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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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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東方玉] [無名島]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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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1:13:29 |只看該作者
第34章 黑穴遇救

  岳小龍從石椿上救下梁秀芬,梁秀芬依偎在岳大哥懷裡,像扭股糖般緊緊抱住了他,又是廝磨.又是哭泣了好一陣子。忽然抽出一條絹帕,唁的笑道:「岳大哥,你聞聞我這條手帕香不香?」纖手一送.朝岳小龍鼻孔俺來。
  岳小龍把梁秀芬從石椿放下來之後,就已感覺不對,梁秀芬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不可能對自己這般放浪。眼前的梁秀芬,可能不是梁秀芬,當然她這芳香噴噴的手帕,朝自己的鼻孔塞來,也決不會安著好心。
  但在城垣上.由蕭不二遞給她一顆「還魂丹」,就是防備賊黨暗施迷香,進入墓穴之中,已經吞入口中,哪會怕她這塊「迷魂帕」子?但岳小龍還是裝作被迷,雙腳一軟,往地上緩緩躺了下去。
  只聽梁秀芬嗤的笑出聲來,那軟軟的玉手,伸向岳小龍臉頰上輕輕擰了一把.嬌聲道:「難怪三丫頭死心榻地的愛上你,若非申令主親自趕來,要把你擒回去,只要你心裡真個有我,我也會跟著你走。」
  岳小龍心頭暗暗吃驚.忖道:「申令主?」莫非她說的九尾天狐申惜嬌,那麼他們果然是無名島來的,蕭護法猜的沒錯,如此看來,楚嵩生、沈紫貴等人.早已和無名島有了勾結?
  心念轉動,只見梁秀芬手指疾難,連點了自己幾處大穴道,心頭不禁暗暗冷笑:「自己練成『太清心法』,豈是你點了幾處穴道,就能制得住我?」但依然絲毫沒動。
  只聽梁秀芬輕輕拍了兩下手掌。
  接著只見先前引自己來的那個黑衣人,已從暗處閃了出來,躬身道:「七香主有何吩咐?」
  梁秀芬道:「岳小龍已經被我制住,我此刻立時要趕回楚府去,你把他送到幽冥洞府,申令主那裡等候,不可有誤。」
  黑衣人應了聲「是」。
  梁秀芬又道:「還有一點,你要記住了,岳小龍來時.可能有人跟蹤,你不可從前面出去。」
  黑衣人又應了聲「是」,說道:「屬下知道。」
  梁秀芬問道:「秦香主呢?叫他出來。」
  黑衣人迅快走到裡首石壁間,伸手拉開一扇鐵門,躬躬身低聲道:「秦香主,邊香主有請。」
  岳小龍聽得奇怪:「邊香主,她原來是楚玉芝,不知秦香主又是什麼人?」微微睜開一條眼縫,往裡首看去,只見從那道門戶中,瀟灑的走出一個人來。
  岳小龍驟睹此人,原來這秦香主竟然裝扮得和自己一般無二!
  只聽秦香主朗朗一笑道:「在下岳小龍,見過邊姑娘。」
  邊香主嗤的笑道:「五師兄,時間不早,咱們得快些趕去楚府呢!」
  秦香主點點頭道:「七師妹這件功勞,可真不小,愚兄也沾光不少。」
  岳小龍看他們一個扮自己,一個又假冒梁秀芬,這時趕回楚府,當真就像是自己救了梁秀芬一同回去的,絲毫不落痕跡。「
  心中真想立時跳將起來,把兩人一齊制住;但繼而一想,楚府中有蕭不二、谷靈子、杜景康等人.都是老江湖,何況對賊黨舉動,心裡已經有了底子,決不會出什麼差錯。
  方纔聽邊香主(假梁秀芬)的口氣,好像年惜嬌就在什麼幽冥洞府,要黑衣人把自己押去,那麼梁秀芬可能也在那裡,自己不如將計就計,讓他們押到幽冥洞府去,一舉把申惜嬌擒下,救了梁秀芬.再趕回去.最多也耽擱不了半個更次.心意一決,索性暫時任他們擺佈去。
  假岳小龍秦香主和假梁秀芬達香主一起走了。黑衣人神色恭敬的送走兩人,轉過身來。
  岳小龍躺在地上的人,也緩緩坐了起來,笑道:「朋友,咱們也該走了呢?」
  黑衣人沒想到已被七香主迷香迷翻.又點了幾處穴道的岳小龍,竟然會坐了起來,一時驚駭失色,身軀暴退丈餘。但那有岳小龍身法快捷?雙腳還未站定,眼前一花,右手脈門驟然一緊,已被岳小龍扣個正著,心頭一急,左手一掌,死命的朝前豎立切出、這一掌岳小龍並沒有閃避,切切實實擊中胸口。
  不,只是劈在岳小龍胸前長衫之L,他那件衣衫,竟然十分柔軟,柔軟得像一件棉袍!
  不,比棉袍還要厚上十倍、二十倍.根本就像劈在一堆棉絮上面,無處著力。
  岳小龍微微一笑道:「朋友這點力氣,還傷不了我。」
  說完,竟然右手一鬆,放開了黑衣人被扣的手腕。
  黑衣人一掌沒有傷得岳小龍,心知不妙.但卻作夢也想不到岳小龍居然會鬆開自己的右腕,不覺又是一怔。
  岳小龍朝他笑道:「岳某面前,朋友還是安靜好些。」
  黑衣人道:「你要把我怎麼樣?」
  岳小龍道:「我有話問你,你必須好好回答。」
  黑衣人目光閃爍,冷冷道:「你要問什麼?」
  岳小龍笑道:「朋友最好老實一點,莫打逃走的主意,岳某面前就算你逃出十步,也未必逃得出二十步。」
  黑衣人道:「在下不信。」
  話聲還未出口,人已騰身急閃,短短四字,說到最後一字,人影在暗處一閃而沒!他自以為騰身、急閃,人在聲先,已經夠快,但就在他閃入暗版的一瞬間,他迎面早已站著一個頎長的人影,冷冷說道:「岳某不是吹的吧?」
  聲音入耳,右手脈門驟然一緊,又已被人家扣住!
  這說話的,正是岳小龍,黑衣人心頭大駭,自己根本沒有看到他閃動,不知他怎麼會搶在自己面前。他右脈被執,甚至連掙動的機會都沒有!
  岳小龍已經接著說道:「岳某不難為你,不過朋友要識相些。」
  手腕輕輕一抖,把黑衣人從暗販摔出,接連兩個觔斗,砰然一聲,跌倒地上。岳小龍跟著緩步走出,問道:「你老實說,你是麻衣教匪徒?還是無名島賊黨?」
  黑衣人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的武功,比人家差得老遠,孫悟空想在如來佛手掌上翻觔斗雲,那是翻不出去的,聞言只好老實回道:「在下是幽冥教的人。」
  岳小龍看看他一身打扮,問道:「幽冥教,你是邙山鬼叟的什麼人?」
  黑衣人道:「正是家師。」
  岳小龍道:「原來你是他的八大鬼徒之一,方纔她兩人是誰?」
  黑衣人道:「女的是七香主邊玉瑛,男的是五香主秦少蓀。」
  岳小龍道:「是無名島來的?」
  黑衣人應了聲「是」。
  岳小龍又道:「申惜嬌現在何處?」
  黑衣人道:「正在幽冥洞府。「」
  岳小龍道:「你們劫持梁秀芬,把她關在哪裡?」
  黑衣人道:「已經送到陰冰地獄去了。——
  岳小龍道:「好,你現在就領我去找申惜嬌。」
  黑衣人沒有說話,起身朝裡首走,伸手從壁上取下一盞鬼火似的燈籠,開啟鐵門,壁間登時露出一道黑黝黝的甬道.舉步而入。
  岳小龍跟在他身後,說道:「你要敢要出什麼花樣,就沒有方纔那麼客氣了。」
  黑衣人依然沒有作聲,手中提著燈籠,只是朝甬道中行去。
  這條甬道,不但黑暗,而且甚多曲折,也有幾條岔道,岳小龍跟在身後,黑衣人知道厲害,果然不敢使詐。
  這樣足足走了半里來路,的面洞窟間,隱隱傳來隆隆異聲,聲音好像愈來愈近!」
  岳小龍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聲音?」
  黑衣人道:「前面就是風雷洞,穿過風雷洞,就到了。」
  這話就已不對,此刻時近於夜、正是黑風眼風力最強的時候,沒有人能穿行過去,而且通向幽冥洞府的一條岔路,早就堵死了。
  岳小龍不明就裡,自然不疑有他。
  又行了一段路,甬道忽然向右彎去。兩人剛一拐彎,徒覺勁風迫體,黑衣人手上燈籠,頓告一暗。
  呂小龍聽風辨位,但覺那黑衣人在鬼火熄滅的一瞬之間,似是縱身朝前掠去,心頭不禁大怒,揚腕一指,直朝他身後點去。
  他目前一身功力,何等深厚,這一指,含怒出手,無意之中,使出了「天雷指」,但聽一縷勁風,劃空生嘯,勢如奔雷!
  黑衣人已經逃出數十步外,口中發出一聲慘嗥,砰然倒了下去。
  岳小龍指力發出,登時想到這條山腹甫道,岔路極多,自己不該出手太快,要了他的命。南道一片黝黑,岳小龍縱然內功精深,目能夜視,到了這裡,已和常人一般,伸手見不到五指。
  所謂夜視,是說雖在黑夜,仍能視物,那是因為黑夜之中,仍然有著些天光,練武的人練成了夜視眼,只要些微天光可借,就能看得清楚。
  但這條市道,深處山腹.連一點丁的天光都透不進來,鬼火燈熄滅了,哪想看得清四周景物!
  如果這人熟悉甬道地形.還可扶著石壁走去,不致迷路。岳小龍根本不知如何走法.只得繼續朝前走去。
  甬道中風勢越來越強,隆隆之聲,也愈來愈響,但岳小龍一身修為,已臻上乘,風勢雖強,還不至於強得令人走不動。這樣又走了一箭來路,甬道又向右彎去。
  就在他堪堪跨出洞穴,頓覺眼前風雷大作,一股絕大力量,直向自己身上捲來,幾乎連轉個念頭都來不及,身不由己,被一陣黑風捲著往外拖去。
  岳小龍心頭猛然一驚,暗暗忖道:「這是什麼風,竟有這般厲害?」
  心念閃電一動,立即功行全身,雙足站椿,雙掌向外推拒!哪知這股風力,簡直像是龍捲風,身前身後一片呼嘯,旋力之大,岳小龍武功再強,不但無法掙脫旋風中心,自然更站不住椿。就在他沉氣站椿,雙掌推拒的一瞬間,又被風力強行拖出去四五步之多!
  岳小龍發覺自己站不住,掙不脫.心中更是驚駭,突然靈光一動,迅速忖道:「這陣旋風,似是某一洞穴中吹出來的罡風,自己怎能和它硬行抵抗?不如順著風勢,也許有脫困希望。」
  一念及此,立即功凝百穴,全身放鬆,隨著風勢旋轉方向,任由風力推去,這下有如順水推舟,不需用心.就被推出去十幾丈遠!
  原來這裡正是陰世貴發現米粒之處,一排三個洞窟,那黑風由中間洞窟吹出.因受洞中地勢影響,吹出來的風,被正面石壁一擋,便分左右兩個洞窟吹了回去。
  一個人被強烈罡風緊裹著,推出十幾丈遠,這要換了旁人,早就被罡風捲倒,跌跌撞撞,跌昏了頭。岳小龍在北嶽學的「太清心法」,乃是玄門正宗內功,此刻早已運起功力,護身罡氣,遍佈全身,順著風勢,像行雲流水,往前滑去!
  這股風勢,帶著旋轉之力.你要和它抗拒、掙扎,風力就愈捲愈緊,就把你捲入中心。
  但你若是毫不使力,隨風飄去,就因為風勢是旋轉的,你也就隨著由風力中心,旋了出來,這原是一般的常理。
  岳小龍隨著風勢飄出去十幾丈外,感覺到身上壓力,似乎比方才輕了許多,靈機一動,猛地雙臂往外一撐,使盡全身力氣,朝外躍去!
  這一撐,數年苦練的罡氣功夫,同時往外迸發,把風力擋得一擋,岳小龍只覺一個人連翻了幾個觔斗,迷迷糊糊的昏了過去。
  也不知經過了多久時間,岳小龍漸漸的從昏迷之中,醒了過來!
  第一件感覺到的是一個人四肢百骸,像全被拆散了一般,全身疲乏得不想動彈,連眼皮都抬不起來。
  人雖醒了,仍然靜靜的躺著,實在連一分力氣都沒有,腦海裡也空洞洞的,疲懶得連什麼都沒去想他。
  說他清醒,不如說還在半昏迷狀態之下,但他已經有了知覺,他感到有一股溫馨的氣流,從自己口中緩緩度入,灌輸到四肢百骸!這股氣流,有如醒酬灌頂,精神為之一爽,不覺倏地睜開眼來!
  這一睜開眼,只見一個少女秀麗的臉孔,面對面,用兩片櫻唇,緊接在自己嘴上,度入真氣!
  四目乍接,那少女羞得滿臉飛紅,忽然閉上眼睛,但她並未立即起身,緊接他的嘴唇,也並未放開,溫馨熱流,依然源源從她口中度了進來。
  岳小龍立時警覺這位姑娘是以本身真氣相助,由此看來,自己似是受了重傷,他不敢多想,慌忙閉上眼睛。儘管兩個人都閉上了眼睛.但兩顆心都跳得很激烈!
  岳小龍但覺這位姑娘甚是面熟,只是腦中空洞洞的,就想不起她是誰?忍不住想再睜開眼來,看看清楚.但人家姑娘家不惜本身內腑元氣相助,自己豈能睜眼看她?
  就在他迷迷糊糊.胡思亂想之際。那兩片溫馨的櫻唇.已經緩緩離開。
  岳小龍跟著眼睛一睜.想掙扎著挺身坐起.哪知他全身毫無力氣,這一掙,竟然沒有掙得起來。但他總算看清楚了,自己躺在一打黑黝黝的石室之中,一陣陣的罡風.在室外呼嘯如雷.但卻一點都吹不進來,黝黑如墨的石壁上,嵌著不少顆明珠,好像天上星星,閃發出光彩,
  岳小龍的目光,盯在那少女臉上,有氣無力的道:「是……姑娘……救了……在下……」
  那少女一身青衣.秀髮披肩.此刻臉上紅霞未褪.含羞道:「岳少俠被黑風擊傷,元氣未復,快躺下,不可掙動,更不要說話。」
  岳小龍感激的點點頭,一雙眼睛.只是望著青衣少女,忽然口中低低「啊」了一吉。
  青衣少女聽得一驚.關切的道:「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岳小龍嘴角間漾起笑容.有氣無力的道:「我想起來了……你……是羅姑……娘……」
  不錯一她是銅沙島主齊天宸門下三弟子羅菊瑛。
  除了凌杏仙,她是岳小龍初出江湖第一個認識的女孩子!
  第一個認識的女孩子.印象自然特別深刻。
  前些日子,在崤山一處山谷中,他也曾遇上羅菊瑛.羅姑娘勸他快走.他堅不肯聽,才被無名島「陰人」(岳小龍的母親岳夫人)一掌擊傷。
  羅菊瑛雙頰飛紅,白了他一眼,幽幽的道:「看你啊出聲來,我還當你那裡疼痛呢,差點嚇我一跳……」接著柔聲道:「快別多想了,好好躺上一會,我身邊什麼藥也沒有,你的傷勢,只有自己慢慢靜養,才能痊癒。」
  岳小龍望著她,低低的道:「多謝姑娘,在下……」
  羅菊瑛慢慢側身在榻邊坐下,伸出一個羊脂白玉般的指頭,掩在岳小龍嘴上,輕柔一笑,說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話想說,但什麼話,都要等你體力恢復了再說不遲。」
  說完.手指移動,輕輕點了他睡穴。
  岳小龍第二次醒來,室外依然風聲如雷,室內依然不見天光!
  羅菊瑛披肩長髮上,束了一條黃綢,側身坐在榻邊上,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一霎不霎望著自己,嫣然笑道:「岳少俠,你覺得好些了吧?」
  岳小龍道:「在下睡了一覺,應該好些了。」隨著話聲,又想掙扎著坐起。
  羅菊瑛雙手輕輕按著他肩頭,說道:「躺著別動。」
  岳小龍和凌杏仙成親已經三年,但兩位母親,都淪在銅沙島,一去不返,小兩口心切報仇,這三年來,苦練武功,閨房之中,從無燕婉之私。
  這時他看到羅菊瑛側身坐在榻旁,對自己體貼得就像妻子一般,心中不由想起了凌杏仙,忍不住問道:「這時候不知是什麼時光了?」
  羅菊瑛道:「還早呢!這時天剛亮了一會,要等到日直午時,黑風才會停止下來。」
  岳小龍歎了口氣道:「這山腹中那來的罡風.竟有這般厲害。」
  羅菊瑛道:「算你命大,要是被黑風捲到裡面去,那罡風發自地心,旋轉如輪,愈到裡面,吸力愈強,只怕連骨頭都會被絞成粉碎。」
  岳小龍道:「那麼姑娘怎麼會住在這裡來的呢?」
  羅菊瑛望著他,幽幽的道:「你總記得我們在崤山見過面吧?」
  岳小龍道:「在下自然記得,那時姑娘一百功在下快走,在下沒聽姑娘勸告,差點死在家母掌下。」
  羅菊瑛喚道:「還虧你說呢,好像我是設好了圈套害你似的。」口氣一頓,接著說道:「自從那次之後.我就沒有回去過。」
  岳小龍道:「那是為什麼?」
  羅菊漠眼圈一紅,道:「因為大師兄趕在轎前,說我給你送信,背叛了本門,他以此威脅著我……」
  岳小龍道:「他如何威脅你?」
  羅菊瑛道:「背叛本門,男弟子挖目割舌,萬蛇嚙心,女弟子廢去武功;發配本門武士.人人皆可得而蹂躪……」
  岳小龍憤然道:「銅沙島慘無人道,不滅是無天理。」
  羅菊瑛道:「我因此不敢回去,但本門耳目遍天下,背叛了本門,天下雖大,已無存身之處,我不敢在城鎮露面,只好朝深山中走……」
  岳小龍歉然道:「為了在下,倒叫姑娘受盡了委屈。」
  羅菊被低垂粉頭,幽幽的道:「為你受此委屈,我也是甘願的。」
  岳小龍聽得心頭猛凜,慌忙把話岔開,問道:「你就躲到這裡來了。」
  羅菊模微微搖首道:「沒有,我只是朝崤山深處走去,一連走了幾天,有一天,無意在一處洞穴頂上,發現了許多藏書,其中有一部『太陰經』,乃是修道練氣書籍,裡面提到這裡有一處黑風眼,練『太陰神功』的人,如能到黑風眼來修習,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岳小龍道:「原來姑娘是在這裡練功。」
  羅菊坡道:「這裡一天之中,只有正午一個時辰,風勢停止,除此之外,武功再高,也休想進來,不慮有人驚擾,也不怕無名島追殺.對我來說,這裡最安適也沒有了。」說到這裡,口中嗯了一聲,又道:「我替你熬了一鍋粥,你餓不餓?」
  岳小龍經她一說,果覺得腹中甚是飢餓,當下點點頭道:「在下確實有些餓了,待在下坐起來……」
  羅菊被忙道:「你傷勢未癒,還是躺著的好,我餵你吃吧。」
  岳小龍確是感到全身骨節像散了一般,無法坐起,一面為難的道:「這個如何使得?」
  羅菊瑛柔聲道:「這有什麼使不得的?咱們都是武林中人,不用避嫌,如果負傷的是我,你難道忍心看著我餓死,不肯餵我麼?」
  岳小龍道:「姑娘……」
  羅菊斑噗嗤一笑,道:「快別說啦,我去把粥拿來。」說完,轉過身去,從壁角取過一個小鍋,裝了一碗粥,走到榻前,側身坐下,粉臉一紅,柔聲道:「我這裡沒有下粥的菜,只放了些糖,你將就著吃吧,快些張開嘴來。」
  一面舀了一匙白粥,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幾口,才送到岳小龍嘴邊。
  岳小龍一張芬白的俊臉,也不禁一紅,只得張嘴吃了。
  羅菊瑛問道:「好不好吃?」
  岳小龍連連點頭道:「很好,很好,又香又甜。」
  羅菊瑛低笑道:「肚子餓了,什麼都好吃。」
  不多一會,羅菊瑛把一碗粥餵好,取出一條羅帕,替他輕輕抹著嘴角。
  岳小龍感激的道:「羅姑娘這般相待,在下不知該如何報答你才好?」
  羅菊瑛收過粥碗,背著身幽幽的道:「不用報答,只要你心裡有我這個人就好了。」
  岳小龍不敢多說,輕輕歎了口氣道:「在下渾身不能動彈,不知這傷勢幾時才會好轉?」
  羅菊瑛道:「你是硬和風力抗拒,全身虛脫.傷及內腑,我這裡又沒有傷藥,而且我練的又是『太陰神功』,無法助你療傷,只有靜養幾日,等你體力稍復,自己運功療傷的了。」
  岳小龍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羅菊瑛嫣然一笑道:「目前你還不能運氣行功,最好的養傷方法,就是睡覺了。」
  說完,沒待岳小龍再說,伸手點了他的睡穴。
  時間漸漸接近午時,風力已然逐漸轉弱,羅菊瑛趁風勢未歇,就匆匆下山,向農家買了些米和十幾個雞蛋回來。
  要知她特地找到黑風眼來練「太陰神功」,自然不懼風力,不是風力對她無害,而是她能把風善為利用,問況快要接近午時,風力已經轉弱。
  他趕著午前出去,就因為岳小龍是無名島諭令各地,不論死活都要緝拿的人。若是等到午時,風勢一停。說不定會有人入洞搜索,自己就得守著他不能離開石室了。
  羅菊瑛趕回黑風眼,差不多是午牌時分,當然比凌杏仙等人,要先了一步,因此她漏下的米粒,才會被陰世貴發現。
  ××××
  凌杏仙也沒和青衣女子(羅菊瑛)客氣,當先朝石壁夾縫中走了進去。
  這夾縫斜斜而入,不但甚是狹仄,而且還有幾個轉折,曲折如屏,難怪黑風吹不到這裡面。但到了裡面,卻是相當寬。羅菊瑛是個姑娘家,姑娘住的地方,叫做香閨。
  這裡雖是一間黑黝黝的石室,連石壁都黑得像煤,但經姑娘巧心佈置,在石壁上鑲了十幾顆大大小小的明珠,就像黑夜裡的天上繁星,閃著熒熒珠光。大石為榻,小石為幾,雖是因陋就簡,卻也十分整潔。
  凌杏仙閃入石室,一眼看到岳小龍臉色蒼白,躺臥在石榻之上,心頭不禁一酸,淚珠已奪眶而出,口中叫了聲:「大哥。」身形疾快朝榻前撲去。
  羅菊瑛跟在他身後,趕忙一把握住凌杏仙手臂,說道:「岳少快重傷未癒,夫人不可驚動了他。」
  凌杏仙聽的一怔,果然站定下來,側臉問道:「你方才給他服了什麼藥?」
  羅菊坡道:「我身邊沒有治傷藥,只有兩顆雪蓮子,可以補益元氣,已經和粥煮了,給他服下,經我點了他的睡穴,由早晨睡到此刻。」
  凌杏仙看著岳小龍傷的這樣厲害,心裡早已沒有主張,問道:「那該不該解開他穴道來呢?」
  羅菊瑛道:「岳少俠仗著內功,硬是和風力相抗,以致真氣耗報過甚,內腑受創,人雖清醒過來,但卻無法運氣療傷。我學的是『太陰神功』,和此地黑風,性質頗相類似,無能為助,夫人內功精純,趕快把他運回去,再以真氣助他通行十二經絡,大概有三天時間,就可痊癒了。」
  蕭不二連連點頭道:「這位姑娘說得極是,咱們還是把盟主送回洛陽再說。」
  凌杏仙感激的道:「外子多蒙這位姐姐相救,不知姐姐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羅菊瑛心頭一黯,微微搖頭道:「傷心人避居黑風眼,已經與世隔絕,姓名不提也罷。」
  凌杏仙聽她自稱「傷心人」,也許另有隱情,只要看她頭蒙黑布,不願以真面目示人,姓名自然更不肯說了。這就朝她福了福道:「姐姐隱世奇人,既然不肯尼示姓名,請受小妹一禮」
  羅菊瑛連忙閃避開,說道:「夫人快不可如此,此刻已是午時稍偏,一交未時,風勢又起,諸位還是早些把岳少快送出去的好。」
  杜景康道:「還是屬下抱著盟主出去。」
  說著,走近石榻,雙手抄起岳小龍身子,當先往外行去。
  凌杏仙回身道:「多謝姐姐,我們走了。」
  一行人魚貫退出石室。羅菊瑛送走眾人,忍不住撲到石榻上,傷心啜泣不止。
  蕭不二讓大家先行,留下陰世貴和楚雲娘兩人,暗暗囑咐了一番,要兩人回轉幽冥洞府。只說申惜嬌暗暗尾隨眾人身後入洞,乘機救了教主。申惜嬌原是戴著面具(她面貌被攝魂掌班遠毀去)毋須易容。
  蕭不二早已把她的人皮面具、摺扇,以及身邊之物,一齊搜來,此刻逐一交給了楚雲娘,另外還有一個包裹,裡面是一襲青衫,一頂儒巾和一雙粉底靴。
  楚雲娘帶上面具,穿好衣衫,已是如假包換的九尾天狐申惜嬌了。
  蕭不二又臨時教導她如何改變聲音,摹仿申惜嬌的口音,和雙方聯絡的暗記,才行離去。
  陰世貴假扮邙山鬼叟,楚雲娘假扮申惜嬌,等蕭不二走後,也相繼回轉幽冥洞府而去,暫且不表。
  且說凌杏仙一行人從黑風眼救出岳小龍,和黑石島主、谷靈子等人會合,一起撤離邙山,趕回洛陽楚府,不多一會,蕭不二也趕了回來。
  凌杏仙解開岳小龍睡穴,要迎風、迎香兩名使女扶著岳小龍坐起,已自在他對面盤膝坐定,雙掌相抵,運功療傷。
  另由龍珠珠、梁秀芬在房中護法,杜景康、唐繩武守護屋外。谷靈子、黑石島主、蕭不二、楚嵩生、沈紫貴、丁捷侯、小魯班等人,都停在書房裡。
  這一仗,不但救出了小魯班等人,破去幽冥洞府,殺了邙山鬼叟和申惜嬌,而且還生擒了無名島門下的五弟子秦少蓀,七弟子邊玉瑛、金嬤嬤等一干人,可說是大獲全勝。
  楚嵩生得知妹子已三年前遇害,心頭憤慨不止。
  一晃眼就是三天,岳小龍、凌杏仙練的都是玄門「太清心法」,經過三天時光,在靜室中抵掌運功,傷勢自然好的極快。
  這天下午虎嬤嬤也趕來了,她聽說岳小龍又負了傷,氣得直跳腳,雙手作勢,厲聲道:「老婆子非把那姓邊的小蹄子撕了不可。」
  杜景康知道他的脾氣.一面就將改扮金嬤嬤的事,說了一遍。
  虎驚塗聽的大喜,呷呷笑道:「好飯,老婆子假扮了姓金的老虔婆,混進無名島.好好的幹他一場。」
  杜景康駭然道:「娘股這個千萬使不得,你假價金娘斕.必須配合大家的行動.一個人出了細漏,不但危及大家,也影響了全局。」
  虎嬤嬤瞪大眼睛,笑道:「老婆子只是說說罷了,活了這大把年紀,還會亂來?」
  杜景康道:「如此就好。」
  虎嬤嬤問道:「誰扮那姓邊的小蹄子?」
  杜景康道:「目前還沒有決定,這件事由蕭老哥策劃,就得由他來決定。」
  虎嬤嬤道:「神偷蕭不二,老婆子倒是聽人說過,好像有點名頭,走,杜護法帶老婆子去。」
  「豈敢,豈敢!小老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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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1:14:40 |只看該作者
  蕭不二聳著雙肩走了進來,一面朝虎嬤嬤連拱拱手道:「嬤嬤大名,小老兒是久仰得很,這不是小老兒當面奉承,是特地請准夫人,把嬤嬤調來.是要多多借重嬤嬤。」
  虎嬤嬤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當而奉承她的人,聽了蕭不二的話,不覺喜開虎嘴,呷呷尖笑道:「老婆子第一眼,就看出蕭護法是個足智多謀的人,你倒說說,你要老婆子假扮姓金的老虔婆,有些什麼計劃?」
  蕭不二嘻的笑道:「這個必須通盤計劃,目前還差一個角色呢!」
  虎嬤嬤道:「誰?」
  蕭不二道:「朱衣門下的五香主秦少蓀。」
  虎嬤嬤道:「沒有喬裝麼?」
  蕭不二道:「易上了容,誰都能喬裝,問題是秦少蓀這龜兒子不好扮,既要熟悉無名島上的人物,還得武功好,最難的是無名島十男十女二十個門人,個個精通九大門派的武功,因此咱們派去的人,不但武功要高,而且還得機智過人,才能應付得過去。」
  虎嬤嬤呷呷笑道:「這人倒現成有一個,只是他聽說少門主已去鎮江,趕到鎮江去了?」
  蕭不二道:「嬤嬤說的是什麼人?」
  虎嬤嬤道:「這人姓尹名翔,是咱們少門主的好友。」
  蕭不二道:「遠水救不得近火,小老兒今天就要找到一個合適的人才行。」
  杜景康道:「那就只好在咱們這些人中找一個充數了。」
  當天晚上,岳小龍、凌杏仙經過三天三晚運功療傷,已是功行圓滿,和龍珠珠、梁秀芬等人一齊從靜室中走出。
  大家商議的結果,決定由黑石島主門下二弟子全守信假扮五香主秦少蘇,梁秀芬假扮七香主邊玉被,虎嬤嬤假扮金嬤嬤。
  當晚先從地下石室提出金嬤嬤、秦少蘇、邊玉破三人問話,等到押回石室,已由虎嬤嬤、全守信和梁秀芬等三人換了進去。
  三更時分,全守信(秦少蘇)首先運氣衝開穴道,然後邊玉珍(梁秀芬)、金嬤嬤(虎嬤嬤)解開穴道。一下制住了兩個守護地下室的武士,迅快替尚三省、王四柱、韓大奎等賊黨一齊解開穴道,從地室中衝出。
  等杜景康、丁捷侯、楚嵩生率領武士趕到,一場混戰,邊玉瑛、秦少蓀、金嬤嬤等人已經逃逸,又截住了假充楚府總管楚福的賊人韓大奎,和格殺了三個賊黨。
  這當然是事先安排好的,因為假扮楚福的賊人,混跡楚府甚久,楚府中數十名莊丁,難保沒有賊人羽黨,留下他,不難從他口中偵訊出來。
  虎嬤嬤等人走後,杜景康立時訊問韓大奎的口供,果然從他口中供出繼續潛伏楚府莊丁中的七名賊黨,一齊廢去武功,每人發給一百兩銀子,要他們重新做人。
  洛陽楚府,由黑石島門下三弟子申秋松留守,大家就兼程鎮江而去。
  鎮江,古名京口,又名南徐,北固山距城北極近,山分前後二峰,前峰入江,三面臨水,懸巖削壁,氣象萬千。
  北固山是一處著名的古跡,山上有甘露寺,有三國時劉備招親的地方,有劉備、孫權各劈一劍的試劍石,和孫夫人的梳妝台。
  綵帶門在北固山的一處分舵,原是一所莊院,背山面江,佔地不小,丁守福奉命搬取了綵帶仙子門下大弟子周子奇,三弟子徐雲章,一齊到鎮江佈置武林盟總壇,鳩工改建。
  並在臨江蓋了幾十間富麗堂皇的賓舍,作為開壇之日,接待各大門派掌門人之用。
  後峰也添建了幾處房舍,有的還在趕工建造,有的已經完工。
  岳小龍等人趕到北固山,但見房舍煥然一新,江邊還有兩艘三桅樓船,也已竣工,正在漆著桐油。
  丁守福看到眾人,立即迎了上來,躬身道:「屬下丁守福見過盟主。」
  岳小龍忙道:「丁老辛苦了,改建工程都已完成了麼?」
  丁守福道:「總壇部份,目前正在施工之中。臨江賓舍,是給參與開壇盛典的各處來賓和各大門派掌門人住的,由周子奇監工,目前已接近完工了。」
  他口氣一頓,指指江邊上兩艘新船,笑道:「還有這兩艘船,咱們要對付無名島,不能沒有船,這是新近打造的兩艘木船,屬下已在沿海找了幾個老舵工,並要單俊臣在咱們武士中挑了四十名識得水性的,練習操槳之法。」
  岳小龍連連點頭道:「如此甚好。」
  凌杏仙笑道:「丁老設想周到,真的做的又快又好。」
  丁守福笑道:「少夫人誇獎了。」
  一行人由丁守福陪同,進入總壇,但見人影一閃,一把抓住岳小龍胳臂,大笑道:「岳兄久違了。」
  這人身穿一襲青衫,眉目俊朗,正是尹翔。
  岳小龍驚喜的道:「是尹兄。」
  尹翔目光一溜凌霄仙,笑道:「恭喜二位,可惜兄弟連你們喜酒都沒趕上。」
  凌杏仙粉臉一紅,問道:「尹大哥,我們上北嶽去的時候,你還說楊老前輩要你閉關三個月,過了三個月,你會到倒坐廟找我們去的,一晃三年,你去了哪裡?」
  尹翔苦笑道:「家師嘴裡說要我閉關三個月,其實照他老人家替我排的功課,三年都做不完,而且家師嚴限這些功課沒做完之前,不准外出。兄弟直到最近,才啟關出來,找到倒坐廟去,是虎嬤嬤告訴兄弟,岳見已經來了鎮江,一腳趕來鎮江,岳兄還沒有來,只好在這裡恭候了。」
  岳小龍忙道:「大家請到裡面坐.兄弟替你們介紹。」
  大家穿越長廊,經過一重院落,進入花廳,分賓主落坐。岳小龍替谷靈子、黑石島主、蕭不二、沈紫貴等人一一引介。
  大家聽說尹翔是楊公忌的門人,看去不過二十出頭年紀,卻是精氣內斂,膚色隱泛異采,分明一身功力,已臻上乘,暗暗稱異不止。
  不多一會,周子奇,杜錦雯、徐雲章、鐘翠玲、單俊臣、陸琪芬三對夫婦,(都是綵帶仙子門下)也聞訊趕來,自有一番熱鬧,不必細表。
  這時已經逐漸接近年底,距離武林盟成立日期,也愈來愈近。
  後峰房舍和臨江賓舍,也已先後落成。兩艘三桅木船,也髹漆得煥然一新,停泊江邊。
  杜景康為了怕無名島的人,在武林盟成立之前,前來侵犯,就請黑石島主門下的大弟子吉無咎率同黑石島門人,一起住到兩艘樓船上去,監視入山敵人。
  楚嵩生、沈紫貴、丁捷侯率同楚府帶來的三十名莊丁,住進金山寺。周子奇、徐雲章、單俊臣率同綵帶門三十名武士,住到焦山枕江閣,成為犄角之勢。
  總壇則由左護法谷靈子,右護法蕭不二把現有人手,分作兩班,日夜巡邏。後峰由杜錦雯、鐘翠玲、陸琪芬率同綵帶門二十名劍女負責。











第35章 崆峒三妖

  一連幾日過去,最先趕來的是嶗山通天觀主謝無量,和他三個門人勞一清、褚承清、陸道清以及八卦門破俠歐陽磐石。
  岳小龍夫婦把他們迎入廳上,寒暄了沒有幾句,門外傳報山西快刀門快刀王曹老福由他兒子曹逢春陪同,親率四個師弟趕來。
  岳小龍夫婦起身把曹老福等人迎入。因三年前曹老福率領門人侵犯嶗山通天觀,謝無量看到曹老福走入,沉下臉色,霍地站了起來。
  岳小龍忙道:「道長幸勿誤會。」
  接著把銅沙島以曹逢春留作人質,派人假扮曹逢春,駐在快刀已一切均得聽命此人,侵犯嶗山,自是賊人陰謀。接著又把自己等人在終南山救下曹逢春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曹老福也滿臉堆笑,向謝無量連連陪禮,兩人怨嫌,這才揭過。
  接著聯絡堂主言風蕩也及時趕回,向岳小龍報告此行經過,少林方丈大通大師、武當掌教天寧子都答應親自趕來。
  又過了一天,陸續趕來的有點蒼派掌門人翻天雁柏長青,師弟追風雁葛飛白。華山派由雲裡飛紀叔寒率同一子一女紀念動,紀敏代表出席。
  沒有請柬的自動趕來的是枯竹幫幫主竹中英、竹青青夫婦,和二十名隨行的枯竹幫弟兄。
  當日岳小龍若無竹青青餵他一粒「九九還原丹」,哪還有命?岳小龍夫婦聽說竹中英、竹青青來了,慌忙雙雙迎出。
  岳小龍拱拱手道:「在下身負重傷,幸蒙竹夫人賜予靈丹,在下早就想登門申謝,兩位惠然寵臨,幸何如之?」
  竹中英忙道:「盟主言重,敝幫在江湖上,微不足道,得附驥尾,乃是敝幫的光榮。」
  竹青青想起那天口對口哺岳小龍丹藥,粉臉不禁微紅,說道:「賤妾若是沒有盟主相救,早就追隨先師於地下了,說起來,岳盟主還是踐妾的救命恩人呢,區區一顆丹藥,何足掛齒?」
  凌杏仙拉著竹青青玉手,嬌笑道:「但拙夫沒有姊姊那顆『九九還原丹』也活不到今天了,姊姊也是拙夫的救命恩人啊!」
  這天下午,終南二老親率代掌門人陸連生及楊永泰、萬少夫和一千門人趕到,同行的還有神醫葛無求。
  北固山上,來了許多武林人物,登時熱鬧起來。執事堂總管了守福早已防到與會人數一多,怕有敵人混入,特地制了許多三寸長一寸寬的綢絲,分給大家,每人把綢條佩在胸襟上,以志識別,這綢條共分四種顏色。
  第一種黃綢繡黑字的是各大門派的掌門人,綢上只書門派,不書姓名。
  第二種是紅綢繡黑字,只有「武林盟貴賓」字樣,也不書姓名。
  第三種淡紅綢繡黑字的,是一般武林同道,臨時繡上姓名。
  第四種淡綠綢繡黑字,則是武林盟執事人員,除了姓名,還繡上了各人的職務。
  這樣一來,大家都可一目瞭然,賊人休想混得進來。
  如今離元旦已只有三天了。九大門派掌門人已經到了五派,只有少林、武當、峨嵋、青城四派不到。少林大通大師和武當弟子,已經親口承諾,一定會在會前趕來。
  峨嵋派經三年前桐柏一會之後,鑒於世亂方殷,不願捲入江湖是非,業已宣佈封山。那麼九大門派中,實際上只有青城一派不參加了。
  岳小龍沒想到武林盟成立,會有這許多門派,共襄義舉,心頭自然十分高興。
  如今只等少林、武當兩派了,但是還有一個大家矚目的人,也沒有趕來,這人就是武林盟總護法齊天宸。
  天下之大同姓同名的人,自然不在少數;但武林中,卻很少鬧雙包案的。現在居然在兩個敵對陣營裡,鬧了雙包案,銅沙島主叫齊天宸,這邊總護法也叫齊天宸。
  無名島雖然沒有聲明,指武林盟的齊天宸是假的;但武林盟的齊天宸早已指出無名島齊天宸是假冒的了。
  到底就真孰假?也許牽連著一段武林秘辛。因此這位總護法,各門派的人莫不十分關切;但直到十二月二十九日晚上,總護法齊天宸依然沒有趕到。
  第二天,是大年除夕,明天就是元旦了!
  一清早,北固山下,出現了一灰、一藍兩隊長龍,步伐整齊,朝山前而來。
  灰色的是灰袖和尚,最前面是一乘敞轎,坐的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灰衲芒鞋,年在六旬以上,生得方面大耳。寶相莊嚴,正是少林方丈大通大師。
  轎後跟著四個灰衲老僧.差不多也有六旬以上。全都手持鎮鐵禪杖,步履沉穩。這四個老僧,大家全都認識,那是達摩院住持淨通大師,伽藍院住持明通大師,護法堂住持行通大師,羅漢堂住持能通大師。
  在四位大師身後,共有四十名灰衲僧人,一式手拄禪杖,腰配戒刀,一個個身材魁梧,精神飽滿,太陽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少林寺這回居然盡出精銳而來!
  藍色的藍袍道士。最前面也是一乘敞轎.坐的是一個頭管道合,貌相清懼的青袍老者.正是武當派掌教天寧子。
  轎後跟著兩名道重,一個手捧玉拂.一個手捧長劍。接著是五個身穿紫袍的老道士,鬚髮發白,年齡當在五旬以上,背負長劍,都有四尺來長。
  這五個老道,只要看他們服色,就知道是武當的法師了,武當法師,地位極高,都是和掌門人同輩的人,他們身後是三十名藍袍道士,一式背負松紋長劍,步履輕捷!
  只要看這行人,武當派也盡出精銳!
  四十個少林和尚,就可擺出五座小「羅漢陣」。三十名武當藍袍道士,也同樣可以擺出六座「五行劍陣』來.這等浩大陣容,江湖上真還不多見!
  這兩行隊伍,剛到北固山麓一片林前,便已看到一座紮彩的牌樓,上書:「武林盟成立大典」幾個金字。
  兩乘敞轎剛停下,岳小龍夫婦已率同武林盟左護法谷靈子,聯絡堂主言鳳雷迎了出來。不待兩人下轎,岳小龍已趨到近前.說道:「二位掌門人光臨,岳某迎接來遲,萬望恕罪。」
  大通大師跨下敞轎,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岳盟主親自出迎,老鈉如何敢當?」接著說道:「自從三年前,在銅沙島上一別,江湖上就再也沒有聽到過銅沙島的消息,直到言掌門人前來,才知他們轉移世人的目標,改稱無名島,仍然在江湖到處作亂。無怪三年來敝寺已有三位長老,兩個老衲同門師兄,及二十七個僧侶,陸續離奇失蹤,生死莫卜,屍骸無存。因此老衲聽說岳盟主住持正義,成立武林盟,討伐凶邪,老銷非親自趕來參與不可,同時老納還帶來了敝寺四院住持和四十名弟子,聽憑岳盟主調遣。」
  天寧子打了個稽首笑道:「敝派情形,和少林大致相似,只怕天下武林,各門各派遭無名島暗中殘殺,逐漸消滅,這情形決不止咱們兩家。難得有岳盟主登高一呼,聲討邪惡,敝派不敢後人,貧道親率五名法師,三十名弟子,參與義師,聽候盟主差遣。」
  岳小龍大喜過望,連說「不敢」。當下介紹了左護法谷靈子,大通大師、天寧子也各自介紹了隨行人員。
  岳小龍夫婦就陪同大通大師、天寧子等人進入總壇客廳落坐,隨行弟子,也由司賓人員,接待休息。
  接著又有徽幫幫主流星追月鄭開泰,江淮大俠金眼神雕關鎮山率同門下弟子相繼到來。
  等這兩撥人剛剛引就賓館,忽見一名武士飛身入報,朝向言鳳台躬身一禮,說道:「小的奉唐護法(唐繩武)之命,因山麓前來了十一個人,自稱崆峒三仙卓真人、郎真人、柳仙姑,率同五個門下弟子,和六盤山大覺寺方丈九空大師,翻陽湖小螺洲主飛花劍於傳經夫婦。聽說武林盟成立,心切觀光。特來參與盛曲,唐護法因這些人不請自來,而且服飾詭異,不似善類,是否容他進來,特命小的前來請示。」
  言風翥點了點頭,起身往外行來,剛到牌樓門前,就看到唐繩武陪同一簇人站在那裡。
  唐繩武一見言鳳翥走出,立即含笑道:「好了,言堂主出來了。」
  言鳳翥拱拱手道:「兄弟言鳳翥,迎迓來遲,還望諸位兄弟多多原諒。」
  說話之時,目光朝諸人略一打量,只見兩個中年道人,和一個中年道姑站在一起。
  這兩個道人裝束詭異,看去一身邪氣,尤其那道姑,長髮披肩,手執一柄黑色拂塵,項上掛一串人頭項鏈,每顆約有胡桃大小,竟是用藥物練制的真正人頭。他們身後伺立四男一女五個門人,敢情就是「崆峒三仙」。
  另外一個高大和尚,五十左右,身穿黃布僧衣,手拄錫杖的,自然是九空大師。
  再過去,是一對身穿羅衣的夫婦,男的年約四十左右,白皙無須,神態據傲。女的也有三十左右,卻生得體態嬌燒,艷光照人。兩人身邊,都佩著寶玉鑲嵌、裝飾精緻的長劍,不用說是鄱陽小螺洲主飛花劍客於傳經夫婦了。
  這干人一望而知均非善類,不請自來,自然沒安著好心。
  卻說他們聽言風翥自報名號,這位武林盟的聯絡堂主,居然還是辰州言門的掌門人,大家微微一楞!
  由為首的卓真人打了個稽首道:「原來是言掌門人,貧道失敬了。」
  言鳳翥含笑道:「不敢,在下在武林盟職司聯絡,專門接待各方與會豪傑。」
  卓真人道:「貧道等人平日不曾與外人往來,因聞貴盟成立,這是武林難逢的盛舉,因此貧道等人,雖無貴盟請柬,不揣冒昧,一則志在觀光,並向貴盟專程致賀。」
  言鳳翥大笑道:「武林盟乃是天下同道共同連盟,志在伸張正義,討伐凶邪,只要是武林同道,都表歡迎。武林盟不是門派,也不是幫會,沒有賓主之分,參加的武林同道,都是主人,因此本盟並沒有發出請柬,諸位請到裡面休息……」
  話聲未落,唐繩武低聲道:「言堂主,又有人來了。」
  言鳳翥抬目看來,果然山麓前正有幾條人影疾馳而來,口中說道:「不知又有何方高人賀臨,有勞諸位道友稍待,一同延接也好。」
  眨眼工夫,來人已經走近,一陣濃馥的香風薰人欲醉!
  那是兩個身穿花衫花裙的姑娘,生得柳眉杏眼,臉若桃花,模樣好不動人?」但她們來的有如行雲流水,仙子凌波,光是這份身法,就可看出兩位姑娘家不同尋常!
  這兩個姑娘前面一個鳳目含煞,一張瓜子臉,凜若冰霜,但她身後一個,卻是美目流盼,紅馥馥的粉臉,宜喜宜嗔,風情萬千!
  言鳳翥拱拱手道:「二位姑娘光降,不知是哪一門派來的?」
  臉情冷峻的姑娘朝言鳳翥打量了一眼,說道:「愚姐妹魔教門下姬真真,何嘉嘉,奉七太婆之命,趕來參加大會。」
  原來是雲中二嬌!
  唐繩武道:「言堂主,這二位就是龍師妹的師姐了。」
  何嘉嘉秋波轉動,朝唐繩武嫣然一笑,問道:「你叫珠珠師妹,莫非就是阿福?」
  唐繩武被她笑的臉上一紅,囁嚅道:「在下唐繩武,阿福只是那時臨時的化名罷了。」
  何嘉嘉嗤的笑道:「你隨便化個名,人家珠珠妹子整天的把阿福叫不停口。」
  唐繩武被她說得臉上更紅。
  何嘉嘉接道:「喂,阿福,快帶我們找岳盟主去,我們這位冷面觀音,急著要看他呢!」
  姬真真寒若冰霜的臉上,也不禁一紅,接著臉色一沉,冷聲道:「何師妹不許胡說。」
  何嘉嘉道:「難道你不想看他?」
  姬真真叱道:「你才急著想看他。」
  站在一旁的「崆峒三仙」門下,忍不住哄然笑出聲來。
  姬真真臉色一沉,寒如嚴霜,兩道霜刃般的眼光,朝五人掃了過去。
  言鳳翥聽出她們似是和岳盟主極熟.又怕雙方引起誤會,忙道:「唐小哥,這兩位姑娘,既是盟主和夫人的舊識,龍姑娘也在裡面,你先領她們二位進去吧!」
  唐繩武答應一聲,拱手道:「在下替二位姑娘帶路。」當下就引著姬真真、何嘉嘉往裡行去。
  這時另有三個身穿青衫的老者,隨後行來,因雲中二嬌正在和言鳳翥說話,他們就站停下來。
  雲中二嬌走後,言鳳翥慌忙拱拱手道:「閻老哥三位.怎麼今天才來?」
  原來這三個老者是排教總舵主間長江,和教中兩個長老顏師古、馮在法。
  排教在長江上下游,勢力極盛,曾有木排流到的地方,就有排教之言,他們的宗旨,抱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向不過問武林是非,不涉及江湖恩怨。這次還是言風翥途經君山,親自邀約來的。
  閩長江笑道:「兄弟路上有點小事,耽擱了兩天。」
  言鳳翥替雙方引介,各自說了些久仰的話,就領著大家往賓館休息。
  崆峒三仙原是旁門左道,江湖上稱他們崆峒三妖,昔年作惡多端,中原武林不敢存身,銷聲匿跡了十餘年。因與無名島白衣堂主君子扇年秉文是多年老友,受他慫恿,遂以觀光為名,約了六盤大覺寺九空頭陀和鄱陽小螺洲主夫婦同來,準備在武林盟成立大會前夕,作無名島後援,裡應外和,一舉毀去武林盟總壇。
  卻說卓真人門下吳雲海、朱午,和郎真人門下常大椿、楊建民,在未到北固山之前,已由乃師暗中叮囑,因到了北固山,自己三人不好四處走動,要門下弟子,覷探各處虛實。
  四個門人領了淡紅綢條,在胸前佩好,就分頭行事。
  那吳雲海原是好色之徒,方才看了何嘉嘉美國流盼,香風黛人,早已骨軟筋酥,心癢難煞,這時出了賓館,拖著朱午就走。
  朱午知道大師兄的脾氣,急忙說道:「大師兄,你要到哪裡去?」
  吳雲海笑道:「這裡由常師弟、楊師弟去探看,咱們到後峰瞧瞧去。」
  朱午道:「師父在途中一再叮囑,對方公然和無名島為敵,能手不在少數,咱們處處都要小心……」
  吳雲海道:「師弟你也教訓起我來了,咱們分頭行事,只要覷探對方佈置情形,又不是去找人打架,怕什麼?再說後山也總得有人去才行,不然,咱們如何向師父覆命?」
  朱午道:「去自然要去,只是大師兄千萬不可惹事。」
  吳雲海噓了一聲道:「別說了,有人來了。」
  朱午舉目看去,果見山徑上有一個人躲躲藏藏的走來。
  那是一個灰衣老頭,聳著雙肩,貌相猥瑣,目光閃爍,看到兩人,要待閃避,已是不及,老遠就陪笑道:「請問二位俠士,不知後山往哪條路去?」
  吳雲海一眼就瞧他胸前沒佩綢條,分明是偷進來的,敢情前山人多,所以要往後山去,心中不禁一動,問道:「朋友是哪條線上來的?」
  那人聽的一驚,連忙陪笑道:「嘻嘻,小老兒是慕名來的,沒……沒有哪一條線。」
  吳雲海笑道:「你老哥怎麼只有一個人,可是沒人接待?」
  那人更吃驚,忙道:「不……不……小老兒……」他忽然轉身欲走。
  吳雲海低笑道:「朋友別怕,咱們兩人是崆峒卓真人門下。」
  那人忽然面有喜色,哦了一聲,急忙朝兩人打了個手勢,跟著低笑道:「那是自己的人,小老兒就是……」他目光左右一瞥,聲音說的更低道:「兩位回去.就捎個口信給今師,咱們堂主已經來了。」
  吳雲海、朱午根本不知他打的是什麼主意,但他既說是自己人,那準是無名島來的,不覺喜道:「年堂主現在哪裡?」
  那人道:「已在前山,只是目前還不宜露面,要等副總令主到了才開始。」
  朱午問道:「副總令主什麼時候可到?」
  那人聳聳肩,嘻笑道:「這個小老兒就不知道了,聽堂主口氣,時間不會太久。」說到這裡,忽然歎道:「小老兒差點忘了正事,副總令主一到,咱們以流星火炮為號。」
  吳雲海道:「在下記下了。」
  那人道:「二位要去哪裡?」
  吳雲海道:「咱們兄弟奉命覷探各處佈置來,要到後山去瞧瞧。」
  那人道:「那麼兩位快請吧,只是別忘了去告訴令師一聲。」
  說完,急匆匆轉身擦過兩人身邊,一低頭朝林中鑽去。
  吳雲海道:「師弟,這消息十分重要,你還是趕緊回去,向師傅稟報。」
  朱午點點頭道:「大師兄說得是,小弟這就趕回去。」
  吳雲海道:「師弟速去速來,我在後山等你。」
  朱午答應一聲,轉身往山下就走。剛轉過一片松林,忽聽有人低聲叫道:「來的可是崆峒門下?」
  朱午腳下一停,笑道:「不錯,在下朱午,你是什麼人?」
  那聲音道:「朱兄請速入林相見。」
  朱午心中有些疑惑,身子沒動,只是凝目瞧去。
  只見林見人影一閃,現出一個面貌俊秀的藍衫少年,背負長劍,但胸前也沒佩綢條,他朝朱午拱拱手道:「兄弟洪少朋,奉命隨同年堂主而來,這裡有一封密柬,請朱兄轉交令師。」
  說著果然從懷中取出一個封柬,正待遞來!忽然目注下山.低聲道:「朱兄快進來,莫要被人看到了。」說完,飛快往後退。
  朱午心頭疑慮已去,看他行動,分明是林外有人經過,也立即跟著閃身而入,就在此時,突覺脅下一麻,被人點了穴道。
  只聽耳邊有人輕笑道:「朋友輕信人言,在下其實並非洪少朋,乃尹翔是也。」
  ××××
  吳雲海一個人循著山路.緩緩行去.過了頓飯工夫,天色漸漸昏暗下來,還不見朱午趕來,心戶正感懷疑.忽聽一陣風來,傳來女子的嬌聲笑音!
  不,這陣風,居然香噴噴的.吳雲海聞得出來,這不是雲中二嬌身上那股消魂香氣.他心頭驀地一喜,顧不得再等朱午,腳下輕飄飄的隨著香風尋去。
  香氣越來越濃,自然,美人兒也越離越近。
  只聽何嘉嘉的聲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另一個女子道:「迎香。」
  何嘉嘉道:「綵帶四女,在江湖上名氣可不小。」
  迎香道:「何姑娘誇獎了。」
  何嘉嘉道:「你今年幾歲了?」
  迎香道:「二十一了。」
  何嘉嘉道:「比我大一歲,嗯,你有沒有意中人?」
  迎香道:「何姑娘說笑了。」
  何嘉嘉低笑道:「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女人總得嫁人,綵帶四女個個嬌美如花,我聽說江湖上,多少人看到你們,連魂都沒有了。」
  話聲未已,只聽有人輕咳了一聲。
  迎香嬌叱道:「什麼人?」
  吳雲海慌忙閃身而出,作揖陪笑道:「在下吳雲海。」
  林邊大石上,坐著兩個絕色的女子,一個正是魔教門下的何嘉嘉,另一個一身青衣,敢情就是綵帶四女中的迎香。
  迎香看到陌生人,不禁粉臉一紅,問道:「你到這裡做什麼來的?」
  吳雲海涎笑道:「在下貪看景色,不想遇上了兩位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迎香道:「後山是本盟的禁地,你難道沒有看到男賓止步麼,快快出去。」
  吳雲海道:「在下不是賓客。」
  迎香道:「你不是參與成立大會來的賓客?」
  吳雲海道:「在下正是參加大會來的,方才言堂主說過,武林盟是武林同道結盟,大家都是主人,還說大家可以隨便走走,後山自然也可以來了。」
  迎香氣道:「你這人怎麼強詞奪理,你走不走?」
  何嘉嘉秋波一膘,唁的笑道:「這人我認得他。」
  迎香道:「何姑娘認識他?」
  何嘉嘉道:「他和我們一起來的。」
  吳雲海連連點頭,沒命應道:「是,是,咱們是一起來的,是一起來的。」
  何嘉嘉想了想道:「你師傅好像叫崆峒三妖,對不對?」
  吳雲海道:「是,是,噢,不,不,家師他們是崆峒三仙。」
  何嘉嘉道:「妖有什麼不好?我們就叫魔教,江湖上也沒人笑我們呀!」
  吳雲海涎笑道:「所以一見姑娘,就令人著魔。」
  何嘉嘉格格嬌笑,一個人像花枝亂顫,抿抿櫻唇,道:「你知道什麼叫做魔教麼?魔教的人,都會驅使惡魔,生啖人身,你聽見過沒有?」
  吳雲海被她笑得心腔裡有成千螞蟻在爬,情不自禁湊上一步,笑道:「在下只聽說魔教的人,會吞刀吐火,從沒聽說過有什麼惡魔生咬人身的。」
  何嘉嘉道:「你見過刀恨吐火?」
  吳雲海道:「沒見識。」
  何嘉嘉道:「你要不要見識見識,」話聲甫落,屈指朝地上彈來。
  吳雲海不知是計,還瞇著一雙色眼,想待開口說話,只聽得身前「轟」的一聲,火光大亮,圍著自己四周,登時冒起一圈赤紅的火焰,熊熊燃燒,火勢足有一個人來高,炙熱逼人。一時雖然吃驚,但還當是魔教的障眼法,一邊笑道:「姑娘這把火,是真是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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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1:15:00 |只看該作者
  何嘉嘉隔著一道火圈、格格笑道:「不知死活的東西,這是咱們魔教的烈火陣,連山石都能燒成灰燼,你當姑娘和你開玩笑的?」
  這一瞬間,吳雲海也已感到出不對,四周熊熊烈焰,不但炙得頭臉灼痛,連地上的山石,也似爆竹一般,被燒得劈拍作響,心頭不禁大驚,急急叫道:「在下和姑娘無怨無仇,怎的使出這等惡毒陣仗來?」
  何嘉嘉道:「像你這樣作惡多端的妖徒,就該活活燒死,但你還有一線生機,看你想不想活了?」
  吳雲海心頭又急又怒,伸手一摸,身邊兵刃暗器,全都不翼而飛,聯想和對方一排的機會都沒有,只得說道:「在下自然想活,姑娘快把火勢熄了。」
  迎香冷笑道:「你想得好,哪有這樣便宜?」
  吳雲海道:「你們有什麼條件?」
  迎香道:「你把你們老妖師徒,勾結無名島的經過,和到這裡來,有些什麼陰謀,詳細說出,就可饒你一命,若有半句虛言,就叫你嘗嘗魔火焚身的滋味。」
  四周暗赤火焰,足有一人來高,雖然沒燃燒過來,但吳雲海一個人被圍在中間,灼烤的渾身發燙,汗出如漿,幾乎烤熟了,心頭又急又怕,嘶聲叫道:「姑娘饒命,在下說了。」
  迎香道:「那你快說咯!」
  吳雲海道:「那是家師受君子劍年秉文的慫恿,才約九空大師和小螺洲主一起來的……」
  迎香道:「你們約在什麼時候動手,無名島有些什麼人來接應?」
  吳雲海道:「這個在下也不大清楚,聽家師的口氣,好像就在今晚,無名島自會派人來接應,來人十分厲害,無人能擋……」
  迎香道:「你們如何聯絡?」
  吳雲海道:「在臨行之前,年堂主已經送來一種藥酒,臨時塗在身上,表示是自己人。」
  迎香道:「好,咱們言堂主來了,你把這些話再說一遍,要說的清楚些,為了表示你們只是被人慫恿,不妨把過失都推到你師傅身上,言堂主聽了,也許會饒你不死。」
  吳雲海到了此時,只得連連應是,說道:「在下知道。」
  迎香道:「好,那你快說吧!」
  ××××
  再說另外兩名妖徒常大椿、楊健民分配在前山覷探虛實,除了武林盟總壇,守衛森嚴,未經延請,不得擅入,他們各處轉了一陣,卻是一無所獲。
  楊健民道:「三師兄,據小弟看,江邊停泊的兩艘樓船。大有可疑。」
  常大椿道:「咱們就過去看看。」
  兩人裝作閒逛一般,剛到山麓牌樓門口。
  只見方才接待自己等人的唐繩武匆匆走入.一眼瞧到兩人,忙道:「兩位兄台,快別出去,咱們在前面山下發現了一名奸細,他已無處可逃,說不定馬上朝這邊來了。」
  常大椿、楊健民聽得方自一怔。
  唐繩武已向牌樓前面十六名武士吩咐道:「待會發現奸細,你們只要守在牌樓下面,不准出手。」
  十六名武士躬身答應一聲。
  唐繩武回身道:「二位請隨兄弟來。」說完,引著二人躍登一處岩石下。
  常大椿乘機問道:「唐兄可知那奸細是什麼人嗎?」
  唐繩武道:「兄弟剛才接到報告.詳細也不清楚,好像無名島派來臥底的奸細……」
  二人作賊心虛,方自一凜。
  唐繩武忽然伸手一指道:「二位快瞧一那奸細正在落荒而逃,就是朝這裡來了。」
  兩人舉目瞧去,果然老遠就看到一條人影,連奔帶掠,慌慌張張從山徑上沒命的飛奔而來。看他模樣.分明是有人在後面窮追不捨,但常大椿、楊建民兩人凝目看去、哪有什麼人追他?心中暗暗覺得奇怪。
  眨眼之間,那人已經奔近巖下,這回兩人看清楚了,那人年約二十四五,面貌清秀,雖然一身腳夫打扮,但兩人一眼就可認出他正是無名島的六香主游少朋。
  兩人知道游香主的一身武功,甚是了得,此時他奔跑得這般慌張,心頭更是驚凜無比!
  那游少朋既已奔到巖下,前面又沒有阻攔,只要順著山路向外奔去,就可逃走。哪知他幾個起落,掠出十幾丈外,正在奔行之間,突然好像有人攔住去路,口中大叫一聲,返身朝江邊奔去。
  江邊也有一條小徑,曲折可通山上,但游少朋連奔帶掠,只奔行了一段路,又似有人攔住去路,飛快返身就走,又朝牌樓門前奔去。除非遇上鬼打牆,否則他這樣無緣無故的掉頭就跑,實在是想不出理由來。
  常大椿、楊健民愈看愈覺得奇怪!
  常大椿漸漸看出蹊蹺,忍不住問道:「唐兄,這人一路奔跑,明明沒有人攔阻,怎會逃不出去?」
  唐繩武微微一笑道:「他自然逃不走。」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但常大椿,楊健民兩人聽得更是凜駭不止!
  這時游少朋連轉幾個方向,都沒有逃得成,一個人直是瘋了,口中大喝一聲,揮動雙手,像是和人搶攻一般,但沒有幾下,就問哼了一聲,翻身栽倒下去。
  唐繩武笑道:「好了,兄弟要人去把他拿下,少陪了。」
  說完,拱拱手,轉身躍落巖下,指揮兩名武士押著游少朋往總壇而去。
  楊健民駭異道:「三師兄,這是怎麼一回事?」
  常大椿道:「他們一定暗中設有埋伏。」
  楊健民道:「咱們怎麼看不出來?」
  常大椿道:「厲害也就在這裡,你看不出來,卻又逼得你逃不出去。」
  楊健民道:「此事咱們得趕快凜報師傅才好。」
  常大椿點頭道:「不錯,咱們快走。」
  兩人躍下巖壁,走沒幾步,只聽身後有人細聲叫道:「二位等一等。」
  常大椿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瘦小老頭慌慌張張的跟了過來,壓低聲音問道:「二位就崆峒門下的常大俠、楊大俠麼?」
  常大椿看他行動鬼祟,心裡有了幾分提防,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瘦小老頭喘了口氣,聳聳肩笑道:「二位先別問我是誰.小老兒要找的是崆峒門下。」
  楊健民道:「我們就是。」
  瘦小老頭嘻嘻笑道:「老小兒那就沒找錯。」』他鼠目迅快的朝左右一掠,低聲道:「我是送信來的.你們有一位姓吳的同伴,被對方幾個門人困在後山,二位快去通報個師,設法救人要緊。」
  常大椿道:「朋友究是何人?」
  瘦小老頭咧嘴一笑.伸手朝二人打個手勢,很快奔行而去。
  當然他打的手勢,兩人都沒看懂,但看他匆匆來去,縱是看不懂手勢,這人是同路人,已是毫無疑問。
  兩人不敢耽擱,急忙趕回賓館,這時已是上燈的時候,賓館走廊上點燃起一排宮燈,到處一片光亮。
  卓真人、郎真人正因無名島直到此時,還沒人來聯絡,感到焦灼。一見兩人回來,卓真人手捋黑髯,問道:「你們出去大半天,可有什麼消息?」
  常大椿道:「啟稟大師伯,弟子趕回來,正有事奉稟。」
  原來常大椿、楊健民都是郎真人的門下。
  卓真人道:「很重要麼?」
  常大椿應了聲「是」,就把才纔看到游少朋在山前連番奔逃,終於跌倒地上,被唐繩武派人擒去之事,一字不漏的說了一遍。
  郎真人道:「你們看清楚了,他身後沒人追趕?」
  楊健民道:「弟子二人看的最清楚也沒有了,游香主就是像凍蠅鑽窗,一個人到處亂奔,根本沒有人追趕。」
  郎真人皺皺眉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卓真人沉聲道:「愚兄來時,已經看出此間大有能人……」
  常大椿道:「弟子還有一件急事,稟報大師伯。」
  郎真人瞪口道:「什麼事情,不一次說出來,吞吞吐吐的?」
  常大椿道:「大師兄在後山被對方門人困住了。」
  卓真人一驚道:「你是聽誰說的?」
  常大椿又把遇到一個瘦小老頭的事,說了出來。
  卓真人道:「會有這等事,莫非他是……」
  郎真人道:「大師兄,既然吳雲海被人困住了,咱們還是趕去看看的好。」
  卓真人道:「也好。」
  郎真人道:「大椿,你聽清楚了,是在後山麼?」
  常大椿道:「弟子聽清楚了,那人明明說大師兄被對方門下困在後山。」
  郎真人道:「要不要通知三師妹?」
  卓真人道:「不用了,對方只是幾個門人.咱們人去多了豈不笑話?」一面朝常大椿吩咐道:「大椿你隨我們去,健民可留在此地。」
  常大椿、楊健民同時恭聲應是。
  卓真人起道:「二師弟,咱們走。」
  當下由卓真人領先,和師弟郎真人一起離開賓館,常大椿緊隨二位師尊身後,一路往後山趕來。
  一會工夫,已經趕到後峰山麓,卓真人腳下一停,凝目四顧,此時天色已經全黑,除了山腰間房舍,隱隱透出燈光,這山麓間一片漆黑,靜寂無聲,哪有打鬥被困的跡象,心頭正感奇怪。
  卓真人心頭泛疑,又走了一段路.山徑曲折彎曲,就在此時,突聽前面不遠,飄傳過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卓真人跟師弟打了個手勢,悄悄閃入樹林,朝說話之處掩了過去。
  只聽吳雲海的聲音說道:「是,是三妖,崆峒三妖,不是三仙……」
  卓真人心頭一怔,暗暗怒哼道:「看來雲海已經落入他們手中了。」
  只聽吳雲海大叫道:「燒焦了,燒焦了,我快燒死了,我說,我說。」
  卓真人聽得大怒,暗道:「原來你們擒了我徒兒,在後山嚴刑逼供。」正待縱身撲出。
  郎真人暗暗扯了大師兄一下衣角,悄聲道:「大師兄且請歇怒,咱們把對方弄清楚了,再行出手不遲。」
  卓真人點點頭,只聽吳雲海續道:「這都是我師傅不好,聽信君子劍年秉文的慫恿,只要撲滅武林盟,消滅九大門派,咱們崆峒派就成了天下第一大派,我師傅也成了開山鼻祖……」
  卓真人怒哼道:「胡說八道。」
  吳雲海道:「我師傅聽了君子劍之言,就會邀約九空頭陀和小螺洲主一起來,聽說到時無名島會派出極厲害的人趕來接應……這些人是無名島訓練出來的,天下無人能敵,咱們身上只要塗上一種藥酒,來人聞到氣味,就知道是自己人,約好了是在今晚舉事……」
  卓真人愈聽愈氣,心想:「這孽徒居然全抖出來,差幸我已經趕來,你們聽到的人,一個也休想留著活口回去。」
  他殺機已動,朝身後師弟暗暗打了個手勢,雙肩微微一晃,人如劃空流矢,一下朝前掠去,郎真人和常大椿卻分由左右兩邊,包抄過去,同時一掠出林,截住兩頭山徑。
  三人行動雖有先後,卻也不過是快慢之分。卓真人當先掠落吳雲海身前,郎真人和常大椿也在左右兩處山徑上出現,但等三人飛身落地,不由全都怔住了!
  此時雖然天色已黑,山林間一片晦暗,但在卓真人、郎真人看來,何殊白晝,就是常大椿,也一樣可以看得清楚。
  林前這片山坡,地方不大,此刻除了吳雲海怔怔的站在草坪上,四周空山寂寂,連鬼影子都不見一個。那麼方才是什麼人在逼供呢?吳雲海當然不可能一個人發瘋,跑到後山來自說自話!
  卓真人人飛落他面前,沉喝道:「雲海,你在跟誰說話?」
  吳雲海見了師傅,也不立即上前行禮.口中「啊」了一聲,連連躬腰道:「是.是三妖,崆峒三妖,不是三仙,不是三仙……」
  卓真人聽的勃然大怒,喝道:「孽徒,你胡說什麼?」
  抬手就是一巴掌,攔了過去。但聽「啪』的一聲,吳雲海被打得翻了一個觔斗,大叫道:「燒焦了,我快燒焦了,我說,我說……」
  卓真人呆了一呆,心想:「他這是怎麼回事,好像著了魔?」一面喝道:「雲海.為師來了,方才是誰逼著你說話?」
  吳雲海道:「這都是我師傅不好,聽信君子劍年秉文的慫恿……」
  這些話,卓真人已經聽他說過一遍,吳雲海好像變成了一部說話的機器,居然一字不漏地重覆著。
  郎真人看出他情形有異,飛身過來。說道:「大師兄,據小說看來,雲海不是被藥物迷失,極可能被人點了頭部某處穴道,因此除了只會重複說幾句話,其人已如白癡,什麼都不知道,不妨先點了他睡穴,背回去再說。」
  卓真人點點頭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說完舉手一指,點了吳雲海睡穴,由常大椿背著他回賓館而來。
  ××××
  卻說楊健民奉命留在賓館.大師伯、師傅走後不久,賓館中的接待人員,已經送來了一席豐盛的酒筵.在中間一間客堂上擺好。
  就在此時,門口人影一閃,掩進一個人來。
  楊健民喝道:「什麼人?」
  那人輕聲道:「是小老兒,報訊來的。」
  他就是方才在前山見過的那瘦小老頭.他聳著雙肩,一臉設笑,兩手打著手勢。
  又是此人,又是報訊來的,他消息可真是靈通。
  健民當然還是弄不懂他打的手勢,代表什麼?也許是無名島的暗號,這就急急問道:「你有什麼消息?」
  瘦小老頭急得直是抓頭,低聲道:「唉,你們幾個師兄弟,全出了漏子,你們二師兄朱午,被吊在山頂大樹上,你還不快去把他解救下來?」
  楊健民道:「家師和大師伯都趕去後山,三師叔在隔壁房中,行功未醒,不好驚動。」
  瘦小老頭道:「小老兒只是奉命打聽消息,信送到了,就沒小老兒的事了。」
  說完,拱拱手,像老鼠一般,很快往門外鑽了出去。
  楊健民眼看大師伯和師傅去了許久,還沒回來,心中正焦灼。
  只聽身後響起三師叔柳仙子的聲音問道:「健民,你大師伯、師傅呢,怎麼都不在?」
  楊健民一見三師叔出來,不由大喜,忙道:「三師叔來的正好,大師伯和師傅趕去後山,救大師兄去了,方才有人前來報訊,二師兄被人吊在山頂一棵大樹上,弟子因三師叔正在行功,不敢驚動。」
  柳仙子面色一變道:「你可知道是什麼人和咱們作對?」
  楊健民道:「弟子不清楚。」
  柳仙子道:「你守在這裡,我到山頂去看看。」說到這裡,一面吩咐道:「連文君,你跟為師去。」
  一個身穿大紅窄腰身衣裙的少女應了聲「是」,跟隨她師傅走出。
  山頂,有一座八角亭,亭名北顧,四周遍植梅花。這時天色雖已漆黑,但亭中還有三個人坐在那裡下棋。
  這是除夕夜晚,無月無星.伸手不見五指.他們這盤棋不知是如何下的?
  柳仙子師徒二人匆匆趕到山頂,先前倒也沒去注意,這一凝目,才看清亭中坐著三人,全神都注在評棋之上。
  這三個人左首一個身材矮小的紅袍道人,生得貌相清瘦,黑髯飄胸,望之如蒼松古月,道貌岸然!
  左首是一個禿頂紅臉的駝子,身穿一襲寬大黃衫,只要看他兩須花白,年紀也當在七旬左右。
  對奕的就是紅袍道人和紅臉駝子,兩人全神貫注似已進入短兵相接之局。
  兩人中間坐著的是一個白髮如銀,臉色紅潤的老人,身穿藍布大褂,身邊豎放著著一把黑黝黝的鐵掃帚,靜靜的坐著觀棋。
  棋旁不語真君子,此老也全神貫注,看得出神。
  柳仙子站在老遠,這一打量.登時一股寒意,襲上心頭,大是驚疑不定!
  因為左首的紅袍道人恰似平日所聞的朱衣教主齊天宸,如今的無名島主,他和武林盟是死對頭,怎會在山頂上和人下棋?
  中間那個白髮老人,身邊放著一把鐵掃帚,定是「武林四老」中的天山掃雪翁。
  和紅袍道人下棋的紅臉駝子,自己縱然不識,想來也定非尋常之人,心頭暗暗有些氣餒。
  再往四週一陣打量,果見峰下十來丈遠一棵大樹上,兩手反剪,吊著一個人,那不是大師兄門下的朱午,還有誰來?
  柳仙子心頭一陣作難,暗忖:「這分明是誘敵之計,亭中三人沒有一個好惹的,若是自己出手,他們說不定會出面阻攔,別說他們有三個人,就是一個,只怕自己也對付不了。」
  心念轉動,突然靈機一動,伸手拉過徒兒附著她耳朵,輕聲說道:「你二師兄就是被吊在離此地不遠的一棵大樹之上,亭中三個老鬼,都非易與之人,不過以他們的身份,決不肯難為後輩,你可悄悄過去,把朱午救下來。若是有人出手攔擊,自有為師對付。」
  連文君道:「弟子遵命。」
  說完,輕悄的閃出身去,一路藉著暗影掩護一,接連幾縱,便已掠到樹下,身形一伏,蹲到斜坡之下。
  原來此處離北固亭已有十餘丈遠近,崖下正好是個斜坡,蹲下身子,就有上崗擋住視線,亭中的人無法看到了。
  連文君藏好身子,才悄悄探上頭去,看看亭中是否有人注意?
  哪知才一探頭,就見右邊那個紅臉駝子忽然抬起頭來,一雙比電光還亮的眼睛,就好像面對面看著自己,嘿然笑道:「小妖女,不必驚慌,這小子是老夫一個師任把他吊在這裡的,你只管救走,回去告訴崆峒三妖,你們來意,人家早已知道,安安份份作幾天客,武林盟還會以客禮相待,若想妄圖滋事,就休想逃出北固山一步。」
  連文君只聽得心膽俱驚,腰肢一挺,便已站住,連文君(此處少了一頁面)藏毒粉,一經打出,到達一定距離,藏在裡面的毒粉,就會自動由七孔中灑出,方圓數丈,人畜草木,只要沾上毒粉,立時就會腐爛,比她十三柄柳葉飛刀,更為厲害。這次她七十二顆一齊出手,一則她生性好勝,二則也要在人前顯顯她的絕藝。
  就在柳仙子一簇骷髏,漫天飛射之際!
  突聽一個低沉的聲音輕笑道:「謝謝柳仙子,這東西老朽正好有用,想跟仙子借。又怕你不肯,只好不告而取,暫時先借我一用。」
  聲音雖輕,但去來得極快,但見一道人影劃空而來,迎著一簇骷髏,在半空中手足舞蹈,翻著觔斗。只不過一瞬工夫,已把七十二顆骷髏,一齊接了過去,接著又是一個筋頭,人影騰空飛閃,去如流星,一閃而沒。
  這人能在空中手足舞蹈,躡虛蹈空接去七十二顆骷髏,手法之快,輕功之高,幾乎令人目不暇接!
  直看得唯們三妖和九空頭陀等人怵然變色,眼睜睜的看他劃空而逝,沒有一個人能及時飛身迎掌,把他攔住。
  柳仙子空自急怒交加,頓足叱罵,但人家早就去得無影無蹤。
  就在此時,但見另一道人影,從山下飛起,眨眼一個面貌清俊的青衫少年,朝亭中三人,拱拱手道:「晚輩特來稟報,那魔頭已在山前出現。」
  掃雪翁含笑道:「小兄弟快到亭子裡來,外面正有幾個小妖魔在興妖作怪呢!」
  青衫少年回頭望望峻限三妖和九空陀頭等人,輕笑道:「晚輩立時就要回去覆命,就憑這些跳樑小丑,晚輩還不在乎。」
  他年紀不大,口氣倒大得很.掃雪翁大笑道:「年青人,果然要得。」
  青衫少年話聲一落,朝亭中三人抱抱拳,轉身就走,連看也沒朝峻們三妖看上一眼。
  這下,可把峻們三妖激怒了!
  不,九空陀頭就在亭外不遠,濃眉一剔,厲笑道:「小施主慢走」
  青衫少年道:「大和尚有什麼事?」
  九空頭陀道:「你叫什麼名字,是何人門下?」
  青家少年微微一哂,道:「我一定要告訴你麼?」
  九空頭陀道:「你說出師傅是誰,佛爺可以著人送個信去,好叫你師傅到這裡來,把你領回去。」
  青衫少年笑嘻嘻的道:「為什麼要我師傅來領回去?」
  九空頭陀咧嘴笑道:「因為佛爺要把你留下。」
  青衫少年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問道:「行麼?」
  九空頭陀臉上閃過一絲厲色,嘿色道:「佛爺說出口的話,還會不行麼?」
  青衫少年瀟灑一笑,道:「大和尚不妨試試看。」
  九空頭陀哪會把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伙子放在眼裡,厲笑道:「小娃兒,你把佛爺看扁了。」
  五指箕張,伸手朝青衫少年肩頭抓來。這一出手,風聲凜然,大有裂石穿碑之勢!
  青衫少年口中驚哦一聲,裝作害怕神色,腳下迅速後退了半步。
  九空頭陀一抓出手,豈肯罷休,右臂一探,毛茸茸的五指,鉤曲如爪,原式不變,繼續抓來。
  青衫少年待得他巨靈般的手爪快要抓到,突然沉肩揚手,駢指朝他掌心點出。
  這一指,蓄勢而發,快得無以復加,但聽九空頭陀口中悶哼一聲,身不由己的後退了一步!臉色驟變,雙眼寒光陡射,注定青衫少年,厲聲道:「金剛杵,你是誰的徒弟?」
  青衫少年冷冷一笑道:「大和尚果然有些眼力。」
  九空頭陀厲聲道:「佛爺問你是誰的徒弟?」
  青衫少年微哂道:「大和尚認得『金剛杵』,怎會不知在下是誰的徒弟?」九空頭陀驚疑不定,望著青衫少年,忽然目射凶光,厲笑道:「好小子,那老和尚年已逾百,那會有你這點年紀的徒弟,佛爺今晚饒你不得!」呼的一枝,當頭劈來。
  青衫少年身形一側,避開錫杖下劈之勢,左手順著揮出一掌,朝枝頭推出。
  九空頭陀暗道:「這小子狂妄的很,竟敢徒手接我錫杖,叫你吃些苦頭才是。」
  那就在心念轉動之際,青衫少年手掌切到杖頭,忽然五指一握,一把抓住錫杖。左手抓住杖頭,右手跟著搶出,同樣抓住杖頭。
  九空頭陀自恃功力,大喝一聲,錫杖朝上挑起。
  青衫少年兩手緊握錫杖不放,九空頭陀這一挑,把青衫少年挑得雙腳離地,但只離地三寸,錫杖就往下一沉,依然站住了椿。
  九空頭陀心頭大怒,口中又是一聲斷喝,力貫雙肩,再次往上挑起,但這一下更是紋風不動,休想挑得起來。
  兩人互不放手,變成了搶奪錫杖。
  就在此時,九空頭陀漸漸感覺不對,自己一支錫杖,竟然愈來愈熱,炙熱燙手,心頭暗暗震驚,但當著崆峒三妖,豈肯示弱?不過盞茶工夫,但見那支鎮鐵禪杖,競像被爐火偎紅了一般,黑夜之中,赤紅似火!
  九空陀頭到了此時,不得不放,兩手一鬆,棄了錫杖,一言不發,轉身就走.接連幾個起落,直向山外而去!
  青衫少年也丟棄錫杖,飄然朝山下走去。
  崆峒三妖全都看得聳然動容,眼看青衫少年揚長走去.誰也沒有出審阻攔,三人心頭忍不住同樣泛起一陣驚疑:「這青衫少年年紀不大,一身修為,竟有這般高深造詣,不知究是何人門下?徒弟是如此,他師父自然更厲害了。」
  原來這青衫少年正是閉關三年的尹翔是也。
  就在崆峒三妖驚疑不定之際.突見亭中弈棋的紅袍道人已經站起來,朝三人含笑道:「三位道友被人利用,須知自古邪不勝正,無名島倒行逆施,危害江湖同道,武林盟成立之日,也是他們覆亡之時。三位已有多年不出江湖,隱跡清修,何苦助紂為虐?此時再不省悟,就悔之晚矣.三位若是不信.可在峰上觀戰。看出比你們能耐高出百倍的人,是否能夠逃得出北固山去?良言盡此,為友為敵,你們自己斟酌吧!」
  說完,三道人影,同時連袂飛去,往山下投去。
  柳仙子望望卓真人,顰眉說道:「大師兄,這人好像銅沙島主,究竟是誰?」
  卓真人道:「此人也叫齊天宸,而且和銅沙島主生得一模一樣,乃是武林盟的總護法,據說他指斥銅沙島主齊天宸是假冒他的。」
  柳仙子道:「到底兩人哪一個是真的呢?」
  卓真人搖搖頭道:「孰真孰假,只怕除了他們自己,誰也不會知道。」
  柳仙子又道:「大師兄,你看方才奪去我項鏈上七十二顆骷髏的,會是什麼人?」
  卓真人沉吟道:「此人飛行絕跡,愚見也看不清他是誰,但據愚兄推測,準是武林盟邀請來的高手無疑。」
  郎真人道:「大師兄認為咱們行止,該當如何?」
  卓真人道:「愚兄覺得方才齊天宸說的,並非誇大之詞,武林盟雖是成立之初,但得道多助,確有不少絕世高人趕來此地,力量未可輕估。他說今晚有勝過咱們百倍的高手,也逃不出北固山一步,咱們不妨在山頂看看再說。」
  就在此時,北固山下,一條平坦的大路上,出現了一列黑幢幢的影子,蠕蠕而動,分不清那一列黑影,究是什麼?但遠遠望去,宛如貼地低飛,正好是朝北固山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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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1:15:55 |只看該作者
第36章 叛賊授首
  郎真人目光一動,首先發現,不覺奇道:「大師兄,你看,那是什麼?」
  卓真人聽師弟一嚷,立即凝足國力瞧去.過了半晌,才沉吟道:「一共是五幢黑影,好像是轎子!」
  柳仙子道:「大概又是參加武林盟成立大會來的了!」
  說話之時,那五幢黑影已經到了山下,那是五頂黑色軟轎,轎簾低垂,不知裡面坐的是什麼人?
  每頂轎子,有兩名轎夫,一身黑衣,而且還用黑布蒙面,只露出兩個眼孔,裝束十分詭異。
  黑色軟轎到得山下,抬轎的腳下奔行之勢一緩,把軟轎從肩頭放下,一頂接一頂,停在牌樓前面的一片樹林之下。
  十名轎夫動作快捷,放下軟轎之後,不待吩咐,一齊身形晃動,像一陣風般朝樹林中閃了進去。
  武林盟接待人員,更是一個不見。
  這時北固山下,氣勢宏偉的武林盟總壇,和背山面水的一排賓館,仍然燈火輝煌,但卻靜悄悄的不見人影。
  好像大家都已接獲到了武林盟的通知,嚴禁門人外出,本來形形色色,佩刀帶劍的各門各派中人,全不見了。
  這片山坡前面,此時除了明亮的燈光,竟然一片死寂!
  就這樣,更使人對這五乘黑色軟轎,起了神秘詭異之感!
  柳仙子看出情形不對,悄悄說道:「大師兄,這五頂軟轎,莫非是無名島來的?」
  卓真人笑道:「你只要看看形勢,就知道了。」
  柳仙子道:「無名島來人,既然乘轎而來,那是打明著拜山,怎麼還不出來呢?」
  卓真人目注軟轎,徐徐說道:「這就不清楚了,這五乘軟轎可能就是言堂主說的無人能敵的高手了。」
  柳仙子道:「齊天宸不是說,就是強過咱們百倍的高手,也逃不出去麼?」
  卓真人點頭道:「愚兄覺得武林盟確是已有萬全準備……」
  郎真人目光四顧,嘿嘿笑道:「大師兄,看來整個北固山,只有咱們幾個沒躲起來了。」
  卓真人微微搖頭道:「雙方的人,都沒有露面,這不是武林盟不加理會,可能暗中已有無數高手,隱伏監視,咱們居高臨下,正是觀戰的好地方。」
  雙方明明劍拔弩張,兩陣相對;但就是按兵不動!
  軟轎中人始終沒有出來,武林盟的人也沒有露面,大家一直乾耗著。好像在等什麼?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這種使人莫測高深的岑寂,看得北固亭前崆峒三妖,已是大感不耐!
  每人心底,都不禁升起到底雙方葫蘆裡賣什麼藥?
  就在他們等得不耐煩的時候,突然遠處響起一聲呼亮長嘯,遙遙傳來!
  柳仙子道:「又有高手來了!」
  郎真人微微變色道:「光聽這聲長嘯聲,此人功力之高,勝過我輩甚多!」
  話聲甫落,但聽第二聲長嘯,跟著響起!
  這次嘯聲劃空而來疾如流矢,愈來愈近,倏忽之間,但見一道人影在牌樓前面瀉落!
  這人一身藍袍,生得滿臉濃眉,黑鬚飄胸,肩頭背一柄長劍,看去神態威猛,尤其黑夜之中,雙目精光如電,一望而知是位身具上乘功夫的絕世高手!
  柳仙子低咦一聲道:「大師兄此人是誰?」
  卓真人微微搖首,道:「愚兄從未聽人說過。」
  郎真人接口道:「不錯,一此人確是面生得很!」
  卓真人輕輕歎息一聲道:「但此人一身功力,強過咱們何止十倍?」
  藍袍人瀉落旗門之前,一雙冷電般的目光,迅速朝四週一掃,臉上忽然飛過一絲驚詫神色.沉喝道:「白令主何在?」
  突聽一縷極細的聲音,低笑道:「你問那個姓白的妞兒,啊,啊,那小妞兒已被請到武林盟總壇休息,喝杯茶水,你老哥也請到裡面待茶。」
  藍袍人側耳諦聽,竟然辨不出聲音來自何處?臉色一變,沉喝道:「閣下何人?」
  只聽那聲音低笑道:「你不認識我.我早就知道你老哥是被北嶽會仙府攆出來的張總管,現在當上了無名島的總令主,對不對?」
  藍袍人道:「老夫正是張寒笙,爾是何人?」
  只聽另一個尖細聲音道:「張寒笙,你今晚死定了。」
  張寒笙聽得勃然大怒,雙目凶光暴射,厲喝道:「藏頭露尾,算得什麼人物?你們統統給我滾出來,咱們手底下見見真章。」
  只聽又有一個破竹的聲音唱道:「你死在臨頭,還敢發橫?」
  就在此時,但聽一聲朗笑,傳了過來!
  張寒笙舉目望去,但見牌樓前面,這時已經出現了四個人!
  中間是一對少年男女,男的青衫飄逸,氣宇非凡,女的嬌艷如花,溫文端莊,這兩人正是武林盟主岳小龍和盟主夫人凌杏仙。
  兩人左首是左護法谷靈子,右首則是聯絡堂主言鳳翥。
  就在張寒望打量之際,岳小龍已經雙手抱拳,作了個揖,朗聲道:「張總管夤夜光降,恕愚夫婦迎過來遲。」
  張寒笙冷冷一哼,朝谷靈子、言風翥兩人指了指,道:「方纔跟老夫說話的就是二人麼?」
  岳小龍微微一笑道:「這是敝盟左護法谷靈子;這是聯絡堂主言鳳翥,方才據報,張總管來了,和愚夫婦一起出來迎賓,張總管許是聽錯了。」
  張寒笙冷笑道:「那是另有見不得人的朋友,想和老夫挑戰了。」
  岳小龍並未理會,只是含笑道:「張總管現任無名島總令主,不知夤夜趕來敝盟,有何見教之處?」
  張寒笙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嘿然道:「老夫問你,白令主和游香主,是否都已落在你們手中了?」
  岳小龍口中喚的一聲道:「在下方才確曾聽說拿住了兩名奸細,詳細情形,在下並不清楚。」
  張寒笙怒哼道:「你身為武林盟主,豈會不知擒住了什麼人?」
  岳小龍淡淡一笑道:「敝盟正當成立之初,各堂堂主.各有專職.在下忝為盟主,連日都在和江湖各門各派與會掌門人討論如何消滅為害武林的無名島,相互交換意見。至於擒拿奸細,肅清潛入匪徒,乃是本盟巡查堂的事,自有該堂堂主負責,兄弟無暇過問,張總管既然見詢.兄弟可以著人查問。」
  這番話,聽得張寒望又氣又怒,但又不好發作。
  岳小龍回過頭去.朝身後一名武士吩咐道:「你們去告訴巡查堂杜堂主,要他把剛才擒下的奸細押來。」
  那武士躬身領命,如飛奔了進去。
  岳小龍待那武士走後,目光一抬,徐徐說道:「張總管,愚夫婦念在昔日引見老神仙的情份,有幾句逆耳忠言,無名島倒行逆施,殘害武林同道,業已引起武林公憤,邪惡必滅,覆亡已在眼前,張總管本是正道之士。何苦為虎作倀?依愚夫婦相勸,還是及時退出無名島,免得玉石俱焚。」
  張寒笙臉上紫氣隱現,怒笑道:「好哇.你倒教訓起老夫來了,就憑你們這點力量,想和無名島來作對,那是自找死路。」
  凌杏仙道:「忠言逆耳,張總管,你會後悔莫及。」
  張寒笙厲笑道:「老夫後悔什麼……」
  正說之間,總巡察杜景康率領八名勁裝武士,手執鋼刀,押著一男一女從牌樓間走出,朝岳小龍躬身一禮,說道:「屬下奉命已把無名島兩名匪徒白萬千,游少朋帶到。」
  原來這兩名奸細,男的是銅沙島主門下的游少朋,女的則是副總護法陰九娘手下令主白萬千。
  這兩人臉色煞白,神情萎頓.幾乎站立不住,行走之時,由兩名武士挾持而行。
  張寒終看得臉色大變,心中暗暗忖道:「游少朋喬扮腳夫,混入北固山,被他們識破遭擒,還情有可說,白萬千率同五名『陰人』同來。只要哨音一發,『陰人』即會離轎飛出,武林盟縱然高手如雲,也難以抵擋,白萬干又怎會落到對方手中?」心頭既驚又怒,大喝道:「你們把這兩人怎樣了?」
  杜景康含笑道:「在下奉盟主之命,凡是擒到無名島匪徒,除了首惡之外,一律廢去武功,好讓他們重新作人,不至於再去為非作歹。」
  張寒經身為無名島總令主,聽他口口聲聲叫「無名島匪徒」,那還忍耐得住?雙目的光暴射,大喝一聲:「老夫先斃了你再說。」
  揚手一掌,朝杜景康當面劈來。他一身功力,當今武林,可說罕有敵手,這一掌出手,掌風如洶湧浪潮,挾著呼嘯,狂捲而出,光是這份聲勢,就非同小可!
  岳小龍怕杜景康不是他的對手,右掌直立如刀,向空劈出。
  他這一掌,不帶絲毫風聲,從橫裡出手,但等到和張寒笙的掌風,乍然一接,只聽「嘶」的一聲,聲若裂帛,細長悠遠。
  張寒笙笙出的掌風,就像一匹布,岳小龍橫發出的一掌,卻像是一把刀,把布匹齊中切斷!
  張寒笙微微一凜,目注岳小龍,詫異的道:「你使的是佛門多羅葉刀!」
  岳小龍道:「不錯,張總管見多識廣,居然一眼就認出來了。」
  張寒經道:「這不是南宮老鬼的武學,你從哪裡學來的?」
  岳小龍微哂道:「在下從哪裡學來的,似乎和張總管無關。」
  (多羅葉刀,是岳小龍的父親留在泰山雲中叟那裡,後由木易先生楊公忌取出,直到楊公忌應綵帶仙子之邀,將赴銅沙島,才把兩頁掌法交給岳小龍。)
  張寒笙厲笑道:「你縱然練成『多羅葉刀』,又能把老夫怎樣?」
  岳小龍突然面色一正,說道:「張總管,在下並無與你為敵之意,但在下絕不允許張總管再替無名島出力,助紂為虐……」
  張寒笙大笑道:「老夫的事,你管得了麼?」
  岳小龍道:「張總管,你聽清楚了,在下夫婦下山之時,府主曾有吩咐,你若能潔身自愛,也就算了,若是怙惡不梭,與妖邪合流,為惡江湖,就要愚夫婦替會仙清理門戶,格殺勿論……」
  張寒笙氣得一張紫臉.漸漸籠罩上了層黑氣,雙目隱射殺氣,怒極而笑:「憑你們兩人,還奈何不了老夫。」
  岳小龍沉喝道:「張寒笙,你答應在下,立即退出無名島,岳某可網開一面,你若仍執迷不悟.今晚北固山就是你斃命之地。」
  張寒笙仰天狂笑一聲道:「很好.咱們多言無益,老夫正是為你們兩顆首級來的。」
  凌杏仙氣得粉臉通紅,手按劍柄.嬌胄道:「大哥,這人喪心病狂,已經無藥可救了,咱們還等什麼?」
  岳小龍道:「不,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他祖父三代,都在會仙府任職,咱們該給他最後一個反省的機會。」一面大聲喝道:「張寒笙,你再不悔悟,真要岳某夫婦動手麼?」
  張寒笙鬚髮倒豎,目若銅鈴,厲笑道:「小狗,你們不動手,老夫也要動手了!」
  喝聲中,右手一揮,但聽「鏘」的一聲,一道墨綠光華,應手而起,朝兩人橫掃過去。凌杏仙冷冷一笑,同樣飛出一道青虹,匹練般迎著張寒笙劍光截去。
  岳小龍一見凌杏仙出手,那還怠慢,右腕一振,盤龍劍閃電劃出,身隨劍走,直向張寒簽右側攻到。
  兩人長劍出手,立時形成左右夾擊之勢!
  如果單是一人發劍,這出手一劍,也看不出奇奧之處,但雙劍一合,劍光登時大盛,如雙龍出海,盤空而至,威勢極盛!
  這就是「同心劍」,北嶽老神仙威震天下的絕藝!
  張寒笙前在終南已經見識過雙劍合壁的威勢,腳下斜退半步,口中大喝一聲,右手連揮,墨綠劍光一分為二,朝兩人分頭擊出。
  岳小龍、凌杏仙展開「同心劍法」,一劍出手,第二劍、第三劍,連續劃出,綿綿不絕,劍光進發,如波推瀾。
  一奇一正,千變萬化,配合得天衣無縫!
  剎那之時,劍氣寒光,已互相糾纏在一起,數丈方圓,盡被刺目精芒,吸膚劍氣所籠罩!
  場中三人也是同樣被劍氣所淹沒,決鬥的已經不是三個人,恰像是三條游龍!
  他們身形彷彿消失了,看到的只是光,身劍合一.糾結惡鬥,三道劍光飛漩如輪,又漸漸成為一幢耀目光圈!
  誰也分不清那一道劍光,是哪一個人的了。
  這是一場石破天驚,武林中難得一見的上乘劍術的決鬥!
  沿江賓館前面,此次前來參與武林盟大會的各門各派的人,這時全出來了!
  但他們只在牌樓裡面,遠遠的觀戰,牌樓外面.留著數十丈見方的一塊空地,卻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
  與會的各派掌門人,一個個面色凝重,他們之中,也有練劍數十年的。但從未見過這等奇奧精微的劍法,這回算是大開了眼界!
  但也有不少人暗暗替岳小龍夫婦耽心,因為兩人的劍法固已舉世無匹,但施展這等上乘劍法.就需有精深的上乘內功為基礎,岳小龍夫婦總究年紀太輕了!
  就在此時,但聽光幢中傳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狂鳴,一道劍光.像流星般激射出十餘丈外。
  同時一道人影跟著破空飛起,朝山外射去!
  大家定睛瞧去,岳小龍夫婦手仗長劍,依然並肩站在原來的地方,除了衣衫飄忽.絲毫看不出他們方才跟人惡拼過來!
  夫妻倆好好的站在那裡,那麼落敗的該是張寒生,他連長劍也脫手了。
  岳小龍何以任他逃走,不予追擊呢?
  就在大家猜疑之際,也就在張寒笙破空飛出十餘丈之時,但見山麓樹林間,同時飛起一道人影.疾逾鷹隼.凌空朝張寒笙撞去。
  這下當真快到無以復加,張寒笙身在半空,哪想躲閃得開?但聽半空中發出砰然震響,兩道人影已經撞在一起,同時像殞星般往下瀉落!
  大家急忙凝目望去,那和張寒笙互撞的,是個身穿一件寬大黃衫的禿頂紅臉駝子。
  大家看清此人,不禁齊齊一怔,每人心頭都在暗暗哺咕:「這駝子莫非就是崑崙石駝子?」
  沒錯,他就是方才在北固亭和齊天宸下棋的崑崙一怪石駝子。只是他已有三十年沒在江湖出現,大家還當他早已過世,沒想他竟會在北固山出現。
  張寒笙和石駝子同時落在地上,兩人之間,相距不到一丈.面對面峙立不動。
  只聽石駝子破竹似的喉嚨,哈哈一笑道:「駝子受人之托.守在此地,天上飛鳥,地下螞蟻,都不能放過一隻,此路不通,閣下最好還是朝別處去吧!」
  張寒笙臉色凝厲,左右肩頭,衣衫都被劍鋒劃破,形狀顯得有些狼狽,目中凶光熠熠,獰笑道:「爾是何人?」
  石駝子大笑道:「你連駝子都不認識,還當人家什麼總令主?哈哈,可笑呀可笑!」
  張寒笙怒哼道:「江湖上徒有虛名之輩,老夫不認識的太多了,還不讓開?」
  他口中雖這般說法,其實方才凌空一撞,已知此人的功力,決不在自己之下,因此話聲未落,先下手為強,右手隨著一掌,迎面劈去。
  石駝子看他餘音未絕,掌已遞到,仰天笑道:「來得好。」橫臂出掌,硬接張寒笙的掌勢。
  張寒笙似乎存了速戰速決之心,右手直擊不變,左掌一記「橫瀾千里」,緊隨著擊出,疾劈石駝子左脅。
  石駝子不避不讓,左手從右肘下推去。
  兩人出手何等神速?但聽「蓬」然一震,雙掌接實,各自被震的後退了一步。
  張寒笙心頭微感凜駭,暗道:「此人不知是誰,竟能硬接自己兩掌!」心念轉動.左手徐徐舉起,冷嘿道:「你再接我一拳」
  「拳」字出口,左手握拳,已朝石駝子當胸搗去。
  這一拳也不打緊,但大家目光一注,發現他左手拳頭,竟然色呈金黃,經牌樓前面幾盞氣死風燈一照,好不刺目!
  這時但聽有人低聲叫道:「石駝子.當心他『翻天金印』!」
  石駝子大笑道:「駝子雖窮.金的拿不出,鐵的還有一個。」
  右手握拳,呼的一聲,朝張寒笙金拳頭上擊去。他說鐵拳,倒是不假.一個缽頭大的鐵拳,果然烏黑有光,像是鐵鑄一般!
  但聽有人輕吁了一聲:「玄武拳!」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兩拳交擊,發出一聲砰然大震,兩人這一拳硬拚.都感真氣浮動,各自後退了三步。
  張寒笙一張紫臉,肌肉微見痙攣,緊閉著嘴唇,一言不發,掉頭就走,敢情他自知不是石駝子的對手。
  石駝子哈哈大笑道:「姓張的,駝子不送。」身形一閃,便已隱入林中。
  張寒笙幾乎氣炸心肺,他這一轉身,就朝江邊而去;但走了不過十丈遠近,驀聽一聲嘹亮長笑,起自兩艘樓船之上!
  笑聲劃空而來,一道人影已經到了面前,那是一個身軀短小的紅袍道人!
  這道人背負長劍,手執拂塵.生得長眉鳳目,胸飄五綹黑鬚,身材雖然矮小,卻是一派仙風道骨,有飄然出世之慨!
  大家一見此人,立時暗哦一聲,紛紛想到:「他是武林盟的總護法!」
  沒錯,他正是和銅沙島主真假難分的齊天宸是也。
  張寒笙目光一凝,切齒道:「又是你。」
  他身材高大,齊天宸站在他面前,只到他的胸口,此時喝聲甫出,雙掌倏揚,一記「雷電交擊」,朝齊天宸當頭擊下。
  齊天宸大笑道:「不錯,老夫在此已經等候多時了。」
  隨著話聲,身形飄空而起,橫飛出去,讓開張寒笙的掌風。
  張寒笙一擊未中,身子跟著旋轉,由上擊下的雙掌,帶轉擊出的力道:「雷電交擊」乍化「移山填海!」
  強猛潛力,如波湧浪翻,橫衣五六尺寬,朝齊天宸橫捲過去。這一記「移山填海」,掌風威力奇強,比之剛才,尤為猛惡,大有海立雲垂,風雲變色之勢!
  齊天宸大笑一聲,飄飛出去的人,忽然迎著掌風飛來。
  照說這掌風擋者被靡。齊天宸居然不避不讓,也不和張寒笙硬擠,卻向掌風投來!
  說也奇怪,排空狂飆,從齊天宸身子左右掠過,吹得他一襲紅袍,獵獵有聲,但這等雄猛掌風,不僅無法傷他,也攔不住他逆風飛來,這來勢何等迅速,一下就欺到張寒笙面前。
  張寒笙睹狀大驚,力貫雙臂,雙掌當胸推出。
  齊天宸道:「這還差不多。」
  同樣雙臂一振,雙掌直豎,奮起迎擊。這一記,四支手掌倒是不折不扣的拍了個結實,但聽「啪」的一聽,兩條人影一擊即分!
  張寒笙和他雙掌對實,便感不對,但覺一縷震力,循臂而上,直震心臟,不由猛吃一驚.心知上當,駭然驚呼道:「摧心掌!」身形迅快往後躍遠。
  「摧心掌」,江湖上雖有人傳說,但絕傳已久。據說練成「摧心掌」的人,舉手投足.只要被他在人身任何部位輕輕擊上一下,震力就會循週身脈絡,直達心臟,最輕也得當場身負重傷。
  張寒簽縱然警覺快,但已經遲了!他往後倒退三步.雙腳堪堪站住,陡覺心臟起了一陣激烈的震動,氣血上逆,不由自主的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他自知傷的不輕,但此時強敵環伺,哪有運功調氣的時間?身形一旋,身如旋風,騰空飛起,朝西首一條小徑上投去。
  齊天宸雙腳一頓.一值人影破空飛射,瞬即隱沒不見!
  這時但聽那小徑上忽然傳出一陣蒼勁的吟聲:「身外即浮雲,手中帚似鐵;飄然自去來,時掃天山雪。」
  音調鏗鏘,一聽就知來人是准了。
  吟聲未落,但見小徑上已有一個人飄然行來。這人身穿藍布大褂,白髮白鬚。臉色紅潤,肩頭扛著一把黑黝黝的鐵掃帚,正是天山掃雪翁!
  他的來路.也正是張寒笙的去路!
  大家直到此時才明白過來,人家武林盟敢情早有準備,四面都埋伏好了高手,難怪牌樓前面.空出了十餘文見方的一塊空地。
  那就是說,你一旦進入牌樓前面這塊空地的時候,你已注定只有束手就縛一途可循,想逃,想反抗,那是作夢!
  掃雪翁迎著張寒笙呵呵一笑道:「你才來麼?老夫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了。」
  張寒笙怒哼道:「掃雪老兒,你待怎的?」
  掃雪翁道:「你已成強弩之末,老夫一生從不撿人便宜,你不妨坐下來歇息一回,再來闖關。」
  張寒笙幾乎氣炸了心肺,厲喝道:「老匹夫欺人太甚,張某對付你掃雪老兒,還不用休息。」
  雙掌乍分,疾劈而出。他存上擠命之心,這兩掌直擊橫掃數尺方圓,不論你封架閃避,都很難避開這一輪掌勢。
  掃雪翁一雙細目,精藝一閃,呵呵笑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閣下果然有些門道。
  他隨著話聲,腳下踉蹌欲跌,連跨兩步,輕妙絕倫的閃過了張寒笙的兩掌,鐵掃帚呼的一聲,從地上掃出。
  他不掃人,掃地,招式十分奇突。
  張寒笙雙掌連環,一見掃雪翁輕易閃開,立即如影隨形,揮掌攻到,突覺一股旋風,從地上飛捲過來!旋風之中,竟然夾擊著大小石塊,和無數沙石,密集如雨,打到身上,雖然傷不了他,也覺隱隱生痛。心知是掃雪翁剛才那一帚掃起來的,一時更是怒不可遏,大喝一聲,揮動雙掌,著著進逼。
  掃雪翁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腳下踉踉蹌蹌,步履不穩,但舉足之間,無不正好險險地避開張寒笙的掌勢。
  他一面閃避,一面不住的以鐵掃帚掃地,每一帚都被他掃起無數大小石塊,像雨點般圍著張寒笙打去。
  眨眼工夫,山徑上砂飛走石,塵土漫天,已把兩條人影一齊掩失不見!
  不,這是觀戰的人所看到的情形,但在動手的兩人,卻又不同。
  張寒笙縱然功力深厚,炯炯雙目在一片塵土砂石飛旋瀰漫之中,也漸漸看不清對方人影。
  掃雪翁展開怪異身形,根本用不著去看對方人影,他一柄鐵帚愈掃愈快,石塊砂上,也愈滾愈多,就像一根風柱.把張寒裡裹在裡面,沒頭沒腦的亂打。
  張寒笙空有一生武功,身外被飛旋滾轉的石塊砂土重重裹住,幾乎連眼睛都睜不開。任他雙袖飛颯但石塊砂土是掃雪翁掃起來的,一掃帚少說也有百十來塊石子,和一大篷砂石泥土。
  掃雪翁越掃越快,運帚如飛,石子砂土愈打愈密,源源不絕,滾滾而來,張寒笙僅憑一隻大袖,又能深得開多少?
  張寒經心頭雖是氣怒.但除了挨打,竟無還擊之力,而且雙袖也只能護住頭臉,身上被大大小小的石子,像冰雹般打落。
  以張寒笙的功力,這些石袂縱然密集如雨,也傷不了他,但一個人,就是一口氣,石子固然傷不了他,這份怒氣,卻比傷了他還要厲害。
  這一陣功夫,張寒笙直氣得三月暴跳,七竅生煙,口中連連厲喝,但你一張口,砂土就毫不留情往你嘴裡直鑽!
  現在連聲音都已嘶啞了。這如果也算是激戰的話,這場激戰就延續了差不多一刻工夫之久!
  猛聽掃雪翁一聲斷喝:「去吧!」
  一條人影,從一幢瀰漫如墓的塵土中騰空飛出,身子在半空接連翻著觔斗,跌落下來!
  這人正是張寒笙,他被掃雪翁一記鐵帚攔腰掃中,差幸他有護身真氣擋得一擋,傷得不重。只見他一身灰頭土臉,鼻青眼腫,連身上一襲藍袍,都被石塊擦破,看去更是狼狽不堪!
  就在他飛身落地之時,但聽嘶的一聲,一條瘦小人影,同時瀉落。
  那是一個十三四歲的童子,身穿一套天藍勁裝,背插兩柄短劍,生得眉清目秀,甚是英俊!
  岳小龍夫婦站在牌樓前面,驟見一個童子落到張寒笙面前,不禁大吃一驚!
  須知張寒笙此時,正當屢遭攔截,連番挫敗,怒火高熾,充滿了殺氣,有人落到他面前豈肯輕易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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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童子不知是哪一派門下,當真是初生之犢,竟敢攔在張寒笙面前,豈非自己找死?」
  這就高聲叫道:「這位小弟,快快退開。」
  那童子回過頭來,笑了笑道:「岳叔叔,凌姑姑,我是玨兒,奉命收拾他來的。」
  這童子小小年紀,口氣居然極大!
  只見他話聲一落,就轉臉朝張寒笙喝道:「張總管,你還認識我麼?」
  張寒笙一臉獰色,厲笑道:「小狗,你是南宮玨,老夫焉會不識。」
  南宮玨,就是北嶽老神仙的曾孫。
  南宮玨道:「張總管知道我是做什麼來的……」
  張寒笙道:「小狗,你是送死來的。」
  南宮玨小臉一繃,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白玉符令,朝張寒笙面前一揚說道:「老祖宗令符在此,要你立即回山,聽候發落。」
  張寒笙獰笑道:「小狗,聽著,老夫三年前,早已離開,如今不是會仙府總管,南宮老鬼的令符,對老夫並無約束。要老夫回山聽候發落,那是做他的清秋大夢,不過你小狗來的正好,老夫也不難為你,乖乖的隨老夫走……」
  話聲出口,右手一探,像老鷹抓小雞一般,朝南宮造胳臂抓去。
  岳小龍、凌杏仙睹狀大驚,雙雙急掠而出.岳小龍喝道:「張寒笙,你給我住手。」
  南宮玨身形十分滑溜,輕輕一閃.便已避了開去,一面叫道:「岳叔叔、凌姑姑,不要緊.他傷不了我的。」一面朝張寒笙喝道:「張寒笙,你知道我來的時候,老祖宗如何交代我的?」
  張寒笙一抓落空,不禁微微一怔.嘿然道:「南宮老鬼怎麼說?」
  南宮還道:「老祖宗早就知道你桀敖成性,決不肯束手就縛,因此他老人家交代我,你若敢違抗玉令.就要當場把你廢了」
  話聲出口,突然一指朝他臍下點去。
  張寒笙殺機已動,聽了南宮玨的話.心頭不由大怒,右手揚處,正待朝南宮過劈去!
  哪知南宮壓搶先出手,他人本矮小.這一指出手奇快,所取部位又是張寒笙臍下,一晃而至,一指正點在他「氣海穴」上。但聽張寒笙大叫一聲,一個高大的身子,一個觔斗,翻摔出去一丈之外.一撲即起,如負創之獸,急不擇路,騰身朝牌樓閣來。
  岳小龍夫婦原是守在牌樓下面,但方纔張寒笙出手朝南宮玨抓去,雙雙搶了過來,就已離開原位。這時一見張寒笙朝牌樓闖去,左首不遠,就是賓館,正面則是武林盟總壇,若容張寒空闖入,他情急拚命,可能就有不少人遭他毒手!
  岳小龍心頭一急,大喝一聲:「張寒笙,你往哪裡走?」
  雙足一頓,施展「青雲縱」身法,人化一道長虹,銜尾追來。
  站在牌樓前面的谷靈子,正待迎上前去。
  張寒笙堪堪掠近牌樓,一陣香風,拂面而生,只聽一個嬌脆的女子,聲音喝道:「張總管請止步。」
  聲音不響,但又脆又甜,觀戰的人,莫不聽的清清楚楚。
  大家心中暗忖:「這人不知是誰?」
  數百道目光,一齊循聲看去!
  張寒笙已經停了下來。
  牌樓前面,不知何時,竟然多出一個秀髮如雲,眉目如畫的美艷道姑。
  這道姑看她年齡,最多不過二十四五,生得臉如桃花,雙瞳剪水,一張水紅菱般嘴唇,隱含笑意。
  當真說得上麗質天生,艷光照人!
  參與武林盟的各門各派高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到她是如何來的?
  這許多各門各派的人,來自各個不同的地方,但竟然沒有一個人認得這位美艷道姑!
  張寒笙乍見之下,不禁呆了一呆,嚅嚅的道:「仙子也來了。」
  這時岳小龍、凌杏仙也雙雙趕到,見了美艷道姑,一齊躬身施禮,道:「晚輩見過仙子。」
  美艷道始面現嬌笑,朝兩人頷首為禮,說道:「二位老神仙對你們甚為嘉許,才要玨兒來跟你們厲練呢!」
  岳小龍、凌杏仙雙雙躬身道:「不敢。」
  原來這位美艷道姑,正是會仙府總管姑射仙子。只見她剪水雙瞳,緩緩移注到張寒笙身上,她那張吹彈得破的嬌靨,流露出一絲憐憫之色.徐徐說道:「張總管.你還是隨我回山,見老神仙去吧!」
  張寒笙臉色灰敗,長歎一聲道:「兄弟一身功力,已被小狗『天罡指』廢去十之六七……還去作甚?仙子是奉南宮老兒之命,取我張某首級來的了,兄弟死在仙子面前,總算有了收屍的人了。」
  說到這裡,突然仰天發出一聲淒厲長笑,」舉手一掌,自擊天靈,一個高大的身軀,跟著倒了下去。
  姑射仙子望著他屍體.黯然道:「一念之錯,就落得如此收場!」回頭朝岳小龍道:「岳少俠派人把他屍體埋了。——
  岳小龍躬身道:「晚輩遵命。」
  當下就吩咐值崗武士,把張寒笙屍體,在山前埋了。
  這時南宮玨也奔了過來,朝岳小龍、凌杏仙見禮。
  凌杏仙拉著他小手,笑道:「玨兒,三年不見,你不但長高了,一身武功也突飛猛進,以張總管之能.被你一指,就破上了他數十年修為之功。」
  南宮玨道:「這是老神仙教給我的,出其不意,點他「海氣穴」,我哪有這大的本領?」
  岳小龍朝姑射仙子躬躬身道:「仙子蒞臨、明天正是武林盟成立大會,武林各門各派,與會的已有十五家之多,能有仙子參加,不但替大會倍增光彩,晚輩臉上也增光不少。」
  姑射仙子含笑道:「不,我是奉命護送玨兒來的,一半也是為了張總管的事,如今玨兒交給你們了,張總管也已自裁,我立即就得回山覆命,武林盟成立大會,我是沒法參加了。」
  凌杏仙子道:「仙子難得蒞臨,也不在乎這一日半天。」
  姑射仙子含笑道:「你們不用留我,有暇,我會來看你們的。」
  說到這裡,舉袖一揮,一道人影,破空而起,去勢如箭,眨眼之間,便已消失不見。
  岳小龍、凌杏仙、南宮近三人,恭身肅立,目送她漸漸遠去。
  武林盟成立前夕,就誅了無名島總令主,與會之人,自然人心大快!
  岳小龍夫婦送走姑射仙子之後,依然站在牌樓前面,並未回轉,觀戰的人看得奇怪,大家紛紛猜測,莫非還有敵人?就在此時,只見右護法蕭不二聳聳肩,笑嘻嘻的從左曹樹林中鑽了出來。他身後跟著一個粉裝玉琢的童子,正是黑石島門下的小徒弟丁靈。
  最後一個則是夏緣楷,銅沙島青衣堂總管,如今已經投到武林盟,擔任執事堂副總管。
  岳小龍看到蕭不二,立即迎前一步,問道:「事情如何了?」
  蕭不二嘻嘻一笑道:「幸不辱命。」一面伸手指指丁靈,笑道:「這件事全是丁兄弟的功勞.小老兒可不敢冒他的功。」
  丁靈雙拳一抱,笑道:「蕭護法誇獎,在下只是奉命行事,鑽進轎去,把『還魂丹』塞到它們口中,其實那五個人,不言不動,在下把藥丸餵給他們,他們一點反抗也沒有。」
  夏緣楷接口道:「他們被藥物迷失本性,只要不聽到哨音,是不會出手的。」
  岳小龍朝了靈道:「丁小兄弟可知這五個人是誰麼?」
  丁靈道:「在下只是識出一個是惡鬼車敖.還有一個和尚.像是少林寺的智通大師,其餘三個,在下就不認識了。」
  蕭不二道:「他們服下『還魂丹』,已有一會工夫.再過些時,大概就快醒過來了,不如先把他們送到裡面去再說。」
  岳小龍點點頭道:「正該如此。」
  夏緣楷招了招手,立時從林內奔出十名勁裝漢子,兩人一頂.抬起黑色軟轎,朝武林盟總壇走去。
  丁靈朝岳小龍拱手一禮道:「盟主如無吩咐,在下告退。」
  岳小龍道:「小兄弟辛苦了。——
  丁靈躬身一禮,回身縱起,只兩個起落,便已掠上江邊樓船,一閃不見。
  岳小龍夫婦和谷靈子、言鳳翥、蕭不二等人,也匆匆回轉總壇。









第37章 證盟大典
  北固亭前,崆峒三妖看得面無人色,莫說岳盟主夫婦雙劍合壁,威力之強,無與倫比。
  就是齊天宸、石駝子等人,自己三人也一個招惹不起。
  卓真人微微歎息一聲道:「看來武林盟大有能者,不可為敵,不如回轉崆峒,從此不用在江湖上走動了。」
  郎真人感慨的道:「大師兄說得是。」
  柳仙子平日縱不服輸,但今晚兩次出手,柳葉飛刀和骷髏項鏈全都被人收去,再看連無名島總令主都落了個自碎天靈,白令主和游香主被廢武功。那五乘軟轎,本來說得天下無人能敵,卻絲毫沒有動靜,就被武林盟派人抬了進去。
  柳仙子縱然心高氣傲,生性好強,也不敢招惹是非,隨著二位師兄,回轉賓館而去。
  那挪陽小螺洲主於傳經夫婦,為人較為正派,和徽幫首領流星追月鄭開泰原是多年至交。
  兩人交談之下,鄭開泰力勸於傳經夫婦不可輕舉妄動,他說:「目前參加武林盟的同道,已有十五個門派,高手如雲,而且據說盟主夫婦已得北嶽兩位老神仙真傳,雙劍合壁,舉世無敵。賢夫婦一向悠遊泉林,很少在江湖走動,這次被人慫恿而來,武林盟既以禮相待,干萬不可造次,一個不慎,落得個身敗名裂,又是何苦?」
  於傳經夫婦經他力勸,就在賓館住下,沒再和崆峒三妖等人聯絡。
  經過晚間這一場惡鬥,眼看無名島的人,沒有一個人能逃走,自知憑自己夫婦這點能耐,簡直是以卵擊石,太不自量,也深幸鄭開泰苦勸.自己夫婦總算沒有出醜。
  除了崆峒妖和於傳經夫婦之外,也有幾個受人慫恿不請自來的武林人物,他們名頭不及崆峒三妖和小螺洲主,早就被這場鬥爭,嚇破了膽,哪裡還敢再在北固山生事?
  除夕晚上,先除去了無名島總令主,這一晚也就太平無事。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人屠蘇!
  元旦,晨曦初升,春回大地。
  武林盟總壇,張燈結綵.門前一幅大紅橫額上,綴著七個斗大的金字:「武林盟成立大會。」
  晨曦照在金字上,閃起耀目光芒。
  大門前廣場上,一排豎立起十五根旗桿,旗幟飄揚,每一面旗上,都寫了各門各派的字樣。
  計有少林、武當、華山、終南、點蒼、峨山、八卦、言門、魔教、排教、黑石島、快刀門、枯竹幫、徽幫、綵帶門等十五個門派。
  氣勢之盛,足以吞江河而震八方!
  這時廣場前面,挑起一支二丈長的竹竿,竿上掛起一串丈八長的鞭炮,火光一閃,鞭炮就「劈劈拍拍」的燃放起來。
  火屑與煙硝齊飛,山谷響應.爆竹共雷霆乍發,武林同驚!
  武林盟總壇,兩扇朱漆大門,在鞭炮聲中,徐徐開啟。
  與會的各門各派人士,武林同道,早已齊集廣場前面,只見人頭攢動,但除了鞭炮聲響徹山林,大家都保持著肅靜,絲毫不見喧嘩。
  鞭炮聲中,一條鋪有紅毯,通向大門的路上,已有一簇人緩緩走來!
  那是由終南二老南宮左右為首,接著是天山掃雪翁、天目石駝子、由總護法齊天窗陪同,首先踏著紅毯,進入總壇大門。
  接著大門口走出執事堂副總管夏緣楷,滿臉堆笑雙手抱拳,朝廣場上大聲說道:「諸位武林同道,大家請入場了。」
  他此話一出,廣場上立時起了一陣騷動,像流水般朝大門內湧去。
  不到一刻工夫,全已進入場中,大門前,只有八名身穿天藍勁裝,從肩上斜背寬條紅帶,手捧雪亮鋼刀的武士,依然肅立站崗。
  這座大廳,足可容納千人,早經執事堂排好座位,層次分明。
  上首是香案,香案左右兩旁,共有八把紫皮交椅,這是大會特別貴賓席,首先進入大會中的終南二老,掃雪翁、石駝子,由齊天宸作陪,已經坐在那裡。
  下來是十六把鵝黃繡披交椅,也分左右兩排,是十五家與會門派掌門人的席次,現在還空著。
  這紫、黃兩層席次,是向大門的。下面前排是三排紅披席,都是面向上首。
  紅披席是身份較高的來賓。淡紅披席,則是各門各派隨同掌門人前來觀禮的門人弟子,和一般武林同道,和武林盟沒有職司人員的坐席。
  這時後面淡紅席上,也已坐滿了人。
  前面紅披席上,由聯絡堂主言風蕩陪同.計有:少林四院住持淨通、明通、行通、能通四位大師。終南派楊永泰、萬少夫。快刀門曹老福的四個師弟:袁子深、吳思蘇、張登、王新傳。
  排教長老顏師古、馮在法。
  崆峒三妖中的卓真人、郎真人邵陽小螺洲主飛花劍於傳經夫婦、江淮大快金眼雕關鎮山,小魯班司馬長弘,葛無求、玉蕭郎君沈紫貴、金和尚、丁捷侯。
  女賓青竹幫幫主夫人竹青青,和崆峒三妖的柳仙子,則由盟主夫人凌杏仙陪同,進入紅披席。
  過不一回,又有一行人魚貫進入會場。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對十三四歲的童子,同樣生得眉清目秀,臉如傅粉,同樣穿一套天藍勁裝,肩頭同樣插著兩柄短劍,身材也同樣高矮。
  這兩個童子,大家都知道,一個是黑石島主的小徒弟丁靈,另一個就是昨晚以「天罡指」一舉擊傷無名島總令主張寒星的南宮玨。
  由兩名童子前導,緩步進入會場的是一個年約二十出頭.身穿天藍長袍,足登粉靴,腰圍玉帶,佩一柄黃穗長劍的美少年!
  只見他生得劍眉朗目,面若傅粉,唇若徐朱,此刻緩步行來,從容滿酒,肅穆之中,另有一股逼人英氣!
  他,正是武林盟盟主岳小龍。
  他左右隨著兩人,一個是左護法谷靈子,一個是右護法蕭不二。
  上首紫披席,五位長者已經肅然起立。
  接著下面紅披席和淡紅席上的群雄,也一起站起,鼓起如雷掌聲。
  在岳小龍身後,魚貫入場的,是參加武林盟的十五門派的掌門人,那是:
  少林寺方丈大通大師。
  武當派掌門人天寧子。
  終南派掌門人陸連生。
  點蒼派掌門人翻天雁柏長青。
  嶗山派掌門人通天觀主謝無量。
  華山派掌門人代表範叔寒。
  八卦門掌門人被俠歐陽磐石。
  辰州言門掌門人言鳳翥。
  魔教代表姬真真。
  排教總舵主閔長江。
  黑石島主殷天行。
  山西快刀門龍頭老大曹老福。
  枯竹幫幫主竹中英。
  徽幫幫主流星追月鄭開泰。(以上十四家,連同綵帶門共十五門派,綵帶門少門主即岳小龍)。
  岳小龍走到黃披席左上首站定,其餘十四位各門派掌門人,依次站到自己的席位前面。
  這時台上左角,走出一個眉宇軒昂,身穿藍衫,年約甘出頭的英俊青年,胸佩大紅綢簽,上書「司儀」二字。此時手執一張紅紙,朗聲說道:「武林盟成立大會開始,鳴炮、奏樂。」
  別看這司儀的人年紀極輕,這一開口,聲如鳳鳴,清越噴亮,偌大一座大會場,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光是這份內功,已使與會群雄,暗暗驚異,心中忖道:「看來武林盟這些年輕人,果然個個都有驚人之藝!」
  原來這司儀正是閉關三年,最近才找到北固山來的尹翔是也。
  他這聲「鳴炮」,聲音直送出武林盟總壇大門,站在門外的兩名武士,立時點燃起早已放置地上的三個鐵座火銑藥線,但聽三聲「轟」然巨響。
  接著二門內立時奏起悠揚樂聲。
  樂聲一停,尹翔高聲說道:「武林盟盟主就位。」
  岳小龍依言走到中間黃繽香案前面立定。
  左護法谷靈子,右護法蕭不二立即跟上一步,一左一右站在香案兩側。
  尹翔又高聲叫道:「十五門派掌門人就位。」
  這十四位掌門人,本來站在自己坐位前面,這時一齊走到岳小龍身後,面向香案,排成一排,肅然而立。
  這時早由谷靈子、蕭不二兩人點起兩支紅燭。
  尹翔高聲叫道:「上香。」
  谷靈子把一股香遞到岳小龍手中,岳小龍朝上一拱,遞給蕭不二,插入爐中。
  尹翔口中喊著道:「再上香……三上香。」
  岳小龍三次上香如儀。
  尹翔又喊著:「獻爵。」
  谷靈子從案上取過鋼爵,遞到岳小龍手中,岳小龍朝上一拱,遞給了蕭不二,放回香案。
  尹翔又喊:「再獻爵,三獻爵……」
  岳小龍也三次獻爵如儀。
  尹翔續喊:「武林盟主率與會全體武林同道,昭告天地,行跪拜禮,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起立。」
  岳小龍率領十四門派掌門人及與會群雄行禮如儀。
  尹翔又喊:「武林盟主暨與會十五門派掌門人獻血為盟。」
  左護法谷靈子從案上取過一柄銀匕。
  右護法蕭不二同時從案上捧起一隻金碗,行近岳小龍身前。
  岳小龍接過銀匕,在中指上輕輕一劃,蕭不二立即捧上金碗,滴了三滴鮮血。
  然後十四派掌門人依次獻血。
  蕭不二把盛著十五門派掌門人鮮血的金碗送到桌前。
  尹翔又喊:「大家歡迎歷劫歸來的武林同道。」
  他喊聲方落,忽見大門外走進一群人來。
  當前引路的是執事堂總管了守福,副總管夏緣楷。
  後面八人,有和尚,也有道人,當前第一個貌相清懼老者,赫然竟是終南派掌門人鐘子期。
  第二個身軀高大,貌相凶獰的是惡鬼車敖。
  第三個瘦小老頭是過天星公孫讓。
  第四個身穿灰布道裝的是狗肉道士風三。
  第五個身穿灰布僧衣的是少林羅漢堂住持智通大師
  第六個是逍遙和尚。
  第七個是點蒼雙雁追風雁葛飛白。
  第八個是山西快刀門曹老福的兒子曹逢春。
  一行人才進場,就贏得全場熱烈掌聲。
  丁守福、夏緣楷陪同八人行到香案前面.面向大家站定。
  岳小龍以武林盟主身份,走上前去一一握手為禮。
  然後在中間站定,向與會群雄抱拳作了個環揖,口齒啟動,朗朗說道:「各位武林前輩,武林同道,這八位歷劫歸來的人,都是在江湖上久享盛譽,不用兄弟介紹,大家全都認識。兄弟要向各位報告的,是這八位之中,雖是同樣淪入銅沙島魔掌,卻有三個不同遭遇。最先是終南派鐘掌門,他是被一個早已被終南派驅逐出門牆的師弟,暗中下毒,冒名頂替,可說是陷身銅沙島最早的一個。
  其次是少林智通大師、點蒼葛大俠、快刀門曹逢春,他們三位是參加銅沙島開山大典,在銅沙島主酒宴席上,飲下毒藥,昏迷不醒。
  第三批是風道長、公孫前輩、車大先生三位,則是三年前應綵帶門主及魔教韓仙子之邀.同赴銅沙島,一去不返的一批。以上是先後淪入魔爪的情形。」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微微一頓,接著又道:「兄弟第二件要向各位報告的,是他們淪入魔掌後的遭遇,這就得先把無名島內部組織,略作簡介。無名島實際發號司令的,就是昨晚伏誅的總令主張寒笙,總令主下面分為兩組、四堂。
  先說四堂,那就是從前的黃衣、青衣、白衣、黑衣四個堂,在名義上算隸屬總令主之下,接受總令主指揮.但實際上,這四個堂是獨立的。
  至於兩組,各設副總令主一人,並以令主一人為輔;一組以毒為主,副總令主是管台子,凡是各門各派之人,一律均喂以毒藥,經過一段很長的時間,這些人就成了『毒人』。舉手投足,你只要被他沾上一點衣角,就會毒發身死,這八位之中,鐘掌門人、智通大師、葛飛白、曹逢春、金和尚五位就是。」
  大家聽得面面相覷,膽戰心驚,偌大會場,肅靜得沒有半點聲音。
  岳小龍又道:「另一組的副總令主是陰九娘,此人可能是昔年玄陰教餘孽,三年前綵帶門主和韓仙子邀約的一批人,全都落在她手裡,據說都被練成了『陰人』。『陰人』比毒人更為厲害,詳細情形,目前不得而知,不過『陰人』平日有如殭屍,不言不動,必須有人抬著轎而來。只要聽了他們特製的哨音,就行動如風,出手凌厲,天下無人能敵,這裡像車大先生、風道長、公孫前輩等三位就是。」
  說到這裡,微微一笑道:「但縱令無名島練成『毒人』、『陰人』,各位毋須耽心,那是咱們已經有了破解之法,各位看到這八位,有五位是『毒人』,三位是『陰人』,如今歷劫歸來,不是全已恢復清理了麼?這就證明了一點,正義必伸,妖邪必滅……」
  廳上群雄聽到這裡,紛紛報以熱烈掌聲。
  岳小龍等大家掌聲稍停,接著說道:「三年前,綵帶門主和魔教韓仙子聯名邀約武林十餘位高手,同赴銅沙島,一去不返,從此杳無消息。那時兄弟和拙荊奉綵帶門主之命,遠上北嶽學藝,等在下夫婦北嶽歸來,曾趕去銅沙島,在島上巧遇九大門派各掌門人,率領各派高手,在島上搜索,但銅沙島已成了一片荒土,島上卻沒有一個賊人,連趕上島去的綵帶門主一行人也一個不見,既不像天災,又不似人禍,成了千百年來,武林中史無前例的一大懸疑……」
  口氣微微一頓,又道:「但這一懸疑,到了三年後的今日,才漸漸露出端倪,那就是武林中出現了一幫自號無名島的神秘人物,他們竟然就是銅沙島的賊黨。三年前綵帶門主等一行人,生死莫卜,直到昨晚,也有了答案,那就是昨晚五頂黑色軟轎中的人,全被咱們留了下來,其中車大先生、公孫前輩、風道長三位,正是和綵帶門主同去銅沙島的人,才知當日誤中奸計,全落入對方手中,被陰九娘用陰毒無比的手段,練成了『陰人』,這就證明銅沙島賊人,依然存在,綵帶門主等一行人,也並沒有死……」
  說到這裡,停得一停,又道:「據車大先生、公孫前輩、風道長三人述說經過,當日綵帶門主乘船出發,就在抵達銅沙島之時,島上黑霧瀰漫。大家有霧作掩蔽,分兩路摸上島去,但大家在黑霧中,一個個失去了知覺,那陣黑霧,可能是銅沙島使用的鬼域伎倆。」
  座上群雄,聽到這裡,大家起了一陣竊竊私語。
  岳小龍兩道湛湛眼神,徐徐掠過會場,忽然提高聲音說道:「銅沙島使的可能是『蚩尤毒霧」,這點伎倆難不倒咱們,本盟左護法谷靈子,可說是當今用毒第一高手,還有本盟蒙黑石島主以全力支持,黑石島,是當今武林中獨一無二豢養毒物的門派,因此,在用毒這一門,本盟不會輸於無名島。
  第二,本盟另一位高人神醫葛無求,煉製的『還魂丹』,可解無名島『毒人』和『陰人』迷失的神智,他們縱有『陰人』、『毒人』,但神智一清,即可為我所用。
  第三,三年前銅沙島如何會變成一片荒土,如今的無名島,又在哪裡,始終無人能解。本盟請到了一位高人小魯班司馬長弘,本盟準備在會後,前去銅沙島勘察,不久即可揭開此一懸疑了三年的公案……」
  與會群雄又紛紛鼓起掌來,熱烈掌聲,如春雷乍發,歷久不絕。
  岳小龍等掌聲一停,含笑道:「好,現在兄弟要向大家宣佈一件重大之事。」
  大家聽說他要宣佈重要之事,立時肅靜下來,大廳上聽不到半點聲息。
  岳小龍臉上神色、漸漸莊重,大聲說道:「本盟為了維護武林正義,消滅為惡武林,為害江湖的一切邪惡勢力;幸有十五家門派,共同支持,本盟才能在風雨飄搖中;宣告成立。本盟預定新正初三,乘船出海,掃蕩妖氛;在座諸位是參與本盟成立大會來的,也是本盟的後盾,至於是否願意參與此次行動,悉聽尊便術……」?
  話聲未落,突聽紫披席上,響起一聲蒼老聲音,呵呵大笑,終南二老同時並肩站起,由左邊的南宮左洪聲說道:「咱們兩個老不死,早在終南山就和盟主約好了,掃蕩無名島去,咱們兩個替盟主開路。這次敝派由代掌門人陸連生率同門人,趕來參與大會,就準備把敝派人員,全體交給盟主。聽候差遣,如今鐘子期又蒙盟主救下,終南派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少林大通大師跟著站起,雙手合十,口中低誦一聲佛號,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南宮老檀越說得極是,無名島在江湖作惡多端,天人共憤,乃是武林的公敵。老衲率同敝寺四院住持、四十名護法弟子,就是準備追隨盟主,共伐凶邪的,少林門下連老袖在內,悉聽盟主號令。」
  接著武當天寧子、枯竹幫竹中英、黑石島主、山西快刀門曹老福,紛紛起立發言,願意參與討賊行動。
  與會群雄,經這幾個門派掌門人率先參加,也紛紛慷慨陳詞,願意參與出海討賊行列。
  連本來被無名島慫恿而來.準備在會前和無名島裡應外合的姓眼三妖、鄱陽小螺洲主於傳經夫婦等人,也隨著大家,站了起來,表示願意追隨盟主,參加討賊。
  會場上群情激昂,奮臂高呼,大家爭先恐後的報名參加。
  尹翔高聲喊道:「誓師。」
  他聲音清越響亮,大廳上登時肅靜下來。
  尹翔接著高聲喊道:「全體起立。」
  與會群雄一起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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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1:18:26 |只看該作者
  岳小龍朝前走上兩步,左護法谷靈子手捧紅帖,送到岳小龍手上。
  岳小龍雙手接過,翻開首頁,口中朗朗念道:「愛自銅沙創教,包藏禍心,與會群雄,同遭幽囚,派遣賊徒,從事顛覆天下門派,以遂其一統武林之陰謀。綵帶門主暨魔教韓仙子洞燭奸宄,邀集武林同道,戮力以赴.冀一鼓蕩平妖邪,記知又中奸計,一去不返,銅沙島,旋成廢墟,懸疑莫測無可索解,頓成武林奇案。
  洎茲三載,又現魔蹤,島稱無名,實銅沙之餘孽,借屍還魂,中原正義之士,淪落魔掌者,悉被練成毒人、陰人,變本加厲,為害江湖。我武林同道,不謀自救,終將各趨滅亡,天下門派,孰能獨存?
  同人等本自救救人,自助助人之志,糾合同道,誓滅凶邪,武林安危,武林有責,剋日興師.共掃妖氛,旗旗所指,無名匪類,何遁其形?劍翰森寒,銅沙餘孽,指顧盡殲,犁庭掃穴,滅此朝食,此誓。」
  聲音鏗鏘,念到這裡,與會群雄,又紛紛報以掌聲。
  尹翔接著又高聲喊道:「獻俘。」
  只見從大門外。當先走進總巡察杜景康,他身後緊隨著五花大綁,神態萎頓的一男一女,後面是八名手執雪亮鋼刀的藍衣武士。
  一行人走到中間,領頭的杜景康朝岳小龍躬身一禮,說道:「巡查堂總巡查屬下杜景康押送無名島匪徒,白萬干、游少朋二名,聽候發落。」
  岳小龍一揮手道:「鬆了他們的綁。」
  兩名藍衣武士即走上前去,替兩人解開五花大綁。
  杜景康洪聲喝道:「還不上前去見過盟主。」
  這兩名俘虜,正是無名島令主白萬千、香主游少朋。
  兩人聽到喝聲,一齊低下頭去,躬身說道:「見過盟主。」
  無名島的「令主」,職位和四大堂主相等,「香主」則是齊天層門下十男十女二十個門人,身份不低。
  如今,他們已經被廢去了武功,螻蟻尚且貪生,落在人家手裡,那得不低頭?
  岳小龍神色肅然,頷首答禮,一面說道:「今日此會,是武林十五門派聯盟,一致討伐無名島的大會,無名島總令主張寒裡已在昨晚自絕身死,已可證明妖邪必滅,正義必勝。二位既有悔過之心,可在與會各大門派前面,立誓重新做人,本盟本與人為善之心,除了首惡之征,其餘從賊匪徒,只要痛改前非,均可從輕發落,二位自己說吧!」
  白萬千一身潔白的衣裙,已經沾了不少泥土,鬢髮散亂,花容憔悴,但仍然掩不住她美好的姿色,尤其臉色顯得有些蒼白,更增加了她幾分病態,楚楚動人!
  這時聽了岳小龍說的話,不禁雙頰飛紅,低著頭朝大會群雄福了福,道:「賤妾白萬千,雲夢人,現年二十七歲、,曾在無名島擔任令主,昨晚隨同總令主前來,企圖破壞武林盟大會。遇伏遭擒,蒙武林盟不究既往,賤妾武功已廢,一身罪惡,也隨著消失,今後能從新做人,都是武林盟所賜的了。」
  她聲音嬌婉,聽得大家紛紛鼓起掌來。
  接著游少朋走上兩步,抱抱拳道:「在下游少朋,二十五歲,銅沙島主齊天宸門下,自幼就在銅沙島長大,擔任香主職務,半月前即奉命前來,化裝工人,潛伏臥底,準備昨晚裡應外合,一舉毀去武林盟總壇。不意被巡查堂識破成擒,在下當著大會,公開脫離銅沙島主齊天層宸下,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若有半句虛言,五馬分屍,不得好死。」
  大會上聽他立下重誓,也紛紛報以掌聲。
  岳小龍等掌聲一停,才含笑道:「二位立誓從新做人,自是好事……」
  說到這裡,由夏緣楷捧上兩包紅封。
  岳小龍接過之後,續道:「這是本盟給二位準備的川資,每人紋銀三百兩,二位收下了,就可離開這裡。」
  白萬干、游少朋接過銀子,同聲說道:「多謝盟主。」
  岳小龍一抬手道:「二位可以走了。」
  兩人朝岳小龍施了一禮,就朝門外走去。
  尹翔又高喊道:「開林盟成立大會禮成,奏樂,鳴炮——」
  場外又燃起鞭炮,二門內樂聲齊奏,典禮在樂聲悠揚中,順利完成。
  終南二老、石駝子、掃雪翁和各門各派掌門人紛紛向盟主岳小龍道賀。
  岳小龍欠身抱拳,連說「不敢」。
  中午,武林盟總壇大廳上,筵開五十席,由盟主岳小龍夫婦歡宴參加大會的武林盟友。
  這一盛大歡宴,足足吃了半個時辰,才告散席。宴後,岳小龍夫婦又把與會的十四位門派掌門人,讓入花廳,共議討伐無名島的事宜。
  這是秘密會議,花廳四周,戒備森嚴,參與會議的人,除了十四門派的掌門人,只有總護法齊天宸、左護法谷靈子、右護法蕭不二,和聯絡堂堂主言鳳翥、執事堂了守福、巡查堂杜景康等人參加。
  這次會議,當然和三日後的出海搜索無名島有關,但會議內容,大家都沒有透露,十四門派的掌門人,直到傍晚時分,才從武林盟總壇走出,各回賓館。
  第二天,是初二,武林盟總壇,進出的人,十分忙碌,那自然是忙著準備出海的事宜。
  當天下午,江邊除了原有的兩艘樓船之外,又駛來了兩艘三桅巨船。
  傍晚時分,又有一艘全身漆黑的龐然巨物,緩緩從江外駛來。
  這艘龐然巨物,全身漆黑,長約十丈,寬約兩丈有奇,直像長方形的一隻木櫃,在水上浮動。
  說它是船,它根本不是船,但它卻能在江上行駛。
  大家看得奇怪,只不知這是什麼東西?











第38章 跨海平魔

  正月初三,號稱天慶節。
  這天清晨,武林盟總壇大門敞開,武林十四門派掌門人,以及全體武林同道,一齊在大廳上集合。
  武林盟總護法齊天高。手中執著一張名單,朝與會群雄拱拱手道:「各位武林同道,今天是咱們出海討伐無名島的日子,本盟已替諸位準備好了船隻。這趟行程,少說也需三天兩晚,才能抵達銅沙島,這一次行動,要待到了島上,始能再作決定,現在大家請按照次序,先後上船。」
  接著看了一下手上名單,大聲說道:「第一船,由少林大通大師率領,本盟隨行人員周子奇。」
  他說到這裡,大通大師當先起立,合十一禮,由周子奇陪同,率領淨通、明通、智通、行通、能通五位大師,和四十名灰袖僧人,步履輕捷,像一條灰龍,朝門外行去。
  齊天宸等少林派僧侶走出大廳,接著大聲說道:「第二船,由武當掌教天寧道長率領,本盟隨行人員徐雲章。」
  武當掌門天寧子打了個稽首,由徐雲章陪同,率同五名法師,三十名藍袍道士,魚貫出門而去。
  齊天宸接著道:「第三船,由枯竹幫主、快刀門曹老大兩位共同率領,本盟隨行人員單俊臣、曹逢春。」
  枯竹幫幫主竹中英夫婦和快刀門曹老福同時拱手一禮,雙方互相謙讓,結果快刀門先行.曹老福率領四個師弟袁子深、吳思揚、張登、王新傳、和十二個門人。接著是竹中英、竹青青,率同枯竹幫二十名弟兄,由單俊臣、曹逢春陪同,出門而去。
  齊天宸又道:「現在只有黑石島主和本盟第四船了,黑石島主請先。」
  黑石島主微微一笑道:
  「總護法將令,兄弟就先行了。」
  說完,揮了揮手,當先行去。黑石島門人,一齊相隨身後,出廳而去。
  齊天宸道:「本盟總壇,由執事堂主了守福留守,其餘的人,一律隨同盟主下船。」
  當下由岳小龍和總護法齊天宸陪同終南二老南宮左右,天山掃雪翁、天目石陸子、惡鬼車敖、狗肉道士風三、過天星公孫讓、嶗山通天觀主謝無量、八卦門破俠歐陽磐石、點蒼翻天雁柏長青、終南鐘子湖、陸連生、楊永泰、萬少大、華山范叔寒、紀念創、排教閔長江、顏師古、馮在法、徽幫鄭開泰、江淮大俠關鎮山、崆峒三妖、小螺洲主於傳經夫婦。
  武林盟谷靈子、蕭不二、言鳳翥、杜景康、葛無求、司馬長弘、唐繩武、尹翔、南宮玨、玉蕭郎君沈紫貴、楚嵩生、金和尚、丁捷侯。
  女將由盟主夫人凌杏仙為首,有崆峒三仙柳仙姑、姬真真、何嘉嘉、龍珠珠、華山門下的紀敏,綵帶門的杜錦要、鐘翠玲、陸琪芬、和綵帶四婢迎春、迎風、迎香、迎月等。
  大家魚貫走出總壇大門,來到江邊,只見少林、武當、枯竹幫的人都已登上樓船。
  那艘全身漆黑的長方巨船,此刻中艙已升起三道黑色長桅,上面懸掛起藍底、中綴一方黑石的旗幟,原來是黑石島的船隻!
  大家想到這艘巨船四周密封,不知裡面藏有多少毒物?心頭不期暗暗發毛。
  岳小龍夫婦陪同眾人登上第四艘樓船。這是最大的一艘船隻,船有上下兩層,足可容納百人。
  執事堂主了守福率同數十名武林盟士,在岸上列隊歡送,五艘巨船,在鞭炮聲中緩緩啟旋,朝江面上駛去。
  這一次出海搜索,討伐無名島的行動,由總護法齊天宸任總指揮。黑石島主任先鋒,蕭不二任總偵察,言鳳翥任總聯絡,杜景康任總管事,執事堂副總管夏緣楷任嚮導官,真個是分官設職。
  五艘巨船,載著天下武林十五門派精銳高手,浩浩蕩蕩由鎮江順江而下,聲勢極一時之盛!
  這次航行,由夏緣楷任嚮導官,他原是銅沙島黑衣堂總管,有他做嚮導,自然錯不了。
  一排五艘樓船,乘風破浪,出長江,下東海,一路無話,也不見有無名島的人在海上攔擊。
  第三天黃昏時分,銅沙島已經在望!
  總指揮齊天宸偕同總偵察蕭不二,嚮導官夏緣楷登上船頂,由夏緣楷指點著銅沙島形勢,不停的指手畫腳。
  齊天宸不住點頭,探懷取出一面青色三角旗,向空中揮了幾揮。
  走在最前面的黑石島先鋒船,立即朝東駛去。
  齊天宸再取起一面紅色三角小旗,向空招了招。
  左首少林寺的船隻,立即駛向銅沙島南首。
  齊天宸再取起一面白色三角小旗,向空中招了招。
  行駛右舵的武當派船隻,駛向島嶼西首。
  齊天宸再取黑色小旗,指了指西北,枯竹幫的船隻,就駛向西北。
  盟主座船,卻直駛銅沙島北首。
  五條巨船,分作五個方向,包圍著銅沙島緩緩駛近。
  這時正當夕陽西下,海上起了蒼茫瞑色,海潮漸退!
  島嶼四周,發出澎湃的潮聲,也露出了一大片淺平的沙灘。
  五艘船隻趁著潮水都已駛進港灣,如今一起擱在沙灘上了。
  銅沙島就像一塊死寂的荒城,不見人煙,沒有人跡,遠遠望去,除了荒草瓦碟,亂石成堆,和三年前並無兩樣。
  只是野草長得高了,高可及人!
  天色漸漸晦暗,由五處不同方向登陸的船上群雄,宛如五條灰色長龍,漸漸分佈開來,一路搜索行進。
  不過半個時辰,已經到達約定的地點,五路會師。
  島上依然是一片荒涼,無可置疑的是一座荒島。
  總管杜景康指揮五條船上的人,分別在高地上搭蓋起十幾座蓬帳。
  蕭不二、尹翔、唐繩武三人陪同小魯班司馬長弘勘察了幾處礁巖和瓦碟堆,到得最遲。
  各處益帳都已點燃起氣死風燈,荒涼已久的銅沙島,今晚又燈火輝煌,到處人影幢幢。
  中間一座大帳之中,齊集了各派掌門,大家都因島上不見人跡,懷疑無名島並不在此。
  因此都想聽聽消息,或是商討下次行動。
  岳小龍夫婦陪著大家正在談論之際,只聽齊天宸呵呵笑道:「好了!好了!蕭老哥和司馬老哥已經到了,諸位道兄想知道銅沙島的秘密,還是由司馬老哥來回答吧!『」
  岳小龍站了起來,含笑道:
  「四位辛苦了,大家請坐了好說。」
  蕭不二笑道:「小魯,大家都等著聽你的了,快坐下來說吧!」
  司馬長弘朝岳小龍拱拱手道:「盟主,各位掌門人,兄弟方才勘察了幾處礁石,因天色已黑,無法看得清楚,一時難以肯定銅沙島和無名島,究竟有無關連?」他口氣微微一頓,接著說道:「不過據兄弟勘測的結果,這銅沙島只是一處淺灘,十二年中,至少有一次大潮,會把島嶼吞滅,三年前,銅沙島忽然全毀,可能就是被潮水沖破的。」
  武當天寧子道:「如此說來,無名島並不在這裡了。」
  司馬長弘取出一塊碎磚,放在桌上,說道:「那也不然,兄弟撿來這塊碎磚,是泥沙各半,合製成的,遇水即散,可見他們在島上建造房屋之時,早就準備遇上一陣大潮水時,任由他全部毀去的。」
  嶗山謝無量道:「他們辛苦經營,怎會準備任由大水毀去呢?」
  司馬長弘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但他們在建造之初,就準備讓大水毀去,確是事實。——
  齊天宸心中一動,持須道:「兄弟覺得司馬老哥說的不錯,兄弟一直在懷疑銅沙島主是個傀儡,那就不會錯了。」
  岳小龍道:「總護法必有高見,不知是否可以說的明白一些?」
  齊天宸呵呵一笑道:「這道理說穿了很簡單,銅沙島主背後,一定另有一個主使的人,操縱全局,銅沙島只是被他利用的傀儡。三年前鋼沙島開山,實際只是一個騙局,他們!」發請柬,就準備把與會人士,一網打盡,然後由他門下,冒名頂替,詭稱參加大會回去,企圖就此控制各大門派,但這一陰謀,當年已被綵帶門主揭穿。武林各大門派,也認清了銅沙島的猙獰面目,銅沙島已無法在江湖立足,因此他們不得不轉移世人目標,島上房舍,任由大水毀去。而銅沙島的原班人馬,也一變而為無名島了。其實當時即使銅沙島真的併吞了天下武林各門各派,銅沙島也非毀不可。」
  岳小龍道:
  「那為什麼呢?」
  齊天宸笑道:「銅沙島主不過只是一個傀儡,一旦統一武林,銅沙島仍然要由無名島來代替,銅沙島自然非毀不可。」
  跛俠歐陽磐石道:「只不知他們這一轉移目標,搬到哪裡去了?」
  司馬長弘道:「兄弟勘察了幾處廢墟,發現當日建造銅沙島房屋的人,就是兄弟師叔黃衫客吳思玄。」
  岳小龍問道:
  「不知令師叔本領如何?」
  司馬長弘道:「當年師祖門下,只收了先父和師叔二人,先父傳了師祖衣缽,學的自然是正宗土木消息之學。師叔年紀較小,所學偏重於地下,因此兄弟懷疑銅沙島未毀之前,無名島早已建造好了,而且可能全部都在地下。」
  大通大師道:「依司馬檀掘之言,無名島會不會就在這銅沙島的下面?」
  司馬長弘道:「今晚天色已黑,無法詳細勘察,但兄弟相信,無名島就算不在此地,也不會相距太遠,明天察著了全島情形,也許會找出一些眉目來。」說到這裡,接著朝岳小龍拱拱手道:「兄弟有一件事,要跟盟主商量。」
  岳小龍道:
  「老哥有什麼事,只管清說。」。
  司馬長弘道:「兄弟想借南宮玨和黑石島主門下令高徒了靈二位小兄弟相助。」
  岳小龍笑道:「咱們此行,全仗你老哥找出無名島來,別說兩人,連兄弟在內,咱們五條船上的人,悉憑老哥調遣。」
  司馬長弘連連拱手道:
  「盟主言重,盟主言重。」
  岳小龍回頭朝伺立帳外的武土吩咐道:「你們去一個人,把南宮玨找來。」
  黑石島主接口道:
  「不錯,你順便也叫丁靈到這裡來。」
  那武士躬身領命,匆匆往外行去。不多一會,南宮玨和丁靈一起走入。
  南宮玨問道:
  「岳叔叔,是你叫過兒麼?」
  岳小龍道:「是這位司馬伯伯,要請你和丁小兄弟二位相助。」
  南宮玨道:
  「司馬伯伯要我幫他忙找無名島的人去。」
  岳小龍點點頭道:
  「正是如此。」
  南宮玨大喜道:
  「司馬伯伯、丁大哥,咱們快走。」
  一把扯著司馬長弘的衣袖,朝外要走、
  司馬長弘道;
  「小哥別急,咱們要明天天亮了才出發。」
  黑石島主也朝丁靈囑咐道:「靈兒,你從現在起,就得聽司馬伯伯的了。」
  丁靈躬身道:
  「徒兒遵命。」
  蕭不二聳聳肩道:
  「看來小魯要去鑽地穴呢!」
  丁靈忽然哦道:「司馬老前輩,我們船上有一隻穿山甲,鑽洞穴,可快著呢,我們要不要帶它前去?」
  司馬長弘道:「咱們去尋找巖穴,不是去打地穴,用不著穿山甲。」一面朝岳小龍拱拱手道:「兄弟還有些事,要去準備,先告辭了。」
  回頭朝南宮玨,丁靈兩人說道:
  「二位小兄弟請隨我來。」
  說完,舉步朝帳外行去。
  南宮玨、丁靈緊隨他身後走出。
  蕭不二心中暗道:「小魯帶著兩個小娃兒去,不知在要什麼花樣?」
  當下朝尹翔、唐繩武兩人使了個眼色,也自起身走了出去。
  岳小龍微微歎息一聲,道:「今晚天色已黑,這該是咱們重要的一夜了,明日午時之前.在下相信必然會找出一個結果來。不是我們武林同道悉淪魔爪,天下武林萬劫不復,就是咱們消滅邪惡,天下武林從此一勞永逸……」
  齊天宸大笑道:「盟主但請放心.咱們這次糾合武林十五大派之眾,只要找出無名島所在,沒有人能和咱們為敵。」
  大通大師雙手合十道:「但願如此。」
  ××××
  小魯班領著南宮玨、丁靈兩人,出了大帳,一路朝北行去。
  南宮廷忍不住問道:
  「司馬伯伯,咱們要到哪裡去?」
  司馬長弘伸手一指,道:「就在前面。」
  丁靈道:「老前輩是不是已有發現f?」
  司馬長弘道:
  「沒有,這不過是我的推想罷了!」
  丁靈道:「你老不是說,今晚天色已黑,看不清楚,要到明天才能勘察麼?」
  司馬長弘道:「是的,只是老朽方才想到了一件事,只有今晚才能證實,等天亮了,就無法勘察了。」
  南宮玨道:
  「為什麼呢?」
  司馬長弘笑了笑道:「咱們來的時候,潮水剛退,有許多礁石,都已露出,若等到明天.潮水漲了、這些礁石,都被海水淹沒,咱們還到哪裡去找?」
  南宮過好奇的道:「司馬伯伯是說無名島的賊人,就藏在礁石下面麼?」
  司馬長弘道:「這個目前誰也無法預料,老朽所以要你們跟我來,因為這裡有幾處礁石下面,都有巖穴,而且極為深速,只有二位身材矮小,可以進去,也許會有所發現,亦未可知。」
  南宮玨道:
  「不要緊,我會『縮骨功』。」
  丁靈搶著道:「我也會。」
  三人邊說邊走,腳下絲毫沒停,不過頓飯工夫,已經奔到北首一片礁石之間。
  小魯班探懷取出一個小小的木盒,從盒旁抽出一根極細的繩子,把一頭交給丁靈,要他站著別動,自己就朝東北走了十幾步,口中只是喃喃數著數字。然後一手轉動匣旁小輪,邊走邊收,把細線收起,叮囑了靈站在原位。
  接著,把細繩交給了南宮玨,也叫他站著別動,轉身朝西北走出,口中同樣數著數目,又緩緩收回細線,走到南宮廷身邊,搖搖頭道:「這裡不對,你們隨我來。」說罷,踏著砂石,朝東行去。
  南宮過、丁靈二人不知是在做什麼,但看去敢情是在測量礁石。
  司馬長弘獨自走在前面,口中只是喃喃數著腳步,但步了一陣,又要兩人拉著細繩,一路測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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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心中雖覺奇怪,但看司馬長弘是一心一意的邊量邊走,怕打擾了他,不敢出聲訊問。
  這樣走了頓飯光景,已經走到銅沙島東首,司馬長弘忽然在一處岩石下。停住腳步、俯身下去,雙手迅速的挖動沙石。轉眼工夫,就被他挖了一個淺淺的沙坑,回頭朝丁靈招招手道:「小兄弟,這巖下有一個洞穴,你鑽得進去麼?」
  丁靈唰的一聲,跳下沙坑,舉目看去、這塊長滿了貝殼的礁石之下,果然有著一個小小洞窟、估量匐伏可以爬得進去。當下點點頭道:「我再縮小一些,可以爬進去了。」
  司馬長弘點點頭道:「那就好。」
  丁靈道:「我就進去。」
  司馬長弘道:「慢點。」探手取出一個精巧火筒,隨手遞出,說道:「你帶著這個,爬到盡頭處、就停著別動。」
  丁靈接過火筒,身子一縮,就在巖穴中爬了進去。
  南宮玨道。
  「司馬伯伯,我呢?」
  司馬長弘道:「等了小兄弟進去看看再說。」說完,伏著身子,湊頭朝岩石穴中望去。
  過了一陣.只聽丁靈的聲音傳出來,說道:「老前輩,這裡已經到了盡頭。」
  聲音聽來極低,顯然這洞穴有了轉折。」
  司馬長弘問道:
  「盡頭處三面都是石壁麼?」
  丁靈道:「是。」
  司馬長弘道:「地方大不大?」
  丁靈道:「大概擠著可以坐五六個人。」
  司馬長弘道:「好,你現在可以亮起火筒看看那石壁上,有沒有鐵環,或是把手之類的東丁?——
  丁靈擦的一聲,打亮火筒,朝四月照了照.說道:「有,左右兩堵石壁,都有鐵環,正面石壁上,也有兩個把手,頭頂上,也有一個鐵環。——
  司馬長弘皺皺眉,只是沉吟不語。
  丁靈問道:「老前輩,我該拉哪一個呢?」
  司馬長弘聽的一驚,忙道:
  「你拉不得……」
  話聲未落,只聽洞窟中傳來一陣軋軋輕震。
  接著只聽丁靈歡呼道:「老前輩,我只輕輕拉了左首兩個鐵環,這堵石壁,就往後移開去了。」
  司馬長弘急道:「我叫你不要拉,現在來不及了,快去拉動右壁兩個鐵環。」
  丁靈聽他說得鄭重,急忙轉過身去,又拉動右首壁上兩個鐵環。這一拉,但聽軋軋連震,右首一堵石壁,也往後移開,同時腳下踏著的石板,也往下直沉,登時變成了一條兩人並肩可行的寬闊甬道。
  當然,洞口也同樣放大了,不須再匐伏著才能爬進去。
  司馬長弘歎息一聲道:「機關既已觸動,咱們除了立時進去,別無良策,小兄弟,咱們快走!」
  南宮玨道:「不去告訴岳叔叔麼?」
  司馬長弘道:「時機一瞬即逝,此刻已經來不及了。」
  說到這裡,拉著南宮玨,急急往甬道中奔去,口中喊道:「丁小兄弟,速以兩手握住正面石壁上的把手,朝外拉。」
  丁靈依言雙手握住把手,用力朝外一拉。
  說也奇怪,迎面本來是一堵石壁,但經他一拉,竟如兩扇門戶,輕而易舉的拉了開來。
  司馬長弘更不怠慢,身形往上縱起,雙手握住頭頂一個鐵環,用全身力道,奮力往下一沉。但聽一陣軋軋輕響,南道兩邊石壁,又緩緩移攏,腳下石板,也隨著升起。
  司馬長弘催道:
  「咱們快進去,再遲就來不及了。」
  丁靈、南宮玨依言迅快的往石門中竄去。
  三人堪堪掠入,方才寬闊的市道,一瞬間已經恢復原狀,那依舊是岩石下面一個彎曲逼仄的小穴。
  就在三人跨進石門,但見兩個身著黑色勁裝的大漢,一下攔住了三人的去路。
  左百一個手腕一擺,單刀橫胸沉喝道:「你們從哪裡來的?」
  丁靈動作奇快,雙手一翻,鏘鏘兩聲,撒下了背上兩支小劍,正待出手。
  司馬長弘伸手一扯,抬目朝兩個黑衣人道:「我要見你們堂主。」
  丁靈江湖經驗多,聽他說出要見他們堂主.心頭已經感覺不對!
  南宮玨問道:
  「司馬伯伯,我們幹什麼要見他們堂主?」
  司馬長弘道:「小兄弟不用多問。」
  丁靈怕他再說,暗暗扯了南宮玨一下衣角。
  左首黑衣漢子打量了司馬長弘一眼.冷冷問道:「你是什麼人,要見堂主,有什麼事?」
  司馬長弘道:「朋友不嫌問得太多麼,你只要去告訴你們堂主,說司馬長弘要見他就好了,旁的不多說。」
  左首漢子又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叫司馬長弘,這兩個呢?」
  司馬長弘道:
  「他們是我徒弟。」
  左首漢子看了右首漢子一眼,說道:「你在這裡看住他們,我進去通報。」
  右首漢子點點頭,左首漢子飛快的往裡奔去。
  司馬長弘朝兩小低低說道:「現在咱們已進入對方陣地,一切均得將計就計,你們千萬不可輕舉妄動。」
  過了約有盞茶光景,只見那漢子從甬道上走出,他身後跟著一個身穿黑色長衫的人,朝司馬長弘拱拱手道:「兄弟黑衣堂總管饒克祥,奉堂主之命,特來迎過司馬老哥。」
  司馬長弘抱抱拳道:
  「原來是饒總管。」
  饒克祥一擺手道:「司馬老哥請。」
  司馬長弘連忙笑道:
  「饒總管先請。」
  饒克祥道:「那麼兄弟替司馬老哥帶路。」
  說完當先朝一條市道上走去。這條甬道,不過四五丈左右,就向右彎去,轉彎角上,同樣站著兩個黑衣漢子,看到饒總管,一齊躬身施禮。
  饒克祥領著他們,一路行去,每隔三五丈,就有一個轉彎,大概轉了七八次彎。司馬長弘自然看得出來,每個轉彎之處,都有石間,隨時可以把甬道閘斷。
  不多一會,地形突然開闊,形成一個大石室,只見石室兩邊,一共站著十幾名佩刀黑衣大漢。
  饒克祥一直走到左首一堵石壁之下,舉手輕輕叩了三下。
  只見石壁間一道門戶,緩緩啟開,饒克祥舉手肅容,說道:「司馬老哥請進,堂主已經恭候多時了。」
  司馬長弘也不客氣,舉步走了進去。丁靈、南宮還隨著走入。
  只見這間石室佔地不大,放著幾把几椅,倒像一間小客室,一個身穿黑色長衫的瘦削臉漢子,迎上一步,呵呵笑道:「司馬老哥遠來,兄弟有失迎道。」
  聽他口氣,這人自然是黑衣堂主了!
  司馬長弘微微一怔,還未開口。
  黑衣人已然會意,微微一笑道:「兄弟陸寒生,江湖朋友給取了個外號,叫做黑衣秀士,自從馬堂主逝世後,就由兄弟喬主黑衣堂。」
  司馬長弘慌忙抱拳道:
  「原來是陸堂主.兄弟失敬了。」
  黑衣秀士微微一笑,抬手道:「司馬老哥請坐。」
  他目光一動,問道:「這兩位小兄弟是誰?」
  司馬長弘道:「他們是兄弟小徒。」
  黑衣秀士朝兩小點點頭笑道:「二位小兄弟到了這裡,也是陸某的客人,請坐,請坐。」
  司馬長弘伸手拍拍兩把椅子,回頭道:「既是陸堂主吩咐,你們也坐下來吧!」
  丁靈、南宮還不知司馬長弘葫蘆裡賣什麼藥,心頭止不住疑竇叢生,依言在司馬長弘下首兩把椅子上坐下。
  黑衣秀士皮笑肉不笑的在司馬長弘對面坐下.問道:「武林盟糾合十五門派,大舉開來島上,司馬老哥在此時此地,來見兄弟,不知有何見教?」
  司馬長弘道:「兄弟方才查勘了島上形勢,發現西北兩處門戶,忖度北方門戶,必是貴堂所在,原是想來見見馬堂主的。」
  黑衣秀士森然一笑道:「馬堂主雖已逝世,但司馬老哥惠臨,兄弟同樣無任歡迎。」
  他話聲甫落,突然一陣「喀」、喀」輕響,司馬長弘等三人坐的椅子,忽然從腰際伸出兩支鋼環,把人攔腰扣住!
  同時足踝上也被鋼環套住,再也動彈不得!
  司馬長弘臉色大變,怒聲道:「陸堂主,你這是待客之道麼?」
  黑衣秀士嘿然笑道:「強敵壓境,你老哥不請自來,本堂秘道已洩,兄弟在未明老哥來意之前,不得不爾,要請馬老哥多多擔待。」
  司馬長弘淡淡一笑道:
  「陸堂主可知兄弟來意麼?」
  黑衣秀士道:「兄弟正要請教。」
  司馬長弘道:「武林盟糾合十五門派,遠上銅沙,志在一舉殲滅無名島,貴島總令主張寒裡,武功高強,白令主率領五個陰人,天下罕有匹敵,可說氣吞山嶽,尚且一敗塗地……」
  黑衣秀士陰笑道:「司馬老哥是作說客來的了?」
  司馬長弘道:「不然。」
  黑衣秀士道:「那麼司馬老哥的來意,究竟如何?」
  司馬長弘意態自如,徐徐說道:「武林盟統率天下十五門派,聲勢雖盛,但要破無名島,成敗關鍵,卻繫在一個人的身上。」
  黑衣秀士動容道:「此人有如此重要,想必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絕世高手無疑,不知此人是誰?」
  司馬長弘大笑一聲道:
  「就是區區兄弟。」
  黑衣秀士看了他一眼.笑道;
  「司馬老哥有此能耐麼?」
  司馬長弘道:「據兄弟勘測的結果,無名島總壇並不在此;但四堂實力,卻全在於此,兄弟說的不錯吧?」
  黑衣秀士不動聲色,也沒有開口。
  司馬長弘續道:「兄弟能找得到其餘三堂的出入口所在,這不是兄弟誇口,因為敝師叔黃衫客所學,和兄弟相同.由他建築的地下工程,自然也瞞不過兄弟這雙眼睛。無名島四大堂主手下,固然實力雄厚,足可與武林盟一排不論那一方被消滅,但獲勝的一方,也必將付出可怕的代價……」他說到這裡,口氣微微一頓,接著笑了笑道:「但如用兄弟之計,可以不費一兵一卒,不折一劍一刀,只須反掌之勞,就可把貴島四堂實力,悉數殲滅。」
  黑衣秀士冷冷道:「司馬老哥有此自信?」
  司馬長弘道:「這不是自信.因為兄弟和敝師叔所學相同。」
  黑衣秀士道:「就算你老哥識得機關消息,也未必能把四堂高手,一舉殺死。」
  司馬長弘大笑道:「陸堂主聽說過水淹七軍麼?」
  只此一語,黑衣秀士登時臉色劇變,微微點頭道:「不錯.司馬老哥能把幾處機關破去,利用潮水倒灌,咱們確是只好坐以待斃。」語到此處,突然縱聲大笑道:「司馬老哥不找來此地,確是惡毒絕計;但如今老哥自己找上門來,兄弟立時可取你性命。」
  司馬長弘也大笑道:「陸堂主錯了,你認為區區鐵環,真能困得住兄弟?」
  不見他有何舉動,但聽「嗒」的一聲,扣在他腰際的鐵環,竟然自動縮了回去,司馬長弘已從椅上緩緩站了起來。
  黑衣秀士方是一驚,南宮玨、丁靈兩人,同樣身子一縮,從鐵環中鑽了出來。三人品字形朝黑衣秀士欺了過去。
  黑衣秀士唰的一聲,從袖中撤出一柄鐵骨招扇,嘿然道:「司馬老哥身在本座黑衣堂中,要想和兄弟動手,那是自己找死。」
  司馬長弘微微一笑道:「陸堂主說得極是,這裡是你黑衣堂勢力的範圍之內,黑衣堂高手如雲,要搏殺兄弟三人,易如反掌,但如果只有陸堂主一個人,你就未必是咱們師徒三人的對手。」說完,回頭朝南宮玨道:「徒兒,你露一手給陸堂主瞧瞧,好讓他知道咱們師徒,也不是好欺侮的。」
  南宮玨不知司馬長弘到底有何居心,但他既然說出要自己露上一手,當下毫不猶豫的答應一聲,揚手一指,朝黑衣秀士迎面點到。他使的正是北嶽絕學「天罡指」,但聽「嗤」的一聲輕響,一縷指風,銳利如箭,激射過去。
  黑衣秀士久經大敵,聽出風聲有異,急急向旁側閃了過去。指風擦身而過「篤」的一聲,好像是一支勁急長箭,射在石壁上所發出來的聲音一般!
  黑衣秀士忍不住回頭看去,但見堅硬的石壁上,被指風擊中之處,居然印上了一個一二分深的指印!
  這一下直瞧得黑衣秀士臉色煞白,若非親眼目睹,他真不敢相信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童,竟有這等驚人之藝。心中想著,身不由主的後退了幾步,身子往右首一堵石壁靠去。
  司馬長弘望著他微微一笑道:「陸堂主不用費心了,你想把兄弟師徒囚禁在石室之中,對是不對?但兄弟可以告訴陸堂主一聲,就是在兄弟進入這間石室之前,早已略施小技,把啟閉石室的機關扭轉,除了兄弟,只怕誰也無法開啟,就是連敝師叔黃衫客在內,因為繼承師祖衣缽的不是他,而是區區兄弟。」
  黑衣秀士自然不信,伸手在石壁上連按了兩按。
  這原是開啟石壁的樞紐.只須輕輕一按.石門立可開啟,但如今他連按兩按,石壁依然是一堵石壁,根本紋風不動。心頭更震驚無比,鐵骨摺扇當胸.緩緩說道:「司馬老哥要待如何?」
  他自知武功不是人家對手,石室門戶又已關閉,口氣就軟了下來。
  司馬長弘笑道:「陸堂主請坐,兄弟想和你好好談談。」
  黑衣秀士果然坐下來,冷然道:「司馬老哥要和兄弟談些什麼?」
  司馬長弘也緩緩回到原來的椅子上坐下,笑笑道:「從前馬堂主對兄弟承諾過的話,如今換了陸堂主,不知是否仍有效?」
  黑衣秀士道:「馬堂主跟你老哥承諾過什麼?」
  司馬長弘道:「兄弟先想知道馬堂主這項承諾,是否有效?」
  黑衣秀幹道:「那要看什麼事了?馬堂主承諾的是私事,還是公事,如果是私事,兄弟就不好過問,如是公事,兄弟自然也可作主。——
  司馬長弘喜道:「如此就好,當日馬堂主親自找到兄弟,要兄弟替無名島做事……」
  黑衣秀士道:「司馬老哥答應了沒有?」
  司馬長弘搖頭道:「價碼談不攏,兄弟沒答應。」
  黑衣秀士道:「司馬老哥開價多少?」
  司馬長弘道:「價錢是馬堂主開出來的,分為長期和短期兩種。」
  黑衣秀士道:「長期如何?短期如何?」
  司馬長弘道:「長期的終身職,擔任貴島護法名義,每月可領黃金百兩,短期三到六個月,每月酬勞黃金二百兩,兄弟一生不受拘束,自然以短期為宜,只是每月二百兩黃金,未免太少了。」
  黑衣秀士道:「司馬老哥要多少?」
  司馬長弘笑了笑道:「兄弟的意思,最好是以一天一天的計算,最少每天五十兩。」
  黑衣秀士道:「黃金?」
  司馬長弘笑道:「自然是黃金了。」
  黑衣秀士冷笑道:「老哥當真是獅子大開口。」
  司馬長弘道:「物以稀為貴,普天之下,學這一門的,除了兄弟,實在沒有第二人了。」
  黑衣秀士道:「令師叔黃衫客就在本島。」
  司馬長弘笑道:「敝師叔學的雖是地下工程,但兄弟卻是專攻機關消息,這叫做各有所長,敝師叔設計的機關消息,只要兄弟走過一次,就會全變了樣。就拿這間石室來說,你陸堂主是不是打不開麼?除了兄弟,就算敝師叔來了,他一樣打不開。」
  黑衣秀士道:「司馬老哥說了半天,到底來意如何?」
  司馬長弘笑了笑道:「武林盟糾合天下十五門派。直逼銅沙島;志在和無名島作生死一搏,他們邀兄弟同來.就是為了察看島上設施,找出無名島的秘密。」他緩緩口了口氣,笑道:「兄弟因此夤夜來見堂主……」
  黑衣秀士道:「老哥想乘機勒索外
  司馬長弘道:「陸堂主這話就難聽了,再說無名島對整個江湖,都生殺予奪,兄弟有幾個腦袋,敢來勒索?」
  他口氣微微一頓,又道:「只是武林盟聲勢雖盛,只要兄弟不說,天下之大,就沒有一個人能找得到無名島,武林盟十五門派,聚會不易。等找不到無名島,自然只有各自回去,這就給了無名島的機會.可以把他們各個消滅,永絕後患。」
  南宮玨聽司馬長弘口氣.似有出賣武林盟之意,不覺心頭大怒,正待罵他一頓,一指把此人除了。
  丁靈卻暗暗扯了他一下衣角,要他暫時忍耐。
  黑衣秀士道:「老哥來意,是要把無名島的秘密,賣給無名島?」
  司馬長弘連連點頭,笑道:「是.是,陸堂主說的一點也不錯,知道貴島秘密的,只有兄弟一個,貴島一次把兄弟知道的秘密賣了過去,從此一勞永逸,普天之下,再也沒有人能找得到貴島了。」
  黑衣秀士道:「司馬老哥開個價,讓兄弟聽聽看?」
  司馬長弘笑著道:「不貴,不貴,兄弟決不會乘人於危,漫天討價,咱們還是老價錢,就算六個月的酬勞好了,不過一次付清。」
  黑衣秀士十分惱怒,但又奈何不得,冷冷問道:「那要多少?」
  司馬長弘扳著手指,笑道:「一天五十兩,十天五百兩,一個月一千五百兩,半年就是九千兩黃金。」
  還說不是漫天討價,出賣無名島秘密給無名島等於一句空話,卻要九千兩黃金。
  黑衣秀士冷笑道:「老哥真是財迷心竅。」
  司馬長弘笑道:「這叫得人錢財,與人消災,兄弟若把島上機密,奉獻給武林盟,這銅沙島就會爆發一場慘烈的搏殺,武林盟高手如雲,這一場殺伐,無名島未必能佔勝算。就算是盡殲來人,無名島至少也得傷亡過半,黃、白、青、黑四位堂主,能不能剩下一兩位,都在未知之數,拿出區區九千兩黃金,可以免去一場殺伐,難道還划不來?」
  黑衣秀士聽得聳然動容,微微頷首道:「老哥說的原也不錯,只是咱們如何信得過你呢?」
  司馬長弘道:「事到臨頭,信得過也得信,信不過也得信。」
  黑衣秀士面有怒容,哼道:「聽老哥的口氣,好像吃定無名島,九干兩黃金非拿不可?」
  司馬長弘悠然笑道:「正是如此。」接著道:「兄弟時光有限,陸堂主如是不能作主,最好盡快向你們島主請示。」
  這件事,黑衣秀士自然作不了主。只見他雙眉微攢,點點頭道:「不錯,茲事體大,兄弟確實要請示一下。」
  司馬長弘忽然回過頭去,朝丁靈低低問道:「小兄弟身上,可有細小的毒物?」
  丁靈點點頭。
  司馬長弘低聲道:「咱們要知道無名島所在,全在此舉,你可放出細小毒物,附在他衣衫之上跟他同去。」
  丁靈又點點頭。
  司馬長弘才回頭來,抬抬手,笑道:「陸堂主請便。」
  黑衣秀士道:「這石室樞紐,被老哥做了手腳,叫兄弟如何開啟?」
  司馬長弘笑道:「陸堂主只管開啟就是了。」
  黑衣秀士伸手在壁上一按,一道石門果然應手而啟,心中暗暗震驚,忖道:「此人對機關消息,果然有通天徹地之能。」一面說道:「司馬老哥在此稍待,兄弟去去就來。」
  司馬長弘笑道:「陸堂主只管放心,九千兩黃金沒有到手,兄弟是不會走的。」
  黑衣秀士冷哼一聲,舉步朝外行去。
  丁靈在他轉身之時,迅快伸手一指.從他衣袖之中,飛出一條黑影,朝黑衣秀士身上激射過去。接著石門又緩緩閻起。
  司馬長弘立即朝丁靈道:「小兄弟,你身上帶了多少毒物?」
  丁靈道:「不太多,但也不會太少。」
  司馬長弘道:「如此就好,你此刻可以放出一件毒物,向你師傅報訊,你師傅得到消息,自會傳告盟主。」
  南宮玨道:「司馬伯伯,原來你和那姓陸的堂主,說的都是假話?」
  司馬長弘笑道:「自然是假的,難道老朽還會出賣盟主?只是敝師叔精擅地下工程,非我所及,據我勘查所得,這裡只有四堂,真正的無名島.並不在此。所以要了小兄弟把毒物附在黑衣秀士身上,跟著他去.咱們就可憑這點線索,測知無名島的所在位置了。」
  丁靈道:「老前輩要我放出毒物,給師傅報訊,這裡已在海底,毒物如何出得去?」
  司馬長弘笑道:「不錯,這裡已是海底,但若是沒有通風的地方,住在這裡的人,豈不早就窒息死了,小兄弟放出毒物,可命它從通氣孔裡出去。」
  丁靈答道:「老前輩果然設想周到。」說完,探手摸出一條竹筷大小的小金蛇,低頭朝金蛇一顆三角頭上,親了一下,然後放到地上。小金蛇迅快在石室中遊走了一轉,忽然朝石壁縫中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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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1:20:00 |只看該作者
第39章 直搗黃龍

  蕭不二、尹翔、唐繩武三人,原是遠遠綴著司馬長弘來的。他和小魯班原是從小就相識的總角之交,當然不會懷疑他什麼!
  這遠遠的跟蹤,是怕他們萬一遇上凶險,他們三人,一大兩小,不是人家對手。
  雙方前後相距,少說也有八九丈遠近.又是在深夜裡,又是在礁石縱橫的海灘上,司馬長弘自然不會發覺,但蕭不二是當今武林首屈一指的賊祖宗,眼睛越到夜裡越亮;司馬長弘的一舉一動,他可看得一清二楚。
  這回眼看小魯班三人,一個接一個,朝一處礁石下鑽了進去。
  唐繩武不覺喜道。
  「蕭護法,他們已經找到了。」
  蕭不二攢攢眉道:
  「小魯這次真是錯極了,他發現的無名島門戶,就該先去報告盟主,怎好帶著兩小貿然涉險呢?」
  尹翔道:
  「咱們快過去看看。」
  蕭不二道:
  「且慢,咱們且等一會,小魯也許很快就會退出來。」
  三人伏在一處礁石之後,足足等了頓飯工夫,依然不見小魯班等三人退出。
  蕭不二突然一拍後腦,說道:
  「不好,小魯,盟主借去兩小,那是存心闖賊窩去的了。」
  唐繩武道:
  「蕭護法是說方才咱們跟他勘查島上形勢,司馬老丈已有了眉目?」
  蕭不二點頭道:
  「不錯,我想他可能已有發現,只是還不能十分確定,他向盟主借去南宮過和丁靈兩人,就是準備入虎穴去的了。」
  唐繩武道:
  「他為什麼要借南宮玨和丁靈兩人?」
  蕭不二笑道:
  「小各自己武功不高,他借兩人,一來他們身體小,有些岩石小穴,他們都可以進去,二來,南宮玨雖是小孩,但一身武功,已得北嶽老神仙真傳。丁靈是黑石島主最鍾愛的小徒弟,身上一定帶著不少小毒物,他們如果有所發現,可由丁靈放出小毒物,通風報訊。」
  唐繩武道:
  「南宮兄弟武功縱然不弱,他們也只有三個人,如何是無名島賊人的對手?」
  蕭不二聳聳肩,笑道:
  「這個倒不用替他們耽心,小魯精通機關消息之學,當今天下,不作第二人想,他若發覺情形不對,只要有機關埋伏的地方,隨便哪裡,只要稍稍做上點手腳,就可據為己用,縱然逃不出來,自保足足有餘。」
  尹翔還不大相信,催道:
  「蕭護法.我們現在可以過去瞧瞧了。」
  蕭不二點點頭道:
  「好吧!」
  三人迅快閃出礁石,朝小魯班三人隱沒的礁巖飛掠過來,到得近前,只見一座巨大的礁巖之下,只有一個小穴.大概正好可以伸進一個頭去。這樣小的巖穴,南宮玨和丁靈都無法鑽得進去,何況小魯班司馬長弘?
  尹翔好奇的道:
  「還是讓兄弟進去瞧瞧。」
  隨著話聲,雙肩一縮,一個人登時縮小了許多。
  蕭不二一把扯住,說道:
  「尹老弟,此事咱們還是先去報告盟主的好……」
  突見海灘四周,漸漸升起了一層黑氣.似霧似級,凝結如一片烏雲,漸漸擴大,也在漸漸移動.朝島上布散開來,剎那之間,汪洋大海,已被這片黑氣遮斷。好像天地晦瞑,混沌未開!
  蕭不二方自一驚.喝道:
  「蚩尤毒霧!」
  喝聲甫出,突聽島上傳來一陣嗚金之聲.接著但聽四處都有人大喝道:
  「盟主有令,所有各大門派尚在篷帳外的人.火速摒住呼吸,進入篷帳,不可在外停留。」
  就在這幾句話的工夫,黑霧已經迅速瀰漫,從四面八方,朝中央散佈攏來。
  黑霧影中,但見人影幢幢,向海灘四周疾奔而出。
  黑霧展開得十分迅速,一絲絲黑氣,如纓格下垂,眨眼之間,已經對面不見人影!
  這真是十分恐怖之事,毒霧迷茫,在黑沉沉的毒霧中,這些幢幢人影,到底是敵是友,都分不清楚。
  蕭不二低低說道;
  「咱們快進去。」
  二人不敢停留,各自縱身疾掠,奔入篷帳。
  岳小龍迎著道。
  「蕭護法回來了,司馬老哥呢了」
  蕭不二一怔道:
  「盟主已經知道了?」
  岳小龍道:
  「我是聽夏副總管說的,你和司馬老哥等人到海灘勘測地形去了?」
  蕭不二道:
  「屬下要向盟主報告,小魯他們已經找到了礁石下面一道門戶,三人都進去了。」
  通天觀主謝無量道:
  「如此說來,所謂無名島,就在銅沙島海底了。」
  岳小龍道;
  「只要看蚩尤毒霧,就在島上升起,賊黨自然就潛伏在附近了。」
  蕭不二道:
  「盟主,這陣蚩尤毒霧,咱們如何對付?」
  岳小龍道:
  「這個倒不用耽心,刻下已由谷護法和黑石島主率了同門弟子,全體出動了……」
  突然,只聽遠處傳來一陣兵刃撞擊之本!
  通天觀主謝無量微微一怔道:
  「外面動上手了。」
  破俠歐陽磐石從座椅上一躍而起.說道:
  「走,謝道兄,咱們出去瞧瞧!」
  岳小龍慌忙搖手道:
  「歐陽大俠請坐,蚩尤毒霧,自有黑石島殷島主負責破解,此刻島主門下,已經全體出動,賊人如想乘機偷襲,極難得逞,毒霧未消之前,咱們都不宜出去。」
  話聲甫落,但聽四周都響起一陣陣的兵刃撞擊和喊殺之聲,似是極為混亂!
  蕭不二道:
  「還是屬下去看看情況就來。」
  尹翔道:
  「我也去。」
  唐繩武道:
  「尹兄不能去。」
  尹翔道:
  「為什麼?」
  唐繩武笑道。
  「蕭護法和兄弟都不畏劇毒,蚩尤毒霧自然也不能奈何我們了。」
  尹翔還不服氣。
  岳小龍點頭笑道:
  「唐兄說的不錯.他和蕭護法都不畏劇毒,就是兄弟也不畏……」
  尹翔道:
  「兄弟幾時畏了。」身形一晃,飛快朝帳外掠去。
  蕭不二拉唐繩武,說道:
  「咱們快走。」
  兩人匆匆奔出蓬帳,哪裡還有尹翔的影子?
  蕭不二聳聳肩,又搖搖頭道:
  「這位尹老弟,真是倔強的很,本領最大的人,也不能和毒相抗。」
  突見黑霧之中,正有一條人影姑娘行來!
  蕭不二唰的一聲,從懷中取出如意金絲,大步迎了上去,沉喝道:
  「什麼人?」
  只見那黑影腳下一停,冷冷說道:
  「我找岳盟主。」
  蕭不二凝足目力,也只看到對面這人,西蒙黑紗,身上穿著一件寬大黑衣,在濃重的黑霧之中,雖然相距不過數尺,但依然隱綽綽看不清對方面貌。只是從她清脆的聲音聽來,可以知道她是一個女子。
  蕭不二道:
  「姑娘何人,找岳盟主何事?」
  黑衣女子輕輕一哼道:
  「為時不久,蕭大俠怎的不認識我了。」
  蕭不二聽得不禁一怔,想不起這女子是誰?
  黑衣女子不待他開口,接道:
  「時機不多,蕭大俠快些帶我去見他。」
  蕭不二突想起在黑風眼裡的羅菊瑛來,問道:
  「你是羅姑娘。」
  黑衣女子並未承認,也未否認,只是催道:
  「岳盟主在哪裡,蕭大俠快帶我去,再遲就誤了大事。」
  蕭不二聽她說得鄭重,這就說道:
  「岳盟主在帳中,姑娘請隨小老兒來。」
  說完,轉身領著黑衣女子.朝中間一座篷帳走去。
  唐繩武則緊隨黑衣女子身後,防備她心懷叵測,有什麼舉動。不大工夫,已經回到帳前。
  蕭不二伸手拉起布簾,舉步走入,一面道:
  「姑娘請進。」
  黑衣女子相繼跨入。
  帳中坐著岳小龍、總護法齊天宸、謝無量、歐陽磐石、言鳳葛、沈紫貴等人,大家看蕭不二領著一個黑衣女子走了進來,方自覺奇怪。
  蕭不二走到岳小龍身前,抱拳一禮,道:
  「啟稟盟主,這位姑娘說有重要之事,要見盟主。」
  岳小龍緩緩站起,拱手道:「這位姑娘……」
  黑衣女子沒待他說完,忽然舉手,從臉上揭下蒙面黑紗,嫣然一笑道;
  「我是羅菊瑛。」
  岳小龍只覺眼前一亮。歉然笑道:
  「羅姑娘也來了。」
  羅菊被重新覆上面紗,幽幽的道:
  「我聽說武林盟正式成立,岳盟主已經到銅沙島來了,我是雇了一條漁船隨後趕來。」
  岳小龍道:
  「姑娘趕來,不知有何見教?」
  羅菊瑛道;
  「據殘妾所知,我師傅……唉,其實我早已不承認齊天宸惡賊是我師傅了,他……他人面獸心,門下十個女弟子,都遭他蹂躪,他……他不是人……」
  她雖戴著黑紗,但兩行情淚,卻從黑紗中滾了下來!
  岳小龍不好置詞,只是靜靜的望著她。
  羅菊瑛續道:
  「我……自從被那惡賊法了清白,痛不欲生,就立誓要把銅沙島的醜惡,公之於世人。因此,經我多方搜集齊天宸的罪行,才知他昔年建築銅沙島之時,聘了一個叫黃衫客的人,但當時發現銅沙島只是一座淺灘,十二年之中,至少有一次要被大水淹沒。因此他另外在余山建了地下宮閾,他成立朱衣門,陰謀奪取武林各大門派,獨霸整個武林……」
  總護法齊天宸道:
  「羅姑娘是說無名島就在余山?」
  羅菊瑛進入蓬帳,只顧和岳小龍說話,沒有向在座眾人多看,這時驟睹這說話的赫然就是自己恨之入骨的師傅朱衣教主齊天宸,不由驚得連退數步,目射凌光,顫聲道:
  「你……」
  岳小龍忙道:
  「羅姑娘不可誤會,這位是本盟總護法齊天宸,並不是銅沙島齊天宸。」
  齊天宸撫鬚笑道:
  「老夫和你師傅,真真假假,另有一段恩怨,姑娘只管請說。」
  羅菊瑛道:
  「自從三年中秋前夕,一次大潮汐,把銅沙島淹沒之後,銅沙島就把實力轉向地下,這裡由四大堂主管轄。齊天宸夫婦和他們掌握的一批『毒人』、『陰人』,他們認為完全可放心的死黨,都已搬到余山去了。「」
  她說到這裡,口氣微微一頓.接道:
  「賤妾方才乘漁船趕抵島上之時,發現賊黨放出蚩尤毒霧,而且黃、青、白、黑四堂堂主,企圖在毒霧掩護之下,發動襲擊。目今毒霧已被龍涎香破去,四處激戰頗烈,這是最好的機會,因為從那裡有一條通向余山的暗道,平時由四堂武士守衛,無法通過,岳盟主為民除害,直搗余山賊黨,賤妾願意替盟主帶路。」
  岳小龍聽說黃、青、白、黑四堂,發動襲擊,心頭一急,說道:
  「羅姑娘但請稍待,兄弟不知外面戰況如何,想出去看看。」
  羅菊瑛道:
  「時機一瞬即逝,如果四堂失利,余山方面賊黨,得到消息,立可把暗道切斷.咱們就無法通過了。」
  說話之時,只見杜景康匆匆進來,說道:
  「啟稟盟主,外面毒霧已消,賊黨乘霧偷襲,也被咱們的人分頭截住,正在激戰之中。」
  岳小龍問道:
  「戰況如何?」
  杜景康道:「賊黨分四路來襲,直到此時,只發現他們四個堂的人馬,總共不過一百六十人左右,黃衣堂已由少林寺的僧侶接住,連公孫壽昌一起被困在羅漢陣中。青衣堂是由點蒼、終南二派接住了。白衣堂襲擊西首,遇上武當派,天寧道長一連排出五行劍陣,把白衣堂的人攔成五處。
  黑衣堂的人,已經全數解決,只逃走了堂主黑衣秀士陸寒生,如今谷護法和黑石島主正在率同門人,四處搜索之中。」
  羅菊瑛聽說黑衣秀士已經逃走,不覺急道:
  「陸寒生一定遁入秘道,逃到余山去了,咱們不趁快追去,等他把秘道封閉,就來不及了。」
  齊天宸點點頭道:
  「羅姑娘說得極是,此地戰局,已被我方掌握,盟主無須顧慮,咱們還是直搗賊窩去為是。」
  岳小龍點點頭道:
  「好。」接著朝齊天宸問道:
  「總護法認為咱們該去多少人?」
  齊天宸略一沉吟道:
  「咱們直搗賊窩,兵貴神速,人數不宜太多,以老夫推測,銅沙島主身後,必有支持之人,盟主和夫人,可率同谷護法、尹少俠、唐少俠、及謝道友、歐楊大俠,女將中如有人同行;可由夫人決定,和羅姑娘先行,老夫等人自會隨後接應。」
  岳小龍點點頭,立即傳令調來谷靈子、尹翔兩人,凌杏仙也率了姬真真、何嘉嘉、龍珠珠和綵帶四婢進入帳來。
  岳小龍要言鳳翥和玉蕭郎君沈紫貴留守大帳。
  當下就朝羅菊瑛問道:
  「羅姑娘,咱們該如何走法?」
  羅菊瑛看他調兵遣將,足足費去了頓飯工夫,等得有些不耐,聞言忙道:
  「岳盟主請隨賤妾來。」轉身出帳而去。
  岳小龍、凌杏仙等人隨著她魚貫出帳。這一行人計有岳小龍、凌杏仙、謝無量、歐陽磐石、谷靈子、蕭不二、尹翔、唐繩武、姬真真、何嘉嘉、龍珠珠、及綵帶四婢。最後是杜景康率領八名勁裝武士,連同領頭羅菊瑛,共有二十五人之多。
  羅菊瑛出了蓬帳,腳下走得極快,大家緊隨她身後而行,不大工夫,已經走到一處斷垣殘壁的瓦碟場中,這裡如以地形判斷,該當是昔日銅沙島所在。
  羅菊瑛毫不停留,一直走到一口八角井前,回頭道:
  「通往余山的門戶就在這裡。」
  岳小龍詫道:
  「三年前,在下找上島來,原也懷疑這口八角井,不但是我,少林大通大師,也曾再三察看,只是井水極滿,不像有異……」
  羅菊瑛道:
  「現在井水不是也滿滿的?」
  岳小龍道:
  「那麼我們如何下去呢?」
  羅菊瑛也沒說話,縱身一躍,頭下腳上,一個倒栽蔥,往井中投去,一雙五寸長的「金蓮」,下鉤住了井攔,倒掛而下。但聽擦的一聲,井中亮起了火筒,不用說,她是在找開閉的機關了!
  果然但聽井壁上忽然響起一陣軋軋的輕震,接著就聽到嘎嘎水聲.好像放水一般。
  羅菊破身形一弓,已經回了上來。
  不多一會,井水業已放完,羅菊瑛回頭道:
  「我們可以下去了。」當先朝井中躍去。
  岳小龍跟蹤而下,但覺這口井約有三丈來深,此刻井水已經放去,只是石板上還濕淡淡的。井底比井口還大的多,井口只容一個人縱落,但到了井底,大概可以容得十個人。
  凌杏仙、姬真真、何嘉嘉、龍珠珠,女將們一個接一個的飛身而下,狹窄的井底,登時衣香繽紛。
  井底右側,有著一道門戶!不,那只是一人來高的一方巨石。
  羅菊漠就站在那方巨石前面,俯著身子,雙手握住壁角地上一塊圓形的石塊,好像很吃力的把石塊拉起,露出一個碗口大的洞穴。
  她探手入穴,拉起一條鐵鏈,雙手交替,拉得極快!地底接著響起了絞盤轆轆之聲,當前這方巨石,跟著緩緩往下沉去,露出一道門戶。往裡看去黑沉沉的像是一條極長的甬道。
  羅菊瑛放下鐵鏈,一手執著火筒,當先朝裡走去。
  岳小龍輕輕吁了口氣道:
  「真想不到這口貯滿了水的八角井,居然會是秘道入口。』」
  凌杏仙道:
  「要是讓大家看得出來,那還是秘道?」
  羅菊瑛走在前面,催道;
  「岳盟主,你要大家走得快些,路多著呢!」
  岳小龍朝身後眾人說道:
  「大家要走得快些才行。」
  這條甬道,平整寬闊,足有一丈來寬,羅菊瑛走在前面.腳下突然加快,跟在她身後的人,也同時腳下加緊.奔行而去。而道甚少轉折,奔行了半里來路,前面已有一堵石壁,擋住去路。
  羅菊瑛腳下一停,伸手朝門上連按兩按.促聽一陣軋軋之聲,石壁緩緩朝兩邊分開。
  門內燈光明亮,兩個身穿墨綠勁裝大漢,手執長矛,大聲喝道:
  「什麼人?」
  兩支長矛,銳利矛尖,直指著羅菊瑛前胸!
  羅菊瑛道:
  「我是三香主。」
  左首綠衣大漢道:
  「可有通行符?」
  羅菊瑛喝道:
  「不長眼睛的東西,還不把兵器移開?」
  那兩個綠衣大漢雖是沒把矛尖移開,卻往後退了一步。
  羅菊瑛雙手疾發,皓腕抬處,隨著她朝外一拂之勢,狂飆登時,兩股旋捲的黑風,好像從她衣袖中湧出。立時把兩個綠衣大漢吹得立腳不住,跌跌撞撞的翻滾出去,敢情風力太強,一下閉過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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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1:20:31 |只看該作者
  凌杏仙失聲道:
  「羅姐姐這是從黑風眼練來的黑風了。」
  羅菊瑛淡淡一笑,引著眾人,繼續朝前走去。
  這條甬道,每隔丈許,都點燃著一對琉璃燈,不需火筒,也看得十分清楚。
  羅菊瑛身若飄風,奔行之勢極快,她身後眾人,也同樣展開身法,一路急奔,因此誰也沒說話。這一陣工夫,差不多奔行了十來里路,前面又一道石牆,擋住了去路。
  羅菊瑛也不多說,伸手按動石壁,又是一陣軋軋輕震,裂開一道門戶。
  同樣閃出兩個身穿綠衣的大漢,手持長矛,大聲喝道:
  「什麼人?」
  羅菊瑛同樣回了他們一句:
  「我是三香主。」
  雙手拂處,兩股黑風,分向兩人捲去。她發出的風力,簡直像兩股龍捲風,風力強猛絕倫,兩個綠衣大漢,哪有招架之功,跌撞出去,立時閉過氣去。
  岳小龍自然看得出,這扼守門戶的綠衣大漢,武功極高,若在江湖上,足可躋身高手之列。就是換了自己,相信至少也得有五六招,才能制服他們,但羅菊現只是揮手之間,就把兩人捲得跌撞出去,踣地不起,心中暗暗驚異不止。
  羅菊瑛回頭道:
  「這條秘道,共有五道關口,咱們已經闖過兩道,前面還有三道.咱們要走得快了。」說完,急急往前掠奔而去。
  果然每隔十里光景,就有一道石壁,擋住去路,每道門內,都有兩名綠衣大漢,持矛守衛,但都被羅菊瑛用『太陰神功』擊斃。
  這樣又走了頓飯工夫,而道已到盡頭。
  羅菊換忽然住足,回頭朝岳小龍道:
  「我們這裡上去,已經是余山了,方才守護五道關口的綠衣十煞,已經伏誅,這出口處,是一座六角亭,由六大神煞守護,這六人是齊天宸的心腹,由他一手訓練而成,咱們破穴而出,行動必須迅速,而且最好能在數招之內,把他們一舉解決才好。」
  岳小龍點點頭道;
  「在下省得。」一面回頭道:
  「羅姑娘打開門戶之後,咱們必須以極快身法衝出地穴,大家準備了!」
  他這邊話聲甫出,羅菊瑛已經伸手按動機關,但聽上面響起一陣軋軋聲音,緊接著似有笨重東西的移動之聲。突然一陣涼風拂面吹來,頭頂已經露出一個五尺方圓的圓形窟窿!
  羅菊瑛身形拔起,唰的一聲穿潤而出。
  同時但聽有人沉喝道:
  「來的何人?」
  羅菊瑛應道:
  「我……」
  她「我」字出口,岳小龍、凌杏仙也已雙雙躍出。目光迅速一掃,但見自己站身之處,是山麓間一座六角亭子的中間,六角亭外,都站著一個身穿墨綠勁裝手執大所刀的漢子,攔住出路。
  羅菊瑛對面那綠衣大漢子,冷冷的道:
  「你們三人膽子不小,居然敢闖到這裡來了。」
  這話還沒有說完,謝無量、歐陽磐石、谷靈子、蕭不二一個接一個竄了上來。
  那漢子冷哼道:
  「原來你們人數還不少。」話聲微頓,接道:
  「你們這些人還是束手就縛呢?還是要動手試試?」
  羅菊瑛突然衣袖朝前拂去,口中喝道:
  「滾開。」
  一股黑風,迎面朝那大漢,拂撞過去。
  那綠衣大漢果然了得,冷笑一聲,身形一晃,便自閃了開去,但他手中大研刀,卻是在避風勢之後,橫所過來。
  岳小龍、凌杏仙一上來佔了兩個位置,攔著兩個綠衣大漢,謝無量、歐陽磐石現身之後,也各自找了一個對手,後來的人,就只好站在中間。
  六角亭子,地方不大,六個方向,都有人擋住,亭子中間,就容不下許多人。
  蕭不二忙向地下的道。
  「諸位請暫緩上來,這裡站不下了。」
  這一段話,聽來好像已有許多時光,其實只是羅菊瑛上來之後,大家跟著竄出洞窟的一瞬間。
  羅菊瑛一擊出手,岳小龍「鏘」的一聲掣出長劍!對付這墨綠勁裝的六大煞神,必須速戰速決,但就在他長劍出鞘之際,突然人影一閃,搶到岳小龍面前笑道;
  「對付這些么魔小丑,何用盟主出手?」
  振腕一指,朝紅衣大漢點了過去。原來正是尹翔,他一指出手,左手又是一掌,閃電擊出。
  岳小龍眼看尹翔搶著出手,只好退下。
  這時凌杏仙、謝無量、歐陽磐石、蕭不二四人,也已兵刃出手,向另外四個綠衣大漢攻去。
  羅菊換拍出黑風掌力,也只不過把綠衣大漢通的退後了一步,立即揮動大砍刀,搶攻而來。
  這和尹翔的情形相同,他點出一指,直奔對方眉心,左手跟著閃電拍出,那綠衣大漢措手不及.迫的連退兩步,但他們的陣法,必須堅守原地,不能讓敵人走出六角亭子,因此一退之後,口中大吼一聲,湧身而上。大所刀立即展開快攻,搶到了原來位置。
  謝無量的長劍,歐陽磐石的鐵拐.部在武林中極富盛譽,但他們和兩個綠衣大漢動上了手,刀劍齊舉.攻拒互見,雙方竟然誰也沒有佔到勝算,甚至聯想逼退對方一步,都辦不到。
  只有凌杏仙一出手,就施展「同心劍法」,雖然她只是一個人施為,但揮出去的長劍.劍光打閃,有如雷霆萬鈞之勢,綠衣大漢縱然刀法精奇,臂力再大,碰上這套劍法,卻也感到不可拒擋,手中大所刀,左封右架,顯得甚是吃力,但他卻居然咬牙苦撐,不肯後退半步。
  以各人的武功來說,每一個人都勝過這六個綠衣大漢,只是他們一出手就形同拚命,奮不顧身的搶攻,加上他們臂力甚強,使的大所刀,勢沉力猛,死也不肯後退,一時倒也奈何他們不得。
  這一瞬工夫,差不多每個人都已搶攻了五六個照面,六個綠衣大漢,一見來人武功高強。
  大家幾乎同時大喝一聲「疾」。每人左腳迅速橫跨一步.用力頓去。這一頓不打緊,六角亭子,就在此時,突然向左旋動起來,而且愈旋愈快,一座亭子,轉得像走馬燈一般!
  羅菊瑛在未出地穴之前,曾要大家務必在三兩招之內,把守衛六角亭的六大煞神解決.那時她也只知若被六人拖長時間,對自己等人不利,卻不知道這座六角亭還會旋轉。
  六角亭旋轉極快,簡直快極,三千六百回轉!
  一個人武功最高,站在飛旋如電的亭子裡面,不但感覺到天族地動,眼花繚亂,因為亭子旋轉的太快了,每個人都像被一股巨大吸力,牢牢吸住了一般!
  蕭不二也懂得一點機關消息,那是小時候時常和司馬長弘在一起,也常常聽賽魯班司馬機講些消息之學,所以他也可以算得是司馬機的半個徒弟。
  此時首先發覺這座六角亭旋轉速度驚人,心頭猛然一驚!就憑這一點,絕非黃衫客吳思玄所設計得出來,這六角亭,竟然會是司馬機的大手筆!他由這一驚,同時也迅速想到,六角亭飛旋得如此快速,才產生了吸力,把大家吸住。
  只要亭子突然停住,自己等人就會立時被摔出亭去。亭外不是站著六大煞神,一個個手執大研刀,守在那裡?
  只要自己等人一下摔出亭去,他們可以不費多大的力氣,手起刀落,就像切西瓜一般,把自己等一齊解決!
  心念閃電一動,立即朝岳小龍道:
  「盟主,咱們必須把握時機,以極快手法,揭去亭子屋頂,大家從屋頂掠出去,才能無事。」
  岳小龍道:
  「這座亭子內,只怕是鐵的,在下掌力、震不開它。」
  蕭不二道:
  「以屬下看來,除了六根亭柱,是鐵的之外,亭頂決不是鐵的,以盟主的神功,定可把它揭去。」
  岳小龍道:
  「好,在下盡力一試,蕭護法暗中通知大家,亭頂一旦揭開,大家就立即縱身躍起。」
  蕭不二道:
  「屬下省得。」
  岳小龍雙腳站椿,運起「太清玄功」,雙手上托,使的是家傳一招「七步推雲」的姿勢,緩緩朝上推去。
  他北嶽歸來,這三年苦練,功力大進,雙掌向上推出,罡氣迸發,但聽「轟」的一聲,六角亭子一座亭頂,如被颶風掀起,直飛出去,岳小龍一擊得手、大喝一聲:
  「大家快隨我來!」
  雙足一頓,人已沖天飛起,朝亭外落去。亭中諸人.早經蕭不二暗中通知,雙足站椿.支持著身子,此時紛紛縱起,穿頂而出。
  六個墨綠勁裝大漢沒想到對方有此一著,因為六角亭一經開動,旋轉如飛,必須到了一定時間,才會自動停止。
  這是早已計劃好的時間.旋轉一經停止,亭內的人任你武功再高,也被轉得昏頭轉向、定會跌撲出來,那時只要手起刀落,一刀一個,毫不費力。
  因此每一個人都手握大刀,兩眼圓睜,一霎不霎的只等六角亭自動停止。亭頂一下揭飛,六角亭子,只剩了六根鐵柱,依然還在旋轉如飛,亭中的人全已縱身飛起,穿亭而出!
  凌空躍起,也等於卸去了被旋轉的力道,但若平躍而出,仍會被摔出去。
  轉眼工夫,人去亭空,只有六根鐵柱,依然在飛一般的旋轉。
  岳小龍、凌杏仙、羅菊現谷靈子、蕭不二、謝無量、歐陽磐石、尹翔八人,飛出亭外.立即散開,把六個綠衣大漢,圍了起來。
  地穴中沒有出來的人,也經蕭不二通知,在亭子旋轉未停之前,暫勿上來。這一段話,說來較遲,但其實只是一瞬間的事。
  岳小龍當先飛出,身形落地,右掌直豎,嘶的一串,朝一個綠衣大漢劈了過去。他這一記使的是佛門奇學「多羅葉刀」。
  名雖是刀,實則是掌.掌風如刀,就是世上最鋒利的刀,也不足以和它比擬,因為這是佛門中的降魔大法。
  掌勢出手,沒有凌厲風聲,也不帶劃空輕嘯,只如一陣微風!但這陣微風,恰像一柄無形之刀,它經過之處,把空氣都剖了開來,像裁紙一般,發出一胄細長的「嘶……」聲。
  那綠衣大漢號稱六大煞星,武功雖然極高,卻連還手的時間都沒有!口中大叫一聲,好端的一個人,突然間從頭頂沿著脊骨,劈成兩半,血淋淋的裂了開來!
  六大煞神的其餘五神,睹狀大驚,誰也不知道他如何死的?尹翔聳聳肩,雙手一攤,朝岳小龍道:
  「盟主一掌把他劈了,兄弟還有汁麼事可做呢?」
  這時凌杏仙也以一招「天外飛虹」,青光電閃,和她動手的綠衣大漢一顆頭骨碌碌的滾了出老遠。
  羅菊瑛眼看他們夫婦兩人各顯神通,一招之間,就誅殺了六大煞神中的二神,不由冷喝一聲,雙袖齊抖,一股強勁黑風,捲湧而出,擴及數尺,朝那綠衣大漢席捲過去。
  綠衣大漢一看來勢洶湧,雙足一頓,身子朝上飛起。
  這一下,他還以為見機得快,哪知羅菊瑛在「黑風眼」靜練「太陰真經』,已把黑風練得收發由心。此時一見那綠衣大漢縱身躍起.雙油跟著揚起,把席捲過去的一股黑風,朝上捲去。
  那綠衣大漢身在空中,就是想閃避.也閃避不開,口中間哼一聲,一個人被黑風捲數丈來高,像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沒等墜地,早已氣窒而死。尹翔也在此時,一劍刺倒了一個。
  六大煞神轉眼之間,已去其四,剩下兩人,眼看勢頭不對,兩人不約而同的虛晃一刀,拔腳就逃。
  破俠歐陽磐石雖然是跛了一腳,身法卻是快得驚人,大笑一聲:
  「魔崽子,你還想逃命?」
  鐵拐點地,「篤」的一聲,人已凌空飛躍,一下就追到那綠衣大漢身後,身未落地,鐵拐已經攔腰掃到。
  綠衣大漢慘叫聲中,鮮血噴射,撲倒地上。
  謝無量是個好強的人,六大煞神剩下的一個如在自己手下逃走,這人嶗山掌門可丟不起。
  兩道人影,在哈喝聲中,宛如兩顆流星,銜尾急迫,看看還有丈餘距離,謝無量心頭發怒,緊追不捨之中,右手陡振,一柄三尺闊劍,挾著凌厲嘯風,脫手飛出,朝那大漢貫射過去!
  又是一聲淒厲慘曝,長劍透胸穿過。慘曝未絕,屍體隨著慘曝尾聲,由上直墮而下!
  六角亭的旋轉已經停止,姬真真、何嘉嘉、龍珠珠、綵帶四婢和杜景康率領的八名武士,一起從地窟中飛躍而出。
  何嘉嘉一雙秀圖,瞪著尹翔.披披啪道:
  「行軍也有軍令.蕭護法已經傳下盟主之令,要咱們暫留地窟.你卻不聽指揮,搶了出來.照說應該軍法從事。」
  尹翔打了個拱,道:
  「女將軍,你就少說一句,饒了末將吧!」
  何嘉嘉膘了他一眼,半含嬌填,說道:
  「不行。」口中說著不行,臉色卻已綻出嬌美的笑容,「噗濟」笑了出來。
  岳小龍早在三年前,就知道尹翔對何嘉嘉十分傾心,只是何嘉嘉對他愛理不理,表示十分冷淡,如今居然情況好轉,對他也有說有笑了,看在眼裡,不禁暗暗替尹翔高興。
  說真的,尹翔生得夠英俊,夠瀟灑,一身武功更是了得,這樣的男人,打著燈籠,一干個裡面也找不出一個來,女孩子對他還不傾心,那只有去嫁玉皇大帝了。
  余山、東西兩座插天高峰,已在眼前!
  怪石嵯峨,荒草淒迷,除了那座已被毀去六角亭子,就四無人煙!
  岳小龍問道:
  「羅姑娘,朱衣門的巢穴,大概是隱藏在山腹之間了。」
  羅菊被點點頭,伸手一指西峰,道:
  「就在西峰。」
  蕭不二道:
  「據小老兒看來,咱們毀了六角亭,賊黨應該已得到消息。」
  羅菊疾道:
  「賤妾替岳盟主帶路。」說完,當先朝西峰奔去。
  岳小龍、凌杏仙等人隨著她一路奔行,剛到西峰山前!
  只見樹林前面,並肩站著二名身穿朱紅長袍的漢子,看到眾人。立即迎了上來,躬身一禮,朗聲說道:
  「教主風聞武林盟主率同天下十五門派,駕臨寒山,特命在下二人在此恭候,替諸位帶路。」
  羅菊瑛道:
  「齊天宸躲在山洞裡.又有什麼詭計?」
  左首朱衣人冷冷說道:
  「教主正在宮中恭候諸位大駕,並無惡意,諸位若是心懷疑懼,不敢進去,在下二人這就回去覆命。」
  羅菊瑛怒道:
  「你們死在臨頭,還敢出言不遜?」
  雙袖乍揚,一股黑風,直向兩人撞去。兩個朱衣人迅快朝左右閃出,他們躲閃得雖快,但還是被黑風擦過身邊,捲著一點,身不由己的被震得後退了兩步。
  岳小龍忙道:
  「羅姑娘請住手,朱衣教主既命他們前來相迎,咱們自然要進去會會他。」一面朝兩個朱衣人道:
  「二位請在前面領路,在下正是拜會你們教主來的。」
  兩個朱衣人望望岳小龍,覺得此人年紀極輕,卻是氣宇非凡,連忙拱手道:
  「尊駕就是岳盟主麼?」
  岳小龍微微頷首道:
  「正是岳某。」
  話聲甫落,只見林間一條寬闊的大路上,又有一人飛行奔來!
  當前一個是身穿朱衫,腰佩長劍的青年,生得相貌俊逸,長眉斜飛,目若朗星,正是朱衣教主齊天宸的兒子齊少宸,他身後緊隨著四名朱衣漢子,看去個個身手極高,這只是要從他們奔行而來的步履之間,就可以看得出。
  齊少宸才一奔近,先前的兩個朱衣人立即兩旁退後了一步,一齊躬身道:
  「屬下參見少島主。」
  齊少宸不失為朱衣教主的兒子,風度頗佳,朝兩人含笑點頭,然後目光一抬,朝岳小龍拱拱手道:
  「岳兄一舉成名,領袖武林,當上了武林盟主,可喜可賀,家父聽說岳兄賢伉儷俠駕已位余山,特命兄弟前來迎迓,家父已在迎賓殿恭候諸位大駕,俾少盡地主之誼。」
  他居然滿臉春風,好似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般。
  岳小龍也拱手還了一禮,朗笑道:
  「有勞齊少島主遠迎,兄弟正是拜會齊教主來的。」
  齊少宸目光掠過岳小龍身後來人,瀟灑一笑道:
  「如此岳兄請,兄弟替岳兄諸位帶路。」
  抬手肅客,身形微側,走在前面,朝林中一條寬闊大路上行去。一行人由岳小龍為首,隨著齊少宸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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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傀儡伏誅

  林間這條黃泥大道,寬闊平整,兩邊參天松柏,都是數百年前的古樹,天風徐來,龍吟細細,山道好像隨著山勢,緩緩彎去,行約半里,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東西兩峰的一片平地,山麓間聳立著一座白石牌樓,上書:
  「朱衣宮」三個大字。
  齊少宸陪著大家穿過牌樓,迎面是一道寬闊的石級,約有五十餘級。
  眾人拾級而登,石級又分為左右兩道,由左首而上,再登五十餘級,左右兩道石級會合處,正面又有一道寬闊的存級,約百級之多。
  登上石級,已是半山腰上,一片石砌平台,圍以朱欄。正面石壁間,開鑿了一座高大的洞府,門額上也是「朱衣宮」三字,石洞左右兩邊,還蹲著一對一人來高的石獅子,看去氣派非凡。
  齊少宸領著岳小龍一行人走上三級石階,跨進兩扇朱漆大門。
  這是山腹裡面了,大門內,是一條寬闊的甬道,兩邊石壁上,都點著銅檠琉璃燈,光亮如晝。
  每隔十步,就有一對朱衣大漢,手抱大斫刀.面對面肅立壁下,這一條甬道上,少說也有百名左右。
  甬道盡頭,又是一道石門,進入門內,就像是一個大天井,迎面一道丹揮。
  齊少宸陪同岳小龍剛走近丹墀,只見丹墀上站著一個身穿朱紅長袍的漢子,朝殿上躬身道:
  「啟稟教主,武林盟岳盟主、岳夫人駕到。」
  接著但聽從殿中傳出:
  「教主有請。」
  站在丹墀上的朱衣人大聲說道:
  「教主請岳盟主,岳夫人暨隨行人員,入殿相見。」
  齊少宸連忙抬手道:
  「岳盟主請。」
  岳小龍也不客氣,舉步朝階上走去。
  杜景康不待吩咐,朝身後擺了擺手,八名武士一排站住,停了下來。這座石室,建造得畫棟雕樑,金碧輝煌、真像宮殿一般!
  岳小龍率同眾人,進入大廳,只見正中間兩把錦技交椅上端坐著兩人,正是朱衣教主齊天宸和他夫人。
  兩人身後侍立四名官裝少女,左右兩邊,站著十個門人,左首五個的一式朱紅長衫佩劍,右首五個女的也一式朱紅衣裙,腰佩長劍。
  岳小龍率同眾人,堪堪跨進大廳,朱衣教主齊天宸夫婦已經從椅上站了起來。打了個哈哈,笑道:
  「岳盟主俠賀光臨,請恕兄弟有失遠迎。」
  岳小龍拱手道:
  「教主好說。」
  齊天宸目光如電,迅疾向他身後眾人一掃,呵呵笑道:
  「岳盟主少年俊彥.榮膺武林十五門派推舉,老夫還未向岳盟主致賀。」
  岳小龍道:
  「岳某年輕識淺,實在難當重任,教主過獎了。」
  齊天宸連連抬手道:
  「大家請坐。」
  岳小龍也不客氣,在左手一排雕花椅上坐了下來,大家也依次坐下。
  齊天宸回頭喝道:
  「奉茶。
  立時有十二名官裝使女,手托玉盤,在每人面前,送上一盞香茗。
  齊天宸佛髯笑道:
  「岳盟主可否把隨行的這幾位,替老夫弓階弓階?」
  岳小龍只得把謝無量、歐陽磐石、谷靈子、蕭不二等人一一介紹,但介紹羅菊瑛姑娘,只說了句:
  「這是羅姑娘。」
  當然像姬真真、何嘉嘉、龍珠珠等姑娘,他也只說「這位是姬姑娘」,「這位是何姑娘」,都沒有說出名字來。
  齊天宸目光如炬.他雖覺羅菊坡面戴黑紗,但也只是注視了她一眼,並未十分注意,一面一一頷首為禮。
  直等岳小龍介紹完畢,才呵呵一笑,道:
  「老夫聞貴盟有一位總護法.也自稱朱衣教主.和老夫同姓同名.怎的沒隨岳盟主同來?」
  突聽一聲蒼勁長笑,傳了進來.說道;
  「齊某怎肯不來?」
  這一聲長笑,人還在洞府之外,但正是武林盟總護法齊天宸的聲音。接著但見齊天宸走在前面,他身後還有一行人,魚貫朝裡走來!
  那是掃雪翁、石駝子、和終南二老、惡鬼車敖、狗肉道士、過天星公孫讓。稍後則是少林方丈大通大師,他身後緊隨淨通、明通、智通、行通、能通五位大師。武當掌門天寧子,身後緊隨五大法師。黑石島主殷天行,率同大弟子吉無咎。點蒼掌門翻天雁柏長青,師弟追風雁葛飛白。終南掌門人鐘子期、師弟陸連生、楊永泰、萬少夫、快刀門曾老福率領四個師弟和兒子曹逢春。青竹幫竹中英、竹青青夫婦。華山范叔寒,排教閔長江,徽幫鄭開泰等人,一齊進入大廳。
  朱衣教臉色微微一變,站了起來,拱手笑道:
  「難得,難得,天下武林濟濟群彥,一夕之間,光臨寒山,齊某至表歡迎,大家請坐。」
  惡鬼車敖道:
  「姓齊的,告訴你,你朱衣教下黃、青、白、黑四堂,已經悉數授首,今晚是你惡貫滿盈之日了。」
  朱衣教主呵呵一笑道:
  「這個不勞車見費心,諸位既然找上朱衣教,兄弟自會對諸位有所交代,只是諸位遠來是客,先請坐下來喝杯茶水。」
  一面揮了揮手,只見一群宮裝使女魚貫走出,每人手上端著一盞香茗,一個不多,一個不少,送到每人面前,然後又一陣風般往後退去。
  朱衣教主齊天援端起王盞,含笑道:
  「諸位請用茶。」
  這時但見武林盟總護法齊天宸站在大廳當中,向大家拱手道:
  「兄弟想當著天下武林群雄面前,向這位齊教主說幾句話。」
  他雖然還沒說出什麼話來,但大家已可想到那是「齊天宸」真假之事,也許這件事關連武林間一段秘聞。
  因此誰都沒有開口,大廳上登時靜得墮計可聞。
  朱衣教主齊天它也臉露笑容,望著武林盟總護法齊天宸,一語不發。
  總護法齊天宸徐徐說道:
  「兄弟第一件事要向大家宣佈的,兄弟行不改姓,坐不改名,齊天宸是也,但兄弟堅決否認武林朋友加諸兄弟身上的朱衣教主的頭銜。」
  他此話一出,大家心頭都不禁暗暗泛疑,不約而同的忖道:
  「二十年前在黃山集會,仙榜第二名明明就是朱衣教主齊天宸,他否認『朱衣教主』那就證明他不是齊天宸了。」
  只聽他接道:
  「因為有人假冒兄弟,身穿朱紅道袍.自稱朱衣教主,在黃山大會名登仙榜之時,兄弟已經誤中暗算,被囚禁在一處山腹石室之中……」
  朱衣教主齊天宸呵呵笑道:
  「你這話有誰能信?」
  總護法齊天宸冷冷一哂,道:
  「閣下何人,你當我不知道麼?」
  朱衣教主齊天宸大笑道:
  「老夫朱衣教主齊天宸,有誰不識,你說老夫會是誰?」
  這下把大家都弄糊塗了,朱衣教主齊天宸,確是在黃山大會上,奪得仙榜的第二名,才名噪武林的,在這以前,並無多大名氣。他有這樣一身能耐,用自己的名字,一樣可以名動八方,根本用不著去假冒一個並無多大名氣的人。
  總護法齊天宸冷冷一哂,道:
  「這是一件千古未有的陰謀,籌劃佈置這件陰謀的人,遠在二十幾年前,已在逐步進行。」
  朱衣教主齊天宸道:
  「兄弟想不出這有什麼陰謀?」
  總護法齊天宸道:
  「閣下只是這一件陰謀中的犧牲品,自然不知道這件陰謀的進行……」
  朱衣教主喝道:
  「你胡說八道。」
  總護法齊天宸道:
  「齊某一點也不胡說,你閣下身為教主,但你是否大權旁落,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教主?朱衣教的一切,都掌握在尊夫人手裡?」
  齊夫人冷冷哼道;
  「你敢挑撥咱們夫妻的感情?」
  總護法齊天宸哈哈一笑,並未理她,一面向眾人說道:
  「大概在黃山大會之前兩三年吧,兄弟不用妄自菲薄,當年的武功造詣,在黃山會上,縱然未能奪得天仙榜之首,但和這位教主一樣,奪得第二名,那是足有餘裕的。這是說明兄弟武功,在當時也不差到哪裡去,但就在一個晚上,兄弟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被人劫持,等到醒來之時,已在一處山峰之中,這山腹,也許就是這裡……」
  朱衣教主大笑道:
  「閣下這話就離了譜,此處山腹,是數年前才建的,那是黃衫客吳思玄在替老夫建造銅沙島之時,發現該島地處淺灘,每十二年之中,必有一次大潮汛,會把淺灘淹沒,才由他營建此山,閣下說出二十年前,已有此處山腹,豈非瀰漫大謊?」
  總護法齊天宸並未理會,續道:
  「那是一間佈置得十分豪華的石室,四周沒有門戶,只有兄弟一個人靜靜的靠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幾上還徹了一壺西湖龍井,和一盒九宮格,放著九色蘇州茶食,這些,都是兄弟平日最喜愛的東酉……」
  坐在上首的朱衣教主齊天又聽得微微動容!
  總護法齊天宸續道:
  「兄弟正感驚奇,只聽有人跟兄弟說道:「齊兄醒了麼?你先用些茶點,老夫要跟你談一件事。——
  當時兄弟聽得大感驚異,因為這間石室,四周並無窗戶,不知話聲如何傳進來的?當下兄弟就問他:「閣下何人?」
  那人說道:
  「齊兄不必多問,你再問,老夫也不會告訴你的,你到了此地,老夫只問你一句話.你肯不肯和老夫合作?」
  兄弟就問他:「閣下要齊某合作什麼?」
  那人忽然笑道:
  「所謂合作,其實並不是真正和老夫合作,只是聽老夫的指示去做,而做的事情,都是你自己的事、而並非老夫的事。」
  兄弟愈聽愈奇,做的既然都是我自己的事,何用要我合作?何用要我聽他的指示?這就問道:「閣下要我做什麼呢?」
  那人道:「第一件事,你一向穿著朱紅道袍,從現在起,可自稱朱衣教主,要在黃山大會上,奪取仙榜之首……」
  兄弟問道:「第二呢?」
  那人笑道:
  「然後老夫會給你選擇妻房,擇吉完婚。」
  兄弟又道:「再下去呢?」
  那人道:「老夫要在二十年之中,造成你成為武林第一人,那時你有妻有子,功成名就,睥睨四海,武林臣伏,你意下如何?」
  兄弟道:「那麼閣下的目的何在?」
  那人大笑道:「老夫的目的,就是要看你成功。」
  兄弟當時百思不解,他為什麼要一手把兄弟製造成為武林第一人?他真正目的何在?但兄弟只可意識到他必有用心。哈哈,直到今天,兄弟才明白他利用兄弟,只是為了兄弟一向穿著朱紅道袍。」
  他說到這裡,口氣微頓,接道:
  「兄弟當年穿著朱紅道袍的意義,是不忘皇明,奔走江湖二十年,也曾糾合過不少志士仁人;但幾次舉事失敗,兄弟已萬念俱灰。此人利用兄弟,就是以這一點為因,目的是想利用兄弟成立朱衣教,希望兄弟出面,引出隱跡已久的昔年遺老……」
  目光緩緩掠過眾人,續道:
  「兄弟洞矚其奸,自然一口拒絕,就這樣,兄弟就被這老賊囚禁在一處山腹石室之中,而且手腳上,還加上鎖鏈,使兄弟永遠無法逃出,他卻替兄弟找了一個替身,參與黃山大會,順利產生了朱衣教主。」
  大家聽到這裡,暗暗「哦」了聲。
  朱衣教主齊天宸大笑道:
  「這番話,倒是說得動聽得很!」
  總護法齊天宸道:
  「這幕後支使你的老賊,兄弟雖不知他是誰,但你教主是誰,兄弟難道還會猜不出來?」
  朱衣教主齊天宸道:
  「你說老夫是誰?」
  總護法齊天宸笑道:
  「那老賊不但要你改扮兄弟,同時也把兄弟交給你們夫婦看管,這可從兄弟被囚禁在你們桃花宮地底石室,而桃花宮的男女主人,都已外出,只留下一個老虔婆看守,就可以得到證明了。」
  在場之人,聽到這裡,都不禁暗暗忖道:
  「莫非這朱衣教主齊天宸夫婦,竟會是桃花郎君和桃花娘子?」
  須知桃花郎君,原是魔教七太公(龍珠珠的爺爺)的小師弟,桃花娘子則是昔年玄陰教主陰無垢的關門徒弟。
  那時正當玄陰教覆滅之後,所有珍寶,全被桃花娘子帶了出來,桃花郎君也偷了魔教半部真經,兩人一拍即合,結為夫婦。當時正道中人到處找尋玄陰教餘孽,免得玄陰教死灰復燃。
  玄陰教的人也到處找桃花娘子的下落,那是為了玄陰教遺留下來的金銀財富。魔教也派出不少門徒,追蹤桃花郎君,為的是追回魔教半部真經。
  桃花郎君和桃花娘子兩人,在天下雖大,無處存身之下,好在他們有的是金銀財富,就重金禮聘賽魯班司馬機在幾處山腹之中,建造了秘密巢穴,到處都佈滿機關埋伏,作為他們安居所在。
  這許多年來,沒有一個人確實知道桃花郎君和桃花娘子隱匿之處,但無論誰也想不到他們搖身一變,居然以朱農教主齊天宸和齊先人在江湖出現?
  總護法齊天宸目光如電,緩緩掃過在場群雄,微微一笑道:
  「兄弟雖沒說出這位教主和教主夫人是誰?諸位大俠已可猜到他們是什麼人了?」
  朱衣教主冷冷一笑,道:
  「你說老夫是桃花郎君,諸位知道的已經遲了。」
  他這話自然是自恃朱衣宮機關埋伏,暗示武林盟的人,全已入伏,一個也休想活著出去。
  總護法齊天宸大笑道:
  「教主是桃花郎君,那是一點沒錯,但尊夫人卻已非桃花娘子了。」
  坐在上首的齊夫人雙目冷芒閃動,哼了一聲。
  總護法齊天宸又道:
  「當年黃山大會之後,你奉後結交岳天池,(岳天池系岳小龍之父),終於娶了岳天池的姨妹為妻……」
  岳小龍心頭一動,暗道:
  「原來她果然是母親的妹子,難怪面貌和母親十分相似。」
  只聽總護法齊天宸續道:
  「這當然是你幕後主使人的另一陰謀,你一面和岳天池成了親戚,一面又竭力拉攏當年仙榜之首冷面書生幕容青桐,你們三人頓成好友,但結果這兩人卻先後失蹤……」
  岳小龍聽到這裡,但覺熱血沸騰,幾乎要站起身來,責問朱衣教主,可是他害死了父親?
  總護法齊天宸又道:
  「但桃花娘子是個酷罐子,豈容你真的娶陸氏為妻?不久,她暗使手腳,毒殺了陸氏,剝下陸氏人皮,由她假冒了陸氏。」
  齊夫人怒聲道:
  「你如何會知道的?」
  這話,她無異承認了齊天震的話。
  總護法齊天宸大笑道:
  「你認為問出這句話來,就證實你是桃花娘子麼?哈哈,桃花娘子雖然毒殺了陸氏,但可惜她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死了也有二十年了!』」
  齊夫人厲喝道:
  「姓齊的你找死!」
  雙手乍揚,但見千百縷五彩毫芒.比閃電還要快,朝齊天宸襲來!
  齊天宸哈哈一笑,道:
  「你想殺人滅口?」
  雙袖抖動,發出一團罡氣,把這些五彩毫芒.一齊朝上捲起,但聽一陣嘶嘶細響,全數沒入金碧輝煌的雕樑之上!
  朱衣教主齊天宸臉色變了.兩道煙煙眼神.光芒電射,朝他身邊的齊夫人顫聲問道:
  「夫人,他此話當真?」
  總護法齊天宸哈哈大笑道:
  「桃花娘子除了是個醋罐子,和你同甘共苦,一二十年始終一心一意的跟著你,愛著你,她若是桃花娘子,豈肯幫著外人,用毒藥控制你?她若是桃花娘子,也不會任你蹂躪女弟子,不聞不問了。」
  朱衣教主齊天宸身軀起了一陣轉微的顫抖,顯然他內心已經有些激動!
  齊夫人目光冷峻,側目說道;
  「教主莫要中了這姓齊的離間之計。」
  朱衣教主臉上抽搐著道:
  「你果然不是娘子!」
  齊夫人笑道:
  「教主有年輕貌美的女弟子夜夜春宵,還不好麼?桃花娘子人老珠黃,你不用去想她了。」
  這話證明她果然不是桃花娘子!
  朱衣教主齊天宸突然一把撕下面具,身形也跟著暴長。(齊天宸身材矮小)
  他這一揭下面具,露出了本來面i目。那是一個皮膚白皙、相貌清秀的老者,他雖然兩須如霜,看去少說也有七旬左右,但仍然可以看得出他年輕時的俊俏模樣。當年不知有多少少女,傾心過他,桃花郎君,這就是桃花郎君!
  齊夫人微微一驚,問道:
  「你這是做什麼?」
  桃花郎君(朱衣教主齊天宸)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突然雙手齊發,五指勾曲,一下抓住齊夫人的肩,臉色獰厲,喝道:
  「我不是教主,我是桃花郎君,你說,你是什麼人!快說。」
  這一變化,瞧得岳小龍夫婦和各大門派掌門人暗暗稱奇!
  這也顯示了總護法齊天宸的厲害,一席話就說動了桃花郎君,連朱衣教主都不要當了。
  古人說的好:
  「攻心為上,攻城次之」,這就是攻心!
  齊夫人冷靜的端坐如故,冷聲道:
  「快放手,你瘋了。」
  桃花郎君雙手緊抓不放,咬牙切齒的道:
  「我要知道是誰害死了娘子,你究竟是誰?」
  他一身修為,已臻上乘,這雙手如鉤,抓著齊夫人肩頭,一陣搖撼,大有把她立斃爪下之意!
  齊夫人對他抓住自己肩頭,渾似不覺,只是兩道冷峻的目光,愈來愈冷,光芒罩住桃花郎君,徐徐說道:
  「你真的不想當教主了?」
  桃花郎君似是被他目光所懾,還未開口!
  齊夫人又道:
  「你真想知道我是誰?是麼?」突然冷冷一笑,道:
  「你不想當教主.難道你連桃花妖女生的兒子都不要了?」
  桃花郎君雙手緊抓著齊夫人雙肩不放,口中說道:
  「少宸,為父已知道她不是你生身之母。」
  齊夫人臉上升起冷酷的笑容,徐徐說道:
  「桃花郎君,你錯了,他並不是你的孽子。」
  桃花郎君一驚,厲聲道;
  「你殺了少宸?」
  齊夫人笑道:
  「放心,我沒有殺他,他目前只是被囚禁在某一個地方。」
  桃花郎君十分憤怒的道:
  「你這妖婦,你……究竟是誰?」
  齊夫人冷冷一笑,道:
  「你想知道麼?那很好……」雙肩突然一抖!
  桃花郎君數十年潛修苦練,具有玄陰教和魔教兩派之長,一身功力,在當今武林中,已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但他扣在齊夫人雙肩之手,被一抖之際,突覺十指一滑,抓到的只是她一件外衣!
  齊夫人有如鬼扭一般,一下閃了出去!
  就在此時,但聽幾聲叱喝,人影飛閃,快如掣電,總護法齊天宸,過天星公孫讓、石駝子、終南二老同時飛身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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