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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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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晨希]情人愛猜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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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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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09:55:1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意興闌珊地掃過可法•雷,張成珞最後將目光鎖在目標身上。

  ‘一起吃飯?’

  ‘我──’前有狼,後有虎。唐思琪頓時陷入兩難。

  倒是可法•雷先有反應,他朝對方伸出手,綻開無害的笑容自我介紹:‘幸會,在下可法•雷。’

  哪家公司代表?張成珞在腦中搜尋對方身分,不忘回禮。‘張成珞。’

  兩個男人的手在半空中相握一晃。

  可法•雷金燦的眸子在握手禮後,倏然沉斂。‘我不代表任何公司,純粹私人情誼,你可以當我是路人甲。’

  張成珞敏銳地察覺到怪異,但又說不上來是哪里有問題,遂選擇略過不提。‘那麼路人甲先生,請讓路。’

  ‘如果你想約她──’可法•雷親密地將唐思琪攬回懷中,俯唇吮吻她額角。‘我代她答,沒空。’

  ‘你是──’張成珞不禁眯起虎眼。

  ‘思琪,你說我們是什麼?’可法•雷攬住她腰身的手加重了力道。

  張成珞打量著唐思琪,靜待她的反應。

  未料,送咖啡進來的柳探春,瞧見場面僵凝出兩雄對峙的態勢,趕緊上前扮演唯一的丑角。

  ‘呵呵呵……張總今天也加班啊,總裁大人一定會非常樂見手下主管和員工同心協力為公司拋頭顱、灑熱血,死而後已!那個……如果大家不介意,我──’我想先溜。‘大家等等啊,我再去泡幾杯咖啡,大家坐下來聊聊,聯絡聯絡感情,哦呵呵呵呵……’

  想像著動畫裏代表冷場的鳥鴉飛過四人頭頂,她這暖場的人反而造成一股更化不開的尷尬局面。

  啊啊啊──柳探春慘叫在心裏,經理噢!主子啊!回魂哪!

  身為雙龍搶珠橋段裏的那顆‘珠’,美麗上司會不會太冷淡了些?這兩個男人擺明就是不惜一戰,為奪得美人芳心嘛!

  ‘親愛的,整理一下,我們去吃飯。別餓著,我會心疼。’

  嗯……雞皮疙瘩爬滿柳探春的手腳,這個男人的話讓她全身發麻!

  可惜了迷死人不償命的外貌,一張嘴淨是輕浮的甜言蜜語。

  唐思琪對這一切不是漠不關心,只是覺得煩了。

  坦言說,她著實厭惡這樣的情況一再發生,尤其面對這冷情卻纏人的上司,也是該做個了斷的時候了。

  ‘張總,恕我無法作陪,不只是現在,也是永遠;以後也請別送花了,只是白費金錢、力氣,何苦來哉?’

  ‘你……你明知我對你的心意──’

  未待他說完,她道:‘可法,走吧。’衡量再三,唐思琪還是覺得身邊的輕浮男比較安全。

  經過連日來的觀察,她發現這上司原來只是只紙老虎,礙於她的能力有可能晉身擠掉他總經理的頭銜,是以使出美男計,想藉此籠絡以鞏固其位……嘖嘖,有上司如此,真是不幸!

  比較安全?

  輕攬香肩,感應到她這想法的可法•雷,頓時覺得哭笑不得。

  從來沒有女人認為他是安全無虞的兔寶寶,甚至,他最吸引女人的地方,就是壞男人的形象。

  比較安全?

  他好想哭,嗚嗚……



  下班回家,唐思琪盯著自家大門,站在原地一分鐘有餘。

  其實她不是沒帶鑰匙,而是──

  不習慣自己開門。

  平常都是家裏等候的那個人在她踏出電梯的同時,開門迎接她回家,今天卻一反常態,未見他的身影?一抹異樣的失落在眼見緊閉的大門時湧上心頭。

  結結實實的感受帶來重重抨擊的震撼!

  她──是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他的?

  習慣自己的生活、私人的領域中,有他的存在?

  遙想前任男友,已經記不得那張臉了,而就算是交往四年的他,也不曾堂而皇之進駐她的房子,更別提同居了。

  可這樣的她,卻讓他住在家裏,還住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

  兩個月──夠他手臂上的刀傷結痂、痊癒了吧?

  兩個月──在不知不覺中,習慣家中多了一個他?

  兩個月──她為他打理一切,負責所有開銷……

  而他,發現到她對他的關心、對他的在乎,還有──之所以收容他的原因。

  他知道她寂寞,知道她好怕好怕寂寞。

  奇怪的是,他怎麼能知道得這麼多、這麼深?她什麼都沒說啊!

  回想起前些日子,經過秘書室避無可避聽見的論調──

  倒貼也沒什麼不好的啊,如果有個男人疼我、愛我、寵我、照顧我,就算他不事生產,只會窩在家裏,要我養他一輩子都成!

  現在的男人,糟的太多了,有經濟能力的泰半是女人物化主義者,以為只要有錢,所有女人都會巴上他;沒經濟能力的只會書空咄咄、成天哀歎懷才不遇,一方面靠女人養活自己,一方面又蔑視女人。

  這樣一比──坦誠自己沒本事賺錢,盡責當起家庭主夫的男人,反而來得可取些……

  老天……她在做什麼?

  再一次,任由自己習慣另一個人親密地介入她的生活,然後呢?

  等他離開之後,再一次強迫自己去適應獨身的步調?

  女人,只要嘗過有人陪伴的日子,就很難再回頭面對孤獨的啊……

  她,就是其中一個。

  既然如此,為什麼收留他?為什麼刻意不去提他的刀傷早已痊癒該離開的事?

  為什麼……

  太多的為什麼延伸到盡頭,只剩一個答案──

  不想他離開,不想又是一個人!但,屋裏那個口舌如蜜、帶來許多溫暖呵疼,不把她當時下堅強如鐵的女強人看待,只當她是個小女人般呵寵的男人──讓她不安。

  是的,就是讓她不安,她甚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纏著她?

  就只因為她供得起他生活上的一切嗎?這個連自己都覺得卑劣的答案,不由自主地浮現腦海。

  她還記得他失業之前是做什麼的,如果那也算是一種職業的話……

  那樣的職業、那樣的環境會造就出什麼樣的人性……愈想,心是愈寒。

  她不希望答案是那樣,也害怕真會是那樣。

  因為──

  她竟然愛上了他!

  明明不只一次告訴自己:他只是愛玩、愛模仿連續劇陳腔濫調的臺詞,她不必、也不應該聽進耳裏。

  但是──耳朵卻還是不聽使喚入子字句句全聽了進去,不但如此,還記在腦海裏、放在心坎裏。

  不知不覺間,她愛上了這個守在家中等候她、為她敞開大門、為她打理家務、老照著電視劇對白向她油嘴滑舌的男人。

  然而,除卻他的名字、他曾做過的職業之外,她對他──

  一無所知。

  深深吸進強迫自己冷靜的空氣緩呼而出,唐思琪頹然開門進屋,就見害她在門外苦候掙扎的男人,早躺在沙發上睡得一臉香甜。

  在她被自己的了悟嚇得不知所措的時候,那個始作俑者竟跑去和周公下棋?

  ‘太過分了。’是苦笑又是歎息,唐思琪走近可法•雷蹲下,定定望著那張熟睡後顯得有點童稚清嫩的俊美臉龐。

  她帶著一身疲累下班,還因突來的領悟兀自掙扎、天人交戰,他卻像個沒事人般呼呼大睡?

  ‘真不公平。’她以食指輕觸他貼放在平坦腹部上的手。一個男人竟有這麼漂亮修長的手指,真是不可思議。‘成天嘻嘻哈哈,有什麼是你會認真看進眼裏在乎的?’

  除了他自己,其他恐怕入不了他的眼吧,她想,沒忘記此人是個自戀狂。

  ‘終將有一天,你也會離開的是不?’輕喃的疑問只在嘴邊化開,唐思琪純粹說給自己聽。‘所以我不應該想得太遠,畢竟未來遙不可見,我應該過著有一天是一天的生活,把握現在、及時行樂,接受你有保存期限的感情,應該要看得開,是不是?’

  ‘這些話是不是應該在我醒的時候說比較好?’沙發上的男人倏地睜開眼,綻出琥珀色澤,如是道。

  ‘赫!’唐思琪被嚇得跌坐在地。‘你、你醒著?’

  ‘我怎麼可能連你回來都不知道?’好傻的女人。‘我住在這裏都多久了?久到你的呼吸、你的香水味、你的腳步聲都一清二楚,怎麼可能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會不知道?’

  ‘我、我先回──’

  ‘別逃。’可法•雷搶先一步抓住她,抱她坐在大腿上。‘這樣還不能讓你明白我有多認真嗎?’

  ‘你不懂,我想你永遠也不會懂。’他不會明白她擔憂什麼又想逃避什麼。‘維持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你覺得好?’太奇怪了。‘我以為這叫做“僵局”。’

  答不上話,她選擇低頭,突然覺得咽喉一陣梗塞。

  ‘我想打破僵局,但找不到方法,如果你能幫我,那是再好也不過了。’收緊雙臂,他懇求:‘願意幫我嗎?’

  ‘感情一旦過期,就會變質;我不想跟你走到最後,是這種收尾。’

  如果真能,她想要一個永遠,想要一個明確、能讓她安心的未來。

  而這些,恐怕不是他能給的,她甚至懷疑他懂不懂。

  ‘你想過未來的事嗎?’

  未來?有型的墨眉折起數道波瀾。‘我承認我沒想過,但這跟你我有何關係?眼前我只希望你能正視我們的事,不要逃避。’

  ‘我沒有逃,只是拒絕而已。’

  拒絕?‘意思是──我失戀了?’

  ‘如果你硬要這麼歸類的話。’

  他?失戀?‘我從來沒有失戀過。’

  ‘那……就當是一次經驗吧。’趁他還未回神之際,唐思琪退離眼前溫暖的懷抱。

  可法•雷及時扣住她,不讓逃。

  這是第一次,他刻意而且認真去碰觸一個人,也感應到她的想法,但卻不明白其中含意。

  ‘是不是我不懂你,就註定要以失戀收場?’

  ‘如果你真心愛上一個人,會不懂她心裏想什麼嗎?’

  可法•雷張口想再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事實證明,‘未來’的確很重要。

  盯著一桌沒人捧場的飯菜,可法•雷的臉再一次拉了下來。

  他的情緒很糟,糟到就算此刻在他身旁圍了一堵人牆,猛對他傾倒一缸子的阿諛奉承,他就是死都不會笑給你看!

  瞄瞄牆上時鐘,那還是感應到她想要一座咕咕鐘,他趁空殺回事務所強跟聶驫討來的。

  布穀、布穀……咕咕鐘連叫十聲,都十點了,就算是加班,這麼晚還不回來也太過分了吧?

  更何況連續三天都是這樣!用意不問也能猜想得知──

  她在躲他!躲得很明顯,也別腳。

  想來,她大概是生平第一次,把自己的住處如此大方地讓給對方吧。

  可法•雷雙手抱胸,一張臉愈來愈陰沉。

  他英俊瀟灑、風流倜儻、體貼入微、幽默風趣、不造作裝酷、不輕視女性,也不吝於將甜言蜜語順說逆背,更不赧於表達情感好惡,對她是小心翼翼地疼寵呵護。

  他從沒有一次像對她那樣尊重過誰,這樣的他,竟然會被她拒於千里之外?連聶驫那傻小子都能擄獲呂伯伯寶貝女兒的芳心,他這款行情的男人,竟落得三振出局的下場?

  難道,就因為‘未來’這兩個字,她決定把他打入冷宮冰封,企圖永不解凍?

  而且,連通知一聲都沒有?

  想不通村上憐一怎麼受得了冰山老闆的寒冰掌,領受她冷落他的‘習慣’?

  他可不行,無法接受被凍在西伯利亞的冷酷異境。

  更不懂,像他這樣坦實言愛的男人還不好嗎?

  未來,到底是什麼東西?重要到讓她天天晚歸早出,棄家不住、棄他不理?

  拿起電話撥號,終於在十三響後接通了。

  ‘萬能事務所。’大老闆的聲音冷中帶……喘?

  ‘你在忙?很曖昧的那種?’好羡慕!他跟思琪──又打破自己過去與女人交往的紀錄──他最多只是抱著她而已。

  ‘少廢話。’

  電話那頭傳來‘本姑娘很忙’的不耐煩語氣,更讓可法•雷羨妒村上憐一的好運。

  至少,這時候的老闆會融下冰山一角,而他的心上人,連解凍的方法都還不知道。

  ‘不說話我就掛斷了。’

  ‘慢,給我個解釋,什麼叫“未來”?’

  對方在片刻的沉默後,不耐煩地丟出一句話:‘去查字典。’就為了說文解字打電話找她?這白癡!

  ‘等一下!’太沒義氣了!‘喂喂!其他人的事你沒一個不管,我的事你竟然嗤之以鼻,太偏心了!’他抗議。

  ‘你是最不必擔心的人。’他就這麼希望她瞧扁他嗎?‘到底什麼事?’

  ‘我的女人很在意……“未來”這兩個字。’

  對方不語。

  ‘到底怎麼樣!’

  ‘在意“未來”的,絕對不會變成“你的”女人。’

  這句話,聽了很刺耳。‘給我個解釋。’

  ‘你想過五年後、十年後、十五年後,甚至二十年後的事嗎?’

  ‘我連下禮拜的事都懶得想。黎,我現在沒有打啞謎的心情,也沒有幽默感,一、點、都、沒、有!’

  ‘是啊,你的高瞻遠矚只及於到下頓飯的時間。簡單一句話,你的問題跟魚一樣,都讓女人不安;不同的是,魚是在經濟能力,而你則是太油嘴滑舌,女人通常很難看出你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沒有女人會把感情投資在隨時可能離開自己的男人身上。你跟她說“愛”這個字了?’

  ‘天天都說!’就是這樣才忍不住生氣。

  ‘真廉價。’再次嗤之以鼻。

  ‘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清楚?就一次?’

  ‘可以。問你自己是不是打算一輩子愛她、跟她在一起。如果是,你儘管去找她;不是,立刻回來,我想你玩也玩夠了。’

  ‘我沒有玩!至少──’為什麼反應這麼大?連可法•雷自己也不明白。‘這次沒有。我不懂,為什麼要談未來、談一輩子?我甚至連下一秒鐘會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說一輩子實在太可笑了,我從來沒有這麼認真愛過一個女人。’

  ‘她認識以前的你?明白你是第一次玩真的?’

  ‘她──是不知道。’

  ‘對未來許下承諾是可笑的形式沒錯,但如果連這點形式都做不到,你嘴上說了一千遍認真也沒用。’

  ‘……’

  為什麼總要她像個老媽子操心?這票人,唉!‘再給你一個提示,你想跟她在一起多久?一天、一個月、一年?’

  ‘……我不知道。’目前為止還不覺得膩或煩啊。

  至於這份興致會持續到什麼時候──他就真的不知邁了。

  ‘那──憐一!電話還……’

  電話那頭被低沉不耐煩的嗓音取代:‘換個說法,試著想像有天她跟別的男人規密,來到你面前說要跟對方結婚生子──’

  ‘休想!’她想都別想,他的女人怎麼可以──

  喀!彼端逕自斷線。

  他,也懂了。

  這話題,果然還是男人跟男人才談得來。



  如果主子再繼續這樣加班下去,柳探春心想,不久後只有兩個可能──

  一個是今年底總經理可能要換人做做看,由她頂頭上司踹開現任的張總,榮任冠亞第一位女總經理。

  另一個,則是主子因為工作過度,來個猛爆性肝炎,香消玉殞。

  她將今天處理的檔歸檔、盤算好明天的行程表後,小腦袋就忍不住左右搖晃。

  經理最近的工作量實在是過度了,連帶她這個秘書天天加班事小,弄壞了身體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她真的很疑惑啊,以前主子根本不曾出現過這種超時工作的情況,現下看來,好像在躲什麼似的,成天神色帶憂含愁,連她看了也跟著難受。

  經理到底在躲什麼呢?最近花束也少了、追求者也銷聲匿跡,弱不是最近還見過名單中幾個主管級的人物,她還真擔心他們是相互爭鬥失敗、被人暗殺哩!就連張總,自從那天之後,也沒見他除了公事之外下樓致意了。

  果然,那個男人非常人也,可怕得很。

  ‘你是在說我嗎?親愛的。’可法•雷道,同時移開輕觸她肩膀的手。

  柳探春茫然回首。‘赫!’乖乖,他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我沒說,我什麼都沒說!’捂住嘴,她猛地搖頭。

  ‘思琪在裏頭?’

  她再搖頭。‘早走了。’

  ‘真的?’

  她用力上下點頭。

  ‘知不知道她去哪?’

  ‘不、不知道。’

  ‘真的?’又是懷疑的口氣。

  ‘我、我只是個秘書人女排不了經理的私生活。’

  那金棕琥珀眼像毒蛇盯住牛蛙般,定睛鎖在她身上好一會兒後,可法•雷才又開口:‘讓我進去她辦公室。’

  ‘只要不是盜取公司機密,歡迎參觀。’柳探春雙手示請,還附帶一聲‘慢走’。

  來過幾回,這是他第一次走進她的辦公室,簡單明瞭,沒有多餘的擺飾品,充分展現功能性的俐落,一如她居家的簡單明快。

  唯獨感情,她卻比誰都不清不楚的拖泥帶水。

  關上門,他走向唯一的辦公桌,想找些可能留下的蛛絲馬跡推敲她的去向。

  這三天來,她每每故意在外頭晃到淩晨才開車回去,料想今日也不會例外。

  俊目染著惱色尋找,可惡!村上憐一那假設性的問題像在腦中生根似的,讓他非常不快。

  固有的樂天性格在此時完全發揮不了作用,他無法想像她在別的男人懷裏巧笑倩兮的風情。

  那,只能是他的,他的!

  原以為,他是感情世界裏的個中老手,料不准,到頭來竟是一樣的,慌了手腳、獨佔欲強,跟那些陷入愛戀的昏頭男人如出一轍。

  愛,可以針對很多人,但‘最愛’永遠只有一個──

  可笑的是,這個道理竟在她己放棄他的這時候才領悟?!

  是不是太遲了?

  可法•雷皺起眉,打死他也不接受這樣的答案。

  掃過四周,他在垃圾桶旁發現一張被揉弄過度的紙團,顯然是被用來發洩情緒的。

  他拾起那紙團攤開,娟秀的字跡立現──

  我知道把握現在比揣測未來更重要,

  也知道愛情沒有所謂天長地久的承諾,

  更知道口頭上的承諾只是沒有意義的形式,

  沒有人能恒定不變地愛著另一個人,

  包括我,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愛他一生一世。

  我明白,愛情是源自於很單純的悸動,

  它應該順其自然、應該帶點衝動,

  但是,我會衡量,會用理性去估計可能的成敗得失,

  算計它值不值、要不要、該不該,

  可不曾思考過未來的他,能給予的只是短暫保存期限的愛情……

  好喜歡他的疼惜、他的呵護,明明是這麼想啊!

  但,恐怕我早已忘記如何被人疼惜、呵護的方法。

  情感享受現在的疼寵,理智卻憂心未來的失去。

  我看不開、看不開、看不開、看不開……

  紙團上頭的字跡寫到最後愈來愈潦草,而不斷重複的字眼,也多出了數點被暈開的墨漬,原因並不難猜,只有一個:她哭了。

  現在,他只想找到她,狠狠地搖醒她,告訴她,為了她,他會試著去想未來,雖然那對他來說,真的是種愚行,但他會試著給她承諾並試著遵守。

  但現在的重點是──她、在、哪、裏?

  褲袋裏的手機突然在此時響起,可法•雷才想起這幾個月來,他鮮少用手機和過去的鶯鶯燕燕攀談練嘴皮。

  這段期間,他無不忙著跟電視義結金蘭,和傅培梅打交道,作出一道道讓她綻出訝異目光的料理,看她帶著驚喜和滿足吃下去。

  每天每天,他期待跟她同桌吃飯,飯後還殷勤伺候,直到各自進房休息。

  他們開懷地談天、說地,然後……他也漸漸忘記了手機電話簿裏的那些名字和號碼。

  拿起手機,他按下通話鍵。‘喂?’

  ‘可法•雷?’另一端傳來牛郎店李經理的聲音。

  ‘你是李經理?’

  ‘還記得Tender Men嗎?’

  ‘記得。只是我現在沒心情開玩笑。’

  ‘聽得出來,你很正經。’李經理相當訝異,心裏猜忖著,也許自己眼前這名似醉未醉的女客正是主要原因。

  ‘我也沒心情去代班販賣荷爾蒙。’他決定收山不玩過去那套可有可無的愛情遊戲了。‘就算是黎忘恩的命令也不。’

  再這樣下去,他恐怕會錯過生命中那個最重要的人。

  ‘我想,這個客人你應該很感興趣。’李經理將名片把玩在指間。‘唐思琪,她曾經來這裏找過你。’會聯絡他,其實只是出自好奇。

  這名女客上次前來是為了找他,而這次前來卻聲明了不要他,此時,側首又聽見她醺醉的喃喃自語,正說著「不要可法•雷、不要不要’……

  ‘她在那裏?’可法•雷差點罵出髒話。

  透過手機,他聽見依稀的呢喃,淨是‘不要不要’的字眼。

  她不要什麼?難道是他?

  ‘留住她,別讓她走,我馬上到。’

  可法•雷大步就往外跨,原本斷線的動作霎時一停,口氣兇惡:‘還有,不准任何人碰她!’

  手機另一頭的人似乎愣了下,在收線前忍不住迸出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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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可法•雷在奔進Tender Men時,乍見他俊美外貌而心旌神搖、想踏近一步點名的眾家女客,全被他那張黑刹臉給嚇得連連倒退。

  問了熟識的牛郎,他立即沖進其中一間包廂,將那醉美人打橫抱起,可才一轉身,就被李經理攔了下來。

  ‘她還沒付帳。’

  ‘算在我頭上。’

  言下之意是──‘要我跟忘恩討?’李經理咋舌道。看來他是真的生氣了呵,連那頂頭上司都不怕了。

  ‘以後,別讓她進來!’可法•雷冷冷丟下一句。

  ‘這裏歡迎任何想來的寂寞女性,不分誰是誰。別忘了,本店以服務女性為宗旨。’李經理手一攤,說得博愛。

  ‘就是別准她!’方才進來見她身邊坐著他,只覺刺眼礙目。

  ‘你很認真。’

  ‘我也不想,但是──’懷裏睡得不安穩的女人讓可法•雷只想歎氣,‘再不認真,我會失去她;可笑的是,就算我認真,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擁有她。’在她已經決定不要他的情況下。

  ‘男人都會有認真的時候,在感情上,那就叫做“心被奪走了”,還以為你剛剛只是鬧著玩,現在看來,以後是不能找你來代班了。’真可惜。‘假以時日,你會是本店最有名的紅牌。’

  ‘敬謝不敏。’

  ‘這筆酒款我會跟忘恩請,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李經理好心提醒,孰料可法•雷已轉身走遠,聽不見了。

  認真呐……李經理撥弄身上金質的袖扣,玩味這兩個字。

  或許,他也該好好思量這兩個字呵。



  把醉美人輕放在床上,蓋好被褥,可法•雷雙手環胸,雙眼緊盯著只露出脖子以上部位的美顏。

  他記得,她說過她酒量似海,所以,

  ‘一瓶威士卡應該醉不倒你是不是?思琪。’

  床上的醉美人動了下,柳眉微皺,不舒服地翻身挪位。

  逃避問題嗎?可法•雷半躺上唐思琪身側的空位,沒漏看她僵直背脊的小動作,落實了自己的推想。

  還想裝蒜?長指戀戀地撫過酡紅發燙的臉頰,他感應到她內心的波濤洶湧,令他是又憐又愛。

  他把握年輕歲月,盡情享樂的脾性,真的讓她吃盡苦頭,是嗎?凝視醉顏上兩道深顰的眉,可法•雷內心自省。

  從來沒想過這樣的問題,過去交往的女性彼此心知肚明,大家只是縱性玩樂,短暫過後還能當朋友,誰也不怨誰。

  但她,是真的想把他放逐到天邊遠,老死不相往來。

  ‘再裝醉,我就要侵犯你嘍。’勾起軟被往上提,露出側起的香肩、皺亂的套裝,他伸手貼上。‘你的身材真的不錯呢,這套裝襯得你穠纖合度,不知道脫下來之後,會是怎麼個誘人?’

  唐思琪背脊僵得更硬了,而這變化牽出他低低的笑意。

  ‘連續劇公式不都這麼演的嗎?男主角借酒裝瘋,或者女主角藉醉勾引,雙雙在床上滾過一圈又一圈,滾的圈數和對對方的在乎成正比……我應該趁這個機會,讓你明天甚至是後天都下不了床,好證明我在乎你在乎得要命,證明我是多麼的──愛你,是不是?’

  愛……他愛她?眼瞼隨著瞳眸不安的挪移起伏。他剛剛說──愛她?

  可法•雷大手沿著側躺嬌軀的曲線緩慢往下移,停在胸線上。‘二十八還是三十C?’再往下落在腰線劃了半圈。‘二十三吋半?’

  他果然……閱人無數。被撫摸仍因裝醉而無法反抗的唐思琪怨懟心想。耳邊傳來低抑不住的笑聲。

  ‘看來你是真醉了,機會難得,那我就不客氣地享用了。’可法•雷薄唇貼上她白玉似的耳珠,吐舌輕舔,手也開始放肆地毛上圓潤胸線。‘人間美味呵。’

  ‘唔……嗯……’唐思琪佯裝不適,揮開身前的手掌,再挪位,巧妙地逃開雄性氣味圈起的世界。

  ‘再動就掉下床嘍,屆時再想裝醉也很難不清醒了吧,親愛的?’

  別叫她親愛的!她不是──不是被灌迷湯就會暈頭轉向的女人。唐思琪強自壓下酸澀的心緒。

  她不是,所以無法說服自己及時行樂。

  但是──藉醉勾引?

  可以嗎?醒來以後不必說明一切,只要用意外的藉口馬虎帶過就好?

  她──是想擁有他的。但困難就在於擁有之後,她會不由自主地進一步渴望關乎未來的穩定。

  想要的,是一份讓自己安心的依靠,她不想日後還得去擔心他會不會不告而別,或者身邊有別的女人。

  她要的是感情上的安穩踏實,而他卻偏好情感豐富精采──不同調的兩個人,在一起也只是瞬間的事,不會長長久久。

  強行勾她入懷的可法•雷,輕撫她手臂的同時,感應到那暗自愧歎的低潮。‘不試,怎麼知道?’

  懷中人震了震。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不,不可能……柳眉否定地皺起。這只是巧合,只是巧合。唐思琪作下務實的定論。

  ‘縱容自己,真有這麼難?’他倒覺得自製才是困難的事。

  好比現在,明明就抱著她,卻不能更進一步,這對一個二十七歲的男人來說,實在是證明自己超凡入聖的考驗。

  怕自己真忍不住出手,可法•雷緊緊將手雙扣在她身前,不敢碰觸。

  也因此,無法窺見懷中人起伏的思潮。

  縱容……這兩個字離她好遙遠,然而,他方才的戲言卻深深刻印在腦海。

  藉醉勾引──真的可以嗎?近三十歲的女人,又能勾引誰?

  近三十歲?她想起過了十二點的今天是她的生日,已經不是‘近’三十,而是道道地地的三十歲了。

  生日……把‘縱容’當作三十歲的生日禮物可以嗎?不過分吧?

  唐思琪翻過身,與他面對面,美眸微掀,被酒醺紅的不單是雙頰,還有黑白分明的眼。

  ‘不裝醉了?’以為她肯正視他的可法•雷笑亮一雙眼。‘那好,我想跟你說件事唔……’

  丁香小舌隨著嫩唇貼上他的,挑撥男人的欲望。就這一次,就今天,當作是她的生日禮物和──告別紀念……主動吻上他的唐思琪心酸地想,不斷不斷地提醒自己,這個年輕且玩心重的男人不會只愛她,不會的……

  其實,她早知道他勾引黑道女子、惹火黑道分子的說詞是假,是自己一直不肯面對現實,捨不得放棄他的疼愛呵護。

  但是不行了,她愛上他,愛上他了啊!

  所以,過了今天就分道揚鑣吧,他沒錯,她也沒錯,只是差異性太大的兩人,終究不可能長久走下去。

  縱然他說愛她,縱然她真的愛他,也不能在一起!

  她無法想像自己再度因為失去愛情,得被迫重新再學會適應一個人的孤獨生活,可這回頭路,卻不容許她不走。

  ‘你……在勾引我嗎?’可法•雷渴望的聲音低啞乾澀,像被火燒過留下不平的灼痕般瘠痘。‘借酒裝醉,想勾引我嗎?’

  紅透的眼含水帶霧地瞅著他,模糊了視界。‘我真的醉了……醉了……’吻住他,唐思琪不想多說什麼,纖手顫巍巍地探入他柔軟的絲質襯衫內,觸及如雷的心跳,發出輕微的歎息。

  解釋太過多餘,明天,她就會請他離開。

  琥珀金的眸光凝鎖沉黯,非關情欲,實屬震怒。

  是的,他很生氣,非常生氣!在狂喜她的親近後,立刻被感應到的想法氣爆。

  這小妮子無視他的感受,想用過就丟?!要他不生氣才有鬼!

  明明愛他卻不明說,明明被傻氣的自問自答折磨也不問明白,就這麼笨笨地自以為是,也不管他是不是真作此想!

  她不是工作上精明幹練、充滿自信的女人嗎?為什麼感情上卻表現得如此傻裏傻氣,毫無自信可言?

  還是他真的讓她這麼沒有信心?怒氣在作下結論的瞬間熄成輕煙。

  條列分明的氣惱理白,最後全數回歸到這一點──他可法•雷,的確讓她很沒信心。

  如果不是這樣,她不會這麼痛苦。

  思及此,可法•雷連火氣都不敢再冒出一個。

  心疼就此取代了氣憤,但,會順遂她的心意,讓她用過就丟嗎?

  答案是──

  ‘美人投懷送抱,我當然賞臉──’可法•雷推她躺平,輕輕半壓,在感覺到彼此呼出熱氣的距離間,以鼻尖磨蹭她的,柔聲道:‘只是我偏好與清醒的美人翻雲覆雨,以免對方借酒裝瘋,事後不負責任,揮手自茲去。’

  ‘你……’唐思琪一臉怔愣。

  ‘乖乖睡。’輕柔呵笑,像哄孩子入睡般,可法•雷在她額上落下一吻。‘等你睡醒後,我保證,一定讓你下不了床。’滿意地看著她頰邊更深的紅火暈雲,他倏地起身,替她拉好被。

  撤退!



  如果可以,她希望不要醒來。

  因為醒來之後,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一大早就守在床邊盯著她看的男人。

  他所說的那番話言猶在耳,若不是體內的酒精作祟,她恐怕會一夜無眠。

  唐思琪不禁怨起昨晚的荒唐,怎麼會放縱自己去──勾、引、他?

  而且──慘敗收場。

  ‘你可以繼續裝睡,或者選擇面對現實。反正等兩個小時是等,等三個小時、四個小時也是等,我就不相信少眠的你還能再撐多久。’

  她輸了,掀被起身。‘你到底想怎麼樣?’

  ‘是你想怎麼樣,思琪。’忍不住歎口氣,唉,這是他第幾次歎氣了?

  向來看不起只會歎氣的人,沒想到自己終有一天也成為其中一個。

  ‘我想,’別過臉試圖忽視他青髭未修的頹樣,不去細想向來注重打理的他,之所以這副模樣的原由,唐思琪強迫自己撂下逐客令:‘你的刀傷已經好了,應該回到你黑道情人身邊──’

  ‘那是騙你的。’

  果然。如她所想,並不意外。‘既然如此,你更沒有理由留在這裏。’

  ‘是嗎?’

  ‘……是的。’

  ‘那至少也該讓我把答應你的事情做到。’可法•雷從椅子上站起來,單膝跪上床墊,只手按住她的肩。

  ‘什麼意思?’她想退,卻被他緊緊扣住,肩頭微微發疼。

  ‘我答應等你醒來之後,一定讓你下不了床,不是嗎?我向來說到做到,尤其是對這種事。’

  ‘你……玩真的?’

  ‘不玩,我是認真的。’‘玩’字讓她不相信他、讓她一心踹他到天邊遠──去他的‘玩’!

  ‘可法•雷──’唐思琪心慌地使勁扭脫他,翻過身趴躺在床上,以隔絕他碰觸套裝的鈕扣。‘別玩了!’

  ‘不要再說“玩”這個字,從現在開始,我不跟你玩,我跟你認真。傻瓜,脫衣服的方法有很多種,不一定非要解開扣子不可。’他至少就會十種。

  ‘你──啊!’雙手忽然被迫做出投降狀,唰地一聲,套裝外套被他當作T恤,拉過頭卸去。‘你想做什麼?!’

  ‘問這問題不覺得很蠢嗎?寶貝。’她的緊張他看在眼裏,但她的不坦白卻讓他咬牙。‘誰都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啊。’

  她就不能老老實實地把話說清楚嗎?倘若他今天沒有感應的異能,不知道她心裏的痛苦,很可能就這麼稍信她的話揮手離開,不去深思她真正的想法,更不知道要心疼她傻氣的自我折磨。

  此時此刻,他真慶倖自己能窺知別人的內心世界!

  只是,最初他以為自己是她的救難英雄,也一直這麼認為,但事實是──她改變了他,在不知不覺間。

  一輩子,這個他看不見、過去嗤之以鼻也絕對不說出口的未來性字眼,此刻竟也變得可愛多了。

  ‘不要這樣……’唐思琪的心慌喚醒了他。

  ‘你昨夜可不是這樣說的。’扳她翻回身,可法•雷吻過她的眼、她的鼻,就是不碰她的唇。‘你昨夜非常熱情,真的是非常熱情哦,怎麼才一個太陽上山就變了?’

  ‘你不會強迫我,不會……’他不會,不會的。

  ‘條件交換,我不強迫你,但你要老實回答我每一個問題。’

  唐思琪點頭如搗蒜,現在的他既陌生又危險。

  她怎麼會以為他是無害的?

  啊,有害無害的問題事後再談,可法•雷略過她的錯愕不理,雙手各扣住她的手困在身體兩側。‘我愛你,你呢?’

  ‘我……只當你是朋友。’

  ‘說謊。’

  ‘是真的。’

  ‘你會讓一個“男”的朋友住在你家、跟你朝夕相處、抱在一起看驚悚片、睡在你腿上、幫你洗衣服甚至是內衣褲?’

  ‘那是你、你搶去洗……’強駁的聲音消失在他金眸瞪視下。

  ‘再問一次,我愛你,你呢?’

  ‘……你是個很好的朋友,也是個體貼的弟弟。’

  ‘沒有一個姊姊會裝醉勾引弟弟,也沒有一個弟弟會脫光姊姊的衣服,企圖壓她在床上作運動。我要實話,思琪。’

  ‘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應該收留你,也不致惹出這些牽扯。’唐思琪幽幽道:‘仔細一想,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是什麼身分?從哪里來?家裏又有什麼人?你──我對你一無所知!而我,絕不會愛上一個毫不認識的男入!’

  ‘那麼,只要我告訴你這些事,你就會接受我?’

  這反問難倒了她,她答不上話。

  她可以找出成千上百拒愛的理白,但追根究底,真正的原因是──

  她害怕他終會離開她,再加上他無法給予永遠的保證──原諒她,她無法對他承認,自己愛上了這樣的一個人。

  ‘你無法承認?你想想,我也從來沒有問過你這些事啊,我只要你、只在乎你,除了你,其他人和我根本不相干!我知道你是愛我的,是愛我的,對不對!’

  ‘不要再逼我了。’抬起水眸,她一臉痛苦地看他。

  老天,她寧願他還是以前那個嘻嘻哈哈、不懂正經的男人,這樣,她就不會窮於與他應對,不會失常慌亂得像個小女孩。

  ‘不,人生總有即使是一代幽默大師馬克吐溫也無法幽默看待的事情,你怎麼會以為我就是不懂正經?’

  ‘……’唐思琪怨懟的美眸瞬間閃過疑問,可現下心中的情感衝擊,卻遠大於追尋疑惑的解答。

  ‘告訴我真實的答案,我要聽你親口說。’

  她緊抿著唇,不發一語。

  ‘如果,再加上未來呢?’可法•雷目光灼灼,靜待她的反應。

  ‘未──’

  ‘我愛你,這輩子,這一生一世,我都會待在你身邊。你呢?’

  一股濕意滑出眼眶,落下串串淚珠,唐思琪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的永恆告白。

  這會是一時的甜言蜜語嗎?就像他平日模仿連續劇男主角的臺詞一樣,只是──模仿?

  看來在她面前,他的信用破產得很嚴重。‘拜託你!思琪,我是說真的。或許之前是為了看你無措的表情而戲弄你,但這次我是認真的!我沒想過未來,因為我認為生與死只是一線之間,況且命由天定,太遙遠的事情任憑你盤算得再精細,也比不上一次突發的意外,所以我從不想以後的事。’

  ‘但你不同於我,是不是?’指腹拭去她的淚,來不及截下的,可法•雷一律以吻吮去。‘你在乎未來、你嚮往安穩、你希望感情能持續不變,這些都是我不曾想過的事情。但為了你,我會想,給你未來、給你安穩,在這樣的條件下,你能回答我了嗎?’他已經開出近乎割地賠款的條約了,只要她的坦白。

  被扣鎖的雙手試圖握住他的,在他的直視和這番承諾下,唐思琪早已泣不成聲。

  於是他鬆開手,看著她抬起雙臂圈住他,埋在自己的肩頸上慟哭。

  ‘乖乖,別哭別哭呵。’他哄著,終於定下心,笑著調侃自己:‘我從來沒有對女人說過這樣的話,現在才知道,原來要自創情話和開口承諾是這麼的難。看樣子,我要對編纂情話大全的人……’倏然收口,起因於下一秒感知到的思緒。

  可法•雷拉開她,強迫她看著自己。‘說,把你心裏正在想的事情說出來,說!’她不能這樣對他!在他說了這麼多、做了這麼多之後!‘思琪,看著我!’

  ‘對……對、對不起……’

  她想相信他,真的想,但是──‘對不起、對不起……我想相信你,真的想……但是我不能……我怕、我真的怕你……’只是一時玩心。

  直到這一刻,她才清清楚楚地知道,自以為己經過去的那段分手情事,在她心裏留下的陰影,才讓她在面對他的時候裹足不前。

  因為,曾經也有個男人對她承諾了這些,卻在兩年後違背美麗的誓言,還又瞞了她兩年。

  有兩年的時光,她活在對方欺騙編織的愛情裏而不自知。

  ‘到底要我怎麼樣,你才會相信我?’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雙手捂住臉,不住地搖頭,悲傷至極。

  用力拉開她的手,重重吻痛她的唇,可法•雷隨即退離床墊。‘如你所願,不逼你,我走。’使勁關上門,不意外聽見她逸出口的哭泣聲。

  但天曉得──

  他才是最想哭的那個!

  白癡!為什麼不死纏爛打留在這裏,偏偏裝酷甩頭就走,不給自己留些餘地?

  他真是個大白癡!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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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09:57:1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鏗、鏘!大門開啟。

  ‘我回──’驀然頓住,唐思琪走進屋裏,關上門。

  她忘了,忘記早在四天前,這間屋子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其實,也不過是回復到她獨居時的狀態,她本來就是一個人住,不是嗎?

  只是有兩個月的時間,屋裏多了……一個人……

  才發現,她買的房子原來這麼大,這麼空洞,這麼……安靜。

  這四天來,不再有飯香、不再有人語,沙發上也不會再有像孩子般睡得香甜的男人,只有她一個人。

  看著空無一物的飯桌,就算提在手上的飯盒香味四溢,不知怎的,也勾不起她一點食欲。

  秘書見她最近中午休息時間都沒有出去吃飯,探問是不是在減肥,也想加入。

  天知道,她只是不想吃,沒有胃口。

  以為買了知名飯店所做的商務飯盒,就可以解決這件事,但──

  頹然放下,她仍舊沒有胃口。

  靜默就像不透氣的塑膠袋,封起偌大空間,慢慢地收緊、再收緊,讓人幾至窒息。

  她打開電視,讓新聞主播流利的聲音驅走這片駭人的死寂,然後走進客房,掃過空蕩蕩的景象──這裏,是幾天來唯一能讓她安枕入眠的空間。

  習慣有他的存在,如今,能依賴的只剩殘留的味道。

  明明是怕再嘗到失去的痛苦,才會逼他離開,可是──

  這算不算失去的一種?

  他離開了,什麼都沒帶走,除了她的心。

  唐思琪走出客房,回到飯廳,想煮杯咖啡提振精神,卻找不到咖啡豆。

  他把咖啡豆放哪去了?兩個月沒走進廚房的她,根本不知道放在哪里,甚至也找不到專用的濾紙!

  這才知道,習慣依賴一個人有多麼簡單、愛上一個人有多麼容易!

  她太天真了,天真地以為兩個月的時間短暫如一瞬,培養不出習慣,而萌芽的感情也能輕易地教理智完全拔除──可是,她錯了!

  錯估自己的理智,錯算自己的衝動!

  愈想愈難過的她趴在飯桌上無助地號啕大哭。

  電視機的聲音也依然在屋內回蕩著。

  ‘……接下來是本台獨家快訊──’嗓音清亮的女主播扼要地插插最新消息,‘今晚七點四十五分,臺北市XX路XX巷內一棟民宅突然倒塌,據當地管區員警指出,公寓裏現有八人居住,目前下落不明,倒塌原因可能是附近施工不當所致;而據出動的救難隊隊長推測,不排除倒塌當時,住戶仍在屋內的可能,受困住戶的名單如下:黎忘恩、魚步雲、可法•雷……’

  可法•雷?!

  這三個字雷也似的轟進唐思琪哭疼的腦袋,她驚跳起來,有生以來第一次驚慌失措地沖到電視機前。

  盯著螢幕下方的跑馬燈字串,她確定自己看見了他的名字。

  倒塌的公寓、不排除倒塌時住戶仍在屋內的可能……唐思琪想起之前曾送他回家的情景──

  是啊,他住的地方牆傾梁危……

  天!她為什麼要趕他走?他又為什麼要回到那麼危險的地方?

  喔,天!為什麼會這樣……

  到這時候,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已經少不了他!

  ‘……以上是該棟大樓住戶名單,若是本人或認識上述八人的民眾知曉他們的下落,請與臺北市救難大隊聯絡。休息一會,廣告過後,我們來看看明天的氣象……’

  砰!大門發出重響,電視機兀自撥放精采的廣告,屋內卻已空無一人。



  岳家麵館

  一支長柄湯勺出其不意地敲上正與同桌兩位女客閒聊的男人後腦,女客們見狀,相視嬌笑出聲。

  可憐男則是痛呼縮肩,回過頭。‘若玲,你這樣實在太不夠意思了。’

  ‘不夠意思的人是誰?’呂若玲雙手叉腰,卸去上班族端莊事業的行頭之後,她豪爽大姊式的派頭原形畢露得徹底。‘讓你寄居可不是沒代價的,男人,請謹記自己的身分好嗎?店、小、二!’丟去抹布,指指客人剛走的空桌。

  ‘就不能看在我失戀的份上,讓這兩位美女安慰我受創的心靈嗎?’

  ‘我就不相信你不怕隔壁的張伯伯和李爺爺來找你算帳──張媽媽、李奶奶,你們慢慢吃,這人我帶走了,等會兒請兩位試吃我新做的杏仁豆腐。’

  兩位女客──年過六旬的張媽媽和八旬高齡的李奶奶,一個露出剛裝上的假牙,一個則咧嘴綻露牙床,朝視如孫女般的呂若玲點頭直說好。

  顯然,對這兩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來說,杏仁豆腐的魅力比可法•雷來得強項許多。

  ‘哎呀!’躲過又一勺的攻擊,可法•雷縮到昔日同居人聶驫身邊。‘這麼凶,你怎麼受得了?’女人婚前婚後,果然兩樣。

  ‘那是對你,’聶驫站在水槽前洗碗。‘對我不會。’他微笑,浸醉在婚姻的幸福海中不想爬起。

  ‘離我老公遠一點。’長柄湯勺如今被用來驅趕毒蟲。‘別帶壞聶。’

  ‘嘿!我哪里帶壞他了?你的新婚之夜可是我在你跟聶結婚前晚,臨危授命給他上了一課才能順利過關,要不然──’

  ‘閉嘴!’呂若玲紅了臉,又是一勺揮去。

  他閃!‘打不到。’

  ‘別、別鬧。’傷腦筋的聶驫連忙介入其中,抱住老婆。‘別。小心受傷。’

  呂若玲當真任丈夫抱在懷裏,氣勢不再。‘你才是,老被他拉著團團轉,連這種事也──’

  ‘因為……我不懂。’想起新婚之夜,聶驫任一團紅火燒上了整張臉,比妻子還害羞。‘怕、怕你不喜──’接下來的話被妻子的手擋回嘴裏。

  看看四周,客人無不把眼睛投向他們兩人,觀看年輕夫妻的恩愛。

  其實早在他們結婚、呂若玲接下父親的麵館之後,方圓五百公尺以內的熟客,早把這恩愛景象當名勝來看,只是當事人渾然未覺而已。

  ‘別說了。我啊,只是氣他,氣他老是嘻皮笑臉,才會讓人無法信任,失戀是自找的。’

  砰!仿佛一顆大石狠狠地砸中可法•雷腦袋。

  ‘你何必往我痛處截?’他苦笑,‘就不能讓我裝作沒事樣嗎?’

  ‘你以為這樣我們就看不出來?’呂若玲看看丈夫。

  聶驫會意地介面:‘黎要我──照顧你。’

  ‘不會吧?你照顧我?’是太小看他可法•雷,還是太‘大’看聶驫?照顧他?

  ‘沒錯,黎要我們好好看著你──’呂若玲又說:‘雖然現在大家各分東西,她還是擔心你。’

  ‘真擔心我,就應該讓我跟她去日本,而不是把我留在臺灣。’想到這裏,就憤恨不平。‘竟然為了省機票錢,把我留在臺灣!’

  那天離開思琪的住所,回到公寓,正好趕上萬能事務所的搬家大日。

  黎跟雨朵決定隨村上堂兄弟遠赴日本,魚步雲跟徐曼曼則搬進幼稚園,而聶驫在日前結婚後,就搬來跟呂家父女同住,反觀他──

  突然變成孤苦無依的累贅一個。

  唉,禍不單行,只好當寄居蟹,借住呂家,打起雜來,唉……

  俊男落難至此,也算是‘紅顏’多舛的一種吧?

  她呢?過得好嗎?少了他,應該過得很開心吧?

  畢竟,是她趕他走、不要他的。

  難得他肯去想未來的事──那些來不及說出口的打算。

  他甚至想過結婚、想過跟她生下的孩子絕對會有舉世無雙的美貌──若是女孩,得小心保護,以免太早被人拐跑,若是男孩,可能要擔心以後孫子滿天下……這些他真的都想過。

  而且,還非常期待──這種興奮,實在出乎他意料之外。

  原來,對未來有所期待,是這樣一件讓人興奮的事惰。

  可是,這一切全被她給打碎了。

  那個讓他知道什麼叫做心痛的女人呐……

  ‘聶,如果若玲不要你,你會去愛別的女人嗎?人家不是說,治療失戀最好的方法,就是再談一次戀愛?我是不是該找別的女人安慰自己?’可法•雷蹙眉一問。

  ‘不回答不可能的問題。’不理他,洗碗去。

  他跟到水槽旁。‘假設嘛,我需要一個中肯的答案。’會問聶驫,實在是因為找不到人了,總不能打越洋電話到日本去吧?

  聶驫停下手上動作,木然看著他好一會兒,又洗起碗。

  ‘怎麼樣?’他剛剛那種看法是什麼意思?‘到底怎麼樣?’

  ‘我不會騙自己。’

  咻!一箭正中提問的男人,刺得他鮮血淋漓。

  ‘聶,原來你的口才這麼好。’好毒也好准!

  是啊,他騙不了自己,能用甜言蜜語哄騙女人,卻怎麼也騙不了自己。

  他想要的,只有她,就只有那個叫唐思琪──固執又傻氣的女人。

  噠!噠噠噠噠噠……不遠處,傳來擾人的施工聲。

  ‘晚上施工不怕擾人安寧嗎?’呂若玲皺眉,並不歡迎這等噪音干擾。

  聶驫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連忙洗淨手,難得跑了起來。

  ‘聶驫?’

  ‘等一下回來。’他說,頭也不回地出門。

  留在原地的兩人交換不解的目光,可法•雷示意呂若玲留在店裏,他則跟了出去。

  ‘你到底要去哪?’

  ‘公寓。’前方的人回答。

  很快就到達和他們相隔不到五百公尺距離的公寓對面巷口。

  可法•雷正要往前跨一步,卻被聶驫攔住。

  ‘你不是要回去?’

  ‘別去,因為──’

  可法•雷愣了下,想問得更清楚,身後突然發出驚天動地的轟然巨響,說明了一切。帶著訝異回頭,他親眼目睹一秒前還聳立於平地之上的老公寓,此刻己和平地合為一體,瞬間滿天煙塵,四周也立即引來不少民眾圍觀。

  ‘老天!’他以為黎決定搬只是因為想搬,沒想到原因竟然是──俊顏忍不住轉向昔日同居人。

  只見聶驫牽唇微笑,繼續剛剛未說完的話:‘──它會倒。’

  可法•雷深吸口氣,不知該歎息還是慶倖自己跑得不快。‘下回一句話麻煩不要分段,一次講完,謝謝。’

  看著人潮逐漸洶湧,救難隊趕至,拉起封鎖線,SNG現場直播車一台跟著一台,他覺得整個場面熱鬧得簡直像在舉辦嘉年華會。

  曾經住過好長一段時日的公寓如今這樣收場,多少有點感傷,是以,他們留在原地,目送頹圯的公寓一程。

  看著看著,另一頭有道纖細的人影正努力穿過人牆;取後沖到封鎖線前,被救難隊員攔了下來。

  可法•雷眯眼看清楚那道人影后,立刻拔腿跑向她。

  方才笑看的人牆,立刻變成刺眼的阻礙。



  憑著記憶到這幢公寓,唐思琪不敢自己開車,她怕,怕顫抖的手無法握緊方向盤,怕還沒趕到現場就在途中出事。

  因為人潮,她必須在遠遠的街口下計程車;因為人潮,到現場需要花上好大好大一番力氣;因為人潮,急得哭出聲的哽咽,被交頭接耳的鼎沸人聲淹沒忽視……

  ‘對不起……借過、借過……’又是道歉又是推開眼前層層的人牆,滿心的後悔壓得她幾乎快走不動。

  如果他真的被困在裏頭……不!她不敢想!

  那會讓她好恨自己,好恨好恨!

  如果當時留下他、如果坦白承認她也愛他、如果沒有去考慮那些遙不可及的未來、去揣測也許不會發生的問題、不會有的失去,她現在應該是好好坐在家裏,和他一邊說著公司的事,一邊吃著他每回讓她驚喜萬分的料理,同時聽他自吹自擂,笑得肚皮發疼。

  然後,他也許會榨一杯果汁或煮一杯咖啡給她,兩個人一起看租來的影碟,笑談荒謬乖誕的劇情。

  可是現在──沒有,什麼都沒有!

  說到底,早在回避他的問題、拒絕他的感情的時候,她就已經完完全全地失去了!

  ‘小姐,你不能隨便跨過封鎖線!’一名救難隊員攔住她。

  ‘讓我過去!讓我過去!他、他住這裏!他在裏面啊!’唐思琪用盡全身的力氣吼著,她聽不見自己的哭聲,只知道扯痛喉嚨:‘我要見他、我要見到他,可法•雷!可法•雷!’

  ‘你認識裏頭的住戶?’

  ‘放開我!我要找他……’

  ‘思琪!’可法•雷滿頭大汗地推開人群,擠到她身後,狀極狼狽。

  ‘讓我去找他,我要見他!我要知道他沒事、他好好的!他──’前面的救難隊員擋住她已經很過分,後面竟然還有人抱住她?!‘放開我!不要攔我!’唐思琪歇斯底里地捶打扣住她腰身的大手。‘放開我、放開我!’

  她只想見他,只想見他啊!

  ‘思琪!’那幾近瘋狂的心聲在她握拳打他的一瞬間傳來,令他的心幾至痛卒。

  唐思琪己經聽不見周圍的任何聲音,滿心的後悔自責擊得她方寸大亂,不知道想見的人此刻正在身後抱著她。

  ‘放手、放手放手啊!嗚……為什麼不讓我見他……嗚……’

  ‘你不回頭,怎麼見我?’扳她轉過身與自己面對面,這幾天的怨懟早己煙消雲散了。‘我在這,不在裏頭。看清楚,我沒事。’

  ‘可……可法?可法?’

  ‘是我、是我。’又哭得像淚人兒似的。

  ‘是你?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確定是他,唐思琪緊緊抱住,小臉埋在他肩窩又哭又笑。‘真的是你!你沒事!還在!還在!’

  ‘你是在電視上看到這個消息的嗎?’

  ‘我看到嗚嗚……趕來……人好多,我、我走不過來嗚嗚……’

  ‘你哭得像個孩子。’不是沒見她哭過,只是第一次看見她不顧形象哭成這樣。‘別哭了,我沒事你該高興才對。’

  ‘我、高興嗚……還是想哭……’失而復得,這機會一生能有多少?‘不要離開我!再也不要……沒有你……我找不到咖啡豆……找不到濾紙……什麼都找不到……’

  俊眉攏起古怪。‘只為了煮咖啡?’敢情他連咖啡豆都不如?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不管你從哪里來、不管你到底是什麼人、不管我究竟知不知道你是誰,我什麼都不管了!就算你只能愛我一天、兩天的時間,隨便多久都好,我愛你……’她承認了,她不要再失去他!‘我不去想未來、不去想你是誰……都不想了……我只要你……’

  ‘但是我不會只愛你一天、兩天。’他懷疑會有結束的一天,在知道她愛慘他之後。‘事實上,我想愛你一輩子,想跟你步上紅毯,想看看我們生出來的孩子有多芙俊美麗,想想看,你長得很美、我也很俊,我們的孩子一定非常出色,好嗎?’

  ‘好……好……你說什麼都好……’淚,怎麼也止不住。

  ‘我們回家好不好?’

  她點頭,任他將自己打橫抱起,抱著她走、在她耳邊說話……

  內容記不得了,只知道他要求她好多好多東西。

  而她怕他離開、怕他再也不理她,於是拚了命地點頭答應,記憶中最深刻、也讓她每次回想起來便哭笑不得的是──

  ‘這次,我絕對會讓你三天內下不了床,絕對!’

  她記得,他說得信誓旦旦;而她則是又哭又笑地在他懷裏藏起又紅又燙的臉蛋。



  ‘……你是過來人,一定知道怎麼解決。’可法•雷對著電話線那頭的人如是道:‘難得我不恥下問,你就誠心點回答行不行?’

  ‘你說話的方式讓我一點想幫忙的念頭都沒有。’哪有人像他這樣找救兵?!

  ‘好歹在雨朵的事情上我也幫過你,姓村上的,你們倭寇時興過河拆橋嗎?’

  ‘我是日本人,不是倭寇!’村上隆史計較地吼:‘可法•雷,你打越洋電話過來,到底有什麼事?’

  ‘啊?我沒說嗎?’

  ‘你說了才有鬼!’聽了半天,除去廢話,他找不到他來電的目的。‘快說!’

  ‘聽說你跟雨朵終於結婚了。’

  ‘是結婚了。’對方回以冷淡音頻,沒什麼新婚丈夫的喜悅。‘怎樣?’

  ‘口氣怎麼聽起來怪怪的,難道你不想娶雨朵?’

  ‘沒人比我更想。’

  ‘既然如此,娶到她的你應該高興才對,可是你的口氣聽起來實在不像高興的樣子。’

  ‘那是我的事。’村上隆史努力搬出耐性。‘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我還沒說嗎?’

  ‘廢話!’

  ‘你結婚後脾氣變得很暴躁呢。’

  ‘你再不說,我會變得更暴躁,暴躁地掛電話。’

  ‘別別,我只是想參詳你的經驗,你是怎麼讓雨朵點頭答應嫁給你的?’

  ‘你問這幹嘛?’

  ‘當然是因為有需要。我的女人不嫁給我。’真是天地顛倒放了,過去是他不願給承諾,現在是她不想嫁,覺得同居的生活方式很好。

  她好,可他不覺得啊!尤其是現在!

  ‘求婚順利成功的是魚步雲跟聶驫,你應該去問他們。’

  ‘拜託,那是曼曼笨才上了魚的當;聶就更別提了,還是若玲跟他求婚的,一點參考價值都沒有,而且,情況不同。’

  情況?‘什麼情況?’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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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09:57:3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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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電梯到達樓層的聲音打斷他的話。

  ‘她回來了,這事下次再說,對了,先告訴你,這通電話我指定對方付費,交給你了。’

  叩,一‘掛’天下無難事。在臺灣的可法•雷完全不知道,這時候遠在日本那端的村上隆史氣得摔壞自家的電話。

  他連忙跑去打開大門,迎接辛苦工作一整天的心上人。

  ‘我回來了。’把公事包交給他,唐思琪一進門就看向餐桌。‘你今天作了什麼好菜?’

  ‘很多。’摟她走進飯廳,可法•雷輕手輕腳地扶她落坐桌前。‘現在的你是一人吃,兩人補,所以我燉了一鍋雞湯讓你進補,當然還有你最喜歡吃的菜。’

  ‘真好。’熱騰騰的飯菜成功地趕走一身疲憊,又有體貼的情人在旁服務,這樣的日子,幸福得讓人熱淚盈眶。

  ‘所以,嫁給我吧。’第N次求婚。

  享用美食的唐思琪停下筷子,‘現在這樣不好嗎?’

  ‘是很好,但好還可以更好;所以,我們結婚吧。’

  ‘不,我答應過要給你自由,不讓你有被束縛的感覺。’輕拍他的臉,她體貼地挾了塊紅燒肉到他碗裏。‘就這樣,吃飯。’

  ‘你難道不想給我一個名分?’

  噗嗤!他連‘名分’都搬上臺面了。‘我只是不想你後悔,反正──我們這樣跟結婚沒有什麼兩樣,不是嗎?’

  ‘根本就是兩樣!’可法•雷抱她坐上大腿。‘我要那張結婚證書,我堅持。’

  ‘那只是一張紙不是嗎?’唐思琪環住他肩膀,試著安撫。‘現在這樣,萬一以後你不愛我或我不再愛你,分開不是也比較方便嗎?’

  ‘女人,你沒有不愛我的權利。’不愛──這兩個字聽起來好刺耳!‘而我,也沒有不愛你的可能,這輩子絕對不會有!’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需要那紙結婚證書連系感情了不是?’

  猛打一記回馬槍,打得俊男臉色蒼白,唐家女將果然要得。

  ‘難道孩子也要沒名沒分?’

  ‘我問過了,孩子的出生證明可以填上父母親的名字,就算雙親沒有結婚也是可以的,完全合法。’

  再補一槍,桶得可法•雷說不出話來。

  ‘你──是在懲罰我嗎?因為我過去害你傷心難過,所以遲遲不肯答應嫁給我?’忍不住,他說出求婚屢求屢敗以後的想法。

  ‘傻爪。’她不答應是為他好啊。‘我只是不想困住你,一旦結婚,我怕我會更放不開你。’

  ‘那就別放開。’撫觸她的臉,探知她說的是實話,這讓可法•雷更想歎氣,‘我想被你困住,真的,如果你能感應我內心的想法該有多好,這樣你就會知道我是認真的。’

  ‘我知道你是。’

  ‘但你懷疑能維持多久對不?’能感應是件好事,尤其所愛的人理智總是淩駕感情之上,否則,經年累月因為誤解爭吵怕是免不了。

  因懷孕顯得更加潤澤的美顏俯視他,難掩驚訝。‘有時候真的覺得你有看透人心的能力,總能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麼。’已經不只一次了,他點出她的想法,而且次次準確。‘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什麼?’

  ‘我,就算要結婚,也希望嫁的人對我誠實以待。’

  ‘……’

  ‘你真的沒有話要說?’大腿上的美女己有走人態勢。

  他緊緊環抱,不讓走。‘如果我說我有超能力,能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你,信不信?’

  這句話好熟……‘你曾經這麼對我說過對不?’

  獎賞也似的吻落在她額角。‘父母親都出色聰明,我們的孩子一定才貌兼備。’

  ‘少貧嘴。告訴我,你是說真的?’

  ‘如果我點頭換來的是你再一次決定推開我,說什麼我都會搖頭。’

  定定看著他,聰穎如她,怎會沒有譜寫在心頭,以往對他的困惑,也在這時候全湧上心頭。

  她好想知道他的事,每一件。

  ‘我是誰很重要嗎?’可法•雷冷不防冒出一句。

  ‘啊!’她驚訝地轉身看他。‘你真的能感應到我在想什麼?’

  老天,那過去有多少次她心裏想的事被他──

  ‘很多次,多得我都快數不清了。’

  ‘你──’原來……

  ‘你──會因為這樣推開我?因為我──異于常人?’

  唐思琪定定地看著他,瞧出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焦慮不安,深究那背後真正的意涵,她帶著笑容鑽進他懷裏。‘不。甚至可說,我是開心的,你能感應得到我說的是真心話不是?’

  發頂降下肯定的輕壓,可法•雷以點頭作為回答。

  ‘我不擅長把自己的心事說出來,也不喜歡多作解釋,如果能夠不說話就讓對方明白,那是再好也不過了。唯一的遺憾,就是再也不能對你說謊。’

  ‘在我面前你沒說謊過,除了對自己。’

  ‘嗯。’她承認。‘說真的,比起你的特殊能力,我還比較擔心孩子會像你一樣自戀過度,那就糟了。’她可不想將來滿屋水仙花開。

  因她前言提起的心,在聽閑後話時重重摔下。

  這女人──愈來愈知道怎麼整治他了,真是!

  然而,面對聰慧如斯的女子,怕是一輩子都愛不釋手了,可法•雷心想。‘還記得我曾說過的故事嗎?’

  ‘哈德斯與泊瑟芬?’這一提,才想起──‘你一直沒有告訴我你的答案,換作是你,你會怎麼做?’

  ‘呵,男人的手腳是很快的,離開冥府的泊瑟芬其實早就珠胎暗結,在人間生下冥王哈德斯的後代,經過一代又一代地繁衍,有的選擇與凡人共存,有的選擇回冥府認祖歸宗──’

  ‘你在編故事?’存心打馬虎眼。

  ‘什麼事都有可能,這世界無奇不有,你要學會一笑置之。’

  ‘那麼,我也該對你的求婚一笑置之嘍?’

  倒打的回馬槍又刺了俊臉一記窟窿。‘別開玩笑。’

  ‘那你也別開玩笑。’

  現在就算他煞有介事地表明自己的老祖宗,就是上述神話故事中的男女主角,她這個鐵齒的女強人恐怕也不會相信了。

  他歎口氣,‘不管你是誰,我都愛;你對我,難道沒有同樣的心思?’

  ‘我曾說過不會在意,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每一件事,再說,如果沒有,又怎麼會想生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

  ‘那麼──嫁給我?’

  怎麼又繞回這個話題?‘我在問你的事呢!先生。’

  ‘我說了啊。’

  說了?唐思琪認真回想,摸不著邊際之餘又有些微捉不清的明瞭,好像他方才真的說了似的。

  可是他最多也只是說了一個故事而已,難道──

  美眸膠著在他身上好一會兒,最後,唐思琪選擇纖肩微聳。

  罷了,他是誰之於現在的她,已經不重要了。

  就算他的身分是天方夜譚裏的神燈精靈,也改變不了她愛他的事實。

  可法•雷似是感應到她的想法,沒來由突襲她一吻。

  這一吻,吻得好深、好重,吻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如果沒有遇見她,這一生肯定白走──可法•雷激動地想。

  在激吻下喘息,她道:‘這樣真不好,心裏想什麼都會被你知道,而我卻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

  ‘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會答應嫁給我。’可法•雷珍惜地抱著她,雙掌重疊貼在她微隆的小腹上。‘我不會對你說謊,我發誓;所以,嫁給我。’

  白細的雙掌加入他的,一同感覺自己體內那日漸茁壯的小生命。‘我並不想綁住你,真的。’

  ‘我想被你綁住,這也是真的。’

  對於他的鍥而不捨,她真是服了。‘不怕閒言閒語嗎?剛剛在電梯裏,八樓的林太太勸我要找個好對象,還說看你的臉就知道你是靠女人吃飯的。你真的不怕被人笑說是不事生產、靠老婆養的無能丈夫?’

  ‘我的確靠你吃飯。’他承認,但重點不是這個。‘不准聽她的話真去找什麼好物件,我就不相信還有誰會比我對你更好。’

  唐思琪側首想想──‘是沒有。’

  見有轉圜生機,可法•雷摟緊她,反問:‘你不怕被人說是倒貼小白臉的傻女人?’

  她又想了想,繼而搖頭。‘不怕,就算真是倒貼,也是因為你值得。’

  ‘那我怕什麼?’親親心上人的臉頰,他眷戀不舍地輕輕撫觸圓凸的肚腹,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感脹在胸口,滿滿的。‘嘴巴長在人身上,管他們怎麼說。說,說你願意嫁給我。’

  低頭主動吻上他,唐思琪餐笑道:‘我願意嫁給你。’

  不論他是誰,就是決定嫁他了。

  如此想著的同時,她感覺到摟住自己的手臂繃緊了些。

  他真的是──

  頭頂落下的聲音截斷她未竟的結論。‘我們明天就去結婚,公證結婚。’

  ‘好。’

  ‘我找聶跟若玲當證婚人,吃過飯後我就去打電話。’

  ‘好。’

  太過順從的配合,不知怎的,減低了可法•雷求婚成功的興奮感,他俊目帶著疑惑鎖定她,‘除了好,你還有沒有什麼話想說?’

  ‘答應我──’

  ‘什麼?’

  ‘除了結婚證書,也簽一張離婚協議書以備不時之──’

  ‘不好。’他立刻截話拒絕,‘要一張永遠用不著的廢紙做什麼!’

  ‘也許哪天──’

  ‘不會有那天!就這樣,我馬上打電話通知他們準備。’放下她,怕事情生變,他索性連飯都不吃了,回到客廳打電話。

  ‘人生在世總會有意外,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

  ‘但絕對不會發生我不愛你這件事。’可法•雷斬釘截鐵地說:‘所以,永遠用不著那張廢紙,永、遠!’

  唐思琪跟在後頭,試著說服:‘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我唔──’一熱烈且帶點生氣的吻堵去她的話。

  ‘或許,我應該先讓你累到睡著,再安排這些事。’打橫抱起她,可法•雷轉了腳跟,往主臥室走去。

  這下子,心慌意亂又易主了。‘我、我還沒吃飯。’

  ‘醒來再吃,我會為你熱菜。’駁回藉口。

  ‘醫生說才兩個多月不太方便──’

  ‘放心,我也看過不少參考書,不會傷了我們的孩子。’抗議不受理。

  ‘我還沒洗澡──’

  ‘我可以幫你洗。’他再轉向,目的地是浴室。

  然後、然後──

  然後就不是旁人所能涉足的旖旎情境了。

  最終,唐思琪還是沒有拿到那張用來以備不時之需的──

  離婚協議書。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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