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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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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東方玉] [劍公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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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2:59:00 |只看該作者
白士英手中京著針筒,微微皺了下眉,說道:「好歹毒的暗器,要不是兄弟命不該
絕,正好轉身去取藥箱,僥倖避開,這一蓬毒針,共有四十九個針孔,只要被它射中一
支、就算不至送命,就夠麻煩的了。」
    說到這裡,不覺朝張正林苦笑了笑道:「看來這人和昨晚向張兄詢問兄弟來歷的人,
心是同黨無疑,唉!本來也許是一場誤會,兄弟不可能會和他們有甚梁子;但這人一死,
咱門樑子就結定了。」
    張正林憤然道:「這些人事情沒弄清楚,就驟下殺手,暗箭傷人,當真陰險毒辣已
極,梁子結就結了,俗語說得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咱們小心些就是了,誰還
怕了他們不成?」
    他是個直性子的人,說來慷慨激昂,大有憤憤不平之色。
    白士英心中晴道:「這位張兄,倒是性情中人!」一面含笑道:「話雖不錯,只是
兄弟無緣無故,背上這個黑鍋,豈不冤枉?」
    張正林說:「白兄,你把這個針筒收好,他們既然找上了咱們了,咱們就可以找他
們評理。」
    其實,白士英早就認出這管針筒的來歷來了,但他並沒多說,只是點點頭道:「張
兄說的有理,咱門要能找到他們就好。」
    果然把那管針筒,收入包裹之中。
    張正林的臉上好像閃過一絲異樣的笑容,他很快用沙石把那漢子的屍體埋了起來,
直起腰,仰天舒了口氣,說道:「給他耽擱了老半天,咱們快些走吧!」
    雙手推著獨輪小車,槐軛的朝溪底行去。
    不多一會,已經趕到對岸,山麓間,古木參天,濃陰蔽日,到了這裡,就像從沙漠
走向了綠洲,一身煥熱,立時為之盡滌。
    兩人就在大樹下坐下,吃了些乾糧,繼續上路。
    從過了三里多寬的溪底開始,根本已經無路可走,山嶺起伏,到處都是密壓壓的森
林,草長過人!
    張正林對這條路,果然十分熟悉,看也沒看,推桌獨輪小車,朝草叢中行去,獨輪
車經過之處,比人還高的青草,紛紛從兩邊分開,開出了一條小徑。
    草叢之間,蛇鼠竄走,啼哮有聲,它們是聽到轆轤聲,才避開去的。
    白士英跟在他後面,看到粗如兒臂,顏色斑唰的毒蛇,蜿蜒遊走,有時還有不知名
的爬蟲,有的色呈碧綠、有的紅似珊瑚,一看就知具有劇毒,破它咬上一口,可能就會
要了你的命。他縱然武功高強,心中也不禁暗暗發毛。
    這一路段,山勢愈來愈險,到處都是高聳入雲的峻峰斷崖,濃林如墨,不時傳來怪
鳥的啼聲,淒厲刺耳,益增恐怖。
    幽谷之間,瀰漫著彩霞的煙雲,那就是苗疆最毒的漳氣了!
    黃昏時光,趕到交蜜,這裡淺溪縱橫,流水燼緩,到處都是從山上限下的亂石。
    張正林干惟獨輪車,沿著一條水勢湍急的山間走去。
    走了一箭來路,但見兩山如合,山勢更見險峻,兩人只是沿著山澗邊上,曲折而行。
    洪洪水聲,到了這裡,也愈來愈響,山澗盡頭,兩山已合,前面露出一個黑黝黝的
石洞。
    石洞比入峪高,深不見光,像雷鳴般的水聲,恍如從洞中傳出。
    張正林推著車,朝洞中行去。
    白士英跟在他身後走入,但見洞內十分高大,走了十幾步,才微見光亮,隱隱可見
有幾個洞窟。
    張正林回頭道:「這裡;叫做九迷洞,再進去就有九個洞窟,路徑分歧,極易迷失,
不認識路人,走上半個月,也出不來。」
    他腳下極快,不向有天光的洞窟走,反而朝暗的一座洞窟中行去。
    白士英目能夜視,自然看的清楚,這石而不但黝黑如墨,而且十分潮濕,窟頂不時
的滴下水珠,走了十幾步,腳下已是積水沒趾,兩人涉水而行,又走了半里來路,前面
已有一堵石壁,擋住去路。
    但在石壁中間,約在齊腰處,有一個天然的月洞石門,宛如窗戶一般!
    有幾股流水,從圓洞門中溢出。
    張正林走到洞口,先把捆在獨輪車上的兩隻木箱取下,放八月洞門中,然後雙手舉
起獨輪小車,也朝洞中送入,回頭朝白士英笑了笑道:「白兄小心些,跟著兄弟上來。」
    說完,右手一按,身子躍起,穿洞而入,已經坐了下來。
    白士英跟著縱身躍上,原來這月洞門內,是一方足有六七尺見方的木排,浮在水面
之上,沿頂極低,只能坐在木徘之上,才不會碰上頭。
    白士英奇道:「這石窟之內,居然還有渡頭。」
    張正林笑道:「這就是九里龍,足有九坐來長,據說下面潛伏著一條蚊龍,所以不
能點火,一點上火,那蚊龍還當是火龍珠,就要上來取。」
    白士英笑道:「原來還有這段神話。」
    張正林道:「白兄可是不相信麼?這九里龍的水,據說和內海相通,潮漲時,水就
漲,潮落進,水就低,在這裡翻了船,連屍體都找不到,那就是飄到內海去了。」
    前幾年就有幾個水性好的漢子,打賭要下去瞧瞧有沒有蚊龍,四個人下去了三個,
結果就這樣一去不返,沒有了消息,剩下了一個,心頭又驚又怕,找來幾個苗人打撈了
一天,連一具屍首也不見,這件啊,兄弟親眼目睹,一點不假。」
    他踞坐木排前頭,一面說話,雙手交替,掄動一條粗索,本排緩緩朝前推進。
    白士英目能夜視,凝足目力,朝這條夾弄似的水道看去,但見這條洞窟,轉折甚多,
兩邊足有一丈多寬,水色如墨,顯然深不可測!
    木排賴繩索拉著前進,但因轉折甚多,不時的東碰西碰,好在木排是用比手指還粗
的山籐扎的甚是結實,但因曲折大多,前進的速度,就大大的減低。
    白士英忍不注問道:「除了這條水路,就沒有別的路可迎麼?」
    張正林搖搖頭道:「沒有,九里龍四面環山,有許多地方,都是壁立於切的峭壁,
無路可通,因此孟家苗與世隔絕,很少到外面去,外面的人,也很少知道裡面的情形。」










第15章 苗女情深
    白士英道:「張兄對九里龍的情形倒是熟悉的很。」
    張正林笑了笑道:「兄弟是貨郎,只要有利可圖,那裡部得去,老實說,九里龍盂,
宋。蔡,白四個村。貨郎就只有我一個。」
    白士英道:「九里龍有四個村?」
    張正林道:「四個村,以孟家一族人數最多,其餘三個族,當初都是孟家的苗奴,
人數不多,所以大家都叫孟家苗,其實每個村子少說也隔了一、二十里。」
    白士英道,」張兄知不知道鬼母教?」
    張正林面上閃過一絲異色,口中哦了一聲笑道:「鬼母是他們信奉的神,祭神大典,
須由族長的妻子主祭,叫做鬼母耐德,這耐德,是一族之中,最具權威的人。」
    白士英道:「那麼族長呢?」
    張正林道:「孟家苗以女為主,耐德的女兒,是唯一繼承鬼母的人,叫做公主,族
長都是贅婿,因妻而貴,其實並無實權。」
    白士英道:「原來如此,不是張兄說起,兄弟還不知道呢?」
    兩人說話之間,前面已經隱隱可見天光。
    張正林道:「快到地頭了!」
    他雙手交替,迅快拉著繩索,不多一會,本排已經劃出山窟盡頭。
    這是石壁下一個四方形水潭,潭水不深,正好容得木排停泊,敢情是人工開鑒出來
的。
    張正林站起身子,把獨輪小車和兩隻木箱,一齊放到岸上,然後跨上岸去,白士英
也跟著上岸。
    這時天色己黑,四處山彬重重,似是在一處山谷之中,
    從潭邊開始,就有一條羊腸小徑,蜿蜒朝谷外通去。
    張正林捆好木箱,回頭道:「白兄,咱們走吧!」
    白士英道:「已經快到了麼?」
    張正林推著獨輪車,走在前面,說道:「快了,這裡離馬郎坡不過五里光景了。」
    這一段山路,雖然還是崎嶇難行,但總有一條羊腸小徑可循,五里路,自然用不了
多少時間。
    正行之間,只聽隔著山坡,傳來一陣鳴鳴吹竹之聲,和咚咚鼓聲,接著就聽到一陣
妙曼的歌聲,因風傳了過來。
    白士英問道:「張兄,這是他們的歌聲?」
    張正林點點頭道:「從六月初一開始,是他們放醉的日子,一共有一個月,但六月
半,是他門放醉最高潮了,白兄不妨判山坡上去瞧瞧,兄弟把東西寄到附近苗人家裡,
就會趕來。」
    白士英正想問他,什麼叫做「放醉」?
    張正林已經推著獨輪小車,朝另一條小徑,如飛而去、
    山風吹來,歌聲愈來愈啼亮!
    嬌柔宛轉之中,還夾雜男子粗曠的聲音,音節十分動人!
    白士英踏著月色,循聲尋去,轉過山腰、老遠就看到一座小山坡。
    草坪中間,有的吹著竹筒,有的敲著皮鼓,也有拍著手掌相和的。
    許多艷裝苗女,有的站在疏林之中,有的站在花叢之前,她們口中都在唱著山歌,
因為人數眾多,合在一起,更顯得妙曼動聽。
    草坪中間,圍著不少青年,邊跳邊唱,邊唱邊舞,因為有女的相和,就跳得更加起
勁。
    白士英雖然不懂他們唱些什麼?但只覺歌聲十分幽美。
    月光如洗,清歌妙舞,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
    這是苗疆青年男女青春的旋律!
    白士英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熱烈的場面,心中暗想:「這大概就是張正林說的『放
醉』了?」他雖沒到過苗疆;但聽苗人「跳月」的事,一時覺得很好奇,忍不住朝那小
山走去。
    小山坡,自然並不高,只是一個土丘,山頂上,地方不大,卻有著疏朗朗的幾棵巨
松,地上嫩草和茵。
    一輪將圓未圓的明月,透過松針,灑在身上,疏而不密,長衫上好像畫了一幅古畫,
平添幾分幽趣!
    山坡下面,載歌載舞,已經進入了高潮。
    許多花枝招展的苗女,在同伴推呀拖呀的情形下,半推半就,一個接著一個的進入
場中。
    男人們更是歡聲雷動,跳得更熱,唱得更味亮!
    有的已經成雙成對的雙雙合舞。
    有的還在邊舞邊走,找尋自己合意的對象!
    大夥兒都在心弦跳躍,如癡如狂,自然不會有人注意到山坡上的白士英。
    白士英也被眼前的艷麗風光,美妙歌聲,看的目迷五色。陶然欲醉。
    就在此時,但聽山坡左側一片樹木之間,忽然傳出一個嬌脆脆的歌聲!
    那歌聲有如山谷黃茸,輕盈啼亮,不但嬌美悅耳,而且使人有甜美之感!
    歌聲由遠而近!許多本來在場中又唱又跳的青年,不約而同的轉過身去,紛紛圍著
那片樹林出口,爭相唱和起來。
    白士英同時發現本來成雙成對的舞侶,也在此時,手拉著手,一對對,一雙雙的朝
那歌聲逐漸圍攏過去。
    好像那歌聲有著極大魔力,把場中所有的人,都吸引了過去,也好像大家狂歡而熱
烈的歌舞,都是為她一人而歌舞的!
    白士英感到好奇,這人會是誰呢?
    歌、舞,已經由草坪中間,移到了那片樹林前面!
    大家還是唱的那麼撩亮,但那是屬和著林內的歌聲而唱。
    大家也還是那麼興高采烈,那也是依林中歌聲節拍而跳。
    甜美的歌聲,漸漸從林中出來了!
    那自然也是一個苗裝少女!
    白士英自然極為注意她!
    月光底下,只見她秀髮披肩,上身穿一件繡工精巧的短襖,沒有衣領,雙襟對開,
束一條金紗繡花的闊帶,從頸口到胸口,敞露了一大塊,下面一條百招細繡短裙,長不
盈尺,兩條雪白細膩的大腿,也露出了一大截,赤著雙足、頸項、手腕、足踝上,都戴
著或大或小的銀圈。
    苗條而蛔娜的身材,在月光映照之下,真是上帝最完美的傑作!
    無怪這許多苗疆青年要為她而風靡!
    那女郎邊唱邊走,舞步輕盈,班手配合著她的歌唱,比劃出各種姿勢,、兩條套著
錫的手臂,宛如在春風中搖曳的柳條,姿勢優美,柔若無骨!
    白士英只是好奇,才到山坡上來瞧瞧的,他心裡有事,自然沒有欣賞苗疆女郎的心
情;但這樣一個美麗的少女,仍令他無法不欣賞,雙目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直瞧。
    那少女走出樹林,對大家圍著她唱和卡跳舞:她卻視若無睹,只是一個人邊歌邊舞,
緩緩的朝前行去。
    圍著她的人,都好像生怕褻瀆了她一般。雖然述是圍著她唱呀跳呀,但她經過之處,
卻紛紛讓了開去。
    不,大家只是圍著她後退,男男女女圍著的圈子,隨著她輕盈的步伐而移動。
    終於大家又回到了草坡中間。
    這是歌唱,舞蹈的最高潮了!
    大家像是群星拱月一般,把她圍在中央。
    其中有幾個方才沒有找到對象的青年,也許他們等的就是她,這時就在邊唱邊舞中。
走向中央,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的迎合著她。
    異性的歌聲,本是最具有挑逗性的,但她依然一個人清歌曼舞,落落寡合、對他們
連看也沒看一眼。
    大家心裡都禁不住暗暗奇怪。
    她難道已有了情郎?
    她盼情郎,會是誰呢?
    那少女嬌脆的歌聲;漸漸的充滿幽怨!她仰首向天,一隻雪白的手腕、也向天作出
了祈求的舞姿,歌聲纏綿徘側!
    生似向嫦娥傾訴,她的情郎怎麼不來呢?
    她又隨著歌舞,緩緩的從人群中走出。
    圍著她的人,自然還是紛紛的讓開了路;但這回他們,並沒有再圍著她。
    草坪中間,並沒有因她的離開而減少了歡樂的氣氛,大家還是雙雙對對的歌唱在一
起。
    只有少數幾個人,因得不到她的兩情相悅,像是失魂落魄一般,望著她的背影,怔
怔出神。
    那少女仍然一路載歌載舞的走著,只是腳下輕快了許多。
    她並沒有回向樹林,而是筆直的向山坡走來。
    白士英發覺她朝山坡上走來,要待退走,已是來不及了!
    因為山坡並不高,他就算以最快的身法退走,還是會被她發現的。
    張正林告訴過他,被她發現了,自然會發生誤會,對他苗疆之行,豈非前功盡棄?
    倒不如站著不動的好,最多是偷看他們的歌舞,如果引起誤會的話,等張正林來了,
就好向他們解釋清楚,心念轉動,也就背著雙手,倚樹而立,站著不動,作出欣賞之狀。
    那少女像一隻彩蝶,已經輕盈地,翩然地飛到了他面前。
    她柔若無骨的雙手,仍然一高一低的隨著輕快的步伐,舞個不停,口中也同樣的唱
的較為低沉;好像在傾訴著衷情。
    白士英雖然聽不懂她唱的詞句;但聲調之幽美,幾乎是人類歌唱中最好的歌曲了。
    四目相對這一剎那,白士英的呼吸,幾乎有逼促之感!
    方纔他不過遠遠的看到一個苗條而美麗的影子,已經覺得她很美,現在對了面,兩
人相距不過數尺,看的自然更為清楚。
    這少女有一雙靈活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如水!
    有兩條彎彎的眉毛,纖細整齊,不描而黛!
    有一根玉管似的鼻子,配著紅菱般的啼唇,嘴角含著淺淺的笑容,微微露出了些編
貝般的皓齒。
    最使人感到怦然心動的是她沒有領子的短襖,露出了她圓潤白膩,完全無缺的脖子,
和半掩半映一雙玉球般飽滿而聳起的胸脯!
    當然,美的地方大多了,比如:她那纖細的腰肢,和短裙底下,比羊脂白玉還要細
膩纖秀的半截大腿,晶瑩如同軟玉,完美無比的天然玉足……
    有美皆備,無麗不臻!
    他簡直不敢多看,不敢多想!
    任何人只要多看她一眼,準會情不自禁!
    那少女在白士英面前輕歌曼舞,笑靨如花,眼波欲流,就像一朵含苞初放的白百合,
在輕風中搖曳!
    皎潔的月光,照在她臉上,似羞還笑,洋溢著歡欣,她那嬌柔而略帶挑逗的歌聲,
好像充滿著新的希望!
    這使在山坡下盡情歌舞的苗族男女,感到十分驚奇,他們都止不注仰起了頭,朝山
坡上看來。
    那少女更是喜悅,邊唱邊舞之中,朝白士英嫣然一笑,忽然軟綿綿的抬起那瑩白似
玉的皓腕,羞澀的送到白士英的面剛。
    她沒有說話,只是脈脈含情的望著白士英。
    白士英一時驚訝的不知所措,不知自己該如何才好?
    那少女看他拘謹的模樣,不覺展齒一笑,伸在他面前纖纖玉手,輕輕抬了一下。
    她雖然沒有說話,但這明明是向白士英示意,要她去牽她的手。
    白士英不知這是苗人的什麼禮節?但那少女請示的很明白了,這是要邀自己和她一
起跳舞。
    他聽說過苗人好客,對漢人尤其歡迎,她邀請自己跳舞,是表示友善之意,自然不
能拒絕。
    白士英躊躇著只好伸著手出去。
    那少女脂光如玉的臉上,忽然微微一紅,嬌羞之中,流露出萬分喜悅,沒待白士英
碰到她的手前,很快就一把拉住了白士英的手,輕輕往外一蕩,左手隨著揚起,扭著腰
肢,曼步輕歌,邊跳邊走,朝山坡下走去。
    白士英被她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緊緊牽著,身不由主,也只好跟著她的步伐,邯鄲
學步。
    差幸他方纔已經看了一會,他們跳的舞,步法簡單,又有歌聲的節拍可循,走了幾
步,已經差不多可以領悟。
    那少女牽著他的手,本來還在暗中示意,看他很快就能和自己步法相合,更是高興。
    山坡下面的人,看到少女和白士英手牽手的下來,大家不覺紛紛拍起手來。
    人叢中也有吹口哨的,也有高聲怪叫的,一時歡動如狂。
    兩人從山坡一路手牽手的跳向平地,就被一大群男女一層層的圍在中間。
    吹竹筒和打皮鼓的聲音愈來愈急!
    圍著他們的青年男女,唱和的更響,也跳得更快。
    大家盡情的歌唱,盡情的笑!
    白士英初時還有些尷尬,但眼看大家都是如此,也隨著手舞足蹈起來。
    那少女自然更為高興,眼波流盼,腰肢輕擺,臉上更是紅菠酸的,笑靨含春,洋溢
著喜悅!
    月亮已經到了中天!
    鼓聲漸漸停了下來。
    歌聲乍歇,跳舞自然也停止了。
    男的已經跳得氣喘如牛,女的也香汗淋漓。
    大家脈脈含睬,相視一笑。
    接著方才跳舞時的伴侶,男女成雙,雙雙對對,手攜著手,離開草坪中央。
    有的就在林前,並肩坐下。
    有的已經隱入了花叢深處。
    有的還站著說話,有的已經悄悄溜走。
    反正大家已經散了,各人都找到了伴侶。
    方才是由互相唱和而結識,現在正好喂喂細語,互通款曲。
    那少女朝白士英靦腆一笑,拉著白士英的手,並肩朝山坡上走去。
    白士英和她言語不通,只好硬著頭床,任由她手牽著手的拉著走。
    兩人重又回到小山頂上,走到一大棵樹底下。
    那少女回眸一笑,倚著樹根坐下,然後仰臉望著白士英,拍拍她身邊地上,意思要
他也坐下來。
    白士英只得跟著坐下,只是和她保持了一些距離,
    那少女看他是個謙謙君子,更是喜悅,腆顏一笑,自動的坐近了些,——雙清澈的
大眼睛望著他。櫻唇輕啟,低低的道:「歹阿里郎?」(註:苗語你叫什麼名字)
    她這一開口,語聲清柔嬌腕,甚是悅耳。
    但白士英初到苗狐,自然不知道她說的什麼,只好搖了搖了頭。
    搖頭,自然表示聽不懂。
    那少女似乎感到有些意外,忽然抿抿嘴,輕笑道:「你連一句苗語也聽不懂?」
    她居然說的一口漢語,只是口音稍微生澀了些!
    白士英聽的大奇,望著她道:「姑娘原來會說漢語。」
    那少女微微搖頭,柔聲道,「我說的不好。」
    白士英問道:「那麼姑娘方才說的什麼呢?」
    那少女眨動一雙像星星般發亮的眼睛,偏著頭道:「我是問你姓什麼?叫什麼名
字?」
    白士英「哦」了一聲,笑道:「在下白士英,姑娘呢?」
    那少女道:「我叫盂雙雙,孟夫子的盂,雙雙對對的雙。」
    白士英聽的更奇,問道:「孟姑娘念過漢書。」
    她知道孟夫子,自然念過漢書了。
    孟雙雙朝他點點頭,說道:「念過一本三字經。」說到這裡,忽然輕「嗯」了一聲,
又道:「你是第一次到這裡來?」
    白士英道:「今晚剛到的。」
    盂雙雙又問道:「你是一個人來的?」
    白士英道:「我和一個!叫張正林的貨郎一起來的。」
    孟雙雙道:「那你也是貨郎了?」
    白士英道:「不是,我是行醫的郎中。」
    孟雙雙喜孜孜的道:「那好極了,我祖母病的很厲害,連巫師都治不好,你會看病,
那真是太好了,白哥哥,我就帶你去。」
    (苗人風俗,女稱男」哥哥」,男稱女」姐姐」)
    白士英道:「孟姑娘還得梢候一會。」
    孟雙雙還當他要和自己訴說情話,粉臉微紅,似喜還羞的瞟了一眼,輕聲問道:
「你還要再坐一會麼?」
    白士英道:「在下和姓張的朋友約在這裡見面,他還沒來。」
    孟雙雙道:「你朋友這時候還沒來,我們只管先走,我會叫人去找他的,到了盂家
寨,還怕走丟?」
    白士英道:「不,我們還是等他的好,我的藥箱,還在他車上。」
    孟雙雙攢攢道:「你知道他到那裡去了?怎麼還不來呢?」
    只聽坡後有人大笑道:「在下早就來了,只怕驚動了公主和白兄的情話。」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已從山坡後面跳了上來那正是貨郎張正林。
    「公主」,這兩個字,聽的白士英大感驚訝,他臉上訕訕有些不好意思,慌忙站了
起來,說道:「張兄來的正好。」
    孟雙雙跟著站起,嬌哎道:「討厭。」
    張正林笑了笑道:「我們這位白兄不討厭吧?」一面又朝白士英拱拱手道:「恭喜
白兄,一到九里龍,就認識了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孟公主,真是福慧雙修,艷福不淺。」
    白士英被他說得臉上一紅,忙道:「張兄休得取笑。」
    盂雙雙是苗族少女,聽到張正林當面說她是如花如玉的大美人,不但不以為笑濾,
而且心裡十分高興,嬌笑道:「白哥哥,他已經來了,我們走吧!」
    說著伸手拉著白士英的手要走。
    (苗人習俗,凡有漢人到苗族做生意,家中婦女皆不迴避,和他們閨女交談,父母
更是高興,這表示他家姑娘生得美麗,但和他們妻妾交談,則大為忌諱。)
    白士英被他鬧了個面紅耳赤,大為尷尬。
    張正林忙道:「白兄只管和孟公主先去,兄弟隨後自會把藥箱送去的。」
    孟雙雙也沒待白士英多說,拉著他就走。
    這座小山坡,就像是孟家寨前門前的一道照牆。
    白士英隨著孟雙雙轉過山坡,就有一條較為寬闊平坦的石砌道路,兩邊都是高大的
樹林。
    這條路很少曲折,轉過一重山腳,就看到兩道粗木的柵門。
    這是四面環山的一片廣大盆地,一眼望去,茅屋柿比,也有三五成群,自成一簇的,
也有獨自一幢,依山而居的,反正都是在這一片山坳之間,聚族而居。
    沿著這條石砌道路進入柵門,又走了半里光景,已經到了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岡下面。
    月光之下,但見一座覆蓋極廣的茅屋,黑壓壓一片,血立在山麓之間。
    盂雙雙拉著白士英,腳下不停,筆直往裡奔去。這一幢茅屋,構造十分突出,前面
一排,就像是穿堂,經過穿堂,是一個大天井,迎面又是一排茅屋,中間一間,透射出
燈光,卻垂著一徘用回木串成的珠簾。
    孟雙雙一手拉著白士英,穿簾而入。
    屋中燈光極亮,陳設也極簡單,上首一張籐榻上,踞坐著一個頭挽髮譬的肥胖苗人,
捲鬚虯髯,看去約模五十出頭,他上身穿一件白麻背心,露出虯筋糾結的一雙胳膊,下
面穿一條寬大的黑褲。
    籐榻邊上,一張矮兒上,放著一個裝酒的瓦罐,此刻那老苗人正在啃著煙煎的雞腿
喝酒。
    他一眼看到孟雙雙拖著白士英闖了進來,不覺微微一怔,但立即放下酒罐,雙手在
他寬大的褲上,抹了抹,笑呵呵的站了起來。
    這當然是看到白士英一身漢人裝束,表示歡迎之意。
    孟雙雙沒待對方開口,早已放開了拉著白士英的手,翩然奔到那老苗入身旁唁唁狐
叭的說了幾句。
    那老苗人一面點頭,但他目光卻向白士英身上打轉,等孟雙雙把話說完,他才含笑
朝白士英拱拱手道:「歡迎,歡迎。」
    這兩句話,說的極為生硬。
    盂雙雙轉臉朝白士英道:「這是我爹,也是我們孟家不的族長。」
    白士英跟著向上抱拳一禮,說道:「在下久仰族長大名,今晚幸會。」
    盂雙雙把他說的話,又用苗語給爹翻了。
    孟族長更是高興,指指邊上一張籐椅,口中咕咕的說了兩句。
    盂雙雙嫣然一笑道:「我爹說你是遠客,請坐。」
    白士英知道苗人性直,就不客氣在籐椅上坐下。
    孟族長等他做下,立即取起他方才喝的那個酒罐,遞了過來。
    孟雙雙站在她爹身邊,抿抿嘴,含笑道:「我爹請你喝酒。」
    白士英知道他此舉表示對自己的敬意,要是不喝,就是瞧不起他了,這就慌忙雙手
接過瓦罐,大大的喝了一口,才放回几上。
    酒是好酒,很香,很醇。
    孟族長又朝盂雙雙嘰哩咕峪的說了兩句。
    孟雙雙才美目含睬,嬌聲說道:「我爹問你,你能治得好我祖母的病麼?」
    白士英聽的一呆,答道:「在下要看過令祖母生的是什麼病,再診過脈,才能知
道。」
    孟雙雙又把這後告訴了爹。
    孟族長朝她女兒,又說了幾句。
    孟雙雙點頭,然後朝白士英道:「我爹要我去問問娘,白哥哥,你請坐一會。」
    說著,就像燕子般,輕盈的朝屋後奔了進去。
    孟族長望著白上英笑笑,又把那瓦罐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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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3:00:34 |只看該作者
白士英和他語言不通,但人家把酒遞過來了,盛情難卻,不得不喝,只得接過酒罐,
義大大的喝了一口,才把酒罐遞還。
    孟族長口中說了兩聲「好」,仰起脖子,「咕」的喝了一口,又把酒罐朝白士英遞
來。
    這可不得了!孟雙雙走了,沒人做翻譯,自然只有喝酒。
    白士英估計,這一個瓦罐,至少有三五斤酒、如果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下去,立時
可以喝光。
    這酒,比劍河客棧裡賣的茅台酒,還要厲害得多,但他無法推辭,只得又接過瓦罐,
喝了一口。
    孟族長酒興極分,看到白士英酒量好,不覺大為高興,自己喝過一口,又遞過來。
    白士英暗暗叫苦,此時除了捨命陪君子,只有希望盂雙雙早些出來。
    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喝個不停,不過盞茶工夫,已把瓦罐內的酒喝光。
    孟族長目露驚奇,連聲說「好」,接著舉起蒲扇般手掌,輕輕擊了兩下。
    只見從左首房中,急步走出兩個年輕苗婦;朝盂族長躬身一禮,柔順的說了一句苗
語。
    這兩個苗婦敢情是孟族長的待妾,她們似是在向孟族長請示。
    盂族長指著瓦罐,大聲叫著,看他神情,顯然是說:「快些添酒」的意思。
    兩個苗婦應了一聲,由左首一個從矮几上取起瓦罐,躬身而退。
    不多一會,只見她們每人手上各自捧著一個瓦罐走上,一齊放到几上,才行退去。
    白士英看的暗暗皺眉,心想:「苗人如此喝酒,自己如何受得了?」
    孟族長朝他呵呵一笑,仰手捧起酒罐,喝了一口,
    白士英只得學他模樣,也捧起酒罐,喝了一口。
    他到了此時,只好仗著精純內功,先把酒逼往了再說,
    孟族長看他酒過極洪,更是喜動顏色,放下酒罐,一挑大拇指,一陣呵呵大笑。
    白士英同樣朝他挑著大拇指,然後拱了拱手,表示對他酒量,十分佩服。
    孟族長極為高興,又呵呵大笑了起來。
    這時只見一名腰掛著苗刀,一邊革囊中插著一排竹箭的苗人,引著張正林走了進來。
    張正林捧著藥箱走入,看到孟族長,立即放下藥箱,趨上幾步,連連抱拳,口中嘰
咕咕的說著苗語。
    孟族長也站起身,和他以苗語談話,然後取起鹵前瓦罐,自己先喝了一口;朝張正
林遞去。
    張正林雙手接過,也大大的喝了一口,把瓦罐放回几上,取起藥箱,送到白士英面
前,笑道:「白兄,兄弟來的不慢吧?」
    白士英雙手接過,說道:「多謝張兄了,你再不來,兄弟這點酒量,快要醉倒了。」
    孟族長敢情能聽不能說,一手摸虯髯,洪聲大笑。
    張正林問道:「孟公主呢?」
    白士英道:「她進去了。」
    話聲甫落,孟雙雙已經一陣風般飛奔了出來,朝白士英招招手道,「白哥哥,我娘
請你進去哩。」
    一面回頭朝孟族長說了幾句。孟族只是點頭。
    白士英捧著藥箱,問道:「是不是給令祖母看病去?」
    孟雙雙嬌咳著道:「白哥哥不用多問,是我娘先要看看你。」
    說完,也不管當著她爹面前,伸手拉著白士英就走。
    孟族長看她女兒和白士英這般要好;心裡一陣高興,望著張正林呵呵大笑。
    張正林怎麼也沒想到白士英一來,就會被孟公主選上,看著兩人後影,不禁微微發
呆。
    孟族長這一大笑,才把張正林驚醒過來,連忙含笑道:「公主眼光真是不錯,敝友
不但文武全才,又精幹醫道,是李一丹李藥師的得意傳人。」
    他說的當然是苗語。
    孟族長一手摸著虯髯,呵呵笑道:「咱們幾個村子裡的小伙子,小女沒有一個看得
上,他喜歡漢家郎,老夫也只好就由她去了。」
    張正林笑了笑道:「敝友能獲得公主垂青,在下也與有榮焉。」
    孟族長大笑端起瓦罐,說道:「喝酒喝酒。」
    白士英被孟雙雙拉著手,身不由己隨她急步奔入後院,後院當然要經過一個小天井,
茅簷迴廊,別饒幽趣。
    小院落中,種著許多不知名的花卉,踏進後院,就可聞到一股清香,長廊盡頭,是
一排三間茅屋,盂雙雙拉著他就直向中間一間行去。
    門口,也像前面一樣,掛著一徘用木珠串成的簾子。
    孟雙雙手牽手的拉著白士英掀簾而入。
    白士英目光一動,發現這間屋裡的佈置,竟和漢人家相似!
    上首擺著一張長案,一張八仙桌,兩旁各有一排椅幾,而且還是上等紅捕經過精工
雕刻製成,但一看就知年代已經相當久遠了。
    這時,八仙桌上,放著一盞高腳油燈,照的一室通明。
    左上首,端坐著一個苗裝婦人,面貌白皙,鬢髮微見花
    白士英曾聽張正林說過,孟家苗重男輕女,族長的正妻,就是鬼母耐德,女兒叫做
公主,也就是將來的「鬼母耐德」
    公主不出嫁,只能招贅,贅婿就是未來的族長。
    那麼孟雙雙的母親自然就是鬼母耐德了。盂雙雙叫了聲:「娘,白哥哥來啦!」一
面朝白士英低聲:「那就是我娘。」
    白士英心中暗暗驚奇;孟雙雙和她娘說的竟是漢語,心念轉動,立即朝那苗婦拱手
作揖道:「在下見過耐德。」
    耐德早就打量著他,額首笑道:「白先生請坐。」
    白士英暗暗奇怪這位鬼母「耐德」,漢語說的極好。
    盂雙雙嫣然一笑,親切的道:「白哥哥,你坐呀!」
    她形跡親密,白士英方才在盂族長面前,倒也不覺得什麼?但此刻在能說漢語的耐
德面前,卻不禁臉上感到一紅,彬彬有禮的欠了欠身道:「在下告坐。」
    把藥箱放在几上,然後在下首一張椅上落座。
    耐德目光一抬,含笑道:「老身聽小女說,白先生精擅醫道。」
    白士英道:「不敢,在下稍通醫理。」
    耐德又道:「白先生第一次到咱們這裡來?」
    白士英道:「是的,先師在日,一向是在苗嶺一帶行醫,在下奉先師遺命,才到這
一帶來的。」
    耐德看了他一眼,問道:「白先生尊師是誰?」
    白士英道:「先師姓李,人稱李一丹。」
    耐德點點頭道:「李藥師名滿苗疆,疑難雜症,均可一齊病除,白先生既是李藥師
的高足,那就好了。」
    說到這裡,接著道:「家母今年七十有九,平日身體極為健朗,上月初忽然染恙,
初時只是不思飲食,昏倦欲睡,如今逐漸加重,神形消瘦,有時好像還有吃語,咱門附
近有名的巫醫,都治不好,不知白先生是否能治?」
    白士英道:「漢醫首重望,聞,問,切,必須切過脈,才能探求病因,對症投藥,
才不致有誤。」
    耐備聽的連連點頭道:「白先生高論極是,足見醫道高明了。」一面轉頭朝孟雙雙
道:「雙雙,你陪白先生進來,一起去看看你祖母的病。」
    說完,站起身子,當先朝左自。一間房中走去。
    孟雙雙朝白士英嫣然一笑道:「白哥哥,我們進去。」
    白士英捧起小藥箱,跟著往屋中行去。
    這房中,陳設簡單,放著一張雕花大床,一張陳舊的銅鏡妝台,另外是一張方桌,
幾把椅子;但在苗人家中,有這樣擺設,已是絕無僅有了。
    大床上,躺臥著一個老苗婦,白髮鴇臉,已經形容枯槁,消瘦得只剩了一把骨頭,
此時定著一雙無神的眼睛,張口呼吸,已只有奄奄一息。
    耐德站在床前,眼看母親病勢如此沉重,止不住睫含淚水,面有戚容,看到白士英
走入,不覺問道,「白先生,你看家母還有救麼?」
    白士英道:「耐德放心,在下自當盡力而為。」
    耐德道:「白先生如能把家母的病治好,老身自會重重的謝你。」
    白士英道:「耐德言重了,醫者有割股之心,盡我之能給老耐德治病,乃是在下的
天責,怎敢當得重酬二字,耐德請把老耐德的手腕取出來,在下先切切脈象如何?」
    耐德點點頭道:「白先生真是高明之士。」
    說著,輕輕把老苗婦的手取出。
    白士英走到床前,盂雙雙很快端過一把椅子說道:「白哥哥,你坐呀。」
    白士英也不客氣,就在床前坐下,按在老苗婦脈門之上,仔細的切了一陣,才抬頭
道:「耐德,在下還要切切老耐德右手的脈。」
    耐德點點頭。輕輕的替老苗婦轉了個身。
    自士英又切了她的右脈,起身取過藥箱,打開箱蓋,取出一塊竹片,對耐德道:
「在下還要看看老耐德的舌苔。」
    耐德問道:「白先生要如何看法?」
    白士英道:「只要撥開老耐德牙關,就可看到了。」
    耐德道:「那就請白先生動手好了。」
    白士英朝孟雙雙道:「那麼就請孟公主把燈盞取過來。」
    孟雙雙答應一聲,從桌上捧著燈盞,走近床前。
    白士英用竹片輕輕撥開老苗婦牙關,只見她整條舌頭;色呈烏黑,四周還生著許多
芒刺。
    耐德吃驚道:「家母是中了毒麼?」
    白士英抽出竹片,回頭道:「老耐德不是中毒,這是瘟病。」
    耐德望著白士英,問道:「什麼叫做瘟病?」
    白士英示意孟雙雙仍把燈盞放回桌上,一面說道:「黃帝素問曾說:「陽明司天,
冬之氣,其病瘟』。瘟病,就是熱病的總稱,也是四時不正之氣。邪之漸受者為溫,急
中者為熱,老耐德此症,是溫毒而兼暑濕,冬時熱毒內伏,到了長夏,與興濕並發,復
因初時誤投發散之劑,熱毒不得外解,陷入於裡,致使溫邪,阻滯經脈,故而多寐,時
日稍久,熱人心援,故而神昏,且多吃語。」
    耐德道:「白先生醫道真是高明已極,你說的一點不錯,家母確是如此,只不知是
否有救?」
    白士英微微一笑道:「耐德只管放心,此症是數種症候並發,本屬險症,要是換了
常人,早已無救,所幸老耐德內功極為精純,目前只是溫毒內陷,暑濕積滯,真氣遭受
阻遏,只要清暑化濕,使濕邪皆從清道而出,病有去路,氣機自能通暢,很快就會痊癒
了。」
    耐德感激的道:「家母病症,全仗白先生救治了。」
    白士英連說不敢,略作沉思,就到方桌前面,打開藥箱,取出兩個小瓶,那是「牛
黃丸」和「至寶丹」,各自傾了六粒,研成細未。
    然後又從箱裡取出李藥師精合的『冰雪行軍散」,用銀匙挑了少許,加入藥未之中,
分為兩服,用紙包好。接著朝耐德說道:「這是兩包藥粉,第一包此刻就給用溫水灌下,
第二包,要等一個時辰之後再服。」
    耐德看了這小小兩包藥粉,心中還有些不信,問道:「白先生,這兩包藥粉,就可
治癒家母的病麼?」
    白士英道:「這兩包藥,功能清溫毒,理暑濕,老耐德服下之後,病症即可減輕,
等明天在下替她切過脈象之後,需用何種藥物,就得另行配合了。」
    耐德道:「原來如此。」接著朝孟雙雙說道:「雙雙,你去倒一碗開水來,給你祖
母餵藥。」
    孟雙雙答應一聲,翩然往外走去。
    不多一回,盂雙雙端著一碗溫開水走人。
    耐德取過藥粉,撥開老苗婦牙關,把藥灌了下去。
    白士英道:「老耐德服下此藥,大概有十個時辰,藥力行散,就會清醒過來,因體
內溫熱。抖濟稍解,也許會覺腹中有些飢餓,但除了開水,不可進食,等第二色藥粉服
下之後,最好讓她睡上一回。」
    耐德點頭道:「白先生說的,老身歸當謹記。」
    白士英收起藥箱,拱拱手道:「敝友在前面等候、在下告辭了。」
    耐德道:「白先生是我問孟家的貴客,自然住在我們這裡
    白士英道:「敝友張正林,還在前面等候。」
    耐德道:「白先生還有一個朋友同來?既是白先生的朋友,以是我們的貴客了,就
該一起住我們這裡才是。」
    孟雙雙道:「白哥哥的朋友,叫做張正林,娘還記得不?他就是去年來過的那個貨
郎。」
    耐德「哦」了一聲,道,「你說就是那個年輕貨郎?他往在那一家?白先生住我們
這裡,他自然也留下來了。」
    白士英原無一定住處,而且他遠來苗疆,也另有目的,眼看耐德一再挽留,自然正
中下懷。
    苗人好客,也不容自己推辭,這就拱拱手道:「在下打擾耐德,實在過意不去。」
    耐德道:「白先生不用客氣。」接著朝孟雙雙吩咐道:「雙雙,你領白先生到客府
休息吧!」
    孟雙雙嫣然一笑迫,「白哥哥,你跟我來。」
    說著,正待朝門外行去。
    耐德又道:「雙雙,你爹是老酒鬼,只知道喝酒,白先生他們是漢人,不能和你爹
比,時間也不早了,叫他不可再拿酒灌客人了。」
    孟雙雙答應一聲,輕盈的掀簾走去。
    白士英朝耐德欠身一禮,跟著孟雙雙退出。
    兩人回出後院,踏上長廊,盂雙雙忽然回眸一笑道:「白哥哥,你看出來了沒有?
娘對你很好呢。」
    白士英道:「令堂是個慈祥的人,待人和藹、親切。」
    孟雙雙抿抿嘴道:「我們九里龍孟家苗四村子的人,部怕我娘,她平日很少和人說
話,說話的時候,山很少有笑容,我看得出來,娘對你是另眼相看。」
    石中英笑了笑道:「那是因為我是客人的關係。」
    孟雙雙忽然扭頭道:「才不呢!」
    說話之間,已經走出前院,隔著屏風,只聽孟族長和張正林正在用苗語交談,歡笑
甚洽。
    孟族長的笑聲,甚是洪亮,是笑的十分得意。
    盂雙雙低低的道:「他們正在說我們呢!」
    說完,嬌聲的說了一句苗語,翩然往外閃了出去。
    白士英跟著走出,孟雙雙早已傍著孟族長,唁哈狐叭的說著苗語,她聲若出谷黃鶯,
越是聽不恢的話,聽來更覺特別清脆悅耳。
    她一段話,說的當然是白士英替老耐德診病的經過。
    張正林臉上,不期而然流露出驚訝神色,眼珠轉動,不知他在想著什麼心事?
    一個人心裡有事,臉上多少總會流露出:一些神情來的,旁人如果細心一些,也許
會看的出來;但白士英並未留神看他。
    孟族長聽不住點點頭,接著呵呵一笑,朝白士英點頭說了句:「好。」
    接著又朝張正林說了幾句苗語。
    張正林連連拱手,也以苗語答了幾句。
    他們雖以苗語交談,但白士英也可以猜想得到。
    孟族長是要張正林也留下來,張正林說的是感謝的話。
    孟雙雙眼波一轉瞟著白士英,親切的道:「白哥哥,你們隨我來咯!」
    舉步朝右首房中走去。
    白士英,張正林一齊朝孟族長拱手為禮,然後隨著孟雙雙走去。
    孟雙雙掀起布簾,當先走入,隨手點起一盞油燈。
    白士英也跟著走入,只見這房間中,地方相當寬敞,靠壁有一個上坑,上面鋪著厚
厚的細草。
    房中除了這個土坑,就別無傢具,苗人都是席地睡的,有一個土坑,已經很不錯了。
    孟雙雙引著兩人入內,就放下燈盞,說道:「白哥哥,你們先請坐,我去拿被來。」
    張正林忙道:「盂公主,這樣可以了,不用…」
    孟雙雙早已翩然出,不多一回,只見她手捧著一個繡花枕頭,一條絲質繡花薄被進
來。
    她身後還跟一個苗婦,從中間客堂中,搬來一張矮几,放好燈盞,先行退出。
    孟雙雙把枕頭和絲被放到坑上,朝白士英嫣然一笑道:「我聽說漢人睡覺,都用枕
頭,沒有枕頭,會睡不熟的,可惜我只有一個枕頭,張先生就只有委屈了。」
    這話是說,這個繡著鴛鴦的枕頭,和這條絲被,都是她的了。
    張正林忙道:「孟公主不用客氣,在下習慣了,什麼地方都可以睡。」
    白士英也道:「孟公主,在下也不用枕頭,天氣很熱,這條被也用不著……」
    孟雙雙含情脈脈,柔聲道:「這裡天氣,過了子夜就會涼,你還和我客氣麼?時間
不早啦,你們睡吧!」
    說完,嫣然一笑,退出房去。
    張正林望著白士英,聳聳肩,笑道:「白兄能得孟公主垂青,艷福不淺,連兄弟也
占光不少。」
    白士英臉上一紅,說道:「張兄休得取笑。」
    張正林正容道:「兄弟說的可不是取笑,今晚你不是和盂公主一起跳了舞麼?」
    白士英道,「張兄不是說苗人最歡迎漢人麼?」
    張正林道:「話是不錯,苗人都喜歡和漢人交往,尤其漢人住到他們家裡來,認為
是最有面子的事;但你和公主一起『跳月』,情形就不同了。」
    白士英問道:「如何不同?」
    張正林道:「孟家苗每年從六月初一起,到六月底止,這一個月,名為『放醉』;
因為他們聚族而居,同村男女,不能婚配,這一月,是『搖馬郎」的季節,附近幾個村
子的少男少女,就在山坡前面,選擇情投意合的終身伴侶,孟公主讀過隊書,又是九里
龍盂家的一朵鮮花,附近幾村子的苗人子弟,她自然不會看在眼裡,這就選上了你白兄,
難道她對你的情意,白兄還會看不出來。」
    白士英聽的不由跳了起來,急急說道:「張兄怎不早說?」
    張正林道:「現在說也不遲呀!」
    白士英道:「兄弟只當孟公主臨時要我作伴,唉,這真是從沒想到的事。」
    張正林道:「其實這也是好事,孟公主溫柔多情,貌如天仙,白兄走遍天下,打著
燈寵,也是找不到的……」
    白士英皺起雙眉,道:「這個如何使得?」
    張正林道:「兄弟也替白兄想過,這件事,原也沒有什麼不好?只是孟家苗的習俗,
和孟公主成婚之後,必須入贅孟家,這一點,只怕白兄會有困難……」
    白士英急道:「豈止困難?兄弟連做夢也沒想到過。」
    張正林道:「男女一同『跳月』,等於雙方已經情投意合,兩情相悅,不但在場
『跳月』的人,都己公認你們是一對情侶,就是聽方才孟族長和耐德的口氣,也已認定
白兄是未來的女婿了。」
    白士英愈聽愈急,搓著雙手道:「這個如何是好,張兄,你明天務必把兄弟的意思,
轉告孟族長,說兄弟初來苗疆,根本不知他們的風俗,才會有這樣大的誤會。」
    張正林微微搖頭,然後臉容一正,說道:「這話目前千萬提不得。」
    白士英道:「為什麼?」
    張正林道:「白兄和孟公主『跳月』之事,大家有目共睹。現在如果向孟族長鄭重
提出,說是誤會,他們一定認為你瞧不起苗人,不但公主再也無顏見人,孟家的入,也
將視為奇恥大辱,你我也將有殺身之厄。」
    白士英聽他這麼一說,心知事態嚴重,一時不覺大急,問道:「那該怎麼辦呢?」
    張正林想了想道:「如今之計,白兄只有暫時敷衍一陣再說。」
    白士英方寸已亂,問道:「如何一個敷衍法子呢?」
    張正林笑了笑道:「白兄不是說這次到九里龍來,是奉了令師遺命,有遺物寄存苗
人家中麼?白兄可知令師遺物,寄存那裡?」
    白士英皺皺眉道:「先師臨終時,才說出此事,語焉不詳,兄弟山不知存入那裡?
還須慢慢打聽。」
    張正林壓低聲音道:「這就是了,令師要你不遠千里、必非尋常之物,白兄在尚未
取到令師遺物之前,暫時對孟公主敷衍一些時日,好在他們『放醉』的日子,還有半個
月,在這段日子裡,雙方不過互訴衷情,互相作深入的瞭解,當然,經過『跳月』,彼
業已經選定了對象,但尚未到論及婚嫁之時,白兄不妨以行醫為名,在四個村子中走動,
尋訪令師從前在那一家苗人家中落腳,等取到令師遺物,立即離此而去,不就結了麼?」
    白士英道:「這樣做法,不是欺騙盂公主感情麼?」
    張正大搖搖頭道:「白兄真是多情種子,除非你願意,成為孟家未來的族長,否則
就沒有二條路可走。」
    白士英道:「這個……兄弟總覺不妥……」
    張正林笑了笑道:「別再這個那個了,時間不早,咱們也該睡了,這幾天,白兄有
如花似玉的美人作陪,不妨盡情的領略溫柔滋味,等辦完正事,及早離去,才是正經。」
    說完,連鞋也不脫,就和衣往坑上躺了下去。
    白士英也跟著和衣躺下,他頭枕到繡花枕上,鼻孔中就隱隱聞到一陣淡淡的幽香!
    不用說了那自然是孟雙雙自己睡的枕頭!
    幽香恰好微微處,沉醉郎心不在多!
    苗女多情,白士英可也不是薄情的人,他心頭思潮起伏,紛亂如麻,那想睡的熟覺?
    忱上一陣幽香,直沁心脾,孟雙雙地纖影,也在他眼皮前面.不時的浮現!
    她坦誠,多情,不但人比花嬌,尤可貴的是純潔的像一張白紙,自己決不能欺騙她!
    一走了之,並不是辦法,但自己要向她如何解釋呢』j自己坦誠的告訴她,並不愛
她?
    這是違心之論,像盂雙雙這樣美麗多情的少女,天底下,那一個男人不愛?而且這
麼說,同樣會傷了她的心。
    白士英雖然還沒有墮入情網,但他實在想不出如何處理這場突然來臨的艷福帶給他
的煩惱。
    張正林早已酣聲如牛!
    他依然眼睜睜地望著茅屋的椽子,無法人睡。
    但他心裡卻下了一個決定,自己無論如何不能抹著良心,欺騙孟雙雙,至少也要委
婉的告訴她,她的一番情意,自己實在無法接受。
    他想到孟雙雙聽了自己的話,一定會掩面痛哭,她的心也好像被撕裂了一般!
    難道這就是愛?
    自己已經愛上孟雙雙了?
    這是最長的一晚!
    但也可以說很短?
    白士英差不多一晚未睡,正好朦朧睡熟,就聽到孟雙雙的聲音叫著:「白哥哥,白
哥哥。」
    他霍地睜眼來,天色已經亮了」!
    孟雙雙就像一朵嬌艷的花,俏生生站在土坑前面。
    張正林已經沒在土坑上了,他輕功極好,白士英早就知道,就自然是在自己熟睡之
時走的!
    孟雙雙看他睜開眼來,就急不待緩的嬌聲說道:「白哥哥,你快起來。」
    白士英慌忙一躍而起,吶吶的道:「孟公主早。」
    孟雙雙沒待說完,一把拉著他手臂,焦急的道:「你快去看看我祖母。」
    白士英不覺吃了一驚,暗道:「老耐德昨晚服了自己配的藥,莫非病勢有了變化?」
一念及此,忍不住望著孟雙雙問道:「老耐德怎麼了?」
    孟雙雙拉著他的手,邊走邊道:「白哥哥,你的藥真靈,祖母天沒亮,就清醒過來
了,拉丁一盆硬屎,就一直嚷著肚子餓,要吃東西,娘不敢作主,要我來看看你醒了沒
有?再去替祖母切切脈,是不是可以讓她吃些東西?」
    白士英總算放下了心,含笑道:「孟公主,你可嚇了我一大跳。」
    孟雙雙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訝然道:「我怎麼嚇了你一大跳呢?」
    白士英道:「孟公主一清早就來叫我,我怕老耐德病勢有了變化。」
    孟雙雙回頭嫣然笑道:「才不會呢,我娘說,白哥哥醫道好、又有學問,你昨晚用
三個指頭,摸了一陣祖母的脈門,就說出一大堆道理,娘雖不橄醫理;但你把祖母的病,
說的一點也不錯,所以娘很相信你,說吃了你的藥,祖母一定就會很快好。」說到這裡,
忽然低低的道:「娘還說這是好吉兆呢!」
    她有些嬌羞,但喜孜孜的,一臉俱是欣悅之色!
    白士英看她滿懷高興模樣,心中感到一陣愧疚,沒有說話。
    盂雙雙回頭朝著白士英,間道,「白哥哥,你怎麼不說話呀!」
    白士英「哦」了一聲,勉強笑道:「沒有,我是在思索著老耐德的病況,如果已經
好轉,她在大病之後,身體必然大虛,應該如何進補?才能恢復元氣。」
    兩人穿過後院,跨進老耐德的臥房。
    孟族長、耐德和另外兩個年輕苗婦,敢情是孟族長的侍妾,都在房內,大家圍在老
耐德的床前。
    老耐德已經坐起來了,她病骨支離,寧在床上,雖然瘦得剩了一把骨頭,但精神極
佳,病勢顯然好了許多。
    孟雙雙叫了聲:「娘,白哥哥來啦!」
    她這一叫,所有的人,都很快轉過頭來。
    孟族長一眼看見白士英,急步奔了過來,雙手一張,朝白士英撲來,口中還在嘰嘰
咕咕的說著苗語。
    白士英方自一怔!孟雙雙忙道:「白哥哥,我爹這是向你表示最大的敬意。」
    白士英聽了孟雙雙的活,知道自己不能退縮。
    孟族長早已張著雙臂,一把抱注白士英,白士英看他動作,也跟著和他擁抱在一起。
    孟族長更是高興,放開雙手,口中發出呵呵大笑,連聲說「好」。
    耐德跟著迎了過來,朝白士英檢社一禮,說道:「白先生果然不愧是李一丹李老夫
的傳人,醫道高明,家母眼藥之後,不但病勢雀然而愈,精神也大大的好轉,一個月來,
一直不思飲食的人,一清早就覺得肚子餓了,老身因先生昨晚說過,家母醒來之後,只
能喝些開水,不能進食,所以要雙雙去請先生前來,再替家母看看。」
    白士英連忙還禮道:「耐德過獎,在下如何敢當?這是老耐德本身秉賦好,外邪一
去,很快就恢復過來。」
    老耐德坐在床上,有氣無力的道:「阿嬌,他就是白士英?你快叫他過來,為娘越
餓越厲害了,快來看看,可以吃東西了吧?」
    耐德陪著白士英走近床前,一邊說道:「白先生,你先去替家母看病吧。」
    孟雙雙立即取過一把椅子,放到床前。
    白士英在椅上坐下,含笑道:「老耐德請把手放下了。」
    老耐德依言把手腕放平,白士英緩緩閉上眼睛,替她仔細切過脈,換過右手,又切
了一陣,然後要她張口看了舌苔,不但脈象已見平和,連舌苔上芒刺,也已盡消,這就
拱拱手道:「恭喜老耐德,溫毒已消,抖濕也……」
    老耐德沒待他說完,就搶著問道:「白先生,老身可以吃東西了吧?」
    白士英道:「不過老耐德大病初癒,腸胃久虛,目前只能吃些稀飯……」
    老耐德揮著烏爪般的手,尖聲道:「阿嬌,快叫她門端稀飯來。」
    耐德朝兩個侍妾道:「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其中一個欠身說了一句苗語。
    耐德點點問道:「那就快去端進來。」
    兩個侍妾躬身領命,退了出去。
    耐德回身朝白士英問道:「白先生,家母還要不要服藥y
    白士英道:「老耐德溫濕盡去,只是大病初癒,氣血虧損,宜大補真元,便可很快
復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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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3:02:31 |只看該作者
老耐德道:「白先生年紀輕輕,醫道竟有如此高明,實在難得。」
    孟雙雙道:「祖母,白哥哥是孫女找他來的呢!」
    老耐德道:「是乖孩子。」
    白士英起身道:「在下這就取藥去。」
    耐德感激的道:「白先生大德,老身也不言謝了。」
    快做女婿,自然也不用再謝了。
    孟雙雙道:「白哥哥,我跟你拿藥去。」
    兩人回到前面房中,白士英掃」開藥箱,取出三顆蠟殼固封的藥丸,遞給孟雙雙,
說道,「這是『參昔大補丸』,大補血氣,每晨空肚吞服一九,只可惜我帶的太少,只
有這三顆了/
    孟雙雙接過藥丸,一面羞澀的道:「白哥哥,我祖母也知道啦,我和你很好。」
    白士英聽的心頭一震,還沒開口。
    孟雙雙又道:「我聽我娘說,我祖父山是漢人,所以我和娘,都會說漢人的話,將
來……」
    白士英怕她再說下去,忙道:「孟公主快把藥送去才好,老耐德這時就得服藥了。」
    盂雙雙「哦」了一聲,深情脈脈的道:「白哥哥,你昨晚睡的大遲了,再休息一回
吧,方纔我聽爹說,今天中午,晚上,都要替你大大的接風呢!」
    說完,翩然朝屋外行去。
    她剛走到客室,只見服伺耐德的一名老苗婦鬼鬼祟祟的朝自己神秘一笑,招招手,
用苗語說道:「公主,老婦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孟雙雙道:「你有什麼事,這樣鬼鬼祟祟的?」
    老苗婦瞄了白士英房間一眼,壓低聲音道:「是那姓張的貨郎,要老婦轉告公主,
他說:他有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訴公主,他在後山腳大脯樹下等你。」
    盂雙雙臉色微沉道:「他有什麼事?」
    老苗歸道:「聽他口氣,好像和白先生有關。」
    「和白哥哥有關的。」
    孟雙雙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拿著藥丸,匆匆進去,又匆匆的回身走去,一腳出了大門,遷向後山行去。
    後山的大桶樹,在孟家寨是出了名,樹高十餘丈,大得要上八個男人手聯手,才圍
得起來,遠遠望去,翠綠如傘,幾乎要遮蓋幾宙方圓。
    大捕樹底下,放著幾塊大石,供人坐臥,這是夏天乘涼最好的地方。
    孟雙雙趕到大樹底下,張正林已經先在,看到孟雙雙,立即迎了上來,抱抱拳,含
笑道:「孟公主來了。」
    孟雙雙嬌艷如花的臉上,臉色微沉,說道:「阿木婆說你有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訴
我,你說吧!」
    張正林陪著笑道:「是,是,孟公主請坐,在下自當奉告。」
    孟雙雙「恩」了一聲,果然在一塊大石上坐下,催道:「你有話快說。」
    張正林也在下首坐下,一臉堆笑,說道:「在下是因孟公主和敝友白士英交了朋友,
所以想把在下知道的情形,跟孟公主報告。」
    盂雙雙看了他一眼,問道:「你要告訴我什麼的。」
    張正林詭秘一笑道:「自然有關他的身世了。」聽到白哥哥的身世,盂雙雙自然極
為關心,忙道:「你快說咯!?」
    張正林慢條斯理的笑了笑,才道:「據在下所知,白士英應該不是姓白……」
    孟雙雙睜大雙目,問道:「那他姓什麼?」
    張正林道:「姓石,叫石中英。」
    孟雙雙眨動一雙睛澈的眸子,問道:「他為什麼要改名換姓呢?」
    張正林笑道:「他不但改了姓名,連公主看到的,也並不是他的真面目。」
    孟雙雙驚奇的道:「面孔怎麼也有假的?」
    張正林道:「中原武林中,有一種易容術不但可以改變面目,使人認不出來。」
    孟雙雙道:「你和他是朋友,認識很久了?」
    張正林連忙搖手道:「不,在下是在辰州酒摟裡,遇上一位姓夏的藥師介紹認識的,
說他要到九里龍來,和在下正好一路,從前並不認識。」
    孟雙雙道:「他給你介紹的時候,是白士英,還是石中英的。」
    張正林道:「自然是白士英。」
    孟雙雙道:「那你怎麼會知道他叫石中英的?」
    張正林道:「那也是夏師傅背後告訴我的,說這位白士英,就是中原武林中大大有
名的劍公子石中英,要我小心應付,不可得罪了他。」
    「劍公子!」
    盂雙雙對這名子還感到十分新奇,問道:「他不是叫石中英麼?怎麼又叫劍公子
呢?」
    張正林道:「劍公子是他外號,因為他是當今武林盟主的公子,又使得一手好劍,
所以大家就叫他劍公子。」











第16章 寒衣隧道
    盂雙雙道:「什麼叫當今武林盟主?」
    張正林道:「武林,就是天下會武功的人的統稱,盟主,就是天下各門各派會武的
人,公舉出來的領袖。」
    孟雙雙嬌靨上升起了欣喜和驚異之色,說道:「這麼說,白哥哥的爹是天下會武功
的人中,算他最大了。」
    張正林點點頭。
    孟雙雙沉吟道:「他爹爹有這麼了不起,他為什麼還要改名白士英,到九里龍來
呢?」
    張正林聳聳肩道:「這個在下就不用知道了。」
    孟雙雙道:「你說的都是實話?」
    張正林道:「在下怎敢欺騙公主?自然句句是實。」
    他說到這裡,忽然神秘一笑,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紙包,壓低聲音,說道,「孟
公主若是不信,只要把這包藥粉,放在他洗臉水中,立可分曉。」
    孟雙雙併沒有立時伸手去接,只是注意著張正林,問道:「這是什麼藥粉?」
    張正林忙道:「公主但請放心,這可不是毒藥。」
    孟雙雙道:「那是什麼?」
    張正林笑了笑道:「這是洗容藥。」
    孟雙雙道:「什麼叫洗容藥?」
    張正林道:「這是專洗易容藥的一種藥粉,只要放在臉水之中,讓他洗一把臉,任
何易容藥粉,都可以洗去,恢復本來面貌。」
    孟雙雙心頭一喜,挑著眉尖,問道:「是真的,那我可以看到白哥哥的真面目了。」
    張正林道:「但公主千萬不可說是在下說的。」
    孟雙雙伸手接過小紙包,一面說道:「我不會說的。」
    張正林忽然輕輕歎息一聲道,「公主對白士英一往情深,但只怕是……」
    孟雙雙嬌軀一震,急著問道:「只怕什麼?」
    張正林道:「在下耽心的是他乃石盟主的令郎,只怕公主留不住他。」
    中午,是孟族長夫婦替白士英接風。
    酒筵設在前面那寬敞的前廳裡。說它是前廳,其實只是中間那間茅屋,族長會客的
地方。
    廳上沒有桌椅,中間放一張四方形矮几。
    几上放滿了最肥的竹風最嫩的鹿肉,最腴的山羊肉,和最鮮的竹鼠,還有用牛角裝
滿了最香最醇的酒。
    圍著矮几,是一個美麗而柔軟的坐墊,賓主席地而坐。沒有酒杯,但每個人面前都
有盛酒的牛角。
    沒有筷子,大家都得用手抓著吃。
    今天的豐要客人,是白士英,其次是張正林,由孟雙雙作陪,和他們一起坐了上首
三位。
    左邊是耐德,孟族長,和族長的兩個侍妾。
    右首是請來作陪的三個漢人,孟家寨重金禮聘來的武師,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第一個雙目炯炯的禿頭老者是信天翁翁天信。
    第二個面色慘白,身穿墨綠長袍的是綠袍判官司空曉。
    第三個臉色發青,個子短小的是天狗星錢起龍。
    這三人中,只有信天翁翁信天的名字,在江湖上很少聽人說過。
    但他卻坐在綠袍判官和天狗星的上首,如果不是他倚老賣老,定然有著使綠袍判官
和天狗星佩服之處。
    白士英經過主人的介紹,對這三個漢人,自然特別注意,雙手抱拳,連說道:「久
仰。」
    信天翁呵呵笑道:「白老弟是李藥師的傳人,醫道高明,老朽幸會之至。」
    天狗星錢起龍跟著笑道:「聽說白兄昨晚剛到,就醫好了老耐德的病,就是古代的
華忙也不過如此。」
    白士英道:「錢兄誇獎,老耐德有一身精純內功,只是被時邪所侵,溫濕相乘,在
下用藥物梢加疏導,自可復原,豈敢居功?」
    耐德道:「如非白先生醫道高明,家母怎能很快痊癒?這自然是白先生的功勞了。」
說到這裡,舉起手中牛角,朝孟族長和他兩個侍妾示意,一面說道:「咱們以水酒敬白
先生一杯。」
    孟族長和兩個姬妾,也一舉起了牛角。
    白士英連說,「不敢。」
    和他們對飲了一大口。
    孟雙雙和白士英並肩坐在上首,眼看父母對白士英十分器重,心頭自然高興,也舉
起牛角嬌聲道:「白哥哥,我敬你。」
    白士英又和她對喝了一口。
    綠袍判官司空曉為人陰沉,他如果不笑,嘴角下垂,一張臉慘白得如死人一般;但
他笑起來更難看,臉上還是陰沉沉的皮笑肉不笑,他方才一直沒有開口,此時忽然咧嘴
一笑道:「白老弟,來,在下敬你,咱們干了。」
    舉起牛角,伸手朝白士英面前送來。
    白士英慌忙也舉起牛角,「他輕輕碰了一下。
    那知這一碰,只覺綠衣判官司曉手中那隻牛角,竟含著極大吸引力,把白士英碰上
去的牛角,牢牢吸住。
    白士英只作不知,淡然一笑:「司空老哥海世,在下望塵莫及,咱們還是隨意的
好?」
    說完,很自然的縮回來手,喝了一口。
    綠袍判官司空曉但覺自己至少用了六七成道力,凝聚在牛角之上,但經白士英輕輕
一碰,自己凝聚的力道,突告消失!
    這一下,直把他驚的不知所云,但他是個心機極沉的人,喜怒不形於色,依然咧開
闊嘴,深沉一笑道:「不成,在下最誠心敬你,白老弟不喝,豈不是不給在下面子,這
樣吧,在下先乾為敬。」
    也不待白士英回答,舉起牛角,一口氣喝了下去。
    一支牛角裡,少說也有二斤以上的酒,這是茅台!
    白士英沒有說話,只好跟著把酒喝了。
    早有兩名苗婦接過牛角,又替兩人裝滿了酒。
    孟雙雙伸手抓起一隻煎雞,朝白士英遞去,低低的道:「白哥哥,你吃些菜。」
    白士英看她當著這許多人,舉動親熱,臉上不禁有些靦腆,伸手接過,說了句:
「謝謝。」
    天狗星錢起龍大笑道:「白兄果然洪量,來,兄弟也敬你一角。」
    舉起牛角就喝,他當然也一口氣,把牛角的酒喝完了。
    白士英心中早已有數,一面連連拱手道:「錢兄,兄弟量淺……——
    天狗星早已把牛角倒了過氣說道:「白兄和司空老弟幹了一角,莫非兄弟面子不
夠?」
    「夠!」白士英爽朗的笑道:「在下和三位雖是初次見面,但咱們能在這裡見面,
實在難得的很,在下自然非幹不可了。」
    口中說著,果然又舉起牛角,咕嘟嘟的喝了下去。
    兩牛角,差不多就有五斤酒!
    孟族長看的豪興大發,口中連聲說「好」,也舉起牛角,一飲而盡。
    信天翁大笑道:「白老弟這是說,也要和老朽干一角了,來,老朽敬你。」
    盂雙雙怕他喝醉了,心裡又捨不得,伸手一攔,道:「白哥哥,這一角我代你喝
了。」
    張正林坐在白士英右首,笑道:「孟公主捨不得了!」
    白士英被他說的臉上一紅,連忙說道:「孟公主……」
    信天翁攔著道:「該死、該死,老朽應該連孟公主一起敬的,那就敬二位了。」
    舉起牛角,向孟雙雙拱了一拱,一口喝下。
    薑是老的辣,這老頭果然厲害,他看孟雙雙要替白士英喝酒,就說出敬兩人的酒,
既然敬兩人,孟雙雙也得喝,自然不是代白士英喝酒了。
    孟雙雙果然被他拿話套莊了,人家敬她們白士英,她心裡一甜,自然不好再說替白
士英喝酒,舉起牛角,和白士英雙雙喝下。
    白士英連喝了滿滿三牛角酒,依然面不改色,談笑自如,看得在座的人,莫不暗暗
驚歎,認為他是海量。
    孟雙雙更覺面上有光彩,粉靨微配,一臉喜洋洋的,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朝白哥
哥看。
    綠袍判官司空曉方才喝了一半牛角酒,酒精在他肚裡燃燒起來,一張白慘慘的臉上,
更見慘白,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連雙日山漸漸變灰,瞳孔縮小了,越顯得白多黑少,但
那灰色的眼珠,卻隱泛異光。
    他雙目緊盯著白士英,陰森一笑,徐徐說道:「在下久聞李藥師不但精通醫道,博
得『一丹』的美號,據說他一身武功,系出武當,劍上造詣極深,白老弟是他衣缽傳人,
身手自然山不同凡響,不知可否展露一手,讓咱們開開眼界?」
    白士英道:「諸位都是武林中成名人物,在下雖隨先師練過幾手、那只是深山採藥,
用以防身的莊稼把式,在諸位面前,豈不班門弄斧麼?」
    綠袍判官司空曉陰惻惻的道:「白老弟不用客氣,如果有興趣,在下奉陪你幾手如
何?」
    他這話的用意不外乎想掂掂白十英的斤兩。
    信天翁聽的喜形於色,笑道:「咱們武人,只有以武助興趣,司空老弟和白老弟練
上幾乎,印證印證,不失為以武會友,業可讓咱門一飽眼福,誠是快事。」
    說著,舉起牛角,大大的喝了一口。
    孟族長不會說漢語,但人家說的話,他可聽的懂,不覺挑著大拇指,咧開大嘴,連
聲說「好」。
    白士英敞笑一聲道:「在下方才說過,只跟先師練了幾年莊稼把式,入山採藥,打
打山貓,還差不多,怎敢和司空師傅動手過招?」
    口氣一頓,接下去道:「但諸位盛情難卻,在下不揣愚魯,敢以薄技,向諸位面前
獻醜,也聊為耐德和孟族長稍助酒興。」
    隨著話聲,人已站了起來,含笑朝盂雙雙道:「孟公主,麻煩你去找六個人,六隻
牛角,六塊一尺見方,寸許厚的木板,好麼?」
    孟雙雙聽他要當眾表演,自然十分高興,連連點道:「有,有我去叫人。」
    興沖沖的出去。
    綠袍判官司空曉看他不願和自己動手過招,心中頗有輕視之意;但聽說他要單獨表
演,還要六個人,六隻牛角,和六塊木板,心中暗暗驚疑,不知又有何用?
    不多一會,孟雙雙回了進來。
    她身後跟著走進六個苗女,每人手中都捧著一隻牛角,一塊木板,朝著耐德和孟族
長躬身行禮。
    孟雙雙朝白士英問道:「白哥哥,東西都準備好了,你叫她們做些什麼?」
    白士英含笑道:「耐德,孟族長,這裡只怕施展不開手腳,大家請到外面,去看在
下獻醜了。」
    說過就要孟雙雙領著六名苗女,先行退出。
    然後命苗女在大天井四周,分六個方向站停,每人面向中央,左手執牛角,右手執
木板,擋在牛角前面。
    孟雙雙興趣極好,聽了白士英的話,就奔來奔去,像花蝴蝶一般,指揮著他們如何
站立,如何拿牛角,如何拿木板,一一加以糾正。
    耐德,孟族長,兩人侍妾,以及信天翁,綠袍判官,天狗星、張正林等人,都從廳
上走出,在走廊上站定下來。
    大家都不知道他要如何表演?臉上不期都帶著好奇之色。
    白士英朝孟雙雙抬了抬手,示意她退出場去。
    孟雙雙雖是苗女,卻生就蘭心憨質,朝他甜甜一笑,就翩然回到耐德的身邊,依著
她娘站定,一雙有著酒意的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卻含情脈脈的只是盯著白哥哥,一
霎不霎。
    白士英緩步走到大天井中央站定,然後朝上首拱拱手道:「在下只是胡亂練練,聊
助酒興,藉博一笑,尤其在三位武林高人面前,更是班門弄斧,貽笑方家,還望不吝指
教才好。」
    說完,又向眾人連連拱手,口中說了聲:「獻醜了。」
    右手朝外一揮,但聽「嗤」的一聲,一道白線,從他中指「中衝穴」飛出,直向站
在右上首的那個苗女胸前激射遞去。
    兩人相距,足有三丈來遠,但聽「篤」的一聲,一道白線,正好擊在木板中間,一
下射穿了木板。
    大家不知白士英指上射出來的是什麼東西?但大家看的清楚,那苗女右手豎立著木
板,木板後面緊抵著牛角。白線射穿木板,卻朝牛角中落去。
    大家正在驚異之際,石中英已經雙手齊揚,十指連彈!
    但聽一陣「嗤」「嗤」輕響,同時從他手指上,飛出六道白線,分賂六個苗女激射
過去。六道白線,同樣擊穿木板,往牛角中落去。
    但落者自落,激射的白線,依然源源不絕,隨著白士英的手指連彈,此去彼來,絲
毫不亂,真有手揮五弦,目送飛鴻之妙!
    霎那之間,天井上空,已被那六道白線,參差互見,飛灑如雨,蔚為奇觀!
    天風吹來,一院俱是濃蔽的酒香!
    耐德、孟族長,早已看得呆了。
    就是信天翁。綠袍判宮等三人,也弄不清白士英指上彈出來的究竟是真氣?還是暗
器?
    這三人中間,自以信天翁的年紀較大,閱厲較豐,此時凝足目力,朝白士英仔細看
去,但覺這道白線,竟然是從白士英「少澤」,「商陽」,「關沖」,「少商」,「中
沖」、「少衝」六個穴道中發出來的。(此六穴為手三陰,手三陰六經起穴,均在手指
間)這一下,真看的信天翁聳然變色,低呼了聲「六經真氣!」
    綠袍判官司空曉湊上一步,壓低聲問道:「翁老,何謂『六經真氣』?」
    信天翁龐眉微攏,低低的道:「據說『六經真氣』是昔年一位練氣士所創,能練氣
成形,豎逾精鋼,無物不摧,後人把它稱為『無形劍』……」
    「無形劍!」
    綠袍判官身軀一震,不信的道:「這小子有多大的年紀,會練成『無形劍』?」
    就在他們低聲交談之時,白士英雙手一收,六條互相飛射的白線,同時倏斂,雙手
連拱,含笑道:「獻醜,獻醜!」
    耐德,孟族長,孟雙雙一起紛紛鼓起掌來。
    白士英躬身致謝,然後朝孟雙雙招了招手。
    孟雙雙迅快的奔了過去,嫣然一笑,問道:「白哥哥,你要我過來,有什麼事嗎?」
    白士英朝六名苗女一指,說道:「她們牛角中盛的酒,你要她們送到耐德、孟族長
和幾位賓客面前驗看。」
    孟雙雙眨動雙目,驚奇的道,「牛角裡盛的是酒!你從那裡變來的」
    白士英笑了笑道:「那是我方才喝下去的酒,我用內功把它從手指上逼出來的。」
    孟雙雙哈的笑道:「白哥哥,原來你有很高的武功,我還當你變的是戲法呢!」
    他們站在天井中間,話聲說的不響,大家自然不會聽到,但見孟雙雙喜孜孜的朝六
個苗女招了招手。
    六名苗女立即捧著牛角走了過去。盂雙雙趄她們嘰嘰咕咕的說了一陣苗語,然後領
著她們朝簷前走去。
    她先朝耐德、孟族和用苗語解釋了一遍,然後命六個苗女手捧著酒箭穿了孔的木板,
和盛著酒的牛角,送到大家面前,讓他們驗看。
    孟族長聽了女兒的解說,臉上露出不信之色,他先伸手從苗女手取過木板,仔細看
了,然後又取牛角,湊著鼻子聞了聞,不覺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大笑道:「好,好,果
然是酒,果然好戲法!」
    他說的當然是苗語。
    孟雙雙道:「爹,白哥哥使的是武功,不是戲法。」
    孟族長睜大雙目問道:「武功,這是什麼武功?」
    孟雙雙道:「我聽白哥哥說,好像是內功。」
    孟族長聽的大為高興,朝白士英一翹大拇指,連聲說:「好。」
    信天翁鼓掌道:「白老弟,你這一手,真是出色之至,老朽活了六十幾歲,像這樣
精彩的表演,還是第一次看到。」
    白士英連連拱拱手道:「老丈過獎,在下這點彫蟲小技、實在不值一哂。」
    孟族長已在抬著手道:「請大家入內飲酒。」大家依然回到原來的座位坐下。
    耐德舉起牛角,朝白士英道:「白先生不但醫道高明,一身武功,同樣已臻上乘境
界,老身敬你。」
    說完喝了一口酒。
    盂雙雙看娘向白哥哥敬酒,心頭大是高興,因為娘是耐德,不僅代表孟家苗,而且
也是九里龍四個村的領袖,娘向白哥哥敬酒,這是有著特殊寵榮的意味存在,她急忙暗
暗扯了白士英一下衣角。
    白士英慌忙站起,恭敬的道:「耐德過獎,在下愧不敢當,在下應該敬耐德的。」
    說著雙手捧起牛角,大大的喝了一口。
    耐德縱然自幼受老耐德的教誨,能說一口漢語;但總究是苗人,苗人喜歡人家當面
奉承,她看白士英彬彬有禮,心頭自然高興。
    丈母娘看準女婿,只要看中意了,就越看越中意。
    耐德放下牛角,含笑道:「白先生請坐,老身還有話向你請教。」
    白士英依言坐下,欠身道:「不敢,耐德只管請說。」
    耐德道:「老身想問的,是白先生剛才使的,不知是什麼功夫?」
    白士英道:「在下只是用內功,把喝下去的酒,從手指逼出,說不上是什麼功夫。」
    信天翁呵呵一笑:「老朽倒知道這種功夫的名稱。」
    耐德看了他一眼,說道:「翁老請說。」
    信天翁一手摸著花白鬍子,說道:「據老朽所知,這種功夫,叫做『六經真氣』」。
    「六經真氣!」
    白士英聽的不勝驚異,自己不過以真氣,把喝下去的酒,從手指上巡出,武林中居
然真會有這種功夫!
    原來眼前的白士英,正是劍公子石中英,他機緣巧合,居然會和三味真君丁無病一
見投緣,結了忘年兄弟,丁無病贈了他三顆「坎離丹」。
    這一路上,早已把「逆天玄功」練到十二成火候,一身真氣,順逆由心,因此他縱
然沒有練過「六經真氣」,卻居然會無意巧合。
    這就是一竅通,百竅通了。
    信天翁點頭道:「不錯,據說『六經真氣』,創自一位練氣之士,練氣成形,無堅
不摧,後入又叫它『無形劍』,乃是武林中失傳己久的奇學,不知白老弟從那裡學來
的?」
    他利用耐德問白士英的機會,說出「六經真氣」來歷,當然。他的主要目的就是為
了最後這句話。
    白士英道:「在下只是把喝下去的酒,從手指逼出而已,根本不懂『六經真氣』,
這名稱不是老丈說,在下連聽也沒聽說過。」
    綠袍判官司空曉心中暗道:「這小子不過二十出頭,那會什麼『六經真氣』,準是
翁老兒看走了眼無疑!」
    孟族長能聽懂的漢語不多,眼看個信天翁和白士英說個沒完,酒也不喝,菜也不吃。
    苗人喝酒的時候,就很少廢活,他自然忍下注,舉起牛角,朝大家嘰咕說著,然後
大大的喝了一口。
    盂雙雙忙道:「白哥哥,我爹說:大家多喝酒,多吃菜。」
    大家經孟族長這一說,果然開懷暢飲起來。
    綠袍判官司空曉等人,因白士英露了這一手,自知決難在白士英手裡,討得便宜,
自然不敢自取其辱。
    這一頓酒,直吃到未牌時候,才賓主盡興。
    白士英這回至少有了六七分酒意,張正林和他一起回到客房,但他又推說有半;匆
匆的走了。
    這時但聽一陣碎細而輕快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盂雙雙手中托著一個木盆走入,
臉含嬌笑,說道:「白哥哥,洗把臉。」
    白士英看她親自給自己打來臉水,心中甚是過意不去,慌忙謝道:「多謝公主,在
下如何敢當?」
    盂雙雙嫣然笑道:「喝了酒,洗把涼水,可以舒服些。」
    她輕盈的走到土坑前坐了下來,好像妻子侍候丈夫的溫柔。
    白士英捲起袖子,雙手捧著涼水,往臉上撲了幾下,然後從木盆中絞起面中,抹乾
臉上水漬,有了幾分酒意,臉上發燙,洗一把涼水,真使人有清新鬆快的感覺。
    白士英感激的道:「公主真是想的周到。」
    盂雙雙嬌柔的仰起臉來,說道:「白哥哥,你就叫我雙雙好啦,公主,公主的多不
舒服?」
    她一邊說話,一邊目光一溜,偷偷瞧他臉上看去。
    這一瞧,果然發現了奇跡!
    他本來膚色黝黑,眉毛又粗又濃,但洗了這把臉,登時變成了另一個人!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個玉面朱唇,劍眉星目的美少年!
    盂雙雙一時睜大眼睛,看的呆了!
    她沒想到白哥哥竟然是個俊美的白面書生,每一個少女心目中幻想的情郎!
    她不知是驚是喜,是高興?還是羞澀?心頭小鹿了一陣猛烈的跳躍,粉靨喜孜孜,
口中不期低「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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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3:03:53 |只看該作者
白士英還不知道自己臉上的易容藥物,已被洗去,轉過身來,忽然發覺孟雙雙神色
有異,只是盯著自己直瞧,心中正感奇怪!
    孟雙雙站起身幽幽的道,「白哥哥,你說,你是不是叫石中英?」
    白士英身軀暮然一震,目注孟雙雙問道:「孟公主,你是聽誰說的?」
    孟雙雙嫣然一笑道:「你自己去瞧瞧,你已經不是白哥哥了。」
    白士英伸手朝臉頰上一摸,不禁變色道,「是誰給你的洗容藥?」
    孟雙雙道:「這你不用問,我問你,你是不是石中英?」
    白士英到了此時,只得點點頭道:「不錯,在下正是石中英。」
    孟雙雙道,「那我就叫你石哥哥了,石哥哥,你改姓易名,易了容,老遠的到苗疆,
究竟是有什麼事?你只管告訴我,如有困難,我會盡我之力,幫助你的。」
    石中英感激的道:「多謝公主,只是在下目前還不宜以真面目見人,除了你,切不
可告訴第二個人。」
    孟雙雙點點頭道:「我知道,連我娘都不說,總可以了吧?」
    石中英早已從身邊取出一個扁形的小盒,取出藥丸,重新化裝成了白士英的模樣。
    盂雙雙的好奇,喜孜孜的道:「白哥哥,這真好玩,幾時你也教給我,好不?」
    石中英笑道:「這是彫蟲小技,公主要學,在下還會不教麼?」
    盂雙雙拉著他的手,高興的道:「白哥哥,你真好,哦,你又忘啦,叫我雙雙咯。」
說到這裡,一面問道:「白哥哥,你到九里龍做什麼來的,還沒告訴我呢!」
    石中英也不隱瞞,就把自己遠來苗疆,是為了追查失蹤的人,一面從身邊取出那只
刻著鬼臉的竹箭來。
    孟雙雙看到竹箭,不由得臉色大變,吃驚的道:「這是『鬼母箭』,代表鬼母耐德,
是咱們盂家苗至高無上的信物,怎會在你身上的……」
    她不但變了臉色,說話之時,連嬌軀都有些發顫。
    石中英就把自己如何在妹子房中,發現此箭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孟雙雙沉吟道,「你懷疑賊黨把人擄到這裡來,至少也可以查出他們來龍去脈來。」
    孟雙雙道:「我們也正在找他門,這批賊人,好像叫做『護劍會』,我們抓到了一
個,他死也不肯說。」
    「護劍會?」
    石中英心中暗暗一震,問道:「你們怎麼抓到的呢?他自稱是『護劍會』的人?」
    孟雙雙道:「人是信天翁他們抓的,從他身上搜出『護劍會』的標記,只是他一句
也不肯說。」說到這裡,忽然幽幽的道:「白哥哥,反正你也不是外人,我告訴你一個
秘密。」
    在她心目中,他是她的情郎,當然不是外人。
    石中英心中一動,問道,「什麼秘密?」
    孟雙雙道:「白哥哥,你過來。」
    她拉著他的手,走過土坑,和他並肩坐下,然後聲音壓得極輕極輕,說道:「我告
訴你有關這支箭被竊的經過,其實一共失竊了兩支。」她偏著頭看了石中英一眼,低低
的道:「我告訴了你秘密,你千萬不可說出去。」
    石中英點點頭道,「公主把我看成了什麼人?」
    盂雙雙幽幽的道:「我自然相信你咯!」
    接著說道:「咱們九里龍孟家苗,一共有四個村,除了孟家寨,還有宋,蔡。白三
村,統歸我娘管理。從咱們後山流出來的一條山溪,叫做寒衣溪,苗語寒衣,就是有黃
金的水。」
    石中英聽她妮妮說道:「自然不便多問。
    只聽孟雙雙續道:「後山是咱們孟家苗的禁地,因為從後山進去三里多路,有一座
插天高峰,咱們叫它天龍山,有一條大瀑布,是寒衣的發源地,那是一座金山,起初只
是由那條大瀑布衝出許多金沙,流入寒衣溪,太陽一照,溪底金光閃爍。隨處可見,咱
門四個村子的人,只曉得圖現成,把溪水分段閘住,大家在溪裡淘金沙。」
    她說的只是淘金沙,和竹箭絲毫扯不上關係;但石中英不好打岔,只得耐心聽著。
    孟雙雙話越說越輕,輕到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直到我祖母當了耐德,她嫁的是
漢人,又懂得一口漢語,聘來兩個識礦苗的漢人,開了一條隧道,深入山腹,開掘金礦,
那隧道穿通山腹,據說裡面還築了許多巖洞,貯存著很多很多黃金。」
    現在再說這支竹箭,叫做『鬼母箭』,一共有十二支,原是咱們鬼母教祭神用的,
由歷代鬼母耐德傳下來至高無上的信物,我祖母把後山天龍山劃為禁地,就以『鬼母箭』
為出入隧道的令箭。」
    「直到七年前,有人在深夜裡,手持『鬼母箭』,率領許多人到裡面搬走了許多金
子,今年三月裡,又有人重施故技,又搬走了許多金子,我娘自然大為憤怒,率同四村
的人,四外搜索,就在九里龍人口,抓到了一個漢人,這人武功極高,那天要不是信天
翁趕到,還擒不下他呢!」
    口氣一頓,又道:「聽娘說,咱們遲早要去找『護劍會』算帳。」
    石中英道:「他自己沒說是『護劍會』的人,你們怎能斷定他的『護劍會』的人
呢?」
    孟雙雙道:「從他身上搜到了『護劍會』的標記,這還會錯?聽信天公說:『護劍
會』本會就是一群江湖上的敗類組織成的,到處搶劫擄掠,」無惡不作,只是他們組織
嚴密,江湖上沒有一個人知道出門的首領是誰?巢穴在那裡?否則娘早就找他們去了。」
    石中英問道:「護劍會的標記,是怎樣的?」
    孟雙雙道:「那是用布繡的一把劍,中間有一個『護』字。」
    石中英心中暗暗納罕,護劍會的標記,自己何以從未聽藍老前輩說過呢?
    這就問道:「你們把他囚在那裡?」
    盂雙雙道:「就在後山頂上的鬼母廟裡。」話聲出口,忽然目光一轉,問道:「怎
麼?你要去看他麼?」
    石中英道:「我想去問問他。」
    盂雙雙失色道:「那不成啊,鬼母廟是咱們的禁地,外人是不准進去的。」
    她怕石中英誤會,接著解釋道:「就是咱們孟家苗,除了祭神的時候,四個村子裡
的族長,可以進去之外,男人都不能進去,那是咱們族裡最大的禁忌。」
    石中英奇道:「那麼被你們抓來,囚在那裡的不是男人麼?」
    孟雙雙道:「他是我們族裡的仇人,觸件了神,才囚在那裡的。」她忽然問,好像
想起一件什麼事來,口中低「啊」一聲道:「白哥哥,護劍會拿了我們的竹箭,又劫待
了許多人,這事要不要告訴娘去?」
    石中英沉吟了下,才道:「自從七年前家父失蹤之後,就有賊人假冒家父,如今又
有多位老前輩被擄,這是一件武林中的大事,而且你們第一支鬼母箭失竊,恰好也在七
年之前,這次幾位老前輩失蹤,又在我妹子房中,發現了這支竹箭,因此我覺得此事決
非巧合,也許是賊黨竊取了你們大批黃金。作為他們到中原武林去活動的經費……」
    孟雙雙氣鼓鼓的道:「白哥哥說得對極了,賊人偷了我們的金子,有了本錢,才成
立護劍會的。」
    石中英續道:「竊取令堂的鬼母箭,和把大批金子運出去,賊人縱然計劃周詳,若
無內好接應,外人決難辦得到,我想先暗中調查一下,等到有了眉目,再告訴令堂不
遲。」
    孟雙雙點點頭道:「我都聽你的。」
    女生外向,她一顆心早就全在白哥哥身上了。
    說話之間,只聽一陣腳步聲,及門而止,接著叫阿木婆的老苗婦,手中端著一盞茗
碗走入,朝孟雙雙嘰叫咕咕的說了幾句,把茗碗放於小几之上。
    孟雙雙道:「阿木婆說,是我娘關照她的,漢人都喜歡喝茶,這茶葉是特地跟貨郎
賣來的,你喝一口看看,好不好。」
    石中英連忙朝那阿木婆拱手,說了旬:「謝謝。」
    阿木婆咧著一口焦黃的牙齒,轉身退了出去,朝他笑笑。
    苗人只要上了年紀,衰老的很快,這老婆子笑的時候,就有凡分詭異。
    孟雙雙道:「白哥哥,你喝茶呀!」
    石中英伸手打開茗碗,輕輕吹開浮在上面的茶梗,喝了一口,茶葉居然還不錯,是
洞庭的碧螺春,喝在口裡,滿口清香,只是在清香之中,隱隱有些腥味。
    這山難怪,苗人燒的開水咯!
    也許她燒水的鍋子沒洗乾淨。
    石中英喝了一口,就把茗碗放下。
    孟雙雙瞟著他問道:「怎麼?是不是茶葉不好?」
    石中英道:「不是,這茶葉很好,是一等的碧螺春。」
    孟雙雙道:「那你怎麼不喝了?」
    石中英笑了笑道:「喝茶又叫品茶,要慢慢品嚐的,一口氣喝下去,豈不成牛飲了
麼?」
    孟雙雙望著他,嫣然笑道:「原來你們漢人,連喝茶都有這許多規矩。」
    晚餐,依然十分豐盛。
    邀來的陪客是宋,蔡,三村的族長,他們都已知道石中英昨晚和孟公主「跳月」之
小,紛紛舉著牛角向石中英和盂雙雙敬酒。
    賓主之間,一片歡愉。
    石中英當然喝了很多酒,如果人不醉,怎會叫「放醉」?
    孟雙雙適時輕輕扯了一下石中英的衣袖,輕聲道:「我們可以走啦。」
    這一個月,天天晚上,都有「放醉」盛會,她找到了這樣一個情郎,豈肯放過?
    她拉著石中英的手,雙雙離座,喜孜孜的道:「娘,我們要走啦!」
    耐德看了兩人一眼,含笑點頭道,「時間不早了,冰們去玩吧。」
    石中英臉上不禁一紅,早被孟雙雙拉著他就走,口中叫道:「白哥哥,我們快走
吧。」
    一陣風般往外跑去。
    天色才暗沒有多久,孟家黎的苗人,差不多全已入了睡鄉,到處都是黑越越的,沒
有燈光!
    只有一輪皎潔的月光,已從東山緩緩的升起。
    石中英和盂雙雙,儷影雙雙,踏著月光,走到後山那棵大樹下。
    孟雙雙彎下腰去,在一塊大石上吹去塵土,伸手怕了拍道:「白哥哥,咱們這裡
坐。」
    石中英依言坐下。
    孟雙雙和他並問坐下,偏著頭,隊低的問道:「你今晚就要上鬼母廟去麼?」
    石中英道:「我想到天龍山隧道裡去看看。」
    盂雙雙變色道:「你……」
    石中英道:「雙雙,你應該相信我,我不是覬覦你們黃金來的,據我猜想,你們之
裡,只有天龍山隧道裡面,地勢最為隱秘,外人不得進去,這是賊人最好藏身之處;除
非孟家寨沒有潛伏的賊人,如有賊黨,極可能就隱藏在天龍山裡面。」
    孟雙雙為難的道,「但那是禁地,出入口處,日夜都有人守護,沒有娘的令箭,不
能進去。」
    石中英道:「不要緊,我門愉偷進去,你只要跟在我身後,不會被人發現的。」
    孟雙雙耽心的道:「萬一給娘知道,怎麼辦呢?」
    石中英道:「不會的,裡面如果沒有賊黨,我們很快就可以出來,如果發現隱藏著
賊人,我們就趕來通知令堂不遲。」
    孟雙雙一雙清澈的大眼,望著石中英疑信參半,偏著頭道:「你真有把握,不讓守
在隧道口的人發現?」
    石中英笑了笑道:「你不相信我?」
    孟雙雙點點頭道:「好吧,我相信你就是了,我門是不是這時候就去?」
    石中英道:「自然越快越好。」
    孟雙雙神色有些緊張,目光迅快的朝四外仔細打量了一陣,低聲道:「白哥哥,我
們快走!」
    說完,拉著石中英,朝右首山腳壽去,轉過山腳,但見一道溪流,繞著山腳,往裡
延伸,那自然是寒衣溪了。
    兩人沿著溪邊一條崎嶇山路,往裡行去。
    這條路東一曲,西一彎,好不怪異?
    這樣奔行了一頓飯時分,前面一座高山,矗立入雲,甚是挺拔,但見一道銀色匹練,
從半腰直掛而下,老遠就可聽到洪洪水聲,溪中水流,也愈見湍急。
    盂雙雙走在前面,忽然回過頭來,伸手一指,正待說話!
    石中英沒待她開口,口中噓了一聲,低聲道:「有人來了!」
    一拉孟雙雙,迅快的閃入一方巨石後面,蹲下了身子。
    孟雙雙心頭一陣狂跳,低低的道:「這時候會有什麼人來呢?會不會我們的行動,
給娘知道了?」
    石中英道:「你莫要出聲,目前距離還遠,看不清楚來的是什麼人?」
    孟雙雙道:「他們還很遠麼?」
    石中英道:「大概在二三十丈之外,快別說話,他們一共有三個人,晤,輕功極高,
來的很快!」
    就是這兩句話工夫,但見三條人影,已如劃空流矢一般,掠過兩人隱身的大石前面,
沿著溪流朝前飛奔而去。
    這三人身法奇快,眨眼之間,便已消失不見。
    孟雙雙仰起頭,低聲問道:「好快的身法,不知這三人是誰?白哥哥,你看清了沒
有?」
    石中英自然看清楚了!
    他臉上飛過一絲冷峻的笑容,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孟雙雙道:「你說他門會是誰呢?」
    石中英道:「是信天翁,司空曉、錢起龍三個。」
    孟雙雙吃驚道:「會是他們。」
    石中英問道:「這三人都是你們村子裡的教頭,當初是什麼人引薦來的?」
    孟雙雙道:「信天翁還是我祖母當耐德的時候,聘請來的,現在是咱們四個村子裡
的總教頭,其餘的入,都是他約來的。」
    石中英道:「你們四個村子裡,一共聘請了多少人?」
    孟雙雙道:「每個村子裡,有兩名教頭,連總教頭,一共是九個人。」
    石中英道:「信天翁他們除了教頭之外,是不是還負有守護天龍山隧道之責?」
    孟雙雙道:「是的,但他們平日巡邏,也只能到後山為止,不得沿溪深入,因為從
後山進來,已是禁地了。」
    正說這間,又有四條人影,沿溪飛掠而過。
    孟雙雙輕咦一聲道:「他們都朝隧道趕去,那是做什麼呢?」
    石中英冷冷一笑道:「也許我們來的正是時候,今晚也許是他們秘密集會之期。」
    孟雙雙奇道:「這我就不憤了,信天翁如果是護劍會的賊黨,他會把同黨抓了來
呢?」
    石中英心中暗道,「他們只是假冒護劍會之名,把黑鍋蓋到護劍會頭上,根本不是
護劍會的人。」但他這話,一時也無法說得清楚,只是低聲道:「他們已經去遠了,咱
們快些走吧!」
    兩人隨即躍出大石,跟著前面幾人奔去的方向,遠遠尾隨下去。
    又走了半里光景,已經奔近高峰山腳,瀑布從百丈高峰,飛掛而下,發出來的洪洪
水聲,震耳欲聾。
    前面的人,此時早已走沒了影子。
    孟雙雙附著石中英耳朵,說道:「白哥哥,瀑布左首,就是隧道人口了,那裡有兩
個守護,要有娘的令箭,才能通行,咦,難道信天翁他們,早就給賊黨買通了,也說不
定。」
    隨著話聲,凝目朝瀑布左首看去,果見離瀑布約莫一箭來遠,石壁間,有一個黑越
越的窟窿,敢情就是隧道人口了。
    他目前功力大進,雖在黑夜,十數丈距離,看來清晰如同白晝,當下低低的道:
「你隨我過去,到了十丈光景,就得先停下來,等我過去制住了他們,你看我手勢再過
來。」
    話聲一落,當先朝前走去,到了十來丈距離,已可看到隧道人口,一左一右,蹬兩
個腰跨蠻刀的苗人,正在那裡打盹。
    石中英伸手朝後揚了揚,示意盂雙雙停住。
    孟雙雙腳下一停,正待,說:「白哥哥,你小心。」
    那知話聲還未出口,但見白哥哥突然長身縱起,快如制電,朝隧道入口投去!
    這一下,當真快到無以復加,孟雙雙睜大雙目,也只能看到他一個身子,宛如化作
了一縷青煙,一閃而逝,雖在皎潔的月光之下,依然使人無法看的清楚。
    孟雙雙看的又驚又喜,心中暗道:「白哥哥這份的輕功,比信天翁高也不知多少
呢!」
    再定睛瞧去,只見石中英已經站在隧道口,朝自己招著手,這就急忙奔了過去。
    但見兩個守護隧道的苗人,一左一右,蹲在壁下,雙目緊閉,在那裡打盹,不覺低
低的道:「白哥哥,他們……」
    石中英道:「你快進去,站在暗處等我,我還替他們解開穴道。」
    孟雙雙依言朝黝黑的隧道中走了十來步,只覺裡面越來越黑,幾乎已經帥手不見五
指,心裡一怯,就站停下來,正待回頭看去。
    只聽耳邊響起石中英的聲音,說道:「不用害怕,來,我拉著你走吧!」
    聲音入耳,一隻壯健柔軟的手,已經握住了自己的手,朝前行來。
    孟雙雙方才己聽石中英囑咐過,進入隧道;就不可出聲,當下任由石中英拉著朝黑
暗中行去。
    她心中卻暗暗奇怪,這裡已是山腹隧道之中,黑得連一絲光都沒有,白哥哥怎會看
得到的呢?她只是心中想著,不敢多問。
    但就在此時,她又發現了一件奇事!
    那是白哥哥拉著自己的手,朝前奔行,他手上好像有一股奇異的力量,拉著自己,
奔行極快,自己似乎腳不沾地,一個身子,就像在空中飛掠一般!
    這隧道裡面,她還是今年三川司,跟娘來過一次,隧道穿行山腹,盤通了整座天龍
山,少說山有一,二里長,如今只不過轉眼功夫,前面不遠,已經露出一個窟窿,隱隱
射進天光。
    石中英在奔行時,忽然一停,低聲道:「又有人來了。」
    盂雙雙聽的大急,說道:「那怎麼辦?」
    石中英道:「不要緊,這裡地方很大,我門只要貼壁站定。
    差幸這條隧道,開鑿的並不整齊,兩邊有著不少整塊的大石,並未剷平。
    兩人閃到邊上一塊凸出的大石後面,堪堪隱好身子,就見隧道中有一點黑濛濛的燈
光,由遠而近。
    原來那燈光是用黑布蒙了起來,只可隱約照到後面,這自然是怕破外面的人發現他
們。
    只見兩條人影,腳步輕快,朝那洞口奔去。
    石中英待兩入過去了七八丈遠近,才輕輕一拉孟雙雙,躍出石後,放輕腳步,跟著
兩人人身後,掩了過去。
    前面兩人自然設想隧道中間,有人混了進來,只是一路奔行,快到出口,腳下方自
一緩!
    突聽唰的一聲,洞口躍出兩名黑衣漢子,各執兵刃,一聲不響的攔在當路。
    前面兩人也沒有作聲,各自伸出左手,打了個手勢。
    洞口兩個黑衣漢子,依然一聲不作;向旁退開,前面兩人迅快的出洞而去。
    孟雙雙看的心頭暗暗駭異,忖道:「沒想到這裡果然會變成了賊人的巢穴,要不是
今晚白哥哥堅持要進來查看,娘還被他們蒙在鼓裡呢?」
    心中想著,兩人已經掠進洞口,因為他們手上沒有提燈,洞外兩人自然一無所覺。
    石中英快到洞口之際便已放開了孟雙雙的手,身形一閃,無聲無息的到了洞口,沒
待兩人回過頭來,屈指連彈,兩縷指風,已經點中了二人穴道,朝身後孟雙雙招了招手,
舉步走出隧道。
    凝目看去,但見這隧道口,是一個狹長的山谷,兩面高峰夾峙,中間谷底,只有一
條並不太寬的平地,蜿蜒如帶。
    除了出口處,有兩個黑衣漢子守著,整個狹谷之中,不見一人,也沒有一點燈火。
    只有前面兩人,正在朝谷底方向奔去。
    石中英回身握住孟雙雙的手,低聲道,「我們快走。」
    兩人同時飛掠而起,一路追了下去。
    這條狹谷間,除了中間彎曲如常的一條小徑,兩邊亂石鱗峋,長著些雜草,沒有一
棵樹木,因此也沒有什麼可以隱蔽之處。
    前面兩人一路朝前飛奔,雖然遠遠尾隨下去,但為了掩蔽行藏,只是沿著路邊亂石
和雜草之間,躲躲藏藏的行進,而且還得隨時注意前面的動靜。
    不大工夫,山徑忽然往右轉去,這裡已是谷底,兩山夾峙的狹谷至此豁然開朗,形
成了一片小小的盆地。說它小;當然也有丈把數十方圓,四周群山環抱,形勢天成!
    這座小山谷問,溪流曲折,疏林掩映,中間一片草坪上,蓋了幾間石屋。
    這時,石房前面的草坪上,已經站著十來個人,好像他們集會的地點。就在草坪上!
    前面兩人急步朝坪中間奔去。
    孟雙雙悄聲道:「那石屋是娘到這裡來休息的地方,如今變成了他們的巢穴。」
    石中英道:「我們過去。」
    他自然不敢大意,拉著孟雙雙悄悄繞到石屋後面。
    這裡正好有一排矮樹,枝葉極密,兩人伏下身子,恰好作為掩護。
    石中英凝目看去,但見草坪上,面向石房,站著十一人。
    前面兩人,左首一個身穿夏布長衫,雙顴突出,生成一個酒糟鼻,頒下疏疏朗朗的
二把蒼須。
    石中英看到此人,不由的微微一怔,他,赫然是在辰州府熱心替自己介紹貨郎張正
林作伴的夏子清。
    同時,他也看到了夏子清身後,站著的不是貨郎張正林,還會是誰?
    石中英直到此時,才悄然大悟;自己此行,早就被人家盯住了,在辰州遇上夏子清,
及夏子清介紹張正林,都是對方早已安排好的。
    再看右首一個,正是孟家寨的總教頭信天翁。
    只要看他們兩人,站在最前面,可見是賊黨的重要人物了!
    站在兩人身後的,有貨郎張正林、天狗星錢起龍、綠袍判官司空曉,另外還有六個
人,大既就是宋、蔡、白三村的教頭無疑。
    當然心頭最感凜異的還是盂雙雙!
    她真沒想到祖母手裡,就任教頭的信天翁。在孟家寨耽了三十年,身為四個村的總
教頭,到處受到村人尊敬,居然也曾是賊人一黨。
    那麼他引進來的人,全是賊黨,自然不用說了;但貨郎張正林,可是白哥哥的朋友,
他也會是賊黨?
    她拿眼望望石中英,只聽石中英的聲音,在耳邊說道:「咱們存身之處,極易被人
發現,此時你不可出聲。」
    就在此時,只見站在前面的夏子清、信天翁兩人神色恭敬,朝石屋躬身一禮,說道:
「屬下夏子清、信天翁、恭請副教主法駕。」
    石中英心中暗道:「不知道這副教主是誰?」
    石屋兩扇木門及時啟開,兩個青衣使女,各自手持紅燈,並肩款步走出。
    接著又有一名青衣使女從屋中端出一張錦被籐椅,放到草中間。
    接著又有兩名青衣使女一個手捧長劍,一個手捧白玉拂塵,緩步走出,分別在籐椅
後面,左右站停。
    石中英心中暗道:「這位副教主排場倒是不小。」
    突聽一個嬌脆冰冷的聲音叫道:「大家都到了。」
    這幾個字起自草坪,聽的石中英也不禁一怔,急忙探首瞧去,但見中間那張錦披籐
椅上,不知問時,已經端坐著一個身穿玄色衣裙,面蒙黑紗的婦人。
    站在下首的夏子清,信天翁等人,立時一齊躬下身去,說道:「屬下參見副教主。」
    玄衣婦人一抬手道:「大家不用多禮。」
    大家直起身子,依然垂手恭立。
    草坪上,立時沉寂下來,靜的聽不到一點聲音。
    盂雙雙心中暗道:「這人比娘還要威嚴,大家好像很怕他。」
    沉寂延續了一盞熱茶工夫,才聽玄衣婦人徐徐叫道:「夏子清。」
    夏子清慌忙應聲道:「屬下在。」
    急急趨上幾步,垂手恭立。
    玄衣婦人沒有說話。
    夏子清也沒有說話,只是恭身而立,站著不動。
    石中英看的奇怪,暗道:「莫非他們是以『傳音入密』交談,那一定是十分機密的
事了。」心中想著,只見夏子清連聲應「是」,躬身退下,逕自往谷外而去。
    玄衣婦人接著叫道:「信天翁。」
    同樣躬身應道:「信天翁屬下在。」
    急步趨上,垂手恭立。
    他站在玄女婦人面前,神色恭敬,一樣沒有說話。
    玄衣婦人當然也沒有說話。
    孟雙雙看的大奇,她幾次想問,只是記著白哥哥的叮囑,不敢開口。
    石中英看她偏過頭來,望著自己,自然知道她的心意,悄悄以「傳音入密」說道:
「你看他們沒有說話,其實他門正以『傳音入密』交談,『傳音入密』就是像我現在和
你說的一樣,出我之口,入你之耳,第三個人是聽不到的,可惜我們不知道他們說些什
麼,我想他們一定有什麼陰謀。」
    盂雙雙心中好不羨慕,暗道:「我要是學會了『傳音入密』,那有多好,現在可以
和白哥哥說話了。」
    這回,玄衣婦人和信天翁談的時間較長,足足過了頓飯時光,才。聽玄衣婦人徐徐
叫道:「張正林。」
    張正林應了聲:「屬下在。」
    急步趨上兩步,站在信天翁下首,同樣的躬身肅立。
    信天翁也沒退下,依然恭立如故。
    這情形,石中英自然看的出來,玄衣婦人和信天翁談了一陣之後,再把張正林叫了
上去,顯然他們正在討論的這件個,和張正林有關。
    但那準是和自己此來,大有關係,石中英想到這裡,不覺凝神注意著三人舉動,但
他們以『傳時入密』交談,外人最多只能看到對方嘴皮微動,休想看的出一點端倪來。
    石中英縱然練成了上乘武功,但總究江湖經驗太少了,這要是換了一個老江湖,有
他目前這份高絕的身手,只要看他們嘴皮微動,多少也能看出他門談話的內容來了。
    張正林上去了沒有多久,就朝玄衣婦人躬身一禮,轉身飛奔而去。
    接著信天翁也朝玄衣婦人躬身一禮,轉過身,揮了揮手。
    天狗星錢起龍。綠袍判官司空曉等人,一齊朝玄衣婦人躬身一禮,隨著信天翁身後,
朝谷外而去。草坪上,只留下兩名執紅燈的青衣使女,伺立兩邊,兩名捧劍。拂的青衣
使女,伺立身後。
    玄衣婦人依然安詳的端坐在那張錦籐椅之上。
    聚會既散,她自然會跟進石屋中去,在她沒有退進去之前,石中英自然不敢稍動。
    就在此時,突聽玄衣婦人發出一聲銀玲般嬌脆的冷笑。
    這笑聲來的突然,石中英心頭不覺「咯」的一跳。
    只聽玄衣婦人冷峻的道:「石公子,你已經來了一回了吧?既然來了,何用躲躲藏
藏?」
    石中英聽的暗暗吃驚,人家既然指名叫陣,自己自然非出去不可。
    當下就以「傳音入密」朝盂雙雙叮囑道:「你在這裡躲著,不可出聲,我出去會會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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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3:07:09 |只看該作者
孟雙雙心頭雖然不大願意,但自知武功太差,只是點了點頭。
    石中英話聲一落,猛然一吸氣,身形悄無聲息的離地飛起,快逾掣電,飄然落到玄
衣婦人一丈來遠,拱拱手道:「副教主大概認錯人了,在下白士英,並不姓石。」
    他這一下,身法奇快,直看得隱身伏在矮樹後面的孟雙雙又驚又喜,如果他不是和
白哥哥在一起,她真還不知道白哥哥是從那裡飛起來的呢!
    就是端坐在錦披籐椅上的玄衣婦人也為之聳然動容,兩道霜刃般的目光,透過蒙面
黑紗,直盯在石中英的臉上,她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少年,會有這般高絕的身手!
    目光一斂,緊接著冷冷一笑道:「石公子既然現身相見,何用改姓換名?我不但知
道你姓石,而且還知道你叫石中英,目前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劍公子,再說得明白些,你
到九里龍來,還是咱們教主傳下命令,要夏子清、張正林把你帶進來的。」
    石中英瀟灑一笑,爽朗的點。點頭道:「副教主既已知道在下來歷,在下再否認也
沒有意思了。」
    玄衣婦人道:「這才是英雄本色。」
    石中英道:「看來副教主也是個爽快的人,在下正想請教一件事。」
    玄衣婦人格的一聲脆笑,說道:「我不見得很爽快,那要看你問我什麼了?」
    石中英道:「在下想請教的貴教的名稱,和貴教主是那一位高人?」
    玄衣婦人道:「這話我就很難回答,本教目前還不到公開的時候,我無法告訴你,
至於教主的名諱,我更不敢說了,將來如果有機會,見到教主,你自己去問吧!」
    這話等於白說。
    石中英冷笑一聲道:「好,在下不問,那麼副教主呢?咱門今夜總算見了面,你可
否見告?」
    玄衣婦人又是格的一聲脆笑,道:「你很會說話,我叫玄衣女,姓封,這樣夠了
吧?」
    「玄衣女」石中英從未聽人說過,當下拱拱手道:「原來是封副教主。」
    玄衣女道:「不敢。」
    石中英道:「在下還要請教一事。」
    玄衣女笑道:「反正今晚有的是時間,你問吧!」
    石中英道:「貴教主要夏子清、張木林把在下引到九里龍來,目的何在?」
    玄衣女格的笑道:「這就奇了,到九里龍來,是你石公子的目的,敝教主怕你初到
苗疆,識不得路,才特地派張正林給你帶路,這不正合了你的心意麼?」
    石中英冷笑道:「貴教沒有目的,在下實難置信。」
    玄衣女道:「老實說,敝教把石公於引來,自然也有用意的……」
    忽然住口,沒往下說。石中英道:「願聞其詳。」
    玄衣女格格笑道:「說起來也是教主的一番好意,因為石公子在中原武林,一再和
敝教作對,你既然有意到苗疆來,索性助你成行,要張正林把你帶來,盂家苗有一位美
麗多情的孟公主和你正好天生一對,地成一雙,現在你們不是談的很好了麼?」
    原來他們使的美人計,幾千里路的美人計,想利用孟雙雙的美色,來羈靡自己!
    石中英想到這裡,不覺冷然一笑。
    玄衣女續道:「孟公主一縷芳心,已經全屬於你了,你們成了親,就會安心在這裹
住下來,黃金,美人,難道你還不知足?」
    石中英仰首發出一聲朗朗長笑,道:「你們想得好!」
    孟雙雙伏在矮樹後面,聽到玄衣女和白哥哥說話,比起方才叫夏子清,信天翁那種
冰冷的口音,完全不同,就說她的笑聲吧,就一聲比一聲嬌脆,一聲比一聲刺耳,心頭
十分氣憤,依著她的性子,幾乎要衝出去,拉著白哥哥就走,但聽到這裡,心頭不覺一
甜,暗道:「原來他們把白哥哥引來,也是一番好意。」
    就在石中英長笑之時,她突覺後腰一麻,同時後頸「啞門穴」上,也被人點了一指。
    玄衣女依然平靜的道:「石公子難道不滿意麼?」
    石中英道:「副教主可知在下到九里龍是做什麼來的?」
    玄衣女道:「倒要請教。」
    石中英道:「家父七年前失蹤,由貴教派人冒名頂替,兩個月前,貴教又劫持倥侗
掌門藍老前輩,八卦問高老前輩。峙山風雲子,百步神拳鄧老前輩等人,在下是找貴教
要人來的。」
    玄衣女淡然一笑道:「石公子不遠千里而來,只可惜找錯了地方,我這副教主,只
負責管理天龍山的甲,在這裡一住十幾年,從不過問外面的書,我幾個手下,你方才也
全看到了。這裡不會有你要找的人。」
    石中英道:「那麼貴教巢穴,又在那裡?」
    玄衣女格的笑道:「我方才告訴過你,敝教還不到公開的時候,等到公開的時候,
你自會知道。」
    石中英微笑一聲道:「副教主那是不肯說了?」
    玄衣女道:「可以說的話,我早就告訴你了。」
    石中英雙目神光湛然,點點道:「今晚既然遇上了副教主,那就只勞副教主,陪在
下去一趟貴教了。」
    玄衣女頗感意外,說道:「你要我陪你去?」
    石中英傲然道:「難道副教主不肯?」
    玄衣女格格一笑道:「我怎麼帶你去呢?」
    石中英冷笑道:「這恐怕由不得副教主了。」
    玄衣女目光透過面紗,淡然笑道:「石公子大概自恃武功,想和我動手了?」
    石中英振英直上,巡前了兩步,道:「在下正是此意。」
    「果然不愧是劍公子!」
    玄衣女點點頭,似是對他頗為讚賞,依然平靜的道:「我想咱們用不著動手。」
    石中英道:「為什麼?」
    玄衣女道:「我有一個交換條件。」
    石中英道:「什麼條件?」
    玄衣女道:「石公子替我辦一件事,我就帶你到敝教總壇去。」
    石中英道:「你要在下辦什麼事?」
    玄衣女詭笑道:「只要你跑一趟,捎一個口信,給一個人就好。」
    石中英暗暗奇怪,問道:「梢口信給誰?」
    玄衣女道:「孟家寨的耐德。」
    石中英道:「什麼事?」
    玄衣女道:「你告訴她,要她答應我率領手下,運走這裡五個石庫內的黃金。」








第17章 誤會重重
    這是個難題!
    石中英不加思索,冷冷的道:「孟耐德會答應麼?」
    玄衣女格的笑道:「你去說,耐德一定會答應的,因為繼承耐德的盂公主,在我手
裡。」
    這話聽的石中英怵然一驚,雙目精芒暴射,一襲藍衫登時鼓了起來,大喝道:「你
把她怎麼了?」
    玄衣女安詳的道:「石公子稍安匆躁,你看孟公主不是好好的在那裡麼?但你若要
妄動,那就怪不得我了。」
    右首矮樹叢中,同時站起三個人,中間是盂雙雙,她左右是兩個青衣使女,她們一
手挾持著孟雙雙,一手持著短劍,交叉擱在孟雙雙的喉嚨前面。
    石中英縱有通天本領,看到盂雙雙被他們挾待著,也投鼠忌器,不敢出手。
    玄衣女接著笑道:「石公子但請放心,我不會為難她的,只要你把口信帶到,等我
們離開九里龍,我們自會把她釋放,我決不食言,帶你到敝教總壇去。」
    石中英怒哼道:「綁票勒索,好卑鄙的手段。」
    玄衣女笑道:「敝教要發揚光大,就得有龐大資金作後盾,再說我化了十幾年心血,
監督他們採礦練金,這是天生財富,並不是孟家苗的,五庫之中,我留一庫作為給他們
的補償,已經夠客氣了,石公子這綁票勒索四個字,我不能承認。」說到這裡,抬抬手
道:「石公子,時間不早,你快去吧。」
    石中英尋思孟雙雙落在她手中,自己武功再高,也無法把她奪回來,還是先通知耐
德的好。
    心念轉動;一面憤然道:「好,在下答應替你悄這個口信,但孟公主和在下一起出
來,才被你們劫待的,在下不管耐德是否答應你的勒索,口信梢到,在下就來接人,那
時際就把她釋放。」
    玄衣女略為沉吟了下,點頭道:「好,衝著你石公子,我答應你。」
    石中英道:「副教主說的可要算數。」
    玄衣女道:「石公子把我看成什麼人?我既然答應了你,只要你口信捎到,再回到
這裡來,我自會把她還給你就是了。」
    石中英看她答應的爽快,心中不禁暗暗嘀咕,忖道:「不知她其中還有什麼陰謀?」
一面點頭道:「好,一言為定。」
    玄衣女也道:「一言為定。」
    石中英不再說話,轉身往谷外飛奔而去。
    玄衣女望著他後影,忽然輕輕歎息一聲,自言自語的道:「可惜!此人不失為武林
中人的奇葩……」
    石中英為了盂雙雙落在玄衣女的手裡,不得不盡快回去報情。
    一路施展輕功,身若流矢,飛行的自然極快,不到盞茶工夫,便已通過隧道,掠出
寒衣溪。
    但見山前聚集了將有一、二百名苗子,一手執著彎月形的苗刀,一手高舉火把,已
把後山包圍了起來。
    石中英看的暗暗一怔,忖道:「莫非耐德已得到消息,才率人前來包圍出口?」
    那麼只有兩個可能:一是她得到密報,有人看到自己和孟雙雙進入天龍山隧道。一
是她已發現信天翁等人在天龍山隧道集會。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忽聽身後「嫂」的一聲,射起一道火光,沖天直上!
    這道火花,起自身後寒衣溪,緊接著火把閃動,從後山腰轉出一隊苗人,為數幾乎
有一百來個多。
    這些苗人一個高擎火把,手執苗刀,一個手執苗疆特製的喂毒弓箭,張弓搭箭,對
准著自己,在後山轉角處,一字排開,用意自然是截斷自己退路。
    當先兩個身穿勁裝,一個手持火叉,一個手持鐵掌,正是方才信天翁退出來的八個
教頭中人。
    後山響箭火花方起,山前苗人登時大聲呼喝著蜂擁包圍上來。
    石中英腳下不由一停,目光轉動,但見山前苗人,共分三隊。
    左右兩邊,都是張弓搭箭,緩緩逍近,各有一名教頭領隊,但到了一箭來遙,便自
站定,都是因為自己在他們射程之內。
    正面一隊為數不多,也在一箭來遠,站停下來。在他們前面,以信天翁為首,身後
跟著天狗星錢起龍、綠袍判官司空曉,和另外兩個教頭。
    信天翁依然空著雙手,走在最先,但也只走到石中英身前兩丈來遠,腳下一停,冷
肅的道:「姓白的,九里龍形勢天成,如今已被包圍在一百張喂毒強弩之下,武功再高,
山逃不了的,依老夫相勸,你還束手就縛的好。」
    石中英道:「翁老這是什麼意思?」
    信天翁道:「什麼意思,你小子心裡明白。」
    石中英冷笑道:「在下心裡明白的很,翁老如果想知道,在下可以告訴你,我是替
貴教副教主送信去的。」
    信天翁臉色陰森,冷冷的道:「小子,你說什麼?老夫一句也聽不懂,告訴你,若
不是耐德要你親口用供,你在百張強駕之下,早就成了刺蝟。」
    石中英道:「那很好,在下就是趕去見耐德的。」
    信天翁道:「用不著,你先乖乖的束手就縛了再說。」
    石中英已知他是賊黨,自然不會再和他客氣,冷笑道:「在下沒有束手就縛的理由,
何用束手就縛?在下有個要去見耐德,而且也和貴教有關,閣下最好少逞總教頭的威風,
萬一你們副教主怪下來,我想總教頭會吃不完兜著走。」
    「站住!」
    信天翁怒喝道:「好小子,要不是耐德要留活口,老夫就斃了你。」
    石中英朗笑道:「耐德既然要活口,在下自己會去。」
    信天翁沉喝道:「老夫已派人向耐德報信去了,耐德自會趕來。」
    天狗星鐵起龍在旁道:「這小子死到臨頭,還敢發狠,翁老何用和他多說,依兄弟
之見,先把他拿下,廢了武功再說。」
    石中英今非昔比,那會把這個人放在眼裡?但聽說耐德就會趕來,也就懶得和他們
多說,背負雙手,不予理會。
    天狗星錢起龍忽然欺近過來,陰笑道:「小子,認了吧!」
    揮手一掌,朝石中英後心擊來。
    他外號天狗星,果然身法奇快,明明直欺過來的人,一下就到了身後,這一掌快速
奇詭,自然令人防不勝防。
    石中英直似不覺,待得掌勢快要及身,才霍地轉身去,右手一抬,單掌直豎,迎著
推出。
    他這一下轉身發掌,比天狗星錢起龍更為快速。但聽「拍」的一聲,雙掌接實,石
中英依然站立不動,天狗星錢起龍卻登登的連退了四五步,只覺心頭狂震,氣血浮動,
本來青慘慘的臉上,一片煞白,凝立當場,緩緩閉上眼睛。
    顯然他這一掌愉襲未成,而且傷的不輕,正在運氣調息。
    司空曉怕石中英追擊過去,慌忙掣出判官筆,替他在邊上護法。
    信天翁臉色一變,突地振臂揮了揮手,大聲喝道:「大家一起上,先把這小子拿下
了。」
    喝聲甫落,首先發難,呼的一掌,遙遙劈出,同時右手一翻,撤出了一柄闊劍。
    他這一記劈空中,至少凝聚八成功力,掌勢出手,就有一股強大的暗勁,直向石中
英身前湧來。
    站在他身後和兩邊的兩個教頭,一見總教頭出手,也各自掣出了兵刃,人影閃動,
分佔了四角方位,同時合圍而上。
    這四個教頭中,有兩個是兄弟兩人,老大叫笑面鬼毛文。老二叫斷頭鬼毛章。這兩
人同樣生得又矮又胖,活像一對矮冬瓜;但他們使的兵刃,卻同樣是一條八尺長的鐵鏈,
    你可別小看了這兩根鐵鏈,這可從他們師娘八仙姑的纏腳布上化出來的功夫。
    據說八仙姑使出渾身解數來,手上功夫不說,光是雙腳掄飛,就可飛捲出一丈多長
的兩道腳布,一下子就可纏得住八九個大男人。
    七文,毛章雖沒有他師娘八手仙姑的本領,但憑手中兩根鐵練,在珠江流域,走私、
販毒。橫行不法,卻也無往不利。
    另外兩個教頭,一個尖頭尖腮的叫陰癟鬼程完,使的是一柄鐵骨悄扇,鐵骨中暗藏
七十支飛針,此人心機毒惡,專門暗箭傷人。
    另一個叫扒灰翁傅七,使的是一柄釘耙,原是黑道中十惡不赦的凶人,據說他為了
垂涎兒媳婦美貌,居然狠起心腸,一釘把把他兒子魯義打成一團肉泥。
    這些賊黨,本來都是黑道中人,目無王法,原也不足為奇。
    閒言表過,卻說笑面鬼毛文,斷頭鬼毛章兄弟兩人齊齊大喝一聲,兩條八尺長的鐵
鏈,一齊遞出,宛如兩條毒蛇一般,黑影一閃,分左右向石中英擊了過去。
    扒灰翁魯七一柄釘耙,和陰癟鬼程完的鐵骨扇,也並不怠慢,跟著同時才出手。
    石中英早已看出他們有聯手對付自己的企圖,因此對方五人把自己圍在中間,聯手
合擊,並不感到驚奇,但奇怪的是自己說出了是替他們副教主帶口信給耐德的,竟然沒
有一人肯
    處在這樣一個險惡的環境之下,石中英知道自己再說,也沒人會信,那只有一條路
可走,就是先勝了他們。
    心念一動,右手一探,使一招「青龍探爪」,接下信天翁的一記劈空掌,這一瞬之
間,毛文,毛章兄弟的兩條鐵鏈已然分由左右襲到!
    石中英左右雙手連彈,發出「嗤」「嗤」兩聲輕響,兩條鐵鏈,立被他指風震盪過
來。
    但緊接著扒灰翁魯七的釘把,陰癟鬼程完的鐵骨扇,也相繼攻到。信天翁大喝一聲,
又是一記劈空掌,遙遙擊出。他是說裡龍的總教頭,一身所學自然高出眾人甚多。掌力
雄渾挾著一片嘯風之聲。
    這時一排擋住去路,擋在石中英身後的一隊人中,領隊的兩個教頭,也全趕了出來。
這兩人一個精幹瘦小,臉如燒焦,手提火叉的叫火燒鬼辛個,另一個身材矮胖,頭大如
鬥,手執一隻蒲扇大的鐵掌,叫做大頭鬼谷奇。
    他們和笑面鬼毛文、斷頭鬼毛章、陰癟鬼栓完,合稱嶺南五鬼。
    火燒鬼辛個、大頭鬼谷奇更是一言不發,火叉,鐵掌,同時攻到了石中英的身後。
    石中英幾乎是五面受敵,而這些圍上來的人,武功都不弱,要和他們一招一式的封
架,雙拳總究架不住人多。當下雙掌護胸,一個急旋,宛如一陣旋風,從眾人圍攻之中,
飛旋而出。
    信天翁在這一掌上,用足了十成力道,他方才和石中英對過一掌,並未試出石中英
的內力,以他想來,石中英年紀不大,至少也該比自己遜上一籌,因此他希望石中英再
硬接自己一掌。
    雖然自己這一掌未必能把石中英傷在掌下,但至少可以分散他的精神,使一翁(扒
灰翁)五鬼有可乘之機,那知這一次石中英並未硬接,忽然身若旋風,從幾人圍攻之中,
飛旋而出。
    信天翁日光一注,口中輕咦了聲:「魔教五遁身法!」
    手中闊劍一擺,人如天馬行空,倏然直欺而上,劍光電閃,一招「攔江截斗」,橫
掃過去,他劍闊如掌,長有四尺五寸,一劍出手,就劍風激盪,光如匹練,劍勢極盛。
    石中英倒山不敢小覷了他,身形一側,登時響起了細長龍吟之聲,一道青虹從他懷
中飛出,手上已經然了一柄三尺長劍,隨手一揮,鉗的一聲,拍在信天翁闊劍之上。
    信天翁自恃練劍數十年,劍上的造詣極為深厚,尤其他這柄開山劍,勢沉力猛,尋
常長劍,經不起他輕輕一震。
    那知這回被石中英一下壓在下面,竟然重逾如山嶽,那想挑的起來?不,他劍長四
尺有奇,一時之間,想抽部抽不回來,心頭又驚又怒,左手抬處,又是一記劈空掌,迎
面猛擊過去。
    這時,扒灰翁魯七一記倒打釘把,劈到了石中英身後,嶺南五鬼也一擁而上,扇,
掌、鐵鏈,同時夾擊過來。
    石中英連受四面高手攻擊,似亦有著應付不暇之感,但聽蓬然一聲,信天翁一記劈
空掌,結結實實打在他左肩之上。
    信天令心頭方自一喜,定睛看去,但見石中英一身藍衫,隨著鼓起,這一掌,只不
過擊在他鼓起的衣衫上。
    石中英已在此時,身如蛇螺,一個急旋,劍隨身轉,一陣「當、當」急響,攻到他
身前每一件兵刃,都被他盤劍拍了一下,急如星火,一齊蕩了開去。
    圍攻上來的一翁五鬼,都挾著強大勁道,急襲而至,石中英拍的雖輕,但他劍上凝
聚的內勁,卻蘊有極強的震力,一時之間,誰也收不住勢,被震的往後連退。
    石中英卓立當場,目光一驚,冷然道:「在下只是不願傷人,諸位現在應該明白,
就憑諸位,是攔不住在下的。」
    他出手兩劍,已經震懾了全場,使所有的人,縱然手中還握著兵刃,但誰也不敢再
貿然發難。
    信天翁真不敢相信,自己苦練了幾十年的劈空掌,明明擊在他身上,竟會傷他不得?
    尤其他是四村總教頭,當著這許多苗人面前,這臉如何丟得起?
    當然,他怎麼山不相信這年輕人一身功力,會勝得過他數十年修為?
    他自然非再試上一試不可,當下手中闊劍一對比目注石中英,厲聲道:「姓白的,
你少在老夫面前賣狂,咱們在劍上較量較過。」
    他以一柄開山劍,縱橫嶺南,自認為在劍上有獨到的造詣,因此指明要和石中英比
劍。
    石中英傲然道:「在下有急要之事,去見耐德,你一定要比,咱門就以三招為限,
在下敗了,束手就縛,在下若是勝了,你要他門讓開,我答應了你們封副教主,總得把
口信捎到。」
    信天翁還未開口,瞥見站在石中英身後天狗星錢起龍已經睜開眼來,朝自己暗暗打
了個手式,心中立時會意,大笑一聲道:「好,咱門就以三招為限。」
    話聲出口,手中闊劍,緊接著陰喝一聲道:「你小心了!」
    腳下忽然左跨一步,劍尖連顫,作出正待撲進之勢。
    天狗星鐵起龍已在此時,揚手打出一把毒沙,宛如一片暗雲,脫手飛出,朝石中英
身後撤去。
    石中英連頭也沒回,光聽聲音,就知打來的是極為細小的暗器,他縱然武功高強,
但對這一蓬數以千百計的喂毒鐵砂,卻也不敢稍存輕視,雙腳一頓,急急縱身躍起。
    要知他一身所學,在當今武林中,已很少有人是他對手;但他畢竟只是二十出頭的
小伙子,江湖經驗,總究不夠!
    人家向你圍攻,你可以朝上躍起;但人家向你發射暗器,就不可以往上躍起,因為
這樣一來,就會被人當作飛靶。
    那邊笑面鬼毛文毛章方才吃石中英把鐵鏈震彈回去,差點互相砸中對方身子,自然
懷恨在心,此刻眼看天狗星打出一蓬毒砂。
    兩人互望了一眼,各自揚手打出三支喪門釘。
    石中英縱身躍起,但見一蓬毒砂,挾著細嘯,從腳底飛掠而過,灑落到一丈開外,
地上登時響出了一在陣灑灑之聲,同時也冒出無數裊裊黑煙。
    這下不由激起石中英的怒火,想道:「這等萬惡歹徒,自己實在用不著對他們客
氣!」
    心中不由動了殺機,正待飛身撲去,先行殺一,兩個,挫挫敵人的氣焰。
    就在他心念轉動,身子還未落地,毛氏二鬼的六支喪門釘,分為左右兩個「品」字
形,電射襲到!
    石中英大喝一聲,身在半空,右手長劍一揮,劃直敢一圈劍光,但聽一陣叮叮輕響,
六枚喪門釘,一齊被他劍尖吸注,人也隨著飛落地面。
    信天翁翁天信手執開山闊劍,功凝全身,目光炯炯,劍尖一直對來著石中英,伺機
待發。
    此時一見石中英飛射落地,沒待他站穩,口中陰喝一聲:「這是第一招。」
    身形一閃而至,劍使「怒海翻灑」,一片寒光,勢若驚濤,橫掃過去。
    一個縱身躍起的人,到了翻落地面這時,已成強署之未,苦要再踴身躍起,至少腳
尖總得在地上點一點,在這時候襲擊下盤,雖是居心陰狠,但可說十拿九穩。
    信天翁就是在等機會,這一劍要是給他得手,石中英雙腳非被齊膝削斷不可!
    石中英自然不會上他的當,身形要落未落,突然吸了口氣,一個人又忽地直拔而
上,。升起兩丈來高。
    信天翁一劍掃空,陰癟鬼程完鐵骨招扇一指,七十二支飛針。化作一蓬藍芒,像扇
面盤灑開,朝上打去;
    笑面鬼毛章揚手又打出六枚喪門釘,大頭鬼谷奇手舉鐵掌。悄悄跟了過來,仰首望
著石中英身子;看他飄落何處?
    石中英心頭大怒,左手往下一拍;打出一股內力,人卻疾如流矢一般,朝陰癟鬼程
完飛撲過去。
    那一蓬飛針,吃他掌風擊散,像一蓬細雨,四散飛灑!
    站在較近的人,紛紛閃身躲避。
    石中英人如電射,一下落到陰癟鬼程完面前,長劍一指喝道:「今晚我本來不想傷
人,但你暗箭偷襲,存心毒辣,手段卑鄙,看來饒你不得。」
    陰癟鬼程完心知自己無能接他劍勢,急急縱身後躍!
    石中英冷笑道:「石某手下,你還逃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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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3:07:53 |只看該作者
正待發劍,突覺身後勁風直逼而來,他連頭也沒回,一招「龍尾揮風」劍光一閃,
朝後削去。
    那跟蹤襲來的,正是大頭鬼谷奇。他仰首仁立,就是為了等候石中英下落,石中英
朝陰癟鬼程完追去,他也從身後跟了過來,蒲扇般的鐵掌,直叩石中英後腦。
    在他想來,自己襲到身後,石中英必然會回過頭來,那知石中英連頭也沒回,反手
一。劍,削了過來。
    大頭鬼谷奇這雙鐵掌大如薄扇,手臂足有四尺多長,重達六十餘斤,可說是一件重
兵器,他見石中英反劍削來,正中下懷,右臂用力,加速直搗過去。
    雙方勢道本急,劍光乍閃,但聽「咯」的一聲,劍鋒齊掌削過,大頭鬼谷奇只覺手
上一輕,一隻精鋼鑄制的鐵常,已被石中英齊腕削斷,斷掌之中,飛灑出一蓮黑煙,飛
散開來。
    這蓬毒煙,正是大頭鬼谷奇暗藏在鐵中之中的毒粉,他可以在和人動手之際,暗暗
扣動機簧,使對方在不知不覺中,中毒昏迷,失去抵抗,但這回對石中英可失去了效用,
那是岡為石中英並沒轉過身來,和他對面動手。
    而且這一招「龍尾揮風」,只是隨手往後揮出,盤漓劍揮出之後,人已電射般朝陰
癟鬼程完追了過去。
    鐵掌墮地,灑出一大蓮黑煙之時,石中英早已追到陰癟身後,劍光一閃,立時響起
了一聲慘叫!
    陰癟鬼程完一條右臂,齊肩斬落,血灑一地,掉在地上的一條手臂,還在不停的顫
動。
    他平日貫以暗劍傷人,陰損毒辣,這回被石中英削斷右肩,也可說也就得的報應,
在惡貫尚未滿盈之前,這只能算得給他一個瞥告而已。
    石中英身如飄風,足不沾地,一個轉身,直向笑面鬼七文。斷頭鬼毛章兩人欺去,
長劍一指,冷然喝道:「兩次用暗器偷襲石某,就是你們吧?」
    毛氏兄弟要退已是不及,兩人不約而同的一聲吆喝,兩條鐵鏈幻起一片鏈影,橫擊
過來。
    石中英冷笑一聲,長劍揚起,劍芒飛灑,「咯」「咯」兩聲,兩條八尺長的鐵鏈,
同時齊中截斷。
    在這一瞬間,石中英陡然欺身而上,劍光再閃,慘曝隨著響起,笑面鬼毛文,斷頭
鬼毛章兩隻擅發暗器的左手,已經齊腕削斷,鮮血灑落一地!
    信天翁眼看他連傷三人,心頭憤怒已極,突然縱身一躍,搶身石中英面前,凜然道:
「姓石的,你手段果然毒辣的很。」
    石中英目光精芒閃動,冷笑一聲道:「你們手段不毒辣?」
    信天翁闊劍一橫,功凝右腕,喝道:「咱們約好三招分勝負,閣下卻捨了翁某,連
續傷人,這算那門子英雄!」
    石中英劍眉桃動,冷然道:「對付你們這些匪徒,本來不用講什麼江湖過節,在下
因和你們副教主有約在先,才劍留情,真要惹怒了在下,憑你們這些狐群狗黨,江湖敗
類,莫怪我痛下殺手。」
    他說的聲色俱厲,目中凌威逼人。
    信天翁心頭一凜,握著闊劍的手掌,感到微微顫動,正因他心生怯意,不得不搶先
出手,口中大喝一聲,右手凝聚功力的闊劍,先發制人,猛然朝前推去。
    這是他畢生功力所聚的一擊,一劍推出,立時有一股逼人的劍氣,激盪成風,嘶然
迸發,佈滿了森寒耀目光華的闊劍,臨負暴長,像匹練般朝石中英捲過去。
    直至此時,信天翁才使出了他真正的看家本領,同時也顯出他這柄闊劍的威力來。
    石中英目光冷峻,一言不發的注視著對方這一劍的來勢,揮手之間,也飛出一道青
濛濛的劍光,迎擊而出。
    兩人這一劍並無奇幻的劍勢,只是橫推直劈,招式簡單,正因招式簡單,也愈見威
厲無比。
    雙劍自然很快就交擊上了,但聽一聲驚人心魄的嗆然龍吟,兩道劍光,同時倏然隱
去。
    石中英長劍平胸,倒也看不出什麼!
    但對面的信天翁卻不同了!他一襲長衫,不住的飄動,顯得胸口有些起伏。
    尤其他手中那柄四尺五寸長的闊劍,劍尖被削:斷了三四寸長一截,本來凌形的劍
尖,此時已經變成了平頭。
    信天翁一擊後退,便已發覺開山劍被對方截斷,心頭驚怒交集,口中又是一聲大喝,
左手箕張,凌空抓去,五道強大的暗勁,由指尖上透射而出。罩向石中英。
    石中英冷笑一聲,正待發掌!
    突聽一個蒼勁的喝聲傳了過來,「大家住手,耐德來了。」
    信天翁這一記「天龍爪」,勁氣十足,也是他一直不肯輕易施展的絕學,如果不是
石中英削斷他的開山劍、不到最後關頭。他還是不會使出來的。
    他爪勢甫發,就聽到喝聲「耐德來了」,當下微一吸氣」五指一招,硬把擊出的爪
風收了回去,他還是秘技自珍,不肯讓大家看到他「天龍爪』的秘密。
    這聲喝聲,石中英一聽就知是夏子清的聲音,急忙回頭看去。
    但見山前圍著的苗人,此刻早已紛紛讓開,中間留出了一條寬闊的道路。
    當先開路的兩人,正是身穿夏布長衫,瘦削臉,酒糟鼻,夏子清,另外一個則是貨
郎張正林,兩人後面,緊跟著孟耐德。
    她本來白皙慈祥的臉上,此刻滿佈凶戾之氣,手提著青鋼劍,走在最前面。
    她身後則是手持鋼叉的孟族長,和嬌若春花的公主孟雙雙。
    最後還有四個苗婦,山各自手仗兵刃,神情肅穆,敢情是耐德身邊的侍衛。
    石中英看到耐德身後跟一個孟雙雙,心頭不覺悚然一怔!
    孟雙雙和自己同入天龍隧道,被賊黨創教主玄衣女所執,留下人質,自己是趕來報
訊的。
    玄衣女不可能在自己走後,就會釋放孟雙雙;孟雙雙更不可能在自己走後,一個人
逃出來而且天龍隧道,只有一個出入口,就算她逃出來、也該先經過這裡,不會從村子
裡來的,那麼只有一個可能,眼前這孟雙雙是賊黨假扮的。
    反正以偽亂真,是賊黨慣使的伎倆。
    不錯玄衣女會在石屋前面的草坪上,個別和夏子清、信天翁。張正林三人,以「傳
音入密」指示機宜,可能就和此事有關。
    他們既已有人假冒了孟雙雙,那麼玄衣女要自己送口信給耐德,也是假的了,這中
間莫非另有什麼陰謀不成?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盂耐德已經一下衝到他面前,厲聲喝道:「姓白的小子,你
到九里龍來,」孟家對你待若上賓,視同嬌客,你居然存心叵測,出手毒辣,你……簡
直不是人,我今天不手刃來這惡賊,挖出心肝,剁成肉泥,難雪我心頭之恨。」
    口中說著,右腕一抬,青鋼劍一招「毒蛇出洞」,朝石中英當胸直擊過來。
    石中英看她神色獰厲,心間已經感覺有些不對,不用說,那自然是假孟雙雙在她面
前,說了自己許多挑撥離間的話,才使她氣成這個樣子!
    及等聽完了孟耐德的話,心頭更是一怔,暗道:「自己和她並無深仇大恨,她怎麼
會有這洋的口氣,好像非把自己置之死地不可!」心念一動,身形斜退半步,盤蝸劍朝
前輕輕一撥,壓注了孟耐德的劍勢,抬目道:「耐德請住手,在下自問並無開罪之處,
耐德好像對在下有極大的誤會……」
    「誤會!」
    孟耐德尖厲的喝道:「我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還想抵賴?看劍!」
    突然抽回長劍,又是一劍,急刺而出。
    這時孟族長也手提鋼叉,像凶神惡煞般巡了過來。
    「不共戴天之仇!」
    石中英聽的一驚,急急舉起劍架注,說道:「耐德且慢動手,就算在下有何開罪之
處,你也得聽在下把話說清楚了。」
    孟耐德一下抽回長劍,切齒道:「你自己做了什麼事,還要我來說麼?」
    劍發如風,一連刺出三劍。
    這三劍還完全是拚命的急攻招法,劍光連閃,煞是凌厲!
    石中英既未還手,也未封架,只是身形左右偏側,使已避過對方急攻猛刺的三劍,
每一劍幾乎都是從他胸脅之間貼身刺過,凡是連他衣衫都未沾上一點。
    石中英接連讓過三劍,大聲迫:「耐德可否暫且停手?」
    孟耐德憤憤的道:「你還有何說?」
    石中英道:「方纔耐德說在下自己做的事,自己應該明白,但在下並未做出什麼事
來,耐德不說,在下如何明白?」
    孟耐德一臉俱是怒容,厲笑道:「好,我告訴你,今晚你和孟雙雙本是去前山跳月
的,但你們到半途,卻詭稱有事,要雙雙在茶前大石上等你,你卻乘機偷上鬼廟,救出
被囚禁的同黨,還殺死了廟中三名守廟護法……」
    石中英聽得心頭一沉;問道:「耐德這是聽什麼人說的?」
    孟耐德厲聲道:「四個守廟護法,還有一個未死,逃下山來報訊,你為了殺人滅口,
一直追到村中,那護法正在向我娘報告經過,你居然狠起心腸,使用黃蜂針,連老耐德
一起射殺,才逃入天龍谷去,你說,你該不該死?」
    說完,又是一劍刺了過來。
    孟族長在耐德說話之時,已經搶到了石中英身後,同時在喝一聲,掄起鋼叉,覷準
石中英後心,就是一叉。
    石中英聽完孟耐德的話,心頭登時明白過來,這是賊人安排好的毒計。
    他們一定有人假扮自己,先上鬼母廟殺人,再刺殺老耐德,藉以桃起盂耐德和自己
的仇恨,而且這仇恨也同樣記到了護劍會的帳上,真是狠毒已極。
    最毒辣的一著,他們又製造出一個假盂雙雙,跟在耐德身邊,隨時可以慫恿左右她
娘的行動,甚至在天龍谷的所見所聞,就是向孟耐德說出,也難以使相信。
    這真是百口莫辯!
    石中英心念轉動之際,左手往後一丟,一下抓往了孟族長刺到手心的叉刀,右手食
指中兩指一夾,同時夾住了孟耐德刺到前胸的劍尖,目光一抬,直注孟耐德,徐徐說道:
「二位可否慢點動手,請聽在下一言。」他不待耐德開口,接道:「縱然在下說出來了,
耐德也未必會信,但在下卻非說不可。」
    孟耐德長劍被石中英兩個指頭夾住,但卻無法掙動分毫,臉上神色更是激憤,尖厲
的道:「你不用多說,我都已知道,你叫石中英,是護劍會的人,你們覬覦九里龍的金
沙,因此一再找上九里龍來……」
    「不錯,在下是石中英。」
    石中英依然徐徐的道:「但耐德只說對了一半,護劍會是主持江湖正義,阻江湖邪
惡活動的組織,並未覬覦過九里龍一粒金沙,這是某一個邪惡組織惡意中傷,在下就是
奉命調查此一邪惡組織來的。」
    夏子清呵呵笑道:「少年人,你私闖鬼母廟,殺害老耐德,這是事實,而且耐德親
自從你包裹中搜出了一支黃蜂針筒,人證物證俱在,你狡賴又有何用?」
    石中英冷笑一聲道:「在下和耐德說話,閣下最好免開尊口。」說完,依然面向孟
耐德道:「在下方才說過,我縱然說出來了,耐德也未必會信,但在下希望耐德聽在下
說完。」
    孟耐德看了他一眼,哼道:「好,你既然承認是護劍會的人,應該取下面具,先讓
我看看你的真實面目。」
    石中英兩手四個指頭一鬆,放開叉、劍,說道:「在下臉上確實易容而來,但並非
戴了面具。」
    說話之時,果然探懷取出一顆洗容藥丸,在左掌滾動了幾下,往面上擦去。
    孟族長一向自詡大力,他那柄鋼叉,就有六十斤重,被石中英兩個指頭輕輕一夾,
竟然絲毫抽動不得,心中自然大不甘心。
    此時眼看石中英雙手往臉上擦去,那有錯過機會,口中大喝一聲,右腕一送,鋼叉
直刺石中英右腰。
    這回,石中英雙手搓拭著面孔,自然毫無戒備,也並未躲閃。
    孟族長這一叉,來勢何等勁急,但就在鋼叉刺上石中英青衫之時,但覺對方一件長
衫,突然鼓了起來,鋼叉就像刺在一堆氣體之上,不但無處著力,而且還隱含反彈之力,
刺去的鋼叉突然一震,朝旁滑出!
    孟族長一時那想收得住勢,腳下一個踉蹌,朝前衝出去三四步之多。
    這下直看得夏子清。信天翁臉色劇變,他們知道石中英一身武功,極為高強,但誰
也想不到他輕輕年紀,居然練成了玄門「護身氣功」。
    石中英依然若無其事,雙手臉上一陣搓動之後,緩緩放開了手掌。
    在一兩百丈火把照耀之下,石中英化名白士英,本來是一個臉色黝黑的精壯少年,
這回洗去了易容藥物。就變成玉面朱唇的翩翩佳公子。
    盂耐德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暗歎息,他本來應該是雙雙最理想的情郎,可惜如今卻
變成了生死仇人!
    假孟雙雙睜大了一雙清水般的大眼,望著石中英,同樣感到心頭小鹿,一陣跳躍。
    「石中英」三個字,她早已就聽人說過,但石中英本人,她還是今晚第一次看到!
    任何一個少女,對異性都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敏感,她不自覺的兩頰有些發燒,只
是用編貝般的牙齒,輕輕咬著朱唇,好像在想什麼心事。
    孟耐德道:「你要說什麼,那就說吧!」
    石中英瀟灑一笑道:「在下要說的也就是今晚之事,本來在下聽說鬼母廟囚禁著一
個護劍會的人,就想上去瞧瞧,這個假冒護劍會的人究竟是何來歷;但在下聽公主說起
天龍山有一處隧道,乃是貴寨的禁地,平日不准任何人入內,因此想到可能就被某一邪
惡組織利用,作為巢穴,因此在下和公主商量,想進去一探……」
    盂耐德怒聲道:「真是鬼話連篇,你要雙雙在寨前大石上等你,你一個人偷偷潛上
鬼母廟,幾時和雙雙商量過來?要是你和雙雙商量了,雙雙一點都不知道?」
    石中英笑道:「耐德方才答應過在下,不管你是否相信,也總得讓在下把話說完。」
    話聲甫落,突聽假孟雙雙冷笑一聲,一下欺到了石中英面前,說道:「你什麼時候
和我說過,要到天龍谷裡面去?」
    她這下欺到石中英前面,兩人之間,幾乎只有三四尺距離,忽然壓低聲音說道:
「今晚對你大大的不利,你武功再高,也難以脫困,只有扣住我的脈門,才能鎮住雙方
的人。」
    石中英聽的不覺一怔,她此一舉動,實在大出人意外,目注假孟雙雙,低低的道:
「姑娘……」
    假孟雙雙急道:「時間稍縱即逝,你會後悔莫及!」
    他們聲音說的極低,是以連站的較近的孟耐德也並未聽到。
    石中英心中雖是猶豫未決;但形勢確如她所說,今晚之局,要讓盂耐德相信自己說
的話,自然先得制往此女不可,自己方才確實早有此意,心念一動,口中冷笑一聲道:
「姑娘裝的很像。」
    右腕一抬,朝她脈腕上抓去。
    假孟雙雙驚啊一聲,右腕一縮,左手迅快切出一掌。
    但石中英出手何等神速,身形微側,避開了她左手切出的掌勢,右手已經扣住了假
盂雙雙右腕。
    這下看的在場之人,大吃一驚,夏子清,信天翁身如灰鶴,同時急撲而起,一左一
右掠了過來。
    孟耐德長劍一顫,厲聲道:「放手,你不許傷我女兒。」
    石中英右手輕輕一帶,面向飛撲來的夏子清,信天翁兩人,冷喝道:「你門給我退
下去。」
    假盂雙雙故意「啊」了一聲道:「你扣得輕一點。」
    其實石中英扣著她手腕,並未十分用勁。
    石中英喝道:「你們退是不退?」
    夏子清,信天翁互望了一眼,只得往後躍退。
    孟耐德眼看女兒落在石中英手中,心中更是急怒交加,沉喝道:「你快放開她。」
    石中英淡然一笑道:「耐德放心,在下不會傷到她的,為了要救令嬡,在下不得不
先把她拿住。」
    孟耐德道:「你就什麼?」
    石中英道:「因為她並不是令嬡,令嬡已落在一個叫玄衣女的賊黨手中。」
    孟耐德怒聲道:「你胡說,他明明就是雙雙。」
    石中英道:「在下沒有洗去易容藥物之前,耐德也並沒有看出在下的真面目來。」
    孟耐德疑信參半,問道:「你說她不是雙雙,有何證據?」
    石中英看了夏子清,信天翁等人一眼,正待開口!
    只聽假孟雙雙低低的道:「你目前不能說出他們這些人來,一旦說穿了,孟耐德就
控制不住他門,事情就會弄糟。」
    石中英覺得此女十分機警,但她說得倒也有理,這就緩緩吸了口氣,說道:「耐德
請聽在說下去,在下和公主商量之後,就決定冒險進入天龍谷去。」
    在他說話之時,夏子清,信天翁,張正林以及錢起龍,司空曉等人,個個神色凝重,
緩緩的圍了上來。
    石中英目光一瞥,發現他們不僅圍了自己,而且連孟耐德、孟族長都一起圍在裡面,
心頭不覺暗暗一凜,忖道:「看來假孟雙雙說的不錯,自己一旦揭穿了他門身份,可能
立時激起一場很大的變亂。」
    孟耐德看看假孟雙雙,問道:「你進去了沒有?」
    石中英接著道:「在下和公主都進去。」
    孟耐德不信的道:「你們如何進去的?」
    石中英道:「在下出手點住了守關的人,才能通過,結果在谷底一間石屋中,果然
給在下發現一個身穿玄衣的婦人,和她四個使女……」
    孟耐德驚異的道:「那是什麼人?」
    石中英道:「當時在下和公主隱身在一排矮樹後面,但那玄衣婦人武功極高,已然
發現有人躲在附近,要在下出去,在下怕萬一動起手來,公主可能不是她們對手,因此
就一個人挺身而出……」
    孟耐德道:「你看清她面貌了,她是什麼人?」
    石中英道:「沒有,她以黑紗蒙臉,自稱副教主玄衣女。」
    他略去了前面夏子清,信天翁等人參見副教主的一段,但把後面的一段,一字不漏,
說了出來,一直說到自己回出天龍谷,就被眾人圍攻為止。
    孟耐德臉上神情緊張,急急問道:「你說雙雙被那個玄衣女留作了人質?那麼……」
    她看看假孟雙雙,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石中英道:「這是賊黨的陰謀,有人假扮了在下,刺死老耐德,作為嫁禍之計,耐
德可以不信在下的話,但只要褐穿這位姑娘的假扮了令嬡,此一陰謀,就可不攻自破。」
    夏子清、信天翁等人因孟雙雙被石中英扣住了手腕,一時之間,似乎投鼠忌器,大
家都感到手足無措,所幸石中英並未說出他們在天龍谷集會之事,是以一時之間,不敢
輕舉妄動。
    盂耐德點頭道:「只要證實她不是雙雙,你說的話,我自然相信了。」
    「多謝耐德。」
    石中英回頭朝假孟雙雙道:「姑娘已經落到石某手中,那就不用再裝作下去了,你
要自己把面具取下來?還是要在下代勞?」
    假孟雙雙哼了一聲,恨恨的道:「石中英,總有一天,你也會落在我手裡的。」
    石中英淡然一笑道:「那是以後的事。」
    假孟雙雙道,「好!」
    「好」字出口,左手抬處,果然從她臉上,揭下一張人皮面具。
    火把照耀之下,但見假盂雙雙揭下面具之後,依然是一個面貌娟好,眉目如畫的少
女,年齡也和孟雙雙相仿,只是鳳目帶煞,隱含怨怒之色。
    孟耐德失聲道:「你果然不是雙雙,是你殺了老耐德!」
    手中長劍一舉要待刺去。
    夏子清、信天翁等人看的神情一緊!
    石中英慌忙攔道:「耐德不能傷她。」
    孟耐德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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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3:08:16 |只看該作者
石中英道:「公主被玄衣女所擒,留作人質,現在咱們也擒住了這位姑娘,正好互
相交換把公主救出來。」
    孟耐德道:「好,咱們這就進去。」一面回頭朝信天翁道:「翁老,你門隨我進
去。」
    石中英連忙搖手道:「耐德,人去多了,沒有用,在下之意,不如仍由在下押著這
位姑娘進去,先把公主救出來了再說。」
    現在他說什麼,孟耐德自然言聽計從,這就點點頭道:「也好,那麼翁老,咱們率
人守注出口,別讓裡面的人逃跑了。」
    信天翁答應一聲,選了夏子清、扒灰翁各七、張正林、天狗星錢起龍,綠袍判官司
空曉等五人,隨孟耐德同往,其餘的人,且各自回去。
    石中英一手依然扣著假孟雙雙的玉腕,說道:「事不宜遲,在下就進去。」
    孟耐德不放心的道:「你一個人進去……」
    石中英爽朗的笑了笑道:「在下有人質在手,玄衣女決不會冒失動手,這一點耐德
只管放心。」說到這裡,目光一溜假孟雙雙,說道:「姑娘,咱們走吧!」
    他扣著她手腕,大步朝山後走去。
    假孟雙雙被他扣著手腕,自然得跟著他走,而且還得並肩同行。
    信天翁,夏子清和扒灰翁魯七三人,在賊黨之中,身份較高,在孟家寨中也同樣的
身份較高。
    信天翁是孟家苗的總教頭,扒灰翁是副總教頭。
    夏子清的身份,比信天翁還高,十年前他當總教的時候,信天翁還是他副手,後來
他不幹了,才由信天翁遷升,如今他雖然沒有正式職務,但一年之中,九里龍總得來上
一趟,來了就要住了一二月才走。
    他是賊黨總壇的聯絡人員使者,每次來,當然都是傳達教主的命令來的。
    他們(夏子清,信天翁、扒灰翁)三人眼看副教主交代下來的任務,被石中英輕易
破壞,而且他一直扣著假孟雙雙的手腕不放,他門投鼠忌器,自然不敢貿然出手。
    因為他們都奉派在孟家苗擔任教頭的,沒有上面的指示,不好暴露身份,一旦露出
身份,就無法再在九里龍耽下去,因此夏子清主持要大家不可輕舉妄動。
    大家只好眼睜睜的看石中英扣著假孟雙雙離開。
    盂耐德,孟族長率同夏子清、信天翁等人,帶了三十名村中最彪悍,武功最好的少
壯漢子,手持火把,緊隨石中英,假孟雙雙兩人身後,到了隧道入口,便自停住。
    由石中英帶著孟雙雙進入隧道而去。
    穿行在黝黑漫長的隧道中,假孟雙雙忽然嬌柔的道:「石公子,你現在可以放開手
了吧?」
    石中英微微一笑道:「在下不是扣的很輕麼?」
    假孟雙雙道:「這和輕重無關,一直被你扣著手腕,你知道有多憋扭?」
    石中英道:「這就奇了,方才不是你自己要我扣住你手腕的麼」
    假孟雙雙道:「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方纔我是一時情急,為了救你……」
    救我?石中英道:「就憑信天翁這幾個人,在下還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假孟雙雙氣的輕哼一聲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但夏子清是咱們教中列為第二
等武功的人,一身所學,遠在信天翁之上……」
    石中英道:「這麼說,在下方才應該鬥他一個才行。」
    假孟雙雙披披嘴道:「今晚你不會有什麼機會的。」
    石中英依然扣著她的手腕沒放,不,應該是握著她玉腕,問道:「姑娘此話怎說?」
    假孟雙雙道:「夏子清、張正林師徒兩人身上,都帶著溫家的『迷迭香』。方才幸
虧孟耐德和你站得很近,他們無法施用迷香,這種『迷迭香,只要聞上一點,立時會迷
昏過去,只要你昏倒地上,不被盂耐德刺上幾個窟窿才怪。」
    石中英道:「這麼說,在下應該感謝姑娘才是。」
    「誰要你謝來了?」
    假孟雙雙臉上有些飛紅,說道:「你還不放我麼?」
    石中英道:「在下此時如果放開了姑娘,一出山洞,依然要扣著姑娘而行,不然,
萬一讓玄衣女看到了,對姑娘實有未便,姑娘還是暫時忍耐些吧?」
    假孟雙雙打鼻吼裡輕輕哼一聲道:「你要扣只管扣著好。」
    說話之時,但見前面可看到透進來的天光,隧道已經到了盡頭!
    假孟雙雙忽然腳下一停,說道:「石公子,你停一停。」
    石中英依言停住,問道:「姑娘有什麼事?」
    假孟雙雙黑暗之中,雙目發射出萬縷情絲,凝注著石中英,幽幽的道:「石公子,
你把我換回孟雙雙,我們就要分手了,以後,你會不會想起我?石中英道:「姑娘今晚
幫了我一個大忙,不然,在下背著黑鍋,百口莫辯,姑娘這份盛情,在下自然永遠不會
忘記的。」
    「真的?」
    假盂雙雙盈盈眼波中,射出一絲喜悅之色,接著說道:「那你為什麼不問我叫什麼
名字呢?」
    石中英目能夜視,自然看到她眼中的情意,心頭微凜,一面說道:「在下正想請
教。」
    假盂雙雙披了披嘴角,還是低低的道:「我叫封君萍。」
    石中英突然想玄衣女曾告訴過自己:「我叫玄衣女,姓封,這樣夠了吧?」
    玄衣女姓封,她也姓封。他目光注視著封君萍,說道:「你是副教主玄衣女的……」
    封君萍(假孟雙雙)點點頭道:「原來娘已經告訴過你,是的,她就是我娘。」
    說到這裡,一顆頭不覺緩緩垂了下去,低低的道:「本來這是教主的訓令,由我假
扮孟雙雙,利用孟家苗向護劍會尋仇,掀起江湖上一場血雨腥風,當然,第一個犧牲的
就是你石分子……
    但當我看到石公子一表人材,武功又高,正是武林中不可多得的全材,我一時心有
不忍,才要公子扣住我手腕,只有扣住我,才能鎮住他們兩方的人,也只有揭穿我是假
孟雙雙的,才能洗脫你石公子冤曲,為了你,我不顧一切,甚至連教主交下來的計劃都
破壞了……」
    石公子,我只是一個弱女子,我能幫助你的只有這一點力量,我門又站在對敵的立
場,我娘是副教主,我不會背叛娘,背叛本教,去投入護劍會,你更不會因我是封君萍,
就改變初衷,投入本教來,我們生成只有分離,不會有聚首的一天,今晚一見,空留滿
懷愁思,這叫做相見爭似不見,只要你心裡有我這個人,我就心滿意足了。」
    她說到這裡,一雙明媚的秀目之中,忽然滾下了兩行淚珠,口中纓寧一聲,撲入了
石中英的懷中,緊緊抱住了他、
    她這番話,等於剖心示愛,說得情意纏綿,而且義出自一個嬌美柔媚的少女之口,
不覺聽得石中英心施動搖,正待安慰她幾句,那知封君萍竟然不容他開口,一下就投入
懷中,一個軟綿綿的身子,已經緊緊貼住了他的胸膛,急促的呼吸,帶動著兩顆心猛烈
的跳躍在一起。
    石中英情不自禁,雙手輕輕抱著她玲瓏的嬌軀,一顆心飄蕩的幾乎把持不住……也
許是心跳的太猛,一時只覺心頭跳動,頭腦一陣昏眩,腳下踉蹌往前衝了一步。
    封君萍在意亂情迷中,忽然警覺,含羞問道:「你怎麼啦?」
    石中英同樣脹紅了臉,微微搖頭道:「沒什麼,我只是有些頭昏。」
    封君萍把心都交給他了,自然對他十分關心,這就低低的道:「也許這裡太悶氣了,
快出去讓清風吹上一吹就好。」
    石中英確實感到呼吸迫促,需要新鮮空氣,這就點點頭,相皆走出隧道。
    石中英仰首向天,深深吸了口氣,果覺得胸腹間好像舒暢了些。
    封君萍偏頭看了他一眼,問道:「你現在覺得好些了麼?」
    石中英道:「好多了。」
    封君萍粉臉微酪,抿抿嘴笑道:「你方才心跳得好厲害!」
    石中英誠摯的道:「姑娘對在下這番情意,在下自會永銘勿忘。」
    封君萍伸過手來,低低的道:「快扣著我的手腕,咱們該走了。」
    石中英依言扣著她脈門,一路朝谷底奔去。
    一會工夫,已經奔近谷底,石中英走到石屋前面的草坪中間,便自停住,舉目望去,
但見石屋中靜悄悄的,既無燈火,也聽不到半點聲音,他一手扣著封君萍手腕功行全身,
凝聲說道:「封副教主,在下替你捎到口信,回來覆命了。」
    石屋中還是沒有聲音。
    石中英提高聲音,說道:「封副教主,在下石中英求見。」
    這句話,他以內功送去,就算是隔著再遠,也可以聽到,但石屋中依然沒回答。
    封君萍悄聲道:「看來我娘已經走了。」
    石中英一怔道,「她們會到那裡去了?」
    封君萍道:「這一座死谷,如果沒有一條通路,萬一被苗婆子發覺,只要守住出口,
就算你武功再高,也得在裡面活活餓死。」
    石中英點點頭道:「這麼說,這裡有一條秘道,一直通向山外了。」
    封君萍嫣然一笑,是啊,我們快走。」
    石中英道:「在下總應該到石屋裡去看看再走。」
    封君萍道:「你不相信我?」
    石中英笑了笑道:「姑娘說的,在下自然相信,只是副教主的言」行,在下可不敢
相信。」
    封君萍道:「那就進去看看好了,免得懷疑我也在騙你。」
    當下就拉著石中英朝石屋中走去。
    石屋一共三問,裡面當然沒有人。
    封君萍回眸一笑道:「我沒騙你吧?」
    石中英道:「她把孟雙雙也帶走。」
    封君萍道:「有我代替了她。娘自然非把她帶走不可。」說到這裡,不覺輕輕哼了
一聲,問道:「你是不是很惦記她。」
    石中英道:「孟雙雙是和在下一起入谷,才被令堂所執,在道義上在下有援救她脫
險的責任,你看令堂會不會回到總壇去了?」
    封君萍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石中英道:「那你知不知道總壇在那裡?」
    封君萍道:「我真的不知道,大概除了娘,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總壇所在,就像信
天翁他們,都不會知道。」
    她看了石中英一眼,徐徐說道:「我聽娘說,總壇裡奇才異能之士甚多,你縱有一
身絕頂武技,只怕是去得回不得,依我相勸,你一個人不可能去闖龍潭虎穴。」
    石中英道:「就算它是龍潭虎穴,在下也非去闖它一闖不可。」
    封君萍披披嘴道:「為了孟雙雙,你甘願去冒九死一生的危險?」
    石中英道:「姑娘錯了,在下不遠千里問關,找到九里龍來,豈是為了孟雙雙么?」
    封君萍嗯了一聲,偏著問道:「是啊,我正想問你呢,你到九里龍是做什麼來的?」
    石中英道:「家父失蹤七年,均由你們教中黨羽冒名頂替,因此家父極可能是被他
們所劫持,而且最近又有幾位老前輩,同時離奇失蹤,在下是根據一支鬼母箭,才找到
九里龍來的。」
    封君萍道:「原來這裡面還有這許多曲折,這樣好不?我領你見娘去,看她肯不肯
告訴你?」
    石中英:「令堂肯說麼?」
    封君萍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她偏著頭想了想,才道:「那麼這樣好了,你先拿我和孟雙雙交換人質,我會在路
上告訴你,在那裡等我,讓我問了娘,再來告訴你。」
    石中英道:「多謝姑娘。」
    封君萍嫣然一笑道:「不用謝我。」目光一抬,低下頭去,接著低低的道:「我難
道是為了你一聲謝麼?快走吧,我帶你找我娘去。」
    說罷,轉身朝屋後一座山峰走去。
    這座山谷,四面峰巒如屏,都是百丈峭壁,飛烏難越;但山峰與山峰之間,總是有
些狹厭的山溝。
    封君萍走在前面,一路疾奔,到了一座高峰的右側。
    但見一道干壑,亂石參差,高低不平、斜斜往延伸。
    石中英緊跟在封君萍身後,踏石而行,不大工夫,便已行到壑底。
    這是兩山之間的一條夾縫,終年不見陽光,籐曼叢生。
    封君萍走到一塊數丈高的巨石之下,伸手分開糾結如簾的老籐,露出一個黑越越的
巖洞,一頭鑽了進去,接著回頭叫道:「石公子,快進來,不過入可得小心,要彎著腰,
走上十來步,才能直起來。」
    石中英依言鑽進洞窟,裡面雖然伸手不見五指,但他內功精湛,仍可看得清楚,洞
窟只容一個人俯身而行。
    這時封君萍已從懷中掏出一顆明珠,托在掌心珠光雖然不強,已可照到一二丈方圓。
    石中英走了十幾步遠,洞勢果然漸漸高可直起腰來,但他俯著上身走了十幾來步,
直起腰來,頓覺胸口抬動,頭腦也輕感昏眩,心中暗暗感到驚凜,自己怎會有此等現象?
正待運氣試試!
    封君萍已經知迎著他,嫣然一笑,道:「這個石窟裡,岔道極多,一個不小心,走
入了岔路。就永遠休想走出去。」
    石中英緩緩吸了口氣,舉目打量,奇道:「這山腹洞窟,不是令堂開鑿的?」
    封君萍笑道:「這條路足足有幾十里長,人工如何開鑿?我聽娘說,他們本來是想
開鑿一條出路的,但後來發現了這座石窟,啊,你莫要小看它,光是勘察這座沿窟,就
整整化了一年多時間。」
    石中英奇道:「這通到那裡去了?」
    封君萍笑道:「自然是山外咯!」
    她手托明珠,走在前面領路。
    這條山腹秘道,果然時有岔道出現;封君萍每逢遇到岔道,必然察看的極為仔細。
    當然,他們會有暗記留在壁上,但石中英卻看不出來,他也沒有多問,只是隨著身
後而行。
    一面卻暗暗運氣檢查,只覺全身氣機通暢,並無中毒現象,只是胸口好像一團東西,
隱隱抬動,似欲嘔吐,心頭不禁暗暗吃驚!
    須知出九位師父中,有一位精幹醫道,這一情形,極似中了苗人的蠱毒!不好,自
己準是被人在飲食中下了蠱!
    一念及此,立時運起一口真氣,把那一團東西巡住,那知不去邁它還好,這運氣一
逼,那團東西,竟然蠕蠕攢動,忍不住打了一個乾嘔。
    封君萍突然回過身來,關切的問道:「你怎麼了?」
    石中英道:「在下好像被人下了蠱。」
    封君萍吃驚的道:「啊,那怎麼辦呢?你臉色果然不大好,還忍得住吧?」
    石中英道:「還好,只是有些作嘔。」
    封君萍氣道:「該死的丫死,哼,她一心想招你做附馬,才會在你身上下蠱,好叫
你永遠陪伴著她……」
    她口中的」丫頭」指的自然是孟雙雙,姑娘家說到另一個女孩,誰不帶點酸溜溜?
她不待石中英開口,接著道:「你忍著些,我們快走,我知道有一個人能治各種蠱毒。」
    伸手拉著石中英急步行去。
    山腹隧道,曲折幽深,也不知走了多少時間?但少說也走了三四十里路程,才算到
了出口。
    這一段路,也算不得甚長;但石中英已經走得心悸氣喘,胸口蠱塞,不住的提吸真
氣,勉強壓制著蠕蠕蠢動的蠱毒而行。
    封君萍當先閃身出洞,石中英跟著跨出洞口,但見天色已經大亮,一輪旭日,從東
山升起!
    清風吹來,使入有清新之感,舉目四顧,此身依然在山起伏的萬山之中,不覺長長
舒了口氣,問道:「姑娘,這是什麼地方?」
    封君萍回頭看去,晨峨之下,石中英臉上,隱露著青筋,這是蠱毒即將發作之兆,
心中暗暗吃驚但卻不便明說,眼波轉動,輕輕一笑道:「這裡和九里龍,已經隔了不知
多少重高山峻嶺,少說也要五六十里路了。」
    石中英問道:「令堂往在那裡?」
    封君萍微微頭道:「你現在不能去找我娘。」
    石中英道:「為什麼?」
    封君萍柔聲道:「這道理你還想不到麼?你是押著我去跟娘交換人質的,因此你必
須有應變的體力,但如今你中了苗人的蠱毒,隨時都會發,縱然交換了人質,走不出多
遠,一旦蠱毒發作,豈不前功盡棄?」
    石中英經她一說。確實感到心頭一直在抬動,不覺皺皺眉道:「那麼依姑娘之見
呢?」
    封君萍婉然一笑道:「我想目前第一件個,還是先治好你蠱毒,最為重要。」
    石中英輕輕歎息一聲道:「可惜在下那只藥箱,不在身邊,裡面本來就預備了兩顆
專解蠱毒的丹丸。」
    封君萍道:「我知道有一個能治蠱毒,只是還遠得很。」
    石中英道:「不知還有多少路程?」
    封君萍道:「這人叫做諸葛星,他自稱是諸葛亮的後裔,注在盤山,離這裡少說也
有七十八里路,只是……只是荒山」逕,不知你可走得動嗎「
    中了蠱的人,不能出百里之外,她計算路程,這裡離孟家塞,已在五六十里,再加
七八十里,豈非己出百里之外,她只能心裡暗暗焦急,不好說出口來。
    七八十里路,換在平時,問消頓飯工夫?但目前石中英心裡明白,蠱毒好像正在發
作,功力再高,山無法抑止得住,聞言「不覺笑了笑道:「此入既能醫治蠱毒那就只好
先去找他,在下大概勉強可行。」
    封君萍道:「那就快走吧!」
    轉身走在前面領路。
    荒山僻嶺,人跡罕至,自然無羊腸小徑,兩人只是隨著山勢,盤曲而行,快到中午
時分,差不多L走了四五十里路程。
    石中英先前還能勉力支持,但這一段山路,都是翻山越嶺而行,漸漸就感到口乾舌
燥,腹中飢餓,心頭煩悶,全身汗出如雨,腳步也顯得有些沉重。
    封君萍走在前面,這一路上,已經放緩了腳步,還得不時的回身等他。這時回過頭
來,只見石中英臉色白中透青,氣喘不停,心中大是不忍,柔聲道:「你累不累,我們
在這裡歇歇再走不遲。」
    石中英一身武功,已臻上乘境界;但此刻竟然全身乏力,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聞
言只是點了點頭。
    封君萍目光一轉,看到前面不遠的山腳下,有一棵數人合抱的大樹,正好遮陰,這
就伸手一指,說道:「我們到那裸對下去歇歇腳吧,要不要我扶你?」
    隨著話聲,已經伸出手去了。
    石中英微微搖頭道:「謝謝你,我還支持得住。」
    但他步履之間,卻已掩不住踉蹌之態。
    封君萍知他生性倔強,伸出去的手掌,不禁歎息著縮回去。
    兩人走到枝下,靠著樹身、席地坐下。
    這棵大樹,不知已有多少年代,大概要十四五個人,才能圍抱得住,一半已經完全
枯萎,色呈古銅,老機峻峨如鐵,樹身上有著一道一道的斜槽,深可數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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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巧得火丹
    但另一半卻古干盤空,枝葉茂盛,宛如大半把雨傘,撐在烈日之下。
    石中英才一坐下,陡覺胸頭一陣蠕動,愈來愈劇,呼吸受到巡迫,幾乎快到窒息,
坐著的人,只是仰首向天,不住的喘息。
    封君萍看他神色有異,分明蠱毒業已發作,心弦不禁一陣震撼,暗暗忖道:「百里
之外!果然已到了百里之外!」望著他顫聲道:「你……你怎麼了?」
    石中英蠱毒雖已發作;但神志還算清楚,睜大雙目,似在竭力忍著難以忍受的痛苦,
望著封君萍,張口說道:「水……
    封君萍心如刀剜,目含淚光,急忙點點頭道:「你在這裡坐著,我去找水。」
    她縱目四顧,從身邊抽出短劍,縱身掠起,在右側山洞間砍了一段竹身,作為舀水
之用,匆勿朝山溪下奔去。
    石中英靠著樹身,此時但覺胸口脹裂,一個人幾乎已陷入半昏迷之中。
    就在此時,但聽那半株樹樹腹之中,忽然響起了一陣「稀咦」異響!接著三丈高處
的一個樹洞中,緩緩探出兩根長約一尺五六寸,粗如拇指的東西,烏黑有光,從樹洞中
伸出來之後,只是在石中英的頭頂上,不住的顫動,好像在探尋什麼?
    過不一回,那樹洞口突然探出一個色呈深紫,大如飯鍋的怪頭來,那兩條烏黑的東
西,原來是怪頭上的兩根觸鬚,那怪頭赫然是一條碩大的蜈蚣!
    原來石中英中的正是蜈蚣蠱,他體內蠱毒,本來已在逐漸發作,但得到樹下,因這
棵古樹樹腹之中,抬好有一條大蜈蚣,同類相求,使石中英體內蠱毒,引發得更快,而
藏在樹腹內的大蜈蚣,也因聞到氣息,才探出頭來。
    這條大蜈蚣才一探出頭來,就像了匹紅布,從三丈高處倒掛而下,朝石中英當頭飛
撲下來。
    這一撲,蕩起了一股奇腥之氣,和血也似的一道紅光!
    石中英雖然蠱毒發作,神志感到昏迷;但他總究是從小練武,最近又服了三昧真君
丁無病的三顆「坎離丹」,把魔教中最練的「逆天玄功」,練到了由逆轉順,由魔證道
的境界。
    人雖已在昏迷中;、但靈智並未全失,此刻頭頂上紅光乍現,他本能的右手一抬,
響起一陣嗆然龍吟,青光暴長,盤嫡劍青芒吞吐,匹練橫空,從他袖中飛射而出。
    緊接著但聽裂帛似的一聲巨響,從樹上倒掛下來,足有一丈多長的一條大蜈蚣,在
一聲裂帛般的巨響過處,從頭到尾,齊中來了個開胸剖腹,被劍鋒劃成兩段,砰然墮地。
    石中英舉手發劍,只是因勁風臨頭,是他十年練劍本能的反應,但劍勢乍出,鼻中
聞到一陣濃烈的腥穢,胸、腹間山一樣泛起了一陣腥穢,似要從喉頭中湧出,這原是瞬
息問之個,他在一陣天昏地旋之中,撲到地上。
    正好那條大蜈蚣胸腹破裂,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還在地上騰躍不已!
    這一騰躍,但見頷首胸口民滾出一個比拳頭略大,色呈血紅,渾圓如珠的東西,順
著山麓,滾動了丈許來遠,無巧不巧,滾到石中英腮邊。
    石中英蠱毒發作,只覺口乾喉涸,胸內如焚,人已陷入昏迷之境,但他究竟內功精
湛,心頭還保持著一二分似醒非醒的知覺。
    那顆血球滾到他腮邊,他隱約感到有一團冰涼的東西,貼近嘴邊,此刻他最需要的
就是喝水,這冰涼的東西,自然是水了,這就吃力的轉動了一下頭,張口朝冰涼的東西
湊去。
    那東西很柔軟,軟得像一個氣泡,石中英張著口,依然喝不到水,就湊著那團東西,
用力吮吸。
    那東西一入口中,居然滑溜無比,一下順著喉嚨,滑了下去。
    這顆血球,沒吃下去以前,涼冰冰的極似一個冰雪滾成的雪球;那知才一入肚,就
變成了一團烈火,在胸腹之間,燃燒起來,轉眼工夫,他臉色已經脹如火,豆大的汗珠,
也從他臉頰上一滴滴的綻了出來,好像這團烈焰,燙到了心。他口中突然大叫一聲,這
回真的昏過去了,再也不省人事。
    封君萍從山間妥下一竹筒水;急匆匆的趕回樹下,鼻中聞到一股濃重的腥穢之氣,
中人欲嘔!
    但見離樹丈許遠的山坡上,有一條丈餘長,百足朝天,全身紫紅髮光的死蜈蚣,石
中英則撲臥在大樹左首草堆之中!
    心頭這一驚,非同小可,急急飛掠過去,口中叫道:「石公子,你怎麼了?」
    這一掠近,就見石中英臉紅似火,汗出如雨,雙目緊閉,一聲不作。
    封君萍急忙放下竹筒,蹲下身去,輕輕叫道:「石公子,你醒一醒!」
    伸手朝他領上一摸,但覺觸手如炙,像是發了高燒!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不覺流下
淚來,顫聲道:「這……這教我怎麼辦呢?」
    他仰起頭來,一串晶瑩的淚珠,落到石中英的臉上。
    突然她發現自己面前,不知何時,並肩站著兩個人!
    那是一對老夫妻!男的臉如青蟹,身材高大,頂門光禿,一部銀絲般的白鬚,垂拂
胸前,生相威猛。
    女的也是一頭銀髮,臉色紅潤,看去少說也有七十以上,不但精神攫釬,而且依然
眉目如畫,光從她臉上輕廊仍可看出年輕的時候,準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大美人。
    這兩人手中都握著根色澤光潤,形式奇古,彎彎曲曲的黑玉枴杖。
    封君萍看了兩人一眼,還未開口,只聽那銀髮者太婆目中隱有憐憫之色,柔聲問道:
「小姑娘,他是你什麼人?」
    她這一開口,封君萍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
    因為眼前這位七老八十的老太婆,說起話來,竟然聲若銀鈴,又嬌又軟,就是十六
八歲的姑娘家,也沒有她這般清悅脆耳!
    封群萍含著淚道:「他……他是我哥哥。」
    銀髮者太婆:「他是服下了那條大蜈蚣的火丹。」
    封君萍抬目問;」那是很毒的東西麼?」
    銀髮老太婆輕咽一聲道:「蜈蚣身上要有火丹,沒有一千年,至少也要五百年以上,
火丹也就是它內丹,火毒的精化,此物雖是天材地寶,但本身如果沒有精純入比的內功
加以緞煉,收為已用,平常練武之人,決難承受得起,五臟六腑非被的傷不可。」
    封君萍心頭一沉,望望石中英,絕望的道:「那是沒有救了!」
    白髮者太婆道:「若有身具上乘功力的人,肯成全他,替他引導真氣,打通生死玄
關,不但可以獲生,還可平添數十年功力……」
    封君萍突然心一動,急忙跪了下去,救道:「老婆婆,你是老神仙,你就可憐可憐
我大哥,救救他吧!」
    說著連連磕頭不止。
    銀髮老太婆看她哭的傷心,心有不忍,回頭望望蟹臉老者,柔聲道:「常郎……」
    蟹臉老者一直不曾說話,這時沒待銀髮老太婆說下去,搖搖頭道:「此子雙顴似火,
肺金已遭火丹燒傷,三日必死,再說他和咱們非親非故,要助他至少要耗損咱們兩人十
年功力。」
    此人一開口,卻是聲如夜果,刺耳己極,和銀髮老太婆的嬌美聲音,恰好成為強烈
的對比。
    封君萍心頭一急,伏在地上,只是磕頭,哭道:「求求兩位老神仙,救救我大哥,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兩位老神仙,求求你們,救我大哥一命,我會感激你們一輩
子……」
    話聲未落,突聽蟹臉老者玉杖往地上一頓,發出一聲尖厲的嘿然冷笑,道:「這小
子原來是丁老煞星的門下,哈哈,火龍門下,居然被火丹焚心而死,哈哈哈哈!媚娘!
咱們走!」
    封君萍雖然不知他說的」丁老煞星」是誰?但聽他口氣,好像有幸災樂禍之心,一
時不覺怒從心起,猛地抬起頭來,正待搶白他幾句。
    那知就在她抬起頭來,眼前那裡還有蟹臉老者和銀髮老太婆的蹤形?
    封君萍暗暗切齒,忖道:「這兩個老不死,不知是什麼?石公子真要死了,就是你
們見死不救害死的,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你們,報雪今日之恨。」
    封君萍含著滿眶眼淚,緩緩抱起了全身火熱,昏迷不醒的石中英的身子,口中喃喃
說道:「三天,還有三天時間,、我一定會找到醫冶火毒的人,你不會死的…」
    她走了幾步,看到草叢間有一支散發著湛湛青光的軟劍,一眼就認出那是石中英的
兵刃,這就俯下身去,探手取起,再在石中英身上找到劍鞘,才抱起石中英,沿著山腳
走去。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趕到盤山,找諸葛星去。
    她忘記疲勞,到此也忘記了飢餓,其實她從昨晚起,不但沒有睡眠,也一直沒有進
過食,一個晚上不睡,也許還支持得住;但一天不吃東西,體力就會支持不住。
    何況她雙手抱著一個大男人,急急趕路,沒有路的山路,又是那麼亂石高低,崎嶇
難行。
    封君萍再強,也只是一個女子,女子的體力,自然較弱,她在疲憊和飢餓之中,抱
著石中英,勉強奔行了二十來里,已是香汗泱骨,喘息的透不過氣來,只好在山石上歇
息再走。
    低頭看去,懷中的人兒,仍然雙顴如火,雙目緊閉,全身滾燙,一直昏迷不醒,看
來真像火燒內腑,已無生機……
    不,石公子決不是英年夭折的人,他不會死的。
    她抱起石中英繼續上路;這樣走走歇歇,趕到盤也、已是黃昏時光。
    仰首望著高聳入雲,山徑盤曲的盤山,心頭立即1起了莫大的鼓勵和希望。
    盤山終於到了,諸葛星一定會治好的他的火毒的。
    一個人只要堅定信念,就會產生力量,她抱著石中英,一路行來,本已不勝疲憊,
但看到盤山,精神不覺一振,循著盤曲小徑,在暮色蒼雹中,住山上走去。
    諸葛星在江湖上,沒有人知道他;但在雲貴山區裡,不知道他的人很少。
    他不是普遍郎中,而是專治毒症,諸如中了蠱毒,和被各種毒蟲,毒蛇咬傷,山瘴
毒霧所昏迷,毒藥暗器所傷,只要送到他那裡,還有一口氣,保你藥到毒除,因此大家
都叫他毒郎中。
    他自己卻吹噓他是諸葛武侯七十二代後裔,反正也無史可查,任由他說去。
    他的諸葛廬,就在盤山半山腰的一處山坳間,茅簷三檻,依山而築,四思山坡上、
種著不少藥草白
    封君萍勉強走近山坳,天色已經有些昏暗,茅屋中竟然沒有點燈。
    荒山晚涼,暮氣四合,愈顯得景物淒清,
    封君萍舉步走近茅屋,但見木門虛掩,無人聲,當下就在門口站定,提高聲音,叫
道:「諸葛先生在家麼?」
    裡商靜悄悄的無人答應。
    封君萍足尖輕輕一踢,兩扇木門呀然開啟,堂屋裡面一片昏暗,封君萍抱著石中英
跨入屋中,又叫了聲。「諸葛先生在家麼?」
    封君萍騰出右手,從身邊取出一顆明珠入托在掌心,凝目四顧,堂屋右側,放著一
張木榻,敢情是給病人躺臥之用。
    這就走近塌前,把石中英輕輕仰臥在木榻之上,然後在桌上取起火種,點起油燈,
心中暗暗忖道:「莫非諸葛星出去了?他會到那裡去了呢y
    她托著明珠,在左右兩間屋中看了一遍,諸葛星果然不在。
    左邊一間是廚房,灶上有只被煙火蒸得黝黑的銅壺,鍋裡還有吃剩的冷飯。
    右一邊是他臥室,除了木榻鋪著凌亂的被褥,靠壁的一張木桌上,放著刀圭和許多
大大小小的藥瓶。
    只要看這情形,諸葛星決不會走遠。
    她迅快退出,在廚房時找到一個木盆,舀了半盆清水,然後取出一方繡帕,蘸著冷
水,輕輕替石中英拭著臉上汗水,口中低聲說道:「石公子,你好好休息一回,只要諸
葛先生來了,你就會得救。」
    她這是自己寬慰自己的話,但說出這幾句話,她心頭就好像鬆散了許多。
    這一陣工夫,天色已經全黑!
    門外,山氣空濛,夜霧漸濃;但毒郎中請葛星依然不曾回來。
    封君萍拉過一條木凳,旁著石中英身邊坐下。
    就在此時,突聽山下傳來了一陣說話聲音!
    山洞間,夜霧正濃,萬籟俱寂,說話的聲音,自可傳出老遠。
    封君萍仔細諦聽,似是有兩人,正沿著小徑,朝茅屋走來。
    她為機警,迅快站起,掠到門口,輕輕掩上木門,又上了橫閂,然後雙手抄起石中
英,奔入右首臥室,把他放到木榻之上,隨手拉過棉絮,替他蓋上。
    退出右廂,從懷中取出一張面皮,覆到臉上,一口吹熄燈火,悄悄掠到窗下,貯著
身子,朝外看去。
    窗外夜色如墨,霧氣沉沉,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只聽一個人道:「錯不了,盤山諸葛廬,還會走錯?」
    另一個人道:「怎麼沒有燈火?」
    先前那人道:「大概諸葛老兒已經睡了。」
    另一個人道:「這麼說,那點子還沒趕來?」
    先前那人笑道:「姓石的小子蠱毒已經發作,任他武功再好,也得爬著上來,自然
沒有咱們來的快了。」
    封君萍聽到這裡,心頭突然一動,暗道:「他們原來是衝著石公子來的!」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已經由遠而近,濃霧之中,只見兩個幢幢人影,走近門前。
    其中一人舉手在門上叩了兩下,問道:「諸葛先生在家麼?」
    封君萍沒有答應。
    那人又叩了幾下,高聲叫道:「諸葛先生,開開門。」
    封君萍退後了幾步,口中「晤」了一聲,問道:「什麼人?」
    只聽先前那人道:「諸葛先生在麼?咱們有重要之事和他說,你快開門。」
    封君萍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先前那人道:「咱們是羅氛山來的,你告訴諸葛先生,他就知道。」
    封君萍道:「主人不在,你們明天再來吧!」
    先前那人聽似是一怔,悄聲問道:「老二,你看怎麼辦?」
    另一個人道:「就是諸葛先生不在,咱們也得在這裡等,那小子中了蠱,非找諸葛
先生來不可。」
    先前那人嘿的笑道:「對,這叫做守株待兔,咱門非逮住他不可。」
    說到這裡,又高聲叫道:「喂,小姑娘,你開開門,諸葛先生不在,咱門就在屋裡
等他好了。」
    封君萍隔著門縫道:「那不成,主人不在,我可不敢開門,要等,你們在門外等好
了。」
    只聽另一個人喝道:「小姑娘,你沒聽到咱們是羅泵山來的麼?」
    封君萍暗暗冷笑,羅家山是娘住的地方,你們唬不倒我。一面回道:「我不知道,
羅泵山來的,又怎麼佯?我已經告訴你們了,主人不在。」
    另一人怒哼一聲道,「好個小丫頭,你、開是不開?」
    先前那入攔道:「老二。別和她一般見識。」
    封君萍聽他罵自己丫頭,心裡不禁有氣,一手迅快拔開本閂,呀的一聲,開出門去,
一手叉腰,挑挑眉道,「你敢罵人,我不開門,你又待怎樣?」
    門是開了,但夜霧很重。對面還是看不清面貌。
    只聽那老二濃哼一聲道:「這丫頭好凶。」
    封君萍聽他又是一聲「丫頭」,不由聽得火起,她雖然看不清對方面貌,但人影總
分的出來,嬌叱一聲:「你還敢罵人!」
    揮手一掌,朝他臉上摑去。那老二沒想到她出手就打,自然沒躲沒閃,這一掌在他
尊頰上,就摑了個又清又脆!
    那老二右手撫著臉頰,怒聲道:「丫頭……」
    封君萍摑去的左手,反手又是一掌,手背打上他左頰。
    這一記,她用力較重,那老二接連好一正一反摑了兩掌,打得他有些昏頭轉向,頭
頸歪得一歪,腳下也跟著斜衝了一步,心頭不禁大怒,豁卿哪掣出一條鐵鏈來,厲道:
「小丫頭,你是沒人騎,發了性,老子今晚不把你擺平下來,浪得你婉轉告饒,老子就
不叫毛老二了。」
    話聲出口,唰的一聲,一條烏梢也似的鏈影,朝封君萍捲來。
    毛老二,他是斷頭鬼毛章!
    那麼還有一個該是笑面鬼毛文了。
    封君萍雖然沒聽憤說些什麼?但想來決不是什麼好話,心頭一怒,叫道:「毛章,
你是找死!」
    短劍出鞘,閃電般劃出。
    老大笑面鬼毛文江喝一聲:「老二住手。」
    斷頭鬼毛章本待揮鏈反擊,聽了老大喝聲,硬行收回,往後躍退了一步。
    笑面鬼目注封君萍,說道:「姑娘怎知咱們名字?」
    他就是凝足目力,也看不清封君萍的面貌,何況她臉上還械了面具。
    封君萍冷冷道:「難道你門不是笑面鬼毛文斷頭鬼毛章?」
    毛文道:「不錯,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封君萍道:「我問你,你們深更半夜,到盤山來作甚?」
    斷頭鬼毛章陰惻惻的道:「老大,你和她嚕囌什麼?」
    毛文道:「我看她路數不對?」
    說到最後一字,右手突出,朝封君萍肩頭抓來。
    封君萍左肩一沉,右手短劍疾削而出。
    笑面鬼毛文一爪落空,沉哼道,「這丫頭果然滑溜得很。」
    斷頭鬼手毛章已然一個箭步,搶了過來,說道:「老大,就憑這這丫頭,豈值得咱
們兩人同時出手?」我看諸葛先生極可能出了個,這丫頭交給我來,你還是進去瞧瞧的
好。」
    話聲未落,人已搶到封君萍面前,鐵鏈揮灑,鞭影閃動。分打封君萍前胸,下腹。
    笑面鬼毛文被他一句提醒,口中「哈」了一聲,身形一偏,要待朝門中閃去。
    封君萍嚇的心頭一緊,一個旋身,避開了毛章的攻勢,擋住了門戶,手中短劍一舉,
劍光流動,朝毛文迎面灑去。
    毛文不敢硬闖,被她逼退了兩步。
    這時那毛章冷笑一聲,右手掄動,鐵鏈迅快地擊來。
    他一條八尺長的鐵鏈,被石中英利劍截斷了三尺,剩下來還有五尺來長,這一施展
開來,鞭影連綿,急如飄風,一眼望去,但見鐵鏈漾起點點寒光,有如萬蛇攢動,雖是
幻影,卻使人虛實莫辨,眼花繚亂!
    封君萍不禁看的暗暗動容,她想不到在教中列名三等護法的嶺南五鬼中人,一支鐵
鏈,竟然練到如此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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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3:10:03 |只看該作者
心念一閃間,不覺收起了輕敵之念,手中短劍連揮,左右飛舞,灑出一片劍光,把
一個木門,守得風雨不透。
    斷頭鬼毛章一支鐵鏈有時掙得筆直,點刺如同金槍,有時柔如軟索,捲纏對方兵刃
有時乘隙而入,如毒蛇噬人,有時猛攻急撲,如凶狼竄撲,威勢十分驚人。
    封君萍只覺疾風颯然,人影晃動,根本看不清對方招術路數,只是短劍掄飛,緊緊
封閉門戶,她劍尖好像挽著千斤重物一般,左攻右守,右攻右拒,劃出了一片劍光,繞
著身前,緊護身軀。
    兩人一攻一守,寒光互相糾纏,倏合倏分,打了三十招,雖然未分勝負;但封君萍
守在門前,拒擋敵人,進退之間,難免有滯澀之象,閃避並不靈活,時間稍久,就露出
破綻來了。
    斷頭鬼毛章目中冷芒閃動,出手更是迅急。
    直逝的封君萍手忙腳亂,眼中流露出驚慌之色。
    斷頭鬼毛章不覺怪笑一聲道:「小丫頭,你還能接我幾招?」
    他笑聲未落,封君萍突然冷笑一聲,陡地劈出一劍。
    這一劍,她蓄勢已久,出手之間,劍風忽然,當真奇詭,迅急,無與淪比!
    斷頭鬼毛章因為輕敵之故,雖聲未絕,封君萍奇幻劍勢,已經攻到身前,一時不禁
大驚失色,急急往後躍退,劍鋒掃過,右肋衣衫,已被劃破了數寸長一道,差幸他見機
得快,總算未曾傷及肌肉。
    封君萍一招得手,佔得了先機,短劍連撥帶刺,招勢連綿,劍劍俱是殺著。
    毛章一根鐵鏈,縱然長過她三尺,但封君萍劍勢,越來越是奇詭難測,明明橫削而
來,忽然劍勢一折,斜劍而上,這等難測的變化,簡直令人無法封架,何況斷頭鬼毛章
左腕被石中英削斷,剩了半截斷臂,左方門戶,露出了空間,此時一落敗象,就顯得左
右支繼。
    在濃重的夜霧之下,對面不見人影,笑面鬼毛文先前以為對方只是一個女子,有老
二一個已足夠應付。
    他站在六尺開外,但見濃霧之中,劍光閃動,山井未十分留意,此時突然聽到了一
陣一陣金鐵交鳴,對方劍勢,陡見凌厲,心頭不禁一,怔,沉聲問道:「老二,你還沒
把她收拾下來?」
    毛章已被封君萍逼得險象環生,連連後退,聽到乃兄詢問,哼了一聲道:「這臭娘
們辣手的很。」
    筆面鬼毛文聽得心頭不同一震,喝道:「你怎不早說?」
    手腕一抖,鐵鏈乍展,從橫裡直欺過來。
    封君萍冷笑一聲道:「你們早該兩個一起上了。」
    笑面鬼毛文一下欺到封君萍面前,鐵鏈橫攔,封住她的劍勢,雙目冷芒凝注,厲聲
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封君萍左手掠掠鬢髮,哼道:「你管我是誰?」
    這回兩人站得較近,笑面鬼毛文凝足目力,已可依稀看到面前是一個苗裝少女,心
頭不由猛然一震!
    他外號笑而虎,心計較深,這一瞬之間,忽然靈機一動,嘿然道:「姑娘真當在下
認不出你是誰麼?」
    封君萍心頭同樣暗暗震驚,冷聲道:「你知道我是誰?」
    笑面鬼毛文突然仰天大笑一聲道:「你是封姑娘,對麼?」
    封君萍怒聲道:「毛文,你既然知道是我,還敢對我無禮?」
    笑面鬼陰惻惻的道:「在下兄弟就是奉副教主之命,找尋姑娘來的。」
    封君萍聽說他們是奉娘之命,來找自己的,心頭更急,問道:「你們怎會找到這裡
來的?」
    笑面鬼毛文詭笑道:「那是因為姓石的小子被阿木婆在茶中下了蠱毒,只要走出孟
家寨百里之外,蠱毒就會發作,在這一帶,只有諸葛先生一人能治蠱毒,姑娘自會來找
諸葛光生的
    「姑娘自會帶他來找諸葛先生」,這句話雖未明說,但已經表示的很明白,是你封
君萍吃裡扒外,愛上了姓石的小子。
    封君萍粉臉不覺一紅,問道:「我娘怎麼說?」
    笑面鬼毛文道:「副教頭也來了,只是她沒和咱們一路。」
    封君萍想到石中英不但身中蠱毒,而且又誤吞火丹,命危旦夕,一時只覺心如刀絞,
沉聲道:「你們走吧,我不回去。」
    笑面鬼毛文怔得一怔道:「姑娘,這是副教主的命令。」
    斷頭鬼毛章忍不住插日道:「姑娘不肯回去,在下兄弟也作不了主,但那姓石的小
子,可得交咱們帶走才行。」
    封君萍心弦突然一震,暗暗忖道:「是啊.他們真要一走,豈非洩露了自己的行蹤
「心念一動,不由的暗咬玉牙,手橫長劍,突然叱道,「你們要迅我動手麼?」
    口中說著,左手五指連彈,三支銀針,閃電朝笑面鬼心窩射去。
    原來她方才舉手理理鬢髮之際,早已拔下了三支發針,暗藏掌心。
    笑面鬼毛文自然不曾防到封君萍會突下殺手,而且又在夜霧瀰漫之下,連對面人都
看不清楚,自然更看不到襲來的飛針,何況兩人相距極近,就是看到了他不易躲閃。
    他聽封君萍說出逼好動手之言,方自躬躬道,「在下不
    「敢」字還沒出口,突覺胸口一麻,心知中了暗算,不由吶目喝道:「好個丫頭……
你……」
    話聲未落,人已咕咯往後栽倒。
    原來封君萍發譬上,藏著十二支發針,每支發針,都穿著一顆綠頭大珠子,但珠子
裡面,卻暗藏了劇毒,只要針尖沒入人身,沾到了血,劇毒就會隨血滲入,見血封喉。
    夜霧之中,斷頭鬼毛章只聽」砰」的一聲,還不知道老大中了暗算。
    封君萍一招得手,短劍一指,身形疾欺過去。冷喝道:「現在輪到你了。」
    劍光一閃而至,朝毛章攻去。
    斷頭鬼連忙揮鏈封架,口中大聲問道:「老大,你怎麼啦?」
    封君萍短劍一緊,刷刷刷,一連三招,節節搶攻而上,口中冷冷笑道:「你老大要
先走一步,就在前面等著你。」
    斷頭鬼毛章聽出封君萍口氣不對,心頭還有些不信,厲聲道:「是你殺了他?」
    封君萍格的笑道:「你不會追上去問問他?」
    口中說道,一柄短劍更著著進擊,辛辣無比。
    斷頭鬼毛章一面揮鏈封架、但側耳細聽,果然不見老大答應,心頭又驚又怒,突然
大喝一聲,全力揮動鏈鏈,急撲而上。
    他在急怒攻心之下,亦使出了拚命的招式,把一條五尺長的鐵鏈,使得勁呼嘯,鞭
影如山,重重捲來。
    封君萍雖得乃母玄衣女封七娘的親傳,劍法奇詭;但嶺南五鬼,原是黑道亡命之徒,
此刻拼上了命,鐵鏈飛舞,上下左右,急攻猛打,煞是凌厲。
    兩人激戰了三十來招,依然誰也佔不上上風。
    封君萍總是個女孩子,又是一天一晚未曾閩眼,山沒有進食,在對方鐵鏈燎繞,猛
撲急攻這定,體力逐漸感到不支,鬢髮間也綻出一粒粒的汗珠,心知最多也只能接他十
招八招,就非落敗不可!
    心頭這一急,登時有了計較,舉出從鬢邊取下了三支發針,突然尖聲叫道:「娘,
你來的正好,快來救我。」
    這一聲果然有效!
    斷頭鬼毛章咬牙切齒,把鐵鏈使得風狂雨暴,眼看就要得手,突聽副教主親自趕來,
心頭不由的一慌,慌忙收鏈後躍,口中惶恐的道:「副……副……」
    封君萍在他後躍之際,早已抖手打出三支飛針,格的笑道:「毛章,你也可以上路
了。」
    毛章躍退的人,突覺胸口一麻,心知上當,口中暴喝一聲,身形撲起,掄鏈就砸;
封君萍身形一閃避了開去,但聽「拍」的一聲,斷頭鬼毛章連人帶鏈,撞在茅房前面的
一方大石之上。
    他來勢極猛,這一下砸得石上火星四濺,但他人早已在飛射撲起之際,針毒已發,
見血封喉,一顆頭顱撞上大石,連哼也沒哼一聲,斷頭鬼變成了碎頭鬼,這也算得是他
毛氏兄弟惡貫滿盈的下場。
    封君萍方才強自振作,經過這一番激戰,早已手軟足酸,再也支持不住,上身晃了
兩晃,幾乎摔倒地上,她用劍支地,緩緩吸了口氣,正待轉身走去。
    身後突聽有人輕唱一聲,緩緩說道:「姑娘怎麼在我草廬前面殺人?」
    這話,聽的封君萍精神為之一振,急忙轉過身來。
    只見身後不遠站磁睛個身穿夏布長衫,頭挽道捨的瘦小老人,一手抨著蒼抨須,目
光炯炯,正在望著自己!
    這人,不是毒郎中諸葛星,還有誰來?
    封君萍心頭一喜,急急叫道:「諸葛先生我已經等了你很久,快救救石公子。」
    她心中只是惦記著石中英的安危,因此才一見面,就刻不容緩的說了出來。
    諸葛星望望她,疑惑問道,「姑娘是誰?如何認得老朽?」
    封君萍道:「諸葛先生,我是封君萍,羅泵山的封君萍,你還記得吧?」
    諸葛星又看了她一眼,依然疑惑的道:「你……是封姑娘
    封君萍看他似乎不信,只是打量著自己,口中突然「哦…了一聲,急忙伸手從臉上
揭下面具,說道:「諸葛先生,你現在認識了吧?」
    諸葛星釋然笑道:「果然是封姑娘,你戴著面具,又是一身苗裝,老朽差點認不出
來了,老朽正好有些事到鎮遠州去,真是失迎之至,姑娘半夜來找老朽,不知有什麼個
要我效勞的?」
    封君萍不待他再說,忙道:「我……我…
    她說了兩個「我」字,粉臉不禁驟紅了起來,低著頭道:「我的朋友石公子,他被
人下了蠱,蠱毒發作之時,又誤吞了一條大蜈蚣的火丹,已經奄奄一息,諸葛先生,你
一定要救救他……」
    諸葛星跨進茅屋,目光閃動,問道:「人呢?」
    封君萍道:「方纔來了兩個毛賊,我怕驚動了他,把他移到你房裡去了。」
    諸葛星點起燈火,口中「晤」了一聲,回過頭來,看了封君萍一眼,皺皺眉道:
「姑娘臉色不大好,是否有那裡不舒服。」
    她已有一日一晚不曾休息,也沒進飲食,臉色自然不好了。
    封君萍舉手摸摸臉頰,忍不住打了個呵欠,說道:「我沒有什麼不舒服,諸葛先生,
你快去看看石公子,不知還有救麼?」
    諸葛星微微一笑道:「姑娘只管放心,只要踏進老朽草廬,不是老朽吹牛,沒有不
治之人……」側過臉來,接著笑了笑道:「倒是姑娘,應該好好休息一會才是。」
    封君萍不自覺的又打了個呵欠,只覺一陣睡意,襲上心頭,眼皮沉重得幾乎睜不開
來,口中說道:「諸葛先生……你……一定要……治好……他」
    說到最後,已經迷迷糊糊的,雙膝一軟,往地上坐去。
    諸葛星趕忙一手把她扶住。
    只聽身後有人輕輕歎息一聲道:「哎,這孩子……」
    隨著話聲,伸過一隻纖秀的玉手,接著扶住了封君萍的嬌軀。
    諸葛星慌忙轉過身去,連連拱拱手道:「屬下幸未辱命。」
    接住封君萍的赫然是玄衣女,她依然一身玄色女裙,黑紗蒙而,此時雙手摟著封君
萍,從她蒙面黑紗之中,流露出慈愛的目光,徐徐的道:「多謝先生了。」
    諸葛星連連躬身道:「副教主誇獎,這是屬下當效勞之事。」
    玄衣女道:「你去看看姓石的。蠱毒是否業已發作?他是教主指令要生擒的人,你
不妨先給他解去蠱毒,但不能讓他清醒過來。」
    諸葛星連聲「是」,急步朝右廂中走去。
    玄衣女回頭朝門口道:「你們進來。」
    門口異口同聲的「晤」了一聲,立時像穿花蝴蝶一般,翩然飛進四個青衣少女,分
兩旁垂手伺立。
    玄衣女道:「你們把姑娘接過去。」
    當下就有兩個使女應了聲「是」,從她手中,小心翼翼的接過封君萍。
    這時只見右廂門簾啟處,毒郎中諸葛星匆匆退出,朝玄衣女躬躬身道:「啟稟副教
主,剛才屬下仔細切過姓石的脈,他並無蠱毒發作之象。」
    玄衣女笑了笑道:「阿木婆是孟家:苗中唯一養蠱的好手,這是她親手下的蠱,而
且她因姓石的一身內功極精,還比常人多下了兩倍,如果他不是蠱毒發作,怎會昏迷不
醒,萍兒又怎會帶他找上你盤山來。」
    諸葛星搔搔頭皮,說道:「屬下決不會看錯,他不但毫無中蠱現象,而且體內熱量
驚人,真氣鼓蕩,但人卻昏迷不醒屬下從未遇見這等奇怪脈象。」
    他方才只顧在使用迷藥,因此對封君萍的話,並未聽清楚。(封君萍曾告訴他石中
英錯吞了大蜈蚣的火丹)
    玄衣女沉吟道:「這就奇了,阿木婆明明在他茶中下了蠱毒,這是千真萬確之
事……」
    「哦!」她目光一抬,忽然好似想到了什麼?」急急問道:「你是否點了他穴道?」
    諸葛星聳聳肩職笑道:「屬下因他全身真氣鼓蕩」大概只要熱量一退,很可能就會
清醒過來,屬下出來之時,在他口上,攫了一塊包著迷藥的布,他決醒不了。」
    「這樣就好。」
    玄衣女點點頭,然後朝另兩個青衣使女一揮手道:「你們進去,把他抱出來,咱們
該走了。」
    兩個青衣使女領命朝右廂走去。
    玄衣女又朝諸葛星吩咐道:「門外兩具屍體,你去處理吧,最好把他們化去了。」
    諸葛星連連躬身道:「屬下省得。」
    石中英終於醒過來了!
    他發覺自己躺在地上,那是一間黝黑的石室。
    他想不起自己如何會躺在這間石室裡的?
    但他也無暇:多想,因為他才一醒來;就感覺體內有一股力道奇猛,炙勢無比的氣
流,在到處亂竄!
    也許自己就是被這股氣流竄醒的;一時心頭大感驚奇,急忙雙手在地上一按,正待
翻身坐起,可是他雙手在地上這際,竟然力道大得出奇!
    本來他只要想翻身坐起,運氣試試,這股到處亂竄的氣流,是怎麼回事?那知雙手
一按,竟然有兩股大得出奇的力道在地上一托,把他整個身子,從地上彈起了六尺來高,
幾乎一下子就撞在石室頂上。
    這一下,自然大出石中英意料之外,要知他自從服了三昧真君三顆「坎離丹」,已
把魔教「逆天玄功」練到十二成火候,全身真氣,順逆由心,此時體內忽然多了一股像
這樣勢道奇猛,不受自己控制的力道,自然使他大感驚凜,但他總究自小練武,反應極
快,急忙身子往下一沉,落到地上,才行站穩身
    石中英究竟是十分聰明的人,這一瞬間,他已有幾分明白!因為他在騰身飛起之際,
身上就輕了許多,但這一站停下來,體內氣流,又有到處亂竄之象!
    這豈不是表示體內這股到處亂竄的氣流,本是外來之物,雖然頑強得不受自己控制;
但只要自己稍加運行。還是可以收為已用。
    他縱然不知自己無意中服了大蜈蚣的內丹,那是學武之人夢寐難求,益氣輕身的靈
物,但這一經驗,他是從吞服丁大哥給他的「坎離吞」得來的。
    當時吞服「坎離丹」之後,不是也有一股無形真氣,在體內衝動,經過自己運功導
引,行遍全身七十關穴,才消失的?
    一念及此,那還怠慢?立時盤膝坐下,緩緩氣納丹田,運起功來。
    說也奇怪,他這一運功導行,體內那股亂竄的氣流,居然像水到渠成,隨著他意念
引導,通過九宮雷府,十二重樓,運轉自如,圓滑無比,有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
    不消多時,便已和自己真氣,合而為一。
    不用說,自己內功,又精進了許多,心頭禁不住又驚又喜,只是想不透這股氣流,
是從那裡鑽出來的?
    經過這一陣掙坐之後,他慢慢的想起自己的蠱毒,在半途中發作……
    咦!方才運氣之時,蠱毒似已消失!
    那準是封君萍帶自己去找毒郎中諸葛星,治好了蠱毒。
    那麼自己怎會躺在這間石室中呢?他開始運用目力,打撾起石室來!
    石室地方不大,除了四堵凹凸不平的石壁,就空無所有,好像是地底,也好像是山
腹,反正陽光照不到,風吹不到的地方,都是潮濕陰暗的。
    把自己放世在這樣一間石室之中,任你躺在潮濕的地下,當然不是待客之道,那麼
自己是被人禁在這裡的!
    封君萍本是和自己在一起,如是遭入擒來,他應該囚在一起;但現在只有自己一個
人躺在這裡,由此可見在諸葛星替自己治療蠱毒之際,玄衣女突然趕了去,封君萍當然
不敢違抗她母親,就在這一情況之下,自已被擒來了。
    石中英出生以來,經歷了不少事故,累積的經驗,使他只要用心椎想下去,這一段
經過,雖不中,亦不遠矣。
    石室當然有門;但他仔細打量了四周的石壁,竟然找不出門戶的痕跡,甚至連室頂
也是一片完整的石頭,沒有可以上下的窟窿。
    這間石室,就好像是一塊巨石中間,天生成這麼四四方方一問,自己就在天生的石
室中間,上下四周,沒有門戶,但奇怪的石室中並不悶氣,好像有些微風,從石縫問吹
進來。
    石中英找了一會,找不到門戶,只好回到原來的地方,倚著石壁坐下。
    就在此時,突聽左首石壁間,傳出「咯」的一聲輕響,緊接著石壁起了一陣輕微的
震動,就有一縷燈光射了進來。
    原來石壁已經裂開了一條細縫,細縫還在緩緩的擴大,變成下一道門戶,一個青衣
少女執著一盞紗燈,俏生生從門外走入。
    石門隨著她走入,又悄悄闌攏。石中英一躍而起,快如閃電,一下就到了青衣少女
面前,左手已經扣住她的手腕。
    那青衣少女只覺眼前微風一颯,連人影都沒有看清,手腕已經被人家扣住,口中忍
不住發出一聲尖叫,腳下連連往後卻步。
    石中英臉含微笑,和聲道:「姑娘不用害怕,在下不會傷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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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03:11:39 |只看該作者
第19章 綵衣老姬
    青衣少女右手拚命的掙扎,但她自然掙不脫石中英的五指,口中急叫道:「你快放
我,我要叫了。」
    其實石門已經關上,叫也無用。
    石中英朝她微微一笑,果然鬆開了五指。
    青衣少女倏地後退一步,翻腕之間,迅快的從腰間抽出一柄短劍,劍光一閃,劍尖
已經抵在石中英喉嚨、得意的挑著柳眉,冷冷說道:「你再敢動一動,喉嚨就會添上一
個窟窿。」
    她本來就生成一張甜美而嬌媚的面孔,但這一板下面孔,就有些凶霸霸。
    石中英看她出手一劍,不但快捷,而且還確實有幾分奇奧,不愧是玄衣女的手下。
    他只是靜靜的站著,並未閃避故作吃驚的道:「姑娘這是做什麼?」
    青衣少女冷冷的道:「我做什麼?我要制住你。」
    她說到後來,臉上已經有了笑意。那是因為她出手如風,已在說話之時,一連點了
石中英身前九處大穴。
    出手之快,認穴之準,縱是武林中一流高手,也不過如此。
    石中英依然站著不動。
    青衣少女沒待開口,已經把短劍收了回去,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膘著石中英,忽
然嫣然一笑道:「昨晚副教主只點了你三處穴道,才被你自己衝穴解開!我現在要多點
你幾處,看你還解得開不?」
    她這一笑,紅菱輕綻,露出一排白玉般的牙齒,笑的好不嫵媚;但她一隻纖細潔白
的玉手,驕著兩根玉管般的手指,出手並不輕,果然又點了石中英雙肩和背後五處穴道,
方始斂手。
    石中英望著她瀟灑一笑,問道:「姑娘點好了麼?」
    青衣少女看到石中英那雙亮得發光的眼睛,一霎本霎的盯著自己臉上直瞧,不覺臉
上一熱,迅快移開目光,冷聲道:「自然點好了,你給我安靜些,我要回去覆命了。」
    正待回身走去。
    石中英輕笑一聲道:「姑娘大概出手大輕了些,在下雙手還能活動,姑娘一走,在
下立時可以解開身上受制的穴道了。」
    說話之間,雙手果然抬了起來,舒展一下筋骨。
    青衣少女臉色微變,倏地後退半步,駭然道:「你……」
    石中英笑道:「在下是說姑娘穴道點輕了,所以在下雙手還能活動。」
    雙手在青衣少女點過的大穴上,一陣輕拍帶揉,自然正在試圖解開被閉的穴道。
    青衣少女又驚又急,再也顧不得許多,口中一聲清叱身形急欺而上,揮劍就刺。
    石中英腳下沒動,上身微側,便自避開了刺來的一劍,含笑道:「姑娘莫要動刀動
劍,有話好說。」
    青衣少女那會理他,右手連揮,一口氣刺出了七劍。
    這七劍,變化奇詭,快如閃電,記記都指向要害大穴;出劍輕捷,顯然仍在意圖制
住石中英的穴道。
    以劍取穴,足見她在劍法上,已有相當造詣。
    石中英雙腳站在原地,並未移動,只是上身左右晃動,如風擺揚柳,青衣少女每劍,
無巧不巧都擦身而過,全落了空。
    石中英依然臉含著微笑,說道:「姑娘現在坷以停手了吧?」
    青衣少女瞪著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一聲不作,咬著下嘴唇,突然挺手一劍,
朝石中英當胸刺來。
    這回石中英沒有躲避,很快就被銳利的劍尖刺在胸口之上。
    青衣少女清秀的臉上,忽然神色一變,花容失色,尖聲道:「你為什麼不躲閃呢?
我……我不是存心要傷你的。」
    她和他相距不到三尺,她刺出這一劍,手臂已經伸直,而石中英並未及時閃開,不
用說,劍尖已經刺入了石中英的胸口。
    她說話之時,連話聲都有些發顫,迅快別過頭去,她沒有勇氣拔劍,也不忍卒看。
    石中英依然站立不動,徐徐說道:「姑娘不用害怕,還好你這柄劍並不鋒利,只怕
連在下長衫都刺不破呢!」
    青衣少女聽得奇怪,她一向認穴奇準,這一劍,縱然不致命,至少也該刺進去一、
二寸深!她忍不住回頭看去,只見自己短劍不偏不敬刺在他胸口上,自己估計的也分毫
不錯,劍尖抵著長衫,刺進去足有一、二寸深,連長衫一齊陷入肉中。
    只要看他臉上,依然含著溫柔的微笑,看著自己,神色絲毫不變,好像真的沒有受
傷!
    這怎麼會呢?劍尖明明刺進了他的胸窩?她幾乎不敢相信,右手緩緩抽回,劍尖離
開他胸口,長衫也隨著挺直!
    他說的果然沒錯,劍尖連他長衫都沒刺破!
    青衣少女臉色發黃,連退了兩步,望著他,驚顫的道:「你……你不是人……」
    石中英跟著走了過去,含笑道:「在下自然是人。」
    青衣少女看他含笑走來,好像不懷好意,不覺揚了揚手中短劍,但她立時想到這柄
短劍,對他毫無用處,緊張的道:「你要做什麼?」
    石中英走到她身前,淡然一笑道:「在下只是要你知道,這柄劍對在下並無多大用
處。」
    青衣少女手中依然緊握短劍,只是冷冷的看著他,沒有作聲。石中英又道:「姑娘
進來之時,石門早已關上,姑娘也未必也能逃得出去。」
    青衣少女一顆心直往下沉,嬌軀也起了一陣輕微的顫抖!
    她自然清楚,他說的沒錯,此刻自己就芥想打開石門,逃出去,只怕也辦不到。那
麼他含笑逼近過來,一定不懷好意…
    她目光愈冷,突然短劍倒轉,劍尖指著自己胸口,咬牙道:「你再過來一步,我就
死……」
    石中英不覺一呆,但他心裡登時明白過來,她以為自己對她不懷好意想到這裡,腳
下一停,望著她道:「姑娘莫要害怕,在下並無為難姑娘之意。」
    青衣少女看了他一眼,怯意漸減,但依然板著臉,冷冷問道:「那你……
    她每次接觸到他的目光,心就會跳,板著面孔,在心理上,好像就安全得多。
    石中英道:「在下只是想問問姑娘幾句話。」
    青衣少女眨了眨眼睛,她冰冷的眼光,已漸漸在開始解凍了,但聲音還是有些冷,
問道:「你要問什麼?」
    石中英道:「姑娘最好先把劍收起來,別劃破了衣衫。」
    青衣少女臉上微微一紅,果然收起短劍,說道:「你要問的,我未必一定會說。」
    石中英道:「在下想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青衣少女道:「羅泵山。」
    石中英道:「羅家山就是你和副教主住的地方了?」
    「嗯!」
    青衣少女「嗯」了一聲,便代替說話。
    石中英又道:「這裡除了副教主,還有什麼人?」
    青衣少女道:「很多人。」
    她忽然覺得自己這句話很好笑,忍不住「嗤」的笑出聲;但很快用手抿了抿嘴。
    石中英也望著她笑了笑道:「姑娘大概不肯多說,在下只要問一個人,你總該知道
的。」
    青衣少女道:「什麼人?」
    石中英道:「封君萍封姑娘。」
    青衣少女一雙黑白分明的俏目凝注著他,說道:「你真的想念著封師姐?」
    石中英道:「她是你師姐?」
    青衣少女發覺自己說漏了嘴,口中「哈」了一聲。
    石中英問道:「封姑娘在不在這裡?」
    青衣少女道:「她跟副教主走了。」
    她說到這裡,接著又道:「她並不知道你被關在這裡,封師姐是副教主要她跟去的,
她哭的很傷心,我們又不敢告訴她……」
    石中英問道:「副教主和封姑娘到那裡去了?」
    青衣少女看著石中英,眼波溫柔得像皎潔的月光,纖塵不染的秋水!過了半晌,才
輕輕的搖著頭道:「我不能告訴你……」
    石中英又問道:「那麼姑娘知不知道九里龍孟家寨的公主孟雙雙,可是也囚禁在這
裡?」
    青衣少女忽然披披嘴道:「你們男人個個都是天生的薄情郎,哼,自命風流,自以
為是多情種子……」
    石中英碰了一鼻子灰,惜愕的道:「姑娘這話怎說?」
    青衣少女又哼一聲道:「我說的不對?就像你吧,人家封師姐為了你哭得死去活來,
兩個眼睛腫得像胡桃一樣,你呢,聽說封師姐不在,就想打聽那個苗女的下落了。」
    石中英朝他尷尬的笑了笑道:「姑娘這是誤會在下了。」、青衣少女瞪著她,一顆
頭朝上仰了仰,說道:「我誤會你了,你心裡惦記著那個苗女,總是事實吧?」
    石中英道:「你沒聽封姑娘說過,我們如何認識的吧?」
    這句話,顯然引起了青衣少女的興趣,她雙目閃著好奇的神采,急急問道:「你說
呢,你們怎麼認識的?」
    石中英就把封君萍假扮孟雙雙,如何要自己扣她腕脈,一直說到從山腹秘道出來,
自己發覺中了蠱毒,封君萍領著自己找毒郎中諸葛星,詳細說了一遍。
    青衣少女咬著嘴唇,只是盯著他直瞧,她越看越覺得他神采如玉,瀟灑得令每一個
少女都會動心!尤其他娓娓道來,說的故事,又是那麼纏綿徘側,她聽得出了神,好像
自己就是封師姐一般!
    石中英接著道:「孟公主是為了領我去探看天龍山隧道,才被副教主擒住的,我有
責任把她救出去,封姑娘就是要我扣著她手腕來向副教主交換人質的。」
    青衣少女咬著下唇,輕嗯一聲道:「可惜封師姐不在這裡
    忽然她眨眨眼珠子,春花般臉上,浮現起淺淺的笑意,自己得意的點點頭,才凝視
著石中英,一本正經的道:「封師姐被師父逼著她走的,可惜不在這裡,我……可以幫
你的忙……」
    她臉上一陣飛紅,垂下頭,輕輕的道:「我和封師姐私交最好了,我這樣做,也可
說是幫師姐的忙。」
    其實她用不著解釋,因為咱們古老相傳,早已有一句俗話,說的很清楚一一女生外
向。
    石中英道:「謝謝你,姑娘是封副教主門下,幫忙不敢,只要姑娘把孟公主囚禁之
處在那裡,告訴在下,在下自會救她出去。」
    青衣少女披披嘴,嗤的笑道:「你去救她,你自己還要我救你出去呢,沒有我領路,
你想出得去?」
    石中英道:「這裡可是有很多機關佈置麼?」
    青衣少女搖搖頭道:「那倒不是,因為……因為……」
    她說了兩個「因為」,似乎另有秘密,不敢說下去。石中英看她咬著下唇,面有為
難之色,這就說道:「姑娘如有為難之處,那就不用說了。」
    青衣少女動了一下眼珠,說道:「因為有一件秘密,我不能告訴你的,總之,出了
此室,就有很多守衛,沒有我給你領路,很快就會被人發覺,副教主雖然不在,但坐鎮
這裡,負責守衛的桑師伯,武功不在副教主之下…」
    石中英微微一笑道:「這個不勞姑娘擔心。」接著目光一注,問道:「聽姑娘口氣,
孟公主好像不在此地?」
    青衣少女不高興的看了他一眼,道:「瞧你,心裡就只有一個孟公主,開口也是她,
閉口也是她!」
    石中英道:「承蒙姑娘答應相助,在下總要問問清楚,她被囚禁在那裡了?」
    青衣少女臉上一紅,道:「她被關在龍頸洞。」
    石中英問道:「龍頸洞,如何走法?」
    青衣少女道:「從這裡出山,沿著山徑朝西,約有二十多里,就是龍頸洞……」
    石中英點頭道:「在下記得了。」
    青衣少女白了他一眼道:「人家還沒說完呢!」
    石中英「啊」了一聲。
    青衣少女又道:「龍頸洞是總壇囚禁人犯的地方,不屬於咱$們這裡管轄。」
    石中英心中一動,問道:「姑娘可曾去過?」
    青衣少女搖搖頭道:「沒有,那裡不能隨便進去,聽說光是一條入山的路徑,就彎
彎曲曲,像是龍頸一般,在那裡負責的,叫做許傅經,是總壇的副總巡主,他到我們這
裡來過,人挺和氣,據說他練的『黑龍爪』,無人能敵。
    石中英自然不會把對方放在心上,忽然問道:「夏子清、信天翁等人,都是封副教
主手下?」
    青衣少女道:「夏子清從前是九里龍的總教頭,屬於咱們這裡的,後來調到總壇當
巡主去了。」
    石中英點點頭道:「多謝姑娘,只是在下還未請教姑娘如何稱呼?」
    青衣少女一陣心跳,紅著臉道:「我叫……常慧……」
    她不等石中英開口再說,忽然轉過身去,說道:「好啦,我進來了好一會,該出去
了,這時天還沒黑,等天黑了,我再來帶你出去。」
    說完,急步走近左首石壁,伸手按了兩按,石壁登時緩緩裂開一道門戶,側身閃了
出去,石壁又徐徐復了原狀。
    現在,石中英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概念,這裡是羅泵山,是副教主玄衣女的住處。
    玄衣女是負責盜取九里龍金礦的主持人,她手下管轄的是孟家苗的總教頭信天翁一
批人。
    再看囚禁自己的這問石壁,門戶由機關操縱,可見這裡不是地下石室,便是深處山
腹之中,這樣的右屋自然不會只有一間。
    這裡既不是他們囚人之處,何用機關操縱的石室?
    而且聽青衣少女的口氣,石室外面還有很多守衛,那麼顯而易見,這裡是他們藏金
的所在,從九里龍盜運來的金子,都藏在這裡無疑。
    另外一處,則是龍頸洞,是他們總壇囚人之處,另由副總巡主許傅經負責坐鎮。
    龍頸洞既是他們總壇囚禁要犯的地方,那麼失蹤的藍掌門人等人,可能也被囚禁在
那裡了!
    石中英想到這裡,心頭幾乎有些迫不及待,等人本來就是一件令人感到難耐的事,
他左等右等,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才聽壁間響起「咯」的一聲輕響。
    接著壁間果然有了燈光,青衣少女常慧很快閃了進來,她一手提燈,另一隻手上,
還提著一個食盒。
    石門很快的閻起,常慧把食盒放到地上,一手掩著胸口,長長的吁了口氣,才道:
「我心跳得幾乎連路都走不動了,差幸沒被桑師伯發現,這是你的寶劍,我是從師父房
裡偷來的,你快接過去。」
    隨著話聲,從身邊革囊中取出一卷軟劍,朝石中英遞來,那正是盤惆劍,敢情是玄
前女從石中英身上搜出的從,無怪她神色這般緊張。
    石中英伸手接過,說道:「多謝姑娘了。」
    常慧道:「誰要你謝來了?」
    接著忙道:「這回,這回我是給你送飯來的,你快些吃了,我就好領你出去。」
    右中英道:「在下還不餓。」
    常慧道:「那怎麼成?你已經整整昏睡了一天一晚,沒吃東西,人是鐵,飯是鋼,
不吃飯,那來的力氣?」
    她一邊說話,一邊掀開盒蓋,從裡面取出兩盤菜餚,一大海碗白飯,一起放到地上,
嬌聲道:「你快來吃咯,不把這碗飯吃了,我就不領你出去。」
    她本人生得秀美,這一輕喚,更流露出少女特有的嬌稚之美。
    石中英拗不過她,只得點頭道:「好;好,在下吃就是了。」
    果然盤膝坐下,取起大海碗,用竹筷撥動著白飯,吃了一口。
    常慧蹲下身子,笑道:「你怎麼不吃菜呢,這盤炒蛋,是我炒的,你嘗嘗好不好
吃?」
    石中英夾了一塊炒蛋,連飯一起吃著,口中連連說道:「姑娘這手菜,燒得真不
錯。」
    其實他要連飯一起吃,就是因為炒蛋裡面鹽放得大多了。
    常慧笑得很甜,臉上紅蓖菠的說道:「我只會炒蠻,所以只好炒幾個蛋了,這盤筍
燒肉,是偷偷拿出來的,人家說,偷來的東西鮮,你吃吃鮮不鮮?」
    石中英又夾起一塊肉,連聲說鮮。
    常慧輕笑一聲道:「瞧你,還說不餓?只有肚子餓的人什麼都好吃。」
    石中英已有兩天兩晚沒進飲食,自然餓了,他不感覺餓是因服了那條大蜈蚣的內丹
之故,現在他很快的把一大碗飯和兩盤菜看一掃而空。
    常慧瞧他吃的津津有味,心裡比他還要高興。只是蹲在旁邊瞧著他,低低的道:
「只可惜我沒給你弄一碗湯來,其實方纔我走得慌慌張張的,就是有湯,也會給我倒翻
了。」
    石中英放下空碗,笑道:「不要緊,在下吃的很好。」
    常慧站起身,朝他嫣然一笑道:「時間差不多了,你且等一等,我先出去瞧瞧,你
跟在我後面。」
    石中英點頭道:「在下省得。」
    常慧不再多說,開啟了石門,一手提著紗燈,很快閃了出去。
    石中英跟在她身後跨出石室,舉目看去,但見一條黝黑的甬道,兩邊俱是凹凸不平
的石壁,雖然看不出門戶,他可以猜想得到,這兩邊必然有著相同的石室。
    常慧是個很喜歡說話的人;但此時默默的走在前面,不發一語,顯然心情十分緊張。
    石中英和她保持了一丈距離,他雖然並未拔劍,但也不失警戒之心,一直全神貫注,
凝視著前方。他如今一身內功,已臻上乘境界,目光注視前方,耳中可測聽到數丈以外。
    這條甬道,顯然並無埋伏的人,他們在地道中也居然暢行無阻。
    不到盞茶功夫,已經到了地道出臼,前面是一道往上石級。
    常慧回身向石中英打了一個手式,便自拾級而上。
    石中英很快地跟了上去,石級盡頭,已有一堵石壁,擋住了去路。
    常慧伸手在壁上按了幾下,就低頭呼的一聲,吹熄了紗燈裡的燭火,眼前登時一暗,
但聽一陣輕震,石壁緩緩裂開,一道門戶已可隱約看到天光!
    常慧神情顯得極為緊張,臨出地道,身形輕閒,貼近石壁,側著雙耳,凝神諦聽。
    過了半晌,看看並無動掙,又舉起纖掌,向地道口外輕輕拍了兩下,等到確知洞外
無入,才一擰纖腰,像一縷輕煙般飛掠出去,等她在洞外站停身子,仔細朝兩旁察看了
一陣,才朝石中英招了招手。
    石中英早已看清這石洞出口,是一座高聳的石崖,崖前是一片大院子,像是後院,
三面圍著高牆、
    左首還有一排五間小屋,門前站著兩個腰跨單刀的黃衣漢子。
    只因這圍牆地方極大,地道出口,和兩個漢子少說也有六六丈距離,又在黑夜之間,
自然看不到兩人。
    常慧也沒作聲,低頭朝外行去。越過空曠的大院子,圍牆南首,有兩扇木門。
    常慧回過身去,示意石中英稍停,她一手打開木門,身形飛快的一閃而出。
    只聽門外有人低喝了聲:「是……」
    常慧沒等那人說話,雙手疾發,左右開弓,朝兩個守門的漢子脅下盧去,但當她手
指還未觸到兩個守門的漢子之時,那兩上漢子居然一動不動,任由她點了穴道。
    常慧自以為手法快捷,倒也不疑有他,連看也未看,腳下突然加快,朝右首一條走
廊奔去。
    原來這圍牆外面,竟是一座佔地極廣的屋宇。
    此時夜色已深,雲淡星稀,蒼穹問一片黝黑!
    石中英舉目一掃,已可隱約看到摟子上飛格畫脊,極似一座廟宇。只是整座樓字,
不見半點燈火,也聽不到一絲人聲。
    常慧早已緊張得連心都快要跳出來,只是循著長廊,盡量利用暗影,隱蔽著身形,
掩掩藏藏的朝外行去。
    就在她奔近走廊轉角之處,瞥見一個青衣勁裝少拿,手待長劍,站在那裡!
    常慧一眼就認出她是自己三師姐高素貞,這時再待後退,已來不及,只好硬著頭皮
迎了過去,輕聲叫道:「三師姐,你差點嚇了我一跳。」
    那知三師姐高素貞原式不動,站在那裡,一聲不作。
    常慧暗暗吃了一驚,伸手在她肩頭推了一下,說道:「三師姐,你怎麼了?」
    高素貞依然不言不動。
    這下常慧已然發覺三師姐是被人點住了穴道,口中不禁輕咦了一聲,失色道:「有
人潛入咱們這裡來了。」
    話聲甫落,突聽耳邊響起石中英「傳音入密」的聲音說道:「是在下點了她的穴
道。」
    常慧聽得大為吃驚,回頭看去,石中英還在自己身後一丈以外,黑暗之中,只見他
臉含微笑,一雙發亮的眼睛,正好朝自己看來。
    這下直把常慧看的暗暗驚凜,忖道:「他和三師姐距離足有一丈來遠,如何把三師
姐制住的?這麼看來,他武功竟然不在師父之下!」
    心中想著,不覺多看了石中英一眼,才轉身往外行去。
    兩人穿出一道腰門,是一條狹窄的雨道,不需穿行殿字,一直向前進側門。
    這一路,就不曾遇上阻礙,順利的走出側門。
    夜霧之下,眼前山嶺起伏,一條石板鋪成的道路,通向山下。
    常慧奔出側門,腳下一停,低低的道:「從這裡出去,有一條山徑,你只要循著山
徑向西,就可找到龍頸洞了,我……我不送你啦……」
    她一雙清澈的大眼睛,一霎不霎的盯著他,好像有萬縷柔情,欲說還休。
    石中英不敢和她目光接觸,抱了抱拳道:「姑娘這番盛情,在下永遠不會忘記,姑
娘請回吧!」
    常慧亮晶晶的眼中,起了一陣霧水,低聲道:「你多珍重。」
    疾快的回身,低著頭往裡奔去。
    石中英已然看到她粉臉上掛下兩行淚永,心中忍不住暗暗歎息一聲。回頭看去,數
丈外巍峨的門樓上,有一方藍底金字的橫匾,寫著:「九天玄女宮」五個大字,他不再
逗留,舉步循著青石路朝山下行去。
    青石板路只不過一箭來遠,就已到了山腳,他舉目略一辨認方向,正想展開身法,
朝西奔去!
    突聽有人沉喝一聲:「小子,你給我站住!」
    一道人影,宛如灰鶴一般,從樹梢飛撲而下,疾風颯然,一下落到自己身前,擋住
了去路。
    石中英目光一瞥,便已看清來人是一個白髮蕭蕭的老姬,手中執著一支鴆頭杖,雙
目神光奕奕,正在打量著自己。
    這白髮老嘔看上去少說也有七十開外,但除了一頭銀鬚,臉上皺紋不多,膚色白淨,
人也極為瘦小。
    這老嶇縱無龍鐘老態,也總是老太婆,但她身上偏偏穿著顏色鮮艷的彩色衣裙,看
去就使人特別顯眼。
    石中英拱拱手道:「老婆婆有何見教?」
    綵衣老姬冷冷的道:「你叫石中英?」
    石中英心頭暗暗一楞,點頭道:「在下正是石某,老婆婆怎麼稱呼?」
    綵衣老姬微曬道:「你不認識老身,難道老身這身衣裙,也沒聽你師長說過麼?」
    聽她口氣,她這身衣裙,似乎與眾不同;但石中英一點也看不出它有什麼特異之處?
當下不覺的朝她身上打量一眼,才道:「抱歉得很,在下從未聽人說過。」
    綵衣老嘔臉色一沉,哼道:「你師父是誰?」
    石中英道:「在下師父是個採藥老人,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過,說出來,老婆婆也不
會知道。」
    綵衣老姬嘿然道,「看來你果然不知老身是誰了。」說到這裡,忽然沉笑一聲道:
「老身聽說你武功不錯,來,我要伸量伸量你有多少斤兩?」
    石中英聽的一怔道:「老婆婆要和在下動手麼?」
    綵衣老姬道:「老身要伸量你的武功,自然要動手了。」
    石中英遲疑的道:「老婆婆年高德助,自然是前輩高人,在下初出江湖,微未之技。
怎敢……」
    綵衣老姬不待他說下去,冷然道:「你不用多說,快亮兵刃,老身不喜囉嗦。」
    石中英暗暗皺了下眉,道:「老婆婆一定要和在下動手麼?」
    綵衣老姬沉哼道:「你再不亮兵刃,等老身出手,就來不及了。」
    石中英淡淡一笑道:「老婆婆堅欲賜教,看來在下要想不奉陪,也不行的;但在下
要不要亮兵刃,卻要等老婆婆出手之後,才能決定。」
    綵衣老嶇聽得目中寒芒飛閃,怒笑一聲道:「少年人,你大概覺得一身所學;足可
勝過老身,是麼?」
    石中英依然含笑道:「豈敢!」
    綵衣老姬銀髮飛揚,道:「很好。」
    「好」字出口,手中鴆頭杖緩緩舉了起來。她鴆頭杖一抬之勢,石中英就已感到杖
頭上突然湧出一股無形潛力,朝身前直逼過來,心頭不覺暗暗一凜,忖道:「這老婆婆
不知是何來歷?功力之高,著實驚人!」
    綵衣老姬揚起的杖勢,忽然一停,沉哼一聲,問道:「老身是不是值得你娃兒亮
劍?」
    石中英暗自生疑,自己只穿一襲青衫,身上根本著不出攜帶兵刃,她怎知自己身邊
有劍?但他已從對方·舉杖之勢,杖頭湧出來的潛力,知道對方功力深厚,看來自己非
亮劍不可!心念一動,口中朗笑道:「在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話聲出口,右手抬處,響起「掙」的一聲龍吟,一道青光,從他袖中飛出,手中登
時多了一柄三尺青鋒,寒芒吞吐,光可鑒人!
    綵衣老嶇目一注,讚道:「好劍!」讚聲未落,忽然「咦」了一聲道:「你手中這
柄劍,可是『盤餾劍』麼?」
    石中英道:「老婆婆說的不錯,在下手中正是『盤璃劍』。」
    綵衣老嶇點頭道:「無怪你很狂,你是三昧真君的門下。」
    石中英道:「老婆婆說的三昧真君,是在下大哥。」
    綵衣老漚面露驚異,哼道:「你說丁無病是你大哥?你有多大年紀?」
    石中英笑了笑道:「在下和丁大哥是忘年論交,結為兄弟,這有什麼不對了?」
    綵衣老嶇哼道:「丁無病果然是個怪人,居然跟你這個娃兒做兄弟。
    只不知你手下如何?」說到這裡,突然喝道:「你小心了!」揮手一杖,迎面擊來。
這一杖出手不快,但杖影方起,一股暗勁,直蓋過來。
    石中英身形一晃,朝右閃出,並未還手。
    綵衣老姬沉喝道:「你怎麼不敢接招?」
    石中英道:「老婆婆前輩高人,在下自當讓你一招了。」
    綵衣老嶇冷笑一聲,杖勢未落,忽然朝上挑起,這一挑之勢,杖頭抖動,倏忽問,
直搗橫擊,一連劈出了三仗,登時幻起如山杖影,排空而來!
    石中英倒是不敢大意,長劍疾擊,雙目覷定,對方杖影,振腕點出三劍。
    但聽「叮」,「叮」,「叮」、三聲輕響!
    排空而來的一片杖影,和他劍尖一觸,立即消失不見,萬鈞杖勢,竟被他悉數化解
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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