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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銘抬袖擦了擦腦門兒上的冷汗,笑了,甭提他笑有多得意了,一轉眼工夫之後,他那
得意的笑變成了激動的笑,走過去彎腰伸手就要把章小鳳往裡抱,突然,一個脆生生,冷冰
冰的話聲從身後傳了過來:「提督大人,你想於什麼?」
善銘一驚,魂兒差點兒沒出竅,猛回頭看,後窗開著,窗前站著個比章小鳳還要美,比
章小鳳還要嬌,比章小鳳多了一種醉人的成熟風韻的姑娘,穿著一身大紅勁裝,外頭還罩件
黑風氅,善銘定了定神,臉色一沉擺起了官架子:「你是什麼人?」
「喲!」紅衣人兒淡然一笑道:「好大的官架子啊!我姓凌,勝奎知道我是准你去問問
他去!」
善銘寒著臉道:「我不管什麼勝奎不勝奎……」,話聲一頓臉色陡然一變,一雙老眼猛
一睜,他失聲叫道:「鷹王爺……」
凌紅倏然一笑道:「你不但官架子大,而且膽子也夠大的,居然連勝奎也不放在眼裡,
我要問勝奎,你這位提督大人的膽是誰給的?」
善銘登時白了臉道:「你認識鷹王爺?你跟鷹王爺是……」
凌紅道:「這個等明兒個你自己當面問問勝奎吧!我現在懶得跟你說話,也沒那工夫。」
她邁步走了過來,善銘一驚往後退去!
翻著一雙老眼,吶吶叫道:「你……你,你要幹什麼?」
身後緊挨著書房門,他掠到了門上,忙又往旁邊躲去。
凌紅看也沒看他—眼,道:「我不幹什麼,我只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毀人家黃花大閨
女!」她走過去彎腰伸手抱起章小鳳,順手拾起了章小鳳掉在地卜的那把匕首。
眼看到嘴的一塊肥肉就要沒了,善銘急了,一急,張嘴就要叫,眼前寒光一閃,耳邊又
聽篤地一聲,隨覺得脖子旁邊冷嗖嗖的,低頭一看,魂兒差點兒出了泥丸宮!脖子旁邊插著
一把匕首,再差一發就割破他的脖子了!
這時候,耳邊又傳來那脆生生,冷冰冰的話聲:「怎麼樣?還要叫嗎?」
善銘一張老嘴閉得緊緊的,站在那兒動也不敢動.凌紅笑了。
「對了,乖乖的給我閉著嘴那兒站著吧!」她抱著章小鳳輕靈美妙,從從容容地從後窗
穿了出去。
善銘驚魂漸漸定了,連忙挪離了那把匕首,可還沒敢叫,往椅子上一坐,手撫著胸口直
喘,過了一會兒他才抽冷子叫了起來:「來人!來人哪!」
遠遠的—陣急促步履聲傳了過來,到書房門口停住了,一個帶喘的話聲從外頭響起:
「稟大人,奴才在這兒侍候。」
善銘霍地站了起來,道:「備轎,給我備轎!」
門外那人答應一聲要走,善銘忽然又道:「回來!」
門外那人忙答應一聲道:「奴才在這兒!」
善銘道:「算了,算了,不用備轎了,滾!給我滾遠點兒,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
門外那人似乎怔了一怔,然後答應兩聲跑了,善銘火兒大
了,抬腿一腳就要跺下去, 一眼看見對面牆上插著的那把匕
首,登時跟個洩氣的皮球似的,輕輕地把腳放了下去!
凌紅帶著章小鳳到了一處,這地方是「東便門」外三里處的「二閘」!
「二閘」正名「慶豐閘」,水深而闊,清流紫碧,雜樹連天極為清幽,春則細柳拂岸,
秋則蘆荻飛雪,白天常有許多八旗子弟在這兒浮畫舫,放風箏,試快馬,每到盂蘭盆會,東
城一帶的人還在這兒放荷燈,萬點燈光蕩漾水面,風清霧冷,月明星稀,那情景美極了。
「二閘」北邊一片稀疏疏的樹林裡座落著一間茅屋,窗戶上透射著微弱的燈光,凌紅就
停在這茅屋前,她趨近停住步,茅屋裡的燈光突然熄了,同時,茅屋兩扇門也開了,從裡頭
竄出兩個人,是「燕雲十三俠」裡的最後一位樂清,還有老十司徒逸。
他兩個看見了凌紅,也看見了凌紅抱著的章小鳳,臉色一變叫道:「大哥!」
霍天行從茅屋裡走了出來背後跟著章民山、駱家英、白不群、韓奎、樊子空、還有大虎、
二虎,凌紅當即含笑說道:「霍老還認得我嗎?」
霍天行還沒說話,章民山便已一步搶出,急道:「凌姑娘!我這個丫頭她……」
霍天行一步來到章民山身邊,沖凌紅一抱拳道:「身受凌姑娘解圍之清,霍天行兄弟怎
麼會不記得,凌姑娘請屋裡坐!」他側身便要往裡讓客。
凌紅含笑搖頭,道:「謝謝霍老,我不坐了,本來讓章姑娘回來就行了,可是為了霍老
幾位跟傅天豪之間的那點誤會,我不能不來一趟,打擾之處還望幾位諒宥。」
霍天行道:「豈敢,豈敢,芳駕蒞臨,霍天行兄弟歡迎都怕來不及,姑娘還是進屋坐坐
吧!」
凌紅道:「霍老好意我心領,不是我不識抬舉,實在是我還要趕回『鷹王府』去,不打
擾了!」
霍天行道:「既是這樣,霍天行不敢再請,二弟,去把小鳳接過來!」
章民山忙過去接過章小鳳,他是老江湖了,一眼就看出章小鳳不是讓人點了穴道,抬眼
望著凌紅道:「凌姑娘,我這丫頭是……」
凌紅道:「章姑娘著了人的道兒,誤服了迷藥!」
章民山一怔道;「凌姑娘,這是誰?」
凌紅道:「往章姑娘臉上灑點兒水章姑娘就會醒過來的,章老還是等章姑娘醒過來之後
當面問問吧!」
章民山沒再多間,忙命二虎用手中在「二閘」裡濕了濕,蘸了些水灑在了章小鳳臉上。
章小鳳機伶一顫醒了過來,她挺身躍起,張口便罵:「善銘,你這狗……」
狗字甫出,余話就沒了,她看清了身邊的人。
霍天行沉聲說道:「小鳳,是凌姑娘把你救回來的,還不趕快過去謝謝凌姑娘。」
章小鳳一聽這話臉色陡然一變,這時候她也看見凌紅站在不遠處了,她望著凌紅,凌紅
含著一絲笑意也望著她,她心裡鬆了些,可還忐忑不安,遲疑了一下走過去盈盈一禮道:
「多謝凌姑娘!」
凌紅答了一禮,道:「不敢當,姑娘別客氣。」凌紅沒說什麼!章小鳳心裡又鬆了些,
當即退了回來。
章民山忍不住問道:「小鳳,怎麼回事兒,你跑善銘那兒幹什麼去了?」
章小鳳立即豎了柳眉,道:「『五城巡捕營』調借『侍衛營』高手對付咱們,還不都是
善銘那該死的老東西搗的鬼,我忍不下這口氣去,所以我今兒晚上才偷偷跑去找他,哪知道
他一見我就來軟的,而且在茶裡下了藥……」
章民山跺腳說道:「你這孩子就是這麼不聽話,這麼大了還不讓人省心,為什麼先不跟
大人商量一下,這幸虧碰上凌姑娘救了你,要不然就算殺了善銘又有什麼用?」
章小鳳道:「跟您幾位商量?跟您幾位商量您幾位會讓我去嗎?」
章民山道:「不讓你去是為了什麼,像你這樣一個人偷跑出去,往裡闖又辦了什麼事兒?
差點沒有把自己賠上!」
章小鳳道:「誰知道善銘這該死的狗東西這麼卑鄙這麼陰!」說著說著她恨得咬了牙。
章民山冷然擺手說道:「行了,行了,也不知道你是跟大人們怎麼學的,什麼叫誰知道,
你不跟人人商量一個人輕舉妄動這就是錯,幸虧你沒殺了善銘,咱們是來幹什麼的,你要是
殺了善銘,咱們還救不救沈先生,還不給我進屋去等著領罰去。」
章小鳳臉上氣,心裡可暗暗慶幸,一跺腳,一擰身:「就知道怪自己人,怎麼不怪傅天
豪。」她快步往屋裡走去。
章民山沖凌紅一抱拳道:「章民山教導無方,讓凌姑娘見笑了!」
凌紅答了一禮,道:「豈敢,章老可容我跟章姑娘說幾句話?」
章民山忙道:「當然可以,當然可以……」扯過頭去叫道:「小鳳,過來,凌姑娘要跟
你說幾句話。」
章小鳳一顆心猛然提了起來,她不得不停了步,轉過身來道:「幹什麼?」
章民山叱道:「怎麼這麼不懂禮數,凌姑娘要跟你說話,過來!」
章小鳳不敢不聽,她心裡恨的只是傅天豪跟沈書玉,自己的長輩究竟還是自己的長輩,
要不然怎麼會不讓善銘動她老
少幾口子?是福不是禍,雞要賣,頭朝外,牙一咬,心一橫,邁步又走了回來,往章民
山身邊站,望著凌紅道:「凌姑娘有什麼教言?」
凌紅淡然一笑道:「好說,姑娘恐怕不知道,我是跟在姑娘身後進入『九門提督府』
的。」
章小鳳心裡陡然一驚,可是她到底是個聰明姑娘,當即說道:「是我不該瞞著長輩們輕
舉妄動,讓凌姑娘暗中照顧。」
凌紅道:「姑娘是個很聰明的女兒家,可是姑娘要知道,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
章小鳳道:「謝謝您的教誨,我會記住的。」
章民山的臉色已經沒有剛才那麼難看了,晚一輩的認了錯,做長輩的還有什麼氣不能消
的?凌紅道:「這件事我本來
不願說,可是為了澄清姑娘幾位長輩跟傅天豪之間的誤會,免使親者痛仇者快,我不能
不說,先在這兒給姑娘告個罪。」
章小鳳一顆心猛地一緊,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凌紅淡然一笑道:「我可以告訴姑娘,打從姑娘進入善銘的書房,一直到姑娘被迷藥迷
倒,中間的情景我看得一清二楚,姑娘跟善銘的談話我也字字悉入耳中,我只說這麼多,其
他的還是由姑娘自己說吧!」章小鳳的臉白了,她沒有說話。
章民山詫異地望著她道:「小鳳,怎麼回事兒?這是……」
章小鳳強笑說道:「我正要問凌姑娘……」
凌紅道:「姑娘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儘管問,如果姑娘需要我解釋,我也會為姑娘
解釋很清楚。」這話聰明如章小
鳳者哪有聽不懂的道理?她剛才還裝糊塗說要問凌紅,可是她現在硬是不敢問。
章民山實在忍不住又問道:「小鳳!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他又轉望凌紅,道:「凌姑娘……」
凌紅道:「章老還是問章姑娘吧!除非章姑娘不願意說,要不然還是讓她自己說出來的
好!」章民山霍地轉望章小鳳。
章小鳳臉煞白,神色怕人,望著凌紅道:「你跟我章小鳳有什麼怨?有什麼仇?」
章民山一怔,旋即喝道:「小鳳,你……」
凌紅一擺手道:「不要緊的,章老,這本來是我逼迫章姑娘的,讓章姑娘說下去吧!她
想說什麼就讓她說什麼……」
莽韓奎一步跨了出來,瞪著凌紅道:「韓五本是個莽撞人,我不懂凌姑娘這是什麼意
思?」
霍天行沉喝說道:「五弟,不許無禮,退回去!」
凌紅含笑說道:「不要緊,霍老,請不要責備韓五俠,護犢之情……」
只聽章小鳳冰冷說道:「你用不著笑裡藏刀,說那麼好聽,說什麼為的是澄清咱們幾位
長輩跟傅天豪間的誤會,分明你是傅天豪一路,想在我們老少幾口之間挑起事端……」
凌紅怔了一怔,—歎說道:「章姑娘!我想不到事到如今你還執迷不悟,不認自己的過
錯,我先可以告訴你,我本來是打算在澄清這點誤會之後,請霍老幾位賞我一個薄面不加追
究原諒你的,現在……」
章小鳳冷笑說道:「現在怎麼樣Y我從小在我幾位長輩跟前長大的,幾位長輩還能不知
道我這個做晚輩是怎麼樣的人?只怕你的奸謀難以得逞……」
凌紅倏然笑道:「章姑娘,我的奸謀?我說了什麼沒有,我並沒有說什麼啊?」
的確,凌紅她並沒有說什麼,此處無銀三百兩,章小鳳這時候糊塗了,先發制人未免早
了些,章小鳳怔了一怔,還待再說。
霍天行突然上前一步抱拳說道:「凌姑娘,恕我打個岔,究竟是什麼事兒,凌姑娘可否
明說,要是小鳳她有錯,霍天行絕不護短!」
章小鳳道:「大爺,你……」
霍天行目中兩道威稜直逼過來,道:「你有什麼話等會再說,現在是我跟凌姑娘說話,
不許你插嘴。」章小鳳不敢不聽,乖乖地閉上了嘴。
霍天行轉臉望著凌紅,道:「凌姑娘有什麼話請明說吧?」
凌紅道:「我不願意從我嘴裡說出來,事到如今也只好由我說了。」
頓了頓道:「出賣沈姑娘的並不是傅天豪,而是霍老這位侄女兒章姑娘。」
章小鳳圓睜鳳目,厲聲叫道:「你胡說,你敢血口噴人?」
霍天行掉頭大聲喝止道:「住口,我剛才怎麼跟你說的?」
章小鳳抗聲說道:「可是侄女兒不能受人誣蔑,讓人冤枉……」
霍天行道:「我自有門規在,你沒有做錯事誰也冤枉不了你,你要是做錯了事,用不著
別人說遲早也會知道,你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現在不許插嘴!」
他轉望凌紅道:「凌姑娘怎麼知道是我這侄女兒出賣了沈姑娘?」
凌紅道:「我剛才說了,我是跟在霍老這位侄女兒身後進入『九門提督府』的……」
接著她把章小鳳跟善銘見面的經過,—絲兒沒多添,也一絲兒沒減少的說了一遍。
霍天行靜靜聽畢,當際轉望章小鳳:「小鳳!是這樣嗎?」
章小鳳可抓住了說話的機會,忙道:「她胡說,她無中生有,顛倒黑白,分明是傅大豪
一路,把咱們和盤托給了官家還不夠……」
凌紅道:「章姑娘!傅天豪要有意把『燕雲十三俠』和盤托給官家,不會等到如今,他
也不會傷在火器之下差點連命都沒了!」章小鳳霍地轉過臉去要說話。
霍天行已先開了口,望著凌紅道:「凌姑娘!霍天行絕不讓短,可也不能不讓我這個侄
女口服心服,凌姑娘指我這個侄
女兒出賣了沈姑娘,可有什麼證據?」
凌紅微一點頭道:「霍老公正無私,讓我敬佩,事關重大,
理應如此,讓我先說不是傅天豪出賣沈姑娘的理由所在,第一,我是跟傅天豪同一趟車
到京裡來的,傅天豪一路上怎麼護沈姑娘我清楚,他為了沈姑娘冒險在車隊裡斗直隸總捕譚
北斗,他為了沈姑娘在『張家口』獨鬥『紅幫』『無情劍』展熊飛三把兄弟,他為了沈姑娘
在『宛平』落在北六省黑道瓢把子趙六指兒的手裡,差點把命留在『宛嚴』,他為了沈姑娘,
臉上添了一道永遠無法平復的刀疤,第二,他為了救沈姑娘,不惜身涉謀叛大罪劫持『九門
提督』善銘,第三,沈姑娘要是他出賣的,
幾位要是他和盤托給官家的,他不會在剛才帶著還沒十分好的傷勢,跑到那座古廟去想
解幾位之圍……」
霍天行道:「凌姑娘!『大漠龍』他剛才……」
凌紅道:「跟我一塊兒趕到,自稱過路的那人就是『大漠龍』傅天豪,他臉上戴有人皮
面具!」
霍天行兩道灰眉一聳,道:「經凌姑娘這麼一說,我不敢再對傅大俠有所懷疑,凌姑娘
有什麼證據說小鳳……」
凌紅道:「霍老,善銘就是最好的人證。」
霍天行霍地轉過臉來,目中兩道威稜直逼章小鳳。
章小鳳似乎又成竹在胸,這時候卻相當平靜,不慌不忙地道:「大爺!您該知道她是哪
兒來的,官家現在對付的就是咱
們,她要是先把善銘教好了,善銘敢不聽她的?這麼一來咱們自己人之間先有了事端,
就用不著官家再費手腳來對付咱們了!」
這話不能說沒道理,凌紅自己說過她是「鷹王府」的人,傅天豪也曾當場說她是鷹王未
來的福晉,她要是事先教好了善銘,善銘是不敢不聽。
凌紅淡然一笑道:「章姑娘人不但聰明,而且也有一副能言善辯的犀利口舌,要真是這
樣的話,我就當初不會當著諸位自稱是「鷹王府」的人了,是不?」
章小鳳冷然說道:「智者會有一慮,百密會有—疏……」
凌紅道:「章姑娘這是逼我……」
她翻腕托出一物,那是她的獨門暗器「紅燕子」,道:「我願意用它來擔保……」
霍天行兄弟目光一直,脫口叫道:「紅娘子!」
凌紅道:「正是凌紅,霍老幾位要信得過凌紅,我不用再說什麼,霍老幾位要信不過凌
紅,我也多說無益,但傅天豪跟諸位之間的誤會既已澄清,我不便再說什麼,就此告辭!」
她翻腕取起了「紅燕子」。
霍天行忙一抱拳道:「紅姑娘請留步,霍天行兄弟有眼無珠,險些當面錯過……」
凌紅截口道:「霍老不必客氣了,凌紅愧不敢當,我本來不願從我嘴裡說出什麼,實在
是霍老這一位侄女逼人!」
霍天行點頭說道:「姑娘不必再說什麼了,現在霍天行已經明白了,我這就當著紅姑娘
懲治不肖。」轉望章小鳳,目中威稜直逼過去,冰冷說道:「小鳳,你給我跪下!」
他原有一種自然懾人威嚴,這一寒臉,威儀更為懾人。
章小鳳她還要掙扎,機伶一顫道:「大爺!您就信別人的,不信自己人的?」
霍天行震聲說道:「我叫你跪下。」
章小鳳還想再說什麼,可是她那兩條腿卻已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章民山鬚髮俱張,顫
聲說道:「小鳳,想不到你,你,你太讓我失望了。」抖手一巴掌抽了過去。
「叭」地一聲,章小鳳抬手捂著了粉頰,她沒有叫,也沒有哭,一縷的鮮血順著她那櫻
唇流了下來,章民山一跺腳轉過了身去,他氣,可是他也有一絲兒不忍,章小鳳總是他一手
帶大的,雖說不是他自己親生,卻跟親生女兒沒什麼兩樣,章小鳳一向也很孝順他,他的半
生心血也都放在章小鳳身上,章小鳳聰明伶俐,心竅兒玲瓏剔透,也善解人意,儘管這麼大
了,有時候也會投進他懷裡撒嬌,他心裡要是有什麼不痛快,經章小鳳這一撒嬌也就全沒了,
這也是人之常情,章民山這一巴掌雖是打在了章小鳳的臉上,卻跟自己拿刀在心上剜了一下
沒什麼兩樣,而且這一巴掌也把莽韓奎給打了出來。
他一步跨出來瞪著章民山道:「二哥!你這是幹什麼?不管怎麼說,小鳳還沒承認呢!
等她承認了之後再打她也不遲啊!」
章民山的頭髮在夜風中飛揚,瘦瘦的身軀顫抖著,沒理韓奎,連身子也沒轉過來。
韓奎這句話等於把一隻手頂在了章小鳳腰後頭,聰明的章小鳳哪還會承認。
只聽霍天行冰冷說道:「小鳳,你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把沈姑娘交給官家?
為什麼又……」
章小鳳捂著臉,搖頭說道:「大爺!我沒有,我冤枉……」
霍天行道:「凌姑娘跟你素不相識,無怨無仇,即使有怨有仇,憑她在江湖上的身份地
位,她不會用這種手法來冤你,你還不承認錯,還說冤枉?」
司徒逸也一步跨了出來,抗聲道:「大哥!咱們幾兄弟的門規很嚴,就是咱們幾兄弟犯
了錯也是要受門規懲罰,可是咱們的門規公正清明,絕不能冤枉任何一個,我不是代小鳳求
情,我只希望咱們眼前能擺著明確的證據。」
凌紅淡然一笑道:「司徒十俠,凌紅有人證,可是因為凌紅現在站在『鷹王府』門裡,
這人證不足為憑,除此之外,凌紅拿不出任何證據,幾位有幾位的門規,我這個外人不便再
行置喙,也不便站在一邊兒觀看,就此告辭!」她沖霍天行幾個施了一禮,轉身如飛掠去。
霍天行急急道:「凌姑娘請留步,凌姑娘請留……」
凌紅充耳不聞,一轉眼間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裡。
霍天行鬚髮微張,一跺腳道:「行了,『燕雲十三俠』成了護短之輩了!」
韓奎道:「大哥,話不是這麼說,自己的親的熱的誰不疼?無論什麼事兒總有個證
據……」轉眼沖章小鳳道:「丫頭,現在都是自己人了,你說,你有沒有幹這事兒?」
章小鳳自是不承認,她不但不承認還結結實實地反咬了凌紅一口。
韓奎道:「大哥!你聽聽……」
霍天行道:「出賣沈姑娘的既不是傅天豪也不是你,那會是誰?是我不成!」
司徒逸道:「大哥!也許是另有別人!」
「對啊!」韓奎道:「也許是另有別人,讓傅天豪跟咱們小鳳同時背了黑鍋。」
霍天行道:「知道沈姑娘住在『泰安堂』藥鋪的,可沒幾個!」
司徒逸道:「大哥!也許是沈姑娘那天出來的時候讓人瞧見了,二哥,四哥,小鳳跟內
城都很熟,所以『五城巡捕營』只抓去了沈姑娘沒敢動您跟三哥!」
韓奎一點頭道:「嗯,老十說得有理!」
霍天行人是夠正直的,可是只耳根子軟了些,他經不起兄弟這個說,那個說的。
其實也難怪霍天行耳根子軟,事實上的確沒明確的證據擺在眼前證明章小鳳出賣了沈姑
娘,把兄弟幾個看著章小鳳長大的,章小鳳是個怎麼樣的姑娘家,把兄弟幾個還能不知道!
章小鳳一向聽話,沒犯過錯,而且對幾位長輩都很孝順,幾個老一輩的沒有不喜歡她的,紅
娘子不會冤枉人,難道說衝著紅娘子這三個字兒就能信不過看著長大的鳳丫頭!而且在沈書
玉沒來之前,章小鳳為營救沈在寬的事也出過不少力,獻過不少智,在沈書玉來了後她也跟
沈書玉親熱得不得了,在這種情形下,他把兄弟幾個怎麼能單憑紅娘子一番話,便認定章小
鳳出賣了沈姑娘!
這是他幾個絕沒想到章小鳳是為了一個情字,把沈書玉當成了情敵,對傅天豪也因愛成
恨,這種事是突發的,事先沒有一點跡象,而且也是發生在沈書玉來了之後!
口 口 口
凌紅回到「鷹王府」,這時候「鷹王府」裡一點燈火都沒有,清冷的月色下,整座的
「鷹王府」銀白一片,「鷹王府」夠大,夠深沉,這當兒也夠靜的。
凌紅不願意驚動人,放輕腳步正要往她住的那座小樓走,驀地一個淡淡的話聲傳了過來:
「回來了?」
話聲不大,可是在這當兒足夠嚇人一跳的,凌紅倏然停步循聲望去,臥波小橋邊那朱欄
碧瓦的八角小亭走出來個人,是「鷹王」勝奎,他背著手,緩步走了過來。
凌紅心裡不痛快,淡淡地「嗯!」了一聲道:「你還沒睡?」
勝奎走到了近處,輕淡一笑道:「你還沒回來,我怎麼放得下心?」
凌紅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誰還能把我拐走不成,再說我又是你『鷹王府』的人,
哪個又輕易敢動我?」
勝奎笑吟吟地道:「別人我倒不擔心,我只擔心那條龍。」
這句話要在往日,凌紅聽進耳朵裡也不會覺得怎麼樣,可是在如今她心裡不痛快的時候,
聽來就不是味兒了。
她一雙眉梢兒揚了揚道:「大漠龍讓你們用火器打傷了,一條命只剩了半條,還能興多
大的風,作多大的浪?」
鷹王勝奎目光一凝道:「紅姐,我可沒手裡拿著火器對付他。」
凌紅道:「那跟火器是拿在你手裡有什麼兩樣?」
勝奎道:「『五城巡捕營』職責所在,你不能怪他們,我也不便出手阻攔,憑良心說,
我沒親自出馬對付他,已經是很給他面子了。」
凌紅倏然一笑,笑得有點冷:「你應該說很給我面子,我謝謝你。」
勝奎皺了眉,看了看凌紅道:「紅姐!今兒晚上是怎麼了,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我又沒
得罪你,幹嘛一進門就跟我過不去呀!」
凌紅道:「跟你過不去,我哪來那麼大膽子?」她擰身就要走。
勝奎一把拉住了她,皺著眉,苦著臉道:「紅姐!我守在這兒等了你大半夜,縱沒有功
勞也有個苦勞,你忍心嗎?」
聽了這句話,凌紅心軟了,她投動,沉默了一下道:「跟我到亭子裡坐坐去?」
她轉身往小亭走去,勝奎一隻手抓著她的粉臂沒放,跟著她進了小亭。
亭子裡坐定,勝奎道:「沒找著他嗎?」
凌紅當然知道勝奎這個「他」指的是誰,她本想告訴勝奎見著「大漠龍」,可是轉念一
想她又把話變了,搖搖頭道:「沒有!『北京城』這麼大個地方,上哪兒找他去,談何容
易。」
勝奎沉默了一下道:「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找上善銘!」
凌紅道:「『五城巡捕營』抓走了沈姑娘,他不找善銘找誰?『五城巡捕營』要是不動
沈姑娘,我敢說他絕不會找善銘。」
勝奎搖搖頭,笑道:「這就要看站在什麼立場說話了,善銘是『九門提督』,維護京畿
治安是他的職責,他既然知道沈在寬的女兒在哪兒,他當然要抓,他做的對,他不抓才不對,
對於傅天豪,在紅姐眼裡他是為救人,迫不得已,在我看他卻是造反謀叛的大罪一條。」
凌紅道:「你我的立場不同。」
勝奎道:「我認為紅姐應該慢慢的學著遷就我!」
凌紅搖了搖頭,道:「我也想學,可是恐怕我學不會!」
勝奎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世上沒有學不會的東西,只在一個人是否有決
心。」
凌紅道:「我要是沒有決心,我也不會到你這兒來了。」
肚奎道:「可是我認為紅姐始終放任自己。」
凌紅沒說話,過了半晌才點頭道:「也許你說對了,我認為什麼都能變,可是無論怎麼
變,我總是個漢人!」
勝奎道:「紅姐……」
「別勉強我,勝奎。」凌紅截口說道:「你不應該勉強我,你有你的立場,絕不會改變
你的立場,是不?這就跟我從不勉強你遷就我一樣。」
勝奎苦笑說道:「紅姐!是你要嫁給我,不是我嫁給你啊!你們不是有句俗話:『嫁雞
隨雞,嫁狗隨狗』嗎?」
凌紅道:「話是不錯,可是我現在還沒嫁。」
勝奎道:「可是你終歸是要嫁的,你現在不慢慢學著遷就我點兒,那怎麼行?將來又怎
麼辦呢?」
凌紅搖頭說道:「我沒辦法,勝奎!我曾經督促自己,可是我失敗了,剛才我說過,我
什麼都能改變,只是無論怎麼變,我總是個漢人。」
勝奎剛要說話,凌紅一整臉色又道:「勝奎!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今天晚上我要好好
兒跟你談談,希望你我都能心平氣和,這是無可避免的,一定會碰上的,與其將來彼此都痛
苦,不如現在就謀個解決的辦法。」
勝奎道:「你是要跟我淡……」
凌紅道:「你我的立場衝突,這件事以前我也曾考慮過,可是我沒想到會這麼嚴重,自
從我到你這兒之後,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使我漸漸發現咱們兩人之間時刻有著衝突,現在這樣,
將來也不可能避免,壞的是你我都無法往後退一步去遷就對方,這樣下去無論對你對我都是
一種痛苦,而且這種痛苦會越來越深,我說的是實情實話,也是我的親身體驗你不必諱言什
麼,相信你也一定有所體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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