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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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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古靈 ]【都是溫柔惹的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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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22:35:47 |只看該作者
 

  憑良心說,上流社會的宴會實在比不上學生派對那麼有趣,簡單四個字就可以形容得很徹底了。

  無聊透頂!

  大概是因為除了菲爾之外,她一個也不認識,就算認識,她也插不進那些人的聊天話題,兩個世界的語言實在差太多了!

  不過,食物看起來好像很好吃。

  所以,她就對始終攬著她的腰不放的菲爾說:「你在這邊和他們聊,我去拿東西吃。」不待他同意,她便硬掰開他的手臂一溜煙逃掉了。

  當她拿著盤子在取食物時,儘管有三個人在跟菲爾說話,他的雙眼依舊盯住她不放,彷彿豹子在看守獵物似的;不過,等她放滿整盤食物之後,他也已經被一大堆人圍住了,眼看機不可失,她連忙乘機溜出餐廳去了。

  儘管他神情冷漠淡然,卻依然是那麼吸引人,特別是今晚,同樣是黑色晚宴服,穿在他身上就是比別人多了一份高貴的氣質和迫人的氣勢。

  漫步甲板上的人並不多,因為大部分的客人都聚集在上層甲板的大廳和駕駛甲板的舞廳裡,而且今夜也滿冷的,幸好她聽了菲爾的命令……呃,勸告,出門前多套上一件短大衣,否則她就真的沒地方可去了。不過,嘿嘿!食物還真的很好吃呢!

  正當她忙著大快朵頤之際,突然……

  「小瑩?」

  小瑩!?

  除了家人以外,會這麼叫她的只有一個人,而且口音非常奇怪,又未經她許可就這麼叫她,還打死不肯改口,那就是……

  「小瑩,真的是你!」驚喜的聲音迅速靠近過來。「我是傑米,你記得吧?」

  記得,記得,當然記得,就是她最後一任男友,那個死皮賴臉不肯跟她分手,搞得她灰頭土臉的陽光大男孩。他跟方爾捷最相似,雖然外表完全不一樣,而且是個相當外向的人,但他們同樣那麼溫柔寡斷,也同樣死心眼,所以,跟他在一起最痛苦了。

  也是為了避開他的苦苦糾纏,她才會那麼急著逃到西雅圖去。她真不明白,交往不到三個月,他就有那麼愛她了嗎?

  「你……怎麼會在這兒?」她忐忑地放下叉子,同時望向跟在他身後的三個人。兩個男的都是他的好友,至於那個女的就不認識了,不過,看她緊攀著傑米的樣子,說不定是他現任的女友。

  上帝保佑是!

  「我表哥在這兒工作,他帶我們偷溜上來的。」傑米更興奮地靠近她。「那你呢?你是怎麼上來的?」

  「上司帶我來的。」上官佑瑩一直看著那女孩,因為那女孩也用一雙妒恨的死魚眼瞪著她。「你的女友?」他們應該是很相配的,只要那女孩不要老是暴露出如此醜陋的模樣。

  「是!」

  「不是!」

  兩個完全相反的答案重疊在一起同時衝進她耳膜裡,望著那女孩急切的表情,以及傑米激動的神態,她大概可以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

  「麻煩你們先溝通好再說好嗎?」她摳摳耳朵。「不過,這也不關我的事,我只是順口問問而已,你不用在意。」

  「怎能說不關你的事,小瑩?」傑米緊張地蹲在她身邊抗議。「為了找你,我特地請公司把我調到西岸來,可是你家人又不肯告訴我你到底在西岸的哪一個城市,所以我只好一個一個慢慢找,現在好不容易碰上你了!你怎能誤會我呢?珊芙只是我的同事而已,小瑩,我心裡只有你呀!」

  真是糟糕!上官佑瑩暗歎著把餐盤放到甲板地上,然後很認真地對他說:「傑米,我們已經分手了,既然珊芙喜歡你,你就應該給她一個機會,試試看你們兩個合不合適,這個才是你應該做的事,不要為了找我這種無聊事而浪費你的時間啊!傑米。」

  「不!」傑米激動地猛搖頭。「我們沒有分手,我從來沒有答應要和你分手,我們不算分手!」

  真是死心眼!

  逼於無奈,她只好狠下心來用力地說:「可是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呀!傑米。」

  瞬間,傑米的臉垮了下來。「我……我知道,可是,如果時間再久一點的話……」

  「我還是不會愛上你的!」她斷然道。

  「那麼,當初你就不該去招惹他呀!」傑米右後方的男人指責道。

  又是這句話!

  「我從來不主動招惹任何男人,」除了第一任男友、前任未婚夫、現任最恨她的男人。「所以,當初是傑米來追我的,不是我去招惹他。」

  「那你就不應該答應和他交往。」另一個男人也說了。

  上官佑瑩長歎。「先生啊!不先交往,又如何能知道彼此適不適合呢?只要我一知道彼此不合適,就會立刻要求分手,免得雙方受傷。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他不可能那麼愛我的!」

  「難怪你的男朋友會一個換過一個。」右邊男人嘲諷道。

  「可是至今沒有人受到傷害啊!」上官佑瑩反駁。「就是因為我都很早就提出分手,我不想勉強到雙方都受不了的時候才分開,那時候大家都會很痛苦的。」

  「傑米就受到傷害了!」左邊男人大聲道。

  上官佑瑩又歎氣。「他是例外。可是,一開始我就和他說清楚了,我們可以以三個月為期先交往看看,在這期間內,如果雙方有任何一個人覺得不合適的話,大家就改做普通朋友,他也同意的啊!」

  右邊男人一聽,忙向還蹲在上官佑瑩身邊的人要求證實。「傑米,是真的嗎?」

  傑米咬著下唇,遲疑片刻後才勉強承認了。「是……真的。」

  那兩個男人相覷一眼。「這樣的話……傑米,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你答應人家了,就不應該反悔啊!」

  「可是我……我愛她呀!」傑米可憐兮兮地說。

  「但她不愛你呀!」

  「是啊,傑米,這種事勉強不來的,還是分手吧!」

  「不!」傑米突然像瘋了似的抱住了上官佑瑩。「我絕不分手。」

  上官佑瑩一驚,忙伸直雙臂抵在他胸前奮力推拒。「你瘋了,傑米,放開我啊!我說過我們分手了,你不要這樣啊!」

  那兩個男人和那個女孩見了也頗為意外地上前來要拉開他。

  「放手,傑米,太難看了!」

  「傑米,她不要你!你還有我呀!」

  「死心吧!傑米。」

  「該死,傑米,放開我啦!」

  就在這一團混亂中,冷不防地,一道冰寒的鋒面碎然掃向熱烘烘的這一群,瞬間便澆熄了眾人的喧嘩。

  「你們在幹什麼?」

  冰冷的質問彷彿直接從北極吹過來的冰渣子似的砸在他們頭上,四個人聞聲,不由自主地同時僵住動作,再不約而同的把視線轉向同一個方向,在月色的背影下,一個看不清楚囿面的高瘦男人唯我獨尊似的佇立在他們面前,那氣勢夠霸道、夠狂傲,也夠嚇人。

  「阿捷!」上官佑瑩脫口驚呼。

  沒有出聲,菲爾緩緩走向前,然後冷眼瞪住傑米,在他的犀利目光的威嚇下,傑米不由自主地鬆手退後,菲爾這才徐徐地把手伸向上官佑瑩。

  「走吧!我的女伴不在身邊,別人會奇怪的。」

  在七彩聖誕燈泡的照耀下,一雙儷影看起來是如此協調、如此搭配、如此親暱地相偕走入船艙內,看得傑米滿懷醋意橫生。

  那是她的新男友嗎?

  十分鐘後,餐廳裡的角落邊兒,菲爾神情陰鬱地默默抓著一瓶酒一杯一杯喝個不停,上官佑瑩明知道他在生氣,卻不知道他在氣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阻止他,現在的他可不像以前那麼「聽話」……不,他根本不聽別人的話。

  「阿捷?先吃點東西再喝好嗎?」她試著要和他溝通,但他卻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兀自把那烈性酒精倒入口中。「那喝慢一點吧!這酒很烈的,你喝這麼快,待會兒會吐得很可怕,明天也會很難受喔!」再一次,她溫言勸誘,希望不會聽到他隔天的呻吟聲。

  他的回應是招來待者又送了另一瓶酒過來。她只好歎息著放棄了,決定先打一會兒盹,晚上才有精神照料醉鬼。

  幸好他不會發酒瘋,只是特別會撒嬌而已。

  也許是這兩天忙警購物太累了,只不過瞇了一下眼,她就真的睡著了。直到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聲傳來,她才驚醒轉頭看去,就見菲爾已經醉得連酒杯都抓不住了,卻還把酒瓶口直接栽到嘴裡猛灌,她驚呼一聲,忙伸手過去要把酒瓶搶過來,卻被他粗魯地推到地上去跌成小狗狗。等她狼狽地爬起來時,兩支空酒瓶已經躺在地上排排睡,菲爾也滿臉通紅地醉死了。

  慘了!「阿捷!阿捷!醒醒,阿捷!」她焦急地輕拍他的臉頰,「你不能睡在這裡啊!阿捷,回到車上再睡啦!」然後又揪住他的衣襟猛搖。「給我醒來,阿捷,該死,你不能睡在這裡,聽到了沒有啊?」

  就在她又推又搖又打又罵,忙得不亦樂乎的當兒,一個熟悉的帶笑聲輕輕傳入她耳際。

  「需要我幫忙嗎?」

  轉頭一瞧,上官佑瑩的雙眸倏地睜大,「維瑟?你怎麼會在這兒?」她驚訝地低呼。

  以往總是輕鬆穿著的維瑟,此刻和其他人同樣是一身黑色晚宴服,可看上去竟也有一股高貴威嚴的氣勢,彷彿高高在上的帝王似的。

  維瑟輕笑。「我的朋友邀請我來的。」

  「你的朋友還真多啊!」她不覺低喃。

  維瑟聳聳肩,而後用下巴指指菲爾。「他醉了嗎?」

  「不是,他只是眨了一下眼,卻忘了再把眼睛睜開而已。」上官佑瑩嘲諷道。

  維瑟又笑了。「最好不要讓他睡在這裡。」

  「當然,這兒是這艘船上最好的位置,怎能讓他佔用呢?」

  維瑟哈哈大笑。「你真有趣,上官。」

  「謝謝,我盡量。」上官佑瑩謙虛地道。

  「我幫你扶他到房裡睡吧!這兒每張請帖都有一間房,鑰匙應該在他身上。」

  維瑟雖然這麼說,卻完全沒有要幫她拿鑰匙的意思,她只好當著他的面伸手在菲爾身上又掏又摸的,最後終於從菲爾的上衣內袋裡找到鑰匙了。

  「找到了?好,那我們走吧!」說著,維瑟抓起菲爾的手臂繞在自己頸後,相當輕鬆的把與他同高的菲爾撐起來。

  在走向房間的途中,上官佑瑩才發現,原先震耳欲聾的音樂已經放低了,而且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已喝醉,有人睡在救生艇裡,還有人脫衣服準備下海去裸泳,甚至有人當眾做超限制級的表演,所以,並沒有人特別注意到他們。

  原來上流人士喝醉了也是很下流的!

  突然,維瑟的腳步停了下來。

  「怎麼了?」上官佑瑩忙問。

  「他好像要吐了。」

  「欸!?」

  「你先去開門,我帶他到船舷吐一下。」

  「哦!好。」

  上官佑瑩匆忙跑走了,維瑟扶著菲爾來到船舷,不過五秒鐘後,菲爾就趴在船舷上對著海裡大吐特吐了。好半天工夫後,他才像條爛魚似的癱在維瑟懷裡睡死了,維瑟不禁搖頭歎息不已。

  「唉!菲爾,就算你吃醋,想跟她撒嬌,也不必用這麼遜的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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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22:36:2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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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醋的戀人,
  就像要不到糖吃的孩子,
  會無理取鬧,
  會撒嬌生氣,
  但那都是基於,
  愛的出發點。


  出乎意料之外的,菲爾這一夜倒是滿安靜的,沒有卯起來跟她來上一場世紀大戰。只有在半夜時,他突然把她拉上床咕噥一句「聖誕快樂」,然後就和她纏纏綿綿地交戰一百……不、只有一回合,之後抱著她又睡死了!

  Shit!千萬別說這就是他送給她的聖誕禮物!

  到了翌日清晨醒來時,她才終於有空注意到他們所住的艙房非常大,又非常豪華,根本不像電視影集裡的那種小艙房,這簡直就是帝王套房嘛!

  不會是這條游輪上的每一間艙房都是這樣的吧?

  正在狐疑間,她忽然又察覺到船身似乎搖晃得比昨晚更厲害,忙跳下床跑到舷窗那邊往外一看。

  啊咧~~竟然開船了!

  這下子完蛋了,他們又沒有帶換洗的衣物來,甚至只有這一身的晚禮服。唉~~看來他們只好躲在艙房裡直到船靠岸了。

  她沮喪地暗忖,並來到衣櫥這邊,打算看看有沒有浴袍、睡袍什麼的。豈料,櫥門一打開,裡面赫然塞滿了層層衣物,而且全都是這一回在洛杉磯所買的衣物,一眼看去,大概全都在這兒了,包括內衣、配件、鞋子等等。

  不可思議,它們什麼時候自己長腳跑來的?

  困惑地呆了半晌,她才甩用頭,逕自挑了一套休閒服和內衣褲,轉進浴室裡去了。

  管他的!

  沖完浴出來吹乾了頭髮之後,她隨手綁了一條髮帶,看看菲爾那模樣,搞不好會睡到中午,便決定自己先去吃早餐。沒想到餐廳裡竟然沒幾個人,有也是女人,幾個一大早就把自己的臉當牆壁塗上一層白漆的女人。

  她忍不住重新考慮了一下,隨即改變主意把早餐叫到艙房裡,順便到陽光甲板上的醫療室要了幾顆醒酒藥,再回到艙房;不料,菲爾已經清醒,並坐在床上抱著頭顱呻吟,一見到她就滿臉怨怒地責問。

  「你到哪裡去了?」

  她默默的把手上的藥給他看了一下,才去倒白開水給他吃藥。

  「我也叫了你的早餐,待會兒送來後,你要吃嗎?」

  菲爾瞪她一眼,把玻璃杯還給她後,便躺回去蒙上被單了,這就是他的回答。

  不過、至少她現在知道,如果他醒來見不到她,一定會很生氣,所以,吃完早餐後,她也不敢亂跑,只守在電視前打發時間。中午過後,當她正在考慮是要拿他那份早餐當午餐,或是要另叫午餐時,菲爾終於醒了。

  他一睜開眼就在找她,看到她沒有離開,似乎很滿意,但還是撫著額頭不太舒服的樣子,於是,她就把剩下的藥再拿給他吃。

  「要不要去泡個澡?應該會舒服一點,我想。」聽說是如此,不過她沒經驗,所以不負責這種不確定的言論。但菲爾點頭同意了,她立刻進浴室去幫他放水。之後望著偌大的洗浴空間,她忍不住又開始懷疑了:真的每間艙房都這麼大嗎?

  「又在想什麼?」

  她回眼看了一下,馬上又赧紅著臉轉回來。

  他竟然裸身站在浴室門口!

  「沒什麼啦!我只是在想,每間艙房都這麼大、這麼豪華嗎?」

  「不,這種套房只有三間。」

  灼熱的呼吸吹拂在她頸後,她可以感覺到他貼近她背後的體熱,不覺輕喘一聲,趕緊往前站一步。「真……真的啊?那你……你怎麼有辦法佔用其中一間?」

  「因為這艘游輪是麥氏的。」

  她靜默兩秒,而後驟然回過身來,並驚愕地瞪大了雙眼。「是麥氏的?這艘游輪是麥氏的?那你不就是宴會主人了?」

  「不是我,是麥氏總裁。」菲爾說著,突然探手將她擁入懷中,她在一驚之下,本能的立刻掙扎了起來。「不要掙扎,你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心頭一跳,她停止了掙扎,雙掌平貼在他光裸的胸前,並仰起臉忐忑地問:「你……你在說什麼?你不知道什麼?」

  雙眸微微一瞇,「錯,不是不知道,是很清楚的知道。」菲爾俯下唇,輕輕地在她耳邊磨蹭著。「只要我想,你就會乖乖的順從我,不是嗎?」

  雙頰一紅,臉馬上垂了下去,「那……那是你……你喝醉了,」她支支吾吾地道。「所以……所以……」

  「不,你不會反抗我的,佑佑,」菲爾更貼緊她的嬌軀,並開始啃噬她的頸部側方,「無論我酒醉與否,隨時隨地,只要我想,你都不會反抗我,因為你還是愛著我的,對吧?」他如蚊蚋般地低喃。

  脊背倏起一陣戰慄,她顫巍巍地抽了口氣,卻仍試圖控訴回去。「可是……可是你恨我。」

  菲爾停了一秒,旋即又繼續,而且更激烈。

  她不覺躊躇了一下,隨後依然咬著牙忍受他在她體內挑起的慾火,奮力掙扎出最後一絲理智問:「阿捷,那麼現在……現在你願意……願意聽我說了嗎?」

  菲爾沒有回答,卻開始脫起她的衣服,她不由得輕喟一聲。

  好吧!他現在沒空,可是……

  「阿……阿捷,這裡是……浴室耶!」

  菲爾聞言,馬上把她騰空抱起來,原以為他要抱她回房裡,沒想到他卻撲通一聲把她扔進浴缸裡,她的尖叫聲才發出一半,他也跟著進到浴缸裡來了。

  兩條大鯊魚開始在水中混戰!

  ※  ※  ※

  經歷過喝得爛醉,又大吐一場的人都知道,剛從酒精麻醉中醒過來的人,至少在十二小時內不會想聞到任何食物的味道,接下來的十二小時則是不想看到任何食物,再下去的十二小時也沒什麼胃口,運氣好的話,也許到了第四個十二小時,就會出現飢餓的感覺了。

  菲爾是個正常人,他的胃也不是鐵做的,所以,在二十四個小時之內,他根本不會想要踏進餐廳一步,但他仍然在洗浴過後,招呼上官佑瑩上餐廳用餐。

  「以後不准你跟前任男朋友說話!」當他們一踏出艙房,菲爾就神情嚴酷地鄭重警告她。

  他不會是在吃醋吧?

  「那你什麼時候要跟我談?」上官佑瑩則奮戰不懈地再次提起這個問題。

  每次他喝酒折磨自己,她就覺得必須盡快跟他談談,可是他始終都缺少和她談話的意願。就像此刻這樣,他不但不講話,甚至連絲亳反應都沒有,她不禁又歎氣了。

  還不行嗎?

  就跟餐廳裡大部分男人一樣,菲爾吃的不多,只比蟑螂多了一點點,而且餐後又馬上吃了一次藥。上官佑瑩忍不住斜眼瞄著他,目光中清清楚楚地寫著「活該」兩個字。

  菲爾立刻狠狠地回瞪她一眼,隨即拉著她到陽光甲板上去洗三溫暖、做按摩,之後他看起來就正常多了。緊接著,他們又到健身房去練身,看他熟練的使用那些器材,她馬上就知道他已經練了很久,否則不會有那一身瘦削卻結實的肌肉。

  反觀她自己,一直以為自己的身體很健壯,沒想到這邊的器材她一個也拉不動,就算拉動了,也不過兩、三下就沒力了,只好跑到菲爾旁邊看他舉重。

  「你練這個多久了?」

  「三年。」

  「酷!」她羨慕地捏捏他的手臂肌肉。「真希望我也有你這種肌肉。」

  他皺眉瞥了一下她的身材。「女人要這種肌肉乾什麼?不准!」

  上官佑瑩聳聳肩,隨即轉身走向別處,好像要再找一下有什麼適合她的器材,可是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菲爾卻聽到她低低咕噥了一句,「誰理你!」

  菲爾立刻跳下舉重台,一把抓住上官佑瑩。「你說什麼?」

  上官佑瑩頓時嚇了一大跳,「嗄?什麼?我說什麼?」她茫然地問,已經忘了自己剛剛說什麼了。

  菲爾瞇眼注視她片刻後,「走!」驀然扯著她一起走出去。

  「上哪兒?」

  「懲罰你那張嘴巴!」

  「欸!?」

  ※  ※  ※

  再隔天,游輪就到達加拿大溫哥華了。

  人家說,到溫哥華不血拚是很不道德的,可是上官佑瑩的道德心早就在比佛利被吃光了,所以,她對血拚一點興趣都沒有,她頭一個想到的是——鮭魚!

  「我們要去吃鮭魚嗎?要嗎?要嗎?」

  如同往常一般,菲爾老是在瞥她一眼後就悶不吭聲,她總是得不到任何回應。可他們一下游輪之後,卻立刻有一輛等待中的豪華轎車一路送他們到坐落於西溫哥華山腰之際蓊鬱林蔭間的鮭魚屋餐廳。

  遠眺窗外,英倫灣、獅門橋、史丹利公園和溫哥華市獨特的天際線盡收眼簾,至於眼前的就更豐富了。

  清爽的凱撒沙拉、特殊風味的烤蔬菜、開胃的醃菜沙拉,再淋上濃稠且味道香郁的起士和越蔓梅沙拉醬,光是看了就胃口大開;跟著是烤卑詩鮭魚、黑芝麻烤鮪魚、烤爐魚、烤比目魚,以及蠔、蝦與鮭魚的三色燒烤,還有阿拉斯加皇帝蟹、淡菜、干貝等等剛捕上岸的活海鮮。

  「我會死翹翹!」上官佑瑩低喃。「如果我全部吃完的話,一定會死翹翹!」可說是這麼說,她還不是拚命往嘴裡塞。

  「每一種品嚐一點就夠了。」

  「才不要,那剩下的多浪費啊!會被雷公打死的。」她往前瞄了一下,隨即伸手覆住他的酒杯,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直在喝酒。「要不你幫我吃,否則我一個人吃完真的會死掉的!」

  「誰教你點那麼多,」菲爾毫不動容。「你自己負責。」

  上官佑瑩瞇了瞇眼,旋即收回手繼續拚命吃。「好,我叫的我一個人吃,我今天就吃死在這邊給你看,這樣你就不用再浪費力氣來恨我了。」

  十秒鐘後,菲爾捻熄香菸,推開酒杯,默默地拉過去一盤魚。

  老實說,這麼多菜三個人也吃不完,可是當上官佑瑩再也撐不下而放下叉子時,菲爾仍繼續埋頭苦吃,直到真的把所有的菜全吃光了,他才停手。她知道他一定比她脹得更厲害,說不定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可是他一句抱怨的話也沒說,只是又點起香菸來默默抽著。

  是的,他仍然是溫柔的,只是他的溫柔內斂了,他不願意讓它顯露出來,因為那曾經是他的致命傷。

  他被自己的溫柔給狠狠地傷害了。

  或許他表現得很霸道無情、或許他真的非常恨她,但打一開始,他就沒有真正傷害過她,甚至可以說是很寵她。

  她在公司裡幾乎什麼事也不用做,可以遲到早退、偷懶打混,只要平均每個星期替他打發掉一個女人,她領的薪水就跟楊克一樣多了;她要買件晚禮服,他卻把女人所需的全副家當都買給她了;還有像現在這樣,嘴裡明明說不管她,卻又默默地替她解決一切。

  他是恨她,卻也依然愛她,所以他才會折磨自己,因為他無法真正的傷害她,可又吞不下那份恨意。這麼溫柔的男人,如何能不讓她心疼呢?

  「可以走了吧?」

  「哦!好。」

  簽過帳單後,他輕攬著她走出餐廳。

  「阿捷。」

  「嗯?」

  「這裡有城堡嗎?」

  「城堡?下回帶你去歐洲看吧!」

  「那……現在看不看得到楓樹?」

  「明年秋天再來。」

  「那我們去泛舟如何?」

  「冬天泛舟?你有毛病啊!」

  「對不起。」

  「……夏天再帶你去泛舟。」

  是的,這個男人真的很溫柔!

  ※  ※  ※

  一直沒再碰到傑米,上官佑瑩以為他終於放棄了,不料,這只是她單方面的妄想,傑米根本沒有放棄,他只是找不到她而已。

  直到他的表哥告訴他,他要找的人可能是住在帝王套房裡那個人的女件時,他竟然不經考慮便怒氣沖沖地直接闖過去,他的兩個朋友和珊芙追在後面要阻止他,而他的表哥直覺情況不對,便趕緊跑去通知宴會主人了。

  一打開門,瞧見傑米,上官佑瑩就暗叫一聲:糟糕!

  「小瑩,你真的在這裡!」憤怒的視線在穿著浴袍,一手拿吹風機的上官佑瑩身上晃了一眼,再拉到圍著浴巾,剛從浴室裡出來的菲爾身上,傑米更是怒火熊熊。「你拒絕我,是因為我不夠富有嗎?」

  「傑米,我不……」

  上官佑瑩只有說出四個字的時間,菲爾的警告立刻追過來了,而且是英文全聲道發音的。

  「佑佑,我說過不准你和他說話了!」

  她為難地往後看。「可是,阿捷,他……」

  菲爾幾個大步上前來推開她。「小鬼,胎毛長全了再找女人!」

  上官佑瑩覺得啼笑皆非。「拜託,阿捷,他才小你兩歲耶!」

  「小我兩歲?」菲爾鄙夷地斜睨著傑米。「我還以為他比你小呢!」

  「閉嘴!」傑米怒吼。「你不要以為有幾個臭錢就可以鄙視別人,總有一天我會比你有錢的。」

  「是嗎?」菲爾冷笑,「那真是抱歉得很了,小鬼,等你有錢的時候,我會比你更有錢,你永遠追不上我的,就算你真的比我有錢……」說到這裡,他驟然探手將毫無心理準備的上官佑瑩用力摟進懷裡,並示威似的在她唇上重重親了一下。「她還是屬於我的!」

  「你……你……你……」猝然發現自己好像什麼都壓不過對方,無論是人品、財富、氣勢或自信心,又羞又氣的傑米匆忙間只能信口胡謅,希望能多少爭回一點顏面。「至少我得到了她的第一次!」

  夾在兩人當中不知所措的上官佑瑩一聽,不禁脫口怒罵,「你胡說!」

  菲爾卻反而笑了,得意洋洋又冷酷地笑了。「小鬼,你又錯了,早在七年前,她就已經屬於我了。」傑米聞言,頓時錯愕地愣住了。「所以,小鬼,」菲爾依然是一臉嘲諷的神情。「你可以滾蛋了,而且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他一說完,便作勢要推開傑米關門。

  傑米卻激動得一把打掉他的手,並失去理智地指著上官佑瑩破口大罵,「你這個賤女人,你讓我們大家都以為你是個雖然男朋友一個換過一個,卻始終嚴守最後一關,甚至連讓我們親一下都不肯的中國鐵娘子,沒想到你竟然早就不是鐵娘子了,你根本就是在玩弄我們,對不對?」

  上官佑瑩有點尷尬,卻也很火大,正想開口罵回去,菲爾卻已經搶先一把揪住傑米的衣襟,惡狠狠地將他拽起來。「你說什麼?」他咬牙切齒地將字一個一個從齒縫裡硬擠出來。「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看看!」

  懾於菲爾的狂怒凶焰更加懍人,傑米適才的氣焰霎時煙消雲散,甚至嚇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上官佑瑩見狀忙拉住菲爾的手。

  「阿捷,不要!」

  而在傑米後面那三個一直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人,在這時終於知道他們該如何了。

  「放開他!」珊芙尖叫。

  另兩個男人則忙著分開他們,就在他們鬧得不可開交之際,驀地,又是另一個調侃的聲音加了進來。

  「嘖嘖嘖!這裡是在上演肥皂劇嗎?」

  眾人不約而同轉眼一瞧——

  「咦?維瑟!」

  「維瑟!」

  菲爾和上官佑瑩同時叫完後,隨即驚訝地轉而面對面。

  「欸?你認識他?」

  「你怎麼會認識他?」

  兩人又一次同時發問,停了一下,隨即又同時轉向維瑟瞪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兩人異口同聲地問。

  維瑟忙舉雙手做投降的姿勢。「別,別把矛頭都對準我,我是冤枉的!」

  「冤枉?」菲爾冷笑。「我要是信你才叫有鬼!」

  「阿捷,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會認識他?」上官佑瑩則扯著菲爾的手臂問。

  菲爾哼了哼。「他是我表哥,也就是麥氏總裁。」

  「欸!?!!」上官佑瑩吃驚地只能死死地瞪著維瑟。

  維瑟歉然的微笑。「我好像一直忘了告訴你,我就是他表哥。」

  上官佑瑩倏地瞇起雙眼。「忘了!?」

  維瑟打著哈哈,菲爾緊跟著又追擊過來。

  「說,維瑟,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維瑟笑笑,逕自轉向傑米等人。「我想,各位應該已經鬧夠了吧?」

  傑米四人面面相覷,隨即尷尬地咕噥一句「對不起」之後,慌忙離去。

  維瑟這才用下巴指指房內。「有什麼事先進去再說吧!你們這樣不太雅觀吧?」

  片刻後,上官佑瑩換上了便服,菲爾也套上了長褲,兩人的目光馬上又對準了維瑟。

  維瑟卻大馬金刀地坐在單人沙發上,依然氣定神閒地擺手道:「先請坐,兩位……嗯!很好,那麼……其實我會多事插進你們之間,不過是因為我太關心菲爾了,畢竟,他不但是我表弟,還是我繼弟……」

  「繼弟!?」上官佑瑩愣了愣。「為什麼?」

  「咦?他沒告訴你嗎?他母親再嫁給我父親了。」

  「欸!?!!」

  「對,所以說,我關心他,不想再見他繼續痛苦下去了。」維瑟望著菲爾。「你知道你母親為什麼要和我父親去做長期旅行嗎?就是因為不忍心再看到你痛苦的模樣了,她真的很心痛、很擔心,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幫助你才好。」

  菲爾別開眼。

  「因此,我想幫助他。」維瑟溫暖的眸光又轉向上官佑瑩。「我相信你應該感覺得到了,或許他曾經恨過你,但他一直是愛你的。然而,他又很害怕你會再次突然離開他,所以……」他瞄著菲爾。「你還猜不出來他究竟想幹什麼嗎?」

  菲爾突然又瞪住了維瑟,「維瑟!」不管是眼神或語氣,都充滿了濃濃的警告意味。

  上官佑瑩見狀,不禁好奇地追問,「他想幹什麼?」

  「維瑟,我警告你!」菲爾的聲音已經隱瞞不住怒氣了。

  維瑟又笑了,不顧菲爾又一次的警告。「他想讓你懷孕。」

  「咦?」

  「維瑟!」第三次警告。

  「他認為,只要你有了他的孩子,你就再也不會離開他了。」

  上官佑瑩頓時呆住了。

  「維瑟,你這個混球!」菲爾突然跳過去撲在沙發上揪住維瑟的衣領,並舉起拳頭來。「你竟敢……」

  就在這時,也許是被他們的野蠻動作給刺激到了,怔愣間的上官佑瑩不知不覺脫口道:「可是我已經替他生了一個女兒……噢!」她猛地摀住自己的嘴,並懊惱地瞠大眸子。

  那兩個男人的動作霎時僵住,菲爾的拳頭仍停在半空中,維瑟欲待阻擋的手臂也還格在眼前,兩雙震驚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上官佑瑩的臉上。

  「你說什麼?」兩個聲音同樣驚訝錯愕又大聲。

  上官佑瑩不覺瑟縮了縮。「啊!這……我……沒有說什麼啦!只是……」

  菲爾馬上又從那頭跳到這頭來,「我鄭重的警告你,佑佑,」他蹲距在她的沙發面前,兩手壓在兩支扶手上,好似要防備她逃跑似的。「你現在、馬上、立刻給我說清楚!」

  望進菲爾目光中的期待、興奮、緊張又害怕,上官佑瑩不由得露出無奈的苦笑。

  她真是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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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22:36:5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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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為所有都以無望,
  不料,
  一陣曙光閃現,
  妳的愛帶來奇跡,
  讓我有重生的希望。


  「老爸,我懷孕了!」喝一口牛奶,上官佑瑩很鎮定地對正在喝咖啡吃早餐的上官爸爸報告。

  噗一聲,上官爸爸立刻表演了一口噴射絕技。「你……你說什麼?別……別在吃早餐的時候開這種玩笑,小瑩,這對消化不好啊!」

  上官佑瑩依然悠哉悠哉地拿起叉子吃她的荷包蛋。「我沒有開玩笑,老爸,你要做外公了。」

  撲通一聲,雪茄掉進了咖啡杯裡,「你……你……怎麼會有這種事?難道……難道你們沒有用保險套嗎?」上官爸爸結結巴巴地問。

  「有啊!可是……」上官佑瑩聳聳肩。「有幾次忘了買,所以……」

  「所以?」上官爸爸呆呆的重複。

  「所以就沒用了嘛!」上官佑瑩不耐煩地說。「老爸,先說好,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可是不打算拿掉的喔!要是你準備大發雷霆,也請先通知我一聲,我會先做好離家出走的準備。」

  上官爸爸並沒有生氣,他只是又呆了好半天,而後突然跳起來跑去打電話向老婆求救。兩天後,上官媽媽就帶著上官小弟飛來紐約了。

  一家七口在客廳裡圍成一圈,大家都臉色不太自然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最後,終於還是由上官媽媽先行發言。

  「小瑩,聽你爸爸說,你打算生下孩子?」

  「沒錯,老媽。」上官佑瑩毫不猶豫地承認了。

  上官媽媽點點頭。「那麼,你打算讓阿捷知道嗎?」

  「不要!」上官佑瑩老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了。「光是兩個人之間的問題,他就已經應付不來了,這個孩子會讓他更加混亂不知所措的。而且,既然已經分手了,我就不打算再和他有所糾葛,不過,等孩子懂事後,我還是會告訴孩子實情的。」

  「既然如此……那麼,」上官媽媽環視所有的家人。「你們的意見呢?」

  大家又面面相覷片刻。

  「那個……」上官爸爸搔搔亂髮。「那是我頭一個孫子吧!我好像不太希望就這樣沒了。」

  「我不贊成墮胎!」上官大哥則如是說。

  「我更反對墮胎!」上官二哥同意道。

  「這個……墮胎好像很傷身體,還是不要比較好吧?」上官三哥也怕怕地這麼表示。

  「我不反對有人叫我舅舅。」上官家的老么好像急著做CPU升級。

  上官媽媽再次點頭。「我也覺得每一條生命都有他的權利,我們沒有權利去替他決定他要不要生存下來。不過……」她蹙眉沉吟。「我們當然不會在意,但是,如果是為了孩子將來著想,私生子這個名詞總是不太好吧?」

  上官佑瑩認真地想了一下。「那麼,老媽認為如何比較好?」

  上官媽媽又仔細思索片刻。「我認為嘛……嗯!老大,」她轉向上官大哥。「你訂婚那麼久了,究竟打算什麼時候要結婚?」

  上官大哥呆了呆,隨即領悟。「隨時都可以,老媽。」

  「好,那就馬上結婚吧!先去公證,之後再慢慢籌備婚禮。」

  上官佑瑩也懂了。「老媽,你的意思是說……」

  「是的,把孩子先掛在你大哥名下,等孩子懂事後,你再決定要不要告訴她實情,這樣是不是比較妥當呢?」

  眾人又互相對看了一下,繼而同時點頭同意。

  「那就這麼決定了,但是,小瑩,學校怎麼辦?」上官媽媽又問。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明年再念大學。」上官佑瑩毅然道。「這樣就不會有人問我的孩子到哪裡去了。」

  「好,」上官媽媽似乎很滿意。「那麼,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問題了。」

  「什麼問題?」

  「老公。」

  「是,老婆。」

  「請問你什麼時候要戒雪茄呢?」

  「欸?」

  七個月後,上官家多了一位可愛的小女孩,上官老么果然升級了,但是,上官爸爸卻一下子就降級為孫女的奴隸,只要他工作完畢一回到家裡,舉凡洗澡、換尿布、哄她睡覺,都由上官爸爸一肩承擔了下來。更誇張的是,當上官爸爸不得不帶隊到外地去比賽時,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和孫女告別,彷彿生離死別似的。

  再三個月後,上官媽媽也帶著決定到美國來念大學的上官老么搬到紐約來了,上官一家終於得以團圓,不必再過那種聚少離多的日子了。

  ※  ※  ※

  「方爾捷!」

  方爾捷應聲上前從輔導長手中接過來兩封信,其中一封他只瞄了一眼信封就當場唰唰撕成碎片,四散周圍的同袍們見怪不怪地繼續等待輔導長呼喚他們的名字。

  這一年九個多月來,每兩天就會看到方爾捷表演一回撕紙技巧,這已經變成一椿例行公事了。起初還有人好奇地詢問,可只要被他那雙冷漠的眼神瞪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問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了。

  方爾捷回到他的房間裡打開信,來回看了兩遍後才收起來,之後躺在床鋪上深思。

  很多人都說當兵很辛苦,其實也不一定,有些地方就輕鬆得很,譬如成功嶺,他又是預官排長,幾乎整天閒閒沒事幹就等著退伍。所以,這些其他人都認為是白白浪費的時間,都被他拿來鍛煉身體了。

  軍中沒有健身器材,只有籃球場、單槓和爬桿,不過,他還可以跑步,可以練伏地挺身、仰臥起坐,所有海軍陸戰隊做的各種體能訓練都被他拿來用在自己身上,於是,他黝黑了、他健壯結實了,不過,他還是很小心的不讓自己變成健美先生,因為……

  她不喜歡。

  該死!他為什麼還要想著她呢?她已經狠心離開他了,不是嗎?只不過是因為……因為……

  因為他該死的溫柔!

  ※  ※  ※

  方爾捷退伍回家了。

  一進門,他毫不意外地見到家裡有三個人在等候他,媽媽,洋人姨丈和洋人表哥維瑟。而且,當方媽媽去煮飯時,洋人姨丈就開口了。

  「爾捷!你真的不反對我和你母親結婚?」

  方爾捷冷冷地注視著姨丈。「你是要拿她當替身嗎?」

  姨丈苦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麼想,不過,當然不是,你母親的長相雖然與我亡妻一模一樣,但她們的個性完全相反,我愛我亡妻的活潑開朗,也愛你母親的溫柔體貼,她們是不一樣的。」

  方爾捷又深深地凝視姨丈半晌。

  「那麼你會發誓愛她永遠不變嗎?」

  「我發誓!」

  「發誓永遠不捨棄她?」

  「我發誓!」

  「好,那我就把她交給你了。」

  姨丈聞言,不禁快樂的笑開了。「謝謝你。」

  依然冷著臉,方爾捷一語不發的起身正待離開,維瑟卻又立刻把他抓回來了。

  「請等一下。」

  「又是什麼事?」

  望著方爾捷表情陰鬱的臉,維瑟不禁歎息了。「真像!」

  方爾捷默然無語。

  維瑟和父親相覷一眼,而後小心翼翼地說:「我聽姨媽說過你的事了,所以我們想……幫你。」

  方爾捷仍舊不出聲,眼神更冷漠,也沉靜得更可怕了。

  「如果……如果你願意的話,」維瑟不由得越加小心了。「希望你能放棄你父親的公司和我們到美國去,我父親打算在和你母親結婚後,就把公司交給我們兩個,我相信我們應該可以一起把公司經營得很好,你認為如何?」

  方爾捷還是沉默著不說話,維瑟似乎有點不知所措,片刻後,他突然掏出皮夾,打開取出一張照片給方爾捷。

  「這是我弟弟菲爾。」

  方爾捷原只是淡淡瞥一眼,旋即驚訝地瞪住了那張照片。

  「跟你很像……不,不是很像,是幾乎一模一樣,對吧?」同方爾捷一起看著那張照片,維瑟微笑著,笑容中卻淡淡地隱藏著一份苦澀。「他像我母親,你像你母親,所以你們才會如此相像。老實說,剛見到你的照片時,我也嚇了一大跳呢!」

  方爾捷終於開口了。「他呢?」

  「死了。」

  「死了?」

  「自殺死的。」

  「自殺!?」

  方爾捷的姨丈突然匆匆起身,維瑟望著父親踉蹌離開的佝僂背影,不禁深深歎息了。

  「他原本是個很開朗的年輕人,就跟我母親一樣,還有一個深愛的女友,可就在他們結婚前夕,卻發現他女友得了癌症,半年後,他女友就死了。之後,他就像你一樣變了一個人,不同的是,他怨恨的是上天為什麼要奪走他心愛的女人,而你卻是怨恨你心愛的女人離開了你。

  「但是你們怨恨的模樣完全相同,看到現在的你,我就好像看到當時的菲爾,當時我們無論如何都幫不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滿懷怨恨愁鬱的走向自我毀滅的道路。所以,我們希望現在能幫到你,不想看到你也那樣折磨自己。不過,你也別誤會,我們並不是拿你做他的替身,只是……想幫你。」

  方爾捷開始流露出猶豫的神情。

  「其實,我們會到台灣來,也是因為菲爾的死。」維瑟又說。「自從他死了之後,我們就覺得好像跟母親的聯繫完全斷了似的,所以,我和父親才會特地跑到台灣來尋找母親的親人。沒想到上天卻用這種方式還給我們另一個母親和另一個弟弟,又填滿了我們家的缺憾,我們真的很感恩。所以,爾捷,讓我們成為真正的一家人吧!」

  這番話似乎終於說動了方爾捷,考慮了許久之後,他終於慢慢地點下了頭,維瑟見狀,不由得欣喜不已地緊握住他的手。

  「太好了,爾捷!哦!對了,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們希望你能真正成為麥薛特家的人,並且沿用菲爾的名字。菲爾是在瑞士的戒酒療養院自殺的,當時因為我們太傷心了,所以一切後事都低調處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這次父親也打算在瑞士結婚,身份也同樣在那兒變更,這樣的話,即使你使用他的名字,也沒有多少人會注意到你們有什麼不同,當然,你還是可以保留你原來的國籍和名字。不過如此一來,在你掌握公司經營權方面,就會順利多了,你要知道,麥薛特家的親戚有些是很貪婪的,對他們來講,親生子和繼子的權利應該是不一樣的。」

  又思索片刻後,方爾捷再次點頭同意了。

  「真的沒有人會發覺我們的不同嗎?」

  維瑟苦笑。「以前或許會,但在菲爾死前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他就像你現在這樣憤世嫉俗,絕對不會有人發覺有什麼兩樣的。」

  「那你們的親戚呢?」

  「老實說,我們很少往來,不過都一樣,他們記得的也是菲爾死前一年的情況,以及他後來到瑞士去戒酒兼療養身體的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美國了。我想,這正是他們所期望的,他們希望菲爾最好都不要回美國,這樣他們才有機會插足麥氏的經營權,所以,父親才會故意不告訴他們菲爾死亡的消息。」

  「既然你們如此有把握,那就這樣吧!」

  是的,就這樣把以前的一切全都捨棄了吧!

  或者是……

  想要更接近她?

  ※  ※  ※

  一打開門,不過一眼,方爾捷就後悔開門了。

  「你來幹什麼?」

  「爾捷,你怎麼這麼說?聽說你退伍了,我特地來見你的呀!」依然是那樣柔柔弱弱、纖纖細細的模樣,鄭曉芬炫然欲涕地瞅著方爾捷,彷彿隨時都可能會崩潰瓦解成一堆破銅爛鐵似的。

  「請不要叫我的名字,很噁心!」方爾捷冷冷地斜睨著她。「也請不要再來找我,煩死人了!」

  紅唇瞬間蒼白了,「爾捷,你不要這樣,我……我愛你呀!我一直一直好愛你,你知道的不是嗎?」鄭曉芬哀怨地道。

  「是嗎?」方爾捷冷哼。「可是我討厭你!」

  淚珠兒終於滾下來了,「不,不要這樣說,爾捷,我知道你很溫柔,你不會討厭任何人的。」鄭曉芬抖著嗓音低喃。

  「是,我很溫柔,」方爾捷嗤然諷笑,「而你就是利用了我的溫柔,成功的讓我自己逼走了我真正深愛的女人,」滿含怨慰的雙眼鄙夷地落在鄭曉芬嬌柔的臉上。「現在你該滿意了吧?如果你滿意的話,就請你滾蛋,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鄭曉芬驀地掩臉哀泣。「不,爾捷,不要這樣說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真的太愛你了,我不能沒有你,求求你,爾捷,接受我吧!我絕不會變心,也不會離開你的!」

  「接受你?」方爾捷嘲弄地哈了一聲。「就算這世上只剩下你一個女人,我也不會要你!」聲落,他退後一步便待關上門。

  沒想到鄭曉芬竟然撲前跪下,並抱住了他的大腿痛哭。「不,不要這樣,爾捷,求求你,我愛你,不要這樣對我啊!你以前都很心疼我的呀!你總是那麼溫柔地呵護我、安慰我,我知道你心裡不是沒有我的,我知道、我知道!」

  「狗屁!」方爾捷破口怒罵。「要不是你父母求我,我才懶得理你,你真以為我對你好?告訴你,我恨透了你的軟弱,也恨透了你的淚水,更恨透了你的要死要活,我恨不得永遠都再也見不到你!」

  「不,不!」鄭曉芬猛搖著腦袋。「你心裡有我的,我知道!你現在說的只是氣話,你氣我逼走了你的女朋友,但是爾捷,你要明白,你只能選擇一個呀!而你總是選擇了我,不是嗎?你每次每次都選擇了我,不是嗎?這表示在你心底,我的份量重於你的女朋友,不是嗎?」

  一提起當時的錯誤選擇,方爾捷的心就越加繃緊了,「是的,我選了你,因為我做了荒謬的決定,我根本不該選你的,我為什麼要選你?為什麼?」他咬牙切齒地低吼。「因為你父母跪著求我,一次又一次的下跪,一次又一次的哀求,所以我只能選擇你……不、是選擇你的父母,我從來沒有選擇過你,你聽清楚了沒有?我、從、來、沒、有、選、擇、過、你!」

  「不,是你選擇了我!」鄭曉芬卻依然一廂情願地為自己的愛找出路。「所以,我才會知道你心裡有我,所以,這兩年來我都乖乖的等著你,兩天一封信讓你知道我的心意始終沒變,也提醒你我一直在等待你回來團聚。從今以後,我會比以前更愛你,而你也會比以前更溫柔地呵護我、憐惜我,我……」

  「你少在那裡作你的春秋大夢了!」方爾捷彎身想要扭開她的手。「放開我,不要再纏著我了,放開我!」

  鄭曉芬卻抱得更緊了。「不,我不放,我死也不放!」

  眸中寒芒一閃,「好,那你就去死吧!」方爾捷正待用腳踹開她,驀地,一隻手搭在他肩上阻止了他。

  「爾捷。」

  方爾捷回頭一看,是維瑟正對他輕輕搖頭,姨丈也在他身邊,卻沒有任何表示,只是冷眼旁觀。

  「可是……」

  維瑟拍拍他的肩。「我來吧!」

  「你?」

  「怎麼,」維瑟滑稽地揚了揚眉。「我的國語不夠標準?我可是很認真的學過呢!」

  方爾捷哭笑不得。「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維瑟又拍拍他的肩。「相信我,嗯?」

  方爾捷歎了口氣。「好吧!」

  只見維瑟蹲下身去對鄭曉芬低聲說了句什麼,鄭曉芬立刻搖頭說「不」,維瑟又說了好幾句,鄭曉芬似乎開始猶豫了,於是,維瑟便繼續說下去,說到後來,鄭曉芬果真放開手了,維瑟便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來。

  「我先送你回去吧!」

  「小心換你被她纏住啊!」方爾捷嘲諷的聲音從後面追上去。

  維瑟回眸瞪他一眼,隨即又俯首對鄭曉芬安慰了一句,邊忙著招手喚計程車,片刻後,方爾捷望著遠去的計程車輕輕念了一句。

  「我恨他!」

  「誰?」他背後的人也輕輕地問。

  是鄭曉芬?

  還是上官佑瑩?

  不,是他自己!

  ※  ※  ※

  正在房裡整理打包的方爾捷,眼角突然瞄到維瑟偷偷摸摸地自行開門溜了進來,他正待開口詢問,維瑟卻搶先在唇上比著食指噓了一聲,然後來在他身邊低聲警告他。

  「別出聲,那位鄭小姐的父母來了,我告訴他們你不在,讓父親和姨媽去應付他們,你千萬別穿幫啊!」

  方爾捷皺眉。「我媽行嗎?」

  「放心,」維瑟轉著腦袋尋找空位坐。「一定要姨媽出面,但我父親會替她應付的。」

  方爾捷轉身把床上的雜物掃到地上。「哪!要坐坐這兒。」

  「謝了。」維瑟笑嘻嘻地跳上床盤膝坐著。

  方爾捷懷疑地斜睨著他。「你好像很高興。」

  「是嗎?」維瑟聳聳肩。「也許吧!一旦習慣了有兄弟之後再失去,總學得生命中少了些什麼,可是,現在好像又找回來了,唔……怎麼說呢?中文應該是說失而復得吧?」

  方爾捷蹲跪在地上,開始把一些書籍裝箱。「別忘了,我可不是他喔!」

  「我知道,」維瑟指指那一大堆書。「菲爾就不喜歡唸書,他的社區大學是勉強念完的;而且,他喜歡吃肉類,幾乎不吃蔬菜,但你卻恰好相反,他喜歡聽重金屬,你喜歡聽古典音樂,嗯……其實,你和菲爾就跟母親和姨媽一樣,只有長相一樣,個性卻完全相反,我怎麼可能會把你錯當成是他呢?」

  他拿起一片CD來看看上面的曲目。「我說的是有兄弟的感覺真的很好,你是獨生子,也許不太能理解,但菲爾死去後,我頭一次體會到寂寞的感覺,雖然我們不是常常膩在一起,甚至有時候兩、三個月才見一次面,然而,每次一想到父親只剩下我一個孩子,我就覺得很寂寞。」

  「我的確不太瞭解,」方爾捷淡淡地道:「我從小就是一個人,所以也沒什麼特別感觸。」

  維瑟凝視著他的側面片刻。

  「爾捷。」

  「嗯?」

  「你會去找她嗎?」

  忙著收拾的手停了一下。

  「不會。」

  「為什麼?」

  「是她離開我的。」

  「但你還愛她呀!而且,還愛得這麼深,你……」

  正要進箱的書本突然轉個彎飛向維瑟身後的牆壁上,砰的一聲嚇了維瑟一大跳。

  「我警告你,維瑟,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她了!」

  維瑟眨了眨眼。「好,我不提,但是我有個條件。」

  「什麼?」

  「你絕對不能跟菲爾一樣,我不想再嘗受一次失去兄弟的滋味了。」

  「……我答應你。」

  一個月後,麥氏公司的總裁在瑞士與上官媽媽舉行隱密婚禮,方爾捷也正式進入麥薛特家族,成為菲爾·麥薛特了。

  ※  ※  ※

  兩年後——

  「楊克,現在情況如何?」

  「報告總裁,副總裁很聰明、很能幹,也很有氣勢,一切他都掌控得很好,我相信從業績和年度報告上,總裁就能瞭解副總裁的能力了。」

  這是楊克每月一次例行的電話報告,報告對象是總裁維瑟,內容是副總裁菲爾的近況。

  維瑟先狠狠地歎了一大聲給楊克聽,然後才以忍耐的口氣說:「楊克,我早就不擔心菲爾的能力了,就算我把總裁位置讓給他,他也不會皺皺眉頭。我想要知道的是,他工作之餘的私人情況,他還在喝酒嗎?」

  「未曾停過。」

  「是嗎?唉!真是令人擔心哪!他這樣折磨自己又有什麼用呢?為什麼不乾脆去找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在哪裡。」

  「這……總裁,恐怕我不太瞭解您在說什麼。」

  「廢話,我又不是對你說的!」

  「哦!那麼,總裁,請問您還想知道些什麼?」

  「有什麼異常狀況嗎?」

  「沒有。」

  「好吧!如果有任何異常狀況的話,立刻通知我。」

  「是,總裁。」

  「我是說私人方面。」

  「明白了,總裁。」

  ※  ※  ※

  「總裁,是我,楊克。」

  「楊克!?」維瑟的聲音立刻緊張起來,因為這是非例行報告時間。「菲爾出了什麼事嗎?」

  「可以算是,也可以算不是。」

  「楊克,我警告你!」

  「是,總裁。這是有關麥氏和諾林的合約……」

  維瑟呆了呆,隨即怒吼,「楊克,你是想讓我立刻坐飛機過去殺了你嗎?我告訴過你我不想知道那些沒用的事,我擔心的是菲爾的精神狀況,你竟然還敢挑這種時間……」

  「總裁,請你先聽我說完好嗎?」

  維瑟忍耐地吞了口氣。「好,你說!」

  「總裁,麥氏和諾林的合約一向是由業務部處理,之後才呈交副總裁簽名,可是這一回,當副總裁一看到對方的業務代表名單時,他竟然決定要親自處理這份合約……」

  「咦?真的?」維瑟的興趣來了。「之後呢?」

  「開會時我也在場,我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副總裁是如何故意刁難對方,又把合約訂定門檻調到最極限……」

  「哦?」

  「最後,對方的業務代表似乎很生氣了,就跳起來拍桌大罵。總裁,對方說的話很奇怪。」

  「他說什麼?」

  「總裁,是她。」

  「她?是女人?」維瑟更興奮了。「快,快告訴我她說什麼?」

  「她說:『見鬼的混蛋,你到底想怎麼樣嘛你?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呀!以前你好溫柔好溫柔,也很好講話的呀!』」

  維瑟想了想。「告訴我,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

  「總裁,她是東方人,名叫上官佑瑩。」

  「是她!」維瑟激動得跳起來在辦公桌前走來走去。「快,再告訴我之後呢?」

  「之後副總裁說她是認錯人了,那位上官小姐似乎很困惑……」楊克仔細的把他們後來的對話和反應詳盡的告訴維瑟。「這就是那天開會的狀況。」

  維瑟早已站定了腳,一臉又興奮又深思的表情。「沒錯,他的確還愛著她,不過……唔唔……看來我得伸手幫他們一下比較好……嗯……楊克?」

  「是,總裁。」

  「從今天開始,這支電話你專用,只要是有關於那位上官小姐的事,你就必須隨時向我報告,譬如他們說些什麼、態度和反應如何等等,半夜打給我也行,如果可以的話,錄音給我最好。」

  「錄音?」楊克不可思議地看了一下電話。「總裁!副總裁要是知道的話,他會先殺了我的!」

  「好吧!那不用錄音,可是你一定要記清楚一點,別漏了重點,知道嗎?」

  「是,總裁。」

  「楊克,這件事要是成功了,我一定叫菲爾幫你加薪!」

  「謝謝,不過……什麼事?」

  「呃……你先不用知道,反正按照我的吩咐做就對了!」

  「是,總裁。」

  一放下電話,維瑟馬上按鍵叫秘書進來。

  「總裁,請問有什麼吩咐?」

  「替我安排一下,我要在最快的時間裡到西雅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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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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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來的訊息,
  讓人喜悅落淚,
  從沒想過,
  還有另一個新的自己,
  可以延續今世的生命。


  菲爾呆坐在地毯上,滿臉的不可思議。

  「你是說……你是說你幫我生了一個女兒,卻沒有告訴我?」

  「是……是的。」上官佑瑩心虛地囁嚅道。

  「你……就是為了她要回紐約?」

  「是。」

  那個莫名其妙的小鬼就是他女兒?

  天哪!他居然在吃他女兒的醋!

  菲爾抱著頭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片刻後,他才徐徐抬起頭來。

  「你有她的照片嗎?」

  「有。」

  上官佑瑩立刻跑去取來皮包,從裡面拿出一張相片交給菲爾,維瑟馬上過來湊兩眼。

  「哇~~菲爾,這小東西好像你喔!」

  摸著照片,菲爾雙眼潤濕地點點頭。「她叫什麼?」

  「上官潔……呃!清潔的潔,不過我們都叫她小兔子。」

  「上官……潔嗎?」菲爾深深地凝住上官佑瑩,嘴裡卻呼叫著另一個人的名字。「維瑟。」

  「幹嘛?」

  「我要立刻到紐約去。」

  「沒問題,我馬上替你安排!」

  維瑟馬上跑出去了,菲爾依然凝視著上官佑瑩。

  「佑佑。」

  「什麼?」

  「過來。」

  猶豫了一下,上官佑瑩還是乖乖地來到他身邊坐下,菲爾溫柔的攬住她,兩人一起看著照片。

  是的,什麼都不必再說、什麼都不用再計較,她曾經對他失望,他也曾經恨過她,任憑時光飛逝、任憑痛苦糾纏,兩人一心所愛的始終是對方。

  ※  ※  ※

  「你要戒酒,小兔子很怕酒味的。」

  「好。」

  「還要戒菸,老爸連雪茄都戒掉了。」

  「是。」

  「不能說髒話,小孩子學習力很強,一不小心就會被學去了。」

  「我知道。」

  「也不能亂發脾氣,會嚇到小兔子。」

  「沒問題。」

  一一承諾了下來,望著前方道路,菲爾卻越來越緊張了。

  「她……呃!小兔子會……喜歡我嗎?」

  往後瞄了一眼大大小小堆滿後座的禮物,想起後車廂裡也差不多堆滿了,上官佑瑩不禁浮起嘲諷的笑容。

  「送這麼多禮物給她的人,就算是魔鬼她也不會討厭。」

  瞟她一眼,菲爾忽地煞車在路邊停下。

  「幹什麼?」上官佑瑩莫名其妙地看看窗外。「還沒到呀!」

  菲爾沒有回答,逕自從襯衫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然後拉去她的手為她戴上,隨即又發動引擎上路。

  上官佑瑩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原來……你還留著。」

  雙眼留意著前方的路況,菲爾小心翼翼地掌控方向盤,「你最好別給我摘下來,要是你敢摘下來,我馬上去找個地方喝到醉死給你看!」他威脅道。

  哈哈一笑,「現在沒有一家店開著。」她打回一球。

  「你想試試看嗎?」他又反擊回來。

  上官佑瑩考慮了一下。「算了,我不摘下來就是了。」

  這個溫柔的男人已經變得很狡猾了。

  「你沒有戴眼鏡了,好像也不是戴隱形眼鏡,是動了什麼手術嗎?」

  「雷射手術。」

  「我就猜是這樣。」

  「佑佑。」

  「嗯?」

  「我打算跟維瑟交涉一下,把我調回紐約總公司,這樣你可以多快和我結婚?」

  「……你決定吧!」

  是的,這個男人已經變得很狡猾又霸道任性,但是,他依然是個溫柔的男人。

  就在他們到達上官家的前十分鐘,紐約上空竟然開始下起大雪來了,不過眨眼間,眼前的道路居然全都淹沒在白茫茫的雪霧下,往車窗外看去,只見一片冰天雪地,冷冷清清的,別說什麼迎接新年的熱鬧氣氛,就連活人也見不到半個。

  他們只好放慢了速度,在上官佑瑩的指揮下,終於安全地回到上官家的門前,連引擎都尚未停下來,等待中的上官家人就一古腦兒全都跑出來了,而且還來不及打招呼,就聽上官媽媽大聲吆喝指揮的聲音。

  「快,快,雪越下越大了,有什麼行李要拿的快點拿進去!還有,阿捷,車子開進來停這邊,氣象報告說,這會是一場暴風雪,如果不開進來的話,明天你的車子就找不到了!」

  人多好辦事,一大堆禮物頃刻間就被搬空了,真正的行李反而只有兩袋。然後大家一起擠在玄關前拍掉身上的雪花,這時又聽見上官媽媽的大叫聲了。

  「你們兩個,別給我動那些禮物!」

  「可是,奶奶,不是說這是爹地給小兔子的禮物嗎?」

  「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的!」

  「哦!那哪一個才是小兔子的?」

  大衣甫脫一半的菲爾突然僵住了動作,兩眼死死地盯住客廳中那個穿著一身雪白的小天使。

  這時,上官大哥悄悄靠過來幫他完成剩下的步驟,並告訴他,「我們告訴她你是她的爹地,所以千萬別搞混了,她叫爸爸是叫我,叫爹地才是叫你,OK?」然後,他從後面推推菲爾。「別害怕,她是你女兒啊!」

  臨到這一刻,菲爾發現自己竟然真的有點畏懼了。

  上官佑瑩瞭解地挽住他的手臂拖著他向前。「她會喜歡你的。」

  菲爾卻還是猶豫著,立即解除他疑慮的是小兔子,她一瞧見他,就跑過來拉住他的褲管。

  「你是小兔子的爹地嗎?哪一個禮物才是小兔子的呢?」

  「那個……」菲爾立刻蹲下去抓住她,並用顫抖的手撫摸她的頭髮。「粉紅色包裝的都是你的。」

  小兔子立刻驚喜地大叫一聲,「耶,有一半都是小兔子的耶!」旋即興奮地跑回禮物堆中找出屬於她的禮物。

  菲爾卻依然呆呆地蹲在原地,上官佑瑩搖搖頭,一把將他拖起來,並推他到小兔子身邊。「幫她拆禮物啊!」

  「啊……」菲爾遲疑地在小兔子身邊席地坐下。「小……小兔子,我……呃!爹地幫你拆好嗎?」一包禮物立刻丟進他懷裡。

  「爹地幫小兔子拆那個……哇!哇!哇!小兔子一直想要這個的,可是奶奶說太貴了……啊!啊!啊!蕾莉也有這個,可是她都不借我玩……哇~~好漂亮喔!這是公主穿的嗎?啊哈哈哈,小兔子喜歡這個,好好玩喔……啊啊,爹地,你看這個,跟電視上的一模一樣耶……」

  整個客廳裡淨聽到小兔子歡喜的叫聲,沒有人去吵他們,只是聚在客廳口默默地注視著小兔子興奮地檢視她的禮物,而菲爾則在一旁靜靜地凝視她,並替她拆禮物,時而輕拭一下眼角……

  ※  ※  ※

  「爹地,爹地,天使,天使!」

  小兔子又跳又叫,老爹地只好乖乖的往雪地上一躺,並划動雙手臂製造出一個雪地大天使。

  「爹地,爹地,雪人,雪人!」

  老爹地歎了口氣,只好又貢獻出毛線帽、圍巾和墨鏡,這一切都被坐在窗邊瞧向外面的上官佑瑩和上官媽媽看在眼裡。

  「阿捷還是像以前那樣溫柔嘛!」上官媽媽微笑道。

  上官佑瑩白眼一翻。「老媽啊!你被他騙了啦!告訴你啊!他在外面才恐怖呢!不像現在這樣……」

  「可是……」上官媽媽指指窗外。「他就跟以前一樣呀!」

  「就跟你說你被他騙了嘛!老媽,他……」

  「若真是這樣,不是很好嗎?」

  「咦?」

  「這就表示他已經有辦法控制他的個性,不再濫用他的溫柔了,不是嗎?」

  「……」

  「佑瑩,不是我愛說,但我一直想告訴你,當初你也不是完全沒有錯,你明明知道他個性就是那麼溫柔寡斷,可你還是主動去追他,等追到手之後,又那麼狠心的拋棄他。」上官媽媽搖搖頭。「若是反過來說,像他這種男人,不就是你最痛恨的那種男人嗎?」

  上官佑瑩心虛地別開眼。「可是一開始,我也不知道他是那樣子的嘛!」

  「算了,過去的事提也沒用,現在……」上官媽媽拍拍她的腿。「你們有什麼決定了嗎?」

  「他說要想辦法調到紐約來。」

  「為了你吧?其實西雅圖的環境比這兒好不是嗎?」

  上官佑瑩聳聳肩。「大概吧!」

  「還有其他呢?」

  「其他?」上官佑瑩搔搔頭髮。「你是說結婚嗎?」

  「廢話!」

  「他說等他媽媽回來不曉得要等到什麼時候,所以要先公證,並且辦理收養小兔子的手續。等他媽媽和繼父回來之後,再另外舉行婚禮。」

  上官媽媽滿意地頷首。「其實,阿捷調不調回來紐約都無所謂,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你大哥和弟弟明年就必須搬到西岸去住,你二哥今年年底會到德州,至於我和你爸爸還有弟弟,則繼續留在這兒。不過,我的建議是你們繼續留在西雅圖,那兒比較適合你們居住。」

  「欸?因為工作?」

  上官媽媽點頭。「對,這就是典型美國人的生活,不是跟著工作走,就是放棄工作的樂趣選擇生活上的安定。」

  上官佑瑩沉默片刻。

  「好,那我們留在西雅圖,可是小兔子呢?」

  「如果方便的話,你們週末盡量來陪她吧!等她習慣阿捷之後,再讓她和你們一起住比較好。」

  「也好。」

  「還有……」

  「還有?老媽,你也太囉唆了吧?」

  「你告訴他你又懷孕了嗎?」

  「……老媽,你不是囉唆,你是很雞婆!」

  ※  ※  ※

  一月中,菲爾和上官佑瑩才依依不捨地離開紐約回到西雅圖,可是一個月後,他們又回到紐約過中國年。四月,菲爾決定帶老婆回台灣祭拜他父親的墳墓,因為在上官佑瑩生產後,他可能有好一陣子都不方便回台灣了。另外……

  還有一件她希望他做的事。

  方家老屋並沒有賣掉,也沒有出租,但固定會有人去整修清掃,這是維瑟的好意。於是,他們就直接住進這棟刻畫著許多屬於他們回憶的地方,無論是快樂或悲傷,這裡是他們築建起他們戀情的場所。

  「你想她結婚了嗎?」

  掃墓回來後,他們走進一家旋轉壽司店,當菲爾在替上官佑瑩泡茶包時,她突然這麼問。

  「我不知道。」在杯裡丟進兩個茶包,衝進熱水後,菲爾將茶杯推到上官佑瑩面兩,再衝泡另一杯。「也跟我無關。」

  「你很無情喔!」她一邊拌著芥末醬,一邊抗議。

  「很好。」

  「很好?」看他拌芥末醬,她不禁好意地用筷子指指他的醬油碟警告他。「喂!很嗆喔!你加那麼多會嗆死你的。」

  「這樣才好吃。」

  「這樣才好吃?」順手從旋轉台上取下來一盤龍蝦卵壽司,她詫異地問。「可是你以前只敢加一點點的說!」

  菲爾沒說話,只是忙著從台上拿下一盤紅鮭壽司給上官佑瑩,另一盤鮭魚卵壽司給自己。

  「喂!人家在跟你講話耶!」

  「你要我說什麼?」

  「說你現在怎麼敢吃鮭魚卵?」

  「……你剛剛是在問我這個嗎?」

  「……大概吧!」

  「我現在才知道你跟一般女人一樣無聊!」

  「哎呀!你居然敢罵我無聊!」

  「快吃吧你,」菲爾又各拿了一盤龍蝦沙拉壽司和烤鰻壽司給上官佑瑩,都是她愛吃的。「待會兒又要說人家把你要吃的全拿……等等,不准拿,又不是小孩子,甜點最後再吃!」

  「你什麼時候變得跟我老媽一樣囉唆了?」她不滿地咕噥,卻還是乖乖的把手收回來。

  菲爾又不說話了,上官佑瑩聳聳肩,趕緊把他拿給她的壽司解決掉。反正現在的他老是一副酷酷的模樣,說話又衝,總是帶點諷刺的味道,有時候還很尖酸刻薄,無聊的時候找他頂頂嘴消遣一下還滿有趣的;重要的是,無論他說的話有多難聽、態度有多無情,他對她的心意卻始終是那麼溫柔體貼,就跟往日一樣。

  「咦?你……你不是那位方爾捷嗎?」

  類似火雞母的聲音。突然在他們身邊呱呱呱叫起來,用餐途中加上這道「配菜」還真是有點消化不良。菲爾不悅地橫眼過去,試圖讓對方收回這道配菜。

  「啊!你可能不太記得我了,我是鄭家的鄰居張媽媽,」火雞母卻一點感應度都沒有,兀自哇啦哇啦叫著,難怪會被人家宰去做大餐。「我常常看見鄭太太跪著求你不要走,所以對你的印象特別深刻。」說著,她還不請自坐地硬擠入上官佑瑩身邊,兩眼卻只專心在對面的方爾捷身上。

  「老實說啊!我也很受不了鄭家那個女兒,從小就是那樣,總是用那種手段讓身邊的人為難,看起來柔弱無助,其實是個自私的女孩,只要是她想要的東西要不到,她就會使出各種無賴招數來得到!」火雞母做作地搖頭歎息。

  「聽說後來她跟一個和你同樣溫柔又斯文的男孩子結婚,照道理說,這樣應該很美滿了才對吧?可是沒多久她就跑回娘家哭訴,要死要活的說那個男孩子都不管她的死活了。真是奇怪,人要吃飯吧?要吃飯就得工作吧?老公出門上班賺錢養她哪裡不對了?又不是什麼大富豪,哪有時間隨時隨地陪著她鬧呀!」

  端起上官佑瑩尚未喝的茶飲了一大口,火雞母又繼續往下說。

  「後來她是怎麼離婚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又嫁給了另一個溫柔又有錢的男人,雖然年紀大了點兒,但是年紀大一點應該比較能夠容忍她的任性吧?沒想到不到半年,那個人就說他實在受不了那個女人,抱怨她老是把別人當傻瓜,只要人家稍微不順從她的心意,她就又哭又尋死,搞得他精神衰弱。」

  上官佑瑩聽得都傻了。

  「一個月前她又回娘家住了,聽說他們現在正在辦離婚,而且……啊!不好意思,我老公兒子他們要走了,以後有空再聊啊!」語畢,火雞母又迅速退場了,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在自說自唱,不禁讓人懷疑她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難道她都不擔心認錯人、找錯對象、說錯話?

  或是她只是想客串一下八婆,對象是誰都無所謂?

  菲爾默默地把火雞母用過的杯子拿開,再另外泡了杯茶給上官佑瑩,然後,他問:「這樣你還要我去對她說那一句話嗎?」

  「……」

  好像已經變得很無意義了!

  ※  ※  ※

  自從上官佑瑩懷孕之後,倒是沒害什麼喜,也沒什麼特別不舒服,只是肚子開始腫起來,而且早上常常會爬不起來而已。

  就像現在,感覺到身邊的人起身了,她卻只會咕噥一句「我要吃中式早餐、西式中餐」,然後翻個身又睡去了。迷迷糊糊中,她聽到沖浴的聲音、穿衣的聲音,最後是廚房傳來的聲音,她不覺微微的笑了。

  待她再次清醒時,是被他搖醒的。

  「你不是說十一點HBO有部片子一定要看嗎?真是,自己起不來又不定個鬧鐘!」

  哦,對喔!

  她揉揉眼睛,趕緊起身下床去沖浴,當她要穿上孕婦裝時,他又突然跑進來找吹風機幫她吹乾頭髮。

  「我就知道,懶惰也不是這種懶法,吹乾頭髮會很花時間嗎?將來你要是開始犯頭痛的毛病,我一定會在旁邊幸災樂禍罵活該給你聽!」他碎碎念、碎碎念。「好了,你待會兒是要吃早餐,還是中餐?」

  「唔……早餐吧!」準備好了不吃多浪費啊!

  然後他又出去了,她穿上他為她添購的幾百件孕婦裝其中一件,在鏡子中瞧瞧自己:嗯!不錯,容光煥發,眼神得意,笑容愉快,百分之百就像個被丈夫寵壞的妻子!

  不久,她已經捧著稀飯在客廳看電視了。

  「阿捷。」

  「嗯?」

  「我們什麼時候回西雅圖?」

  「看你。」

  「看我……咦?怎麼沒有花生麵筋?」

  「你是在餐廳點菜嗎?有得吃就吃,還敢給我挑剔,都已經這麼多菜了……下次給你一碟醬瓜就夠了!」

  上官佑瑩聳聳肩。「吃稀飯就是要配麵筋才好吃嘛……啊!你要去哪裡?」

  「買報紙。」

  可是他回來時手上卻多了一罐花生麵筋,「順便買的。」他說。

  上官佑瑩實在很想問問他報紙買到哪裡去了?是不是在回來路上看完之後就扔了?他看報紙可真快啊!是不是只看標題?

  「阿捷,我們明天回去好了,我想去史凱基特山谷看鬱金香和水仙,還有下個月的西北生活慶典,而且啊!嘿嘿嘿,去年的弗蒙特節沒有看到裸體腳踏車騎士,今年說不定可以看到喲……」

  當門鈴響起時,她還陶醉其中兀自說個不停,菲爾受不了地搖搖頭,並起身去開門,不意門一開他就怔住了。

  「……對不起!」一說完,他便待把門甩上。

  「等等,爾捷!」門外的人立刻把半邊身子硬擠進門縫裡。「我聽張媽媽說你回來了,本來還不太敢相信,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爾捷!你是為我回來的,對嗎?對嗎?」

  菲爾漠然注視著鄭曉芬,一眼就注意到她變了,儘管依然嬌柔纖細,卻已失去了往日那份純純的氣質,也許是因為她「耍」了太多男人吧!

  「鄭曉芬,你應該長大了吧?不要以為只要裝成林黛玉,就一直會有賈寶玉來讓你騙,這種把戲玩多了就沒人會上當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爾捷,我一直好想你呀!」鄭曉芬哀怨地瞅著他,並怯怯地捏著他的衣袖,卻立刻被甩開。「雖然有別的男人呵護我,但怎麼也比不上你,爾捷,我真正愛的人只有你一個呀!」

  「我承受不起,鄭曉芬,你的愛太自私太可怕了!」菲爾嘲諷地斜睨著她。「不,是你太可怕了,你把所有對你好的人全都耍得團團轉,卻還能表現出最可憐悲慘的人是你,但是,戲演太多了,終究會露出馬腳的,這就是為什麼除了你父母之外,所有在你身邊的人都待不久的緣故。說老實話,你真是我這輩子見過最不要臉的女人了!」

  鄭曉芬卻是一臉不解地搖著頭,「我不懂,我不懂,」她無助地猛掉眼淚,又委屈又無奈。「為什麼你們大家都這樣罵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原本就是這樣的啊!你們留在我身邊不就是因為喜歡我這樣,不是嗎?那又為什麼要責怪我?我到底哪裡錯了?」

  菲爾開始不耐煩了。「拜託你別再作假了,鄭曉芬,沒有人會喜歡你這種女人的,更沒有人願意留在你身邊,你這種手段實在令人厭煩啊!」

  「可是,爾捷,」鄭曉芬期待的雙眸可憐兮兮地瞅住他。「當初你女朋友如果沒有離開你,你也不會氣得離開我,不是嗎?你還是會留在我身邊繼續溫柔的呵護我,不是嗎?當你必須有所選擇時,你還是會選擇我,不是嗎?所以,如果時間再久一點,讓我行機會在你心中佔據更重一點的份量,那時候再讓你女友離開,你就不會生我的氣了,不是嗎?」

  哪壺不提提哪壺,最恨的就是有人提到他當年如何令女友失望而離開的事實。菲爾聽到這裡,雖尚能強忍住甩她一巴掌的衝動,卻抑制不住破口大罵的慾望。

  「你這個花癡,我……」

  「不要,阿捷,」上官佑瑩突然從菲爾身後冒出來阻止他。「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她根本不是在作戲,也不是故意耍別人,她就是那樣啊!」

  「你……」鄭曉芬吃驚地瞪住上官佑瑩,「你怎麼也在這兒?」繼而更震驚地注意到上官佑瑩的肚子。「你……你……你……」

  上官佑瑩摸摸自己的肚子。「阿捷的。」

  鄭曉芬倒抽一口氣,「你……你竟然又搶先一步奪走我的男人了!」她絕望地撫著額頭。「天哪!為什麼我總是慢了一步呢?」她悲愴地低喃,傷心淚滾滾而下。「為什麼我的生命這麼悲苦?天哪、天哪!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到底做錯了什麼呀?」

  「你……」

  「阿捷!」上官佑瑩再一次阻止菲爾發飄,她低低的道:「我們不是說好了,追在你後面的女人由我來打發嗎?」

  菲爾繃緊臉色沉默片刻,繼而憤然地轉身進屋,上官佑瑩這才把哭兮兮的鄭曉芬請進屋裡,不料,這個超級戲劇化的女人,一進屋就對她跪下了,而且那模樣好似打定了主意,上官佑瑩若不答應她的要求,她就死也不會起身。

  「求求你,把爾捷還給我吧!我沒有他會死啊!」

  「是嗎?」上官佑瑩好笑地睨著她。「可是你到現在還沒死啊!」

  一箭就中靶心,鄭曉芬頓時窒住了。「我……」

  「好了,先起來吧!」上官佑瑩把鄭曉芬拉起來硬塞到沙發上,並拿了一盒紙巾給她,之後才在她旁邊落坐。「不,你不會死,就算你真的很想死,你也不會死,因為你不敢,對你來說,死亡更可怕,畢竟,人一旦死了,就注定絕對沒有人會呵護你、寵愛你了。」

  鄭曉芬低首拭淚垂眸無語。

  「瞧,你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嗎?」上官佑瑩輕聲道。「其實,以前我也很氣你,氣你太會演戲,可是現在我明白了,你沒有演戲,因為你就是這樣。但我老實告訴你,沒有任何男人能夠忍受像你這樣的女人的。男人願意呵護女人,卻不願意被女人綁得死死的,也沒有男人能夠讓女人綁得死死的,除非你能工作養他,那就還有話講,可是你若是要靠他過活,他就沒辦法隨時守候在你身邊啊!」

  又扯了一張紙巾給鄭曉芬,上官佑瑩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

  「不過,就算我現在告訴你這些,你也聽不懂吧?或者聽懂了你也改不了。所以,我只好換個方式告訴你——阿捷永遠不會留在你身邊的,就算你在他前面跪一輩子,或是死給他看,他也不會要你的,你還是死心吧!」

  「但是如果你……」

  「不,我在不在根本沒什麼差別,」上官佑瑩淡淡地道。「過去五年裡,我也不在他身邊啊!但是他回來找你了嗎?」

  「……」

  「而且,如果你不能改掉這種過分貪求的個性,也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接受你的,這是我給你的忠告。另外……」上官佑瑩朝廚房方向望了一眼。「我曾經擔心當年阿捷的做法是不是會造成你一輩子的傷害,但現在看起來,傷害你一輩子的是你自己,不過,我還是希望阿捷能跟你道個歉。」說著,她大聲喚出菲爾。

  「阿捷,你答應我的事呢?」

  菲爾冷冷地瞟鄭曉芬一眼。「我說過了。」

  「咦?真的?什麼時候?」上官佑瑩一臉詫異。

  「一開門我就說了。」

  上官佑瑩雙眉一挑。「你不會只說了那三個字吧?」

  「不然呢?」

  白眼一翻,上官佑瑩受不了地把他拉到鄭曉芬面前。「告訴她為什麼!」眼見他嘴一張似乎就要拒絕,她馬上追加一句,「否則你就別想進產房看我生孩子。」

  菲爾僵了僵,繼而咬緊牙關片刻,最後終於不甘不願地轉向鄭曉芬。

  「對不起,當初你向我告白時,我應該堅拒你的,我也不應該屈服於你的同學、助教和父母的哀求再去看你,讓你產生虛幻的希望而造成後來許多痛苦。其實我根本沒喜歡過你,雖然我的個性溫柔軟弱,但我喜歡的是像佑佑這種堅強又會為別人著想的女孩子,是她很體貼的為我做到很多我做不到的事,又很窩心的為我著想,甚至是我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我才會愛上她的。」

  他雙目倏地泛出輕蔑之色。「至於你這種女孩子,只會讓人覺得很累、很煩,從你身上,我感覺不到絲毫感動或眷戀,我根本不想去見你,即使不得已去見你,剛一見到你我就想逃開了,但是我沒有,這是我不對,如果因此而造成你後來的痛苦,我很抱歉,希望你原諒。」

  語畢,他斜睨向上官佑瑩。「這樣可以了吧?」

  「嗯!好,」上官佑瑩讚許地點點頭。「這樣可……」

  「不可以!」鄭曉芬驀然發出絕望的尖叫。「不可以,我不能原諒,我絕不原諒!所以,你要補償我,要一輩子陪在我身邊,要像以前那樣疼愛我、呵護我、事事順從我,要……」

  又來了!

  上官佑瑩長歎,菲爾則逕自回到廚房裡準備午餐。

  這種女人大概注定要痛苦一輩子吧!

  好不容易通知鄭曉芬的父母來帶她回去,當天晚上,兩人就逃難似的飛回西雅圖了。

  唔……至少十年之內不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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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發表於 2010-6-18 22:38:08 |只看該作者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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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離多年,
  現實的磨難,
  讓我們更加認清,
  彼此相愛的重要性。


  位於西雅圖東北部華盛頓湖畔的華盛頓大學,有山有水,再加上校園內開滿了華盛頓州的州花——石楠花、美麗的松樹、櫻花、噴泉及古典雅致的建築,是公認全美國最漂亮的校園。

  最特別的是,華盛頓大學沒有明顯的圍牆圍繞,也沒有真正的門,只有兩線很寬敞的車道,而兩車道中間只有聳立兩支石柱支撐一面積條狀的石碑,碑面刻著華盛頓大學的簡單字樣。

  華盛頓大學學區的校區非常廣大,一進校區就是一個大廣場,正對廣場的是一棟很像教堂的圖書館,建築莊嚴肅穆;再往下走則是個圓形小池塘,上面還有水鴨悠遊其中,正對池塘中間可以看到雷尼爾山,如此構成了一幅彷彿明信片一般的美景。池旁的石椅都坐著看書的學生,有的則是在樹蔭下聊天,有的躺在草地上休息,享受溫暖的樣光。

  在百年歷史的校園內,每棟建築物都是傳統式的歐洲式建築,一棟棟精雕細鑿的特色建築都是由紅白磚瓦所建而成,長春籐爬滿粉紅磚牆,楓木與橡樹則沿著步道兩側伸展而去,看上去古色古香、優雅壯觀。

  若沿著步道往上走,則是一棟很特別的城堡式建築,白牆藍頂,十一座拱型門窗,正門前的台階上坐著一群群學生,有的在聊天,有的則在等人。

  「哇~~那一對好正點喔!」

  其中一票女孩中的一位,突然伸手指向正從曲棍球體育場朝停車場走去的一對東方籍男女;男孩子俊秀斯文,還有一股特異的儒雅氣質,一眼看去非常溫柔又高貴;女孩子則明麗大方,率性的朗笑聲特別迷人。

  其他女孩子見狀連連點頭附和。

  「誰?」另一票男孩子中的一個隨意瞄了一眼。「哦!他們喔!他們不是一對啦!他們是姊弟,姊姊正在修博士學位,弟弟才大一。」

  「咦?真的?太好了,那我就可以去碰碰運氣羅!」

  一個大膽一點的女孩子當場說要去追追看,其他女孩子連聲起哄,剛剛說話的男孩子立刻潑出一桶冷水。

  「他!?你們還是放棄吧!」

  「咦?他有女朋友了嗎?」

  「沒有。」

  「那為什麼?」女孩子們不服氣的齊聲抗議。

  「很簡單,你們高攀不上,他們是麥氏副總裁的女兒潔咪·麥薛特和兒子桑伊·麥薛特。」

  「哇~~那他一定很傲慢羅?」

  「一點也不會!」男孩子斷然道。「事實上,他是你見過最最溫柔隨和的男孩子了,無論任何人要跟他交朋友,他都會誠心誠意跟你結交,不管任何人要他幫什麼忙,他也都會盡全力幫你。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有個忙他絕對不幫。」

  「什麼?」

  「關於男女之間的事,他絕對不幫,死也不幫!特別若是有女孩子要倒追他,他更是一開始就會非常堅定的拒絕你,無論你使出什麼手段,撒嬌、哄騙、哀求、拜託、威脅、利誘,他都不予以理會。」

  「真有那麼堅定?」女孩子們有點懷疑。

  男孩子輕笑。「有個女孩子就曾經威脅他說若是不跟她交往,她就要當場從四樓跳下來,你們知道他有何反應嗎?」

  「如何?如何?」女孩子們全都緊張地屏息以待。

  「他說:『很抱歉,我不願意就是不願意,如果你想跳下去也是你自己的事,與我完全無關,請別把我扯進去!』說完,他掉頭就走了!」男孩子笑道。「如何?夠狠吧?」

  「酷!」女孩子齊聲讚歎。

  「結果,那女孩子見主角人都走了,戲演不下去,只好摸摸鼻子也離開了,這件事讓那個女孩子被人家嘲笑了很久呢!」

  女孩子們面面相覷。「咳咳!的確很丟人。」

  「不過他姊姊更毒。」

  「毒?」

  「要是有她不喜歡的男孩子去纏著她……」

  「怎麼樣?她會怎麼樣?」

  「她會……」

  停車場裡某輛白色BMW內——

  「……所以我就一腳踢爆他的卵蛋!」

  額際滾落一滴冷汗,桑伊連苦笑都擠不太出來。

  「姊,你……你不是真踢下去了吧?」

  「誰說不是!」潔咪大聲道,一邊發動引擎駛離停車場。「他要是敢再來,我就叫人去海扁他一頓。」

  「姊……」

  「若是這樣還不怕的話!我就開車撞斷他的腿!」

  「姊……」

  「如果以上皆不行,那我就乾脆請殺手去幹掉他算了!」

  「……」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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