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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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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霖]愛你千遍不厭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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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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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7 23:33:5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馬傲辰從醫院帶走了劉靜之,帶她回到她最害怕的看守所,當然,他並不是要將她送回去,而是要帶她去見她的父親劉兆。

  說來諷刺,在送到醫院治療休養之前,靜之已經在看守所待了一個月,卻與同樣收押在看守所的劉兆未曾見過面,父女倆更不可能知道彼此的狀況,只能毫無頭緒的擔心著對方的狀況。

  劉兆或許還好一點,在看守所與律師見面時,律師總會告訴他一些事情,當然包括劉靜之也遭到羈押的事。

  馬傲辰認為,總要帶著她去跟劉兆見面的,這樣事情才能弄清楚,他的用意的確是讓他們父女倆對質。

  他要親口從劉兆口中聽到他對於這整件事的說法,聽到他對於自己的女兒自首認罪這件事到底有什麽感想。

  馬傲辰還是那個想法,他死都不信劉靜之是所有犯罪行為的主謀,就憑著他對她多年的認識,憑著他們曾經一起經歷過的時光,他便可以如此武斷的說,劉靜之只是在頂罪。

  他承認,身為一位檢察官,他有偏見;面對靜之,他從來無法真的把她當作罪犯來看,尤其是在她住院後,他內心的心疼已經壓倒了一切理智。

  但是職責依舊存在,他知道自己要救靜之,只能靠自己調查出來,讓一切水落石出,讓有罪的人負起責任,還給無罪的人一個清白。

  因此,他必須帶著靜之來這一趟,讓劉兆在靜之面前親口說出他的想法,也讓靜之親耳聽聽自己的父親怎麽說。

  坐在地檢署的大型廂型車內,馬傲辰沈默無語;劉靜之有點局促不安,車內除了他們兩人,只剩下駕駛,氣氛一片安靜,卻也顯得沈重。

  劉靜之看向窗外,她認得路,這是通往看守所一定要經過的橋梁,下了橋後,再過不久,看守所就到了。

  想到要回到看守所,劉靜之的心情很沈重,她好怕那個地方,待在那裏的那段時間,她幾乎每天晚上都做夢,每天都只能哭到全身無力。

  馬傲辰看見她的反應,情不自禁伸出手,安撫似地拍拍她的背;劉靜之苦笑,努力鎮定下來。

  車子下了橋,在街道上快速行駛,轉過彎後,看守所就在眼前,他們迅速的朝目標前進。

  經過看守所大門,檢查證件之後順利進入。車子開到空地上停住,馬傲辰帶著她下車,進入看守所。

  這一次過來,馬傲辰已經通報過了,就是要訊問劉兆,他已經事先要求所方將劉兆安排在偵訊室內等著。

  而靜之,他打算讓她待在偵訊室旁的一間小房間,這間小房間與偵訊室只有一墻之隔,墻上有一片特殊玻璃,從偵訊室的角度無法看穿,更不可能知道隔壁有人,但從小房間的角度卻可以看見偵訊室的動靜,透過收音設備也可以聽見偵訊的內容。

  馬傲辰不是在耍心機,他只是不希望失控的場面發生,如果馬上讓靜之與劉兆見面,那肯定會哭到天都翻過去,這樣他就不用偵訊了。

  準備就緒,他進了偵訊室,立刻看見坐在椅子上等候,手腳都上了手銬、腳鐐的五十多歲男人。

  「檢座,還需要些什麽嗎?」

  「不用了……你們把手銬、腳鐐都拿掉。」

  管理人員一驚,上回檢座來訊問劉靜之,也是同樣要求,可是這回是劉兆啊!

  劉兆畢竟是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耶!

  可是馬傲辰一點都不怕,坐在位子上準備卷宗,按下了錄音筆;管理人員無奈,只得將劉兆的手銬、腳鐐都拿掉。

  解下戒具後,管理人員就出去,偵訊室裏只剩下馬傲辰與劉兆。而劉兆始終小心翼翼的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畢竟,他就是栽在馬傲辰手上的。

  最近,他也得知了靜之的狀況,知道靜之已經被收押,可是前一陣子保外就醫,劉兆很想知道靜之的狀況,卻不敢開口問,「到底要做什麽?如果要訊問,我要求要有律師在場。」

  「律師?我不認為今天你會希望律師在場。」

  他警戒,「什麽意思?」

  馬傲辰不回答,翻開卷宗,劈頭就問:「你應該已經知道靜之自首了,並且遭到羈押。」

  劉兆煩躁不已,脫口就是坦白,「我知道……她只是在幫我頂罪,這些事都跟她無關……」

  他會這樣答,是他意料中的事,顯見劉兆還算是個人,馬傲辰點點頭,在卷宗中記錄下他的這段話。

  突然,劉兆像是發飆了,他站起身,一把揪住馬傲辰的領帶與襯衫領口處,「馬傲辰,我知道你要報仇,我知道你是那個警察的兒子,如果你要報仇,你找我就好,放了我女兒!」

  馬傲辰看著他又急又怒,他一點都不受影響,更不感到害怕,只是輕輕撥開劉兆的手。

  他的聲音冰冷,「劉老大,這些年過去了,你一點愧疚的感覺都沒有嗎?」談到這件事,他真的沒有辦法和緩面對。

  劉兆臉色一白,眼眶裏出現淚水,可是他嘴巴硬,「人死都死了,我愧疚有用嗎?你要報仇就找我,不要找我女兒,她是無辜的……」

  「我不是無辜的嗎?」馬傲辰含著淚,「我死了父親,這些年我都是自己一個人過,我不是無辜的嗎?」

  馬傲辰笑了,「但是你說對了,靜之確實也是無辜的。」

  想起那個笨女人,就在隔壁房間,為了頂罪,寧可讓自己陷入險境,讓自己無法回頭,真是個笨女人……

  「劉兆,我跟靜之本來很相愛,我們本來已經在一起了,這些年,為了我父親死在你手下,我們兩個都過得生不如死,你知不知道?」他的聲音沙啞,卻堅持要把這段話說出來。

  劉兆一震,完全不敢相信,「你說什麽?你在胡說什麽?」

  馬傲辰昂頭,故意不讓淚水落下,「劉兆,靜之為什麽會在看守所自殘而送醫,你知道嗎?」

  「……」

  他奮力一拍桌,像是想要叫醒劉兆,也叫醒自己,叫醒一直以來太執著、太看不開的自己。「就是因為我們,我們都是她愛的男人,她誰都舍不得傷害、誰都不能不救,所以她選擇傷害自己,所以她選擇自首認罪!」

  劉兆的眼眶一紅,全身發軟,就這樣跪在地上,不停顫抖哭泣。

  終於到這一刻,知道自己不僅一手創造了自己的悲劇,更把女兒,還有眼前這個年輕男人都拉進了悲劇裏。這麽多年,幫派生活走路有風,可是卻連女兒都顧不了……

  劉兆搖著頭,痛哭著,不能自已的發抖;隔著玻璃看到這一幕的劉靜之,也不能自已的哭泣著。

  突然間,劉兆對著馬傲辰磕頭,「我求你,你救救靜之,不要讓她變成跟我一樣……」必須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監獄裏。

  她還年輕,還有大好未來,還有一個……愛她的男人可以照顧她……她應該拜托他這個沒用又不長進的父親,重新展開她沒有問忠幫的新人生……

  馬傲辰吸吸鼻子,壓抑住心酸的感覺,他重新拿起筆,看著跪在地上的劉兆,「起來吧!如果你想要救靜之,就一五一十的回答我這些問題,只有你的這份供詞,才有辦法將靜之救出來。」

  劉兆淚流滿面,緩緩站起身,回到座位上,努力擦幹眼淚,看著眼前的馬傲辰,他的心裏完全卸除防備。

  他可以感覺到這個男人或許是決心將他定罪,但他並不打算也把靜之拖下水,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感覺,讓劉兆頭一次願意對著檢察官老實說出一切。

  「有關問忠幫存放不法所得的海外帳戶,真的都是在劉靜之的名下嗎?」馬傲辰問出了所有人最質疑的問題。

  「嚴格說來,是這樣沒錯,但那時我要求靜之開設的。」

  「所以,並不是劉靜之自己要求開設的?」

  「不是,我只是想……將來這些錢都是要給靜之過好日子的,所以就想在海外開設帳戶,存放在她的戶頭裏。」

  點頭,馬傲辰繼續問:「有關帳戶的部分……」

  經過了半個鐘頭的訊問,劉兆第一次完整而不保留的回答著一切問題,馬傲辰一邊記錄、一邊訊問。

  結束訊問後,馬傲辰才站起來,劉兆也站起來,再度對他下跪,「我求你,這些事情都跟靜之無關,請你救她……」

  馬傲辰看著他卑躬屈膝,臉上只是苦笑,「你自己跟她說吧!她一直很堅持要幫你扛罪。」這一點,他自己也是充滿了無奈。

  就在劉兆還不懂的時候,馬傲辰出了門,到了隔壁房,為他將他的女兒劉靜之帶了過來。

  偵訊室大門開著,劉兆不明就裏的等著,但就在此時,一個人影走進了偵訊室,劉兆看到,淚水再度奪眶而出。

  是靜之。

  劉靜之站在偵訊室門口,看見了父親——自從父親被收押這幾個月以來,她第一次見到父親。

  馬傲辰站在她身旁,看著這對父女,他對著劉靜之說:「靜之,進去吧!把握時間,跟你父親說說話。」

  他為這對父女帶上了門,自己一個人回到了隔壁的小房間待著。事實上,連馬傲辰自己都很訝異,竟然他可以這樣跟殺父仇人和平相處。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恨意還在不在,或許靜之早已將他的恨意都磨光了,現在的他,竟然感到一絲心酸與心痛。

  偵訊室內,父女兩人抱在一起放聲哭泣,聞者無不鼻酸。劉靜之淚流滿面,與父親緊緊相擁,久久不能自已。

  曾經父親是這麽疼她,縱使她愈長大,見到父親所做的壞事愈多,可是她還是無法否認父親對她的照顧。

  母親去世後,父親就這樣照顧他長大,縱使父親的路愈走愈偏,至少父愛不曾減少過。全天下,誰都可以,誰都有資格指責父親,就她不行,她沒有資格去批評這個照顧、養育她長大的人。

  劉兆看著女兒,發現她整整瘦了一圈,手上還包紮著紗布,這段時間以來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他就心痛不已。「靜之,爸爸對不起你……」

  「爸……」

  不停哭泣著,兩個人都跪在地上。重新見到面的兩人,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慶幸竟然還能見到面。

  劉兆拉著女兒站起,坐在桌子兩端,他握著女兒的手,語氣急促,看著女兒的眼睛更是絲毫不曾移開。「靜之,你……真的愛那個檢察官嗎?」

  劉靜之點點頭,一時之間,倒也忘了隔壁房間可能就站著馬傲辰,她還是表達了自己真正的心意,點了頭。

  「你這個傻孩子,那樣的男人,我們怎麽配得上?」他只是個流氓,只是個黑道老大,而他的女兒縱使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兒,卻仍然是流氓的女兒。

  劉靜之沒有說話,只是任由眼淚濕了眼眶。

  劉兆看著又是一陣心痛,他急急追問:「你怎麽都沒有告訴我,那個時候我要劉偉強娶你時,你怎麽都沒有說?」

  劉靜之苦笑,「那個時候,我以為我這輩子跟傲辰已經沒有機會了,這樣子,嫁給誰都無所謂……」

  「現在偉強死了,你的未來該怎麽辦?」

  劉靜之不說話,不想告訴父親,劉偉強……不!應該說是趙廷漢沒有死。對她而言,一切都過去了,將這些說出來徒惹爭議而已。

  劉兆坐在椅子上,全身無力,縱使過去的他呼風喚雨,他在道上勢力龐大、無所不能,卻在這一刻,依舊得受到命運的擺布。「你是什麽時候愛上他的?」

  劉靜之搖頭笑了,「爸,有一次,老虎幫的人到學校要把我帶走,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你不是叫我不要報仇嗎?」

  劉靜之點頭,「就是那一次,傲辰出面救了我,讓我不會被老虎幫的人帶走……如果那個時候沒有他,我想現在我也不在了。」

  劉兆聽著,真是不敢置信,原來女兒跟那個檢察官從那麽早就開始了。那這麽多年,他們到底是怎麽度過的?

  想起自己,派人殺了那男人的父親;想起女兒,為了自己的這個錯誤,背了多少年的痛苦,甚至再也不能與那個男人一起牽手走下去,他真是心痛,也是第一次有了後悔的感覺。

  他原先已經停歇的淚水再度流出,不停擦拭著,卻擦不幹,最後甚至哭出聲音來。

  劉兆知道他毀了女兒的美好人生,原來多年前,他就毀了女兒,讓女兒在這些年來只能這樣痛苦的掙紮。「靜之,對不起……都是爸爸的錯……」

  「爸……」

  劉兆看著女兒,「那個時候,那個警察一直在追查我,我聽說他搜集的證據很齊全,一定可以把我抓去關,我怕……那時你還在讀書,我怕我被抓去關之後,問忠幫會亂成疑團,留你一個人在外面面對這一切,其他幫派的人會對你不利……

  我不能被抓去關,至少在沒有幫你找到一個可以保護你的人之前,我不能被抓去關,所以……我派人殺了那個警察……」他含淚訴說了這段往事,內心痛苦不已。

  劉靜之也哭泣著,隔著玻璃的馬傲辰也含著淚水。

  劉靜之握住父親的手,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安慰父親,因為那麽做的話,誰來安慰傲辰?她能責備父親嗎?可是說到頭來,父親還是為了她啊……

  「爸……你做錯了……」劉靜之哭泣著,「這些年,傲辰過得好苦,他放棄了學業,什麽都沒有了。我……我也是啊!失去了傲辰,每天面對的都是他的憤怒與恨意……我失去了他,還有你,我也失去了你。」

  劉兆痛哭著,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們都沒再說話,任由沈默淹沒了整個偵訊室,直到他們都滅頂。

  偶爾只能聽見抽泣聲,聽見顫抖的呼吸聲,聽見自己的心跳,每一聲心搏都帶著痛苦、帶著絕望,帶著不知所措。

  劉兆擦掉眼淚,看著女兒,終於決定打破沈默。「靜之,別再幫爸爸掩飾了。」

  劉靜之含著淚望著父親,「爸,你說什麽?」她的聲音裏出現顫抖,其實,她聽得懂父親在說什麽。

  「孩子,爸爸做過的事就讓爸爸自己來承擔,這個擔子你扛不起來的,放下來吧!」

  劉靜之淚水再度流出,「爸,可是你年紀已經大了……」

  「就是因為爸爸年紀大了,所以沒有關系了!你不同啊!你還這麽年輕,你還有自己的路要走。」

  「可是爸……」

  「傻孩子,爸爸真要說你傻,怎麽會笨到想要幫爸爸頂罪?這樣子你也是有罪的!」

  「我不在乎……」

  「那你也不在乎那個男人了嗎?」

  劉靜之一驚,說不出話來,只能流著淚,默默不語。

  劉兆看著她,溫柔說著,「爸爸殺了人,就讓爸爸來贖罪,這樣也才對得起那個警察,還有那個檢察官。你如果要幫爸爸頂罪,那這樣爸爸就沒有贖罪的機會了。」

  劉靜之握緊父親的手,不停搖頭。

  劉兆則已下定決心,看著她,撥開他的手。「靜之,改變你的供詞吧!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如果你是個孝順的孩子,就讓自己遠離這個風暴,然後過著幸福的日子……」

  「爸——」她放聲喊著,不停哭泣,全身發抖。

  可是劉兆不再看他,只是大喊著,「把她帶走,把他帶離開這裏。」

  「爸——嗚嗚……不要……」

  馬傲辰立刻沖進來,知道劉兆已經下定決心,他扶起劉靜之要帶走她,但是她不斷掙紮,想要沖到父親身邊。

  「爸——」

  「把她帶走!你還在等什麽?」

  馬傲辰嘆口氣,將劉靜之帶出門外,然後劉兆自己跑過來把大門關上,將父女兩人徹底隔絕。

  劉靜之全身癱軟,就這樣癱在地上,靠在門前,拍打著大門,放聲痛哭,一聲一聲喊著,一字一句泣訴著。

  馬傲辰看著,心也跟著痛了起來,這種感覺他懂,他們都是失去了父親的人……這種痛,他懂……

  終於將劉靜之送回了醫院,原先剛到看守所時,她整個人還站得住,臉色雖然蒼白,至少精神還可以;但回到醫院時,她整個人幾乎站不穩,眼眶沒有一時幹過。

  馬傲辰心痛不已,喚來病床讓劉靜之可以躺在床上,將她推回到病房。經過一陣兵荒馬亂,終於將她送回了病房。

  坐在病床上,劉靜之沒有躺下,她只是不停哭泣著,想起父親,她不能自已的哭著,淚水不停掉落。

  馬傲辰站在她面前,將她擁進懷裏,安撫她,給她力量,這樣溫柔的舉動幾乎讓劉靜之崩潰。「傲辰,我覺得好難過……」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這種感覺就跟當年得知父親已經離開他時一樣,因為父親是他們最敬重喜愛的人,不管是他,還是她,他們都是在父親的照顧下長大,現在失去父親,他們都覺得很痛苦。

  劉靜之搖著頭,任由淚水滑落,「我失去爸爸了,我真的失去他了……」

  馬傲辰撫摸她的頭發,「我也失去了爸爸,很多年前就失去了,可是……我還是站起來了……」

  「嗚嗚……」劉靜之披頭散發,不停發抖,她已經哭到全身虛軟,一點力氣也沒有,氣力即將用盡。

  想起父親、想起傲辰,再想起馬叔,再想起這麽多年來的愛與恨,她好累,好累……

  就這樣,劉靜之一口氣沒喘過來,昏了過去,整個人往病床上一倒。馬傲辰見狀,著急大吼。

  「靜之!靜之——」他立刻按下緊急呼叫鈕,等沒半分鐘,等不及,立刻沖出門打算親自去找醫生、護士,正巧與沖過來的醫生、護士碰上面。

  「醫生,她昏倒了!」

  醫護人員沖到病床前,檢查劉靜之的狀況;馬傲辰在病床旁邊著急走動,怪自己今天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帶靜之去見劉兆究竟對不對?

  經過一番堅持,護士幫助劉靜之躺好,並且蓋好被子;醫生轉過身,馬傲辰立刻走上前,關切詢問,他的表情充滿了著急與擔心。

  「醫生,她現在怎樣了?」

  「病人沒事,可能是因為太激動、太累了,讓她好好休養就沒事了。」

  「可是她突然昏倒了……」

  「就是因為太激動才會突然暈倒,現在她需要好好休息,不要再讓她過度激動,心情保持平和,這樣就沒事了。」

  馬傲辰這才松了一口氣,看著醫師、護士離開病房,他機械待在原地,等待著、陪伴著、擔心著。

  很多時候他都忘記自己是檢察官,是個追求正義的執法人員,至少此時此刻,他只是個憂心忡忡的男人,擔憂著自己喜愛的女人的安危與健康。

  他已經下定決心不再為過去所困擾,只要專註於眼前這個人。劉兆是個混蛋,但他剛剛在看守所偵訊室說的一句話很對——如果他和她夠孝順,就應該讓自己過著幸福的生活。

  老爸也是會這樣想的吧?

  恨好沈重,這麽多年來,他每天都被這個壓著,他不快樂,若不是因為有足夠的動力撐著自己,也許他比靜之還要早倒下。

  這個就夠了……到此為止吧……

  等了好久好久,從白天等到夜晚,再從夜晚等到天亮,劉靜之一直安安靜靜的睡著,眉頭卻始終緊皺,眼角還可看見殘余淚光。

  馬傲辰則是一直沒睡,分秒都醒著,看著她,關註著她在睡夢中的絲毫反應,陪伴著她走過一切憂心、痛楚與恐懼。

  天再度亮了,劉靜之終於悠悠轉醒,他第一眼就看見了馬傲辰那雙專註但疲累的眼睛。

  「醒了?」

  劉靜之點點頭,掙紮著想要坐起來;馬傲辰攔都攔不住,只好扶著她坐正,讓她背靠著枕頭。

  她好像受傷的小白兔一樣,眼神裏凈是脆弱,看著窗外;他知道她依舊陷落在哀傷的情緒中。

  「靜之,現在覺得怎樣?」

  「……」沒回答。「肚子餓不餓,想要吃點什麽嗎?」

  「……」還是沒回答。

  馬傲辰以為她的情緒還沒恢復,決定不打擾她,讓她再好好休息,反正他一定會陪在這裏,陪著她,哪裏都不會去。

  就在馬傲辰拿起文件,準備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閱讀文卷與案情,並且整理劉兆的供詞。

  可是劉靜之這個時候卻說話了——

  「那個時候,我只是簽下了文件,我只知道要開戶……」

  馬傲辰一聽,一開始還是有點狐疑,但立刻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靜之,你說什麽文件?」

  看著他,「在海外銀行開設帳戶的文件,我只知道要簽字,爸爸要我簽字,我只知道爸爸要開戶,我不知道戶頭裏面存的錢是從哪裏來的。」

  馬傲辰精神一振,從口袋裏拿出錄音筆,並且翻開卷宗進行記錄。

  就在此時,劉靜之接著說:「爸爸要我簽字我就簽,他是我爸爸,我覺得沒什麽好過問,也沒什麽好懷疑的,爸爸又不會害我。所以,嚴格說,那些戶頭雖然都掛著我的名字,但是裏面存了多少錢,錢的來源,又要匯到哪裏去,我真的不知道。」

  馬傲辰看著她一字一句說出實情,眼眶裏再度蓄滿淚水,他知道要她說出實情有多痛苦,因為一說出來,她的父親就真的必須扛起一切責任。「那些洗錢的匯款單上怎麽會有你的簽名呢?」

  「因為帳戶是我的,所以匯出款項一定也要我的簽名,但是就跟開設戶頭一樣,我也不知道他們要洗錢,爸爸要我簽我就簽,我想爸爸是不會害我的。」劉靜之悠悠說著。

  「你說那些販毒也與你有關,是真的嗎?」

  「不是,我根本不知道坤沙是誰,我對毒品一無所悉,聽說毒品買賣有特殊管道與門路,我也不知道,這個部分完全與我無關。」

  馬傲辰記錄下來,繼續問:「所以劉兆殺害老虎幫老大,還有幾名高階警察,也跟你無關了?」

  點頭,「我知情……但是我真的沒有能力去影響我的父親,要他不要做這些壞事。」

  「所以你之前的供詞全部都是假的,為什麽?」他聞者,其實他心裏有數,他只是要留下口供證據。

  「我要幫我父親脫罪……」劉靜之看著他,淚水不斷掉落,「因為我舍不得我的父親,就算他做了好多好多壞事,我還是舍不得他……」

  「即便因此讓你也身陷其中,讓你因此也犯罪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訊問,還是在質問這個傻女孩。

  「對……」將錄音筆按停,馬傲辰心裏有點輕松,卻也有著異常的沈重,經過了這麽久的時間,他終於讓靜之說出了實話,可是後面的路更難走。

  「傲辰,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爸爸……」她將一切都說出來了……

  他搖搖頭,站起身,緊緊將她抱在懷裏,「你父親說得沒有錯,如果我們夠孝順,就應該讓自己幸福……你沒有錯,你是這裏面最沒有錯的那個人……」

  也是這裏面最單純、最無辜的那個人。

  她放聲哭泣,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走,她將一切都說出來了,往後只能交給命運安排。

  想起傲辰、想起父親、想起馬叔、想起種種,她不能自已的流淚,如果可以,她真想讓一切重演;但是命運是不能回頭的,悲劇已經註定,每個人,她都註定愧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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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7 23:34: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他真的已經下定決心了嗎?

  檢察官辦公室裏,氣氛一片寧靜,只聽得見敲打鍵盤、翻閱卷宗的聲音。辦公桌前那個男人表情嚴肅,時而凝視著電腦螢幕,時而看向前方的窗外,今天天氣晴朗,窗外有一片藍天……

  看著窗外的晴朗天氣,他有片刻失神,但一甩頭,立刻回神,繼續敲打著鍵盤,努力讓自己將思緒與精神都專註在眼前的電腦螢幕上。

  他正在撰寫一份重要文件,這份文件關系到每一個人,經過了將近兩年來的調查,包括派出阿漢到問忠幫臥底,包括後來破獲問忠幫的毒品走私交易,包括後來收押劉兆與靜之,這些事都必須在這份文件裏做個了結。

  時間明明很緊迫,可是馬傲辰卻常常敲著鍵盤,打了兩三行字之後就停了下來,無語望著螢幕,偶爾看向窗外,然後又像是驚醒一般趕緊工作。

  這是第一次,他在工作時不斷的失神,不斷的要自己專心投入,卻難以做到。

  末了,他嘆口氣,站起身,直接走到窗戶邊。

  窗外,晴空綿延萬裏,仿佛一片雲也沒有,清澈到似乎沒有一絲雜質,幹凈到似乎沒有一絲臟汙。

  可是人有辦法這樣嗎?真能這樣幹凈清澈的活著,沒有一絲煩惱、沒有一絲掙紮,沒有困頓踟躕的時候?

  他看著,也想著,腦袋裏千頭萬緒,他嘆口氣,回到辦公桌前,坐下來,敲打著鍵盤,凝望著螢幕。

  「查劉兆身為問忠幫之首,長年涉入主導多項不法勾當,從事毒品販售交易,為禍甚烈,經警方與調查單位查獲多項毒品交易證據在案可稽。且劉兆曾多次入境柬埔寨,與毒梟坤沙會面,此亦有出入境記錄可查,其會見坤沙後,毒品交易即成,與坤沙販毒模式相同……」

  「我還有路走嗎?是誰說過我跟我爸不同,我有我自己人生的路要走,我真的有嗎……」

  馬傲辰突然像是聽見有人在說話似的,停下了不停來回敲打鍵盤的手,沈重的看著鍵盤,一咬牙,不顧那個不知從哪裏傳來,或者是從自己心裏傳來的聲音,繼續自己的工作。

  「有關販毒之不法海外所得,劉兆均存於海外戶頭,相關戶頭均以其女劉靜之為名開設。劉兆並以此戶頭從事洗錢工作,循海外地下匯兌管道洗錢。艾格蒙組織多次來函示警,顯示多筆與臺灣黑道人事有關之資金異常流動,嫌犯對此亦已坦誠不諱……」

  「他是我父親啊!我能怎麽辦……你想替你父親報仇,我難道不會想保住我父親嗎……但他還是我父親,是生我、養我的人!」

  聲音又響起了,馬傲辰又停下手,他閉上眼睛,想要不受這個聲音的影響,深呼吸,繼續撰寫這份重要文件。

  「為掩飾有關犯罪事證,經查多年來多起高階警官遇害時間,雖非劉兆親手為之,實際出自其教唆。嫌犯為掩飾犯罪事證,規避執法單位調查起訴,竟命令屬下綁架、殺害多名警官,並由其屬下頂罪,多年來難以追查,嫌犯均逍遙法外,沈冤難雪……」

  「爸……你做錯了……這些年,傲辰過得好苦,他放棄了學業,什麽都沒有了。我……我也是啊!失去了傲辰,每天面對的都是他的憤怒與恨意……我失去了他,還有你,我也失去了你……」

  他又聽見了聲音,這回他幾乎來不及,眼眶就這樣濕透,他暫時停下來,靠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看著天花板。

  他輕輕呼吸者,卻感覺到呼吸異常沈重,全身上下無力,他嘆口氣,重重一嘆,像是想把全身上下的無力感都驅走。

  此時此刻,他應該做他該做的事情,不應該逃避,不應該再想東想西,縱使這很難,但這是他該做的。

  「你真的這麽恨嗎?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抱著恨在過日子嗎?」

  「有關劉靜之部分,檢方經過調查,認定其說詞實系為其父頂罪脫免責任之詞。劉靜之供詞有二,其一,有關問忠幫存放不法所得之海外帳戶,實系劉靜之授意主導開設,此一證詞與劉兆之證詞有異,不為檢方所采,劉兆並已予以駁斥,認此系護父心切之詞……

  劉兆為問忠幫之首,勢力強大、個性兇狠,應認劉靜之之實無主導任事之余地。關於帳戶開設一事,劉兆坦誠,其要求劉靜之簽署文件,以其名開設,或可謂劉靜之面對父親之要求,心中並未存疑而允之,或可謂劉靜之懾於父威,不得不允之……」

  「不要審了,不要再審了,直接判我有罪!看是要殺了我,還是把我永遠關起來,不要再問了,統統都是我做的,人也是我殺的,都是我——」

  淒厲的狂吼聲在耳邊響起,馬傲辰又停了下來,一份文件寫寫停停,他很無奈,卻無法否認這是他活到現在,碰過最棘手、最棘手的案件,將來恐怕也難以碰到了。

  掙紮在自己的情感與自己的天職中,往情感偏一步,則愧對這個職業與身份;往天職偏一步,則傷害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那個時候,我一直以為我這輩子跟傲辰已經沒有機會了,這樣嫁給誰都無所謂……就是那一次,傲辰出面救了我,讓我不會被老虎幫的人帶走……如果那個時候沒有他,我想現在我也不在了。」

  可是他不得不這樣做,他沒有選擇的余地……

  「有關劉靜之供稱洗錢案亦出自其主導授意一詞,同前販毒之供詞,亦系維護頂罪之詞,不足為采納。經查,劉靜之對相關單據之內容、匯款之金額、款項之流向均不知情,顯見因其為帳戶所有人,須其簽字款項方得匯出,此外劉靜之別無所涉……

  有關殺人罪部分,劉靜之自不相涉,其對問忠幫無指揮之權,幫眾自不聽命,劉靜之自難以教唆殺人罪論處……」

  「傲辰,對不起,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馬叔……我不是說那個,我是說,你跟馬叔都曾跟我說過,我是我,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可是我沒有做到,我還是走上我父親的路了。」

  「全案偵結。被告劉兆因涉及販毒,違反毒品危害防治條例;涉及洗錢部分,違反洗錢防制法,所涉教唆殺人部分,所犯刑法第兩百七十一條第一項殺人罪,予以起訴,並具體求處無期徒刑……

  被告劉靜之雖未涉及相關重罪,但其偽造供詞,企圖為劉兆頂罪之舉,已違反刑法第一百六十四條所定之罪;其簽署文件幫助劉兆洗錢之行為,構成洗錢相關罪行之幫助犯,檢方提起公訴……」

  「傲辰,你還記得嗎?有一次馬拉松比賽,我因為沒有熱身,跑著跑著就抽筋了,結果你背著我跑完全稱……我那時候想完了,我這輩子只能喜歡馬傲辰這個人了,我真的完了……那個時候我就是想告訴你嘛!我好不容易有沖動,想要告訴你,我喜歡你……」

  「然請法官審酌劉靜之迫於父威,依刑法第一百六十七條,衡酌其情,針對其犯之罪行,酌予減免……另,劉靜之確定頂罪,羈押之理由已消失,檢方申請法院予以撤銷羈押……」

  寫到這一句,馬傲辰身子往後一靠,淚水就這樣流下,他無法下定決心,永遠都無法下定決心。

  他看見了辦公桌前那個上頭印有燙金字「檢察官馬傲辰」的牌子,心裏感到一陣諷刺,他伸出手將牌子推倒,讓它掉落在地上,也不去撿它。

  這時,門外有人走了進來,「檢座,時間到了,開庭了。」

  馬傲辰點頭,卻不急著張開眼睛,眼前好像看到了許多當年相處的甜蜜畫面,淚水也跟著宣泄出來,不能自已的默默哭泣……

  原來,這一刻的痛楚,真是令人苦不堪言……

  劉靜之安安靜靜坐在沈明慧家客廳的沙發上,享受這幾個月來難得的愜意生活,至少這裏比看守所、比醫院那裏都要輕松多了。

  沈明慧端著飲料跟點心過來,放在桌上,對著劉靜之安撫一笑。這時,她端詳了她一會兒,沈思了一番。

  「怎麽了?」

  沈明慧搖頭,可是她卻走到一邊的櫃子拿起梳子,再回到沙發旁,幫劉靜之梳整一下頭發。

  劉靜之這才發現,自己羈押了一段時間,再加上一直住在醫院,所以自己的儀容一定有點亂。「謝謝你。」

  「不客氣。」沈明慧笑著,溫柔的幫助她梳理著頭發。

  「我不懂你為什麽會對我這麽好?」劉靜之苦笑著,「畢竟,我還曾經跟劉偉強是夫妻……」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覺得喜歡你啊!」沈明慧眨眨眼,「而且拜托,不要再提劉偉強的名字,每次馬傲辰聽到這個名字,都要找廷漢打架。」

  她笑著,「傲辰不會這麽兇啦!」

  「才怪!」沈明慧說著,兩個女人都笑了。

  沈明慧點點頭,端詳著劉靜之,「其實我也不知道,就覺得你是個好人,你很善良……」

  「好人?善良?從來沒人這樣說過我,畢竟我是流氓的女兒……」

  「流氓的女兒又怎樣?」沈明慧聳聳肩,趴在她耳邊說個秘密,「我告訴你喔!我認識廷漢的時候,他也在當混混啊!」

  她又笑了出來,沈明慧見到她笑,知道她的心情應該有好一點了——這一陣子,靜之雖然被放了出來,暫時恢復自由身,可這不代表幸運,因為往後的日子恐怕更難熬。

  「靜之,不要想太多了,三年很快就過去了,出來以後重新開始。至於你父親,就當作有人會養他一輩子就好,而且你還是可以常常去看他啊!」

  劉靜之聽著,眼眶含淚;就在此時,大門打開,是趙廷漢跟馬傲辰,兩個男人一起走了進來。

  沈明慧看見馬傲辰,根本很難給他好臉色——雖然廷漢一直跟她解釋,說傲辰實在是基於職責,不得不起訴靜之,可是她還是很氣,哪有這樣的男人,將自己的女友送進牢裏去吃苦,她就是這樣心疼靜之。

  趙廷漢為免自己的女朋友跟好兄弟杠上,又為了讓傲辰跟靜之有點時間相處,趕緊將女友拉出門。

  一時間,房內只剩下馬傲辰與劉靜之。馬傲辰走上前看著她,他緩緩蹲下身子,讓自己的視線,低於她的目光。

  撤銷羈押後,靜之就住在沈明慧這裏。

  他將劉兆與靜之一起向法院起訴之後,這兩個月來,似乎是風平浪靜,案件一直處於法院審理中。

  就在幾天之前,法院宣判了——劉兆依照檢方的起訴,判處無期徒刑;而靜之,法院並未考量她其情可憫的狀況,仍然重判了有期徒刑三年。

  這樣的判定合乎法律規定,但是真的太重。可是劉兆與劉靜之都不打算上訴,一切就這樣塵埃落定。

  他心痛,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是他親手將靜之送進牢裏的,要怪就怪他吧!再也沒有人像他這樣殘酷無情了。

  劉靜之看著他,心情其實異常輕松,似乎一點重量也沒有,突然覺得雲淡風輕,好像人生什麽事情都可以不用再計較。

  她握住了他的手,這一刻,她的心裏真的沒有絲毫的怨恨與埋怨,她知道能走到這一步,傲辰已經盡力兩全,不應該再苛責他。

  做錯事的人是她,還有她的父親,他們父女倆接下來要去贖罪,為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承受應有的懲罰。

  再過幾天,她即將入獄服刑,她並不害怕,甚至有些期待,她期待一切趕快過去,趕快讓她贖完罪,她已經好累了。

  這前半生的渾渾噩噩,暗不見天日的生活,就在獄中告別;但願三年後,人生可以重來,她可以真的走自己的路,再也不受別人影響。

  可是馬傲辰卻不這麽想,他的內心開始湧現極大的痛苦,他看著她,突然膝蓋一跪,他就這樣跪在她面前。

  劉靜之眼眶一紅,「傲辰……」

  「靜之,對不起……對不起……」

  含著淚,搖頭,拉著他,要他起來,可是她拉不動他,她邊哭泣,邊是不上力,最好只能這樣緊緊抱住他。「傲辰,起來……」

  「靜之,對不起……」

  兩人相擁哭泣,什麽話都說不胡來,愈接近靜之入獄服刑之日,他的心愈痛,痛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他後悔了,從正式起訴的那一刻起,他就後悔了,那也是他第一次動了念頭——

  放了她吧!放了她吧……

  「別說對不起,你只是做了你該做的事……」

  聽她這樣說,並不能化解他內心的痛苦,他只要想起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就真的失去她,再也不能在身邊找到她,他的心便疼痛不已。

  劉靜之看著他,當作是最後一眼,此後,她就要離開很長一段時間,會不會再回來,她也不知道。「傲辰,我不怪你,我還要感謝你,謝謝你給我贖罪的最後機會,讓我可以幫我父親一起贖罪,這樣子,我心裏對我父親比較不會歉疚。」

  她悠悠說著,聲音哽咽。「我父親做了好多錯事,傷害了好多好多人,我知道他應該負起責任,可是我還是會舍不得啊!所以讓我陪著他吧!況且,我自己也很糊塗,犯下了這樣的錯,所以我沒有怨言,這都是我應該承受的。」

  馬傲辰看著她這樣說服自己,也安慰著他,心裏更加炙熱、更加激動,他緊緊抱住她。

  「三年不長,我希望趕快過完,這一次,我真的要走自己的路了。」她含著淚,卻面帶微笑。

  她自己的路……

  「那我呢?」

  「你……你也要快樂一點,你也要走你自己的路,不要再為馬叔的事情難過,你已經做到了,馬叔一定感到很欣慰的……」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他看著她,看進她的眼睛裏,「我們呢?我們怎麽辦?我們的路該怎麽走?」

  劉靜之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漸漸退去,她故意不去想,想了她會悲傷——這一趟進去,出來再也不會是幹幹凈凈的劉靜之,她會一輩子背著前科,一輩子都無法擺脫人生曾經走過的這一段。

  她跟他?那曾經是很美好的畫面,現在她卻不敢想,又舍不得放手,決定交給命運安排。

  三年的光陰不短,誰知道三年後會變成怎樣?

  也許到時候,他們對彼此也都雲淡風輕了,就讓一切都過去吧!何必再執著?

  她有她自己的路要走,相信他也是,只要記得彼此曾經對彼此微笑,彼此曾經如何依賴著彼此,這樣就夠了。

  她搖搖頭,她沒有答案;馬傲辰知道,知道此時此刻,他說什麽都不對,可是他不會放手,決心更不會動搖。

  有些話不用說,就用時間來證明,經過時間淬礪,答案會更堅定,也更明確,現在怎麽說都沒有意義,只是徒增煩惱與淚水。

  他從自己脖子上卸下一塊玉,掛在劉靜之的脖子上,送給她,祝福她平安順利,度過難關。

  「這個是什麽?」

  「這是我爸送給我的,保平安用的。」

  劉靜之看著,搖頭,想要把東西拿下來,「不行,這是馬叔留給你的,而且你是檢察官,要在外面辦案,一定比我更需要馬叔的保佑……」

  「留著,我要你留著我的東西,然後想著我……」

  劉靜之摸著那塊玉,不能言語,玉上仿佛可以感受到他身體的溫熱,她的眼眶一熱,久久不能自已。

  馬傲辰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情不自禁吻上了她的唇;她則激切回應,感受彼此那近乎絕望的炙熱愛意。

  那是個訣別的吻……他們都知道,但他們什麽都不說,只用這個吻傾註一切愛意,讓說不出口的話可以不用再說,他們彼此都懂了……

  三天後,劉靜之準備好了一切,正式向監獄報到,走向她人生的下一步,從此不再回頭、不再流淚。

  縱使知道未來再艱難,日子再難熬,她都要熬過去,因為她要撐下去,撐到她離開這裏,然後活下去,走她自己的路。

  她的人生此後再與問忠幫無關,劉靜之就是劉靜之,她不用再依附在任何人之下,不用再為自己的出身感到痛苦與無奈。

  馬傲辰堅持開車送她一程,趙廷漢與沈明慧也跟著,他們想要替她加油,給她勇氣與力量,陪著她。

  她本來是不要人家陪伴,打算自己走的。

  可是馬傲辰堅持,加上沈明慧笑著告訴她,「有人陪,你才會記得外面有人在等你,你要努力、要堅強,一定要撐下去……」

  她含著淚水點點頭,在傲辰他們的護送下來到了地檢署,即將由此侯送監獄行刑。

  聽說父親已經開始服刑了,只是從看守所那裏移過去。看來,在她出獄之前,她應該沒有機會再見到父親的面。

  車子停妥在大樓停車場前,車內氣氛一片凝滯,坐在駕駛座與前座的馬傲辰與劉靜之是如此,坐在後座覺得自己有點像電燈泡的趙廷漢與沈明慧也是如此。

  趙廷漢搔搔頭,「我這輩子還沒送過人家去坐牢,實在不知現在該說什麽……啊——」

  沈明慧捏了捏他的大腿,「趙廷漢,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啦!」

  「哦……」

  劉靜之含淚笑了,「謝謝你們陪我來。」

  她看著他們,最後將視線放在馬傲辰身上;而他也看著她,雙手緊抓著方向盤,似乎很想將車子立刻開走。

  她伸出手摸摸他的手,像是想安慰她,她這樣溫柔的舉動讓他的心更痛,直到此刻了,她還是想要安慰他。

  馬傲辰真的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想要報仇、想要追求正義到底對不對?到底這樣做對不對?

  曾經他可以很自豪的說出答案,可是現在,他也不確定了,尤其是看著靜之即將離開他,獨自一人去撐過三年的孤獨與痛苦。

  他的眼眶一濕,撇開頭去看窗外,想要壓抑自己的情緒;劉靜之見狀,只能安撫他,用握住他的手來安撫他。

  車內時鐘顯示,時間已經是早上九點五十五分,距離她十點整向檢方報到的時間已經快要到了。

  她不能再等了……「我走了,傲辰,你保重,還有你們,保重。」

  「靜之,保重,你要加油喔……」

  她打開車門,提著簡便的行李,下了車,外頭陽光正烈,萬裏藍天,世界天寬地闊。

  她關上車門,深呼吸,放輕松,不需要害怕,也不需要恐懼。她正要走出自己的路,這段路她不為別人走,走來更顯得篤定。

  她或許害怕、或許遲疑、或許恐慌,但是她都必須向前走,去面對自己的未來,因為唯有走過這三年的孤獨與黑暗,她才能真正走上自己的路。

  這時,身後傳來呼喊聲,是馬傲辰,他下了車,站在車子的另一邊看著她,眼眶裏的淚水流出。「靜之,保重……」

  千言萬語只剩下保重兩個字,成為他最深最深的期待。他會用接下來所有的時間,時時刻刻為了她祈禱。

  劉靜之含著淚水,卻面帶微笑,她伸出手,拿出了他送給她那條掛在她脖子上的玉佩,握在手心裏,象征他永遠給她溫暖與勇氣。

  「記得我,我在這裏等你……」

  「……」

  「我不會走開的,我會在這裏等你……」

  劉靜之淚水流下,她笑了,卻沒有回應,轉身離開。她不再去看馬傲辰,不再去看身後的是是非非,心裏卻不斷想著——

  傲辰,你要快樂,你不是說,孝順的孩子就是要讓自己幸福,別讓父母擔心嗎?你一定要幸福,讓馬叔能夠放心。

  至於我,我是不是你的幸福我不知道,我希望是,但我已經不強求了,命運會幫我們安排一條路的。

  也許在這條路上,我們從此背對著彼此不同的方向走去,但是我們交會過,一起哭泣、一起笑過,這些我都會記得的……

  看著她的背影,疼痛放大到極限,他大聲含著,淚水流出,「我會等你的,我一定會……」

  他已經篤定了,她要走的那條路一定有他。

  成長的路上,他一直有她陪伴,曾經她是他最大痛楚的來源,她曾經承擔他的一切恨意,可是她也早已成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愛與恨是可以並存,卻在經歷過人生大痛之後,這才發現恨竟然一點重量都沒有,只剩下愛了,這才發現他好空虛,空虛到不知道自己這些年來在做什麽。

  他只是借著恨的借口,讓自己可以有想念她的正當理由。愚蠢的人啊!卻在傷痛到無以復加時,這才後悔曾經的錯待與無謂的執著。

  劉靜之走進了地檢署,馬傲辰還等在那裏,這時,趙廷漢也走出了車子,與沈明慧並肩站在一起。

  過了半個小時,劉靜之在警力戒護下走出地檢署,她已經戴上了手銬,站在陽關下,她立刻清楚看見了他的身影。

  他還在那裏等著……

  劉靜之看著他,眼眶裏的淚水掉落,不到一個小時,他們瞬間隔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她對他一笑,她也祝福他,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她都祝福他——她從不曾怪過他,她知道他身不由己,知道自己罪有應得。

  馬傲辰看著,嘴裏不禁喃喃念著,「我這樣做,真的對嗎……」

  他跟靜之還有可能嗎?靜之一定在怪他吧?是他親手將她送進牢裏,毀掉了她的家庭、帶走了她的幸福,也帶走了自己唯一深愛的女人。

  趙廷漢嘆息,「誰知道對不對呢?人也沒有這麽聰明,但我覺得只要還活著,我們就應該有繼續走下去的勇氣。」

  「……」馬傲辰顫抖著身體看著他。

  「走吧!該你等了,鼓起勇氣吧!」

  馬傲辰看著劉靜之,看著她坐上廂型車,看著她靠在窗邊,透過窗戶一直看向她,看見她滿眼淚水,看著她潸然淚下。

  劉靜之也看著他,緊緊的凝視著他。忽而她想起好多過去的畫面,想起兩人一起經歷過的愛恨、歡笑淚水,她的淚水不斷滑落,視線模糊不清。

  車子發動前進,將她帶離,讓她的視線無法繼續停留在他身上,只能憑著想像,將視線停留在記憶裏的那個男人身上。

  看著窗外,揮別一切。

  藍天、白雲,過往的點點滴滴,還有傲辰,統統再見了……將過往統統埋葬,將傷痛與淚水全部拋棄,此後她是新生命,她是劉靜之,與問忠幫無關,她就是她。

  她只剩下思念永無止盡的思念,用思念的力量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然後鼓起勇氣走下去。

  再見了……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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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發表於 2010-6-27 23:35:0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老爸,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說。」

  「你覺得,我跟靜之到底能不能在一起?」

  「喲?小子終於開竅了喔?不錯、不錯,老爸本來還擔心你這個嚴肅的臭脾氣,一輩子都交不到女朋友咧……」

  「老爸……拜托,請回答我的問題。」

  「……你喜歡靜之嗎?」

  「……」

  「小馬,是男人就大方承認喔!」

  「喜歡……」

  「既然喜歡,那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唉……」

  「小馬,喜歡一個人是很簡單、很純粹的事,只看你是不是已經下定了決心……」

  「我就算下定了決心,我跟靜之之間問題也是很多啊!」

  「怎麽說?」

  「……比如說,靜之有這樣一個父親……」

  「那並不是她願意的,更不是她能夠選擇的。」

  「我知道,這我知道。」

  「你有沒有想過,靜之其實是我們這群人中最可憐的那個人。」

  「最可憐?」

  「是啊!最可憐,你想想,你跟我面臨的是理智與情感的掙紮,我的兒子喜歡靜之,可是我卻在調查靜之的父親,我的掙紮其實很好選擇,因為我一定選擇繼續調查,將靜之的父親繩之以法,相信將來有一天,你真的當上了執法人員,你一定也是一樣。」

  「……」

  「可是靜之呢?靜之就沒有這麽輕松了,一個是她喜歡的男生、一個是她的父親,兩種感情拉扯著她,兩種情感的掙紮讓她難以選擇,你想想看,那會有多痛苦?」

  「好像是這樣……」

  「所以……小馬,如果真的打算跟靜之在一起,這輩子已經非她不可的話,多體諒她一點吧……」

  清香裊裊升起,鮮花素果備上,墳墓前,女子緩緩跪在地上,拿著香祭拜,插上了香之後,她跪地磕頭。

  接著她站起身,看了四周,戴著手套,清掃墳墓的四周,將雜草、垃圾、枯枝統統清除,還給墳塋一片幹凈。

  太陽高照,她滿頭大汗,輕喘了一口氣,眼睛不禁看向藍天,眼裏有著一絲輕松,像是了結了什麽大事一般。

  結束了清掃工作,她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再度輕輕跪在地上,凝視著照片,千言萬語在胸臆,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過了許久,她才緩緩開口,「……馬叔,我來看您了,對不起,早該來了,卻拖到現在……」

  照片上的男人依舊停留在將近十年前的模樣,一臉爽朗的笑容卻已經永遠消失在他們身邊,只能活在記憶中。

  劉靜之凝望著,腦海裏像是在回憶這麽多年來走過的路,重新品嘗各種酸甜苦辣的滋味,眼眶也在不知不覺間紅了。

  輕輕擦掉即將流出的眼淚,她說過不再哭的——走出監獄後,她一定不能再哭了,她要重新走自己的路,現在她需要的是勇氣,而不是眼淚。

  她輕輕對著墓碑磕頭,「馬叔,我是靜之,我出獄了……在牢裏的時候,就一直想著要來給您上香,今天終於來了。」

  三年刑期她只服了兩年,就因為表現良好,獲準假釋出獄。

  到現在,她還記得出獄那天的沖動,她想她永遠不會忘記,出獄那天天空的顏色、空氣的味道,以及她走向前時腳步的顫抖。

  她不回頭,絕對不讓自己再到這裏來、再失去自由,她自己的路已經在等她了,她要走向前去。

  這兩年來,傲辰曾經寫信給她,鼓舞她,她卻很少回信,因為她怕一提筆就會失去信心,失去繼續撐下去的勇氣。

  出獄那天,沒有人來接她,或者說,她也不知道傲辰有沒有來找她,因為她一走出監獄,就迅速離開了,沒有停留。

  現在,她該不該再去找他……老實說,她自己也不知道。但現在她決定先不去煩惱這件事,因為她要展開她的新人生,她有好多事要做……

  她得找個棲身之所,找個工作養活自己,什麽都得重來,雖然感覺很累,可是……她覺得好興奮、好期待。

  就在她重新適應新人生的這段期間,她想起了馬叔,想起了這天就是馬叔的忌日,她決定做一件她這麽多年來一直想做,卻始終沒機會的事情,就是親自祭拜馬叔。

  於是她一個人騎著腳踏車,上到這片專門埋葬殉職員警的公墓,終於了卻了這麽多年來的心願。「馬叔,請您安息,我跟父親都很抱歉,更對不起您,我們都已經受到報應了……」尤其是父親……

  父親必須在牢裏關一輩子,以他的年齡,恐怕有生之年再難走出監獄。她雖然心痛,卻知道這已是最仁慈的處罰。

  出獄後,她去見過父親,父親卻不太希望看到她,總催促著要她在外面趕快安定下來,不要常常跑去牢裏看他。

  「馬叔,傲辰……很成功,他是個很好的檢察官,您一定會以他為榮。」劉靜之含淚說著。

  再度擦起淚水,看著馬叔,真的是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只能一再地磕頭,像是謝罪,又像是感恩。「馬叔,以後每年我都會上來看您,靜之說到做到。」

  她又待了一會兒,對著墓碑上的照片說了一些話,待了一會兒,她時而看看天空、時而又看著墓碑,眼眶的淚水始終沒停過。

  就在此時,一旁傳來熟悉的說話聲音,劉靜之一驚,她聽出來是誰了,可她還沒重新見他的勇氣。

  因此她站起來,躲到一旁的樹叢裏,看著這裏的狀況……

  「到底人找到了沒有?」

  趙廷漢帶著沈明慧坐在後座,看著坐在駕駛座開著車的馬傲辰,只見馬傲辰嘆息,說不出話來。

  他們說的就是在兩個月前假釋出獄的靜之,那天他接到消息,稱靜之的假釋案已經核準了,他一時間太高興,正想沖去接靜之時,一個強盜犯急著要羈押,他必須留下來,因此他被公事耽誤了。

  等到他想起來,沖到監獄外面時,早就不見人影了。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尋找靜之,找遍了許多過去靜之曾經見過的人,也去問過過去在問忠幫工作的傭人,詢問靜之有沒有去找過他們?

  靜之,你到底去哪裏了?為什麽不來找我?

  不是說好了,你要走的路一定有我,我會在這裏等你嗎?

  開著車,來到公墓的停車場,今天是父親的忌日,每年的這一天,馬傲辰還有趙廷漢都會來到這裏,祭拜他們心目中最重要的馬叔。

  因此,馬傲辰只得暫時放下尋找靜之的事,上山來略盡人子的孝道。

  轉眼間,父親也過世好多年了,事實上,當初殺害父親的問忠幫也早已煙消雲散,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中。

  真不知他是不孝還是怎樣,竟然慢慢將父親遇害的痛苦與憤恨都忘了,現在他記得的只有父親生前對他的照顧、對他的教誨、對他的養育之恩。

  趙廷漢看他一句話都不說,就知道他很煩,因為找不到靜之,不知道靜之跑到哪裏去而感到很煩。「別擔心,說不定她是先去散散心了……」

  「等一下。」

  馬傲辰、趙廷漢與沈明慧站定在墳前,馬傲辰定睛看著,心裏先是不解——老爸的墓為什麽好像有一點不一樣。

  突然,馬傲辰看見那還沒燒完的清香,看見那插上的鮮花,他突然靈光一閃,「有人來過!」

  「誰?」趙廷漢也發現,香還沒燒完,人應該還沒走遠,只是是誰啊?

  沈明慧看著,突然一笑,「會不會是靜之?」

  馬傲辰一聽到名字,立刻四處找人。趙廷漢跟沈明慧也幫忙,只是他們找了十多分鐘,卻始終沒有發現。

  馬傲辰好失望,趙廷漢拍拍他的肩,「老馬,先來給馬叔上香吧!其他的等一下再說。」

  眾人只得先行跪拜,先將這意外的插曲忘卻腦後。就在他們跪地祭拜時,遠方樹叢裏,那雙眼睛始終看著……

  經過了一個小時,馬傲辰他們準備下山,相繼離去,墳前不再有人;劉靜之才走了出來,看見傲辰,卻親眼看著他離開,心裏的失望可想而知。

  她竟然連走出去與他相認的勇氣都沒有了,唉!還說什麽展開新生活,她真是個傻瓜……

  走出公墓,停車場內什麽車都沒有,看來傲辰他們應該已經下山了,劉靜之笑了,看著藍天白雲,她努力一笑。

  不要灰心也不要失望,要鼓起勇氣,下山吧!下山以後還要繼續找工作,要繼續她的新生活。

  劉靜之臉上帶著笑容,用力的踩著腳踏車,準備下山。她告訴自己,可以再見到他就已經很幸運了……

  「停!」

  突然有個人沖到她車子前頭把她攔下來,劉靜之一開始覺得莫名其妙,但是仔細一看,竟然是……「傲辰?」

  馬傲辰就知道果然是她,而且她果然還沒走,凝視著她,臉上帶著笑容,他終於找到她了。

  他就是因為不死心,所以把車鑰匙交給阿漢,要阿漢先開車載他老婆下山,然後自己等在這裏,在山路上漫步。「下來!」

  「啊?」

  劉靜之還聽不懂,不過馬傲辰竟然抓著她的手,將她從腳踏車上拎了下來,然後他自己跨上去,坐在坐墊上。

  他回頭對著劉靜之說:「上來,我們下山了。」

  劉靜之一楞,趕緊坐上車,抓住他的襯衫;馬傲辰用力一踩,腳踏車就這樣向前進了。

  劉靜之突然想起來了——這不就是當年在學校裏的畫面嘛!他每次在路上遇到她時,總會要她下車,然後由他載著她。

  她的眼眶微濕,雙手輕輕攀著他的腰;可是馬傲辰不滿意,空出一只手拉住她的雙手,讓她緊緊抱住他。「抱緊一點,不然會摔倒。」

  她緊緊抱住他,任由淚水滑落,就這樣沾濕了他的襯衫,但是她死命抱著,緊緊不放。

  「你為什麽不來找我?」

  「哪有……我只是最近很忙啊!」

  「忙什麽?」

  「要找住的地方,還要找個工作……」她又哭又笑,「我說過我要重新開始我的人生。」

  「那我呢?」

  「……我不知道。」

  用力踩著腳踏車,「沒關系,那你想去哪裏?」

  「……」

  「不管你想去哪裏,我都跟。」馬傲辰笑著,陽光灑在他臉上,映照出他的堅定,「我也說過,你想走的路上一定有我。」

  緊緊抱著他的腰,淚水卻不斷掉落,她聽出了他語氣裏的堅定與不悔,她靠在他的背上,不語卻不斷流淚。

  「抓緊了,速度要加快了。」

  她笑,淚水卻交加,突然她想起馬叔墓碑上那張照片,想起了馬叔的笑容,同時她也想起父親含淚的叮囑。

  讓自己幸福,就是最好的孝順……

  「傲辰,我好喜歡你喔……我還可以繼續喜歡你嗎?」

  「傻瓜,我也喜歡你……我愛你……」

  馬叔、爸,我跟傲辰會努力幸福的……雖然曾經很痛,但是我們會努力的。

  忘掉過去,從此只向前走,努力追尋兩人的幸福。歷經過傷痛的兩人,曾經錯開手的彼此,更珍惜此刻靠在一起的感受……

  他們都是幸福的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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