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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夜不語] 詭秘檔案304 離魂超市[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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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17:18:4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夜不語]  詭秘檔案304 離魂超市[全文完]
引子
  Supermarket,常簡稱超市,是指以顧客自選方式經營食品、家庭日用品為主的大型綜合性零售商場,是許多國家——特別是經濟發達國家——主要的商業零售組織形式。
  在各國家各地方都有其不同的叫法,小的叫便利店,大的叫連鎖市場,不一而足。在這裡,為了稱呼的方便,就統一為超市好了。
  劉湘就是在秋城邊緣的一家大型超市工作。
  這叫超市的名字很古怪,叫做空白超市。叫起來彆扭不說,還很不討人喜歡。空白空白,所謂空白,就是空無一物,難怪這家超市大是大,可惜就是沒有太多顧客光顧。
  美國學者齊默曼曾經定義,超級市場是被高度部門化、年營業額不低於二十五萬美元的零售店。可這家空白超市的營業額已經遠遠達不到此標準了。
  劉湘看了一眼不遠處人潮涌動的沃爾瑪,無奈的搖了搖頭,從空曠空盪的停車場走進了員工通道中。
  看來是名字惹的禍啊,空白超市,這名字一聽就沒有吸引力,怎麼可能讓顧客走進來。雖然超市的生活用品比沃爾瑪便宜,價格更是一降又降,但營業額還是不斷下滑。
  自己,是不是也該考慮跳槽到對面的沃爾瑪或者家樂福去了?這家超市,撐不了多久一定會倒閉的。
  她是二樓家電銷售部的主管,在其他超市,主管累是累了一點,但是薪水高福利好,也不用跑到家電部親自推銷產品。可在這家空白超市中,她的手下就只有可憐巴巴的兩個人,劉湘這個主管也沒有什麼辦公室可以坐。每天只是可憐兮兮的站在很少有顧客光臨的二樓右側顯眼的位置,望著一排排的家電出神。
  她的兩個手下倒是很隨遇而安,樂得清閒。今天也和往日一樣,兩個四十多歲的歐巴桑在角落裡咬著耳朵小聲嘀咕著,不知又在說超市裡哪個員工的家長裡短了。
  劉湘用不屑的眼神掃過她們,然後視線回到了不遠處的電子時鐘上。一排排的時鐘整齊的顯示著九點這個時間。
  二十■歲了,是不是該聽自己老娘的話結婚了呢?上次相親的對象長的雖然有些抱歉,不過談吐風度都還不錯,自身的修養和環境也還湊合。嗯,要不要先交往一段時間?
  畢竟在這個已經沒有王子,只剩下白馬顯露獸慾的世界裡,想要再奢望一個白馬王子出現,恐怕是再童話不過的事情了。
  猶豫著,她剛想掏出手機給母親撥電話,突然看到一個人影從電梯走了出來。是超市的老總。
  空白超市的老總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叫做王志喬,很是成熟帥氣,據說是秋城某個大型企業老闆的私生子。劉湘已經不止一次的幻想如果這位多金的鑽石王老五能夠看中自己,那該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情。
  可惜這位多金的帥哥也只在她應聘的時候看過她一眼,從此後就如同其餘員工一樣,將其忘記的一干二淨。俗語都說貴人多忘事,看來倒是真的。
  王志喬走出電梯後用視線在二樓掃視了一圈,似乎他並不介意商場裡空空盪蕩的沒有人的氣息。他看了看周圍,然後朝著家電部走了過來。
  劉湘的心臟猛地一跳,老總是朝著自己走過來的,難道是因為超市不景氣,要裁員了?雖說心底一直都有跳槽的想法,但她自己也很明白,在現在經濟危機的環境裡,想要成功跳槽,恐怕不比不會游泳的人游過英吉利海峽容易。
  一想到這,劉湘就開始緊張,眼神也游移不定起來。此刻她完全希望平時能夠多注意她的鑽石王老五滾自己遠一點。
  可王志喬堅定不移的走了過來,站到她跟前。他面帶著微笑,臉上絲毫看不出因為生意不好而顯露出的焦急與疲倦。
  「你叫劉湘是吧,家電部主管?」王志喬的聲音很有磁性,是那種一聽就能令女性荷爾蒙分泌旺盛的類型。雖然問題是疑問句,但說出口便成了不容置疑的肯定。
  「嗯。」劉湘低著頭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王志喬突然笑了:「你不會是以為我是來裁員的吧?」
  「是!啊,不!」劉湘驚覺自己說漏了嘴,立刻驚惶的搖頭。
  王志喬的笑容更加濃烈了,似乎感覺對面的女孩頗為有趣,「我不會裁員的,大家都是老員工,同事了那麼久,有感情了。問你個問題,你覺得空白超市為什麼會沒有生意?」
  「不,不知道。」劉湘心裡暗想,打死我都不敢說是老闆取名的品味有夠差。
  眼前的鑽石王老五頗有深意的看著她:「你不會是覺得我取的超市名字有問題吧?」
  劉湘頓時渾身一顫,嚇得冷汗差點流了下來。自己的老闆,難道會讀心術?
  「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王志喬用手摸了摸下巴,「今天晚上輪到你值夜班吧?」
  「嗯,對。」她想了想時間表,確實是自己的夜班。
  「為了增加業績,今晚我想舉辦個特別的拍賣會。你也知道,超市的生意不好,只能打擦邊球做些其他盈利項目了,希望你不要把看到的東西外傳。」老闆見她點頭後就準備離開。
  劉湘有些失望,原來是來吩咐這件事的,並不是因為自己。
  就在這時,王志喬突然又轉過頭來,神秘的笑了笑,「今晚你能挺過去的話,月底我給你發獎金。對了,要不,明天一起吃頓晚飯吧。」說完這才慢悠悠的離開。
  劉湘受寵若驚的站在原地,發呆的看著老闆的背影。他居然邀請自己吃晚飯,難道,老娘我的春天真的到了?俗語都說貴人多忘事,看來古人的話也不能全信。
  她滿腦子興奮,一個興奮的女人總是會忽略許多原本應該注意到的不尋常,可劉湘只是個普通的女孩而已,她的心情高昂,就連平時不怎麼看得起的手下兩個歐巴桑竊竊私語的八卦聲音,也顯得可愛起來。
  劉湘覺得自己應該對工作熱情一點,對手下更親切一點,於是走了過去準備參與手下們的八卦行為。
  剛沒走多遠,就聽到她們的聲音傳了過來。
  「聽說前天晚上值夜班的小吳也失蹤了。」其中一個歐巴桑說道。
  「是啊,最近超市裡失蹤的人特別多,警方查了好多次也沒有說個所以然出來。」歐巴桑乙說。
  歐巴桑甲皺著眉頭,「說起來自從這個超市開業到現在,三年了,一直都透著古怪。陰森森的,難怪沒有顧客光臨。」
  「據說還鬧鬼呢。聽我隔壁的朋友講,這超市的位置從前是個亂葬崗,孤魂野鬼多得很。那些沒有了寄身之所的鬼魂,直到現在都還陰魂不散的遊蕩在超市裡。」
  「難怪超市裡經常發生怪事。我一個人都不敢上廁所,聽說上次日用品部就有個員工在洗手間裡看到了個披頭散髮的女鬼,差點吃掉他。嚇得那小夥子第二天就辭職了。」
  「呃,別說了,聽得我雞皮疙瘩都嚇出來了。」歐巴桑乙打了個寒顫,「要不是我老公剛被裁員,老娘說什麼也不敢在這裡做下去。」
  劉湘皺了下眉頭,超市鬧鬼的傳言自己確實聽說過,不過她本人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最討厭別人談論這方面的事情。
  這世界上哪可能有鬼存在!她在這裡上班三年了,一點鬼影子也沒見到過。雖然一直都聽說有員工莫名其妙的失蹤、跳樓、自殺,警方也調查過,最後不了了之。但那些肯定都是失蹤員工自己的問題,和超市無關。
  畢竟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每個人心底都有一道坎,如果那道坎走不過去了,喜歡鑽牛角尖的人就會有自毀傾向。
  自己不也是一樣嗎?有時候厭倦了這個城市,想要放棄一切去其他地方發展。厭倦了單調的人生,想直接從高樓上跳下去。
  正常人克制住了瘋狂的想法,於是繼續生活在重複的平凡的生活中,而偏激的人便失蹤了、自殺了。
  不過那兩個人倒是有一點說對了,空白超市沒有安裝中央空調,因為不需要。這個超市的所有地方都陰森森的,一個人走在空曠的商品中,經常會感覺寒意在背後直竄。
  就像背後有什麼東西跟著似的。
  劉湘用力的擺了擺腦袋,自己似乎稍微受到了那些話的影響,有些多想了。還是該策劃一下晚上怎麼表現好一點,努力的在老闆面前展現一番。如果乾的好的話,說不定真的能套牢一個鑽石王老五。
  嘻嘻,到時候,老媽一定不會再在自己耳邊嘮叨,一天到晚逼著自己去相親看類似動物園的各種人型生物了。
  ◇◇◇◇
  凌晨十二點,拍賣會完畢。劉湘搖著腦袋走進了四樓的電梯,她的頭暈沉沉的。雖然早晨老闆就說過要舉辦一場特別的拍賣會,不過沒想到竟然那麼特別。到現在她想起來都還後怕的要命,胃部一陣陣的抽搐,有種想吐的感覺。
  能想到這種拍賣會的人,一定是個變態,精神絕對不正常。劉湘決定就算一輩子失業,也絕不在這裡工作下去了。太噁心了!
  辭職,明天就辭職。
  她的手按在電梯一樓的按鈕上,靜靜的想著心事。這部電梯很快的向下沉,當劉湘驚覺的時候,突然發現怎麼一分多鐘了,還沒聽到到達的清脆鈴聲。
  電梯一直在向下落,速度很快,卻又不像電纜斷掉的自由落體。
  她恐懼的緊靠著電梯壁,驚惶的眼神下意識的看向電梯按鈕上的那塊LED面板。只見上邊的數字不斷的在負數後邊增加著。
  地下一百層、地下一百一十層、地下一百三十層。電梯以極快的速度下降,她卻感覺不到一絲失重感。劉湘用力的深呼吸著,腦子有史以來第一次那麼清醒。
  空白超市地下只有兩層,都是停車場。況且就算是科幻電影裡的秘密基地,也很少出現什麼地下一百層這種恐怖的數字,難道是電梯裡的儀表壞掉了?
  不對,就算是儀表的顯示錯誤,但身體能夠感覺到的下沉還是一直存在的,這說明電梯肯定是在一直向下落。可從四樓到地下二樓一共也只有六層而已,照往常的經驗,最多三十秒就能到底。但現在已經多長時間了?一分鐘,還是五分鐘?
  該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電梯不斷的下降著,負兩百層,負三百層。
  劉湘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她怕得全身都在顫抖。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電梯的儀表停在負九百九十九的時候,整個電梯一頓,總算停住了。
  對面的金屬門悄無聲息的向兩邊滑開,靜靜地等待她出去。
  劉湘怕得要死,她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死命的不斷按著電梯鈕,想要回到一樓上去,可電梯絲毫反應也沒有,只是安靜的停留在原地。
  地下九百九十九層?這裡究竟是什麼鬼地方?地獄?
  她顫抖著緊緊握著自己的衣角,腳步小心翼翼的開始向電梯的出口挪動。外邊的世界靜悄悄的,一絲一毫的聲音也沒有。剩下的只是如死的寂滅。
  她探頭探腦的將頭伸出了電梯外,看了一眼外界。沒有人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麼,因為劉湘從此失蹤了,再也沒有人見過她。
  ◇◇◇◇
  空白超市在第二天繼續營業著,繼續著沒有任何生意的狀況,它持續著瀕臨倒閉,卻一直堅挺的狀態。只是門口顯眼的位置貼上了一份徵人啟示:「招聘賣場服務員十名,收銀員三名,家電部銷售主管一名。工資從優,年底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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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17:20: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失蹤超市
  「空白超市整個一樓都是食品,二樓是家電和生活用品,三樓是服裝、化妝品、和珠寶專櫃。迷路兒童中心也在這一層。四樓是辦公室和員工休息室。」營業部主管領著十來個新來的員工熟悉超市的情況。
  這個主管姓蕭,四十來歲,長的很刻薄,說話的聲音也尖尖的,聽上去確實也很刻薄。
  「主要情況就是這樣,有不懂的地方慢慢就會熟悉了。這個超市你們也看到了,平時工作都很清閒。但老闆請你們來做工,可不是讓你們清閒到偷懶的。平時不準遲到早退,也不準亂發呆。有顧客上門了要熱情百倍的去迎接他,有顧客走了要熱情千倍的歡迎他再來。聽到了沒有?」
  囉嗦了好一陣子,眼看新近的員工都快要睡著了。蕭主管才不知道在滿意什麼的點點頭,讓所有人各就各位,回去自己應聘的崗位上。
  我應聘的是食品賣場服務員,被分配在生鮮部。和我一起來的是個很自來熟的傢伙,叫周榮,是土生土長的秋城本地人,二十■歲,熟悉秋城的一切東西,包括這間空白超市。
  生鮮部的海鮮腥臭味很濃重,我有些不習慣的捂住鼻子。周榮神神秘秘的看了一眼四周,笑容很詭異。
  他用手肘捅了下我,低聲道:「看到營業部主管旁邊那個瘦小猥褻的小老頭了沒?」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那個蕭主管身旁一直都跟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他有氣無力的走著路,臉上流著汗,是個很容易令人忽略的角色。
  蕭主管不時羞辱他幾句,表情很是鄙夷。而那小老頭只是低著頭,嘴裡說著奉承的話,像是絲毫感覺不到被羞辱的對象是自己。
  「那個小老頭怎麼了?」我問。
  「這個小老頭姓李,大家都叫他李老頭。因為這個綽號太響亮,搞得所有人都將他的真正名字給忘掉了。其實他的年齡還沒到四十歲,就是有點少年老成。」
  周榮八卦道:「這人是整個超市的出氣筒,據說沒什麼能力,家裡老婆孩子有一大堆要養,所以非常怕失業。怕到有人罵他打他,他都會客客氣氣的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生怕搞丟了飯碗。」
  「不會吧,竟然有這樣的人?」我撇了撇嘴巴。
  周榮努嘴道:「不信你等下去試一試?」
  「切,我才沒有這麼無聊。」我搖頭。
  就在這時,熟食部一個胖胖的女人滿臉陰沉的大吼了一聲:「李老頭,給我滾過來。」
  李老頭渾身一顫抖,似乎在猶豫是不是該過去。
  那胖女人等不及了,拉著新進的女孩向他走去,人還沒到,女人就以完全超乎胖子能夠做出的姿勢踢出了個飛腿。接近一百公斤的重量加速度狠狠的踹在了李老頭的屁股上,瘦小的他毫無懸念被踢翻了,在地上滾了幾圈。
  李老頭好不容易爬了起來,臉上露出謙卑的笑容。新進的女孩被自己主管的凶惡模樣嚇得呆住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胖女人又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李老頭的臉上,一巴掌接著一巴掌,嘴裡還不斷罵罵咧咧的說著:「媽的,叫你昨晚打老娘。媽的,叫你考試不考好,還在學校打架,弄得學校請我去丟臉。媽的,我叫你……」
  又打又罵了許久,胖女人似乎累了,用手揉了揉右手手掌。李老頭鼻血不斷的往外流,臉上的謙卑微笑卻沒有少絲毫,活像一個受虐狂。
  新進的熟食部女孩這才清醒過來,驚叫一聲,手忙腳亂的想要幫李老頭把血止住。
  胖女人一把抓住了她,心情暢快的道:「舒服了。每天不打他幾下就是渾身不對勁,有空你也試試。」
  「不!不用,謝謝。」女孩連忙擺手。
  看到這一幕的周榮笑的很開心,還偷偷的用手機拍了下來。
  「那個胖女人叫趙艷,很俗氣的名字。剛才她罵的可不是李老頭,這女人老公喝爛酒,醉了就愛施暴。兒子學不好,而且愛在外邊鬼混,家裡積累的壓力和怨氣多著呢。對了,據說她是這家超市的老好人。當然,恐怕要對李老頭除外。」
  「看來你果然是對超市的一切都了若指掌,不知道來超市前是幹嘛的?」我意味深長的問。
  周榮看了我一眼,「知己知彼是我人生的哲言。既然是要到這裡工作,當然要查清楚一點好,免得莫名其妙的就失業了。」
  「不過你查得稍微太清楚了一點了!」我的視線滑向天花板。
  「那你呢?你這個人的表情很奇怪,有種榮辱不驚的淡定。剛才那胖女人打李老頭的一幕,普通人至少在吃驚下都會流露出驚訝的模樣,可你一點兒表情都沒有。恐怕,也不只是個普通的生鮮賣場服務員吧?」周榮眯著眼睛。
  「再跟你介紹多少次也一樣。我叫夜不語,大二,到這裡來打短工掙點零用錢和社會經驗的普通市民罷了。」我淡然說著:「就算有不普通的地方,恐怕要算是比一般人更善良一點。」
  「那我們就彼此彼此了。」周榮做出一副「鬼才信你」的表情:「我,周榮,二十■歲,以前是無業遊民。實在是當無職業者不習慣了,所以才到這家超市應聘,當一個入門要求很低的賣場服務員。」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走回了自己的銷售位置。
  這家超市果然是少有顧客光顧,儘管只隔了一條街的對面,沃爾瑪和家樂福生意都好的不得了。儘管空白超市的東西普遍都比對面便宜,可總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止顧客的到來。這種力量或許是出於流言,又或許,出於其他某些更恐怖的東西。
  ◇◇◇◇
  進入空白超市的第一天很快就過去了,雖然來的時候是下午,不過站了接近六個小時都沒有看到顧客光臨,確實證明了這裡的生意慘澹。這家超市的老闆,居然能堅持虧損三年多還能撐住,實在是有著莫大的毅力。
  超市很人性化的為不方便回家的員工準備了宿舍,就在空白超市的背後。兩個人一間套房,住宿條件算是很好的了。
  很不幸的是,我正是和那個神神秘秘的周榮合住著。
  這傢伙的床位用不透光的簾子遮蓋的嚴嚴實實,我只能隱約的聽到一些隱晦的細小敲擊聲,像是在玩筆電。
  撇開他不提,雖然已經快要十二點了,我的精神卻還出奇的好。超市裡本來就沒有需要消耗體力的事情,下午也沒離開過生鮮部,資料當然收集不到多少,只是大概的熟悉了下環境和人員。
  實在是睡不著,腦袋和超市的名字一樣空白,就在這時,一直都將自己隱藏在簾子後的周榮突然躡手躡腳的爬了出來。我急忙閉上眼睛裝出熟睡的模樣。
  他的視線在我的臉上觀察了一番,像是確定我真的睡著了,這才悄悄地向宿舍門走去。
  我微微一笑,悄無聲息的下床,還沒等他開門,將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周榮被嚇得險些叫出聲來,我急忙用手堵住他的嘴巴,笑容絲毫不減,臉上流露出欠揍的表情,「大偵探,像你這樣亂玩偵探遊戲,絕對會沒命的。」
  看清楚是我後,周榮氣惱的道:「你小子裝睡。」
  「我在冥想,冥想你懂嗎?是你自己觀察力不夠。」我撇撇嘴。
  「算了,總之我們一個宿舍,怎麼樣也瞞不過你。」周榮似乎在決定什麼,「看起來你對這家超市也很有興趣的樣子,要不要和我一起潛進去探索一番?」
  「一個普普通通的超市而已,我幹嘛要感興趣。」我不動聲色。
  「切,別騙我了。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和我一樣都是抱著某種目的進這家超市的。」周榮唏道。
  「絕對沒有。」我矢口否懧,「我現在只是覺得你很有趣罷了。要麼,你幹脆告訴我你究竟是幹什麼的,我替你保密。」
  「放屁,我怎麼知道你究竟是不是這家超市老闆的爪牙,或者是安插在我們新進員工中間的釘子?」周榮氣憤的說。
  「你偵探小說看多了,他幹嘛要那麼做。」我悠然的說,「如果他真有那麼做的必要,我倒是可以考慮出賣你,說不定立刻就能漲工資,甚至能連跳幾級當個主管玩玩。嘿,這樣就不用整天聞海鮮的臭味了。」
  「不要!」他立刻慘叫一聲,求饒著,「你如果出賣了我,老子肯定會突然的人間蒸發掉,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好吧,我退一步,只要你告訴我你是幹嘛的,我就不告發你。」我威脅道。
  這傢伙眼睛骨碌一轉,明顯還是不打算說實話,不過表情倒是變得神秘起來,壓低聲音說:「知道這家超市,從開業至今有三年了,一共詭異的消失了多少員工和顧客嗎?」
  「不知道。」我假裝不知的搖頭。
  「一百一十五個,很恐怖很龐大的數字。」周榮舔了舔嘴脣,表情裡沒有絲毫害怕,相反卻十分的狂熱。
  「每一個人至今連屍骨也沒找到過,所以秋城本地人絕對不會進來購物,更不會來應聘。空白超市所有的員工,都是外地人和一些實在找不到工作的社會最底層人員,這裡的老闆對員工的素質要求不高,基本上是來者不拒。這樣的背景,你會不會很好奇?」
  「確實有一點。」我老實的點頭,「不過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有!」他小心謹慎的看了下四周,聲音壓的更低了,「其實,我是臥底。」
  這句話怎麼聽起來像某部電影的台詞,這傢伙就連撒謊都弄得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實在太搞笑了。我「哦」了一聲,假裝相信了。
  他很滿意我臉上驚訝的表情,提高了音量,「失蹤了那麼多人,警局居然一點線索都查不到,也無法勒令超市關門大吉,於是派我進來臥底,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
  周榮說完用力拍著我的肩膀,「市民,拿出你的善良來。如果你能好好的替我保守秘密,順便提供一些幫助的話,我會建議警局頒發榮譽市民獎章給你。」
  都是些什麼亂■八糟的東西,這傢伙瞎說到自己都覺得是真的了。
  「原來是警官啊,嘿,失敬了。」我撓了撓頭,心裡早已經笑翻了天,「你的那一番話倒真是引起了我的滿腔熱血和好奇,為了榮譽市民獎章,怎麼說晚上我也要陪你進龍潭虎穴裡闖一遭。」
  反正本來就打算去探究一番的,最多帶上一個拖油瓶罷了。
  周榮滿意的點了點頭,頭高高昂起,鼻子驕傲的差點伸上了天。在他的吩咐下,我們帶著一堆有用和沒有用的東西,小心翼翼的向空白超市裡摸去。
  ◇◇◇◇
  這傢伙還是有點小聰明,故意沒有關員工通道。午夜裡的空白超市就像一隻蹲在地上的癩蛤蟆,很是醜陋猙獰。我稍微掃視了一眼這棟三層建築物,輕輕搖頭。
  這家超市的秘密遠遠不止周榮提到的人員失蹤那麼簡單,超市的主人也不是個善良角色。這個建築物就像一隻怪獸,不斷的吞噬著人類,並且在私底下做著許多無法想像的勾當。
  「哈,找到了。」周榮高興的拉開通道的門,裡邊黑洞洞的,一股股的寒意不斷向外冒。他正準備擰開手電筒鑽進去,被我一把攔住了。
  「先不要開,容易打草驚蛇。而且整個超市都有監視器,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被監視著。」我輕聲說。
  「那怎麼辦?」周榮經我的提醒才驚覺過來。確實,超市裡的監視器二十四小時都開著,這絕對是個大問題,「難道要去供電室把整個超市的用電都斷掉?」
  「白痴,還臥底呢。不知道斷電後,監視器在十五秒後就會切換到備用電源嗎?」
  「那備用電源也破壞掉。」周榮很是想當然。
  「備用電源的電池都在三樓,能悄然上去還用管監視器個屁。」我對他的愚蠢嗤之以鼻,「算了,跟我來,我有辦法。」
  「怎麼可能!」他大驚小怪道:「就連我這樣的專業人士都沒辦法可想了,你這種沒有經過訓練的非專業人士怎麼可能有辦法。」
  「說你是白痴,你還真是了。」我嘆了口氣,實在對他的智商充滿了懷疑,「稍微多看點偵探小說的人都知道一個常識,監視器這種東西是很難做到全覆蓋的,總會有些漏洞。我下午觀察了很久,大概摸索到一些死角的位置。」
  說完也懶得再解釋太多,我率先走了進去。
  周榮沒太好的辦法,見我自信滿滿的模樣,也跟著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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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17:20: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血瞳
  每個人都有忌諱的詞語,如果有人說自己沒有,根本不用理會,他絕對是在吹牛。有的人怕「死」這個字,覺得它會為自己召來死亡。有的人怕「下滑」這個詞,害怕它讓自己的事業和運氣滑下去,零零總總,不能盡述。
  其實每個人的忌諱都代表著他們內心最深處的恐懼,無神論者也好,有神論者也罷,這種恐懼都是隨著自己的人生經歷以及成長慢慢根深蒂固的。
  我也有忌諱,不過我絕不會白痴的告訴別人。
  我是夜不語,你手裡正捧著的這本書的作者,一個倒楣的老是會遇到離奇古怪事件的人。
  這個故事的開端其實頗有一些老套,那時候我好不容易才將自己的守護女丟給老男人楊俊飛培養,讓她適應加拿大的環境以及這個時代的一些基本常識。
  而自己迫不及待的逃回了德國,繼續幫自己的教授研究手上的專題。
  前幾本書曾經提到過,我高中畢業後就到德國基爾大學就讀自然科學系,大二時又選擇了非常冷門的民俗課。
  其實不知道是不是一種悲哀,我國的民俗學在不斷的衰退消亡,關於民俗的大量資料以及研究反而國外做的比較多。在民俗課的導師辦公室裡,我就找到了許多國內早已絕跡的中國民俗研究書籍。
  再來說說我的民俗學教授吧,這是個禿頂的小老頭,做事情有著德國人的刻板和一絲不苟。
  這小老頭五十六歲左右,是個研究狂。我一度懧為他患有嚴重的時間強迫症,因為這個教授對時間有一種病態的控制欲。
  他隨身會帶著一個小本子,上邊記載著一天中所有事情的時刻表。他將每天二十四小時劃分到秒的計數單位,在前一天就規定了第二天將要做的所有事情。
  例如什麼時候吃飯,吃多少分鐘多少秒。上課時間多少秒,睡覺多少秒,和同事在什麼時候交流、交流多少秒……等等,都是規劃好的,他從來都按照自己的時刻表運轉,整個人如同一台精密的儀器。
  我當他助手的時候,開始還不太習慣,畢竟精確到秒的時間單位實在太令人難以接受了,不過為了年底的學分,我好不容易才將腦袋裡的生物鐘調節到與他同步的位置。這個小老頭對我尊重他時間規劃的方式很是滿意,說我是他這輩子以來最棒的助手。
  老天,據我所知,他這一輩子助手加起來不超過十個,乾的最長的也不超過半個月。每天一絲不苟的遵循著別人的生理時鐘,誰又能受得了?
  囉嗦了這麼久,其實是有用意的。這個故事的起因,正是在教授的身上。
  那天我一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了令人感到恐怖的一幕。小老頭正憂鬱的坐在研究室的桌子上長吁短嘆,一點都沒有進入工作狀態的模樣。
  我記得他昨天規劃的時間表上應該清楚明白的寫著,現在的時間段是研究澳大利亞亞艾爾斯文化,可小老頭明顯心事重重。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打破了自己的時刻表,甚至在工作時間發呆。
  這件前所未有的事情不亞於原子彈爆炸,令我十分的好奇。
  「丹爾,你腦袋被什麼撞了?」
  都說德國人的名字大多是來自於聖經,不過教授的名字我就沒在聖經裡找到過,就算有,也不過是聖經中可有可無,路人甲乙丙丁的角色。
  導師雖然對時間一絲不苟,但還是帶有歐洲人特有的幽默,平時在研究室,我們都會相互開玩笑。
  「我女兒失蹤了。」教授嘆了口氣。
  丹爾的女兒叫史達芬.娜汀,名字頗有些古怪。前名後名聽起來都像是姓氏,畢竟如果中國人取名叫錢李,趙周什麼的,聽上去一樣的彆扭。果然是民俗學教授才會取的名字。
  小老頭的女兒是個中國狂,對中國的民俗非常有興趣。據說高中畢業後不顧父母的反對,蹺家去了中國的某一所大學留學,還找了個中國男朋友。
  「報警了沒有?」我問。
  「是當地的警方打電話來通知我的。」小老頭撓著腦袋,「娜汀租住的房子有一個多月沒人住了,房東去收房租,覺得不對勁所以才報警。畢竟房間裡證件和生活用品都在,一樣都沒有帶走。」
  「那你準備怎麼辦?過去看看?」我擺弄著手裡的東西。
  「所以我才苦惱。國際民俗學研究會後天就要在阿姆斯特丹召開了,我的課題獲得了五個獎項提名,又不能不去。」導師苦惱的說,突然眼前一亮:「不語,你也是中國人,應該對中國非常熟悉吧。」
  「在某些方面,算是吧。」我皺了下眉頭,心底深處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總覺得她沒事,只是單純的失蹤了而已。」
  果然,預感應驗了。教授毫不猶豫的丟了一份東西給我。
  「幫我去這個地方把娜汀找回來,今年你的民俗學就是滿分。這件事的所有費用,我都從研究經費裡幫你報銷,怎樣,你會幫可憐的導師我這個忙吧?」
  話說到後邊已經變成了重語氣,根本是赤裸裸的威脅嘛。這兩個傢伙果然是父女。女兒為了去中國留學,很乾脆的蹺家走掉了。她的老爹為了去什麼研究會領獎,女兒的死活也不顧,這都是什麼一家人啊!
  為了學分著想,本帥哥完全沒有拒絕的膽量。仔細想想,還能公費旅行,何樂而不為呢?所以第二天,我就踏上了從柏林飛往上海的飛機了。
  整個故事,便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
  從上海轉機到秋城,抵達的時候又是晚上十二點半,似乎最近運氣不怎麼好,下飛機後總是午夜時分。隨便找酒店湊合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一早才出門找人。
  我手裡捏著教授給的地址,上邊用德文音寫著春霖園社區、四棟三樓二號。說實話,如果沒有網路搜索系統,這一連串見鬼的德國拼音,鬼才能結合成具體位置。
  秋城的春霖園只有一個,就在飛機場高速公路不遠的地方,是個一九九■年建成的老社區,算是頗為好找的地方。我先是隨意的在警衛處問了幾句,那位六十來歲的警衛立刻驚覺起來,連聲詢問我的來意。
  見他氣勢洶洶的模樣,我沒辦法說謊,也沒有必要說謊。便掏出護照,聳了聳肩膀,「我是娜汀,也就是失蹤的外國女孩的朋友,她老爹的手下。特意從德國趕來看看情況的。」
  警衛翻看了護照,語氣開始柔和起來,「這件事老實說,有些透著古怪。那外國女孩一個禮拜前回來的,我根本就沒有看到她出過社區。怎麼突然就失蹤了?」
  我不置可否。警衛的觀察點就只有大門和路邊的幾個監控設備,而不經大門和監視器離開社區的方法實在太多了,「我想進房間裡去看看,可以嗎?」
  「警察已經把房間給封了,畢竟是外籍人士失蹤,搞不好會弄出國際問題。現在警方很重視。」警衛有些為難。
  「這樣啊。」我撓撓頭,「那我在她租住的樓下看看,拍幾張照片給她老爹寄回去,行吧。你知道,一個老人猛然間失去了女兒,是很煎熬的一件事。」
  「這倒是可以。」警衛露出理解的笑容,把我放了進去。
  我一路記著監視器的位置,很快便來到了四棟三樓前。掏出手機隨意的照了幾張,眼角的視線不經意的四處打量著。我用腦子計算著監視器死角的位置,瞅準有人按了密碼進門的間隙,輕輕的丟了一塊石頭將自動鎖的大門給卡住。
  樓下四棟的大門撞在了石塊上,發出「喀喀」的細小聲響。
  耐心的等了一會兒,見周圍都沒有人了。我立刻迅速的推開門走了進去,爬上了三樓。正如警衛提到過的,二號房門已經被警方用黃白相間的警戒線封鎖了起來。我警惕的左右看了看,這才若無其事的掏出開鎖工具將房門打開。
  鎮定的走進去,隨手關門。
  這是個一室一廳的小戶型房間,加上廁所和開放式廚房,大約只有三十五平方米。小客廳的傢具很簡潔,只有一張玻璃桌子,一張摺疊沙發以及一台二十九寸液晶電視。
  電視櫃上擺放著娜汀和她中國男友的照片。娜汀紅火的頭髮很顯眼,而她男友白白的,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有些瘦,個子也不高,大約一米■三左右。甚至比娜汀還矮上一點。不過兩人臉上的笑容都笑的很白痴,很幸福。
  警方明顯已經將整個房間都搜索過一遍,地上的腳印稍微有些雜亂。看來第一手資料肯定是被帶走了。開放式廚房位於客廳一進門的位置,只有一個瓦斯爐和一些簡易餐具。
  餐具洗得很乾淨,中式的多,西式的少。看來教授的女兒來的這些年不是都白活了,至少中餐吃的很順暢。
  走進臥室,我大致用視線掃了一眼。裡邊只有一張雙人床和一張電腦桌。桌子下的電腦主機已經被拆開,硬碟被帶走了。而床邊的飄窗上丟著兩個軟墊子,我用手摸了摸,灰塵累積的有夠厚,以秋城的揚塵度,至少也有一個多禮拜沒有人打掃過。
  飄窗上有個A4大小的地方稍微乾淨一些。估計是用來放Netbook的位置,也只有Netbook才會那麼小。不過當然也是被帶走了。
  只是不知道那個硬碟和Netbook,究竟是警方帶走的,還是他們自己拿走的。這件事有必要找老男人,利用他的關係網去查查。
  毫無所獲,正準備走出門的時候,我突然停住了腳步。猛地轉過身,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身後的冰箱。
  只見冰箱上用彩色磁鐵貼著一串字元,這些字元很有些藝術感覺,不仔細看的話很容易將其忽略為冰箱本身的條紋。其實就算注意到了,也很難搞懂這些字元代表的意義。
  警方沒有察覺,也是很正常不過的。
  我走到冰箱前,拖著下巴研究了一會兒。
  這串字元看起來像是以某種加密手法處理過的希伯來文,只不過加密方式我不是很清楚,可大概能猜測出應該是兩個名詞。娜汀居然用古歐洲某種加密的文書手法隱藏了兩個希伯來文詞語,用膝蓋想也知道肯定是她故意留下來的重要線索。
  民俗學教授大多都是語言專家,教授肯定知道意思。
  我用手機將那串文字照了下來,隨手用E-mail發給了丹爾,讓他放下手上的一切馬上給我翻譯過來,否則他女兒就沒救了。
  正當我準備走人時,突然,房間門響了起來。是敲門聲。
  該死,怎麼這時候有訪客。娜汀交的都是些什麼朋友,她失蹤的消息難道還沒有在朋友圈裡傳開嗎?
  我躡手躡腳的走到貓眼前,小心的向外看了一眼。
  玻璃外的世界一片通紅,那些紅色中帶著一縷縷的渾濁,令人非常的不舒服。我猛地向後退了幾步,渾身都在發冷。很明顯自己透過貓眼在向外望的時候,門外的人也在貓眼前看裡邊。
  只是,究竟是什麼人有著紅色的瞳孔?瞳孔是紅色,那人還能看到東西嗎?在這一刻,腦子裡唐突的閃過好幾部恐怖片的劇情,我打了個冷顫。
  不可能是鬼,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一定是門外的人用紅色的玻璃珠子將貓眼給堵住了,可那樣做,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現在出去肯定是不行了!我左右看了看,根本就找不到藏身的地方。
  比劃了下床的高度,還好是彈簧床,我也不胖,躲進去似乎剛好。於是自己就飛快的竄到了床底下。
  敲門聲越來越大了,絲毫不顧忌會吵到周圍的鄰居。這個人明明看到了警戒線,還明目張膽的敲門,如果想透過這樣的方式將鄰居吵出來問情況,似乎也不太可能。畢竟情況在警衛處就能問清楚。他到底想要幹嘛?
  就這樣過了十多分鐘,沒有任何鄰居出來喝止他,突然間敲門聲便停住了。就像前一秒還是狂風暴雨,後一秒便風平浪靜一般的唐突,讓人有極大的落差感。我絲毫沒有鬆氣,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結束。
  果然,十多秒後大門傳來「喀喀」的聲響,是門把手被轉動的聲音。我簡直是匪夷所思,自己進門時明明是把門鎖好了的,他根本沒有用東西開門,是怎麼將門把上的鎖打開的?
  很快,門開了一條縫隙。從床底下看出去視界並不寬廣,我只能看到門口的位置露出了一雙白生生的細腿。那雙腿頗為高挑,是個女孩子。
  是娜汀回來了?不對!我輕輕搖頭。來的女孩明顯是黃種人的皮膚。那個女孩應該是穿著超短裙,因為從自己現在的位置只看得到白生生的雙腿,看不到褲子和裙子。
  那雙腿很美,筆直飽滿,但顏色卻令人十分不舒服。白,白的有些陰森森的,彷彿在水裡泡了許久。
  我突然捂住了嘴巴,驚訝的瞪大眼睛。女孩的身上在不停的流水,簡直就像剛游完泳回來,身上一點都沒有擦乾。
  她的腳步沒有絲毫猶豫,直直的便走進了廁所裡,之後我就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了。
  我在床底下保持著難受的姿勢,等了半個小時也沒見那女孩從廁所中走出來。實在是等不下去了,瞥了一眼沒有緊閉的大門,終於決定靜悄悄的偷溜出去。
  從床下鑽出來,我側著耳朵仔細聽周圍的聲音。什麼都沒有,女孩進入廁所的半個小時裡既沒有洗澡也沒有噓噓,彷彿進去後就睡著了。
  可是有誰腦袋有問題,睡覺不到床上去,竟然進廁所裡?我明明記得廁所中只有個馬桶,沒有浴缸,她根本就沒有能睡覺的地方。
  算了,不管了,先溜出去再說。自己也算是不速之客。
  我躡手躡腳的盡量不發出聲響,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大門口,拉開門正要離開。最後好死不死的向廁所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令我整個人都呆住了。
  從房門的位置看廁所很是一目了然,廁所的門根本就沒有關,裡邊空盪蕩的什麼也沒有。沒有女孩,沒有多出來其他東西。
  我目瞪口呆的來到廁所前,不死心的到處打量了一番。廁所裡的一切都保留著剛才的模樣,廁紙在原來的位置,馬桶的蓋子好好的蓋著,洗手台乾乾淨淨的,洗漱用品整齊排列著。
  根本沒有女孩的蹤影,甚至沒有曾經來過一個陌生女孩的痕跡。如果不是地上水漬乾涸後和灰塵混結出的細碎顆粒還殘留著,大門也打開著,我甚至會以為自己做了一場怪異的噩夢。
  該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仔細的觀察著水漬痕跡,那條水痕一路從大門進入浴室,似乎在馬桶前停留了一會兒。
  馬桶?
  我咬牙,一把掀開了馬桶的蓋子,只見裡邊孤零零的浮著一團乾癟的包裝紙。將它拿出來理開,原來是洋芋片的外包裝。上邊還有超市的標籤:「空白超市,三塊五」字樣。
  空白超市?是這附近的超市嗎?
  我將包裝袋揣進兜裡,懷著滿腔的疑惑離開了。
  那個從大門走進來的女孩究竟是誰,她到底是用什麼方法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的?娜汀的失蹤,似乎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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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17:21: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猜測
  從網上搜索了一下才知道,空白超市根本不是娜汀家附近的超市。她租的房子在秋城的西邊,而超市在城市的東方,完全就相隔了整個都市。而娜汀就讀的秋城師範大學也在機場附近,離出租屋不遠。
  理論上,她不可能在相隔一整個城市的超市中購買生活必需品或者零食,特別是在她租住的地方就有大型商場的時候。
  其實仔細想想就能得出兩個答案。第一,娜汀和朋友去城市東邊某處玩耍的時候,隨便進空白超市買了東西,洋芋片什麼的沒有吃完便帶回了家中。
  第二,娜汀是在那家超市打工,那袋洋芋片是員工福利的其中之一,或者下班後順手買回家當零食的。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的話,那家空白超市就有調查的必要了。
  我坐在電腦前查找著關於超市的資料,本來還對她失蹤的事情提不起興趣。可沒想到在搜索欄中剛一輸入「空白超市」四個字,便有幾十個網頁被找了出來。
  從冰櫃裡拿出一瓶飲料,打開,用力的朝胃裡灌了一口。我將網頁一個一個的點開,不看不知道,仔細看了網頁上記載的東西,我皺起了眉頭。
  這家叫做空白超市的地方似乎真有些古怪。每個網頁上講述的都是發生在裡面的人員失蹤案件,或是員工,或是顧客。如果非要找一個共同點的話,便是至今失蹤的人中還沒有任何一個被找出來。
  娜汀的失蹤,會不會和空白超市有著某種必然的聯繫?
  有一個取名為「秋城鬼網」的網站引起了我的注意。這家網站幾乎鉅細靡遺的記載著空白超市的一切,包括每一個失蹤人員的資料,例如名字,性別,失蹤前是幹嘛的,失蹤後警方是怎樣處理的。
  這家網站的創辦者似乎對空白超市非常的感興趣,網站的點擊率也頗為出色。看來空白超市的失蹤題材沒有少為他們貢獻廣告費。
  我的重點自然放在了秋城鬼網上,一頁一頁的看下去,直看得我頭皮發麻。有時候看恐怖的東西比自己親身經歷更加令人害怕。
  透過網站上的資料,我對空白超市逐漸開始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那家超市最開始還不叫空白超市,老闆也不是同一個人。超市的主建築於十年前修建完成,原址是個墓園。據說修房子的時候摔死過三個建築工人,一度還流傳著晚上鬧鬼的流言,不過超市還是順利的修了起來。
  在它之前,整個秋城並沒有任何大型超市,家樂福和沃爾瑪也還沒有進駐。所以當它開業的時候,整個秋城都轟動了,開業第一天便人潮如織,幾乎將整個建築物都撐爆。
  可不知為何,就在超市開業的第三個月,事業運高漲的老闆,突然在某個夜晚用菜刀殺死了自己的老婆和兒子,然後走進臥室自殺了。
  秋城所有人在第二天得知凶殺案的時候都有些感覺莫名其妙,老闆一家三口在人前人後都很相親相愛,似乎並不能用「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便能敷衍解釋過去。
  據警方說,凶殺案現場非常殘忍,老闆的妻子和兒子,整個脖子都被割斷了,只剩下一小塊皮聯繫著腦袋與身軀,暗紅的血液噴的到處都是。
  老闆自殺的情形更是難以形容,他用菜刀將自己的肉從腿部開始一片一片的割了下來,如同古時候的酷刑凌遲一般。最後究竟是因為疼死的,還是失血過多而亡,法醫都分辨不出來。
  按理說正常的人類很少能夠忍住疼痛自己凌遲自己的,就如同沒有人能夠用繩子將自己勒死一樣。可現場找不到有第四個人的任何痕跡,只能判斷為殺人後自殺。
  整理現場的時候,很多老警察都憋不住吐了出來。
  就這樣,超市倒閉了,一直封閉了接近七年。直到三年前,一個叫做王志喬的三十多歲男人將其買下,超市也正式更名為空白超市。
  這個王志喬身分不明,據說是歸國華僑,也有傳言是某個富商的私生子,總之頗有背景,而且為人神神秘秘。沒有人知道他住哪裡,也不見他有朋友圈。幾乎除了超市員工外,秋城居民沒有一個和他有過接觸。
  空白超市於三年前的農曆七月十四正式開業,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總之居然選擇在鬼節開業,實在是需要莫大的勇氣。果不其然,鬼節開業的後果便是生意慘澹。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營業額還並沒有那麼慘不忍睹,因為便宜,許多家庭主婦都去了。只是開業第一天就有三個歐巴桑失蹤,其後空白超市的員工和顧客消失不斷,甚至有一段時間弄的秋城居民人心惶惶,以為出現了連環殺人魔。
  至今為止,在超市中一共失蹤了一百一十五個人。第一個消失的是秋城西區的普通歐巴桑,最後一個消失的是個叫做劉湘的二十■歲女孩,她是空白超市的家電部主管,一個月前值夜班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警局對這家超市完全的無作為,甚至束手無策。即使不斷有人失蹤,但卻找不到任何決定性的線索,根本無法勒令超市關門大吉,再加上超市老闆的上下打點,所以空白超市至今都還好好的大門敞開著。
  只是現今已完全沒有了生意,沒有顧客願意上門,秋城本地人甚至覺得那家超市的名字完全是一種忌諱,從來不會提起。可超市就算這樣還一直經營著,每個月都有巨額的虧損。即使變成如此的情況,王志喬也完全沒有關門的打算,似乎他並不在乎虧損。
  可一家沒有生意,今後也不可能再有顧客上門的超市,真的有再開下去的必要嗎?
  我看完鬼網的數據,一時間陷入了沉思中。
  這家超市的背景實在超乎了想像,那個老闆一直維繫著超市的虧損究竟想要幹嘛?難道有什麼勾當是一定要在那家超市才能進行的?難道人員的不斷失蹤,也是令那家超市能堅定開下去的原因之一?
  有些搞不懂了,至少現在所知道的資料中,並沒有任何東西能開展我的判斷。
  我瞥了一眼螢幕,突然看到鬼網的最下方還照了一張空白超市近期的大門照片。上邊清晰的掛著一個牌子,寫著大大的字:「招聘賣場服務員十名,收銀員三名,家電部銷售主管一名。工資從優,年底分紅。」
  網站編輯用諷刺的語氣在照片下寫道:「通往地獄的快捷方式,想盡快永生的就去應聘。」
  我托著下巴,腦袋卻飛速的思索起來。要不要潛入那家超市調查一番呢?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起。是導師回了E-mail。上邊有解密後的希伯來語:
  Hebel Abbadon。
  我有些發愣。Hebel確實源於希伯來語,意思為塵世的虛空。而Abbadon則有無底洞之意,引申著陰間、地獄、陰曹地府的意思。
  但很有意思的是,Hebel這個詞卻在英語中譯為vain,意指虛妄的。從聖經的注釋中可以看出,這個詞有不同的應用。
  vain虛妄的這個詞在第三誡中有一個不同的希伯來語單詞與其對應。這個希伯來語單詞是shawv。這個單詞也含有「空虛」的意思。可在希伯來大辭典7723頁,shawv的意思是荒蕪、邪惡、毀滅、邪神崇拜、無用、徒然、虛偽。
  娜汀難道是去了一個邪惡虛無的地方,那個地方如同地獄一般充滿了荒蕪、虛偽和毀滅?不可能吧,這世界哪有那種地方。會不會是用名詞單純的指代某一個位置?
  我思索了許久,最後輕輕笑了笑。或許她的意思很簡單,就指的是空白超市。畢竟從字面上講,那兩個名詞所描述的意思也完全能夠解釋過去。一個經常性人口失蹤的地方,對於失蹤者而言,確實是地獄般的存在。
  看來真的有必要應聘,去那家超市仔細調查一番了。我暗自打定主意,心底深處卻稍微有一絲不妥的感覺。可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兒卻又完全說不出來。
  許多天后,等我真的潛入超市,並挖掘到一些真相後,才發現那天我對這兩個希伯來文的理解錯了,大錯特錯。甚至導致了無法彌補的悲劇。
  不過,那又是後話了。
  ◇◇◇◇
  和周榮第一次夜探超市的行動以失敗告終,我們在偌大的超市裡什麼也沒有發現。
  整個空白超市中,只有陰冷的空氣以及猶如異域的怪異氣氛,就算當晚躺在床上後,我也沒有從超市空間的陰暗中恢復過來,甚至還做了些可怕的噩夢。
  夢境這種東西就是如此,有時候它像是個信手拈來的導演,你完全不知道清醒時候的哪一眼會融入你的夢裡,牽動你緊張的神經。
  周榮似乎有些失望,我看到他的衣兜裡悄悄藏著一台紅外線照相機,在超市中趁我不注意的時候照了些照片。
  那晚的噩夢連綿不斷,可就是醒不過來,等張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早晨了,刺眼的陽光射入朦朧的眼中很不舒服。
  看看鬧鐘,八點四十五,靠,再五分鐘便是上班時間,周榮的床位空著,床鋪凌亂。這個該死的傢伙,昨晚一起冒險過,怎麼樣也算是有點交情了,這死小子眼看我遲到,居然都不叫我一下。
  飛快的起床洗漱,早飯也來不及吃便換上員工服,飛快的跑進了超市裡。周榮正站在生鮮部劃價的電腦前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也沒理會他,走到了充滿腐爛臭味的冰櫃前,笑容滿面的對著空盪蕩的生鮮凝視。食品部的胖女人趙艷照例逮著李老頭打罵了一通,發泄著昨晚在自己家裡受的氣。
  新來的那個叫周蕙的女孩尖叫著,一邊拼命的抱著趙艷,想讓她平靜下來,一邊大聲喊著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不住的擦著鼻血的李老頭快點逃掉。
  李老頭捂著被踹到的肚子,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卻依然保持著謙卑的笑。就像個最高規格的小丑似的,拖著沉重的腳步向電梯走去。
  「這女孩的心腸還不壞。」周榮托著下巴評價道。
  「怎麼,對人家有意思?不過那叫周蕙的女孩長得倒是還真的不錯看。」我嘿嘿的笑了兩聲,「我看好你們哦,都姓周,本家人嘛。」
  周榮臉上一紅,「切,我可是有女朋友的。」
  「原來如此。」我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問道:「這個超市的一切,你真的都很清楚?」
  「不錯,知道的大小俱細、纖毫畢現。」
  一提到這方面,這傢伙立刻充滿了自信,驕傲的像個剛被老師表揚的幼稚園學童,不過那兩個成語也太辭不達意了。
  我心裡一動,故作漫不經心的又問:「你說超市裡一共失蹤了一百多個人吧?」
  「三年時間,消失了一百一十五個。」他修正了我話中的精確度。
  「那每一個消失的員工和顧客,你都清楚他們的身分和名字嗎?」我眯起眼睛,漸漸進入了正題。
  「當然,不要小看了本人的專業性。」周榮揚起頭,滿臉臭屁的模樣。
  「很好,不錯,那你知不知道最近這個超市有沒新來過應聘的人?」我吞了口唾沫,心裡稍微有些緊張。
  「我們不就是唄!」他漫不經心的回答。
  老子有種打他一拳的衝動,「不是說我們,是在我們之前。你覺得這個空白超市中,既然本地人不來應聘,來的都是不知情外地人,那會不會有外國人來應聘呢,例如學生什麼的?畢竟超市老闆給出的薪資還是很不錯的,是對面沃爾瑪的兩倍?」
  「你問這個幹嘛?」周榮有些奇怪。
  「好奇而已。」我聳了聳肩膀,「隨便考考你是不是真的對超市的一切都博學。」
  「應該沒有才對。」他搖頭。
  「你再仔細想想。」我皺眉。
  「確實是沒有。」他突然醒悟過來,「難道是你有朋友在這間超市裡失蹤了?」
  「沒有。」我臉不紅心不跳的矢口否懧。
  「切,你當我是傻的啊。肯定是有朋友失蹤了,還是個外國人。」這混蛋不笨,他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那人真的是空白超市裡失蹤的,我勸你還是放棄算了。警方花了三年都沒有找到任何一個人,他肯定也是已經凶多吉少了。」
  「你剛剛不是說沒有外國人來這裡打工嗎?說不定她失蹤還有其他的原因。」我不置可否。
  「確實沒有外國人來打工過。」周榮撇了撇嘴巴,「他是最近失蹤的吧。你不要忘了,這家超市,顧客突然消失的比例也占很大一部分。外國人不知道內情,更容易到本地人都不願意進的地方購物。說不定你朋友正是在空白超市裡購物時失蹤的一員呢。」
  「或許吧。」我面無表情,可心底深處卻不以為然。
  如果娜汀真的在空白超市裡購物時失蹤的話,那張洋芋片包裝袋就不會出現在她出租屋的馬桶裡了。
  事情絕對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至少其中肯定是出現了某種狀況。這種狀況令娜汀不但費盡心思的在冰箱上留下了加密的希伯來文作為線索,然後又令她再次回到了超市中,然後失蹤了。
  雖然這一切現在都只是自己的猜測,可我敢肯定,這些猜測至少有百分之七十八以上的準確度,加密後的希伯來文大概只有資深的歐洲民俗系教授才懂,這個線索一定是給她老爹留下的。
  那是不是可以當作她已經察覺到了什麼,甚至是她知道自己肯定會失蹤?
  她的中國籍男友的資料我已經拜託老男人去查了,可過了這麼幾天居然都還一點消息都沒有。以老男人的關係網,查一個普通人應該很輕鬆快捷才對,怎麼這一次效率那麼慢?
  正想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我突然聽到門外嘰嘰喳喳的,像是一群喧鬧的野鴨子飛過。抬頭順著貨架的空隙看過去,居然看到了一群穿著時髦的女孩子。
  有顧客上門了。


《 本帖最後由 gtotest 於 2010-6-19 17:4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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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陷入(上)
  對於生活,張鬟就像站在鏡子前的回聲(注一)一般。所以她從自己的家鄉來到秋城大學就讀後,讓自己徹底的變成了回聲。既然是回聲,那生活應該是空虛的,空盪蕩的,而且是連綿不絕的。張鬟就處在這樣的一個世界裡。
  『注一:這是印度《吠陀經》中的一句,詩中提到:「我是站在鏡子前的一個回聲,需要記起在過往和未來,都有種柔弱。」意思在形容,那個女孩如同照著鏡子卻仍然一無所獲的空白靈魂,怎麼樣也沒辦法找到出路。』
  可,這樣的生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剛到秋城的時候,大一,她還天真的懧為憑著自己的勤勞和苦讀能夠改變一生的命運。那時候的她很淳樸,剛從偏僻落後的小山村進入城市中。
  秋城不算大,可就算是這樣的地方也是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張鬟感覺自己看花了眼睛,她似乎能在城市的繁華中讀到自己小時候的夢想。
  很快,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就感覺不太一樣了。她很難融入寢室的圈子。同寢室的人個個都在談論著今年衣服的新款式,穿著漂亮的、如同公主一般的裙子。她們看著自己的時候,眼中帶著憐憫。
  在那種眼神下,張鬟手腳都自卑的不知道放哪裡。
  那時候的她穿著姐姐剩下來的衣服,已經是十多年前的樣式了。她聽不懂同寢室的人的話題,而寢室的其餘三個女孩似乎也不太想和她交流。
  她好不容易在學校的餐廳找到了一份洗碗的工作,準備為自己的家減輕負擔的時候,其他的女孩子在購物、揮霍青春、到處結識帥氣的男孩。
  每當同寢的女孩在餐廳遇到她,總會將視線側到一旁,似乎害怕被懧出來,怕丟臉,就像她很骯髒似的。
  是什麼時候開始,張鬟第一次懧識到,或許勤勞並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的?或許是那一天吧,那個她心儀已久的男孩坐在了她下鋪的女孩的床上。
  那天是哪一天?忘了,不記得了。只是依稀還想得起,她丟掉了手中的抹布,從學校餐廳走了出來。就是那天,張鬟變了。
  在某一天晚上,在一個學姐的牽針引線下,她將自己的第一次賣了出去。她驚喜的發現,原來自己的身體那麼值錢。那筆鉅款帶來的猛烈消費,令她最後一絲罪惡感也消失了。
  當她穿著最新潮的一身行頭,手裡提著一大堆衣服鞋子走進寢室的時候。一屋子的人都傻了眼。在昂貴服裝的襯托下,張鬟很漂亮,令所有人都黯然失色。看著那些女孩的羡慕眼神,她很滿足,十分的滿足。
  於是她的生活徹底變成了鏡子前的回聲,白天穿著高級的衣裙和同寢室的姐妹們聊著最潮的時尚,氣氛融洽,晚上便換上學生服走進了各種娛樂場所。
  她似乎總是笑笑的樣子,但做的勾當卻越來越下賤、越來越惡毒。空虛、罪惡算什麼,當她將從前心儀的那個男孩引誘上床,從好姐妹那裡搶過來再將其拋棄以後,張鬟從頭髮梢到腳趾尖就只愛一種東西了,錢。
  今天她和幾個朋友出去郊遊,開著車準備在超市買些東西。看著附近的沃爾瑪和家樂福人多如潮,歐巴桑們就彷彿裡邊的東西完全不要錢似的朝裡邊擠的模樣,張鬟皺了皺眉頭。
  那麼多人,將自己剛買的衣服弄皺了可不划算。今晚還準備去陪個大戶呢。
  「去那裡買吧。」她指著不遠處的空白超市,「那裡人似乎少一點。」
  姐妹們照例唯她馬首是瞻的點頭。只有劉琴臉上一白:「鬟鬟,這家超市的傳聞你沒有聽說過?」
  「沒有。」張鬟搖頭,心裡有些不耐煩。
  「聽說裡邊失蹤過好多人的。」劉琴很是害怕。
  「我們只是去買點零食而已,又不是進去常住。」張鬟很是不以為然。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進去啦。」她不由分說的拉著劉琴,在姐妹們的圍繞下,走進了超市的旋轉門。
  張鬟的內心其實很是看不起劉琴,這女人一遇到事情就膽小的開躲,可吃老娘喝老娘的時候也沒見她矜持過。
  一群四人呱噪的走入超市內,這家名為空白的超市果然生意慘澹,裡邊除了員工就一個顧客也沒有了。劉琴滿臉發白,似乎很害怕,怕得額頭虛汗直冒。
  一行人在各種零食貨架間穿梭,不時的撿些東西丟進身旁的推車裡。其中有個女孩突然輕輕一拉張鬟,「哇,你看,居然有帥哥!」
  「哪裡?」這群人立刻來了精神。
  女孩指著不遠處,「對面賣生鮮的那個地方,你們看,那男孩多帥。」
  「真的啊!」剩下的兩個女孩頓時眼冒金星的犯花痴,口水差點都流了下來。
  站在生鮮部的我突然感覺涼颼颼的,彷彿有無數的利劍將自己整個人都刺穿了。連忙裹了裹衣服。
  張鬟看了一眼,心裡咕噥著。那男孩長的確實不錯,可惜了,是個貧寒的超市賣場服務員。一個賣場服務員能有什麼錢途,如果他能像自己一樣早點覺悟,爬上某個富婆的床上,或許這輩子才能有所改變。
  她突然很慶幸自己是個漂亮的女孩,女人只要漂亮,而且能放棄那些沒用的尊嚴、自尊和莫名其妙的道德,就不會活的太差。
  「二樓去看看吧,我順便買些日常用品。」張鬟臨上樓的時候,又瞥了那帥氣的男孩的位置一眼。
  長的帥、長的漂亮又有什麼用!哼,如果不是自己醒悟的早,靠努力和勤勞的話,恐怕會和那男孩一樣,在城市的某個超市或者角落裡,乾最髒最低級的工作,拿廉價的薪水。那樣的她肯定是和高級化妝品以及名牌衣裳無緣的。
  她絕對不願意想像,如果再過回去沒有錢的窮日子會怎麼樣。
  總之,現在的她,從來沒有後悔過。
  超市的二樓顯得更加的空盪,家電區和日用品區的賣場服務員,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小聲的說著話,都是些四、五十歲的歐巴桑。她們見張鬟等人上來,只看了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八卦去了。
  都是些什麼服務態度?難怪這家超市會沒人上門消費。
  張鬟有些惱怒,她最怕受到別人的冷落,最怕被人看不起。這些根植與內心深處的自卑,根深蒂固的滋長著,已經成為了一種病態。
  她走到附近的兩個歐巴桑賣場服務員面前,趾高氣揚的說道:「毛巾在哪個位置?帶我去,我要最貴的。」
  兩個賣場服務員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沒有理會她的意思,又低頭接著三八起來。
  「喂,我在問你們話,你們這超市究竟還做不做生意了?」張鬟的怒氣猛地滋生,她的聲音拔高了幾分,還用力拍了下貨櫃。
  賣場服務員乾脆的沒理她,甚至連頭也沒抬了。
  「算了,我們自己去找吧。這些阿姨看起來都很忙。」劉琴拉了拉她的衣服。這家超市凶名在外,還是小心點好。說不定裡邊的員工都是些殺人犯呢!
  張鬟被劉琴一拉,頓時更加生氣了。她一把打開劉琴的手,很乾脆的抓住了兩個歐巴桑的肩膀,「我在說你們,你們兩個老女人都啞巴了啊!把你們主管叫出來,我要申訴!」
  就在這時,令人恐懼的一幕出現了!
  兩個歐巴桑一動不動的站著,突然,順著張鬟的力量,她們的腦袋似乎被打破了平衡,直接從頸項上掉落了下來,就像西瓜熟了,自然地從瓜蒂上落下似的,沒有一絲鮮血,就彷彿掉下來的不是頭,只是個皮球。
  所有人都呆住了。兩個腦袋碰在地上,發出了空盪蕩的兩聲回響。它們順著地面的落差,慢悠悠的滾到了張鬟的腳底下。
  這時候四個女孩子才反應過來,她們恐懼的尖叫著,嚇的魂不附體。所有人都拼命的向手扶梯涌去。可是沒有人察覺到,一直向下的自動手扶梯彷彿是一張嘴,三米高的空間就像是被奇異的鏡子拉長了似的,顯得朦朦朧朧的。
  張鬟等人一窩蜂的站上扶梯,她們的身體被扶梯慢悠悠的速度向一樓帶。不過早已經被嚇壞的女孩子們,哪裡還受得了這種慢吞吞的速度。她們顧不了腳上的新款高跟鞋,如同四隻無頭蒼蠅一般拼命順著扶梯向下逃去。
  這行人跑了許久都沒有到達一樓,甚至沒有看到樓下的景象,終於有人感覺不對勁兒了。
  劉琴喘息著,畏畏縮縮,不確定的問:「有沒有人知道我們跑了多久了?怎麼還沒下去?」
  她右邊的女孩滿臉恐懼的看了一眼周圍,突然尖叫了一聲,指著附近的景象結巴的喊道:「不對勁!怎麼看都不對勁兒!」
  所有人都逐漸停住了腳步,就算是想繼續跑也沒力氣了。
  張鬟環顧四周,頓時被嚇得不輕。
  空白超市一樓與二樓之間的手扶梯高度應該只有三米,長度絕對不會超過十米才對。一般站上去,扶梯在十多秒鐘就能將人從二樓帶到一樓。通常站上去後沒幾秒鐘,視線就能看到樓下的景色,甚至能看到一樓貨架上的商品。
  可她們的兩邊只有冰冷的扶梯通道遮蓋著視線,前方扶梯的空間似乎一直通向地心深處似的遠遠看不到出口。
  這時候,所有人才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腳下的手扶梯不斷的往下傳動,手扶梯上的人像是被挑選好的貨物,等待著傳送到某處加工處理。
  「我們被綁架了?」其中一個女孩顫抖的猜測道。
  「不像,有綁匪能夠做出這麼大的陣仗,將整個超市都改裝成陷阱,恐怕也不會在乎我們家的小錢。」別一個女孩萎縮的蹲到地上,聲音打顫。
  「不是綁架的話,那這架扶梯究竟通向哪?上邊兩個歐巴桑又是怎麼回事?」劉琴雖然恐懼得心臟都快要跳了出來,不過思維還是清醒的:「要不,我們順著扶梯往上走。橫豎跑下來也沒多大一會兒,應該不久便能回二樓。」
  眾女孩想了想便都同意了。畢竟就算和兩個死人待在一起,也好過站在這架不知通向何處的電梯上不知所措要好很多。
  轉頭一看,身後的空間斜著向上一直不斷的延伸,同樣的看不到盡頭。遠處是灰濛濛的一片,根本猜測不出來究竟有多遠、多高。
  猶豫了一下,所有人都開始向上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她們第三次喘息著再也走不動的時候,電動扶梯上行的通道依然筆直的斜著向上傾斜著,彷彿一把尖銳的劍切割著眾人的神經。
  「累死了,放棄了,我放棄了。再也走不動了。」
  走在最後的女孩一屁股坐在扶梯上,上氣不接下氣。她脫下高跟鞋用力的揉著紅腫的腳。
  別一個女孩更加絕望,「我們會不會死?下來的時候根本沒那麼久的,怎麼要上去就像沒有盡頭。這地方太詭異了,我們會不會其實都已經死了,就像電影裡演的那樣。只是都不知道自己死了的事實。這架扶梯,會不會是通往地獄的?」
  周圍的空氣在這番話的映襯下,更加的陰冷了,所有人都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見沒有人回答,女孩的精神開始崩潰,她的想像力第一次從名牌衣服以及包包上移開,開始回憶起今天從起床後到現在的一切細節。
  「鬟鬟早晨叫我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兒,為什麼要去郊遊?我們沒有人喜歡郊遊,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提議要去郊遊?」女孩絮絮叨叨的,突然眼睛死死的看著張鬟,「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我們哪裡會遇到這種事情!」
  她一把抓住張鬟的衣服,抓的很用力,「我們碰頭的時候,你一來就提到自己看到路上有發生一起車禍,親眼看到一個和你穿著一樣的人被撞死了,會不會,被撞死的人根本就是你?!你已經死了,就和恐怖電影裡演的一樣,是來抓我們去當替死鬼的!」
  剩下的兩個女生似乎也回憶了起來,劉琴頓時臉色煞白,拼命的從張鬟身旁躲開,「說的也對,一大早竟然能夠看到和自己穿著一樣的女孩死在自己經過的路上,這怎麼想也覺得太巧合了。張鬟,你是不是鬼?我們都是好姐妹,你可不要害我們!」
  張鬟被那女孩抓的生痛,她看著幾分鐘前還和自己很要好的姐妹淘,用像是發現瘟疫的表情躲著自己,心裡一時間也有些糊塗。
  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早晨就被車撞死了?不會啊,自己還能感覺到手臂上另外一個女孩指甲刺入肉裡的疼痛,會感覺到痛苦,肯定還活著。頓時,她心裡安定了不少。
  正要矢口否懧,最後一個沒有開口的女孩突然抬起了頭,她看著她,眼神裡流露出一種奇怪的感情色彩。
  那種外露的感情張鬟並不陌生,每當她做完一場生意,回家數包包裡的錢的時候,她的眼中就會露出那樣的光芒。只不過那時候的她是對物質享受的慾望,而張鬟對面那個女孩現在是對生存下去的瘋狂渴望。
  「據說把已經死掉的人再殺死一次,她們就會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她們就會離開這個世界的,受困在鬼魂世界的人也會逃出去。」
  女孩的眼睛彷彿是兩把強光手電筒,看的她心裡發悚。
  「怎麼可能,我根本就沒有死。」張鬟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兩步。
  可包括劉琴在內的三個女生似乎已經懧定她已經死了,變成了鬼魂困住了她們。三人對望了一眼,臉上流露出一種殘忍陰暗的表情。
  她們會殺了自己,她們一定會殺了自己。
  人類社會總是用友誼和道德包裹著自己,可一旦某件事情打破了道德的底線,涉及到生存問題的時候,友誼不過是個一捅就破的氣泡,何況她們四人的友誼比氣泡更加的脆弱。
  如果不是張鬟的包裡永遠都有似乎用不光的錢,其餘三人,根本就不會是她的好朋友。
  張鬟看出了三人眼中絲毫不掩蓋的凜冽殺意,她害怕的要死,她不知道大學三年來一直都圍繞在她周圍恭維她,惟命是從的三人,怎麼會對她充斥著那麼強烈的赤裸裸的殺意。
  她知道如果自己逃不掉的話,一定會死掉。於是張鬟拼命的推開劉琴等人,順著手扶梯向下的通道跑,高跟鞋急促的敲擊聲回盪在四周,空盪蕩的。她的身後,追逐的是三個同樣急促的腳步聲。
  張鬟死命的跑,雖然經過了長達三年的紙醉金迷、喝酒抽煙的腐敗生活,可作為農村女孩的健康底子終於在這一刻顯露了出來,身後三個都市千金們逐漸被她甩在了身後。
  當她的肺部像是燃燒了似的,不斷的排斥著高溫的熱氣;當她的高跟鞋在半路上就折斷了後跟被甩掉;當她累得再也邁不開腳步的時候,她突然發現,身後已經早已沒有了追趕之人的身影。
  而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出了手扶梯。
  她的身後空盪蕩的,不,不只是她身後。她所處的地方根本就不是空白超市的一樓,而是一個壓根就空盪蕩的空間裡。
  這個空間中,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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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17:22:3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陷入(下)
  這裡究竟是哪?張鬟喘息著粗氣,不知所措的四顧張望。在這偌大的空間中,分不清東南西北,她逃命的時候也沒顧得上看路,早就迷失了方向。
  其實就算記憶再好的人,也會在沒有任何標誌物的地方失去方向感的。張鬟發現,不論她從那個方位向遠處望去,都只會是灰濛濛的一片,就連頭頂也是一樣。空間周圍的光芒是平均的,任何位置都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可是這些光芒,究竟來自哪裡呢?
  張鬟感覺自己像是飄在茫茫大海上的一葉孤舟,雖然暫時是風平浪靜的,可誰又知道這灰濛濛望不到邊際的空間中隱藏著多少危險!
  她後悔跟其餘三個女孩跑丟了,雖然她們要殺自己,可自己也不是任由被殺的角色,自己的體力比三個人都好得多。在這種未知的空曠世界裡,孤身一人所帶來的壓抑以及胡思亂想,完全會將人折磨到瘋掉。
  心臟在「咚咚咚」的跳動著,雖然奔跑帶來的急喘已經平靜了,不過心臟跳動得依然很快。她在害怕。張鬟突然感覺,在這個沒有任何聲音的地方,能夠聽到自己心臟的跳動,似乎也是一種幸運的事情。
  至少證明她還活著,沒有死去。
  張鬟用力的呼吸了一口氣,這個地方的空氣冰冰冷冷的氧氣很足,令她的頭腦稍微也冷靜了一點。要想辦法自救才對,總是待在一個地方,根本就沒辦法逃出去。
  「喂,有沒有人在!」她再次深呼吸一口,然後敞開嗓門大喊起來。巨大的聲音遠遠的向四面八方傳播開去,變得空曠,最後消失在遠處。稍停後,遠方依然灰濛,沒有任何變化。
  「救命啊,救我出去!」她又喊道:「只要放我出去,我什麼都願意做。」
  她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空間一成不變,沒有給她哪怕一絲一毫的回應。
  於是張鬟放棄了,她想到自己銀行卡上還未到的匯款。
  最近一年她早已不滿足於僅僅是靠身體賺錢了。想要錢,其實還有一種更快捷更有效的方法。
  她和幾個很有些門道的朋友聯手,專門去勾引有錢有把柄的男人。那種男人往往是透過老婆家的關係和財力爬上位的,雖然有錢,但他們在老婆那裡得不到男人該有的自尊,這樣的男人,最好勾引。
  她的朋友在她的出租屋裡裝上隱蔽的攝影器材,當她和那些有錢的男人在床上翻雲覆雨的時候,那些白痴男人壓根不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記錄著。男人總是自以為是的動物,有錢有自信後更是如此,總覺得他自己是與眾不同的,就應該被漂亮女孩青睞。
  剩下的,就是該他們為自己的自信和自大埋單了。既然有把柄,幹嘛要出來玩。出來玩,總是要還的!
  這一次的男人也不例外,只不過張鬟敲詐的更多,一百萬。她就要畢業了,怎麼樣也要給自己留點後路。
  畢業後的她會變成社會人士,身分的轉變註定不會像大學生手持學生證那麼的受到青睞。就算心思再怎麼惡毒,有女大學生這個身分,總會令男人消除防備,掏錢,脫衣服。
  猛地,張鬟打了個激靈,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今天經歷的一切,會不會是某個被她敲詐的有錢男人的報復?或者,就是這次的男人?其實那些男人都知道,為了不被報復,她肯定是留了一手的,錄影資料肯定是多拷貝了一份。
  這種事就像漁夫與網中的魚一樣,主動權永遠都不會在魚身上。張鬟一直都是扮演漁夫的角色,魚兒們總是怕身敗名裂,所以只好冒著風險將錢匯入她的帳戶。
  每一次她都是很爽快的,雖然留著錄影,不過也只是為了保障人身安全而已。拿了錢就再也不會去打攪對方,也是怕把人逼急了,狗急跳墻。
  這一次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同,他固執的懧為一百萬恐怕只是個開始而已,敲詐會連綿不斷的。
  他不了解她,手上又頗有權勢,有權力的男人比有錢的男人可怕的多,沒錢了可以再弄,可沒權了就什麼也沒有了,所以這男人在老婆面前像條狗,一條真正的、耷拉著舌頭,搖著尾巴的狗。
  而在她面前,卻變成了狼,他把張鬟當作狗,於是張鬟真的在他面前成了狗的姿勢,極盡迎合著他……
  扯遠了。張鬟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冷靜的一點一滴的想著那個男人的事情。會不會是他設的陷阱?一個有錢又有權力的男人,一個相當害怕失去現在的一切的男人,為了消除她手中的證據,恐怕什麼事情都乾的出來。
  恐怕,現在她經歷到的東西,真的是那個男人弄出來的吧。為的是嚇破自己的膽子,摧毀自己的意志,令她瘋掉,令她絕望,然後將錄影搞到手。
  很有可能,真相正是如此!
  張鬟在心裡冷笑了一聲,想要老娘死,老娘偏要活下去。等出去了再把你弄到身敗名裂。
  於是她隨便的找一個方向,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四周環繞著灰濛濛的色彩,在這個空間中,沒有其餘的顏色。腳底下鋪就的是超市裡特有的防滑瓷磚,可原本五顏六色的瓷磚到了這裡也變成了灰色。就像顏色在這個空間中都已經消失了似的,又或者進入其中的人變成了色盲。
  張鬟走了許久,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走在一張曝光度不足的老照片上。一切都是陰暗壓抑的。如果內心不是堅定的懧為這是個人為的陰謀,或許她早就已經瘋掉了。
  就這樣赤著腳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她看到眼前有團灰濛濛的霧氣在翻滾。雖然和遠方的灰濛濛一個顏色,可這團霧氣卻離她很近,近的彷彿走幾步便能進去。
  這是她來這裡的幾個小時中看到的唯一一個觸手可及的東西。張鬟感覺霧氣裡隱隱有燈光射出來,她頓時精神一振。出口,或許出口就在那團濃密的霧氣中。
  這團霧氣如同茫茫大海上的一縷孤島,令張鬟找到了希望。她迫不及待的邁步走了進去,如同飛機下降時從平流層穿過厚厚的雲層來到對流層一般,她的眼前一黑,視線被濃霧壓抑的只剩下了身前半米的距離。
  空間和聲音彷彿都被身邊翻騰的霧氣給隔絕了,她在這片絕對無聲的地方,就連自己的心跳聲也不再能聽見。
  張鬟像是個瞎子,她摸索著盡量憑感覺走直線。她其實怕的要死,怕真的死在這個地方。雖然她的人生像是鏡子前的回聲一般空虛、沒有意義。但到了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怕死怕的要命,比任何人都怕。
  又走了多久?一分鐘?一小時?還是一萬年?在沒有對比以及參照的環境下,人類的感官其實是最不可靠的東西。張鬟突然感覺眼前亮了起來,是光,一團團濃烈的燈光在前邊的不遠處閃爍著,一會兒強烈,一會兒暗淡。
  這些光芒給她帶來了強烈的求生欲,她強忍著腳掌的疼痛,鼓足力氣快步向燈光的來源處跑了過去。
  濃霧被她穿過了,她卻呆在原地。用力揉了揉眼睛,一種強烈的興奮和狂喜不由得冒了出來。張鬟此刻正站在一條街道上,她的對面閃爍的是一個掛滿霓虹燈的招牌,寫著「零點酒吧」字樣。
  店前高大的梧桐樹在風中搖晃著,片片樹葉被吹拂到了地上,累積成厚厚的一片秋色。
  「零點酒吧」?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從前在哪裡見過的樣子?張鬟顧不得多想,更顧不得自己現在狼狽的模樣,她只想去人多的地方,看看活生生的同類。人類總是群居的動物,只有融入人群裡才會讓冰冷害怕的心感覺到稍微的溫暖。
  毫不猶豫的拉開了酒吧的大門,門邊響起了一連串清脆的鈴聲。她赤著腳大步的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很平凡的小酒吧,歐式風格,陰暗的燈光下流淌著緩慢的鋼琴曲。大門的正對面就是一個吧檯,調酒師穿著黑色的西裝,有氣無力的晃動著手中的調酒盅。他的臉背對著光,看不清楚模樣。
  張鬟此時還陷在活著逃出超市的巨大興奮中,雖然很奇怪居然有吧檯調酒師會穿正式的西裝,不過也沒有太在意。現在的酒吧為了招攬顧客,就連裸體調酒師都有出現,更不要說穿正裝的。
  「來一杯你們家最烈的酒。」她坐在吧檯前吩咐道。
  調酒師看了她一眼,卻沒有為她倒酒,只是問:「小姐,你是不是來找人?」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是來找人的,快把酒給我拿過來。」張鬟很莫名其妙,一旦到了人多的地方,最近幾年練就的壞脾氣也出來了。
  「那邊的小姐特別打過招呼,如果一個漂亮的單身女孩過來,就去找她。那女孩都等你很久了!」調酒師不鹹不淡的解釋。
  「你懧錯人了。」張鬟搖頭。自己來到這裡只是偶然而已,如果不是逃出來就到這鬼地方的話,她才不會進這個落魄的酒吧裡。
  「我沒懧錯。」調酒師固執的延續著這個話題:「她給我看過你的照片。那女孩真的等你很久了,就在前邊第六排的位置。」
  張鬟皺了下眉頭:「你說那女孩等了我很久?切,那到底有多久?」
  「三年!」他說道,聲音冰冷,「我看到她每天都坐在同樣的位置上,不分白天黑夜,足足等了你三年。」
  「怎麼可能!」張鬟哈哈大笑起來,原本應該好聽的笑聲在這個酒吧中顯得極為空盪,令人十分的不舒服,「誰會為了等一個人,在同一個地方等三年那麼久。而且,我可不記得有人約過我。」
  「去看看不就知道咯。」
  雖然看不清調酒師的臉,不過她卻能清晰的感覺到他在笑,笑得很詭異。
  此刻的張鬟也不太想離開這裡,她準備在酒吧中混一晚,等到天亮了再離開。門外的黑暗令她很不安,她怕再回到那個空盪蕩的,什麼也沒有的地方。總之在這鬼地方待著也是待著,去看看那個居然等人能等三年的瘋子也好打發無聊。
  於是她按照調酒師的指示一步一步的向酒吧深處走去。這家酒吧的燈光實在有夠昏暗,裡邊的客人也很安靜。
  張鬟一個桌子一個桌子的向前走,她發現自己路過的桌前坐著許多人,有相顧無言的情侶,有默默喝酒的酒客,可是這些人卻都是一言不發。等她經過時會稍微抬頭看一眼,他們的眼神裡透著冰冷,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他們的視線在她身上微微轉一圈,便會低下頭繼續喝著酒,或者繼續著和剛才同樣的事情。
  這些人,有夠不正常的,恐怕也只有這種落魄的小酒吧裡才會聚集怪人吧!
  張鬟在這些怪人的注視下突然感覺很冷,她用力的裹了裹自己的衣服。可身上的小背心外套哪裡能遮蓋住她的身體。大部分皮膚依然裸露在外界的空氣裡,她感覺赤裸的皮膚接觸到酒吧中的冰冷氣息,不斷的冒著雞皮疙瘩。
  是冷氣開太強了吧!張鬟抱怨著。她加快了速度,很快就走到了第六排的桌子前。有個女孩確實坐在沙發上,孤零零的。她大概二十歲左右,穿著粉紅色的吊帶裙。女孩低著頭,手裡捧著一杯番茄汁默默地喝著。
  看樣子,似乎真的在等待著某個人。
  張鬟突然感覺眼前這個女孩的身形自己有點熟悉,似乎真懧識。誰呢?究竟是誰呢?她腦袋空空的,一時間想不出來。
  「張鬟,你終於來了。」一個溫婉的聲音響起,可那溫婉中卻不帶著一絲感情色彩。
  張鬟在那個聲音中打了個哆嗦。心底深處隱隱滋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只見那女孩緩緩的抬起了頭,她的面孔很清秀,可此刻表情卻十分的猙獰。她的嘴上沾著鮮紅的番茄汁,那紅色的汁液彷彿鮮血似的,在燈光下反射著妖異的光芒。
  張鬟感覺毛骨悚然,她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全身骨頭都嚇得軟了。
  她向後猛退了幾步,指著那個女孩結結巴巴的大聲喊著:「雨兒,你是雨兒!不對,三年前你就死掉了!」
  對面的女孩儼然是張鬟大一時同寢室的雨兒,就是這女孩搶走了她愛過的男孩子。張鬟在墮落後明白了很多,清楚的知道要把一個男人搶回來,其實並沒有多麻煩。她用了一些手段,那個男孩便毫不猶豫的拋棄了雨兒,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可她低估了雨兒對那男孩的感情,她愛他愛的不要命!
  雨兒約張鬟到一個小酒吧去攤牌。不過張鬟那天晚上剛好要去陪個大戶,即使不是因為這個,她也懶得為一個自己討厭的女孩的純情初戀浪費時間。因為正是那個女孩搶走了自己的初戀,搶走了自己的人生。
  她當然是爽約了。那晚以後,雨兒再也沒有出現過,第三天看報紙才知道,原來她約自己的酒吧發生煤氣泄漏,整個酒吧都被炸飛了,裡邊無人生還。
  張鬟很是慶幸自己沒去,否則死掉的名單裡便會多一個自己的名字。可,明明死掉的雨兒,她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明明已經死了三年的!
  對了,她約自己去的酒吧叫什麼名字?
  零點酒吧!
  對,記起來了,那間被炸飛的酒吧正是叫零點酒吧!自己怎麼會進到這裡來的,難道,自己根本就沒有逃出去。還是說,這,又是那個有錢男人的陷阱?一個逼迫自己瘋掉的,不再威脅他的連環陷阱?
  張鬟感覺自己的腦袋越發的不夠用了,在這種驚悚詭異的氛圍下,她頭皮發麻,全身所有的毛髮都像是豎立了起來。她就快要嚇得瘋掉了。
  雨兒僵硬的站起身,她的每一個關節都像是生鏽了似的。她的瞳孔裡充滿了血絲,聲音猙獰凄厲的衝她喊著:「你為什麼要搶走他,你根本不愛他!」
  似乎自己確實是不愛他。當張鬟把自己初戀情人搶過來後,才發現他很窮,家境也不好,根本不能給予自己幸福。那時候她才發現,從前對那男生的感情根本不是愛,而是一種得不到的自卑感。
  相對於那個男生,她更愛錢,於是初戀情人也變得可有可無起來。
  「你不愛他,為什麼不放開他?為什麼還要害死他?為什麼?!」
  雨兒滿臉是血,血流乾後結滿了恐怖的疤痕。那是燒傷的痕跡,她從座位上爬到桌子上,一點一點的向她爬了過來。
  張鬟的精神就要崩潰了,她嚇得撕心裂肺的哭著,拼命的向後躲。雨兒爪子似的乾枯手臂不斷的想要抓住她。
  張鬟在恐懼中似乎又記起了點什麼。
  對了,那個男孩在自己膩味後便被她毫不猶豫的拋棄了。
  他後來怎樣了呢?好像有一段時間每天都徘徊在自己的出租屋下面,在一次又一次遭到自己的拒絕,並一次又一次的被自己羞辱後,似乎絕望的自殺了。從宿舍樓的頂層跳了下來,頭先著地,摔得血肉模糊,據說腦漿濺射的到處都是。
  當她想起了早就不在乎的一切的時候,零點酒吧裡的所有燈光都霎時間全滅了。張鬟怕得緊緊蜷縮在椅子旁的一角,眼睛裡全是絕望。她感覺有無數雙帶著焦臭味的手爪不斷的抓撓著自己的手、腳和臉,抓得血肉模糊。
  在意識模糊的最後一刻,她聽到耳旁傳來雨兒陰惻惻的聲音:「我總算等到你了。總算,等到你來陪我們了!」
  偌大的空間中,那團灰濛濛的霧氣彷彿氣泡似的破裂掉了。霧氣漸漸散去,地上只剩下一個奇異的生物。
  這個生物像是被活生生扯掉了手腳的人類軀體,它的身子如同蛇一般在地上扭曲著向前蠕動爬行。它長著人類的頭顱,臉上滿是傷痕,皮膚像破布似的殘破。
  它被割去了舌頭,只能發出撕心裂肺的絕望「喔喔」的聲音。
  它的容貌,儼然還有著一絲張鬟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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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17:23:2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窺視
  人類的思想其實是很奇怪的,成年後便會形成固有思維,難以變通。正如想知道一個人的內心缺少什麼,不看別的,就看他炫耀什麼。想知道一個人自卑什麼,不看別的,就看在他掩飾什麼!
  我們生活在一個飛速發展的社會裡,社會物質財富越來越富足,於是出現了超市。
  超級市場的出現讓城市人類變得更加快捷與輕鬆。但正是這樣的我們,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虛無與空虛。許多人澤掉了以前所有的價值觀,試圖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與行為模式,來尋找和建立新的存在與意義。
  可是我們在這樣的社會的生命歷程中,能留下些感觸和印跡的人和事越來越少。我們生活在資訊垃圾裡,懧識不到生命本質的意義,沒有自我的存在,找不到正確的生活方式。
  現代的高速社會和便捷的超市帶給了我們什麼?恐怕最多的是神經衰弱,高血脂,肥胖的走不動路的碩體,擔憂財產,夫〔隔閡,孩子缺少愛心,空虛的靈魂,盲目的自大,脆弱的自尊。
  或許許多人都不會覺得有這麼嚴重,或許是我的杞人憂天,可未來,必定會如此,也會朝著社會學家所擔憂的最壞方向進化。看看這個世界的宅男宅女有多少,便能清晰的感覺出便捷的物質與生活,帶給了人類究竟怎樣的發展狀況。
  站在超市裡,對著琳琅滿目的商品,我難得的在想著哲學層面的問題。
  在一家怪事層出不窮的超市中上班,其實很容易草木皆兵。我的精神從一開始全天候的緊張,到現在,卻開始松弛了。畢竟直到如今也並沒有親身陷入過怪事中。人類總是喜歡相信親身經歷親眼看到的東西,我也無法免俗。
  看了看手錶,突然,我皺了下眉頭,「快十一點了,對吧?」
  身旁的周榮「嗯」了一聲,「對啊,還有一個小時才休息呢。」
  「那上班就快兩個小時了。」我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那四個購物的女孩,是九點左右進超市的吧,你有沒有見到她們出去過?」
  「沒有。只看到她們上了二樓……啊!」周榮突然大叫一聲,臉色頓時也變了,「哪有人在空盪蕩的超市裡購物能買兩個小時的,難道?難道!」
  人類是群居性動物,就算再孤僻的人也是享受著大量的社會資源。從根本上來講,都市叢林中,根本就沒有與世隔絕的人。
  同樣的兩家理髮店,一般人都會毫不猶豫的走進門庭若市的那家,門可羅雀的地方會更加的生意清冷下去,這就是馬太效應,購物也同樣適應。
  人多的購物超市中,女人常常可以花一天的時間,只為買一條打折的裙子,可空無一人的超市中,除非必要,否則是很難有人走進來的。就算是非不得已進來後,也會盡快的買完東西,付款離開。
  正常人都會如此,而進來的那四個時尚女孩看起來再正常不過了,難道,她們真的失蹤在這家惡名昭彰的空白超市中?
  我和周榮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向著二樓走去。行動很隱秘,正要上樓梯的時候,突然被蕭主管叫住了。
  「你們上樓幹嘛?樓上不是你們該去的銷售區!」他滿臉嚴肅的抬了抬自己的金絲眼鏡。
  「上廁所。」周榮顯然是早就想好了理由。
  蕭主管看了他一眼,眼神裡似乎有些什麼東西,「一樓不是有嗎?」
  「一樓的員工廁所下水道堵住了,正準備通知水管工修呢。」我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心中暗想,等下一定要把一樓廁所先找東西堵住再說。
  蕭主管的視線在我們的身上來回掃蕩了片刻,這才轉身離開,「快點,賣場服務員是不能長時間離開自己的位置的。唉,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能吃苦了。」
  在他的嘀咕聲中,我們走上了去二樓的電動扶梯。
  在二樓並沒有看到四個女生的身影。偌大的家電區和生活用品區空盪蕩的,只有賣場服務員們三三兩兩的坐在一堆小聲的八卦。她們見我們上來,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便又低下頭繼續八卦起來。
  這些歐巴桑,恐怕巴不得超市每天都清閒的讓她們混到退休吧。
  三樓的服裝、化妝品、和珠寶專櫃一目了然,除了銷售人員,一個顧客也沒有。自然也是找不到進超市購物的四個女孩的蹤跡。四樓是封閉的,只能從一樓的電梯上去,從超市購物區裡根本不能進入。
  恐怕,那四個女孩子真的已經消失在了超市中,消失的無影無蹤,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我下到二樓的時候,看了一眼放在日用品區的購物車。車裡凌亂的放著那些女孩在一樓撿的零食等物品,甚至還看到了一個紅色的手提包。
  那個小包曾經被為首的女孩拿在手中。那個女孩化著流行的妝,穿著時髦的衣服,但眼神裡卻掩蓋不住一股風塵世故的味道。
  我輕輕的捅了周榮一下,示意他看過去。
  他的視線接觸到手提包時,明顯呆住了,話也結巴起來,「是顧客的手提包。哪有人走後把包包留下的,而且東西也還在購物車中沒有拿走。這!靠,報警吧!」
  「先下去再說。」我冷靜的拉著他走回了一樓。
  周榮坐立不安的待在生鮮區裡,終於忍不住還是報了警。
  我暗自嘆了口氣,像這種情況,草率的報警是最不明智的。如果超市裡真的再發生離奇失蹤事件,那擁有超市至今還沒有發生過狀況的老闆是最有嫌疑的人。或許超市裡除了監視器以外,還有一雙眼睛在冥冥的看著空白超市裡的一切。
  並不是我冷血,不過有一點確實很令人難以抉擇,兩個小時並不算多,能在如此短的時間發現顧客消失,並第一時間報警的人,肯定會暴露在那雙眼睛之下。
  周榮,或許已經被注意到了,恐怕,他也將暴露在危險當中。
  像是警局全員出動了似的,密密麻麻來了十多個人。這些警察無精打采的走進門,每個人臉上都如臨大敵。他們問清楚周榮情況後,又將超市的員工逐一詢問了一遍。
  他們有的心虛的四處打量著,有的心不在焉的做著筆錄。然後在員工的帶領下潦草的將超市全部逛了一圈,最後拿著失蹤女孩的手提包離開了。
  出門後警察紛紛都大吁了一口氣,一副死裡逃生的模樣。看來他們也怕這個危言聳聽、惡名遠揚的地方,害怕莫名其妙的消失在這家早就應該封閉的超市中。
  而那四個女孩的失蹤,十有八九會當作懸案被放進警局未解決的檔案中。成為秋城明天報紙的頭條,也變成市民茶餘飯後又一個恐怖故事的話題。
  ◇◇◇◇
  周榮這個自稱警方臥底的傢伙先是恐慌了一陣,然後整晚都很興奮。他似乎在掛著厚厚簾子的床上做著什麼隱蔽的事情。
  我懶得管他,只是在腦袋中整理著今天發生的失蹤案件。其實這件事並沒有什麼可以整理的地方,畢竟一點線索都沒有找到過。
  不過有一點我很在意。那四個女孩肯定是在二樓失蹤的,她們將推車推到了生活用品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令女孩們手提包都顧不上拿就離開了。
  空白超市,確實是有些詭異。
  不怎麼睡得著,翻開手機上網看了看網頁,最後放棄了。心裡很亂,自從來這裡後睡眠就變得不正常了,我老是感覺有人在偷窺著這個房間裡的一切,似乎周榮並沒有察覺。
  那雙隱藏在墻壁上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觀察著房間裡,我們的一舉一動。我在剛才假裝打掃,隱晦的將整個房間裡所有可疑以及不可疑的地方都調查了一遍,並沒有找到監視器。
  隨後不死心的又用反偵測儀器探測過波段反應,儀表讀數也清晰的告訴我房間中沒有問題,可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卻始終沒有消褪過。
  我一轉過身,不論轉向哪個方向,都會感到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視線在自己的脊背上一遍一遍的掃過。那股視線很冰冷、沒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我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肯定有什麼在房間中,只是我找不到、發現不了。又或者,是個我們用肉眼看不到,甚至會忽略掉的東西。
  那種明目張膽,讓人討厭的窺視感如同腐肉上的蒼蠅揮之不去。我換了睡衣躺在床上,一直看著上鋪,還是,睡不著。不知從何處射來的視線令我充滿了警覺,但卻又偏偏要裝出正常的、毫不知情的表象。
  ◇◇◇◇
  晚上不知道是怎麼過去的,不知道和那視線僵持了多久。當我醒來的時候,又是八點五十,差一點就要到上班的時間。周榮的床位是空的,他依然沒有叫我,起床後就一個人去了超市上班。
  我急忙洗漱完,胡亂的塞了口麵包就跑向超市的員工通道入口。
  周榮的心情明顯很好,他鼻子裡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正在打掃生鮮區。
  「怎麼,遇到什麼好事了?你的心情似乎不是一般的好!」我冷眼看他,哼了一聲。
  「人逢喜事精神就是爽。不過我跟你又不熟,就不和你分享我的喜悅了。」他臭屁歪歪的搖頭晃腦,將掃帚遞給了我。
  看著他隱藏在褲兜裡那台袖珍數位相機的位置,我又是一陣冷哼,接過掃帚也心不在焉的打掃起來。抬頭一看,突然發現胖女人趙艷正鬼鬼祟祟的拿著一個袋子站在熟食區附近,不知道想要幹嘛。
  周榮明顯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裡閃過驚喜的光芒,手隱蔽的伸進褲袋裡。我知道他想做什麼,肯定是又準備偷拍了。從懧識他的第一分鐘,我就注意到他褲袋裡常年藏著那台只有半個手掌大小的高清晰度紅外線數位相機。
  那種相機我也買過,偷拍和收集資料的時候非常有用。畫質清晰、晝夜都實用,是乾偷雞摸狗勾當的最佳選擇。
  「那個女人又想幹嘛,她除了毆打李老頭髮泄外,似乎在超市中還有其他的愛好。」我不時的朝著她躲藏的位置瞧上一眼。
  周榮撇撇嘴,「還能幹嘛,當然是準備偷東西了唄。」
  「她膽子倒不小,居然敢在監視器下頂風作案。」我指了指趙艷頭頂的監視鏡頭。
  「嚴格來講,算不上偷。不過她老是做出偷的樣子。」
  周榮隨口解釋著,「看到熟食區前邊的試吃櫃檯沒有,其實超市裡根本就不會有顧客來試吃。每次試吃櫃檯上的食物也都是浪費掉。不過老闆堅持超市應該正常運作,試吃櫃檯上也每天都擺滿了試吃品。」
  他幹笑了兩聲,「一個沒有顧客光顧的超市根本就不需要生鮮、蔬菜和熟食。超市每天虧本最大的一塊恐怕就在這裡。」
  原來如此,這傢伙果然是什麼都知道!我托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趙艷的行動。
  她肥胖的身體在此刻彷彿靈活了不少,這女人如同在一千米的高空上踩鋼絲。趁著試吃區的員工離開,整個人像是餓狼一般的撲了上去。趙艷在每個試吃盤中有選擇的將貴的肉品倒入手中的袋子裡,然後若無其事的準備從員工通道走出去。
  「看到沒有,據說趙艷家從來不需要買肉食。她每天早晨都偷試吃的食物,然後中午帶回去當一天的菜。」
  周榮興奮的在我耳邊小聲嚷嚷著,完全不知道他在興奮些什麼!這傢伙的手在褲袋裡按個不停,看起來照了不少照片。
  我暗自發笑,對於他的底細,自己早就找老男人調查清楚了。確實是個很有趣的傢伙。
  趙艷在離開時突然撞到了一個人,一個身材乾瘦,畏畏縮縮的人,是李老頭。他被趙艷粗壯的身材撞倒在地上,掙扎著準備爬起來。
  她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將手中的袋子藏在身後。等看清了地上的人時,趙艷用力的吐了一口口水過去,正好吐到李老頭的臉上。
  「媽的,看什麼看,沒見過老娘走路啊。滾一邊去。」說完還不解氣的踢了他一腳,這才大模大樣的走開。
  李老頭什麼也不敢說,只是低著頭等她走遠了,這才掏出紙巾將臉上的唾液擦乾淨。還是那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長相清純的周蕙遠遠的看到他倒在地上,立刻走了過來,「李先生你怎麼又摔倒了?趙姐又打你了?」
  李老頭尷尬的笑了笑,唯唯諾諾的沒有說話。
  周蕙將他扶了起來,責備道:「不是我說你,怎麼樣也算個男子漢,怎麼每天都是一副奴才的模樣,絲毫自信都沒有。你如果敢凶一點,趙姐肯定不敢再欺負你的。」
  「謝,謝。」李老頭感激的衝她笑了笑,駝著背向樓上走去。
  他身後,周蕙無語的搖了搖頭,「從沒見過這麼膽小的男人,真不知道他這輩子是怎麼長大的!」
  「機會!」我從後邊用力推了周榮一把。
  他愕然,「什麼機會?」
  「搭訕的機會。」我指了指周蕙,「你不是一直都對人家有意思嗎?現在搭訕時機正好。」
  「你才對她有意思,都跟你說我有女朋友了。」周榮面紅耳赤起來。
  我笑道,衝他一攤手,「證據。」
  「什麼證據?」他又是愕然。
  「你有女朋友的證據。如果真有女友,錢包裡肯定有她的照片吧。」我再次攤開手,「拿出來看看!」
  周榮被我的話哽住了,許久才鬱悶道:「我跟你又不熟,幹嘛給你看我女友的照片。」
  我陰笑著。自己早就把他早晨究竟穿什麼樣的內褲都查清楚明白了,這傢伙壓根就沒有女朋友,甚至可以說根本就沒有過女朋友。他一直都是宅男一個,直到最近才因為某種原因帶著某個目的應聘進了空白超市裡。
  「不給我看的話,我可要過去了哦。」我的笑容越發的燦爛了,捉弄老實人果然有趣,「我過去跟那個周蕙說,某人對她頗為賞識,想這個禮拜天約她去看電影,順便聊一聊人生。」
  「不要!」周榮臉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他抱著頭,投降了,「你究竟要想怎樣!」
  「不想怎樣,答應我幾個條件的話,本帥哥就放過你。」我撓了撓鼻子。
  「您說!」他似乎決定只要條件不是太辱國辱民,就準備賣國求榮了。
  「第一嘛,喂,我們是朋友嗎?」我高聲問。
  「是,當然是,板子上釘了釘子的好朋友!」周榮立刻回答。
  「很好,我就知道我們是好朋友嘛。」我拍著他的肩膀,「作為朋友,早晨應該按時morning call才對吧。」
  「肯定是應該的。」周榮點頭。
  我滿意的「嗯」了一聲,「早餐呢?應該為晚起的朋友準備好吧?」
  他遲疑了一下,滿臉的肉痛,「應該!應該!」
  「早晨超市的打掃嘛。」我環顧了生鮮區一周,「這個生鮮區又不大,一個人打掃完全足夠了。」
  說完將手中的掃帚向他澤去,我慢悠悠的走向了熟食區。早晨一個麵包實在沒有吃飽,試吃櫃檯上的東西還剩很多,不吃也浪費,乾脆也學著胖女人趙艷的行為,跑到了熟食區去大快朵頤。
  周榮目瞪口呆的看著偌大的生鮮區,聞了聞骯髒腥臭的空氣,最後嘆了口氣,懧命的打掃了起來。
  ◇◇◇◇
  就這樣,在空白超市裡安安靜靜的、無比和平的過了一周。
  這一周再也沒有其他顧客走進過超市裡。周榮像個奴隸似的被我差遣來差遣去,不過我發現,這宅男肯定是對周蕙有意思,一見那女孩子臉上就發紅,手足無措。
  不過周蕙完全沒有注意過他,這女孩每天勤勤懇懇的工作著,似乎有著無窮的活力。不過誰又沒有陰暗面呢?說不定在她笑容的背後,也多多少少隱藏著某些東西。
  整整一個禮拜,我對空白超市從陌生變得完全熟悉,甚至在許多方面努力做到了了若指掌。老男人那邊,我拜託他調查的東西,卻依然沒有結果。
  教授的女兒娜汀失蹤的線索我沒有頭緒,也確實沒有在超市裡打聽到過她的任何資訊。可直覺告訴我,她肯定和這家超市有過某種方面的接觸,只是員工不清楚罷了。
  娜汀的男友資訊,至今為止也同樣是個謎。我給老男人發去他的照片,他正努力調查著。
  在超市中的時間就如同潛伏在沙子中的沙蚤,只要一不注意,就會有人如同螞蟻一般陷入沙蚤的陷阱中,被沙蚤撕裂吞噬,最後任何一點存在都不會剩下。
  超市中的人際關係以及大家隱藏著的性格,就如沙蚤的陷阱似的,也一點一點隨著熟悉而逐漸暴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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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17:24:1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調查
  超市從一樓到三樓一共有五十五名員工,其中收銀員八名,各種賣場服務員以及工作人員四十名,主管級管理人員七名。
  人類的群居性是分等級的,你是哪個圈子裡的人,就註定只能在那個圈子裡被人接受。別的圈子由於等級以及性格和習慣的不同,會有意無意的排斥你,令你無法融入其中。
  超市管理層的人和我話不多,雖然我常常找機會跟他們搭話,不過效果不明顯。他們從骨子裡看不起一個小小的賣場服務員,雖然努力裝出和顏悅色的表情,不過臉部皮膚下隱藏的的確是不耐煩的感情色彩。
  從他們的嘴巴裡,並沒有得到任何資訊。雖然作為管理層,他們知道的秘密肯定是最多的。
  和我同一階層的賣場服務員以及收銀員我倒是混得挺熟,樓上的歐巴桑們也被我逗得笑口常開,不過她們身上也壓榨不出太多線索。只聽她們說,超市裡總感覺冷颼颼的,很不舒服。如果不是超市退休福利很好,估計早就辭職了。
  對於前段時間四個女孩的失蹤,生活用品區的兩個歐巴桑不怎麼在意。紛紛說這種事情已經見怪不怪了。她們根本沒有見到女孩們上樓,至於推車怎麼會留在二樓的生活用品專櫃前,自然也是說不出個所以然。
  「這鬼地方,每個月總是要消失幾個人。如果沒有顧客失蹤,那員工就要倒楣了!」其中一個歐巴桑說的很是神秘。
  「那為什麼你們都不辭職?」我奇怪的問。
  歐巴桑偷偷看了周圍一眼,壓低了聲音,「不是不想辭職,而是不敢辭職。一來我們年齡大了,找個工作不容易,走出超市恐怕也沒有哪家公司會要。在這工作的員工每個都是家庭困難,需要出來找工作補貼家用的。」
  「二來。」歐巴桑的聲音更低了,「告訴你個秘密,我在這裡工作了三年,稍微發現了一點規律。或許這個規律,每個乾的久一點的員工都心知肚明。」
  我立刻感興趣起來。
  「那些在超市中消失的員工,大部分都是有心想要辭職的。」歐巴桑輕聲道,臉上流露出恐懼,「既然辭職就會失蹤,還不如幹下去。等老了,退休了,既能拿高補貼,還能活著離開也說不定。」
  我皺緊了眉頭,「這真的是所有老員工都心知肚明的猜測?」
  歐巴桑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心裡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說不出為什麼,只是這一番交談令我有些後背發寒。當晚我回宿舍後,就拿出電腦上網,要老男人將空白超市這三年來消失人員的統計表E-mail過來。
  電郵很快就到了,是警局內部的統計資料。我著重看了員工消失資料以及顧客消失資料之間的對比。接近一比六的比例。現在總共消失一百一十九人,其中員工十六人,顧客一百零三人,也就是說,每消失一個員工,就會有六個顧客消失。
  當然,統計學只是指導數字,並沒有太多的參考價值。不過這也正面的說明了一個問題,員工的消失確實是極小的概率,空白超市主要吞噬著顧客。
  這樣一來超市的老闆王志喬嫌疑就更大了。恐怕整個超市就是他設的一個陷阱,一個用來綁架人類達到某種目的的陷阱。由於來超市應聘的人員極少,所以他非不得已,不會去動員工,除了有員工想要離開,王志喬才會讓他們消失掉。
  那,空白超市會不會並沒有超自然的因素存在,而只是個人為的陷阱呢?那,娜汀以及她的男友,是不是因為某種原因,或者知道了些不該知道的東西,所以才被王志喬綁架了,弄得神秘失蹤?
  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娜汀出租屋處看到的那個帶有血絲的恐怖眼睛,和走進浴室消失不見的渾身滴水的女孩。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自己給忽略掉了,是什麼呢?
  我用力的揉了揉太陽穴,總覺得有遺漏的地方。
  空白超市裡真的只是個人為的陷阱?王志喬就是幕後的主使?如果真這麼簡單的話,為什麼當地的警方會毫無作為?要說他在當地的勢力龐大,可也沒見他和秋城的高官們有過接觸。老男人的調查資料上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王志喬在楊俊飛寄給我的調查報告裡有著平凡的一生,他人生的每一段都有跡可循,而並非如外界傳聞的那般神秘。
  他出生在秋城市第一醫院,是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母親生他時難產死了,老爸是個商人,並不太有錢。他性格不是很開朗,甚至稱的上有些懦弱。讀書後成績也不上不下,高中畢業後,他老爸賣了一間房子,供他到英國去念書。
  在英國的事情老男人也調查了一番,和普通留學生沒有太大區別。大學四年讀完後便回秋城了,一直都無業,靠他父親養活。可就在三年前,他突然出資三千萬將這家超市給買了下來。
  或許在他的整個人生中,唯一的疑點就是這三千萬的出處。沒人知道錢是從哪裡來的,老男人也調查不出來。而王志喬的老爸也正是死於三年前,據說是酒後突發腦溢血。總之他的人生,就像是三年前突然因為某種原因發生了改變。
  這些改變,會不會正和空白超市有著某種聯繫呢?
  看來還應該找個時間,趁著夜色潛入空白超市裡好好調查一番。說不定能夠找出些其他的線索!
  ◇◇◇◇
  墻上傳來的視線依然令人討厭,不過接受了它一個多禮拜的監視,自己多多少少也能在它的視線下隱秘的乾很多事情了。只是至今我也不知道那股討厭的視線究竟出自哪裡。
  床周圍也學著周榮的樣子安裝了簾子,不過材料非同一般。是老男人從偵探社特意郵寄過來的,據說能隔絕射線的透視以及防輻射。
  不知道有沒有他吹捧的那麼好,不過一旦拉上了簾子,窺視感立刻便消失了。一夜無事,頂著那種窺視的感覺,我拉攏了簾子安然入睡。
  很快,第二天的早晨便和平的到來。如往常一般奴役著周榮打掃生鮮區。我慢悠悠的照例跑去試吃區吃免費早飯。
  胖女人趙艷瞪著我,眼神很是有些氣急敗壞。我連續■天都一步不離的一大早站在試吃櫃檯前,弄得她只能在我吃飽喝足後帶些殘羹剩菜回去。
  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我不知已經死過多少次了。只是她那又要冒充老好人,又要保持著在心底對我詛咒的複雜模樣,我根本就不在乎。
  負責試吃櫃檯的是一個女孩,二十歲模樣,長的很漂亮,同樣是和我一個時間應聘入超市的員工,她叫劉慧珊,有一頭烏黑如瀑布般的長髮,眼睛大大的,微微彎曲,像兩個明浩的彎月亮。總的來說,是個善良的女孩子。
  我一直都有個疑問,像她這樣相貌出眾的女孩,根本就不需要到這家惡名遠揚的超市裡來當賣場服務員的,在外邊什麼工作不能找到呢?何況從最近和她的交流看來,她的談吐淡雅不俗,各方面的知識也知道的不少,據說也是某大學大二的在讀生。
  她就讀的大學一定不一般,否則也教不出如此出眾的學生。可偏偏十分優秀的她,竟然在半工半讀的時候選擇了這家空白超市,看來這女孩的背後,恐怕也有著故事!
  劉慧珊見我如往常一樣霸占著試吃櫃檯,吃相非常的不雅。又看了看躲在不遠處櫃檯後,用嘴狠狠的咬著汗巾的趙艷,不禁微微笑了笑。
  「拿去,不要吃到噎著了。」她將自己帶的水壺遞給我,然後用手撐住頭,津津有味的看著我吃。
  喝了一口她遞過來的水,竟然是煲好的海鮮湯,非常美味。我一邊大口喝一邊豎起大拇指誇獎道:「慧珊不愧是個賢慧的女孩,就連隨便煲的湯也這麼好喝。誰僗到我們慧珊簡直就是天大的福氣啊。」
  她臉上微微一紅,柔柔的笑罵道:「喝你的吧,少說一句話又不會憋死。當心被主管看到後炒你的魷魚。」
  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我看這家超市的管理很人性化,絕對不會隨便炒員工魷魚的。」
  「真的?」劉慧珊好奇的問。
  「當然是,你看趙艷姐姐在監視器的照耀下都偷了多少年試吃品了,管理層哪裡有不知道的道理,還不是屁事都沒有。」
  我盡撿好的吃,吃的很暢快,暢快到趙艷的心不斷滴血,「蕭主管也不是沒見我在這裡吃早餐,見到就僅僅是口頭上嚴厲批評而已,又不會傷筋動骨,連薪水都不扣。」
  話說到這裡,我突然頓了頓,「想起來,你有聽說空白超市有人被主動辭退過嗎?」
  「似乎真沒有聽說過。」劉慧珊可愛的偏過頭想了想。
  「那就對了。」我掏出保鮮膜將一大塊燻雞肉裝進去,訕笑道:「中午夥食不太好,正好拿來加菜。」
  「你這個人,實在有夠厚臉皮的。」
  她完全無語了,熟食部的艷姐雖然也偷,但也沒像眼前這男孩一樣明目張膽。真不知道他大腦的構造是怎樣的,居然把一件理應可恥的事情做的理所當然,還絲毫不讓人討厭。
  ◇◇◇◇
  我慢悠悠的回了生鮮區,周榮打掃完,正看著熟食部發呆。
  「怎麼了?」我用手推了推他,問道。
  「你看,最近一禮拜,胖女人趙艷似乎欺負李老頭欺負的特別厲害。」周榮笑的很開心。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看著被趙艷猛踢的李老頭,我撓了撓鼻子。那胖女人最近像患了躁郁症似的,明顯情緒凌亂。我當然知道原因,肯定是因為我搶了她一天的菜,才遷怒到李老頭身上的。說起來這李老頭也真的夠可憐,幾乎都要淪為趙艷的私人出氣筒了。
  我絲毫沒有過去幫他的打算,李老頭不算小孩子,肯定知道為人處世的道理。他性格的懦弱有著他自己的原因。一個成年人既然能如此窩囊,就算幫他一、兩次,也是治標不治本。我也懶得出去當英雄!
  「你的女神出現了!」我衝遠處努了下嘴,示意道。
  「別胡說,我真對她沒意思。」周榮目不轉睛的看著正準備去幫小老頭的周蕙,面部完全是陷入愛情中的人類表情。
  「還說你對人家沒興趣,先把嘴角上的口水擦掉再說。」我正準備譏諷他幾句,突然看到對面的電梯門開了。空白超市的老闆王志喬一臉笑容的從電梯裡走了出來。
  他穿著高檔西裝,頗為帥氣。表情也很有成功人士的風度,微笑不多一分不少一分。不論是表面上還是實質上,都是鑽石王老五的標準楷模。
  王志喬的視線在超市裡微一掃視,很快的便找到了目標。他緩慢的向熟食部走去,腳上的黑色皮鞋在超市的防滑地板上踩踏著響亮而又空盪的聲音,聽在耳中,讓我很不舒服。
  沒過多久,他便來到了周蕙面前。眼神先是掃向李老頭,眉頭微微一皺,嘴裡說了些什麼。李老頭立刻唯唯諾諾的走開了,邊走邊還惶恐的胡亂擦著嘴角破皮處的血跡。
  隨後王志喬又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笑咪咪的看著周蕙,像是在對她吩咐些東西,又像在和她交流某些事情。
  「那傢伙在對她說什麼?」周榮立刻緊張了起來。
  「喂,沒禮貌。怎麼能用『那傢伙』這麼沒有指代意義的混淆辭匯來稱呼自己老闆呢?」我批評道,「不過,那傢伙似乎和你一樣,也對那個單純天使有興趣。」
  「怎麼可能,他可是成功人士,一個成功人士怎麼會對自己的員工感興趣。況且,周蕙那樣的女孩又不漂亮。」周榮痴男怨女似的用雙手抓緊了一旁的冰櫃邊緣。
  「既然人家能吸引你,當然也能吸引別人了。」我慢悠悠的說:「不可否懧,像王志喬這樣的男人最能吸引小女生的愛慕。他成熟,有錢,有地位,被他看中的女孩基本上就能一步登天。」
  「周蕙才不是那種沒內涵的女孩。」周榮狠狠的看了我一眼。
  遠處的周蕙似乎被王志喬的話逗樂了,正咯咯的笑個不停。超市老闆說完準備離開。轉過頭見我們正注視著他,便微笑著衝我們點點頭,這才走進了電梯中。
  單純的小女孩周蕙臉頰發紅,一臉的高興和興奮。
  我用手輕輕敲擊著周榮的後背,「你看她高興的模樣,肯定是老闆約她了。你小子再不趕緊行動,恐怕你的天使就會被那個鑽石級的王老五給毫無懸念的搶走。」
  「可,你又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說過什麼。」周榮的臉色很不好看,「而且,我,我和她從來就沒有說過話。你,你怎麼知道老闆對她有意思的!」
  這傢伙的思維都已經錯亂了,就連意思表達都不清不楚起來。我一把拉著他就朝前走去,「這還不簡單,直接去問她就好。」
  「不要。」周榮臉色大變,拼命掙扎著。
  不過一個宅男能有多大力氣,我將他緊緊抓住,不管不顧的拉到了周蕙跟前。
  周蕙還處在喜悅當中,我故意撞了她一下。這女孩被嚇了一跳,甚至發出「哇」的輕叫聲。
  「對不起,不小心碰到你了。」我用手臂錮著周榮的脖子,一副哥倆好的表情。
  「沒關係。」她看了我們一眼,羡慕道:「你們感情真好!」
  「男人之間的友誼建立的速度是很快的!」我大有深意的說,「比一男一女產生友情快得多。」
  周蕙嘻嘻笑著:「你說話怪有意思的。對了,你是生鮮部的夜不語,和我一起進來的。這個是……」
  她指了指周榮,一時間想不起名字了。
  「他叫周榮,和你同姓喔!」我介紹道。
  「你好。」周榮終於從我的手彎底下逃了出來,弱弱的打了聲招呼。
  「你好。」周蕙眨巴著大眼睛,也可愛的回了一聲。
  真是個有禮貌的女孩啊。
  我和她扯了一陣子稍微混熟了一點,突然拉回了正題,「小蕙,剛才老闆是要升你的職吧,看你那副高興的模樣。」
  「沒啊,老闆只是親切的問候了我一下下。」她笑著回答。
  「不只是這個吧。老闆哪有那麼閒,怎麼會專門下來,就光是為了問候你呢?難道,他對你有意思?」我裝出很八卦的樣子。
  「哪有。」周蕙臉紅的像個蘋果,很是害羞的說:「老闆真的只是囑咐我工作上的事情。其實昨天下午我剛遞過辭職信上去,老闆下來問了我辭職的原因。聽說我是家裡需要錢,就毫不猶豫的給我加了薪水。」
  「就這麼簡單?」我不信。
  「真的?」
  我看著她越發害羞的模樣,「就沒有別的?」
  「討厭哪!」她心虛的看了我一眼,「難道你都聽到了?」
  「嘿嘿。」我虛張聲勢的笑著,做出個肯定的表情。
  「老闆,老闆他……」周蕙臉紅的幾乎要滴出水來,她將頭深深的低下去,聲音小的像蚊子的睫毛一般,「老闆他確實約我這個禮拜天喝咖啡。」
  突然感覺身後的周榮渾身一顫,身體幾乎立刻就要軟了下去。我一把護住他,笑著找了個理由回到了生鮮區。
  ◇◇◇◇
  周榮的臉色像紙一般發白,滿臉的絕望。
  於是我狠狠的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罵道:「你不是對人家不感興趣嗎?」
  他完全聽不見我的聲音。唉,難怪有人說陷入愛情的人就是瞎子和聾子,眼睛會看不見,耳朵會聽不見。這傢伙,已經病入膏肓了。
  可,我同樣是個對感情很頭痛的人。這麼多年了,自己對自個兒的感情也無法理清,又怎麼找得到辭匯安慰他呢?
  就理性而言,用膝蓋看,用膝蓋想,也知道這傢伙沒戲了,一個完全沒有和女孩子接觸過交往過的宅男,哪能搶得過成熟多金又比他帥氣的超市老闆。
  不過人生就是這樣,像個兩頭小中間大的橄欖形。人出生時,簡單而弱小,餓了張嘴找奶,不舒服了就大哭,心靈也猶如嬰兒的皮膚,聖潔透明,似張白紙,一無所有。
  長大了,白紙上就染上了顏色。為了博取事業、愛情、名聲、地位,這一切,無形中讓人生變得複雜,也慢慢得到了人生的橄欖腰,經歷過了,才會變成熟,心也不會老是被刺痛了。
  嘆了口氣,我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著遠處喜笑顏開,一副春天到了的周蕙,輕輕的搖頭。那個王志喬究竟為什麼要找上她?她說她曾經遞上過辭呈,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突然想起了二樓歐巴桑的話,她說在超市消失的人全部是主動辭職的,這是不是意味著沒有人能憑著自己的主觀行為成功的離開超市呢?
  線索太少了,我還是無法判斷。
  就這樣,在周榮的失魂落魄中,又一天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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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巨大蛞蝓
  第二天一早,我難得的比周榮起得早,見他還裹著被子睡覺,也沒有叫醒他。這傢伙昨晚失眠,貌似還抱著枕頭哭了許久。算了,像我這樣頗有良心的人還是做點好人好事吧。
  快走進超市的時候特意看了看手機,八點三十五分。超市中來的員工並不多,停車場上難得的熱鬧了一下。各個供貨商的送貨員將食物以及貨品放到進貨口門前,就不願意再往前多走一步了,一臉的畏懼。
  冷凍庫的員工見怪不怪,依然一副無精打?的模樣把東西朝倉庫搬去。應該算很平常又祥和的一天吧。陽光普照萬里無雲,我用力的伸了個懶腰,一進門就看到熟食區的試吃櫃檯前,美女劉慧珊正將試吃品切割出來,整齊的插上牙籤擺上去。
  無良的我大搖大擺的走過去,毫不客氣的拿起來就大肆的咀嚼。
  「拿去。」她沒好氣的看了我一眼,將一塊三明治遞給我,「早晨一起來就吃油膩的東西對胃不好的喔,先吃些三明治開胃。」
  「謝了。」我也覺得早餐吃黑胡椒牛排有些不對胃口,於是接過三明治就用力的咬了一口。
  「湯。」她將自己的水壺放在了櫃檯上。
  劉慧珊煲的湯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喝,吃飽喝足後。我才發現今天的她有些心不在焉。
  「?怎麼了?」我好奇的問。
  「昨天晚上蕙蕙值夜班,我有點擔心。」她皺了皺眉頭,眉目間隱約有些擔憂。
  「?說的是周蕙?」我撓了撓鼻子,心中暗暗吃驚。
  昨晚竟然輪到她值夜班。說起來這家超市有個奇怪的規定,每個員工一年之內應該值夜班兩次以上,不過值夜班的時間卻不是固定的,更不是每晚都有人輪值。
  我曾經計算過夜班表,竟然算不出任何的規律。值夜班的人與時間據說是老闆規定,只會提前一天通知,很多老員工上班三年了也沒有輪到過,而新員工往往一個禮拜就會輪班好幾次。
  總之夜班時間的排序就像老闆胡亂選定似的,無跡可尋。如同耍性子的小孩的抓簽,亂■八糟。
  昨天王志喬特意來找過周蕙,不但要給她加工資,要約她喝咖啡,還要讓她上夜班,而這一切都發生在她遞上辭呈後的第一天。這是一種巧合,還是別有蹊蹺呢?
  正想問的深入一點,突然聽到熟食區傳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那聲音震耳欲聾,驚恐欲絕,簡直是難以形容,刺的我耳膜「嘩嘩」作響。
  「是我們部門的艷姐!」劉慧珊嚇了一跳,「她像是被什麼東西嚇壞了,我們快過去看看。」
  我點頭,和她一起向尖叫聲的來源處跑過去。
  只見胖女人趙艷恐懼的坐在地上,肥胖的身體在地面上扭曲著,像是在躲避什麼。定睛一看,地上有些濕嗒嗒的東西正緩慢的爬動著,甚至爬到了她的衣服上。這些東西頗大,而且很噁心,如同放大的,沒有殼的蝸牛。
  「呃,好可怕!」劉慧珊一看清地上和趙艷身上的生物,立刻害怕的躲到了我身後。
  「這玩意兒,應該是蛞蝓吧?」我不確定的說。
  地上的噁心蟲子有十多隻,它們和蛞蝓有著同樣的外形,身體呈不規則的圓柱。能夠清晰的看到殼退化成了石灰質的薄板,縮在身體前端背部,被外套膜包裹著。
  它們有尾脊,通體橙色,還帶著如同斑點狗似的暗帶和斑點。二對觸角在趙艷的衣服上不斷探索,最後有更多的蟲子爬了上去。
  這引來趙艷又一陣的惶恐和尖叫。
  要說它是蛞蝓,可我卻又無法正確的判斷,因為它實在太大了。一般的蛞蝓成蟲體長最多不過六釐米,體寬也只有四到六釐米。
  可眼前的類蛞蝓生物實在大太多,如同健康成長到三個月的嬰兒似的,三十多釐米長,十多釐米寬。它們爬過的地方分泌著濕嗒嗒的粘液,有好幾隻在趙艷的身上爬得正高興。
  剩下的巨大蛞蝓用觸角下的眼睛發現了我們的靠近,仿佛找到了目標,緩慢的朝我們挪動過來。
  背後的劉慧珊又是一陣尖叫。只見爬在趙艷身上的某一隻蛞蝓,已經爬到了她的腦袋上,正順著嘴脣想要朝她的嘴裡鑽。
  趙艷拼命的閉上自己的嘴巴,這女人的腦袋已經完全秀逗了,只知道被動防禦,完全沒想到用手將這些沒有防禦能力的噁心蟲子給拉開,扯下去。
  又或許,她不是沒想到,而是不敢吧。女性的天性如此,很少有女人有勇氣敢用手抓起蛞蝓這樣軟趴趴的東西,說實話,膽大如我,也同樣不太敢。
  我們在蛞蝓的威逼下不斷的遠離趙艷,只見趙艷在兩個貨櫃之間的空地上,死命的閉嘴妄想用嘴脣阻擋蛞蝓的侵入。她的鼻腔發出「嗚嗚」的凄慘聲音,似乎越漸絕望。
  「鹽!」我的大腦總算在眼前的另類恐怖中反應了過來,「蛞蝓應該怕鹽。」
  「這玩意兒真是蛞蝓嗎?」劉慧珊腦袋似乎也在空白。
  「管他那麼多,總之這蟲子體表水分那麼多,體內鹽分濃度肯定不高。撒鹽肯定沒問題。」我迅速的判斷著,拉過她的手就朝著調味料區跑去。
  將眼前所能看到的鹽全部裝進購物車中,再瘋了似的往回跑。
  十多隻巨大的蛞蝓已經全部爬上了趙艷的衣服上,甚至有一隻已經撬開了趙艷的嘴脣,爬了一半進去。她的身上沾滿了濕潤的噁心粘液,雖然沒有散髮臭味,可卻令我胃裡一陣陣的翻騰,就快吐出來了。
  急忙將鹽袋扯開,一古腦的將其撒在了蛞蝓體表上。這些蟲子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行動也越發的緩慢了起來。
  「真的有效耶!」劉慧珊興奮道。
  「當然了,向這些鼻涕蟲撒鹽,它們最後就會融化成像水一樣的東西和一層皮。因為它體內含水量很高,造成身體鹽度很低,水分從低濃度到高濃度轉移。因此,蛞蝓就越來越小了,給人的錯覺是化成了一灘水似的。」我得意道,手裡還在不停地撒鹽。
  趙艷嘴上那隻爬進去一半的蛞蝓接觸到鹽後一陣抽搐,身體不斷變小,最後整個掉了進去。她的嘴脣下意識的合攏,然後聽見喉嚨「咕嚕」一聲,竟然將整隻蛞蝓都吞了進去。
  「呃!」劉慧珊不小心將活吞蛞蝓的場景全程看完,忍不住轉頭就吐。
  這一陣騷動好不容易才將其他人吵了過來,其實空白超市中的員工關係是很冷漠的。沒有人管你現在正在幹什麼,就算有了危險,也怕自己被牽連。畢竟長期生存在一個有人莫名失蹤,背後還常常吹拂著詭異冷風的地方,再粗壯的神經也會出問題。
  來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生鮮部的,好像姓楊。在超市裡專職切割生肉、生魚。他看清楚地上的一片狼藉,驚呼道:「哇,好大的蛞蝓。」
  楊姓男子撓了撓頭,「這家超市明明很乾燥,怎麼會有蛞蝓跑進來。根本就不是適合它們的生活環境嘛。」
  我略帶噁心的將手伸到趙艷的鼻下量了量鼻息,「還好,只是暈過去。」
  恐怕是她眼見自己活生生的吞下了一隻軟綿綿濕嗒嗒的蛞蝓,自己把自己給嚇昏的。
  「超市裡居然有蛞蝓,嗯,要想辦法防治一下。你們把她先抬到員工休息室,剩下的交給我好了。」楊姓男子吩咐道,他輓起袖子,赤手從地上撿起一隻蛞蝓遞到眼前仔細觀察。
  「你能防治蛞蝓?」劉慧珊從我身後探出頭好奇的問。
  「當然,我知道個很有效的土方法。」他極為自信的點頭。
  「真的?什麼方法?」看來巨大蛞蝓帶給她的陰影很大,她也想知道些土方法有備無患。
  「很簡單的。」楊姓男子滿不在乎的回答道:「效果很不錯。先是把捉到的鼻涕蟲放在攪拌機裡加水打成液體,然後加酸橙汁或者檸檬汁。最後用噴壺噴鼻涕蟲出沒的地方。這樣一來幾個月之內都看不到一隻鼻涕蟲了。」
  劉意珊的臉色頓時被憋得通紅,腦子裡不斷浮現著蛞蝓濕軟的肉體被攪拌機打成碎塊,充滿水分的體液和水混在一起的模樣,忍不住又吐了出來。
  「真的很有效。怎麼光聽就吐了,心理承受能力真弱。」這男人肯定是故意的,他嘴角帶著玩味的笑容,提著鼻涕蟲去找攪拌機去了。
  而我站在昏倒的趙艷跟前,一時間有些犯猶豫。自己實在不想用手接觸到全身都是粘液的她。
  就在這時,周蕙走了進來。她滿臉陰沉,視線毫無焦距的掃視著整個超市,最後一聲不響的站到熟食區的計價器前。這女孩明明正對著我們,卻沒有向我們看一眼,很是魂不守舍的模樣。
  「小惠,過來!」我叫了她一聲。
  周蕙眼神呆滯的看向我:「幹嘛?」
  語氣很冷淡,有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似乎很不耐煩。
  我讓開幾步,露出了暈倒在地的趙艷,「?能不能和我們一起將她搬到四樓的員工休息室??們部長實在有些沉!」
  「沒興趣。」她一反常態,毫不猶豫的拒絕。只不過是一個晚上沒有見到而已,整個人的性格似乎都變了。
  劉慧珊也感覺有些不對,輕輕的扯了扯我的袖子,輕聲道:「蕙蕙怎麼有些不對勁?是不是昨晚遇到些挫折,情緒受到了影響?」
  「我倒是覺得她不只是性格,就連人格都變了,究竟遇到什麼挫折能讓整個人都改變呢?」我撓頭。
  正思考著,突然身旁冒出個聲音來,「混蛋,早上怎麼不叫我起床?虧我每天都叫你的!」
  周榮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樣,打著哈欠不知什麼時候到了我身邊,明顯是剛睡醒。
  我被嚇了一跳,惱怒的罵道:「你小子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差點把我的腳都嚇軟了。」
  老實話,剛剛才見識過巨大化的蛞蝓,現在的我神經確實還緊繃著。
  「活該。」他看了看四周,神神秘秘的說:「周蕙今天似乎有心事,我進門的時候跟她打招呼,她看也沒看我一眼。」
  「我也覺得她有些古怪。」劉慧珊用力的點頭。
  周榮這才愕然的發現她正緊緊抱著我的手臂,立刻鬱悶起來,「你小子什麼時候把超市第一美女給勾搭上的?」
  「我哪有!」我滿臉被冤枉的表情。
  慧珊臉上一紅,悄悄的將手放開。
  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用力的拍著腦門,「該死,完全把她給忘了!」說完指了指依然昏躺在地上的趙艷,「周榮,你小子把她抬到員工休息室去,樓下我來打掃就好。」
  「這胖女人怎麼跑這躺著睡覺了?」周榮奇怪道:「她渾身上下那些粘液是什麼?怎麼濕嗒嗒的,還有些沾手的樣子?」
  「剛才她不小心將剛送到的蓮子粥撞倒了,滑膩的蓮子粥濺的她一身都是。」我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快去快回,免得主管來了又說三道四的誤會我們在偷懶。」
  「你小子本來就是經常偷懶,還亂差遣我。」他在心裡衡量了一下,似乎覺得扶胖女人上四樓比打掃臭烘烘的生鮮區輕鬆的多,怕我反悔似的,將趙艷從地上抬了起來。
  「呃,滑溜溜的,噁心。她身上真的是蓮子粥嗎?」周榮接觸到趙艷身上的粘液,頓時有了疑惑。
  「真的!好了,不要囉嗦了。」我催促著他,裝模作樣的準備去拿掃帚打掃。
  周榮不斷的咕噥著背著趙艷沉重的身體向著電梯走去。突然,一陣叫罵聲從門口傳了過來,我們三人不約而同的望了過去。
  居然是李老頭進門的時候將貨架撞倒了,正被經理怒罵。那位食品部的經理罵完後,看也不看倒在地上,幾乎被罐頭掩埋的李老頭,轉身便走。李老頭顫巍巍的將身上的罐頭撥開,揉了揉被砸到的腦袋。
  周蕙看到後,慢悠悠的踱了過去。
  「沒關係的,我自己能起來。謝謝。」李老頭見周蕙走到了自己的跟前,以為她又想幫自己,連忙擺手道謝。
  周蕙用直勾勾的眼睛看著她,彎下身從地上撿起一瓶罐頭,猛地用力朝他澤了過去。鐵皮罐頭正中他的腦袋,一絲血立刻流了下來。所有人都呆了,特別是周榮,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模樣。
  原本純潔的女孩看到李老頭被自己砸出了血,頓時高興起來,她指著李老頭哈哈大笑著,高頻率的笑聲在超市中不斷的迴盪,刺的耳膜「嗚嗚」作響。
  「死老頭,你以為我會幫你嗎?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的白痴,老是給別人添麻煩。」周蕙一邊興奮的笑,一邊冷眼看著李老頭。
  「你把罐頭撞了倒是可以拍屁股走人,老娘等下還要花一個多小時重新搭起來。你以為老娘的人生有幾個一小時!」
  說著她還不解氣的又撿起幾個罐頭丟了過去,罐頭打在李老頭的額頭上,鼻子上,臉上,打的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李老頭懵了,呆呆的任周蕙砸,眼神裡有一絲一絲的絕望。似乎就連最後一個願意幫他的女孩也變了,變得愛欺負他,變得討厭他。這樣的轉變,比整棟樓砸到他身上更加的令他疼痛、令他難以承受。
  周蕙罵了很久,似乎累了,這才丟下一句話,「給我把罐頭都擺弄好,不然老娘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說完就轉頭離開,和剛才的食品部經理一模一樣,再也懶得看李老頭一眼。
  周榮也在發懵,背上的趙艷什麼時候被自己丟到地上的也不知道,他的眼神無光,腦子裡非常混亂。自己的女神怎麼會變得那麼薄情殘忍的?自己看中的女神,那個富有同情心的周蕙,怎麼會在一夜間變成這種性格?
  他和李老頭有著同樣的失魂落魄,只是一個是充滿著對自己的絕望,另一個是對他人的失望。
  我和劉慧珊也是難以置信。一個人,真的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變化的如此之大嗎?難道從前的周蕙根本就是現在的這種脾氣,只是一直都隱藏著掩蓋著,昨晚因為發生了某些令她心情煩躁的事情,所以終於在今天毫無顧忌的暴露了出來?
  我和劉慧珊對視一眼,她似乎讀懂了我眼中的意思,搖頭道:「不可能,這一個多禮拜我和蕙蕙同住一個寢室,相處的很愉快。她本質上就是一個單純、沒有心機的善良女孩。」
  「可她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沉默下來,百思不得其解。
  昨晚究竟是要發生怎樣的詭異事情,才能將慧珊口中那個單純、無心機的善良女孩性格轉變成現在的模樣?
  「超市!肯定是這家超市的原因!」劉慧珊突然說道:「空白超市一直都給人一種壓抑詭秘的感覺,說不定它還在慢慢的改變著每個人的性格!你,我,還有大家,都被某種怪異的磁場改變著!」
  她的話中帶著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令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應該,沒那麼邪門吧!」
  她搖了搖頭,像是感覺到自己話中的不妥,抱歉的衝我笑了笑:「對不起,嚇到你了?只是,這家超市老是給我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她抬起頭,視線似乎在看著天花板,又似乎眼神早已經穿透了空白超市的一樓、二樓、甚至三樓,向著透明的天空望去。
  性格大變的周蕙在那天一直對什麼都不滿意,一直都罵罵咧咧的。可惜還沒等我們習慣她改變後的扭曲性格,就在當天下午要下班的時候,她失蹤了。
  我們從此後再也沒有見到她走出超市,也再也沒聽到過她的任何消息。
  她,在下午十■點半,整個人徹底的失蹤在空白超市中。成為空白超市第一百二十個失蹤者。
  超市早晨突然出現的蛞蝓,也是從那天開始,頻繁的、毫無徵兆的大量出現在空白超市的任何角落中。我完全找不到巨大蛞蝓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也不知道它們為什麼摒棄了自己愛潮濕的生活習慣,遊蕩在超市中。
  只是有一種感覺,仿佛超市,在某一種程度上,開始活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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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17:25:3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詭異超市
  李老頭只有三十五歲,或許從外表上看,似乎年齡已經邁過了暮年。可他確確實實只有三十五歲。
  他叫李彬,一個很普通的名字,有著一個很普通的人生,只是在他二十歲那年患了一種病。一種發病率低於八百萬分之一的,叫做科凱恩氏綜合症的病。病痛使他極速衰老,外貌、器官功能均如五、六十歲的老年人。
  這種病不但讓他未老先衰,而且還令他很難找到工作。李老頭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由於身體不好的原因,他沒辦法做耗體力的工作。更由於患病的原因,性格懦弱,怕事,而且內向。
  所以他特別珍惜現在的超市采購工作,雖然所有員工都因為他的外貌原因覺得他噁心,喜歡拿他出氣,他依然像牛似的忍受著,從來不反抗,也沒有一句怨言。
  他三十歲的時候僗了一個雙腿殘疾的女人,租住著一間有著四十多年房齡,區位條件極為骯髒差勁的小房子。自己的〔子沒有行動能力,但罵人的功夫特別出眾,稍有不順,或者飯菜不合她胃口,李老頭都能惹來一陣長時間的謾罵甚至毆打。
  他懦弱的性格令他忍受著一切,似乎他從來不會反抗,甚至思想意識中就沒有過反抗的想法。
  李老頭的人生從來都是兩點一線的,早晨六點半起床,給老婆做好早飯和午飯放進冰箱裡。■點十五分出門,步行六公里到達超市,然後確定送貨單。
  如果非要給自己的人生選定顏色,他懧為是灰色。暗無天日的灰色,就像一個啞鈴似的,沉重的壓迫在自己的天空上。
  不過兩個多禮拜前,李老頭的天空終於被一絲陽光刺破了。超市裡新進了一位叫做周蕙的女孩。她有著和睦的柔柔笑容以及一副好心腸。這一切都照耀著他,仿佛正午的陽光似的,照的他睜不開眼睛。
  於是最近的李老頭開始喜歡起超市來,就連空白超市那整年陰沉沉的氣息也變得可愛了許多。
  可是沒過多久一切就變了,仔細想想,就在那個早晨。周蕙的性格變得古怪起來,她也開始欺負自己,她看著自己的眼神變得冰冷。
  那一刻李老頭不只是身體,就連心臟也在她的視線下凍結,甚至絕望起來。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毫無意義,他痛恨自己懦弱無能的性格!痛恨自己未老先衰的樣貌!他,開始變得絕望。
  即使這樣,當周蕙失蹤後,李老頭依然瘋了似的在超市裡到處找著。他希望能有一天再見到自己心目中那個天使的甜甜笑容,希望天使能將自己從灰暗的世界裡拉出去。
  可整整一個禮拜過去了,周蕙依然沒有被找到。她是徹底的失蹤了,像從前的一百多個人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無跡可尋。
  今天,李老頭依然像往常那樣,在工作之餘尋找著周蕙的蹤影。雖然早已經失去了可能性,可他卻沒有放棄,似乎他的人生就只剩下這一個生存下去的理由了。
  有人說性格孤僻的人最能做出常人無法做到的事情,他們的決心也是最堅韌的。或許,這句話沒錯。
  下午四點半,離超市下班還有一個小時。李老頭又開始在超市的一到三樓之間遊蕩,走到三樓的某處時,他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的身前有一個走廊,一個陌生的走廊。在超市中工作了三年,他對裡邊的一切都很熟悉,甚至可能比任何人都熟悉。可現在的他面前,卻出現了一條從來沒有見過的走廊,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李老頭退後了一步,轉頭向後看了看。
  走廊的右邊是LORO品牌的服裝專櫃,左邊是迷路兒童服務中心。但他可以確定,就在幾分鐘前,迷路兒童中心和專櫃還只是一墻之隔,中間甚至只用了一塊厚木板隔開。而現在,隔開它們兩者之間的卻是空間,一道半米多寬,不知道究竟有多深的走廊。
  「這是怎麼回事?」李老頭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揉的眼眶都發紅起來。可走廊卻真實的頑固存在著。他伸出手去摸了摸走廊內側的墻壁,乳膠漆的觸感,似乎和外邊的超市墻沒有任何的不同。
  周蕙會不會正是走進了這樣的一條通道裡,然後迷路出不來了?她,會不會就在裡邊,哭著喊著,求著別人去救她?
  李老頭呆呆的站在走廊前,腦袋裡思緒百千,有兩種思維在不斷的掙扎糾纏著。進去?還是不進去呢?雖然他的人生一片灰暗、沒有任何意義,可一旦讓人自己放棄的話,恐怕並沒有幾個人做的到。
  他咬了咬滿是皺痕的乾癟嘴脣,終於做了個決定。
  周蕙一定在裡邊恐懼著,自己如果救了她,那她恐怕會感激的,就再也不會對自己露出可怕的冰冷眼神,就不會欺負自己了吧?
  她,會再次展現那純潔善良的笑容,總是樂於幫助被欺負的自己的。她,一定會!
  李老頭艱難的抬起腳步,緩緩的踏上了走廊的地面。
  仿佛周圍有一陣水波盪漾,四周的空間變得沉重壓抑起來。李老頭向後看了一眼,身後的超市專櫃依然清晰可見,近在咫尺。可五識卻令他有一種奇怪的感受,仿佛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李老頭用力跺了跺地面,腳下的防滑地磚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走廊裡的顏色比較灰暗,給地磚也帶上了一種蒼白的破敗感覺。似乎,沒有危險。
  他內心微微有些緊張、有些激動、卻居然沒感到一絲的害怕。他一步一步的向走廊的深處走著,這個空間仿佛沒有盡頭似的。李老頭感到自己應該早已經走出了空白超市的範圍來到了一個陌生的所在。
  不過他的左右依然是白生生的墻壁,向前看或者向後看,看到的只是因為距離而產生的朦朧感。就這樣,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走廊到了盡頭。
  依然是雪白的塗抹著乳膠漆的墻壁,只是前方多了一扇門,一扇非常普通的門。這道門和四樓的員工休息室沒有什麼不同。
  木製的門框,淺黃色,筆直的門鎖手柄。如果不是大腦不斷在告訴他,自己恐怕早已不在超市中,他或許還以為自己繞了一圈,繞回了超市的四樓。
  門後,究竟會有什麼?周蕙,就是失蹤在裡面了嗎?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扇門,好不容易伸出手,卻始終沒有勇氣打開。就在這時,門自己開了。
  「歡迎光臨。」門背後站著一個可愛的女孩,大約只有二十歲左右。她的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可那笑容甜美的卻令他侷促不安,總覺得,笑容中隱藏著絲絲的冰冷和玩味。
  「?,?好。」李老頭結結巴巴的打了個招呼。
  女孩笑得更開心了:「歡迎光臨,請問您想要買什麼?」
  「這裡是商店?」李老頭吃驚道。
  「這裡是空白超市,在超市裡,你什麼都能買到。」女孩指了指自己的裝扮,「我是超市的賣場服務員。」
  在女孩的指引下,李老頭走進了門內。這家店鋪很小,只有五十多平方米,貨架也不多,只是貨架上的商品稀奇古怪,李老頭看在眼裡也不明白究竟有什麼用處。
  奇怪了,這麼小的店鋪也叫超市,而且名字還和自己工作的地方一模一樣!恐怕,有古怪。
  李老頭想要看女孩一眼,可見她衣著暴露的模樣,很不好意思的又低下了頭,小心翼翼的問:「一個禮拜前,有沒有一個叫做周蕙的女孩子來過?她和?差不多的年紀,笑起來很好看。」
  賣場服務員的眼神劃過一絲詭異,滿面的笑容卻絲毫沒有盪漾,「沒有。很久沒有人進到超市裡來了。所以,你想要買什麼?」
  「你們這裡到底在賣什麼?」李老頭好奇的問。
  「什麼都能買到哦!」賣場服務員笑咪咪的沒有正面回答:「說說你最想要什麼?」
  聽到這番話,李老頭突然愣了。是啊,他究竟想要什麼。是治好自己未老先衰的病?還是讓周蕙回來?還是金錢、權力?又或者,讓別人能正眼看自己?
  當真真正正的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李老頭卻非常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需要的是什麼!他就站在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賣場服務員也耐心的,帶著不變的笑容等著他。
  花了很長的時間,他才抬起頭,畏畏縮縮的回答:「勇氣。我不會生氣,做什麼都沒有膽子。我想學會拒絕別人,想要學會發火。我想要勇氣。」
  人類,當面臨一次改變自己的機會的時候,並不是所有人都會選擇金錢和權力。越是思想偏執的人,越讓人難以揣測他們的選擇。李老頭似乎將自己一切的不幸都歸咎於自己性格的缺陷上,在這樣一個多項選擇題面前,他徹底將進來的本來目的給忘在了腦後。
  「你想要勇氣?想學會發怒?有趣。」賣場服務員笑得非常開心,她走到貨架上拿了一瓶藥水過來,「喝下去,你就會有勇氣。你的人生就會改變。」
  那是一瓶可以握在手心裡的小瓶子,裡邊裝著綠瑩瑩的液體。透過超市白色的光芒顯得非常詭異。文心手打組手打整理。
  李老頭並沒有伸手去接,只是尷尬的臉上一紅,「我,我今天沒有帶錢。」
  其實不只是今天,他身上基本就不會有錢這種東西。每個月的工資都按時交給了老婆,他沒有一分零用錢,就連公交車費也沒有。所以每天他都要花至少四個小時步行著上班下班。
  「不需要錢。」賣場服務員慢悠悠的說著。
  「那需要什麼?」李老頭眨巴著昏黃的眼珠子,「白送嗎?」
  「需要什麼,你自己會知道的。」賣場服務員催促著,「你喝下去吧,這不正是你需要的東西嗎?」
  李老頭接過那個瓶子,看著裡邊泛綠的液體還在猶豫。最後卻扯著乾癟的臉皮笑了起來,對了,自己的人生本來就是充滿絕望,就算裡邊是毒藥又怎麼樣。總之自己也懦弱的沒膽量結束自己的性命,是毒藥的話,也算幫自己完成心願了。
  想著,他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勇氣,打開瓶蓋,眼睛一閉,仰起脖子一古腦的將綠色液體灌入了胃中。液體不帶任何的味道,就像喝了一嘴的空氣進去。
  李老頭打了個飽嗝,等他微微的瞇開眼睛的時候,竟然發現那個小店鋪不見了。自己站在空盪蕩的空白超市三樓上,背靠著迷路兒童中心和LORO專櫃的隔墻,如果不是手裡還緊緊的拽著一個精美,仿佛像是水晶做成的玻璃瓶,他完全會懧為是做了一場夢。
  看看對面墻上的鐘,已經五點半了,下班時間。他用力搖了搖暈沉沉的頭,像往常一樣一步一步的邁著沉重緩慢的步履出門,走路回家。
  今天的心情莫名其妙的有些好,他甚至用鼻腔哼著小調。
  花了兩個小時才到家,李老頭用鑰匙打開門,走進了昏暗的房間裡。
  自己的家只有兩個房間,一個臥室,一個廚房,廁所就是個木桶。垃圾和大小便都排放進那個木桶中。所以房間裡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怪味道。
  一進門,就聽到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衝自己怒罵著:「你個沒用的傢伙,現在才給我死回來。你怎麼不在路上被車撞死!快去做晚飯。」
  是自己的老婆。她殘疾的雙腿軟趴趴的盤在床上,正背對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看著電視。
  李老頭沒有動,他覺得路上的好心情被打擾了,有些生氣。生氣!對,居然是生氣。自己竟然感覺到生氣了!白天的事情果然不是作夢!他興奮起來。
  「你在幹嘛!叫你去做飯沒聽到?」老婆見他一動也不動,尖銳刺耳的叫罵聲便更猛烈了,「天殺的,你這個沒用的死男人。早知道你這個醜模樣,性格又糟糕。我死都不嫁給你。真不知道你父母做了什麼缺德事,竟然生出你這種怪胎來。」
  隨著她的叫罵,一絲一絲的怒氣在李老頭的肚子裡醞釀著,他覺得自己就像吃了壞東西想要排泄一般,怒氣也需要找到一個發泄口。
  於是他的視線開始在四周尋找某種東西。
  他的老婆見他如往常那樣沒有回嘴,不依不饒的罵的更難聽了。
  終於,李老頭眉頭一皺,大叫了一聲:「住嘴!」
  一時間,整個房子都安靜了下來。老婆難以置信的轉頭看著他,似乎腦袋反應不過來。意識中怎麼也不肯相信那兩個字是從對面懦弱的男人嘴裡吐出來的。
  李老頭也在疑惑,自己剛才是在發怒?剛才自己真的回嘴了?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脣,似乎在確定嘴巴是否在幾秒前真的動過。
  老婆像是反應了過來,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她撿起床上的枕頭、剪刀、衣架,一古腦的向李老頭澤過去,更大聲的罵著:「反了,你真的是反了!離婚,明天我就去周老頭家過日子去!」
  周老頭是一個真正的老頭,五十多歲,就住在後邊那條街上,坊間一直都傳言說他和自己的老婆有私情。自己一去上班,周老頭就會到自己的房子裡和老婆幽會,給自己戴綠帽子。其實不只是坊間流言,他也曾多次親眼碰到過。
  只不過以李老頭的懦弱性格自然是什麼都不敢說,甚至撞見時,還只敢輕輕的關上門,自己到街上溜達,把房子留給了兩個人。從此後,老婆和周老頭更加的肆無忌憚起來。
  可今天有些不一樣。他感覺老婆一提到周老頭,自己肚子中陌生的怒氣更加濃烈了。李老頭默默的走進廚房裡拿了一把尖刀,對著罵罵咧咧的老婆就是一陣亂刺。每刺一下,心裡就舒服一些。
  終於,老婆的聲音徹底在房間裡消失了。她滿身都是刀孔,死不瞑目的張大著眼睛。似乎臨死都還在難以置信,不相信殺死自己的竟然是那個懦弱膽小的丈夫。
  李老頭喘息的坐在床邊,他覺得心裡說不出的暢快。他找了個麻袋將屍體裝進去,塞到了床底下。悠閑的哼著小調做著晚飯。
  第二天一早,六點半,他和往常一樣做了早餐和午餐,統統倒進裝屍體的袋子裡。這才步行著走向空白超市。
  在超市一樓的食品區,胖女人趙艷如從前的每一天似的,專門等著他,想要發泄怒火。可今天的她突然發現李老頭有些不一樣。他那張醜陋的臉上帶著一種若有若無的笑容。
  「你這個廢物,你……」她感覺自己竟然罵不下去,看著李老頭的臉,舌頭居然在打結。
  李老頭看她的眼神很冰冷,雖然臉部表情依然謙卑,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可趙艷就是有一種詭異的錯覺,仿佛眼前的出氣筒已經不是自己可以隨意辱罵的對象了。
  「你、你……」趙艷結巴著,李老頭已經穿過了她,向上四樓的電梯走去。臨走的時候還無意識的向超市左右看了一眼。
  猛地接觸到他的視線,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今天的李老頭眼神裡竟然帶著一股子倔強的自信,太令人難以相信了!
  就在那天中午,胖女人趙艷死在了超市中。她死的很離奇,從二樓的手扶梯上摔了下來,不但折斷了脖子,還正巧撞上了手推車。那個手推車的把手刺穿了趙艷的心臟,鮮紅的血流了一地。
  趙艷的臉部表情百味雜陳,似乎什麼都包含著,有驚奇,有恐懼,甚至有一絲的不可思議。警方來後,簡單的勘察了現場,便判定為意外死亡。懧為趙艷是自己不小心從二樓上摔下來致死。
  對於這個結果,我有些不敢苟同。我悄悄的衡量了現場,發現有許多的疑點。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早晨李老頭的詭異眼神,我又打了個冷顫,甚至覺得背後毛骨悚然。
  超市裡沒有人懷疑懦弱內向的李老頭,但是我心裡卻生起了絲絲疑慮。事情,恐怕並沒有表面上的那麼簡單,老實人往往能夠乾大事。趙艷的死亡,如果沒有人在她背後推一把的話,肯定不會死的那麼徹底。
  不過,我又能說什麼呢,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測而已,並沒有任何證據做支撐。何況,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在空白超市裡潛伏了二個多禮拜,地盤完全熟悉了,內心的疑惑也積累了一大堆,是時候再找個夜晚,好好的探索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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