……

  「……」細密的編貝咬著唇,笑柔的嘴上雖沒什麼言語,不過心裏卻有些不服氣。

  「怎麼,你還不服氣呀?」注意到她的表情,修天厲的濃眉一擰。

  「沒。」笑柔很委屈。

  「那還不蹲好了!」他強悍的下令道。

  「是。」笑柔強打起十二分精神,雙手握拳於腰兩側,撐著酸痛的身子扎了一個自認為完美的馬步。

  「哦,這就是你所謂的標準馬步了?」修天厲的薄唇微揚,似笑非笑的道。「你信不信我只用一根手指就能破了你的馬步?」

  笑柔沒有回答他,可是她那雙正對上他的明眸分明就是在說:「哼,我才不信你呢!」

  「哦,你還不信哪!」 他戲謔的道。「既然這樣,我們就試試看吧!」

  多年來他一直很享受別人對他的恐懼,可現在他忽然發現這沒有恐懼的凝視,撥動了他內心鮮為人知的一隅。

  「好。」笑柔點點頭,她的兩條腿更用力的釘在沙地上,就連十根腳趾頭也都向下彎曲,以便能更穩的扒住地面。

  她才不信他只用一根手指就能推倒自己呢!

  「哦,都準備好了呀,我這就來了喔!」修天厲忽然發現自己迷上了逗弄她的感覺,呵呵~~

  「來吧,我才不怕你呢!」笑柔的腮幫子鼓鼓的,發誓要給這個自大狂一點好看。

  「哈哈哈哈……」她這樣子實在是很有趣呢!修天厲的心情忽然大好,他來到她的面前,戲謔的伸出了一根手指。

  「你、你太……」欺負人了!笑柔才正要抗議,卻忽然發現自己不知怎麼的竟天旋地轉了一下,等她反應過來已經臉下背上的趴倒在地上了。

  練武場為了減少受傷,地面鋪的都是些細沙。她這一跌不打緊,但那些細沙都往她的口鼻鑽了進去。

  「咦,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她才正感窒息呢,忽然背上一緊,是修天厲抓著她背上的衣服將她淩空提了起來。然後他的大手一伸,已經胡亂抹去了沾在她臉上的沙子。

  「你,咳咳咳……」笑柔又是難受又難堪的,最嘔的是,她居然不是被他用手指推倒的,而是被他借自己的力騙倒的。

  「記住,扎馬步時要注意保持重心,這樣才不至於被人所乘。」修天厲帥氣的撩起衣擺,扎個馬步給她做示範。

  「哦!」看看他四平八穩堪稱完美的馬步,想想自己剛才七倒八歪的樣子,笑柔有些羞愧。

  「這樣的腿才是繃緊了的。」他拉著笑柔的手,要她感覺什麼才是繃緊腿部肌肉•

  「我、我呃……不、不……用了啦!」笑柔拒絕去撫摸一個男人的大腿,卻拗不過他的氣力,小手終於還是按在了他肌肉結實的大腿上。

  雖然仍隔著一層衣料,可是笑柔卻感覺自己手心彷佛被高熱燙了一樣,她受驚的縮起了手指。

  「知、知道了,放……」手啦!她想縮回手,可他握著她的大手就像是鋼鐵的鐐銬,將她禁錮得緊緊的。

  「除了保持平穩外,還得氣沉丹田。你知道丹田在哪裏嗎?就在這裏……」修天厲抓住她的小手,強迫她一一摸過了自己的腰、腹、丹田等各部位。「現在你知道扎好馬步的要訣了吧?」

  「唔唔~~」笑柔胡亂的點著頭。

  「現在你自己試一試吧!」他終於放開了她的手。

  「哦喔~~」笑柔的心裏亂糟糟的,根本記不住他究竟說了什麼,聽聞此言只好胡亂的擺了個姿勢。

  修天厲雖沒說什麼,濃眉卻因此而蹙緊了,他背著手轉到了她的背後。

  「將軍,你……」笑柔正在猜測他要做什麼時,一只大腳忽然伸進了她的雙腿之間,用力左右一掃。

  「啊~~」她的雙腿一軟,驚叫一聲就俯跌了下去。笑柔本以為這次又要吃個滿嘴沙了,誰想卻在半路被一只健臂攬了回來。

  「謝、謝謝你,將軍。」她的小臉又一次緋紅了。

  「你怎麼像個娘們似的,動不動就臉紅呢?」粗糙的大手撫過她紅通通的細致小臉,修天厲性格的濃眉緊皺著。

  「是、是天氣太熱了嘛!」笑柔支支吾吾的。天啦!她又不能告訴他,她本來就是女的。

  「是嗎?」修天厲抬頭看看頭頂沒什麼熱力的太陽。

  「是、是啊!小的一向怕熱。」笑柔沒什麼說服力的點點頭,乘機掙脫了他的抱持。

  「既然怕熱,你還穿得這麼多做什麼?就不怕將自己悶出病來嗎?」修天厲說著,邁上前一步,大手一伸就要來扒她的衣服。

  這下,笑柔的額上都開始冒冷汗了呢!

  「將、將軍爺,我、我不熱!我、我真的……」她雙手緊抓著自己的衣襟,緊張至極的道:「不、不可以啦!」

  「嗟~~你還害什麼羞呢?你去軍營裏看看,哪個不是裸著膀子在訓練的?」修天厲不為所動的。

  「可、可是這明明……」是在將軍府裏呀!笑柔欲哭無淚的,只能緊緊抓著衣襟不放手。

  奈何她根本抵不住修天厲的強勢,沒一會兒就被連人帶衣服揪了過去,「嘶啦、嘶啦」,僕役制服的接縫處發出了危險的撕裂聲。

  「將、將軍,求你別這樣!」笑柔都快要尖叫了。

  「別擔心,我不會笑話你像只瘦皮猴的!呵呵呵呵……」說話聲裏,「唰」一聲撕裂的脆響,飽受蹂躪的僕役制服終於支撐不住了。修天厲只覺得手上一輕,手裏抓的就只剩下一片藍色的碎布了。

  「啊啊啊~~」笑柔終於忍不住尖叫了。

  她踉蹌著站穩了身子,也不知哪來的氣力,硬是用雙手環抱著自己,按住殘破的衣服,如飛一般逃走了。

  身後,修天厲只來得及看見——她的雪背映著藍色的碎衫,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白光,一晃就不見了。

  就算白得像個娘們,可到底也不是個娘們啊,羞成這樣子也實在是害羞過頭了吧?!不過他實在很佩服這小東西,居然能將蹣跚和飛跑這兩者結合得如此緊密。

  因為她滑稽的跑姿,修天厲的嘴角咧得大大的。

  
  幾步路外,榮叔恰好將這一切全都看在眼裏。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這天亮亮日光光的,兩個大男人居然就扭抱在一起,還差點連衣服都脫光了呢!

  後來人雖然跑掉了,可——看見「他」差點摔倒,將軍的面容不由得緊繃的;而等到「他」重新站直了,將軍的面容又緩和下來。

  看得出「他」對將軍的影響還不是一般的大呢!

  榮叔不由得心生警惕。

  天哪!他們將軍府是造了什麼孽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他以後可怎麼向老將軍的在天之靈交代呀?!

  越想越覺得將軍府的前途昏暗,榮叔終於忍不住抱頭哀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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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0:40: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雖然笑柔已經很努力的按住衣衫了,可是破洞實在太大,無論她怎麼伸長手臂,總有一部分的背是裸露在外的。她又羞又窘,還要擔心會不會有人看見她狼狽的樣子。

  所幸的是,回房的這一路上都沒碰見什麼人。她很快就換好了衣衫,可是心中的羞怯與窘迫,並不能像丟開破衣那樣的輕易丟下啊!

  她、她該如何去面對他呢?

  他會不會發現她身分的秘密呢?

  笑柔的心裏亂糟糟的,又是忐忑又是害羞的。

  可是身為將軍的貼身小廝,她總不能一直避不見面吧?於是估量著已經到了修天厲出府上朝的時間,笑柔隨手摸了把大掃帚,磨磨蹭蹭的出了房間。

  「咦,你怎麼還在這裏呀?總管到處在找你呢!」才掃了沒一會兒,就有僕役跑過來叫她。

  「榮叔找我?」笑柔一怔。

  「是啊、是啊!找了有好一會兒了,你快去吧!」僕役催促道。

  「好,我馬上就去。」笑柔放下才做了一半的灑掃工作,走向榮叔工作的帳房。

  「榮叔,你找我嗎?」她敲了敲門,得到回應後才推門進去。

  「是啊!」榮叔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嚴肅的語調道:「現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辦。」

  「榮叔盡管吩咐,我一定會努力辦好的。」笑柔恭謹的道。

  這些日子裏,她已經知道那天如果不是榮叔將她帶進將軍府,她一個異鄉女子要在京城謀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說得嚴重些,榮叔可說對她有著救命之恩呢!

  「將軍他也已經有二十六歲了,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雖然榮叔對這個做事勤快、性情溫馴的小廝很有好感,不過男人和男人總不是回事啊!他打定了主意要讓耿笑柔知難而退。

  修天厲他要成親了嗎?

  這個念頭才剛升起,笑柔就覺得自己的心裏是一陣抽搐,心臟好像被縛了一根繩子,一抽一抽的痛得厲害。

  「早些年將軍是因為打仗耽誤了自己的婚事,可現在已經是天下太平了,將軍的婚事總這麼懸著也不是回事啊!」看出了她的不安,榮叔再接再厲的道。

  耽誤了婚事的意思是不是說他已經定過親了呢?如果是的話,那——這修天厲可不可能就是她所要找的修天厲呢?

  笑柔的心中怦然一動。

  「榮叔,你的意思是將軍他已經定過親了嗎?」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問了。

  「將軍定過親?沒有啊!」榮叔很肯定的道。「我從老將軍還在世的時候就在將軍府了,從沒聽說過老將軍給將軍定過親啊!」

  「哦~~這樣啊!」果然是奢望呢!爹爹怎可能會認識高高在上的將軍大人呢?笑柔心中的希望破滅了,情緒也更低落了。

  榮叔仍在她耳邊嘮叨著,笑柔很想聽清楚他說的話,然後按照他的吩咐不折不扣的去完成,可——她的耳朵裏嗡嗡的,竟是什麼也聽不進了。

  「喂,小子,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榮叔說了好幾遍都沒有得到笑柔的回應,終於忍不住吼了一句。

  「嗄?!」笑柔猛然一驚。

  慌亂中,她的手撞上了一疊堆得高高的東西,幾個卷軸從頂上滾下來,「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

  「榮叔,對、對下起,我馬上就撿起來。」笑柔一邊道歉,一邊蹲下身去撿。

  「你要小心些,這些都是給將軍找的媳婦兒呢!」榮叔笑呵呵的。

  「這、這都是……」笑柔的心一顫、手一滑,竟沒能抓住畫軸。

  畫軸順勢骨碌碌的滾了姦幾下,露出了裏面畫著的那個儀態端莊、長相嬌美的年輕女子。在卷軸的一角還題著「芹卿自繪」等字樣。

  這、這會是他未來的妻子嗎?

  剎那間,這幅畫軸就像一塊烙鐵,燙得笑柔的指尖生痛。

  「笑柔,你怎麼了?」見她蹲在那裏久久不起身,榮叔不由得奇怪的問道。

  「沒、沒什麼。」笑柔定了定神,趕緊起身將撿起的畫軸交到榮叔的手上。

  「今天我找你來,是希望我們倆在一起合計、合計,看看這些女子哪個比較適合將軍。」榮叔是打定主意要讓她知難而退了。

  「找我合計?」按說她應該覺得受寵若驚才是,畢竟她從沒聽說哪個僕人還能幫忙決定主人婚事的。可——事實上,笑柔只覺得自己的心好痛。

  「是啊!以後還陸續會有畫軸送進來。雖然咱們辦這個事兒是為了將軍好,不過你也知道將軍的脾氣,所以在正式確定人選之前,我希望你能在將軍面前守口如瓶。」榮叔關照道。

  「我會的。」她茫然的點點頭。

  「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好。」笑柔還是茫然的點點頭。

  「這幅卷軸畫的是李大人家的芹卿小姐,她雖然已經十九了,不過才情很好,人也很溫柔,還是先留下吧!」

  「好。」

  「這張是城東鐵膽鏢局的三小姐,雖然人刁蠻些,不過喜歡舞刀弄棍的女人,和將軍會比較投契,也留下吧!」

  「好。」

  「這張是……」

  「……」

  如此下去,榮叔桌上的畫軸越來越少,要留下的和要還回去的都分門別類的放在各自的地方。

  「咦,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看見她一臉蒼白的樣子,榮叔有些不忍的。

  「沒、沒什麼,大概是早上練功練得太累了吧!」笑柔胡亂的掰了個理由。

  「哦,既然累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你先回房去歇著吧!記得要小心身體。」榮叔體恤的道。

  「可是將軍一會兒就下朝……」

  「一會兒我會幫你向將軍解釋的,你不用擔心。」榮叔寬宏大量的道。

  一來,他也挺心痛這單純孩子;二來,他也覺得在這個曖昧的時候,分開他們會比較合適。

  「我……那就多謝榮叔了。」笑柔覺得自己的心裏好像壓著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讓她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人要認清自己的身分,知足本分才是福哪!」在她跨出帳房時,身後傳來了榮叔語重心長的聲音。

  「榮叔說得是。」笑柔渾身一顫。

  她聽出了榮叔話裏的深意,卻無法確定他這句話是純粹有感而發,還是因為看出了自己的破綻。

  「小子,你榮叔可是很看好你的喔!」榮叔的言下之意是,「你可千萬不要自毀前途啊!」

  「笑柔明白。」笑柔有些苦澀的道。「笑柔一定會盡心盡職,和榮叔一起替將軍挑選出一個好妻子的。」

  「你能明白榮叔的意思就好。」榮叔欣慰的道。「你也累了,快回房去歇著吧!」

  這些天,他已經知道笑柔是父母雙亡、親戚全無了,如非必要,他也不想將這無依無靠的小家夥逐出將軍府。

  「嗯。」她點點頭,退出了帳房。

  爹爹,屬於我的修天厲究竟在哪裏呢?走了幾步,笑柔忍不住摸出了那塊破布呢喃著。

  帳房外,初春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卻不見生氣,只見憔悴。

  
  「新來的那小子還真是倒楣啊!每天給將軍操練得夠嗆。」僕人甲是府裏有名的碎嘴,要他不說閒話就好像要了他的命似的。

  「是啊!我看他每天走路都像老太婆似的,人也一天比一天瘦,還真可憐哪!不過也多虧他吸引了將軍的注意,我們才有好日子過呢!」僕人乙慶幸的。

  「你說咱們將軍會不會……」僕人甲咬著僕人乙的耳朵一陣竊語。

  「會嗎?」僕人乙失聲高叫。

  「輕點、輕點,你不要命了?!」

  「哦喔~~怪不得這些天他遠遠的看見將軍,就忙不迭地繞道逃走了!」僕人乙壓低了嗓子,恍然大悟。

  「……」

  「你說,是誰遠遠的看見我就繞道逃走了?」他們才正聊得愉快,一個不怒而威的聲音傳人了他們的耳朵。

  「呃~~」僕人甲、乙抬頭一看,居然看見了大將軍本人,當下嚇得又是求饒又是跪拜的。

  「是誰遠遠的看見我就繞道逃走了?還不快說!」修天厲的聲音又冷冽了三分。

  「就……就是新來的那個笑柔啦!」兩人不約而同的道。

  唉~~其實他們哪個不是看見了將軍就望風而逃的,不過在將軍面前他們哪敢說實話呢?

  「嗯,你們可以走了。」修天厲揮揮手。

  「是是是是。」僕人甲、乙如蒙大赦一般,逃也似的溜走了。

  修天厲當下決定,他不喜歡這個笑柔看見自己就忙不迭地躲避的消息。笑柔是他選中的貼身小廝,既然是貼身小廝就該貼身伺候他才是。

  不,他決不允許笑柔也像旁人一樣躲著他、害怕他,即使心裏有這個念頭也不允許!

  修天厲下定決心要對笑柔進行及時的教育,可——他在將軍府尋了好久,都沒看見笑柔的人影。

  「喂,你看見我的貼身小廝了嗎?」他喊住一個來不及逃開的僕人。

  「剛才、剛才好、好像在廚房裏呢! 倒楣鬼來不及逃開,只得認命的轉過身,回答他的問題。

  原來是在廚房,怪不得他找不到!知道了她的下落後,修天厲心急火燎的往廚房跑去。

  他迫不及待地要對她進行教育了呢!呵呵……



  這天氣春天不像是春天,倒像是夏天了呢!為了送還十二幅畫,她在外面跑了一天,跑得兩條腿都要斷了呢!

  笑柔一邊用手巾擦拭臉上的汗,一邊為自己酸痛的腰腿嘆息。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能夠好好休息一下,可——晚膳時間馬上就到了,她還得伺候將軍用餐呢!

  「哎喲、哎喲~~」她一面唉聲嘆氣,一邊好艱難、好艱難的挪到廚房的案桌旁。

  將軍府人手少,大夥兒會輪著下廚,今天剛好輪到她。笑柔撿起一邊的蘿卜,開始切起來。

  她的手又脹又酸又痛,一把刀握在手裏好像有千斤重似的。她的手哆哆嗦嗦的,蘿卜切得一塊薄、一塊厚的。

  笑柔一邊切,一邊慶幸將軍府裏沒有挑食的人。這時有汗水流進了她的眼裏,她不假思索的抬手去擦。

  修天厲來到廚房,正看見一把大菜刀搖搖晃晃的「砍」向她的臉面。雖然只是個刀背,卻也夠他膽戰心驚的了。

  「小心!」他大喝一聲。

  「呀~~」笑柔吃了一驚,手一松,明晃晃的大菜刀就朝著自己的腳背砍了下去!

  「喂,你站那裏發什麼呆啊?!」

  危機關頭,驀地一聲虎吼,笑柔只覺得後背一緊,整個人已經被拉得倒飛出去,「篤」的一聲,大菜刀顫巍巍的插在地板上,距離她的足尖只差一丁點兒。

  「……」她作聲不得,一張小臉更是嚇得煞白、煞白的。

  「你到底怎麼回事?看見危險躲也不躲,是嫌命太長了嗎?」她還沒回過神來呢,一只大手已經將她一把拖進了一個寬闊的懷裏,修天厲的責備聲隨之滔滔而至。

  「可、可是……」這明明是他的錯耶!如果不是他喝了她那一嗓子,那把菜刀也不會掉下來,她自然就下會發生危險了。

  笑柔才正要出言反駁,可——還沒張口,一股濃烈的男性麝香味已經包圍了她,她的心頭頓時如小鹿亂撞般,一張小臉也已漲得通紅。

  「唔~~你……」她本能的掙了一下,卻沒能掙開他的懷抱。

  「你知道怕了吧?如果下是我救了你,看你怎麼辦!」察覺她的掙扎,修天厲還以為她是因為害怕而顫抖,當下將她摟得更緊了。

  「我……」猝不及防下,笑柔整個的被按進了他的懷抱裏。

  自從爹爹去世後,她每天就生活在恐懼和孤獨中;來到將軍府,因為要保護自己的秘密,每天也都活得戰戰兢兢的,

  此時在他溫暖的懷抱裏,一種久違的寧靜包圍了她。

  「唔~~」柔軟的面頰緊抵著他胸前有些粗糙的衣料,笑柔竟發現自己居然眷戀起這本不屬於她的懷抱了。

  「你這小子,知道害怕就不要搞出這些危險的事來!」真是的,弄得他的心也跟著怦怦亂跳。修天厲握著她的肩膀用力推開她,責備道。

  「危、危險?」天哪!什麼時候連廚房的工作也成了危險的了?他莫名其妙的指責讓笑柔只有張口結舌的分兒。

  「這是怎麼回事?」笑柔還沒來得及反駁,修天厲就注意到她肩膊處的肌肉已經緊張得糾結了。

  這是操練過度的表現,如果不及時處理,輕則酸痛會持續很久,重則會留下永久的損傷。

  「沒、沒什麼,我還撐得住。」她逞強道。

  「還撐得住?」他的濃眉危險的皺起,猛地用力捏了她一把。

  「呃啊~~」一股驟然升起的劇痛襲擊了她。幸好才一下,修天厲就放開了手,可饒是如此,她也已經痛得簌簌發抖了。

  「這樣也是很好嗎?小子,你是想你的小胳膊、小腿廢在將軍府啊?」修天厲厲聲訓斥道。

  「我……」笑柔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更多的呻吟。

  「我看明天的練武,你不用來了。」都已經糾結得這麼厲害了,這小子竟還能忍得住,還真讓他有些佩服呢!修天厲沉吟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這不是讓你偷懶,而是如果你不把身體養好了,怎可能繼續接受我的魔鬼訓練?」

  「不,我行的。」 笑柔倔強的反駁道。

  自從跟他學武的第一天起,她就下決心一定要學到保護自己的本領,再苦再累也不言退縮。

  「該死!」修天厲忍不住詛咒一句。

  他自覺已經面子、裏子都給「他」顧全了,誰想這小子還居然不領情。不過也因為這樣,他對這倔強的小東西倒有些刮目相看了。

  「那——就隨你吧!不過你現在就得給我回去休息。」修天厲不知道自己說這話時,他那雙冷硬的雙眸竟閃現出一絲寵溺的光芒。

  「晚飯還沒做呢!」笑柔有些猶豫的。

  「笑話,堂堂的將軍府還怕沒人做晚飯嗎?」他放開她,佯裝生氣的道。

  「可是……」

  「還不快去!」看見她還愣在原地不動,修天厲乾脆伸出大掌對著她「啪」的來了一下。

  「啊!」笑柔一下蹦得老高,火燒屁股似的衝出了廚房。

  天哪,他、他居然偷拍了她的屁股!雖、雖然是沒有什麼邪意的啦!可、可、可這也實在是太、太……

  「喂,你要記得好好休息啊!」身後傳來修天厲精神十足的大喊。

  「知道啦!」相較於他的神清氣爽,她卻覺得全身都在酸痛啊!笑柔用一種怪異的姿勢遠遠跑出了他的視線,才敢停下了腳步。

  天哪、天哪!他留在肌膚上的感覺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直到現在,她還有那種被他的大手緊貼著的感覺呢!

  更詭異的是,她居然不討厭這種感覺!

  「唔~~」天哪,耿笑柔,你還真是不害羞呢!笑柔用雙手緊緊的捂住整個紅透了的小臉。

  
  廚房裏,修天厲舉著那只大手仍有些發愣的。

  這小鬼還真軟綿綿的沒幾兩肌肉呢!別的地方不說,就連屁股蛋都軟趴趴的。可——怪異的是,他居然喜歡上那種感覺了!

  老天!難道他真的有了什麼斷……

  不、不可能的,他的異樣只因為快到那個日子而已!

  修天厲努力說服自己。他下決心要將笑柔練得硬邦邦的,讓自己再也起不了什麼遐思。

  可——才這麼想著,他的全身就起了一陣燥熱。

  哦!該死,這次的症狀還來勢洶洶呢!

  「嘩啦」一聲,他隨手拿起一邊的水瓢潑了自己一身冷水。身體溼了,燥熱也退了,就連腦子也清明了許多。

  「有了!」驀地,一個絕妙的主意湧上了他的心頭。

  在軍營裏,士兵們常常會用泡熱水澡和彼此按摩來達到促進血液循環、紆解肌肉糾結的效果,這麼說他也……

  還有,那件已經買回來好幾天的新衣裳,也正好可以乘機賠給「他」了,呵呵呵……

  修天厲越想越覺得自己的主意真是絕妙啊!


  笑柔蹣跚的走回到屬於自己的小房間,她拖著腳步挪到了小床上,費了好一番力氣才解下了那塊綁得緊緊的纏胸布。

  都一整天了,她終於能舒暢的呼吸了。

  偷得浮生半日閒,雖然她偷得的只是一個做晚飯時間而已,可她覺得全身都像癱瘓了一般,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這些日子清早練武、白天送畫,回來還要服侍她的主子,她就像陀螺似的連軸轉。此時一松懈下來,疲憊很快的徵服了她。

  睡意蒙朧中,她聽見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她的眼瞼似有千斤重,她沒有費神睜開眼睛,只思忖著也該是用餐的時候了,大概是有人幫自己送晚飯來了。

  「謝謝了,晚飯就擱在桌上吧!」

  「咚」一聲大響,連地板都顫了一下。

  呃~~這聲音也未免太大了吧!笑柔掙扎著睜開眼,卻望見一個碩大無比的木桶。

  「呃~~這……」她驚愕的眼神望進了修天厲的黑眸。「將軍,這浴桶是不是擺錯地方了呢?」

  笑柔記得很清楚,這是修天厲專用的浴桶。因為他身材高大威猛,所以用的浴桶也比常人用的高大許多。當然她會如此的印象深刻,也是因為她作為貼身小廝,曾經有好幾次爬到這浴桶裏面擦洗的經歷。

  「擺在這兒沒錯。」修天厲一邊很肯定的道,一邊指揮一幹僕人魚貫而入,將他們提拎著的熱水和冷水擺放在浴桶四周。

  「可、可是將軍你的房間在、在隔壁啊!」笑柔結結巴巴的道。

  「我的房間在隔壁,我當然知道了。」他氣惱的眼神彷佛在說「你以為我是笨蛋」啊?

  「那、那……」天哪!莫非他還要在她房裏洗澡不成?想到這,笑柔的舌頭都打結了。

  「出去!」修天厲大手一揮,下令道。

  「是是是,笑、笑柔先出去,將,將軍,你慢、慢慢洗吧!」笑柔強撐起身子爬下床,打算一馬當先溜出房去。

  「你都還沒洗呢!該走的是他們。」孰料他一把揪住她的領子,阻止她偷溜。

  「洗、洗……」天哪!將軍該不會是那個意思吧?笑柔整個傻住了。

  「你們還不走嗎?」看見僕人們還怔在一邊,修天厲皺起了濃眉,不悅的道。

  「是是是,小的們告退。」提水的僕人們交換一個曖昧的眼神,匆匆退了下去。

  「你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脫衣服!」他放開她,逕自轉身提起那些熱水和冷水倒進超大的浴桶裏混合。

  「呃~~脫、脫……」

  「你這人怎麼婆婆媽媽的,還是不是男人啊?!」兌好了水溫,回頭卻看見笑柔還傻傻的站在那兒發呆,修天厲終於不耐煩了。

  他本是一番好意,可是看他那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正常人都會害怕得想要逃掉,何況是有著秘密的笑柔呢?

  「我、我……」她不由自主的往後退。

  「不許逃,今天你就在這裏給我好好的泡個熱水澡。」

  不逃才怪呢!笑柔才不要聽他的,可——不知怎麼的,她的左右腳居然攪和到了一處,身子一晃,眼見就要跌倒在地板上。

  「咦,你怎麼越練竟越不會走路了呢?」倣佛又一次看見了她一頭跌向菜刀的情景,修天厲不悅的皺起了濃眉。他大腳一跨、手一伸,乾脆又將她提拎在了手裏。

  「呃,謝、謝……」笑柔渾身燥熱的。她不知這是因為羞愧自己一次比一次更笨拙,還是因為滿鼻子滿嘴都是他的狂野氣息。

  「脫!」命令不果,他索性自動自發的替她解起了扣子。

  「不、不要啦!」笑柔拒絕著,手裏更是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襟下肯放手。

  「煩,你怎麼像個娘們似的叫個不停?」修天厲終於不耐煩了,他大手一揚,「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笑柔只覺得身子騰空飛出,然後整個人已經浸進了熱水裏。熱氣迷了她的眼,她的雙腳踩不到底,「咕嚕、咕嚕」一連喝了好幾口洗澡水。

  「唔,救……咕嚕……救……」她的心中嚇得要死,一雙手更是往空中胡亂抓著,抓到了什麼就牢豐的扒著不放。

  呵呵~~他還從沒看見有人會害怕一桶洗澡水呢!

  「哈哈哈哈……」修天厲越看越覺得有趣,終於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來。

  聽見他狂肆的笑聲,笑柔睜開眼,這才發現被自己像落水人抓浮木一般緊抓著的東西,居然是修天厲本人的壯碩手臂。

  「呃~~」笑柔趕緊放手,改抓住浴桶的木邊。她的雙腳還是踩不到底,不過心中的恐懼卻因此消散了不少。

  「這下你總該乖乖的脫衣服洗澡了吧?」修天厲的嘴角噙著一抹得意的笑。

  「什、什麼?」

  「不如讓我來幫你一把吧!」嗯,他決定了,一起洗澡會是個很不錯的主意呢!呵呵~~

  修天厲的大手伸向她,只聽「嘶啦」一聲裂帛的聲音,笑柔的衣衫已經從肩膀一直撕裂到了腰部。

  「啊啊啊~~」下一刻,淒厲的尖叫聲傳遍了整個東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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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0:40: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該死,別再喊了!」淒厲的喊叫刺痛了他的耳朵,修天厲忍不住低咒一聲。

  下一刻,他淩厲的鷹眸已經穿透了彌漫在他們中間的水蒸氣。

  蒸騰的水氣中,隱約可見如凝脂般白皙的肩膀、飽滿的雙峰,還有頂端那傃紅有如雪裏紅梅……

  「你……」天哪,他的貼身小廝居然是一個女子?!他的喉結一陣顫動,一種口乾舌燥的燥熱襲擊了他。

  「呃~~」笑柔不解的目光隨著他過於火熱的視線挪移,下一刻更激烈的尖叫聲衝出了她的喉嚨。

  她本能的伸出手去遮掩裸露的身子,誰想——桶大水深,這一放手,她嬌小的身體就整個沒進了水中。

  「唔~~」笑柔的心中慌亂至極,雙手胡亂的揮舞,卻無法阻止洗澡水「咕嚕、咕嚕」的往她嘴裏湧進來。

  天哪,她要淹死了!

  「見鬼!」就在她驚慌失措的當兒,一雙鐵鉗般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提出了水面,挽救了她溺水的危機。

  「救、救我!」笑柔嚇得半死,本能的緊抱住那根救命稻草——修天厲的脖子不放手。

  女孩子家的馨香隨之撲上了身,讓他為之悸動不已。

  該死,先前他怎麼會以為她只是個無害的清秀男孩呢?!察覺那股即將出柙的洶湧欲念,修天厲暗自詛咒不已。

  「該死,你還不快放開手?!」他欲扯開她的手。

  「會、會掉下去的。」

  先前差點被淹死的經歷已將她嚇得半死,她全然忘記了她的衣裳已經扯爛,只顧攀著他的脖子更往他的懷裏鑽。

  軟玉溫香就緊貼著他堅硬的胸膛蹭動著,如果還沒反應,不是柳下惠就是太監了!

  「該死,你別再動了!」終於,修天厲虎吼一聲。

  「呃~~」笑柔被他吼得傻住了,只睜著一雙盈滿水霧的明眸望著他。

  該死!只看著她淚盈盈的眼眸,他就覺得胸膛裏有一個地方被扯得隱隱生痛。

  「放心吧!我不會丟下你的。」他安撫道。

  「可是……」

  察覺到體內那股越來越強烈的燥熱,修天厲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鎮定下來。可——屬於女子的馨香伴隨著他的呼吸侵入,深深的沁入他的心脾。這一刻,一種更強烈的欲望主宰了他。

  他要她!

  修天厲傾身向前,用灼熱的雙唇覆蓋上她那因為驚嚇而微張的小嘴。

  他的吻就像他的人一樣生猛,充滿了侵略感。而他的舌則像要劫掠了一切似的,不顧一切的欲強行叩關直入。

  「唔~~」笑柔抵不住他的強勢,被動的開啟了貝齒。

  他的火舌衝關直入,找到了她的丁香小舌糾纏、吮吸。燃燒的欲望讓他想靠得更近,想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裏蹂躪、想讓她用那雙光滑修長的雙腿緊緊纏繞著自己,想……

  「咚」的一聲,高大的浴桶阻止了他的蠢動。

  「該死!」修天厲詛咒一聲。

  「你……」笑柔只覺得舌尖一痛,卻是被他咬破了。

  痛楚讓她的神志清醒一些,她睜開那雙有些迷茫的明眸,正望進一雙燃燒的鷹眸裏。

  咦,他的眼睛怎麼是紅色的?!好像是野獸的……

  笑柔一怔。

  她才想看得更仔細些時,「嘩啦」一聲,熱水流了一地,卻是修天厲一掌擊散了礙事的浴桶。

  下一刻,笑柔就被扔上了床,「咚」的一聲,她可憐的後腦勺正好撞到了床頭板。

  「別,將軍,你別這樣!」痛楚讓她整個的清醒了。看見修天厲步步逼近,她嚇得縮在一角,蜷成了一團。

  可——窄小的床鋪哪裏藏得住一個大人呢?

  才一會兒,她就被一雙鐵鉗般的大手抓住了一只腳踝,從躲藏的角落裏拉扯了出來。

  驚慌中,「吱」的一聲輕響,蠟燭恰好燒到了盡頭,笑柔只覺得眼前一暗,房間頓時一團漆黑。

  恐怖的黑暗中,過去和現在混淆了。

  野獸般的喘息、淫欲的邪眸、腥臭的口氣、飛舞的鞭子……

  笑柔彷佛又回到了那個可怕的夜晚,一身肥肉的金爺揮舞著鞭子,一臉獰笑的靠近她……

  「唰」的一聲裂帛聲,她覺得腿上一涼,緊裹在腿上的溼外褲已經被扯破了一只褲管。

  「啊啊啊啊啊……」她嚇壞了,那只沒被抓住的腳胡亂的往後踢蹬著。

  「唔~~」胸膛上接連挨了幾下狠踢,修天厲這才有些清醒了。他伸出大手捉住了她的腳,命令道:「見鬼,你別再動了!」

  可是笑柔哪肯乖乖不動任人強暴呢?!自然是拚命扭過身子,對他又是拳打又是牙咬的。

  「砰」的一聲,修天厲感覺一陣疼痛,一種黏稠的液體淌下了他的鼻子,原來是黑暗中,笑柔用拳頭硬生生地打破了他的鼻子。

  「該死,住手!」他居然調教出了一只小母老虎?!修天厲捂著流血的鼻子,不知是該稱讚她還是該詛咒她。

  「走開!」感覺自己的腳踝得到了自由,笑柔又迅速的踢出了兩腳,「砰砰」兩聲,正中目標。

  「該死的,我都已經叫你住手了!」血腥激發了內心深處的噬血衝動,察覺到她想要逃走,修天厲反身扭住了她,將她牢牢壓在自己的身下。

  「不、不,放、放我走!」壓在身上的沉重分量益發勾出了她之前的不愉快記憶,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不放!」修天厲更壓著不放。

  她身上有一股好聞的馨香,他俯下頭在她身上嗅著。然後,單純的嗅覺已經不夠了,他更想感覺她的滋味!

  修天厲不假思索的張開大嘴,狠狠的咬住了她纖細的頸子。

  「啊啊啊啊~~」感覺到頸後如野獸般的嘶咬,笑柔心中緊繃著那根弦終於繃斷了,尖叫聲戛然而止。

  黑暗中,除了隱約可聞的野獸喘息聲外,只有一陣沉寂。

 
  屋子裏一片沉寂,什麼響動都沒有。

  他已經來遲了嗎?

  榮叔拿著燭 的手在顫抖,他幾乎沒有推開房門的勇氣。在他身後,前來報信的僕人畏畏縮縮的躲在回廊的暗處。

  等到明天,恐怕這僅有的幾個僕人也會嚇得辭工不做了吧?!不過,他現在最擔心的是——耿笑柔,那個瘦瘦小小的大眼睛僕人還活著嗎?

  回想起報信僕人所模倣的尖叫聲,榮叔的心整個顫抖了。

  「將、將軍?」他定一定神,輕叩房門。

  沒有回音。

  「將軍,我進來了。」他手上用勁,「吱呀」一聲,房門推開了一線,一股極淡的血腥味順著門的細縫飄了出來。

  如果不是他跟了將軍許多年,對於血的味道也已經很熟悉,根本就辨識不出這會是血腥味。

  這麼說笑柔很可能還活著?!

  他跌跌撞撞的衝進去,卻差點因為踩到水漬滑了一跤。

  房裏一地狼籍,不過除了那個倒楣的浴桶外,一切尚算完整。可算得齊整的床上坐著衣衫淩亂的將軍,在他身後則躺著同樣完整的笑柔。

  榮叔那顆提拎在半空的心,總算暫時能擱下了。

  不過——

  「他、他這是怎麼了?」

  「她只是昏過去了。」

  「只是昏過去啊!還好、還好。」榮叔又松了口氣。剛才發現笑柔一臉直挺挺的一動也不動,他還以為是將軍……

  「莫非你也認為我會殺了她嗎?」修天厲的話裏不無苦澀的。

  「這怎麼可能呢?我榮叔可總是站在將軍這一邊啊!」榮叔臉上陪著笑,心裏暗暗咒罵那胡亂來報信的膽小鬼沒腦子。

  不過如果這房內沒發生什麼流血事件,又怎麼解釋他剛才聞到的那股血腥味呢?

  榮叔狐疑的目光四處遊移,最後停在修天厲紅通通的鼻子上。

  「將軍,你的鼻子……」他失聲驚呼。天哪,究竟是哪個不要命的竟敢捋將軍的虎須引

  「一只小母老虎打的。」修天厲摸摸仍然紅腫的鼻子。

  「小母老虎?」榮叔呆滯的目光轉向仍然昏睡的笑柔。「你是說笑柔她其實是個女的?」

  「我自詡不做野獸已經有好些年了,可是剛才我差點又做了一回野獸。」他不無自嘲的道,

  「做、做野獸?」天哪!將軍該不是那個意思吧?榮叔這才發現他們凈都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樣子。

  「將、將軍,你、你該不是把她給……」做了吧?自家將軍居然變成了採花大盜?榮叔簡直傻眼了。

  「還沒,不過我看了她的身子。」說著,修天厲一把抱起她,大步往外走去。

  「將軍,你要帶她去哪裏啊?」榮叔忙不迭地攔在他前頭。

  「這裏還能住人嗎?」修天厲斜睨了他一眼,雖不是威懾,卻也威儀自生。

  這房間裏一地的水漬和碎木板,確實不是能住人的地方。不過更令榮叔開心的卻是他家將軍對她的態度,他還從沒看見將軍對哪個女人如此緊張和在意呢!

  哈哈,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呢!早知道會這樣,他還費什麼神弄什麼畫軸選親呢?

  「呵呵呵呵……」榮叔越想越覺得老天待他不薄哩!他甚至覺得自己作夢也會笑出來呢,呵呵呵~~

  「最好別讓我發現你在背後搞什麼古怪。」看見榮叔笑得古裏古怪的樣子,修天厲冷冷的丟出一句。

  「不會、不會啦,我怎麼會做這種沒品的事呢?將軍,你放心啦!呵呵呵呵……」榮叔和他打起了哈哈。

  他越看越覺得他們匹配,越覺得他們匹配就感到自己之前太傻了,居然將一個花朵般的姑娘看成了愣小子。

  「不會是最好。」他推開一扇門,將笑柔抱進去安置。

  他早該看出將軍對笑柔的態度不同尋常,否則,換作是別人打了將軍一拳,此時還安有命在?!

  他相信若這世上真有人能突破將軍的心理防線成為將軍夫人,恐怕是非耿笑柔莫屬了呢!

  「將軍,你打算什麼時候娶她啊?」等了好久,還不見將軍開口安排婚事,榮叔終於忍不住問道。

  「我不會娶她的。」修天厲搖搖頭。

  「可是對於女人來說看身如破身,將軍,你怎麼……」

  「沒有什麼可是。她想要什麼補償都可以,就是娶她不可能。」他沒說的,他也不會再娶任何一個女人了。

  「如果將軍實在不中意笑柔,還有其他小姐可以選擇啊!像城東鐵膽鏢局的三小姐、李大人家的芹卿小姐都是不錯的人選。如果將軍還不中意,我可以……」榮叔仍想據理力爭,畢竟,在他看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娶妻生子才是世間正道。

  「娶妻的問題以後都不許再提了。」修天厲毫無轉圜的餘地。

  「可是……」

  爭執中,他們誰也沒注意到他臂彎裏的笑柔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醒來,將一切都聽進了耳裏。

  修天厲將笑柔放上床,扯過薄被蓋住她。她真是個吸引人的小東西呢!他的雙手彷佛有了自己的意識,撫上她微腫的下唇。

  「該死!」他詛咒著清醒過來。

  「將軍,你還好吧?」榮叔見他的臉色陰晴不定,有些擔憂的問道。

  「我決定從今天起就開始閉關。」修天厲抿緊了薄唇。

  「可是將軍不是還要教笑柔學武嗎?如果將軍閉關了,誰來教她啊?再說閉關的日子不是還沒到嗎?為什麼……」

  之前榮叔想方設法的阻止他們接觸,是怕將軍會沾染上什麼斷袖之癖、龍陽之好;可現在既然知道笑柔是個花朵般的大姑娘,自然所有不能接觸的理由都不存在了。

  誓言要將將軍推進婚姻裏的榮叔,哪肯放棄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呢?自然是亦步亦趨、步步進逼。

  「調列煬進府。」修天厲從牙縫裏擠出這五個字。

  「列煬?那不是……」榮叔的眼前似乎出現了那個外表英俊斯文,有著五月傃陽般笑容的列副將。

  如果真讓列副將進府,他的將軍還不是要打光棍了嗎?!榮叔的危機意識大盛。

  「嗯,就這麼決定了。」榮叔還在想怎麼說服他的將軍時,修天厲已經丟下一句,不顧而去了。

  「不行啊!將軍,你聽我說啊……」榮叔忙不迭的追了出去。

  扇子般的睫毛揚動了幾下,一雙水靈靈的明眸睜開了。

  房間裏已經不見修天厲的魁偉身影,只有燭光仍照著一室的清冷,而他拒絕的聲音在笑柔的心頭反覆回響著——

  我不會娶她,我不會娶她,我不會娶她……

  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將軍,而她只是孤苦伶仃的小孤女。笑柔的理智告訴她,他們之間根本不可能會有交集。可——她不明白啊!為什麼聽見他拒絕的話時,她的一顆心會這麼、這麼的疼痛!

  灼熱的淚水滴落在蘇繡的枕面上。

  「咦,這是……」笑柔的右手無意中揪住一個軟軟滑滑的東西。

  就著燭光,她看見被自己抓在手裏的竟是一件質料精良的衣裳。雖然這不是府中僕役平常的款式,可那尺寸卻分明合了她的身。

  她並沒有這麼一件衣裳啊!難道是將軍他……

  笑柔的心頭一陣溫暖。情不自禁的,她用面頰去感受那質料的細致。這天夜裏,她第一次夢見了修天厲。


  自從尷尬的洗澡事件後,笑柔好久都沒看見將軍了。雖然榮叔對此的解釋是將軍在閉關,不見任何人。卻有僕人悄悄告訴她,以前將軍閉關都是在月半前後。

  現在才不過初八而已,她想將軍大概是在避她吧!畢竟,在這偌大的將軍府裏,想要躲一個人實在太容易了。

  可同時她又常常有一種被人監視、窺探的感覺。更奇怪的是,每次等她回身卻只看見了空蕩蕩的回廊。

  尤其在近來,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呢!有時候中夜醒來,她也有被窺看的感覺,可是等她披衣下床又找不到人了。

  因為接連幾天都睡眠不佳,笑柔的俏臉掛上了兩個黑眼圈,精神也越來越差了。

  「 ~~你小心點啊!」一雙大手及時抱住了笑柔傾斜的身子,一個陽光般的大笑臉展現在她的眼前。

  笑柔這才回過神來。

  天哪,這已經是她不知第幾次在練武的當中分神了呢!

  「列副將,對不起,我又分神了。」笑柔對於自己屢屢心不在焉的狀態很羞愧。

  「你好像很累的樣子,還撐得住嗎?要不要休息一下再接著練呢?」列煬體貼的道。

  「沒關係、沒關係,我撐得住的。」

  「下面我會記得將速度放慢些,你注意跟著我。一定要記得不要太勉強自己,如果受傷就不好了。」列煬好脾氣的。

  「好。」笑柔點點頭。

  「那我就開始了喔!」

  「嗯。」她定定神,跟著列煬一招一式的學起來。

  自從列煬來到將軍府,幾天下來他的開朗活潑一掃修天厲在時的陰沉。東院的練武場不再是人間地獄,反倒成了將軍府最吸引人、最多歡聲笑語的地方。就連將軍府裏的妙齡女僕們也會找機會來這裏轉轉,以期和好脾氣的列煬搭上話。

  他既溫柔又有耐心,遇上她不能馬上領會的地方不但不責備她,還和氣的一次次反覆指導,直到她弄明白了為止。

  而修天厲每次總是臭著臉,他的大手也總是粗魯的又拍又打,斥責她的話更是又毒又不留情,讓她常常有一種恨不得地上能忽然開一個大窟窿,好讓她能一頭鑽進去的衝動。

  平心而論,列煬教的比修天厲好多了,可是不知怎麼回事,笑柔總是不時會想起他。甚至學著、學著就會出現錯覺,似乎在教她的還是那個冷面的……

  要命!他對她總是嚴厲多過溫柔、苛責多過讚美,可——為什麼她總是不時的會想起他呢?甚至有時連作夢也會情不自禁的夢見他?

  「我最喜歡列煬副將了,每次看見他,我的心都會怦怦直跳呢!」

  「心跳算什麼,我昨天作夢還夢見了列煬副將呢,他說喜歡我呢!嘻嘻。」

  「……」

  看見他心會怦怦直跳,作夢時還會夢見他……呃~~這、這些症狀她好像也都有呢,莫非她喜歡上修天厲了?!

  天哪!笑柔的心裏混亂極了。

  「小心腳邊!」她的耳邊傳來一聲大暍。

  「呃~~」笑柔猛然回神,卻已經來不及了。

  她整只腳都踏進了凹洞裏,身體整個的傾側了。她的雙手往半空中胡亂的抓著,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於是,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見沙地朝自己疾撲過來。


  一墻之外,一雙冷厲的鷹眸正望著練武場裏所發生的一切。

  他看著他們在一起愉快說著話,看著他們推來打去,看見她向列煬送出了甜笑……

  每次大笑時,她的右嘴角就會出現一個小小酒窩。每次被他責備為遲鈍時,她總會在以為他「看不見」的地方嘟起小嘴,她的明眸也因此籠上了一層霧狀的東西。

  可現在能看到這一切的不再是他,而是列煬那小子!

  想到這,修天厲就覺得心臟的地方隱隱作痛。

  「該死!該死!該死!」

  他不想看見她對別人笑!他只想看見她對自己笑、只想聽見她說她喜歡他……可——該死的,他什麼都不能做!

  低咒聲裏,修天厲抵著墻壁的五指不由自主的 緊。可憐那精致的花墻,竟被他硬生生的挖下了一大塊。

  「將軍,你……」驀地,榮叔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裏。

  「什麼事?」他沒有回頭,只移動一下魁偉的身軀,恰好擋住了榮叔的視線。

  「將軍,宮裏面來信了。」榮叔表面上一本正經的,實則心裏憋得都快得內傷了呢!

  將軍的小動作怎能瞞得住裏外一把罩的他呢?!事實上,自從聽見僕人們私下說在寅時一定要避開一個地方時,他就猜到將軍會在這地方偷看笑柔學武了。事實果然如此,呵呵~~

  「拿來。」修天厲撕開了封緘,可一雙鷹眸看的卻不是手中的信箋,而是墻那邊的……

  該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列煬會抱著她……

  「將軍……」榮叔還想說什麼,卻聽見一聲憤怒的咆哮,修天厲已經翻過了墻頭,如飛而去了。

  將軍終於憋不住發威了呢!看樣子他們將軍府辦喜事的日子近了呢,呵呵!

  身後,榮叔開心至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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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0:40:5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砰」的一聲,沙土四散飛逸,笑柔只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像要被摔碎了似的,而更痛的卻是她踩在洞裏的那只腳踝。

  「你怎麼了?要不要緊啊?」列煬才察覺到不對,她已經整個摔在地上了,急得他一把抱起她,一迭聲的追問。

  「我……」

  「該死的,放下她!」笑柔還沒來得及回答,修天厲的怒吼就震得他們的耳朵隱隱作痛。

  「呃~~將、將軍……」列煬還沒反應過來,手裏抱著的人已經被修天厲奪過去了。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不想學武就明白告訴一聲,現在這樣子算什麼?八輩子沒見過男人,迫不及待投懷送抱啊……」修天厲拎著笑柔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狠罵。

  「我……」可憐笑柔被他罵得眼淚汪汪的根本說不出話來。

  她的淚眸倣佛在無聲的控訴他一般,他的心臟因此痛得更厲害了。該死的,他絕不能被一時的衝動控制住!他命令自己。

  「哭什麼哭?要哭回家去哭!我這裏不需要不長進的東西。」他罵得更狠了。

  「我……」他終於要趕她走了?笑柔猛然省悟到,她的淚水再也止不住跌落在他的手背上。

  溫熱的淚珠就像燒紅的烙鐵,透過他的皮膚直烙印在他的心底。面對烙印在自己手背的淚珠,修天厲有好一瞬的失神。

  「呃~~」笑柔抬起頭,正望進他一臉神情復雜的表情。

  「你……」修天厲忘記了保持距離的警告,大手抬起正想撫上她如風中花瓣般顫抖的雙唇。

  「將軍,我看她的腿大概拐著啦!」列煬還以為將軍會打她呢,趕緊插進來做和事佬。

  「該死!」他差點就做出錯事了!修天厲硬生生的改變自己的目標,粗魯的撫去她臉上沾的沙子。

  「我記得閉眼了,真的。」她以為他是因為自己的笨拙而在生氣,趕緊拉拉他的衣角,沾著沙子的小臉上露出了討好的笑。

  「呃~~」她的笑容讓他的心臟如遭撞擊一般。

  「只是拐了腳而已嘛,大家笑一笑,小事兒一樁,不必這麼嚴肅嘛!一會兒我替笑柔揉揉就好啦!」列煬笑嘻嘻的,擺出了他的招牌笑臉。

  「揉揉——你?」修天厲的濃眉蹙緊了。

  「是啊、是啊!沒什麼大礙的,揉揉就可以了。」女性特有的細膩心思讓笑柔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趕緊安撫他道。

  孰不料自己的話竟直接導致了列煬的厄運。

  「哼,我看你是最近太閒了,整天在將軍府裏竄進竄出的,還來調戲我的女僕!」修天厲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不忍心朝笑柔發作,列煬自然成了最佳的出氣筒。

  「竄進竄出?調戲?我、我……」這、這還真是好心被雷劈啦,列煬快要哀嚎了呢!

  明明是將軍大人要他進府來教武的,害得他現在每天軍營和將軍府兩邊趕,累得半死不說,還變成了他竄進竄出,還調戲。天哪,他、他真是比竇娥還冤哪!

  「將軍,你別生氣了。這都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列副將的事。」笑柔想幫他辯說幾句。

  「是啊、是啊,這不關我的事啦!將軍……」看見修天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列煬後面的話就自動消音了。

  笑柔的說情就好似火上澆油,不但救不了列煬,還將他推進了更深的地獄裏。

  「剛才皇上來信說,安陽修築城墻的事有些棘手,我委任你全權處理此事,你帶十七小隊連夜趕去安陽。」修天厲隨口丟出一句。

  「啊,要、要去安陽啊?!」列煬失聲尖叫。

  修築安陽城的那幾千人可都是囚犯呢,其中不乏悍匪惡盜。十七小隊只有一百多人,以一百多對幾千,這不是要他去送死嗎?

  當下,什麼陽光啊、笑臉啊!全從列煬的臉上飛走了。

  「怎麼,你還想抗命不成?」修天厲鷹眸一掃,神色有些殺氣騰騰的。

  「不、不敢,屬下立刻回去準備。」軍令如山,若有抗命都是斬立決。相比之下恐怕還是去安陽能多些活路呢!列煬哪敢再辯,只得苦著臉,一步一挨的往外挪去。

  「限你三日內趕到,若有拖延,軍法處置!」修天厲又丟出一句。

  「嗄?」驚呼之後,列煬火燒屁股似的拔腿就跑。無奈忙中出錯,竟用左腳絆住了自己的右腳,當下跌了個五體投地。

  「咯咯……」這些天一直只有自己跌得狼狽,沒想到列副將也有這麼一天,笑柔笑彎了明眸。

  她為他人歡笑的事礙著他的眼,也觸痛了他的心,可——她無垢的笑顏是如此的美麗,弄得他的心裏也有一種甜蜜蜜的感覺呢!

  「唉~~」掙扎了這些日子,修天厲終於承認他恐怕是真的愛上了他的貼身小廝。

  「將軍,你也不舒服嗎?」聽得他的嘆息聲,笑柔有些擔心的問。

  「不要叫我將軍,喊我的名字。」修天厲要求。他不想從她嘴裏聽到「將軍」這疏遠的稱呼,永遠不想。

  「我呃……天厲……」以她的身分不該喊他的名字,可——在理智蘇醒之前,他的名字已經熟練的溜出了她的舌尖。

  笑柔這才明白,原來自己已經在心裏喊過無數遍的天厲了。

  此時她的眼中只有他,至於他是不是她想要找的「修天厲」反倒不再重要。因為——她不是因為他是將軍或是「修天厲」才愛上他,只是單純的愛上了眼前這個男人而已。

  「你……」粗糙的大手撫上了她細致的小臉,他熾熱的眼眸亦鎖定了她的。

  「唔~~」笑柔下想再逃避了。

  她仰起小臉,明眸正對上他的鷹眸。她的眸子明如秋水,溫柔、純凈,還有幾分涉世未深的天真和稚氣。而他的鷹眸霸氣、獨佔,帶給她一種快要燒熔了的感覺。

  恍然間,她有一種錯覺,自己似乎是一只撲火的蛾……

  她的明凈更顯出他的污穢,修天厲有一種無法和她對視的感覺。可是在他心裏熾熱燃燒著的,卻是徹底侵佔她的衝動。

  他想將自己的身影永遠刻入這雙水晶琉璃一般的明眸中。

  「笑柔……」修天厲俯下頭。

  他的薄唇眼見著就要壓上她的櫻唇了,可——就在這一刻,他看見了那雙映在她澄澈雙眸裏的妖瞳。

  火紅的——妖瞳!

  「不!」他不可以!修天厲大叫一聲,丟下她轉身就跑。

  「呀~~」猝下及防下,笑柔競被他推倒在地上。這下不光她的腳踝拐了,連尊臀都痛得要命,可更痛的卻是她的心。

  「嗚嗚嗚嗚……」她坐在沙地裏,埋著小巧的頭顱,壓抑的嗚咽起來。

  
  「這、這,唉……」榮叔一直關注著這邊的進展,才以為他們會有戲呢,卻不料事情又急轉直下。

  唉~~他也知道將軍是不想害她,可、可這會兒一個跑了,一個坐在那兒哭,成什麼事嘛!

  「笑柔丫頭,你這是怎麼了?」說不得他只得親自出馬勸慰了。

  「沒、沒什麼。」笑柔悄悄擦乾了眼淚,

  「你,唉……將軍他也是有苦衷的,他……」榮叔欲言又止的。

  「榮叔,你放心,笑柔心裏明白,更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她搶著他的話頭道。

  呵呵,將軍連這都和她說啦,看樣子他們沒有比他想像的那麼壞呢!榮叔誤會了她的話,還以為自己先前的推測有誤呢!

  「好好好,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榮叔就不羅唆啦!」榮叔倣佛看見了不久的將來,白白胖胖的小小將軍圍著自己爬來爬去的樣子。

  「榮叔,今天有幾幅畫軸要送到城東去,我這就去幹活了。」榮叔的開心雀躍,讓笑柔更是黯然神傷。

  「好好,去吧、去吧!」榮叔一邊點頭,一邊盤算著該煮些好的,好好給他們兩個補補。

  哈哈哈~~將軍府就要有後了,他樂得走路都想要笑出聲來呢!

  大喜過望中,一向謹慎的榮叔完全忘記了這天已經是十四了,將軍還出府亂跑實在是一件危險至極的事。

 
  送畫軸的地方都在城東,彼此的相距並不很遠,只半天工夫,笑柔就將畫軸送回了它們各自的地方。

  從城東富戶林老爺家出來後,笑柔的自信心降到了空前最低點。

  畢竟,將軍府連高門大戶的閨閣小姐都不放在眼裏了,何況是她這從窮鄉僻壤進京的黃毛丫頭呢?

  送還畫軸的任務完成了,笑柔卻不想回將軍府。於是這十幾天裏,她第一次縱容自己溜班了。

  既然不久就要離開將軍府了,說不得得未雨綢繆一下了。笑柔拖著微跛的右腿穿行在街巷內,到處打聽有沒有地方要雇人的。

  「請問您這兒需要人嗎?」

  「請問貴店最近須要雇人嗎?」

  「……」

  可是跑了許久都沒找到要雇人的地方,倒是她那雙本就有些跛的腳卻因為過度使用,而跛得更厲害了。

  忽然她的鼻子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味兒,「咕嚕、咕嚕」,大半天水米未進的肚子頓時叫了起來。

  「這位大哥,給我兩個包子。」笑柔跛著腳穿過了街,來到臨街的包子攤前。

  「好。」賣包子的生意正好呢,頭也不抬的包了兩個包子遞出。

  「給你呃……」臨到掏錢,她卻發現自己身上竟沒帶一個銅板,當下不由得愣在當場。

  「喂,你是怎麼回事啊!到底還買不買?」賣包子的手伸了半天,卻沒等到銅錢,終於忍不住抬頭質問。

  「呃,你是包子大哥?」他這一抬頭,笑柔才發現他居然是那位好心給她包子吃的包子大哥。

  「包子大哥?」買包子的一怔。

  「你忘記我了,我進城那天差點餓昏了,就是包子大哥你好心送了我一個包子。」

  「哦,你就是那個被抓進將軍府的倒楣蛋啊!」包子大哥撓撓頭,也有些記起來了。「咦,我記得那時你是男的啊!怎麼現在變成女的了?」

  「那時我穿的是我爹爹的衣服啦!」

  因為前面發生了金爺的事,這進京的路上笑柔都穿著男裝,將自己弄得蓬頭垢面的,深怕會引起別人的覬覦。這也是見多識廣的榮叔會看走眼,將她當成了男人的緣故。

  「哦,是這樣啊!你是記著我的包子好吃,特意來買的是不是?」包子大哥恍然大悟的道。

  「不,我、我……」她白凈的臉龐整個緋紅了,偏偏這時她的肚子又「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

  「沒關係、沒關係,你還叫我一聲大哥呢,這兩個包子拿去吃吧!」包子大哥硬是將那兩個包子塞到了她的手裏。

  笑柔有心推辭,卻實在是餓到了不能不吃的地步,當下抓起包子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唉,沒想到堂堂的將軍府居然連飯都不給吃飽。」包子大哥在旁看得又是搖頭又是嘆息的。

  「不,唔……」不是這樣的啦!笑柔想替將軍府辯解。誰想話還沒說完呢,食物就誤進了氣管,當下又是咳嗽又是流淚的。

  「你喝口水順順氣。」包子大哥向旁邊的店鋪討了碗熱水給她喝了,她才算是緩過氣來。「唉,沒想到將軍府居然如此苛待下人。」

  「包子大哥你誤會了,其實他們並沒有……」

  「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包子大哥還以為她是因為害怕而不敢說真話哩!看著她瘦骨伶仃的樣子,心中憐憫之心大盛,當下胖手一擺很阿沙力的說道:「既然你在將軍府裏受人欺負,不如乾脆來幫大哥做饅頭吧!吃的、住的是比不上將軍府的好,不過吃飯好歹管飽。」

  「真的可以嗎?」

  如果她能成為包子大哥的助手,也就是說她能在京城長住了呢!如果她和他一起生活在京城,也就意味著今後她還能再看見他……笑柔越想越覺得開心。

  「當然是真的啦!大哥現在就帶你回去看看。」包子大哥將包子攤托付給相熟的店家,用白白胖胖的手扯了她就往自己家裏帶。

  「包、包子大哥,我、我是女的啦!」雖然包子大哥很熱情,可是男女授受不親呢!笑柔悄悄提醒他一聲。

  笑柔雖不是什麼絕世驚傃的美女,卻也是小鎮上的一朵花。當初進城時之所以被人誤認是男人,一來是因為她刻意的偽裝,二來則是因為這一路上勞頓,還饑一餐飽一餐的,整個人餓得脫了形的緣故。

  在將軍府好生休養了十數天,氣色好了,人也豐腴一些了。此時兩抹紅雲浮現在她白凈的臉上,更是為她平添了三分嬌傃。

  「你是女的哦!我、我都忘記了呢!」包子大哥不由得看呆了,一時竟忘了要放開手。

  笑柔念著他的兩次贈包子之情,也不想他難堪,只微微一笑,往前急走了一步,趁勢擺脫了他的手。

  看不出她瘦歸瘦,卻是該有肉的地方就有肉,尤其是她挺翹飽滿的屁股,聽人說這可是宜男之相呢!

  包子大哥心神一蕩。

  從今以後,她做包子、他賣包子,再生幾個白白胖胖像剛出籠的包子一樣的俊小子,往後的日子可是快活似神仙了呢!呵呵呵呵~~

  「包子大哥?包子大哥,你怎麼啦?」笑柔喊了他幾聲都不見他回應,只得拉拉他的袖子。

  「我、我會對你好的!」包子大哥猛地抓住了她的小手,大聲的告白道。

  「呃,你……我、我看我還是先回將軍府去吧!」笑柔被他的告白嚇了一跳。雖然不知道包子大哥為什麼會這麼說,不過她總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呢!

  「你放心,一切有我在,那些個將軍府的雜碎絕不敢動你一根頭發的!」包子大哥將胸膛拍得砰砰響。

  「可、可是……」

  「如果你覺得我賣包子不夠有前途,我還可以弄點錢頂個小鋪子。我們一起做包子、賣包子,順便也可以賣些酒菜。以後生意做好了,就可以蓋個大酒樓。你就放心做我的人吧,我一定會將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嗯,就這麼決定了……」包子大哥越說越澎湃激揚的。

  「包子大哥,你、你……」什、什麼叫作做他的人啊?為什麼要將她伺候得舒舒服服啊?笑柔都被他弄懵了。

  她隱隱覺得事情的發展很不對勁,卻敵不過包子大哥的蠻力,被他扯得踉蹌著往前衝,根本沒時間理清這一切。最最可憐的是,她受傷的腳踝,接連又被扭了好幾下。

  可是沉浸在大丈夫情懷之中的包子大哥,根本就沒注意到她的步履艱難,兀自興奮的往前衝。

  天哪!誰能告訴她這是怎麼回事?她不過是想買個包子吃而已,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笑柔欲哭無淚,她腳痛、頭痛、肚子痛,大滴大滴的冷汗從她秀美的額際直往下滴落。

  「包子大哥,還沒到嗎?」笑柔蒼白了臉問。

  「快到了、快到了。」包子大哥一邊敷衍,一邊拖著她在小巷裏七轉八彎的。

  就在笑柔覺得自己的頭都快被繞昏了時,包子大哥終於停下了腳步。她注意到屋前栓著一匹駿馬。

  「太好了,貴人還在。」包子大哥看見那匹馬頗為興奮的。

  「貴人?」笑柔只覺得自己腳都快斷了呢!

  「貴人,我帶我的媳婦回來啦!」包子大哥朝裏面大喊一聲。

  「媳、媳婦,包子大哥,你……」在胡說什麼呀?!笑柔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被他拖著進了一個小院裏。

  一個手執利斧的高大身影映入了她的眼眸。

  「將、將……」將軍怎麼會在這裏?笑柔的話因為驚訝而消失在她蠕動的雙唇間。

  她這才意識到栓在屋外的那匹馬之所以有些眼熟,是因為它根本就是修天厲的坐騎。

  他打著赤膊,腳下堆著大堆大堆已經劈好的柴薪。淩亂的粗硬黑發只用一根牛皮索係著,汗水沾在他的臉上、頸上、肩膊上……

  他在這午後的小院內,竟是天神下凡一般,金黃的陽光投射在他的赤身上,就似給他穿上了一件黃金的甲衣。

  可——她仍無法將眼前這蹲在小院裏劈柴的高大漢子,和將軍府那高高在上的暴躁將軍聯想在一起。

  呃~~誰能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笑柔覺得她的心中充滿了不解之謎。

  
  自從那次陳氏兄弟偷偷摸進他臥室行竊,被發狂的他撕裂了一個、嚇瘋了一個後,他們的寡母陳嬸就處於無人照顧的狀態。

  修天厲除了派榮叔對她的生活做妥善安排外,自己也以受過陳嬸去世的丈夫恩惠的故人身分介入陳家,幫陳嬸做一些劈柴、挑水之類的粗重瑣事。

  慢慢的,他還和小巷裏的一些人交上了朋友,成為他們嘴中的「貴人」,這其中就包括笑柔嘴裏的包子大哥。當然他們誰也沒發現,被他們稱作「貴人」的高壯男人,就是傳說中恐怖的修大將軍。

  起初修天厲是抱著一種贖罪的心情做這些,後來他卻發現在他劈柴、挑水時,竟能變得冷靜下來。

  於是他慢慢地喜歡上這個清靜的小院,有空的時候就會來這兒轉轉,幫陳嬸劈些柴、挑點水。

  這次他離開將軍府後,不知不覺就到了陳嬸的小屋。誰想笑柔這嚴重攪亂他心湖的小女人,竟也會隨之出現在他的面前。

  「你……」當下,修天厲的表情和笑柔一樣驚訝。他站起了身,卻沒能挪動他的腳步。

  「貴人,你答應過我的話還算不算數?」包子大哥首先衝過去,抓住他的胳膊大聲問道。

  他指的是之前貴人曾經說過,在他成親時會送上一筆豐厚的賀禮,以便他能開創屬於自己的包子事業。

  「當然算數。」修天厲點點頭。

  「算數就好、算數就好。」聽得此言,包子大哥開心得手舞足蹈。

  「噓~~你小聲些,陳嬸才剛睡著,你不要吵醒她。」修天厲輕聲提醒。

  「知、知道啦!哈,唔唔……」包子大哥捂著嘴努力讓自己不笑出聲來。

  「啊,你、你……」笑柔見過暴躁的他、快樂的他、憤怒的他,卻從沒看見他像現在這樣,好像整個變了個人似的,當下竟不由得呆住了。

  「你怎麼也來了,是榮叔讓你來的嗎?」她微張著小嘴的樣子好可愛,修天厲努力要自己做出嚴肅的樣子,卻發現這越來越難,因為這小女子越來越吸引他了!

  「我……」他的眼睛在朝她笑呢!雙眸對視,他們沉醉在彼此的眼眸裏,全然忘記了外界的一切。

  「貴人,這就是我的媳婦啦!」被遺忘在一邊的包子大哥冷不防插進來,抓著笑柔的小手介紹道。

  「別……」笑柔掙了一下,卻沒能掙脫。

  「羞什麼嘛,都快是夫妻了嘛!」包子大哥沒神經的道。

  「你說她是你的媳婦?」修天厲的鷹眸猛地一縮。

  「是啊、是啊!她長得很漂亮是不是?」包子大哥開心得眼睛都笑瞇成一條細縫了。

  「你——」該死!修天厲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握著利斧的手指不由得收緊。

  一股濃重的殺氣籠罩在他的眉睫,他的眼前彌漫起了一層紅霧。

  殺了他!

  殺了他!撕碎他!

  修天厲的心裏有一只噬血的野獸在叫囂著,眼前的紅霧逐漸濃厚起來,他渴望沾上更多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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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0:41:0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笑柔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彷佛換了一個人似的,此時的他根本不是她熟悉的那個雖然暴躁、壞脾氣,卻仍不失赤子之誠的將軍。

  最為駭人的是,他那雙鷹眸居然成了赤紅色的。

  「貴、貴人,他、他這是怎麼了?」她的耳邊傳來了包子大哥結結巴巴的聲立曰。

  「該死!」修天厲一聲怒吼,他握著利斧的手揚起了,手背上的青筋暴突。

  「貴、貴人……」包子大哥雙腿顫抖的。

  他想逃,可是雙腿已經變成了兩只白胖松軟的大包子,才跨出一步就癱倒在柴堆上。

  「不、不要啊!」

  利斧劈開空氣的尖嘯和笑柔的尖叫混雜在一起,「喀嚓」一聲,橫在包子大哥雙腿間的一段圓木被利斧劈成了兩段。

  包子大哥「啊」的慘叫一聲,就昏了過去。

  修天厲仍維持著扔出斧頭那一瞬的動作,他臉上的表情冷硬一如刀削,而空氣裏則醞釀著一種教人不安的壓力。

  「天,天厲,你怎麼了?!」笑柔顫著嗓子。

  他血紅的鷹眸轉動著,最後鎖定在她的身上。

  她分明在他的眼裏看見了殺意。這一刻,他不是她熟悉的那個修天厲,而是一只噬血的猛獸。

  他的長腿邁動,踏著滿地的柴薪走向她。伴隨著他的靠近,那種恐怖的感覺更重了。

  ……死的被硬生生撕成了兩半……

  ……心肺腸子什麼的流了一地……

  忽然間,一些話掠過了她的腦海。雖然是傃陽天,可是笑柔卻覺得自己的後背整個都涼透了呢!

  「你——也怕我嗎?」一只粗糙的大手抬起了她的小臉,因為用力,五根指頭竟掐進了她的肉裏。

  「你,你弄痛我、我了。」她的舌頭整個打結了。

  同樣的面容、同樣的高大,可是她覺得眼前的修天厲是如此的陌生,倣佛整個變了個人似的。

  「你也怕我。」

  「我……」他的語氣森然,笑柔卻在他的眼底發現了一絲近乎悲哀的神色。

  他高大依舊、威猛依舊,就連那股濃烈的殺氣也沒有絲毫的改變,可是她忽然有股衝動想將他摟在懷裏,緊緊的摟著,一直摟到彼此都喘不過氣來為止!

  「我真傻,你怎會喜歡一只野獸呢?」他咬牙切齒的。

  「我、我不……」笑柔想解釋,可——她才張開嘴,一個蠻橫結實的吻就向她俯衝過來。

  不,這不是吻,只是獸性的嘶咬而已!

  可——笑柔很快發現自己並不排斥他的擁抱,他的吻,甚至是這些嘶咬。這真像在作夢一樣呢!也只有在作夢的時候,她才能假裝身分的差異並不存在。

  笑柔悄悄的伸長了手臂,想將他擁在自己的懷裏,就像她曾經期盼的那樣。可是他的肩背比她想像的更寬闊,沾著汗水的裸膚更是滑不溜手的。

  激吻中,修天厲咬破了她的唇,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在他們之中。察覺到有血腥的存在,貪婪的舌頭更貪婪了。

  「呀~~」痛楚讓笑柔嚶嚀了一聲。

  「該死!」他不能再縱容心中那只猙獰的惡獸了!修天厲猛的推開她。

  「呀~~」猝下及防下,她被他推得一個踉蹌。「天厲,你怎麼……」

  「天厲是你喊的嗎?」十指緊握,修天厲強迫自己以痛楚來保持清醒。

  「不是你……」讓我這麼喊你的嗎?笑柔的眼神迷茫,倣佛挨了打卻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的孩子。

  「你是什麼身分,我又是什麼身分?」他毫不留情的斥責道。「一個賤民怎配喊本將軍的名字?」

  「可、可這明明是你讓我……」他輕蔑的眼神刺痛了笑柔,可是她不相信那些熾熱的擁抱、沉醉的眼神……凈都是謊言!

  「不過是逗你玩玩而已,你以為憑你一個有了未婚夫的女人,也配成為將軍夫人?」修天厲冷厲的鷹眸掃過仍暈倒在地上的包子大哥。

  雖然這只是他解救她的藉口而已,可一想起這白胖的男人居然就是她未來的夫婿,他仍有一種想殺死他的噬血衝動!

  「未、未婚夫……」這三個字有如喪鐘一般敲響,提醒著笑柔除了身分不對、命運不同外,他們之間還橫亙著一個未婚夫呢!

  笑柔因為他的吻而嫣紅的小臉,因為他的話而變得一片慘白。

  「該死!」修天厲詛咒一聲。

  他再也無法和她待在同一個地方了,他怕下一刻他就無法控制自己心中那只噬血的野獸,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將她擄回他的巢穴。

  「你跟你未婚夫好好過日子吧!」跨過昏迷著的包子大哥時,修天厲丟下了幾張紙。

  「天……」終於還是被拋下了啊!笑柔雙眸無神的望著他的高大背影,灼熱的淚水潸然而下。

  其實在第一次見到他,他就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隨後的日子裏,粗暴中的溫柔、斥責中的關懷……不知不覺的俘虜了她這顆少女心。

  也是因為愛上他,所以她遲遲不敢向他求證破布定親的事。因為只要一天不確定,她心中就能抱著幻想;可一旦確定了,而她的未婚夫又不是他,就意味著從此她再不能看見他、陪著他了。

  可——越了解他,她就越明白,其實無論有沒有婚約,她一只鄉下的麻雀根本就配不上他這翱翔天際的雄鷹!

  現在夢該醒了!可是她的心好痛、好痛、好痛啊!

  笑柔的十指摳地,堅硬的泥地弄裂了她的指甲。她試圖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豆大的淚珠仍滴滴答答的弄溼了泥地。

  「五百兩哪,發財啦!哈哈哈哈……」笑柔正在黯然神傷之際,小院裏卻爆發一陣瘋狂的笑聲。

  原來包子大哥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拿著修天厲丟下的那幾張銀票瘋狂的大笑呢!

  「這些錢足夠我們盤個三間門面的好店了,以後我們倆夫唱婦隨舒舒活活的過日子,哈哈哈……」包子大哥跑到她面前,越說越開心。

  「包子大哥,店你一個人開就行了。」笑柔抬起頭,朝他搖搖頭道。

  「呃~~也對,男主外女主內,外面的活兒我都包了,你只要待在家裏養孩子就行了。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包子大哥,這是不可能的。」笑柔溫和卻堅決的道。

  「沒關係,如果你想婦唱夫隨也行啊!我一點都不會介意的。」包子大哥傻愣愣的。

  「包子大哥,我的心裏已經有人了,我很抱歉。」她站起身,步履艱難的往門外走去。

  「你心裏的人是不是貴、貴人?呃~~貴人,他就是修大將軍?」身後突然傳來了包子大哥的聲音。

  「呃,包子大哥,你怎麼會知道……」她不無驚訝的。

  「當然知道啦,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樣嘛!」那是女人對心愛男人的癡迷目光。雖然他不算很聰明,卻也是在街上賣了多年包子,也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人,算得上是老江湖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笑柔終於明白了,是眼神出賣了自己。

  「可——怎麼可能呢?一個堂堂大將軍怎麼可能到這裏照顧陳嬸,還幫忙劈柴挑水,這怎麼可能……」她跨出了小院,身後仍傳來包子大哥的喃喃自語聲。

  陳嬸?笑柔忽然想起來第一次見面時,包子大哥曾經說過陳嬸的兩個孩子一個被修大將軍殺了,一個被嚇得發了瘋。

  曾經她就像包子大哥一樣,以為修天厲是個冷血無情的屠夫。可經過和他這些天的相處,她相信這其中必然有隱情,而她打算查出內幕。

  笑柔開心的想,也許在她離開將軍府前能還他清白的名聲呢!這也算是她為心愛的男人做的一件有意義的事吧!

  可她想不到的是,當她忍著腳上的疼痛回到將軍府,等待她的居然是被拒於門外。

  「將軍府不再需要你了,你現在回家去吧!包裹裏有你的工錢和盤纏。」等在門外的榮叔塞了個包袱在她的懷中。

  「榮叔,我不……」 笑柔抱著那個鼓鼓的包袱,無措的呆立著。

  「大家記著,耿笑柔已經不再是我們將軍府的人了,以後誰也不許放她進來,違抗者就準備回家吃自己的吧!」榮叔一聲令下。

  「是。」僕人們見他說得嚴肅,都不敢有違。

  等笑柔從呆怔中醒過來,「 啷」一聲,將軍府的大門已經緊閉了。

  「榮叔,放我進去啊!」

  「榮叔,我還有東西沒拿出來呢!」

  「榮叔……」

  可——無論她怎麼拍門、怎麼叫喊,都是白費力氣,根本就沒人出來應門。

  天色漸漸的暗下來,笑柔瑟縮著身體卻不頤離去。已經進入了暮春時節,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起來了,她卻感覺到身上好冷哪!

 
  「將軍,你真鐵了心要這麼做嗎?」將軍府裏,榮叔一臉擔憂的望著自家暴躁的將軍大人。

  「我心意已決。」

  「可是笑柔她一直不肯走,天都已經黑了,她一個姑娘家……」榮叔還想為笑柔請纓呢!畢竟,她可是他中意的小將軍他娘親呢!

  「你去轟她走。哦,不,算了,就讓她待著吧!我就不信將軍府門口還有人敢犯事。」他才說了一半就改口道。

  「哦!」他看得出將軍的心裏也是有她的,可……見此情景,榮叔不由得在心裏輕嘆天意弄人啊!

  「我感覺這次會發作得很厲害,明天晚上將我鎖上,你就帶著所有人離開將軍府,我不希望上次的事情再發生。」修天厲想了想,交代道。

  「其實上次的事也不該怪將軍,都怪陳家那兩個混小子太貪心,不知死活的偷到將軍的院內了,這才……」榮叔試圖安慰他。

  「話雖如此,偷竊的罪名不至於死,更別說如此淒慘的……」修天厲的聲音戛然而止。

  恍然間,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早晨,當他從瘋狂中醒來卻看見了滿地的碎屍,還有那個已經瘋狂了的陳家老二……

  天哪、天哪!他實在很害怕哪天自己忽然瘋狂起來,會將他最心愛的女人也撕成了那一地的……

  只是想像就讓他直冒冷汗了。也是因為如此,在陳嬸的那個小院裏,他凝聚了所有的自制,強迫自己放棄了她。

  「陳嬸那兒我最近都不會去了,她的生活……」修天厲鎮定一下心神,繼續道。

  「將軍放心,我會將一切照顧得妥妥當當的。」榮叔接上他的話。

  「嗯,天色已經不早了,榮叔,你也去歇著吧,明天還有事要忙呢!」修天厲頷首。

  「是,將軍,你也早點睡。」榮叔躬身退出房間。

  窗外正高掛著一輪明月,十四的月亮乍看起來和十五的沒什麼兩樣。不知這月光可照著她的小臉?不知她……

  該死,他不能見她!

  見鬼,他不能再害她了!

 
  修天厲在房間裏煩躁的踱步,「 啷、 啷」,束縛著他的手銬和腳鐐不時發出碰撞的聲音。

  這一刻,他不是那個保家衛國、威名赫赫的大將軍,而是一只被困住了的獸。

  誰來拯救他?

  這只困獸發出了哀鳴,可——沒有人能聽懂困獸的求救、沒有人來拯救他。

  
  起先有東西沒拿出來還只是她想進府的藉口,可是後來笑柔才發現她真的有東西落在了府裏。雖然只是一塊殘破的破布,卻仍是爹爹留給她的紀念,她不能丟失了它。

  問題是當她說出她落下的是塊破布時,竟沒人相信她說的是真的,也沒人願意替她去通報一聲。

  「唔~~」笑柔抱著頭醒來,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不覺的挨在將軍府的外墻上睡著了。

  天色更為漆黑了,夜晚即將來臨,她可不想再次睡在府外的石獅子底下。

  笑柔活動一下睡得整個僵硬了的身體,再次拍門。

  「榮叔,你開門啊!我真的有東西落在裏面了,你就再讓我進去一次好不好?榮叔……」

  她喊了老半天,喊得嘴巴也乾了,嗓子也痛了,裏面就是沒有絲毫的回應。

  月亮不知什麼時候升起了,圓盤似的一張大臉照著將軍府的大門,倣佛在上面塗上了一層白堊似的。

  將軍府彷佛是一個死地,毫無生氣。

  「呃~~」笑柔忽然有一種沒來由的害怕,她倒抽了口涼氣猛退一步,腳上卻忽然踩到了什麼。

  笑柔低頭一看竟是一只被踩扁了的鞋子!她認得這是府裏僕役的鞋子,鞋子周圍還有些紛亂的腳印,看這樣子很像是倉促逃離時被踩落的。

  砰砰、砰砰。

  「有沒有人在啊?有人的話,出來答應一聲啊!」

  砰砰、砰砰。

  笑柔拚命的敲門,可是府內一片死寂,只有樹上的夜梟「呱呱」地回應她的呼喊。

  不祥的感覺更濃厚了。

  你說怎麼了,得罪了姦臣,被滿門抄斬了喂!話說劊子子大刀一落,將軍的腦袋在地上滾了幾滾,血流了滿地,真慘哪!

  怎麼回事?江湖尋仇啊!滿門良善統統殺了個乾凈。喀嚓、喀嚓,就連雞鴨都沒放過。這有個名堂,叫作——雞犬不留!

  忽然問,村口茶館裏說書先生的話,清晰的出現在笑柔的腦海裏。

  會不會、會不會……

  「開門哪,還有沒有人啊?」笑柔的聲音都帶著哭腔了,但還是沒有絲毫的回應。

  她忽然想起圍墻的另一邊有幾棵大樹,也許能爬進將軍府。當下她也不知哪來的氣力,竟一口氣跑到了樹下。她丟下了手中的包袱,奮力往高高的樹上爬。

  笑柔也算是有些爬樹經驗的,只是自及笄後已經好幾年不曾再爬了。這一路爬上去,她滑了好幾次,連鞋子都掉了一只,才勉強爬上了高高的樹枝。

  「唔~~」地面離得這麼遠,她可怎麼下去呢?站在高高的樹枝上,才往下看了一眼,她就開始頭昏眼花了。

  笑柔才正擔心呢,而在樹上築巢育雛的鳥兒還以為她是來抓幼鳥的,飛出巢來啄她的眼珠子。

  「啊~~」笑柔的頭及時一側,眼珠子沒給啄走,人卻一頭栽了下來。

  幸好,慌亂中她的一雙手正好在墻上攀了一把,才算消了些落勢。「砰」一聲,她嬌小的身子在地上滾了好幾滾才停住,這時她已是頭發散了、衣服破了、手腳也蹭破了。

  樹上的鳥兒如願除掉了敵人,得意的鳴叫了幾聲,飛回巢穴去了。

  「唔~~」笑柔頭昏腦賬的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好運的跌進了將軍府裏。

  沒有屍體、沒有血跡、沒有……說書先生說的那些恐怖東西都沒看見。

  她松了口氣,同時也暗暗嘲笑自己的杞人憂天。走過小湖時,她被出現在湖中的女人嚇了一大跳。

  「天哪~~」蓬亂的發、臟兮兮的臉,還有倣佛見到鬼的神情,更要命的是那居然是她自己!

  笑柔拐著腳走回屬於她的房間,打算在別人看見之前將自己打理得比較能見人些。

  我擦、我擦,嘶~~好痛啊!

  笑柔一邊擦拭,一邊齜牙咧嘴的。

  「 啷、 啷……」

  咦~~好像有什麼聲音呢?笑柔停下動作,側耳傾聽。

  什麼聲音也沒有,只有風吹過樹梢的聲音和夜梟的鳴叫。

  耿笑柔,你別自己嚇自己了,還是想一想待會兒該怎麼向榮叔解釋你偷進將軍府的事吧!

  偷進。哦,對了,她忘記的那塊破布!

  笑柔拖著腳來到床邊,拿起枕頭翻出破布小心的塞進懷裏。

  「 啷、 啷、 啷、 啷……」

  恐怖的聲音又傳來了。

  好像、好像是什麼東西相互摩擦的聲音。這次笑柔聽得很清楚,那聲音就在她的附近。

  為什麼將軍府會有這麼恐怖的聲音呢?

  笑柔這才反應過來,自從自己跳進將軍府後,還沒有看見一個人呢!偌大的將軍府就像一座死城一樣,連燈都沒點一盞。

  府裏究竟出了什麼事?其他人去哪裏了?

  她拿起燭 ,走出門去。

  房間外,一地雪白的月光將長廊照得雪亮。一種小東西對於危機的本能,讓她打了個寒噤。她有一種衝動,想馬上跑回房間鎖上門,將自己埋進最深的夢鄉。

  「啊啊啊啊啊……」

  這時淒厲的長嘶自長廊那頭傳來,她認得出那是修天厲的聲音。

  「不,不要!」不要傷他!笑柔全然忘記了自己身上的痛楚,拔腿就往修天厲的房間跑去。

  「 啷」一聲,門被她大力的推開了,一股很不舒服的氣味撲鼻而來,讓她窒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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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6-15 00:41:2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笑柔舉高了手上的燭 ,燭光如光刀開了房間裏的黑暗。

  「將軍,你在這裏嗎?」 她探進頭去問道。

  房內沒有絲毫的回應,只有她身後的月光乘機流瀉了進去,蒼白的月光照亮了房內的一隅。

  咦,那是……

  驀地,笑柔發現了地上有什麼東西在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邊上還有幾滴暗色的好像是血的液體。

  她的眼前一黑,倣佛看見了滿地的鮮血,以及那個躺在血泊中的龐大的……

  「呃~~」笑柔搖一搖整個發昏的腦袋,凝神細看,這才發現那只是自己的幻覺而已,發光的是半截斷了的鐵鏈,血也只有幾滴而已。

  「將軍,你還好嗎?」她提高聲音喊道。

  還是沒有回應。

  「將軍,你在哪裏?!」笑柔舉著燭 到處尋找。

  墻上有血,房柱上有血,就連床幃上也有,從形狀看,好像是被用力甩上去的。

  難道——天厲他被害了?!

  笑柔呆若木雞。

  「呼、呼~~」這時,她的身後傳來了沉重的喘息聲。

  「誰……」笑柔不敢回頭,只覺得自己的後脊背一陣陣發涼,一種被猛獸盯上的恐懼感覺整個的席卷了她。

  她看得分明,一個亂蓬蓬的影子一寸又一寸的疊上了她的影子,腥臭的氣息自她耳後撲過來。

  「誰、誰在我身後?不、不要再裝神弄……」她的話還沒說完,一只鐵臂已經扼住了她的喉頭。

  柔嫩的喉頭都快被擠碎了,她的臉因為窒息而變得紫漲,她的身子被迫後仰,明眸正望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冷硬的線條、淩厲的鷹眸、緊抿的薄唇……

  這、這不是天厲嗎?

  「啪嗒」一聲,手中的燭 滾落在地上,蠟燭在地上滾了幾滾就熄滅了,只有月光照著她和身後的獸。

  「死吧!死了吧!」嘶啞的聲音自那張她喜歡的薄唇裏擠出,伴隨著獸類特有的腥氣。

  這、這不是天厲!她的天厲下可能有這麼一雙瘋狂的眼眸。這眼眸火紅、瘋狂,倣佛是燃燒著地獄的火焰。

  她、她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這裏!

  求生的欲望讓笑柔拚命的掙扎,可是嬌小的她又怎會是瘋狂野獸的對手呢?那條扼著她的粗臂硬的就像鐵條一樣,她的指甲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血痕,可——箍著她的力量卻更強了。

  天厲……

  她的舌頭開始往外伸,她的手腳也越來越軟。

  不,她不想死哪!

 
  「殺了她,殺了她!」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叫囂著,噬血的衝動越來越強烈。

  撕碎她!

  撕碎她!

  「獸」在磨牙吮血,「它」渴望看見一地的血紅!

  「呵呵呵呵……」 「它」的鐵臂只需輕輕一扳,「它」的獵物就被迫向後仰頭。她的眼睛好亮、好亮,經驗告訴「獸」,「它」只需再小小的用些力,這雙眼睛就不再明亮了。

  不過「獸」立刻決定了自己喜歡這雙亮晶晶的眼睛,「它」伸出了舌頭,舔上了她的左眼。

  「……」不適的感覺讓笑柔的眼裏立刻充盈了淚水。

  嗯,她伸出來的小舌頭也很誘人的樣子呢!

  「它」張開大嘴,叼住了那一截露出來的舌頭,含在兩排利齒中間噬咬著。唔,很香甜的味道,「它」立刻決定這也是「它」的。

  對於「獸」來說,這不過只是一種嬉戲而已;但對於笑柔來說,卻將她嚇得半死。

  「啊~~」笑柔嚇得尖叫出聲。驚慌中,她全然沒意識到緊扼著自己喉頭的鐵臂已經挪開了。

  這種雌獸的叫聲真的很難聽!

  「獸」俯下頭,用「它」自己的大嘴堵住了噪音的源頭,然後「它」很快發現自己很喜歡她嘴巴裏的味道。

  掠奪是獸的天性,於是「它」很自然的伸出舌頭,貪婪的攫取那種自己喜歡的津液。

  「唔~~」笑柔的腦中一片空白,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這有著修天厲外表的野蠻人,火辣辣的吻著。

  她受傷的腿早已承受不了體重,整個的倒進了身後那具寬大的懷抱裏。她知道正常的反應該是尖叫、逃命,可是她的雙腿軟綿綿的,大腦裏也沒有逃跑的意識。

  「我的,都是我的!」「獸」在喉嚨裏嘶吼著,用高挺的鼻子磨蹭著她水嫩的肌膚。

  唔,她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它」貪婪的嗅吸著,甚至試圖扒開一種叫作衣服的東西,到裏面去尋找。

  在他的嗅舔輕咬中,陌生情欲席卷了她的全身,讓她情不自禁的發出了意亂情迷的輕吟。

  迷茫中,笑柔看見自己的衣衫被扯爛了一大塊,有什麼東西從她懷裏掉出來,落在地上散了開來。

  就是這東西了!

  「它」放開她,撲在那團破布上,輕嗅了幾下。嗯,「它」決定她就是屬於自己的雌獸了!

  「唔~~」笑柔因為失了他的支撐,整個人往後摔倒。

  「它」還以為她在和自己嬉戲呢,歡叫一聲,也順勢撲在她身上,還討好的舔了舔她臉上被鳥喙啄出來的傷口。

  「將、將軍?」這一瞬,笑柔自「它」眼中看出了柔情,不由得出聲喚道。

  「將軍?」「它」的眼神仍然迷茫的,隨即她身上的熟悉馨香吸引了「它」的全部注意,「它」隱隱明白自己已經想要她好久了。

  「唰唰」幾聲裂帛聲,笑柔的衣衫散成滿地的碎布。燭火早已熄滅了,可是妖異的月光照亮了一切。

  月光下,她赤裸的身子倣佛披上了一層閃亮的輕紗……

  「它」的目光灼灼,恍若著了火。

  「唔~~」笑柔被他看得害羞起來,伸出手想去遮掩。可——一只仍帶著半截染血鐵鏈的大手,按住了她蠢動的雙手。

  屬於修天厲的魁偉身影壓在她身上,屬於修天厲的臉逼近了她,那張總是譏誚、總是諷刺的雙唇這次說的是——「我喜歡。」

  笑柔注意到,他赤裸的胸膛上有一形狀奇特的傷疤。她記得在修天厲搶了她洗澡水的那次,也曾在他的胸膛上看見如此形狀的傷疤。

  她終於明白了,他其實是他。

  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變成眼前這樣子,卻知道無論他是什麼樣子,都改變不了她深深愛著他的事實。

  只要想到這,她就再也不懼怕了。這一夜似乎是老天爺賜給她的禮物,讓她能夠與自己喜歡的人共度。

  「我喜歡你,天厲。」她的明眸溫柔的凝望著他,眼波都是醉人的美酒。

  殺意早就消失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熾熱的情欲。就像所有的雄獸喜歡在雌獸身上烙印下自己的痕跡一樣,他也在她身上印下屬於他的氣息。

  「我的、我的……」呢喃聲裏,連綿不斷的溼吻印在了她赤裸的肌膚上。

  歡愉中,笑柔瞥見了被丟棄在地板上的訂婚信物——爹爹留給她的那塊破布。

  尋找未婚夫曾是她全部的期待,支撐著她歷盡艱險來到了京城。可是現在這已經不再重要了,因為她的心已經尋找到屬於它的位置。

  無論她的天厲是野獸還是將軍,她都愛定了他!

  「呃……啊……」當修天厲進入她時,撕裂的劇痛席卷了她,讓她迸出了眼淚。

  他俯身舔去了她的淚水,野性十足的鷹眸裏有著不容質疑的溫柔。

  「我……愛你。」她的眼眸柔情似水。雖然她不知道明天會怎樣,可是這一刻,只要他們彼此喜歡就足夠了。

  笑柔主動抬起雙手,拉下他的頭。

  下一刻,濃烈的情欲味道蓋過了血腥味,動情的呻吟成了唯一生動的音調。漸漸的,就連夜也變得旖旎起來了呢……

 
  修天厲才睜開眼,就覺得屋頂比平常時候更高、床板比平常更硬,然後他才意識到自己躺在地板上過了一夜。

  「唔~~出什麼事了?」每次發作後醒來,他的頭腦都會有些混亂。

  他欲待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胳膊仍抱著一個嬌小的身體,而自己的雙腿也仍夾著一雙滑嫩的秀腿。

  她背對著他,漆黑的長發淩亂的散著,掩不住雪白肌膚上的淤青,她渾身都散發著一種遭受蹂躪的氣息。

  該死的!他怎會和一個赤裸的女人相擁躺在地板上呢?

  「見鬼!」修天厲詛咒一聲,試圖分開他們仍然彼此糾纏著的肢體,這時他在自己的男性特徵上發現了血漬。

  下一刻,進入時的緊窒、動情的呻吟、糾纏的肢體……這一切都在他的眼前再現了。而空氣中依舊彌漫著的那股濃烈情欲的味道,更加印證了這個事實。

  「該死!」他甚至無法判定對於一個處女來說,是強暴她的罪行嚴重呢,還是殺了她罪行更嚴重?

  「榮叔……我……我馬上去掃。」赤裸的女人嘟囔一句,蜷起身子又睡著了。黑發披散在她的臉上,那張小臉若隱若現。

  熟悉的感覺更強烈了。

  真的會是她嗎?修天厲伸出了粗糙的大手,撩開了遮住她面容的秀發。

  「該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為什麼她會在這裏?!」按說他早就將她拒之府外了,她根本不可能會出現在府裏才對。

  「你這只壞鳥,咬……咬死你!」夢中,感覺到磨蹭自己面頰的手指,笑柔又一次回到被夜鳥襲擊的情景,她咬牙切齒的罵道。

  壞鳥?還咬死你?修天厲狐疑的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看看自己下面已然起立的那部分,表情很是古怪的。不過他發現自己只是聽著她的聲音,惡劣的心情就有變好的趨勢了呢,呵呵~~

  「咬、咬……」在和夜鳥的搏鬥中,她的尖牙利齒咬住了修天厲的手指,血腥的味道滲進了她的牙縫間。

  「你就這麼恨我嗎?」嘆息聲飄進了她的夢中。

  「唔,我……你……」笑柔猛地睜開眼,正對上一雙熟悉的鷹眼,卻沒有血紅、沒有殺氣、沒有瘋狂。

  笑柔望進了他的眼眸,卻在裏面發現了一個赤身露體、雙唇紅腫的放浪女人。然後她忽然意識到那就是自己!

  霎時間,她主動的示愛、恬不知恥的哀求他佔有自己……這一幕幕的場景閃電般的掠過她的腦海。

  天哪、天哪,她不要活了呢!

  笑柔爬起身,跌跌撞撞的衝向床鋪,想將自己埋進最厚實的被褥裏。可——才剛踏出一步,她的腳踝就感覺到一陣撕裂般的痛。本以為會一頭栽倒在地上,不料有一雙鐵臂勒住了她,也解救了她倒地的命運。

  她記得昨夜就是這雙手在她的身上為所欲為,將她逗弄得欲生欲死。只要想起那個放浪至極的自己,她的臉就發燒一樣的紅起來。

  更要命的是,他的呼吸就熱熱地吹拂在她耳際、他飽滿的肌肉就貼在自己的身後。天哪!才感覺到他身體的熱氣,她就忍不住興奮得戰栗了呢。

  她也怕他!修天厲將興奮的戰栗錯誤的當成了恐懼的顫抖。

  「我不會再傷害你了。」他強忍心痛地道。

  「嗯。」她不知該怎麼面對這才剛和她一起分享了彼此身體隱密的男人,只好胡亂哼了聲。

  她果然害怕他。修天厲的情緒低落,他打橫抱起她,將她安置在原本屬於他的床上。

  她從不害怕他,即使他昨夜化身為野獸,她也沒怕過。因為在她心中始終有一個信念,他不會真的傷害她。可——害羞卻讓笑柔在第一時間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就連捂出汗水也不敢有所放松。

  修天厲不以為自己真有本領克制住情欲,因為自己對她已經食髓知味了!

  「我去燒些熱水。」他交代一句,隨即匆匆轉過身要出去。

  他的身材真好,每一塊肌肉都散發出生命的鮮活氣息。尤其是他有力的腰部、勁瘦的臀部,她記得昨夜自己用雙腿環著它們的感覺。

  更讓她羨慕的是,他對於自己的裸露毫不在意的態度,好像裸體是理所當然的事,不像自己總是畏畏縮縮的。

  驀地,笑柔忽然省悟到他竟打算不穿衣服就……

  「你、你那個光著,不……不,我、我是說你不能光著身子出去啦!」她語無倫次的喊他。

  修天厲低頭,果然。

  「呵呵……」看樣子,做野獸時的習慣對他真的影響深遠呢!他笑得有些壓抑的。

  笑柔不喜歡看見這樣的笑,因為這讓她覺得心窩酸酸的,還有些痛呢!

  修天厲彎腰拾起昨夜被自己胡亂丟在地板上的衣裳,一團褐色的舊布從他的衣裳裏掉出來。

  這是……

  一種遙遠卻熟悉的氣息觸動了他。叢林自由奔跑、和狼群一起撕咬獵物、那種溫熱血液流過牙齒、滑落食道的滿足……

  他這才知道,過去的日子他從未真正的忘卻。無論他偽裝得多麼成功,都改變不了實質——他的身上永遠有屬於狼的一部分。

  「這是我的……」身後傳來了笑柔怯怯的聲音。

  「你的?」修天厲抖開了這團破布。

  「嗯,這是爹爹臨終前交給我的,他讓我到京城來找一個也叫修天厲的男人。」笑柔點點頭。

  他拿著那團破布來到放衣箱的地方,從最下面的那一個衣箱裏拿出了一個小包裹。坐在床沿上,他打開包裹拿出一件褐色的破衣攤在床上。

  笑柔看得分明,這是一件小孩子的衣裳。破衣的邊緣已經爛得一塌糊塗了,背心處更是破了個大洞。這洞的形狀,和她那塊破布很是相似。

  當修天厲將她的那塊破布放在那破洞裏時,正好兩廂符合。

  「原來你就是——」我的未婚夫?!笑柔張口結舌的。

  「在我四歲那年,母親帶著我回娘家時,被父親的仇敵暗算。我僥幸沒被狼咬死,就在狼群裏生活了四年,直到我的父親找回了我。」修天厲忽然道。

  「天~~」笑柔震驚的。

  「這塊破布是我留給救命恩人的信物。我曾經答應過他,只要來人手執這塊破布,無論什麼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他。」恍惚間,修天厲又回到了那年冬天。

  記得那年雪下得很大,狼群的食物少得可憐。他已經四天沒吃東西了,躺在雪地上餓得奄奄一息。一個進山砍柴的男人看見了他,好幾次他揚起了斧頭想殺死他這妖怪,可後來還是選擇了放過他,還將自己帶的午飯丟給了他。

  就是那個乾硬的飯團救了他的命。後來也是這個男人對別人說起這段故事,父親才輾轉得到了他的消息,終於找到了他。

  因此當他褪去了一身狼毛,學會了說人話後,他特意去找到這男人所居住的村莊,以破布為憑和他訂下了約定。也是那時他才知道,在那個雪天男人之所以沒殺他,是因為他的妻子剛為他生下了一個粉粧玉琢的女娃娃。

  這麼說來,其實救他性命的應該是她才對。怪不得他會這麼喜歡她,原來早在多年前他們就已經結緣了呢。

  「你想要什麼?」粗糙的大掌撫上她細嫩的肌膚,他抬起她的小臉要她面對自己。

  原來爹爹是騙她的,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麼婚約。開始既然他喜歡她,她也喜歡他,那麼如果她說想要他,是否也可以呢?

  「真的什麼都可以嗎?」想到這,笑柔的眼波柔得快要滴出水來了。

  「除了要我娶你,其他的只要你說,我都可以滿足你。」在修天厲的眼裏,她單純得就像一張白紙,什麼都寫在臉上。

  「你、你是說你不願娶我?」笑柔剛剛還是嫣紅的俏臉,頓時慘白一片。

  「我不能娶你。」不願和不能只一字之差,卻有天壤之別。

  昨夜她確實僥幸的逃脫了,可是有誰敢擔保下次她也能同樣幸運?!修天厲無法想像,如果不是她將這塊破布隨身攜帶,今天是不是也會變成一地……

  只想像那場面,他就覺得無法忍受,更毋庸說去親眼目睹了。

  「我會盡力彌補你的。」因此即使看見了她的蒼白失色,修天厲仍殘忍的道。

  「彌補?哈哈哈哈……」笑柔的笑容難看之極,她覺得自己的心被他血淋淋的剜出來,不但丟在地上還踩了好幾腳。

  「笑柔,你……」他欲言又止的。

  看見她受傷,他的心裏也不好受啊!可——他無法忍受哪天醒來竟發現自己錯手殺害了最心愛的女人!也是因此,他寧可讓她以為自己是一個負心薄情漢。

  「修將軍,能不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她極力控制自己。

  她不想在丟了心之後,還將自己的自尊給丟了。可是藏在被窩裏的雙手已將她的大腿掐得一片青紫了,她還是止不住顫抖!

  「我……你好好歇著,一會兒我就讓人送熱水來。」修天厲想說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轉身道。

  「我是不是該說聲謝謝?」身後,傳來笑柔苦澀的聲音。

  「……」修天厲一言不發,只大力打開門。

  「將軍,姦消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門才剛打開,榮叔就手舞足蹈的跳進來。猛喊了這一嗓子,他才反應到房間裏不只將軍一個,而且氣氛很是詭異呢!

  他注意到本該離開的笑柔居然在將軍的床上,而且房間彌漫著一種濃鬱麝香味道,那、那分明就是交歡之後的……

  呃~~可憐榮叔這才意識到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呢!

  「呃,我、我是不是該出去一下啊?」他老臉通紅的。

  「說,有什麼好消息?」

  「有、有消息說,皇、皇上他要將十九公主賜給將軍呢!」榮叔結結巴巴的道。

  修天厲沒有出聲,只是手上青筋因為用力而暴得更突出。

  「將軍,恭喜你了。」身後傳來了笑柔有些飄忽的聲音。

  「你也覺得我該娶公主嗎?」修天厲霍然轉身,一雙利眸正對上笑柔的。

  「將軍配公主,不是比乞丐女配將軍更合適嗎?」笑柔努力不讓淚水有流下來的機會。

  「你——」修天厲的嘴巴蠕動了幾下,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將軍不想解釋什麼嗎?」他的一臉怒容給了笑柔幾分希望,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必了!」修天厲咬著牙丟出一句。

  「原來……」原來連解釋也不需要啊!笑柔的心疼得開始麻木了。

  「我去替你請大夫。」他不敢再待在有她的房間裏,因為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將她摟進懷。這正是理智禁止他做的!

  「有勞將軍了,不過請將軍放心,笑柔不會打擾將軍太久的。」她澀聲道。

  「如此最好。」繃著臉丟出一句,修天厲再也無法面對她的哀淒,大踏步的逃出去。

  「呃,笑柔,你、你可要想開些啊,你……」榮叔想安慰她,可是他自己也好想哭啊!嗚~~他的小小將軍不見了呢!

  「榮叔,你能不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笑柔要求。

  「哦!」榮叔訕訕的離去,將空間留給黯然神傷的她。

  「哈,耿笑柔,你還真是一個笑話呢!」榮叔才一離開,忍了許久的淚水就有如斷了線的珍珠,紛紛的滾落下來。

  如果早知道她的破布姻盟根本不存在,她就不會巴巴的跑來京城。結果白白的丟了心還成了大笑話!更該死的是,即使他這麼無情對她,她還是愛著他呢!

  「耿笑柔,你還真傻呢!」她的雙手握拳,發洩似的捶著床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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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久之後,將軍府。

  修天厲佇立在院子裏,緊抿著剛毅的雙唇一言不發。而不幸被他揪來的大夫已經進房替笑柔看診去了。

  「將軍,這件事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呢!」榮叔猶豫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道。

  「什麼事想不明白?」修天厲隨口問,他的一顆心仍記掛著房間裏的小女人呢!

  「我看得出你也喜歡笑柔,為什麼還要趕她離開呢?」可憐他被他們兩個弄得一個頭兩個大的。

  「榮叔你不是我,不會明白我的感受。」修天厲長嘆一聲。

  「可是將軍不說,我又怎能明白呢?」看見強悍如將軍竟也會長吁短嘆,榮叔難過極了。

  「你知道嗎,就是這只手昨天差點就掐死了她!」修天厲伸出自己滿是抓痕的鐵臂,告知。雖然他對昨晚的記憶仍有些模糊,可是只那些仍記著的就足以讓他膽戰心驚了。

  「昨天晚上只是一場意外啊!只要十五這天不讓人走進你的房間,就不會出事了啊!」榮叔試圖安慰他。

  「一場意外,哈哈~~」修天厲雙手抱頭,毫無歡愉的笑聲自他的雙掌間斷斷續續的逸出。「你說,我該如何才能向她解釋,她不幸有一個每到十五就會化身為野獸的丈夫呢?」

  「將軍,你別這樣!」刺耳的笑聲刺痛了榮叔的耳朵。他知道對於將軍來說,殺了陳大、嚇瘋陳二的那個夜晚會是他永遠的噩夢。

  「榮叔你不是我,你無法明白我的恐懼。我害怕哪天醒來,會發現昨夜還和自己纏綿歡愛的枕邊人已經變成了一堆碎屍或者更糟。」修天厲的語氣很是苦澀。「所以我寧可她誤會我,寧可她恨我的負心薄情,也不願意她遭遇這些。」

  說他怯懦也罷,說他不負責任也罷,他就是無法忍受有一天她看自己就像是在看一只野獸!

  「我看得出笑柔她很愛將軍你,也許她……」會不一樣呢!榮叔話還沒說完,卻看見進房看診的大夫跌跌撞撞的從房間跑出來了。

  「她出什麼事了?!」榮叔還沒來得及發問呢,修天厲已經衝上前去,一把揪住了大夫。

  可憐的瘦小大夫在今天已經是第二次雙腳離地了呢!

  「沒、沒了。」瘦小的大夫結結巴巴的擠出了一句。

  「沒?」修天厲一怔,隨即丟下他就往房間衝。

  房間裏仍有屬於她的味道,卻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聽不見屬於她的呼吸……

  「笑柔?!」他衝過去撩開帳子,映入他眼瞼的只有那塊被剪刀剪成了幾小塊的破布。

  她已經走了,而且再也不會回來了!

  意識到這點,修天厲腳下一軟,竟一個踉蹌坐倒在地上。

  「將軍,要不要我派人去找?」跟進來的榮叔看到這一切,立刻就明白出什麼事了。

  「榮叔,我讓你放的銀票你都放進去了嗎?」修天厲答非所問的。之前他將她拒之門外時,曾要榮叔往給她的包袱裏塞些銀票。

  「放了,一共是兩百兩銀票,還有十幾兩碎散的銀子。」榮叔報告。

  「嗯。」修天厲點點頭,就不言語了。

  「將軍給她買的那件衣裳我也塞進去了。」想了想,榮叔又補充道。

  「那件衣裳啊……」記得一切都從自己買了那件衣裳開始,修天厲的思緒幽幽的飄開。

  就是在那天,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他的貼身小廝竟是一個美貌的女子;也是在那天,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他那顆野獸的心,竟也會為了一個女子而怦然心動;……

  「將軍?將軍!」喊了好幾聲都得不到他的回應,榮叔只得自行安排人將被劫持的大夫送回家去。

  嗯,還有這滿床的碎布片,也該好好整整了。

  「別動!」他才伸手,修天厲的鐵掌就阻止了他。

  「將軍,這皇上賜婚的事……」

  「我不想談!」修天厲揮揮手,根本不讓榮叔有說話的機會。

  「那——我就先下去了。」榮叔摸摸鼻子,沒奈何的離開了。

  她的離去是修天厲想要的結果,因為在他看來這是唯一能夠保護她的方式。可是他不知道,知道她離開時他的心會這麼痛!

  「笑柔,我的笑柔……」粗糙的大手捧過幾片碎布片,他無法想像她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剪碎了這曾經維係他們的信物。

  「將軍,將軍!」榮叔急吼吼的又跑了回來。

  「我說了不想談,下去!」修天厲終於忍不住咆哮了。

  「可、可是列副將有消息傳來,他說修城的罪犯集體暴動,安陽城告急啊!皇上派公公宣召你即刻進宮商討平亂的事宜。」榮叔哇啦哇啦的。

  「修大將軍,皇上有詔……」才說著呢,太監特有的尖細嗓門已經從門外傳進來了。

  又是平亂嗎?正好,他也覺得煩躁得想殺人呢!

  修天厲一臉肅殺的。

  「哎喲,我的媽啊!」公公進門時正望進他殺氣騰騰的鷹眸,嚇得雙腳一軟,當場就被門檻絆了個跟鬥。

  
  修大將軍將在三天後就從東門掛帥出兵,率兵去平定安陽城的囚犯叛亂。到時皇帝會親自為他把酒送行,以壯軍威。

  十九這天,京城最熱鬧的要屬東門了。一大清早東門附近的街巷都被擠得水洩不通,沿街的商鋪裏,一樓、二樓、三樓就連屋頂上都站著人哩!

  高高的城墻上,龍袍加身的儒雅皇帝和黑色鎧甲的野蠻將軍,成了所有人矚目的焦點。

  「修將軍,這杯酒祝願你旗開得勝、凱旋而歸。」皇帝手拿白玉杯,示意他上前來領酒。

  「謝主隆恩。」修天厲單膝跪地,接過皇帝手裏的玉杯一飲而盡。

  「 啷」一聲,玉杯被他擲在地上摔個粉碎,以示不破敵軍誓不還的決心和勇氣。

  「旗開得勝、凱旋而歸。旗開得勝,凱旋而歸……」戎裝的軍士們揮舞著兵器,大聲嘶吼著。

  「萬歲!萬歲!」

  「旗開得勝、凱旋而歸!」

  感染了軍士們的興奮,現場的百姓也跟著大喊了起來。

  「修將軍請起。」皇帝雙手扶起他,又親手脫掉他的頭盔,要他和自己一起面對城樓下沸騰的人群。

  黑色的頭盔一除下,刀削般的面容、淩厲的鷹眸,配上他絕對英挺的身材,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這裏面也包括那個自他一出現在城樓,就被他吸引住整個心魂的憔悴女子。

  「原來野獸將軍就是長這樣子啊!」

  「修大將軍看起來好像不太可怕呢!」

  「咦,這不是將我家小寶從馬蹄下救出來的大個子嗎?」

  「是貴人,這是貴人啊!」

  「……」

  霎時間,人群裏你喊我叫,喊什麼的都有。不過,皇帝的預期目的也達到了就是。

  「陛下為什麼要這麼做?」修天厲微惱的,他並不樂意自己被人像猴子似的觀看。

  「朕最器重的修大將軍怎會是這些蠢民嘴裏的修羅、野獸呢?所以朕決心替你粉碎流傳在京城裏的謠言。」皇帝的臉上帶著雍容的笑,很滿意人群的吶喊。他注意到自己事先安插進去的探子,在其中喊得尤其賣力。

  之前他對於這些流傳在街頭巷尾的恐怖傳說採取聽任,甚至推波助瀾的態度,只是希望這些恐怖傳說能使他的敵人更害怕他的大將軍。可是現在天下既已承平,再放任這些傳說繼續下去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再說他怎麼能忍受未來的駙馬爺是一只野獸呢?

  呵呵,幸好百姓都是盲目的,助長和消弭流言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皇帝很得意自己的運籌帷幄,更得意自己能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呵呵~~

  「陛下……」修天厲正想表達自己的不滿,卻意外瞥見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這些日子有關他要出徵安陽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會是她來送他嗎?他探出身去想看個究竟,可是熟悉的身影只一閃就不見,快得讓他開始懷疑這只是自己太過於思念而產生的幻覺。

  「朕在此宣布,修大將軍勝利班師之日就是朕將十九公主許配給他之時。」皇帝忽然神來一語。

  「陛下,你……」

  「萬歲!萬歲!」

  修天厲質問的聲音被淹沒在人們的狂囂聲中。

  「朕的修大將軍,你就好好幹吧!」皇帝拍拍他寬闊的肩。

  「屬下這就拜別陛下了。」修天厲硬生生將已經到嘴邊的抗議咽下去。畢竟,在三軍將發之際和皇帝起衝突,只會動搖軍心。

  「朕為你擂響出徵戰鼓。」皇帝親自擂響了出徵的戰鼓。

  戰鼓隆隆、旌旗飄揚,三軍精神抖擻的往安陽城開拔了。

 
  修天厲至始至終都不曾回顧,也是因此他不知道就在熱賣包子鋪的二樓,有一雙凝淚的明眸正目送著他的離開。

  「天老爺保佑,保佑我的將軍平平安安回來。」笑柔雙手合十,默默的向上蒼禱告。

  「阿妹,你一定要走嗎?」她的身後,一臉忠厚的包子大哥正依依不捨的挽留。

  「嗯,我一定要走。包子大哥,這些天麻煩你了。」笑柔感激的道。

  那天她趁修天厲去請大夫之際,悄悄離開了將軍府,卻因為找不到被她丟在府外的包袱,沒了盤纏,結果餓昏在一條小巷裏。幸好包子大哥恰好經過,就將她救了回去。

  當她醒來後,包子大哥說他已經救了她三次,也算是彼此有緣了,既然做不成夫妻,不如就做兄妹,於是他們就結拜了。

  「你這是什麼話啊!照顧阿妹是阿哥的責任。」包子大哥阿沙力的道。「既然你執意要回去,阿哥也就不留你了。這兩百兩銀票和一些碎銀你帶著,一路上好用。」

  「包子大哥,我怎麼能收你的銀子……」

  「盤下這家店的錢還是托了阿妹你的福哩!要細算,咱們還保不定是誰欠誰的呢!再說,這也是我開店用剩下的,不給阿妹還給誰呢?」笑柔要待推辭,包子大哥卻不高興了。

  「包子大哥,你真是個好人。」笑柔想了想,終於還是收下了。

  「我替你雇了輛車,這一路上你自己要小心啊,凡事多個留神。如果實在不行,還是回阿哥這裏吧!」包子大哥撓撓頭,交代道。

  等笑柔一一答應了,他才放心讓她走。

  於是就在修天厲出徵的這天,笑柔拜別了好心的包子大哥,轉道從西門出了城。從此與修天厲一東一西天各一方。

 

  「這位大哥,謝謝你送我這一路。」笑柔跳下牛車,向那位好心載了她一程的趕車大哥道謝。

  「我只能送你到這裏了,以後你自己小心啊!」趕車大哥交代了一句,就甩著牛鞭趕車走了。

  笑柔的衣裳因為剛才那場雨還有些潮溼呢,不過雨後的空氣特別清新溼潤,讓她覺得舒適極了。

  天色漸漸灰暗了起來,黑暗很快就籠罩了四野。

  可是她一點都不害怕,因為只要沿著這條鄉間的泥土小路,再拐過一個彎,就是她住過十九年的小屋了。

  果然,就像她記憶中的一樣,在小路轉折處露出了灰色的院墻一角。

  「我回來了。」離開將軍府這一個多月裏,她的臉上第一次浮現了笑容。

  「吱呀」一聲,笑柔推開門。她本以為自己會看見滿地的狼籍,卻意外的發現小屋裏還算乾凈,爹爹的牌位前甚至還供著一些還算新鮮的果子。

  會是誰呢?她不記得自己有拜托別人照顧這間小屋啊!笑柔有些疑惑的。摸到廚房,她欣喜的發現當初留下的米還能吃,柴薪火種也都一應俱全。

  於是在後院的菜地隨便拔了幾棵菜,隨便的洗洗炒炒,她吃了回家後第一頓晚餐。長途跋涉的疲勞徵服了她,笑柔撲倒在冷硬的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她本以為自己會又一次夢見京城、夢見那個她深深愛著的男人,可——這次的夢境是全然陌生的。

  咦,她這是在哪裏,為什麼地上會趴著一個男人?

  她蹲下身翻過那個虛胖的身體。

  一張暴突的金魚眼死死盯著她,而他的身下流出了越來越多的血。她這才發現他的後腦上破了一個大洞,汩汩的流著紅白相間……

  「啊啊啊啊啊~~」笑柔嚇得尖叫著從噩夢中驚醒。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天哪,她怎會作如此恐怖的噩夢?笑柔輾轉反側,再也睡下著了。

  「 啷」一聲,外邊的堂屋有什麼東西翻倒在地上。

  「誰、誰在哪裏?」笑柔摸起特意放在床邊的一根粗柴,壯起膽子出去查看。

  「天哪!小柔,你怎麼回來了?」撞翻凳子的粗壯男人,看見她從屋內走出來,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阿虎哥,是你啊!這屋子也是你幫忙照管的吧,這些日子讓你受累啦!」笑柔感激的道。

  在爹爹被惡霸打死、她被惡霸逼婚時,她充分體會了什麼是世態炎涼。在眾多漠視忽略,甚至是助紂為虐的環伺中,和她青梅竹馬的李虎是唯一還算關心她的人。

  「以後我就回來長住了,不用再這麼麻煩阿虎哥了。」雖然他沒有勇氣幫她逃出惡霸的魔爪,不過看見他幫自己照顧了父親的牌位,笑柔對他仍是心存感激的。

  「你、你真要回來長住?」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李虎的表情很是驚恐,讓笑柔很有些不解。

  「可、可金爺……」李虎欲言又止的。

  「金爺他不會再找我麻煩了。」笑柔篤定的。

  金爺只喜歡找處女尋樂,這是大夥兒都知道的,所以她不以為自己現在還有危險。

  「你、你根本不明白啦!」李虎急得直跳腳。

  「不明白什麼呀?」她都被他弄糊塗了呢!

  「你走,你馬上就走!」李虎抓過放在桌子上的包袱一把塞進她懷裏,抓著她就往外拖。「你不能在這裏待著,得馬上走。」

  「可這是我的家,我為什麼要走啊?!」笑柔用那只自由的手緊抓著門框,不肯松開手。

  「他們會來抓你的!你一定會死,一定……」李虎語無倫次的。

  「阿虎哥,你在說什麼呀,我都不明白呢?誰想要我死啊?」笑柔越聽越糊塗了。

  「你走就是了!最好走得遠遠的,別再回來!」這次,李虎終於如願將她扯出了屋子。

  「呃,那是……」

  笑柔看見泥濘的小路上那條蜿蜒而來的火龍。

  她依稀辨出領頭的正是李虎那位素有母老虎之稱的娘,而跟在她後面穿著皂衣的,倒像是縣衙府的衙役呢!

  究竟出了什麼大事?在惠遠這小縣城裏,最多是偷竊了,根本看不見衙役們如此嚴陣以待的樣子。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李虎搓著手,在原地急得團團亂轉。

  「阿虎哥,你怎麼……」 笑柔不解他的煩躁。

  「你傻了?還不快逃啊!」李虎猛地推了她一把,卻將猝不及防的她推倒在地上。

  大雨才過,路上都是積水,她這一跌頓時那些水啊泥啊的糊了一身,整個狼狽不堪的。

  「可是……」

  「你是耿笑柔?」笑柔還在可是呢,為首的衙役已經來到她面前,劈頭就問。

  「嗯,我是。」笑柔點點頭。

  「耿老頭的女兒?」為首的衙役又確定了一句。

  「對。不知各位差爺找我……」

  「帶走。」笑柔的話還沒說完,為首的衙役手一揮,有人衝上來扭住了她的胳膊。

  「啪嗒」一聲,她抱的包袱掉落在泥坑裏。

  「出、出什麼事了?」笑柔驚慌失措的。

  「差爺,我的賞銀呢?」母老虎伸出手,貪婪的舔舔舌頭。

  「嗯,你提供消息抓住了殺人犯一名,賞銀二十兩。」為首的衙役手一揮,手下就有人將二十兩紋銀放在那雙貪婪的手裏。

  「謝爺的賞。」母老虎樂孜孜的。

  「殺、殺人犯?」她、她怎可能會是殺人犯呢?笑柔整個懵住了。

  「是啊,看不出你這麼個細細弱弱的小姑娘出手還真狠呢!金富貴的整個腦袋都快給你砸扁了,鮮血和腦漿噴得滿地都是。真慘哪!」有衙役一邊搖頭,一邊嘖嘖的道。

  「鮮、鮮血和腦……」笑柔呢喃。

  那龐大的身體、恐怖的破洞、噴濺的血漬……難道不僅是一場噩夢嗎?可——為什麼她什麼都記不得了呢?

  剎那間,她的頭又痛了起來。

  「就是、就是,怪不得人家都說最毒婦人心呢!」又一個衙役插嘴道。

  「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還不快將人犯押回縣衙去,大老爺還等著呢!」為首的衙役不快的道。

  這惠遠縣城難得出了大案子,平常最大不過是偷盜了。沒想到三個月前居然冒出個殺人大案,死的還是城裏有名的大戶金富貴。最嘔的是,還讓兇手給連夜逃走了。

  金富貴的家人往縣太爺那裏施加壓力,縣太爺就往他們身上施加壓力。環環緊掃、層層施壓,這三個月弄得他們焦頭爛額的。現在好不容易抓住人犯了,少不得要弄回去好好整治整治。

  「是是是是。」手下的衙役趕緊應道。哼哼,既然這小娘們害得他們這麼慘,對她自然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笑柔只聽得手骨「格啦、格啦」的一陣響,刺骨的疼痛已經讓她疼得快要昏過去了呢!

  這時,她的身後傳來了李虎和母老虎的聲音。

  「娘,你怎麼可以這樣做?」

  「我這還不是想給你娶個媳婦嗎?」

  「可是金爺他明明就是……」後面的聲音變成了嗚嗚嗚聲,卻是他被母老虎一把捂住了嘴巴。

  「阿虎哥,希望包袱裏的那些銀票能夠幫你娶到一個好媳婦。」雖然是母老虎告密害得她被抓,可是笑柔卻無法遷怒於李虎。

  她相信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到了縣衙就能還給她清白了。畢竟,她沒做過的事,總不能強迫她承認吧!

  可是不久之後,當笑柔置身於縣衙的大堂時,她終於明白自己的想法究竟有多麼天真、多麼單蠢了。

  縣太爺怎麼會為她這個一文不名的平民女子,去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呢?

  望著自己被拶子夾得血淋淋的十指,笑柔幡然省悟了:果然,青天只會是戲文裏的故事啊!

  天厲,不知他現在怎樣了?

  平亂可還順利?他可曾受傷……

  她發現自己的心裏裝得滿滿的都是他。如果早知道她回來就會死,她一定會告訴他她有多愛他。即使會被他嘲笑為恬不知恥,她也不會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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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5 00:42:0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按說修天厲該是京城最得意的人了,他不但新近平息了安陽城的叛亂,還即將成為十九公主的駙馬。

  可是將軍府的人都知道,最近沒事兒最好不要接近將軍三丈之內。不,三丈還是太近了呢!如果有可能最好是扯片城墻來抵擋將軍的怒氣。

  就連一向將將軍奉作神明的榮叔也不得不承認,最近將軍的脾氣確實是大了些。在將軍府裏吼吼下人也就算了,他居然還咆哮金殿,搞得封賞儀式被迫中斷,風風光光的得勝將軍居然落得個被打出金殿的下場。

  「唉~~」聽見將軍房間那邊傳來的咆哮聲,榮叔一邊嘆息,一邊加快了腳步。

  果然,才一推開門他就看見將軍赤著上身渾身冒火,應該在給將軍上藥的男僕卻縮在一邊瑟瑟發抖。

  「人找到了嗎?」一看見他,修天厲立刻問道。

  去安陽城平亂的那些日子,讓他明白了自己離不開她。本以為在他寫信要榮叔將她找回來,回京城後會看見她平安的待在將軍府。可誰知,她居然在他的地盤失蹤了!

  「還沒呢!」榮叔不安的。

  「還有什麼壞消息要告訴我的?」修天厲拿過藥膏粗魯的擦在自己的傷口上,痛得齜牙咧嘴。

  「有人找到了這個。」榮叔眼見瞞不過他,只得拿出了被自己掩藏著的東西。

  「這是——」修天厲接過來抖開一看,才發現這居然是他買給她的那件衣裳。他記得榮叔說過他將這件衣裳包進了她的包袱,按說應該是衣在人在才是,怎麼……

  「你從哪裏找到這件衣裳的?」修天厲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從在將軍府附近行乞的一個乞丐手裏。他發誓說這不是他偷的,而是一個爬樹進將軍府的跛腳姑娘丟下的。」和盛怒的將軍解釋,絕對是一件困難的事,饒是榮叔也有些心驚膽戰的。

  「爬樹進將軍府的跛腳姑娘?」天哪!他終於知道那天晚上她是怎麼進將軍府了。她是因為關心他才進房來看他,可是他卻……

  「我真該死!居然將她身無分文的趕出了將軍府。」他氣得抓亂了自己的一頭黑發。

  「是啊!將軍,你確實該懺悔。」榮叔表示同意。

  「榮叔你……」修天厲很是訝異的。一向無條件站在自己這邊的榮叔,居然會站在另一方來反駁自己。

  「笑柔是個好姑娘,將軍,你不該辜負她的。」榮叔指責道。

  「我、我只是不想傷害她。」修天厲雙手抱頭,苦惱的道。

  「你以為現在她就不受傷嗎?想到她一個弱女子獨自流落在街頭,我就……」說到動情處,榮叔忍不住擦擦眼淚。

  「你說得對,我是個大笨蛋!」他自責。

  就算他現在得到了京城百姓的尊敬,可是他一點都不快樂。因為他的生命自從笑柔離開他之後,就變得一片黑暗。

  見鬼!他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居然傻得將唯一的陽光趕出了自己的生命。如果當時他能誠實的面對自己的感情,或者他能再勇敢一些……

  「該死!」他氣得打了自己兩個耳光。

  「呃~~」榮叔目瞪口呆。

  「將軍,有消息了、有消息了!」就在修天厲自怨自艾的時候,屋外忽然傳來列煬歡快的聲音。

  「進來。」修天厲揚聲道。

  「我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還有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將軍你要先聽,呃呃……」列煬的話還沒說完,就發現自己已經雙腳離地了。

  「你最好不要耍什麼嘴皮子。」修天厲一臉的不爽。

  「嗯嗯嗯。」被掐著脖子的列煬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不斷的點頭。唉,他真是高估將軍的忍耐能力了。

  「說和她有關的消息!」

  「是是是,有個賣包子的說她回家去了。」

  「回家?是說惠遠嗎?」他記得那個地方,也記得那幢小屋。

  當他還是一只野獸時,曾經隔著窗子偷看過她父親逗弄還是嬰兒的她,也親耳聆聽過屬於她歡快的笑聲。

  修天厲在心裏發誓,從此他會讓她的生命中充滿笑容。他再也不要放開她了!

  他旋風一般的站起身,又旋風一般的卷了出去。

  「將軍,你要去哪裏?皇上下過命令,你不可以離開將軍府的!」可憐榮叔跌跌撞撞的跟在他後頭,深怕他的將軍會再次觸怒龍顏。

  「榮叔,你攏不住將軍的。」列煬安慰的拍拍老管家。

  果然——在僕人們的尖叫聲中,修天厲騎著他那匹大黑馬,像黑色的閃電一樣直奔府門而去。他是如此急切,以至於竟忘記了他的上身還是赤裸著!

  「將軍等等我呀,你還有好消息和壞消息沒聽哪!你、你一定會感……」意識到自己會被將軍甩下,列煬也加入了榮叔大呼小叫的隊伍。

  幸運的是,他的戰馬就栓在府門外,因此列煬得以第一時間跟上修天厲的腳步。

  「救命啊!」

  「有馬啊~~」

  「……」

  一路上驚叫聲不斷。

  在熱鬧的市區快馬疾奔實在是個笨透了的主意,可更笨的是,是他這追趕著主子的副將。列煬一邊詛咒,一邊努力控制胯下的馬,使它不至於踩傷人。所幸的是,他一直跑到城門那兒,也沒發生什麼傷人流血事件。

  「修、修大將軍,皇上有、有令不、不、不許你出、出城。」看見修天厲,守城的將領戰戰兢兢的攔上前。

  「滾!」修天厲只一鞭就將這膽敢攔路的家夥掃一邊去了。

  剩下的小卒哪還敢攔他,「呼啦」一聲都閃一邊去了。

  他的將軍還真神氣哪!列煬跟著也趾高氣揚的奔出了城。隨後他才省悟到,自從將軍當殿拒婚,還直著嗓子和皇帝互相咆哮後,就被禁止離開將軍府,更不用說是出城了。

  「天哪!我、我居然違背聖旨了。天哪!我要被殺頭誅九族了。天哪……」一路上,列煬哀嚎連連,

  「閉嘴,再出聲我就先滅了你!」修天厲終於忍受不了他的噪音,咆哮出聲。

  「天……」他的威脅讓列煬及時咽下了那個「哪」字。

  不過將軍咆哮的樣子可真有氣勢。當下,他再次堅定了要追隨將軍到天涯海角的決心。

 
  「 啷、 啷」的聲音驚醒了笑柔。她睜開酸澀的眼睛,就看見昨天給她送飯的獄卒正在打開自己的牢門。

  「喂,該起來了。」獄卒用足尖輕輕的踢她一腳。

  「我時間到了嗎?」笑柔輕聲問。

  「到了。」獄卒點點頭。看見她蒼白的臉色,又安慰了一句,「放心,今天行刑的劊子手很有經驗,只一刀就會了事,不會有太大的痛苦。」

  「嗯。」她的臉色更白了,甚至連身子都開始哆嗦了。

  「你——唉,希望你來世能投個好胎,不要再投生在窮人家裏。」獄卒憐憫的摸摸她的柔發。

  其實他們都知道那個金富貴欺男霸女不是個好東西,就算殺了他也是他罪有應得。可——誰教人家是有錢人呢?!這世界本來就是下公平的,他們小人物合該被踩在別人腳底下。

  「這些天謝謝……」這些天他一直很照顧她,除了過堂時留下的傷口,她並沒有增添其他的傷口。笑柔還想再說些感謝的話,押解她去刑場的囚車已經到了。

  時間已經入夏了,陽光也開始變得毒辣了。對於好些日子不見陽光的她來說,更是刺激非常。

  這已經是她最後一次沐浴在陽光中了呢!笑柔毫不在意自己紅腫破皮的身體被烈陽曬得火辣辣的痛。

  還在京城的時候,笑柔看過一次囚車過街,記得有許多人喊著、罵著將臭雞蛋、爛菜全數砸到犯人的身上。後來她聽說,有一個犯人還沒到刑場就被砸死了。

  囚車轆轆,載著她來到街上。

  笑柔本以為自己也會有類似的遭遇,可是囚車行進的這一路上,兩邊靜悄悄的,有無數雙眼睛看著她。那裏面有惋惜、同情,甚至是感激,就是沒有痛恨。

  她忽然領悟到,殺了金爺竟也是一種行俠仗義呢!

  天厲,你看見了嗎?我雖然不是男子漢,卻也不是膽小鬼。笑柔在心裏默默的說。就像分手後她曾無數次想起他時一樣,她的心一陣絞痛。

  上蒼哪!如果禰真的有靈,請讓我在臨死前再見他一面。只要遠遠的看一面,那就夠了。

  笑柔默默的乞求著。

  這時,人群中忽然一陣騷動。然後,她看見一個人……

 
  他們已經像沒頭蒼蠅的轉了好半天了。

  「該死!該死!該死!」鄉間的路和他記憶中的大不相同了,他又走錯路了!修天厲一迭聲的詛咒著。

  「將軍,不如我們去找人問問吧。」列煬終於忍不住建議道。

  「好,你去問。」他揮揮手。

  這一路經過接連嚇昏好幾個被問者的慘劇之後,和人打交道的工作已經全部交給了列煬負責。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打探。」列煬滿臉堆笑的。

  可惜這回連他這英俊的陽光小白臉也遇到了挫折,問到的人不是一言不發,就是一臉戒慎的看著他,統統都是三個字——裝啞巴。再說幾句,就是閉門羹招呼了。

  「將軍,我看這裏的人不太歡迎外人呢!大概是我們的樣子太像傳說中的強盜吧!」無數次的失敗後,列煬終於摸摸臉上瘋長的雜草,走回到同樣滿臉雜草的修天厲身邊。

  「哼!」修天厲沒好氣的,掉轉馬頭就要親自上陣。

  「將軍,這好歹是笑……呃,是耿姑娘的家鄉,弄出事來不太好吧?」列煬冒死上前拉住他的馬頭。「再說了,笑……呃,耿姑娘一定也不願意兩個像強盜一樣的男人上門。將軍,你聽我一句,對女人,我列煬可比將軍你要懂得多。相信我,找間客棧換身衣裳、刮刮胡子,效果絕對好。」

  修天厲思忖著他的話,終於不得不承認列煬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走。」想到這,他不再堅持了。

  「走、走,將軍先走。」列煬終於松了口氣。

  「你離笑柔遠些。」騎了幾步,修天厲忽然丟下一句。

  「呃?」列煬一怔,隨即省悟。「莫非將軍你是吃醋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修天厲不理他,只打馬急走。

  「哈哈哈哈哈……」他、他居然看見將軍那張大黑臉變紅色的了,真是千載難逢的奇觀哪!

  「列煬,你這小子還有完沒完哪?」忍到半路上,修天厲終於忍不住咆哮起來。

  「砰」、「砰」、「砰」……恐怖的咆哮聲裏,一路關起門扉無數。

  「哈哈哈哈……」

 
  不是他,是阿虎哥!

  雖然心裏很明白想在臨刑前見到他,只是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可——笑柔還是忍不住失望。

  「天老爺啊,請保佑那個人平安喜樂吧!」

  「……」阿虎哥在喊著什麼,還奮力想擠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衝過來。

  母老虎隨後趕上了他,兩人站在那兒拉拉扯扯、吵吵鬧鬧的,很快就淹沒在人群裏了。

  「阿虎哥,我也祝願你能早日找到好媳婦兒。」笑柔也替他向上蒼乞求道。這些日子如果不是阿虎哥拿了那些銀兩替她上下打點,她在牢裏一定會過得很慘。

  囚車來到了菜市口,那邊已經搭好了行刑的臺子,對面的觀斬臺上縣太爺居中坐著,他邊上坐的是本縣最大的財主金太爺——金富貴的父親,一個同樣荒淫好色的家夥。

  「大老爺,人犯押到。」押解她的衙役推她上前。

  「犯婦耿笑柔殺人罪名確鑿,驗明正身後立即行刑。」縣太爺先看了看金太爺的臉色,才道。

  朱筆很快的勾了她的名字,笑柔被如狼似虎的衙役拖上了行刑臺。

  「很快就了事了,你是好人不會下地獄的。」劊子手用他滿是老繭的手摸了摸她的後頸,安慰一句。

  「有勞了。」感謝要殺自己的人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可是笑柔發現自己並不很害怕,只是有些遺憾而已。

  聽人說大軍已經勝利班師回朝,現在他已經回到京城了吧?或許他也已經成了皇家的乘龍快婿,希望公主不會太刁蠻,希望他過得幸福美滿,希望……

  笑柔努力跪直身子,翹首往東望去。先前她已經向獄卒打聽過了,京城位於惠遠的東邊。

  這時她聽見縣太爺宣布時辰已到,也聽見不遠處有騷動的聲音,可——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東邊,那是她深深愛著的那男人所在的地方。

  天厲,我愛著你啊!

  一個聲音,在她心頭迸出。

  下一刻,笑柔知道老天爺聽見了她的祈禱,也回應了她的祈禱,因為她看見了修天厲的臉。

  她癡癡的遠望著那張滿覆 髯的俊臉,想起了他們初見時,這個野蠻的男人強搶了自己的洗澡水,還將自己丟出了廚房……

  「天厲,我愛你啊!」

  她不知道自己喊出了聲。

  這時,她的耳邊聽見鬼頭刀斬下的疾風,笑柔知道自己就快死了。可是這次,她連遺憾也沒有了。

 
  「該死!該死,都該死!」修天厲一邊走,一邊咒罵。

  這該死的城不知在搞什麼鬼,好像所有的人都跑到大街上了,弄得他們現在是擠在人堆裏寸步難行。

  「將軍,今天這裏有人被砍頭,他們都是來看砍頭的。」列煬草草打聽了一下,回來報告道。

  對於平常沒啥娛樂的小惠遠鎮而言,砍頭也是場大戲了。不過這些人的表情好像有些奇怪呢,按理說他們應該很興奮才對,為什麼……

  列煬納悶的,不知不覺的就落在後頭了。

  「看什麼看,殺人的場面在戰場上還沒看夠啊!」修天厲沒好氣的罵道。他現在只想快點找間客棧,梳洗一番就去打聽他的親親笑柔。

  唔,只是想起她,他就覺得心裏暖暖甜甜的,好像喝了蜜一樣。

  「不、不要殺小柔!」

  驀地,不遠處傳來一個狂亂的聲音。

  小柔——笑柔,這兩個近似的名字引起了修天厲的注意。他差點就聽成了笑柔,可——隨即他就忍不住嗤笑了。

  他的笑柔連他這只野獸都不忍心傷害了,怎可能去殺人?!

  想到這,他的臉上頓時浮現出溫柔的笑意。

  列煬第無數次的體會到,將軍確實愛慘了那個叫耿笑柔的小女人。為了他們大家的福利,他祈禱著能在最短時間內將她找回來。

  「不,不要殺小柔!殺人的是我,不是小柔!!」

  「你瘋啦!」

  「真的,真的不是小柔……」

  還是那個狂亂的男聲,不過這次又加入了一個慌亂的女聲。行刑臺那兒是一陣騷亂。

  看得出這男人一定很愛這個即將被殺頭的女人吧,這才不惜以身相代。只可惜如此相愛的一對,卻從此要天上地下永遠別離了。

  一種淡淡的憐憫湧上了修天厲那顆並不算柔軟的心。人生如此短暫,他發誓等他找回笑柔,第一句就是要告訴她——他愛她,很愛、很愛。

  不過他有些奇怪,為什麼那即將行刑的女子卻沒有絲毫的回應呢?下一刻,他的鷹眸投向高高的行刑臺,正望進了一雙深情不悔的眼眸。

  那是——

  他心痛得快要炸裂了一樣。

  「天厲,我愛你啊!」

  下一刻,一個撕心裂肺的聲音刺入了他的雙耳。

  「將軍,是笑柔啊!」列煬也辨認出那個衣裳襤褸、消瘦蒼白的死囚犯正是他們要尋找的耿笑柔。

  修天厲看到劊子手的鬼頭刀朝著她疾劈下去。

  「不!不!不!不!」他狂叫著往那邊衝去。

  可——多年來戰場殺戮的經驗告訴他,已經來不及了,他來不及救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了。

  「該死!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在他明白自己究竟有多愛她之後……急怒攻心之下,修天厲竟「噗」一聲噴出了一口血來。

  這口血一噴,他的真氣立卸,於是他這武藝高強的修大將軍竟一頭從半空跌了下去,還是跌得很慘的那種。

  「將軍,笑柔,她沒事!」驀地,耳邊傳來了列煬狂喜的聲音。

  「沒、沒事?」修天厲掙扎的爬起身。

  然後他的世界只剩下那張雖然憔悴卻仍是他最愛的小臉!

  「你沒事?你真的沒事?你確定自己真的沒事?」雖然佳人已經無恙了,可他還是跪在她面前,用大手一遍一遍的撫摸她潔白的頸子,想確定那裏真的安然無恙,這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覺。

  「我沒事,真的沒事,確定沒事。」笑柔一迭聲的安慰道。

  她還從沒看見這個剛強的男人像現在這麼脆弱呢!這樣的他,讓她覺得自己更愛他了呢。

  「你的手……」修天厲終於注意到她那仍然紅腫破皮,甚至無法並攏的十指,還有她身上其他的傷痕。「該死,我要宰了他們!」

  恐怖的咆哮讓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甚至包括那位曾砍頭無數的劊子手。

  「好了,都快好了,我已經快不痛了。」她撒謊道。見他仍不為所動,又勸道:「其實他們也是職責所在,不得不為。」

  「職責所在?」修天厲皺緊了濃眉。

  「我、我是一個殺人犯,我被當成一個殺人犯,我……」笑柔不知怎麼解釋這件事,話說得語無倫次的。

  「殺人犯——你?」他忍不住笑起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可能是殺人犯,我的笑柔也不會是,因為你是如此的善良。」

  「將軍……」她感動的。

  「喊我天厲,就像你剛才喊的那樣。我是個混蛋才會逼走你,」他告白。「你一定要原諒我。」

  「我從沒恨過你。」笑柔誠實的道。

  「笑柔,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呢?」修天厲將她狠狠的摟進懷,恨不得能和她 成一個人。

  「我也愛你。」

  「太好了、太好了,我們能夠在一起了。」

  「可是我殺了金爺,我們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笑柔仍有憂慮。

  「金爺?」修天厲的濃眉擰成了一線。

  「嗯,就是那個逼死了我父親,還強迫我跟他的金富貴。他們說是我用燭 打死了他,所以……」想起金富貴那恐怖的死狀,笑柔仍忍不住顫抖呢!

  「該死!就算你不殺他,我也會殺他!用燭 砸死他還算便宜他了呢!如果換作我,不把他五馬分屍才怪!」修天厲惡狠狠的道。

  他說著如此血淋淋的事,可是老天原諒她,因為她居然想笑。

  「一個殺人如麻的野獸,和一個用燭 砸死餓狗的兇悍女人,不正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嗎?」下一刻,他仰天長笑。

  「你……」他的笑容感染了她,不知不覺她真的「咯咯」笑出了聲。

  「金富貴是個混蛋,你女人殺了他,惠遠城有女兒的人家都會很感謝她。」一旁的劊子手忽然低聲嘟囔了一句。

  「你是說這裏的人明明知道她只是自衛殺人,卻沒有人願意幫我的女人說一句公道話?」修天厲冷冷的道。

  「呃……」劊子手滿臉通紅。

  「不過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很感謝你。多虧了你那一刀沒真的砍下去,否則我就會失去我生命的陽光了。」修天厲很正式的向劊子手道了謝。

  只是回想,他又再次體會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他環著她的手緊得讓她有些痛呢!

  「天厲,你怎麼了?」笑柔察覺到他的不安。她呢喃著他的名字,還伸手環抱住他的虎腰。

  呃~~她的手怎麼覺得有些黏黏膩膩的呢?她探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手上竟沾滿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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