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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護衛好窘,—邊哈腰陪不是,一邊走了過來。凌燕飛往老秦腰眼裡點了一指頭。
老秦的身子馬上軟了,等到了兩個護衛手裡的時候,老秦的身子軟得跟剛和好的面似的。護衛們把老秦跟俏丫頭梅寶弄走了。
孝親王快步走過來抓住凌燕飛的手,帶著激動道:「燕飛,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多虧你了,多虧你了!」
凌燕飛道:「您受驚了,福晉是不是知道了?」
孝親王道:「這兩天她人不大舒適,還睡著呢。」
凌燕飛道:「那您最好別再提了,福晉本就不大舒適,要是再受了驚更不好,要是我沒有料錯,福康安今兒晚上就會派人來,您跟福晉是不是還有別的地方可以住,要是有,我希望您跟福晉今兒晚上換了地方將就一夜。」
孝親王這時候還能不聽凌燕飛的,點著頭忙道:「有、有、行、行、我這就搬,我這就搬。」
凌燕飛道:「用不著現在,等吃過晚飯再搬都來得及!」
孝親王道:「吃過晚飯再搬來得及麼?」
凌燕飛道:「您放心,天不黑他們不會來,也不敢來,」
孝親王道:「既是這樣,那就等吃過晚飯後再說吧,你吃了早飯沒有?」
凌燕飛道:「還沒有,待會兒……」
「別待會兒了。」孝親王道:「一家人數我每天起得早,我的早飯已經送過來了,來來,咱爺兒倆一塊兒吃。」
他不容分說,拉著凌燕飛往上房行去。
第十四章 擒賊逢故人
莊稼人起得早,天邊剛泛魚肚就下田了。
可是山坳裡幾家莊稼人例外,天都大亮了,幾間屋還關著門兒,煙囪裡連炊煙都還沒冒呢,靜悄悄的,連一點聲息都聽不見。
不,有聲響,不過這聲響不是起自山坳裡這幾間屋裡,而是從山坳外傳來的,是一陣輪聲跟蹄聲。
這陣聲響起先很遠,可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不過片刻工夫這陣輪聲跟蹄聲已到了山坳外,然後隨著這陣輪聲跟蹄聲,山坳裡馳進一輛單套黑馬車來。
車轅上高坐著一個黑衣蒙面人,衣裳嫌大了些,可是他個子並不大,那件黑衣讓風刮得飄飄的。
頭上罩著個黑面罩,只露兩個眼。手上戴著—雙鹿皮手套,看上去那雙手也不大。
這位車把式趕著馬車一直馳到幾間屋前那片空場子裡,才收韁停住馬車。
馬車剛停穩,中間那間屋兩扇門呀然而開,從裡頭走出個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黑衣漢子來,他看了看馬車還沒開口,趕車的車把式已然冷笑了一聲道:「你們可真是好福氣啊,我趕了半夜的車到了這兒,你們才起來,徐香主呢?」
話聲雖帶著冷意,可仍不失清脆甜美,原來是個女子。
只聽一個陰惻而冰冷的話聲起自車左:「我在這兒,有什麼事嗎?」
車左邊一間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門,一個身材瘦高,慘白臉的中年黑衣漢子當門而立。
蒙面黑衣女子霍地轉過臉去,旋即一笑說道:「我冤枉人了,看樣子徐香主是早起來了。」
慘白臉瘦高黑衣漢子臉微微一揚道:「好教你知道,我根本就沒睡。」
「好,」蒙面黑衣女子道:「徐香主忠於職守,受苦受累,我一定回報教主,對徐香主你—定有所獎賞。」
慘白臉瘦高黑衣漢子臉上馬上堆上笑意,一抱拳道:「我這兒先謝了,你是……」
蒙面黑衣女子道:「徐香主你天生的怕女人麼?」
慘白臉瘦高黑衣漢子咧嘴—笑道:「我怕女人不願意近我。」
他邁步走了過來。容得他走到車旁,蒙面黑衣女子伸手遞出一物,那是顆拇指般大小的骷髏。
慘白臉瘦高黑衣漢子一怔,忙仲雙手接了過去,道:「這是……」
蒙面黑衣女子道:「奉三教主之命來提人。」
慘白臉瘦高黑衣漢子道:「提人,人剛送到這兒來怎麼……」
蒙面黑衣女子冷笑一聲道:「看樣子你還不知道,內城出事兒了,人全讓人家趕了回來,連姑娘也落進了他們手裡,三教主大為震怒,要拿人質開刀報復,你明白了麼?」
慘白臉瘦高黑衣漢子直了眼,傻了臉道:「真的……」
蒙面黑衣女子根本不容他再說下去,當即說道:「別真不真了,我還得往回趕呢,快些把人提出來吧。」
慘白臉瘦高黑衣漢子還真不敢怠慢,轉過臉去—揮手喝道:「把他們都叫起來,什麼時候了還在那兒挺屍呢,快去,快去。」
他這—發火,那黑衣漢子的睡意全沒了,轉身進了內屋,一轉眼工夫出來了七八個,穿衣裳的穿衣裳,提褲子的提褲子,跑著往屋後去了。
蒙面黑衣女子冷笑—聲道:「就沖這種材料,還想成什麼大事,人在後頭麼?」
慘白臉瘦高黑衣漢子忙道:「是的,尾後山壁上有個洞,地方比較隱密,我讓他們把人藏在了那洞裡,這樣就算讓那些鷹爪找到這兒來,只要咱們自己人不說,他們絕不會知道人在這兒!」
說話間那七八個黑衣漢子已從屋後轉了過來,前頭兩個架著一個衣衫零亂,神情憔悴,但卻掩不住她的絕代風華的姑娘來。
蒙面黑衣女子目光一凝道:「還有—個呢?」
慘白臉瘦高黑衣漢子隨即答道:「那—個早兩天就讓三教主派人帶去了!」
蒙面黑衣女子「哦」了—聲,沒說話。這當兒兩個黑衣漢子已架著那位姑娘到了車旁,就待往車上架。
慘白臉瘦高黑衣漢子忽地一怔,抬手攔住了那兩個黑衣漢子,望著蒙面黑衣女子說道:」那一個早兩天讓三教主人提去了,你不知道麼?」
蒙面黑衣女子道:「沒聽三教主說,三教主只命我來提人,沒告訴我提幾個,三教主的意思許是只提這一個。」
慘白臉瘦高黑衣漢子眨眨眼道:「是這樣麼?」
蒙面黑衣女子霍地轉過臉來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帶著三教主的令符來的,令符現在你手裡,難道你連三教主的令符都信不過?」
慘白臉瘦高黑衣漢子道:「那倒不是,我有幾個膽敢信不過三教主的令符,只是這人質關係重大,我職責所在,不能不小心,現在想想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你。」
蒙面黑衣女子冷笑說道:「你有什麼資格見我,你不過是個小小的香主,本教之中見過我的人並不多,想知道我是誰那容易,你直接去問三教主。」
慘白臉瘦高黑衣漢子道:「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香主,連你都沒資格見,又有什麼資格去見三教主,我小心點三教主總不會怪我,這樣吧,把你的身份證明拿出來我看看……」
蒙面黑衣女子怒笑說道:「你好大的膽子,好吧,我就讓你看個明白,等我回去見了三教主之後,我自會把你忠於職守的情形稟明三教主!」
她把長鞭交在左手,右手往腰裡探去,等她右手從腰間抽出來的時候,忽然向著慘白臉瘦高黑衣漢子一揚。沒看見什麼,卻聽見慘白臉瘦高黑衣漢子哼了一聲,捂著臉倒了下去,滿地亂滾。
那七八個黑衣漢子看得都為之一怔。就在七八個黑衣漢子這一怔神間,蒙面黑衣女子已鞭交右手,揚起身向著架住那姑娘的兩個黑衣漢子抽了過去。
「叭」、「叭」兩聲,那兩個黑衣漢子臉上各中一下,大叫著捂臉後退。蒙面黑衣女子動作奇快,騰出右手來,車轅上探身,一把抓住那位姑娘硬把她掀上了車,然後一聲叱喝,趕動馬車打個轉向外疾馳而去。
另六個黑衣漢子定過了神,大叫一聲騰身追向馬車。馬快,但剛開始馳動卻不及人的輕功身法快,那六個黑衣漢子裡的前兩個,一個起落便追上了馬車,兩個人抓住車後翻上了馬車,然後鑽進車篷往前撲去。
這時候另四個也從兩旁趕到了,蒙面黑衣女子抖手兩鞭抽倒了兩個。車旁的兩個黑衣漢子滾翻著倒了地,車轅後鑽出了那兩個黑衣漢子,伸手便抓蒙面黑衣女子。
蒙面黑衣女子身後像長了眼,只見她上身往後一仰,那兩個黑衣漢子頓時落了空,與此同時,蒙面黑衣女子戴著鹿皮手套的兩隻手,已硬生生地插進了兩個黑衣漢子的胸腹之間,他兩個大叫—聲彎下了腰。
蒙面黑衣女子挺身坐起,手往回一帶,兩個黑衣漢子倒進了車裡,她那雙鹿皮手套上熱騰騰的鮮血淋漓,一剎那間她已抓住了韁繩馬鞭。
身旁那位姑娘嚇得閉上了眼。馬車馳出了山坳,剩下的那兩個黑衣漢子沒敢再追過來,馬車馳行若飛,一口氣馳出了十幾里去。
蒙面黑衣女子突然收韁勒馬停下了馬車,轉望身旁那位姑娘柔聲說道:「韓姑娘受驚了!」
那位姑娘微愕說道:「姑娘認得我?」
蒙面黑衣女子道:「姑娘是順天府韓大人的千金韓玉潔韓姑娘麼?」
韓玉潔道:「我請教,姑娘是……」
蒙面黑衣女子道:「韓姑娘不必問我是誰,只知道我不是赤魔教中人,是來救姑娘的,這就夠了,現在容我問一句,韓姑娘能走路麼?」
韓玉潔道:「姑娘這話……」
蒙面黑衣女子道:「韓姑娘應該知道自己關係至大,要是韓姑娘被掌握在赤魔教手裡,凌爺跟官家投鼠忌器,難以對赤魔教採取行動,我想盡辦法,費了很大的事才好不容易救出韓姑娘來,絕不能讓他們循輪痕蹄印追上我再把韓姑娘奪回去,所以從現在起我要棄車步行,不知道韓姑娘方便不方便?」
韓玉潔忙點頭說道:「謝謝姑娘關注,我能走!」
蒙面黑衣女子微一點頭道:「那就好,咱們趕一程之後再歇息。」
她先跳下車轅然後伸手把韓玉潔扶了下來。
蒙面黑衣女子把韓玉潔扶下車後,揮起一鞭打在馬身上,那匹馬拉著馬車飛馳而去,她道:「讓他們循著蹄印輪痕去找吧,韓姑娘請跟我來。」
馬車馳向正東,她則轉身往南行去。韓玉潔跟在蒙面黑衣女子的身後,一邊走,一邊想,而且一邊看,她想的是這蒙面黑衣女子究竟是誰,她看的是蒙面黑衣女子的背影以及走路的姿態。
她想不出這位蒙面的黑衣姑娘是何許人,可是她看得出這位黑衣女子有一副相當美妙的身材,走路的姿態也很動人,她猜,想這位蒙面黑衣女子長得一定很美。
走了幾步之後,她忍不住問道:「姑娘認識凌燕飛麼?」
蒙面黑衣女子道:「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以前在江湖上我見過他幾次!」
韓玉潔馬上想到,這位蒙面黑衣女子可能是暗地裡傾心於自己未婚夫婿的江湖女英豪,所以她才會趕來從赤魔教手中救出自己來,暗地裡幫助自己的未婚夫婿。
她當即又道:「姑娘為什麼不讓我知道姑娘是誰?」
蒙面黑衣女子道:「韓姑娘又為什麼非知道我是誰不可?」
韓玉潔道:「姑娘救了我,這是恩……」
蒙面黑衣女子道:「韓姑娘言重了,赤魔教潛伏京畿,圖謀不軌,小則危害京城一地的治安,大則將陷天下生民於水火,有道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輩江湖人有一身武藝,為什麼不替國家盡點心力。」
韓玉潔道:「姑娘讓人敬佩,只是韓玉潔身受姑娘活命之恩……」
蒙面黑衣女子道:「韓姑娘不要再提了,我為的是韓廷,為的是天下百姓,不是為某一個人。」
人家既然這麼說了,韓玉潔自然不便再說什麼,沉默了一下之後,她道:「姑娘打算把我帶到那兒去。」
蒙面黑衣女子道:「跟姑娘同時遭赤魔教劫擄的,還有一位凌爺的師門長輩,他仍掌握在赤魔教手裡,對凌爺跟官家仍是一大威脅,我不能不想辦法把他救出來,我打算先把姑娘安置在一個安全地方,然後再去救那位老人家,等救出那位老人家之後,再由他陪著韓姑娘回到凌爺跟官家的保護下去。」
韓王潔道:「讓姑娘冒險受累了,凌爺跟官家要是知道,一定會很感激。」
蒙面黑衣女子道:「韓姑娘別客氣了,請告訴我,凌爺的那位師門長輩是什麼時候給他們派人提走的?」
韓玉潔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凌爺的那位師門長輩,也遭他們擄來了,卻始終沒見著那位老人家。」
蒙面黑衣女子呆了一呆道:「姑娘一直沒見著那位老人家?」
韓玉潔道:「是的。」
蒙面黑衣女子道:「那麼姑娘是怎麼知道那位老人家也被他們擄來了的?」
韓玉潔道:「我是聽他們說的。」
蒙面黑衣女子沉吟了一下道:「他們可曾制姑娘的穴道?」
韓玉潔搖頭說道:「沒有。」
蒙面黑衣女子道:「那麼剛才在山坳裡,聽他們那個香主說,凌爺的那位師門長輩早在幾天前已經被他們派人提去了,顯見得那位老人家也曾被他們囚在那處山坳裡的洞穴中,姑娘怎會沒見著那位老人家?」
韓玉潔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我始終沒見著那位老人家是實!」
蒙面黑衣女子道:「這就怪了,他們把他弄到那兒去了?又為什麼要把他跟姑娘分開,難不成是怕人—塊兒救了去。」
韓玉潔道:「也許是,像現在,姑娘救只能救我一個。」
蒙面黑衣女子冷笑一聲道:「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把他藏到那兒去。」
蒙面黑衣女子有—身很好的武功,能跑能走白不在話下。韓玉潔雖是宦門千金,但並不嬌生慣養,尤其經凌燕飛治好她的五陰絕脈後,她的身子已不像以前那樣虛軟,雖不能放開步怎麼跑,但是走路之力卻是綽綽有餘。
兩個人一口氣走出好幾里地去,這時候日頭已經老高了,只是蒙面黑衣女子帶她去的這條路相當偏僻,看不見一個人影。又走了半里多之後來到一處山腳下,緊挨著山腳下有一片棗林,棗林之中露著幾角紅牆綠瓦。
蒙面黑衣女子道:「韓姑娘累了吧,已經到了。」
韓玉潔儘管不累,卻已走得嬌靨泛紅香顏見汗,她赧然一笑道:「還好,這是什麼地方?」
蒙面黑衣女子道:「棗林裡有座慈悲庵,住持師太是我的朋友,韓姑娘盡可以放心住在這兒,她會照顧姑娘的。」
韓玉潔香唇啟動遲疑了一下道:「姑娘為什麼不送我回城去?」
蒙面黑衣女子道:「我知道韓姑娘遲早會有此一問,我可以告訴姑娘,我要是送姑娘回家,府上那些人不足以保護姑娘的安全,我要是把姑娘送交凌爺,凌爺勢必會知道我是誰,而我卻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我是誰……」
韓玉潔道:「姑娘,這是為什麼?」
蒙面黑衣女子道:「韓姑娘,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說話間二人已走進入棗村,來到一座尼庵之前,這座尼庵不大,但紅牆綠瓦,蓋得異常精細,而且地方也很幽靜。韓玉潔還待再說。
蒙面黑衣女子抬手一指道:「韓姑娘請看,這就是慈悲庵。請姑娘稍候,我去敲門!」
她的確得先去敲門,此刻慈悲庵兩扇庵門緊緊地關閉著。蒙面黑衣女子走上前去輕輕地扣了兩下門環。
轉眼工夫之後,門裡有一個女子話聲問道:「誰呀?」
蒙面黑衣女子立即應道:「師姐是我。」
一陣門閂響動過後,兩扇庵門開了,一名年輕比丘當門而立,這位年輕比丘襤衣芒鞋,人長得很清秀,只見她含笑說道:「姑娘回來了。」
蒙面黑衣女子,一指韓玉潔道:「這位就是順天府韓大人的千金韓姑娘。」
年輕比丘輕「哦」一聲,深深看了韓玉潔一眼,合什微一躬身道:「無垢見過韓姑娘。」
韓玉潔忙答一禮道:「不敢當,打擾庵主清修了。」
蒙面黑衣女子一旁說道:「韓姑娘弄錯了,這位是庵主的唯一高足。」
韓玉潔「哦」一聲,笑了笑沒說話。
年輕比丘又看了韓玉潔一眼道:「久仰韓姑娘不但是宦門奇女,而且還是一位才女,今天能蒞臨敝庵,慈悲庵增光不少,快請庵裡坐吧。」
話落,側身退向一旁,肅容微躬身軀。
韓玉潔答了一禮道:「師太誇獎,韓玉潔愧不敢當,有僭了。」
她跟在蒙面黑衣女子之後進入慈悲庵。
無垢關上庵門之後趕來道:「庵主等二位等了很久了,容我帶路。」
她快步越前帶著蒙面黑衣女子和韓玉潔,繞過正殿往後行去。過正殿,有個遍植花木的小小後院,後院裡,禪房三五間,正北—間禪房前站著一位瘦小老尼,一般地襤衣芒鞋,手裡還握著一串念珠。
看年紀,老尼該在五十上下,但紅光滿面,硬朗精神,尤其一雙目光,更是炯炯有神。韓玉潔雖是宦門之女,但她看得出這佛門中的師徒倆不但都會武,而且都有一身很好的武學。
只聽無垢道:「庵主怎麼出來了?」
老尼含笑說道:「我聽見敲門,料想是我盼的人到了,果然我盼的人到了,韓姑娘芳駕蒞臨,我焉有不出迎的道理。」
蒙面黑衣女子向韓玉潔道:「這位就是庵主,上靜下心。」
韓玉潔快行幾步,盈盈施禮,道:「韓玉潔見過庵主。」
靜心老尼含笑答禮,道:「韓姑娘你這是折貧尼,貧尼未曾遠迎,還請韓姑娘原諒!」
韓玉潔道:「好說,韓玉潔打擾清修,該請庵主海涵。」
靜心老尼道:「韓姑娘別客氣了,能接芳駕,慈悲庵增光不少,貧尼師徒也與有榮焉,快請禪房裡坐吧。」
蒙面黑衣女子道:「姑姑,我不進去了,我還要找另一位去。」
靜心老尼道:「不歇會兒再去麼?」
蒙面黑衣女子道:「不了,姑姑,救人如救火,不早點救出另一位來,他們仍然無法對赤魔教採取行動!」
轉望韓玉潔道:「韓姑娘就請在慈悲庵暫住,我救得那位老人家之後會盡快趕回,失陪了。」
她一抱拳轉身行去。
靜心老尼道:「無垢,送她出去。」
無垢答應一聲,跟著行了出去。
出了後院之後,無垢道:「她知道你是誰麼?」
蒙面黑衣女子搖搖頭道:「暫時我不會讓她知道的。」
無垢道:「你可以暫時不讓她知道你是何許人,難道也讓老人家一直揪心著麼。」
蒙面黑衣女子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自己糊塗,傷了他老人家的心,在我沒彌補我的過錯之前,我是沒有臉回去見他老人家的。」
無垢歎了口氣道:「你真彆扭,由你了!」
又走了兩步之後,無垢忽然問道:「要是他老人家找到這兒來怎麼辦?」
蒙面黑衣女子道:「不會的,他老人家絕不會到這兒來的,他老人家要是肯低頭,當年姑姑也不會出家了!」
無垢又歎了口氣道:「彆扭的人都湊到一塊兒來了。」
這裡無垢送走了蒙面黑衣女子。
後院韓玉潔已經進入禪房入了座,她想跟靜心老尼打聽蒙面黑衣女子是誰,那知她遲疑了一下香唇剛動,靜心老尼已然含笑說道:「韓姑娘只管安心在慈悲庵住下,別的事到了能告訴韓姑娘的時候,貧尼自當奉知!」
韓玉潔不好再問了,只得把已然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口 口 口
入夜,孝親王府燈火通明,光同白晝。
二更過後,孝親王府的燈火一盞一盞的熄滅了,只剩下上房屋的東耳房裡尚有一盞燈。
孝親王燈下伏案,一桌子上有一疊公文,面前攤著一張紙,紙上寫著密密麻麻的行行字跡。孝親王穿的便服,面向裡背正對著門,斜斜地對著窗戶。
孝親王一向都在書房處理公文,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今兒晚上卻挪到臥房來處理公文了。
夜已深,人已靜,除了幾個站班的跟巡夜的護衛之外,外頭已經看不見一個人,也聽不見一點動靜了。
二更剛過沒多久,窗戶紙突然「噗」地一響,破了個洞,洞不大,只有小指大小。
孝親王就在這時候趴在了桌子上,他正後心插著一樣黑黑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只見那黑黑的東西粗細也跟小指頭一樣。
接著,窗戶動了一下,只動了一下,燈光閃動了一下,也只是那麼閃動了一下。再看時,孝親王身旁多了個人,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背插一把單刀,用塊黑布蒙著大半張臉的漢子。他看也沒看孝親王一眼,伸手就抓攤在桌上的那張紙。
突然,趴在桌上的孝親王手一動,五指已落在蒙面黑衣漢子的腕脈上。蒙面黑衣漢子大吃一驚,要收手已經來不及了,孝親王另一隻手的食指已經點在了他腰上。蒙面黑衣漢子心裡明白得很,可就是不能動了。
孝親王鬆了扣在他腕脈上的那隻手,直起了身,抬起了頭,孝親王脫胎換骨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好年輕,連一把鬍子都沒有,不但沒有鬍子,而且唇紅齒白,劍眉星目,俊美異常。蒙面黑衣漢子的心沉到了底,奈何他一點也不能動彈。
年輕俊美的孝親王站了起來,先捏開蒙面黑衣漢子的牙關,伸手進去一掏,掏出了一顆豆般大小的蠟丸,往桌上一扔,然後又反手伸進自己衣裳裡,從背後掏出了一個小枕頭般,不太厚,但挺硬的個墊子也扔在了桌上,墊子上插著一根子午向心釘。最後,他一掌拍在蒙面黑衣漢子的左肋下。
蒙面黑衣漢子忽然—拳遞出直搗孝親王的心口要害,孝親王抬左手撥開了他的拳頭,右手一個嘴巴打在蒙畫黑衣漢子臉上。
蒙面黑衣漢子蹌踉暴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蒙臉的黑布掉了,右半邊臉紅了,嘴角也見血,他抬手抽刀跳了起來。
他剛跳起,孝親王一腳踢在他持刀腕脈上,刀飛了起來,扎破頂棚「篤」地一聲正插在房樑上。疼的是手腕,黑衣漢子左手抓住了右腕,一彎腰,旋即直起腰來要往窗戶撲。
孝親王一跨步便攔在他身前。黑衣漢子一張馬臉慘白,沒往前撲,要往後退。
黑衣漢子咬咬牙道:「你是……」
孝親王道;「凌燕飛,來這兒之前聽人說過麼?」
黑衣漢子兩眼猛睜道:「你就是凌燕飛。」
凌燕飛微一點頭道:「不錯,足見你聽說過我,那麼咱們別這麼生份,請坐!」
黑衣漢子沒坐,腳下直往後移。
凌燕飛道:「你應該相信,我能把你按到這張椅子上去!」
黑衣漢子腳下立即變了方向,往後挪了兩步坐在了牆邊那張椅子上。
凌燕飛抬手一指椅子,道:「請坐,好不容易把你盼來了,我會讓你走?」
凌燕飛道:「貴姓大名,怎麼稱呼?」
黑衣漢子沒說話。
凌燕飛道:「我很納悶,為什麼有些人生得那麼賤,遲早都必得說的話偏要等吃過苦頭後才說。」
黑衣漢子開了口:「我姓駱,駱英和。」
凌燕飛道:「你這三字姓名是真也好,是假也好,我認為無關什麼緊要,要緊的是你為什麼夜進孝親王府行刺?」
黑衣漢子道:「這老頭兒當年蠱惑皇上,害得七阿哥永琮已然到手的東宮太子又沒了……」
凌燕飛截口說道:「是這樣麼?」
黑衣漢子一點頭道:「是這樣。」
凌燕飛道:「這麼說你如今夜進孝王府行刺,是為已然死了多年的七阿哥報仇雪恨了?」
黑衣漢子道:「一點都不錯,正是這樣,我姓駱的當年受過七阿哥的恩惠,大丈夫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我不能不為七阿哥出這口氣。」
凌燕飛點了點頭道:「真要是這樣的話,那倒是死無對證!」
黑衣漢子小臉掠過一絲得意神色,道:「什麼叫死無對證,大丈夫敢做敢當,我承認了,你們定我的罪,殺了我就是。」
凌燕飛道:「話是不錯,可要是栽贓嫁禍,讓死人為活人頂罪的話,那就該另當別論。」
黑衣漢子臉色一變,道:「栽贓嫁禍,讓死人為活人頂罪,你,這話什麼意思?」
凌燕飛道:「你說你是為已死的七阿哥報仇雪恨,所以夜人孝王府行刺,可是?」
黑衣漢子道:「不錯,確是這樣。」
凌燕飛道:「那麼我問你,你夜人孝王府行刺,是為了替已死的七阿哥報仇雪恨,你隔窗用子午向心釘打進孝王爺的後心要害,報仇雪恨的目的已達,你沒有必要再進入房裡來……」
黑衣漢子道:「我進來看看他死了沒有,我不能功虧一簣,白跑一趟,我這一趟必得置他於死地,這一趟要是殺不死他,再想下手可就難了。」
凌燕飛淡然一笑道:「你反應很好,也能言善辯,讓你來行刺,這個人選十分恰當,那麼我問你,你拿這張口供又是為了什麼,難不成這張口供也跟當年事有關?」
黑衣漢子臉色又為之一變,但他旋即說道:「聽說當年七阿哥臨行前寫了一紙遺書,七阿哥在這紙遺書上指陳這個老頭兒的條條罪狀,而七阿哥過世之後這紙遺書卻不見了,我懷疑是這老頭兒偷了來,我想看看桌上這張是不是那紙遺書,要是的話,憑這紙遺書我就能讓這老頭兒死後還落個罪名。」
凌燕飛倏然一笑道:「你的確反應快,的確能言善辯,你這番辯辭乍聽似乎頭頭是道,無懈可擊,其實到處都是破綻,你來行刺之前,那指使你前來行刺的人有沒有告訴你,七阿哥是在幾歲時死的麼?我要不是前些日子聽嘉親王提過,今兒個差一點就讓你蒙了,據我所知,七阿哥死的時候年紀還小,小小年紀懂得寫什麼遺書,再說,即使七阿哥留有遺書,即便孝王爺派人把那紙不利於己的遺書偷了來,也絕沒有保留至今的道理,一定早就事後湮滅了,這道理任誰都懂,你又來找什麼遺書?」
黑衣漢子聽得臉色連變,等到凌燕飛把話說完,他還待再辯,凌燕飛已臉色一沉,目中兩道威稜直逼過去,冷然說道:「告訴我,福康安都給了你什麼好處,使得你這樣為他賣命?」
黑衣漢子臉色大變,兩眼一睜道:「你說誰……」
凌燕飛道:「我不妨告訴你,這是我設的一個圈套,口供之說是假,赤魔教那女人已被暗中押來孝王府之說也是假,我為的是讓福康安往這個圈套裡鑽,你明白了麼,你還有什麼話說?」
黑衣漢子白著臉低下了頭,但旋即他又抬起頭來說道:「我還是那句話,我是為七阿哥報仇雪恨來的。」
凌燕飛道:「告訴我,福康安對你有什麼恩惠,給了你什麼好處?」
黑衣漢子道,「對我有恩惠的是七阿哥,給了我好處的也是七阿哥。」
凌燕飛伸手按在了他肩頭上,道:「你可聽說過錯骨分筋手法?」
黑衣漢子機伶一顫,兩眼暴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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