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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起舞]火爆鴛鴦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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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0 00:21:4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火爆鴛鴦 作者:葉起舞

天空為什麽是藍色的,  
因為是我要它是藍色的!  
沒錯!她就是野蠻,  
什麽都看不順眼,尤其是這個死男人!  
這爛人消失了四年,現竟有臉再出現?  
也不想想她這四年過的是怎樣的尼姑生活,  
脾氣也越磨越壞,  
見到他直想給他一記天殘腳,  
才沒有什麽「小別」勝新婚的感覺,  
想再追她??  
得先有讓她蹂躪十輩子的心理準備,  
韓國的野蠻女友不夠看,  
她這臺灣的小辣椒才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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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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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0 00:22: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該死!”
  一聲不經意的詛咒逸出方儀翎的嘴邊,她不是故意的,多日的夢魘和習慣性失眠令她真的快崩潰了,都是那個臭男人害的,那個她曾死心塌地愛著的臭男人,那個……該死的男人!
  范玉如停下按著計算機鍵盤的手指。驚訝的抬起頭來,這是她今天第N次聽見儀翎的詛咒聲,雖然儀翎的脾氣本來就不怎麽好,但從不會像最近這樣不停的詛咒,尤其是今天,簡直把詛咒當成問候語!
  “儀翎,你怎麽了?最近的情緒很糟糕 ,是不是大姨媽來晚了?”她疑惑的問。
  “我大姨媽好得很,謝謝你的關心。”
  儀翎隨手扯下一條毛巾吸著衣服上的水漬,剛才她只是輕輕一壓,這老舊的水管竟然從旁邊爆開來,噴了她一身都是,真是人在背時,連這種沒生命的東西都跟她作對。
  不過也好,這樣店裏就有理由換新設備,都怪老板娘——范玉如的媽媽,太勤儉持家,十幾年的老水管還捨不得換,標準的古早人。
  她用力扯下破水管,將水龍頭開到最大,盡量溫和的將一只長毛的西施犬抓到水籠頭下,很快的衝去它身上剩餘的泡沫。
  這是一家寵物綜合旅館,其中包含了寵物醫院、寵物旅館、寵物美容、寵物托育及寵物副產品購物區,規模算是滿大的。為這些寵物洗澡是她的工作之一,誰教和她處得來的人不多。
  怪來怪去,就是該怪她的臭脾氣,如果她的脾氣改得過來,她就不必“淪落”到為動物服務的田地。
  其實剛自大學畢業的儀翎還擁有滿腔的熱血,立志要成為女強人,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在順利進入某大公司服務時她仍這麽想,但兩年後,她“轟轟烈烈”的辭去那份工作。
  為什麽說轟轟烈烈?因為她把辦公室內裏裏外外由上到下都罵了一遍才憤慨的遞出辭職信辭職。
  唉!可怕的脾氣!
  該怪她自己嗎?她才不會這麽想不開,她怪這病態的社會。
  何謂辦公室生態?
  散布流言、曲意逢迎上司算家常便飯,勾心鬥角、圖謀不軌才是重頭戲。她親眼目睹為了往上爬的新兵設計陷阱、打壓舊人、踩在別人的頭上前進;舊人更為了鞏固地位不惜捏造事實、謊話連篇、樂扮多面人。
  做不來這些事的儀翎只有以埋頭苦幹、以實力以耐力來表現自己。沒辦法,她就是直、就是率真。
  但不去招惹別人並不表示別人就不會來招惹你,終於她還是在被自己一手拉起的新人設計後憤然求去,對公司徹底失望。
  因為不想委屈自己扮笑臉迎合那些不知所謂的衣冠禽獸,她開始在舊同學開的這家寵物旅館內做事,反正只要不用再看到人們虛偽的一面,為動物做事又算什麽?高高在上的人也會為他的寵物把屎把尿啊!
  說來說去,做寵物好像比做人高尚多了。
  “我說儀翎,我這裏雖然沒什麽辦公室文化,但你的心情可是會影響到我的生意耶!”范玉如打趣的口中念念有詞。“你看可憐的Momo,它全身發抖不說,說不定待會兒還會拉肚子生病,若被客戶發現了還敢上門才怪。”
  儀翎瞄了眼叫Momo的西施犬,它正瞪著一雙哀怨的大眼,像個小媳婦一樣縮著身子看著她,不但全身顫抖,溼轆轆的毛發還滴著水。
  “你少誇張了,這些狗狗不管天氣冷不冷,水夠不夠熱,反正一碰水就抖個不停。”
  她將小狗丟進一個狗籠,讓它自己去甩乾身上多餘的水份。不出三秒鐘,小狗果然遵照她的期望甩起水珠來,等它一停止動作,儀翎立刻又將它捉出來,開始用吹風機將它吹乾。
  “你到底要不要說說你的困擾?”范玉如嘆口氣,還是多管閒事的開口了,也許儀翎會像往常一樣以沉默應對,但她就是忍不住要關心一下這個多年來的好朋友、好同學。
  儀翎關掉手中的吹風機,頭一歪,一本正經的看著范玉如問道:“你在說話?”
  敢情是沒聽到她的問題,這該怪吹風機的噪音實在太大了。
  “你……唉,算了!”范玉如搖搖手,覺得自己真是白費力氣,儀翎這個人的脾氣就是這樣,想說時不用問她自然就會說,不想說的時候就算對她嚴刑拷打也逼不出所以然來。
  儀翎終於弄乾她的“衣食父母”,安全的將它送進它的專屬套房,就等晚點它的主人來領回。
  ※※※
  喘了口大氣,走回二樓的休息室,脫掉溼了一半的工作服,儀翎打算換件乾爽的外出服出去吃頓好吃的,慰勞一下疲憊的身心,不料這時圍裙上的鈕扣竟然纏住了她的長髮,真是他媽的背透了!
  “可惡!該死!”她又開始詛咒。
  為了工作方便,她一向將頭髮往後束成馬尾,還編成辮子,都已經做到這樣了,頭髮還會被纏住,真是氣死人!
  拿掉發束,解開發辮,圍裙的鈕扣還是緊咬住她的秀髮不放。
  “該死的鈕扣!該死的長髮!”總是這樣礙手礙腳的,所以她才會討厭長髮。
  我喜歡你的短髮,像你的人一樣率直,像你的人一樣利落,像你給人的感覺那樣閃閃發亮……
  “該死的你!不許出現!”她用力打一下自己的前額,借以甩掉腦海中的聲音及影像,然後繼續解救受困的秀髮。
  因為他喜歡短髮,所以她故意留了長髮,因為他的一句話,她虐待自己去適應長髮,她是如此倔強,如此……該死的在意他的話。
  “該死的韋博倫!你最好別給我出現!”她氣急敗壞地對著自以為無人的空間大喊。
  不管她如何耐心待它,長髮還是越纏越緊,這時只能剪掉鈕扣了,她拉開抽屜翻箱倒櫃的找剪刀。
  “韋博倫怎麽了?”
  無人的空間突然插入范玉如溫柔的聲音,看來她將儀翎的咒罵聲全聽進耳朵裏了。
  “我在找剪刀。”儀翎顧左右而言它,不肯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范玉如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走到她面前,撥開她的手,耐心的為她解起頭髮。
  儀翎的長髮已長及大腿,她是少數知道原因的人之一。
  唉!儀翎的倔還真不是一般的倔,簡直是無可救藥。
  “你為什麽要訂做有鈕扣的圍裙!又麻煩又不經濟。”儀翎抱怨的問,這時候的她看什麽都不順眼,想當初她還覺得這件圍裙很可愛、很獨特的說。
  “因為有鈕扣比較好看,員工穿起來比較有朝氣,客人看了也有精神。”范玉如慢條斯理的回答,一點也不怪她的無理取鬧。
  “你上來做什麽?櫃臺有人看嗎!”
  現在是午休時間,大部分的店員都不在,往往要老板娘親自坐陣,不過今天老板娘剛好沒來,老板娘的女兒當然得披掛上陣。
  “小馬剛好吃完飯回來,我請他幫忙看著,順便看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中飯。”
  “好痛!”儀翊頭皮吃緊,脫口叫痛。
  范玉如眼看還是解不開,手指一勾一扭,小巧的鈕扣就這麽被她擰下來,根本用不著剪刀。
  “神乎其技。”儀翎不禁讚她一聲。
  “小意思。”范玉如也不客氣。
  接著是一陣沉默,范玉如沒開口,儀翎也不主動說明。
  她轉身開始做來休息室的目的,著手換掉溼衣服。
  “博倫什麽時候回來的?他不是還在美國嗎?”范玉如問。因剛剛的事,她終於知道儀翎煩躁的病原。
  “他沒回來。”儀翎簡單的回答。
  “我剛才明明聽見你在詛咒他。”范玉如不解的問。
  “他沒有回來。”她還是這句話,眼神無比彷徨,但仍一臉茫然的換著衣服。
  “別再苦撐了,儀翎,忘不了他就去找他嘛!何苦這樣自虐呢?“
  “我才沒有忘不了他,我才不會為那種男人自虐。”她急急澄清。
  “這麽多年的老朋友了,我還會不了解你嗎!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的,光看你這頭長髮就知道你還放不開。”范玉如用力扯了下她的長髮。
  “哎呀!”,儀翎痛呼一聲,揉揉被扯疼的頭皮,不依的道:“知道原因還扯我頭髮,當不當我是朋友啊?”
  “不當你是朋友就不會勸你去找他,你到底要執拗到什麽時候?”不期望會得到答案,她再問:“博倫到底怎麽了?”這個問題也許還比較有可能得到答案。
  “他……我……我只是……夢見他。”儀翎支支吾吾的說完,反正已起了頭,玉如也算完全知道內情的人,說就說吧!
  “夢見他?”范玉如大驚小怪的喊道,“只是夢見他就讓你自律神經失調、詛咒滿天飛?鬼才相信!自他離去後你又不是第一次夢見他。”
  “不一樣的,那是預知夢,我知道!”她煩躁的一跺腳,左手用力梳過長髮,連扯掉了幾根都無所覺。
  “預知夢?像你提過你們倆初遇時的那種夢?”范玉如立刻聯想到儀翎曾經略微提起的超能力。其實儀翎才提過那麽一次,一般人是不會去注意,但事關“羅曼史”三個字;女孩子總會特別有印象。
  “就是那種夢。”
  人稱做夢為第七感,儀翎是個第七感很強的人,偶爾會夢見未來的事,有時候很重要,有時候無關緊要。
  那些無關係要的夢常常只出現一次,等到事實發生時往往是一兩年後了,這時她才會猛然想起自己曾夢過這種情形。
  然而重要的事卻會重復出現,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而且就在近期內發生,往往不超過一個月。
  最近她就常做這種夢,所以她好擔心博倫會隨時隨地蹦出來,弄得她真的快出自律神經失調了。
  “好極了!”范玉如雙手一拍,懶懶的看著她,“看來他比你有誠意解決問題,不像你,還像小孩一樣,以為不觸碰問題就能解決嗎?”
  “你怎麽知道他回來是要解決我們的問題?”她快速的反駁,“說不定我們只是不期而遇,接著他就開始介紹他的老婆小孩給我認識,然後我只能瞪圓了雙眼,欲哭無淚的看著他滿臉幸福的樣子。”儀翎嘟著小嘴心不甘情不願的拉拉雜雜念了一堆。
  “那你究竟是夢見什麽?”范玉如耐心的聽完她的碎碎念才問。
  她沉默了一會兒,接著眉兒輕蹙,帶點不解的道:“很奇怪的夢。”
  “很奇怪?有多奇怪?說來聽聽。”
  “我用鑰匙打開門,”儀翎的手跟著做開門動作,好像在重演夢中的情節,“突然聞到我最愛的咖哩雞的香味,接著我看到一件橄欖色西裝隨意的丟在沙發上,於是跑到廚房去看個究竟。我看到博倫頎長的背影,他穿著一件米白色直條紋襯衫,袖子卷到手臂上方,雙手忙碌的炒著菜,然後轉過頭來衝著我笑,開口說:回來了?”
  說到這裏,儀翎仍一副不解的模樣,眼神飄忽,倣佛還未自夢中的震驚中回復。
  “然後呢?”范玉如急著知道下文。
  儀翎慢慢調回眼神的焦距,一臉迷惑的看著她,“什麽然後?”
  “當然是你做了什麽反應!”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她是不是存心要氣死她呀?
  “然後就沒有啦!你以為一個夢可以做多長?”儀翎無所謂的一聳肩。
  “咦?沒有了?”這算什麽預知夢啊?簡直吊人胃口。
  “對呀!可是你不覺得奇怪嗎?他竟然在做菜,還問我回來了?應該是我問他才對吧!”儀翎深蹙著眉,拿起梳子慢條斯理的梳著頭髮,一臉無解的苦惱。
  范玉如偏頭想了一下,以極度暖昧的口吻道:“會不會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你一定是太想他了對不對?”不等儀翎有所回應,她又自顧自的接下去,“就是咩!這場景有點像你們當年同居的甜蜜模樣。”
  “神經!”儀翎送她一個大白跟,“我們同居的時候他根本沒下過廚房,如果輪到他下廚,他就帶我出去吃,在家挺多吃吃火鍋這種不需要料理的菜色,徹底實行君子遠庖廚的理念。”
  她曾經大發雷霆質問他這種大男人心態,卻被他駁為疼女友,不希望她被他煮的東西毒害。她只能偶爾發發牢騷,還能怎麽說?到後來也麻痺了。
  她又悶悶的接著道:“再說,就算我有多想他,已經四年了,他說不定真的娶妻生子,過他逍遙的神仙日子去了,再也不必受我這個惡婆娘的欺侮。”
  說來說去,儀翎最擔心的就是這點,她一直害怕他對她毫無戀棧,沒多久就娶了別人,害她牽腸掛肚了這麽久的時間。
  范玉如頗為茍同的頻頻點頭,“嘿咩!你這個惡婆娘,就只有博倫才受得了你的死脾氣,想不到最後還把他趕走,真服了你。再不去找他,連我都要受不了你這副惡婆娘的嘴臉了。”
  “喂!大小姐,當初是你求我到這裏來上班的耶,現在還來怪我脾氣不好。”儀翎把梳子往桌上一丟,轉身往外頭走去。
  肚子餓了,越吵會越大聲,這對胃口不好,反正她知道玉如一定會跟來的。
  玉如跟博倫一樣,好像把被她罵當成享受,難怪兩人越吵感情越好。
  “你說反了吧!大暴龍!當初是你突然轉性成了只哭哭啼啼的小白兔跑來找我,我才施捨你一份工作的。”
  范玉如果真跨著大步跟在她身後,根本是黏定她了。
  兩人就這樣一路吵吵鬧鬧的去尋找可以吵架又可以用餐的地點。
  ※※※
  儀翎經過一家小吃店,買了晚餐,正付完錢轉身時,卻迎面撞上一個人上時整個鼻腔充斥濃濃的香水味,她不用看也知道對方是個女人。
  頭也不抬的應了聲對不起,正待對方走開,想不到對方竟強拉住她的手臂。
  儀翎一驚,反射性的甩開對方鉗制她的爪子。
  “方儀翎!你不是方儀翎嗎?”女人尖著嗓子,一臉過度表演的驚訝。
  儀翎定睛一看,原來是大學學妹紀悠蘭,她大三時拋下即將到手的文憑去追求名利,現在是個小有名氣的模特兒,而且開始轉往演藝圈發展,難怪穿著打扮全副武裝,大黑夜還戴著太陽眼鏡,生怕被人發現她沒化粧時的醜態似的。
  看樣子她在鼻子動過刀,加上在那麽復雜的圈子滾過,如果當初不是宿敵還更無法辨認。
  “紀悠蘭,是你,你不出聲我還真認不出來。”兩人談不上交情,儀翎淡淡的回一聲,沒興趣深談。
  要是平常碰上了,大概免不了一場惡鬥,但最近對什麽都興趣缺缺的她,根本懶得鳥她。
  對了,聽說紀悠蘭之所以念不下去不只是因為名利,更因為她已從學校畢業,少了較勁的對手,也就沒什麽活力再念下去。
  自己對她有那麽重要?儀翎有趣的想。
  “叫我Maggie啦,我現在是名模特兒呢,不能再紀悠蘭紀悠蘭的叫,多土啊!”她拼命的搔首弄姿,好像在參加大型選拔賽一樣,敢情是想博取儀翎的全部注意力。
  “模特兒這個行業似乎挺好賺的,看你一星期的實裝費大概要花掉我半年的薪水。”她嘲諷的道。
  瞧她全身名牌,反觀自己輕便的裝扮一如大學時期,如活在兩個世界裏。
  其實以紀悠蘭現在的名氣根本負擔不起她的花費,要不是儀翎對她的家庭背景有些了解,還真給她騙了咧!不過她大學時期本來就屬於名牌一族的。
  “還好啦。”紀悠蘭雖以三個字帶過,卻是一臉驕傲。接著好似非常關心的問:“你現在在做什麽?“
  “替人打工,餓不死而已。”她將一只手插進褲袋裏,很想馬上結束這無聊的對談,回她的狗窩邊看電視邊好好享用她的點心。
  “真可憐!被博倫拋棄不說,還做那種餓不死的工作。”她滿臉做作的同情,“要不要我介紹你進服裝界?演藝界我也有熟人,雖然剛開始會苦一點,但說不定將來有機會成為大明星。”
  “這倒不用,謝謝。”儀翎趕緊搖頭。如果要進那個圈子,她大學剛畢業時就跳進去了,又不是只有紀悠蘭有門路,更何況她斷然不會從事幕前的工作,而幕後的工作不只是非多,受的鳥氣也多,這對沒什麽耐心的她而言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紀悠蘭當然不勉強,因為她根本不是真心的,只不過是應酬的客套話。
  接著她給儀翎一個奇特的眼神,才低聲的道:“對了,博倫回來了,他找過你吧!”
  這個訊息給儀翎一個當頭棒喝!
  雖然她的夢一直告訴她博倫很快會出現在她周圍,但是由紀悠蘭的口中說出,她就是不能接受,她可是他“正牌”的女朋友,而紀悠蘭……她是……
  儀翎實在不願想起——紀悠蘭是博倫在她之前的前任女友,所以兩人才會這麽不對盤。
  韋博倫是什麽意思?竟然跑去拜訪他的前女友……不對,應該是前前女友,嚴格說起來自己才是他的前女友……
  唔,說不定自己已經是前前,甚至前前前女友了……
  啊!不管啦!反正該死的韋博倫就是不該去找紀悠蘭,害自己現在被她恥笑,等見到他時,一定要先甩他一巴掌!
  “哦!原來他沒找過你啊!”紀悠蘭倣佛發現新大陸般的驚嘆,繼而語氣曖昧的道:“就是咩,他也沒這個義務呀,要是我也不會去拜訪前同居女友,這種沒什麽貞操觀念的女友經過四年大概也和別人同居去了……啊!我不是說你沒貞操觀念,你可別誤會。”
  先嘲諷了一串,然後才毫無誠意的道歉,這記罵人不帶臟字的功夫大概是紀悠蘭學得的新絕活,看來這兩年她沒白混。
  但是如果紀悠蘭以為儀翎會讓她佔上風那就錯了,她才不會這樣稱了她的心。她回道:“沒關係,反正你說的都是事實,下次你再見到他時千萬記得告訴他別來找我,以免我的同居人誤會。我現任同居人可愛吃醋了,幸好他又體貼又有耐心,否則我早就受不了了!”
  雖然心裏還是非常不快,但看見紀悠蘭瞠目結舌的模樣也算值回票價,她大概沒想到儀翎會大聲承認自己是個沒節操的人吧。
  韋博倫離去後這兩年,還在校的儀翎常常受到男人的騷擾,偏偏她對他們個個不假辭色,所以校園開始流傳起她是內心淫亂、外表極ㄍ 的女人,只要多加把勁絕對手到擒來,烈女怕男纏嘛!
  從此情書、禮物攻勢不斷,半路攔截、跟蹤、門口站崗成了家常便飯!
  事件的演變倣佛越來越失控,嚇壞了的儀翎只有暫時搬到范玉如家裏去避一陣子,然後趕緊找個新室友,再換個新住處;從此搬家和躲避追求者成了例行公式,而片刻的安寧成了她惟一的奢求。
  真是夠了!難道跟男人同居過的女人就該受到這種待遇嗎?他們憑什麽認為失去男人的女人都需要別的男人的撫慰?
  儀翎還曾懷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後策動這件事,不過在苦無證據下也只有不了了之,反正事情過去就算了。
  “不和你多談了,我的宵夜都涼了,拜了!”儀翎給她一個模倣自她本身的親切假笑,轉身離去。
  被留下的紀悠蘭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感覺有些落寞,一時還搞不清楚自己敗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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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0 00:22: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我不要分手!博倫,你知道我愛你,不能沒有你,有什麽不好的地方我可以改,別談分手的事!”一個女聲激動的說。
  學生餐廳裏,儀翎正悠閒的邊喝咖啡邊等范玉如,不料背後的男女竟然開始大聲談起分手來,雖然她已將隨身聽的音量調到耳朵受不了,但刺耳的言語還是不時飄進她的耳朵裏。真是選錯位子了!
  “小蘭,”那男人滿聲無奈的道,聲音渾厚有說服力,“不是你不好,但是任誰也受不了你緊迫盯人的方式,這不只造成我個人的困擾,連我身邊的人都受到牽累,如果這是愛情,我寧可不要。”
  喝口咖啡,儀翎考慮了一下,最後輕輕關掉隨身聽,反正兩邊都無法專注,幹脆大方的聽別人怎麽談判,也許以後用得著呢!
  “那我把打電話的次數減少為一天三通,早午晚各一通,也不要求每天約會,改成每周三次,這樣好嗎?”女的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
  哇!這個女的還真是比牛皮糖還黏呢!通話次數改為一天三次?那原本是幾次?每天約會?每天在學校見面還不夠嗎?那男方不就像被勒住脖子一樣喘不過氣來?
  想來那男的也真可憐,一定不時在上課時間接到女方的電話騷擾,說不定還讓教授賞了幾個白眼呢!
  男聲又說:“那些你用錢收買的眼線怎麽辦?不,別說,清醒點吧!問題根本不在你改不改,而在你對我的不信任,我們這兩個月的交往根本毫無意義。”
  他語意清楚,看來這對分定了。
  “誰要你長得這麽帥?就我知道,和你一起上英文課的女孩就有六個以上對你有意思;電腦課的有四個以上;商事法的有一半以上!其他還有很多,數都數不完,這讓我很沒有安全感,你知不知道?”女的聲音好像有點緊張,甚至轉趨偏執。
  儀翎差點喊出:太黏人會失去神秘感你知不知道?男人才不會對這種女人維持太久的興趣。
  別誤會,不是她本人經驗豐富,而是這種八股的劇情她早八百年前就不看了。
  不過聽這女的把那男的說得好像要帥上天一樣,儀翎倒想偷看一眼,不知他和小功比起來誰帥?到目前為止,她還沒見過比小功帥的男人。
  “那你知不知道這種情形從我幼稚圈起就時常發生?如果當初你這麽在意又何必要求與我交往?”男的有點不耐煩的道。
  果真是女追男隔層紗,這男的也不怎麽挑嘛!
  可是這男的不帶感情的聲音不像在誇耀,倒像在陳述事實,這讓儀翎對一窺他的廬山真面目更有興趣了。
  “我情不自禁嘛!你應該了解我的心情啊!”女的露出嬌羞的語態。
  “老實說我不了解。當初因為你是新生,看起來又很放得開的樣子,所以才答應和你交往,想不到你和你的外表根本是南轅北轍。”
  “你是說你一直都是抱著玩玩的心態和我交往?!”
  儀翎聽到“砰”一聲,是那女的拍了桌子吧?接著椅腳一聲“卡噠”,女方顯然已經激動到站起來說話了。
  “我像那種人嗎?”男方顯然覺得受到污辱,“年輕男女交往不就是合則聚,不合則散?誰規定交往了就該從一而終?我就不信你在我之前沒有和任伺人交往過。”
  說的沒錯,不過也不是每個人都適用啦,像她方某本人就不適用。
  “問題是我們才交往兩個月,你不覺得該再多給彼此一點時間嗎?怎能這樣說分就分?”女方自知理虧,氣焰也消了一些。
  “我們已經延了一個半月了。”
  哦!原來已經緩刑再緩刑了。
  “嬰兒學走路也得花上一整年,我們連坐都還沒學會呀!”
  只要吃一次榴蓮就知道以後還敢不敢吃,他們能拖了近兩個月也算久的吧?
  “我看算了,這是我最後一學年,也該收收心了,我們需要的是給彼此冷靜的時間和空間,讓我們好聚好散,再見。”
  又是“卡噠”一聲,男的也站起來。
  以為沒戲唱了,儀翎準備再次打開隨身聽時,卻聽到——
  “我不要分手!你聽到沒有?”
  女的大聲尖叫,儀翎看到餐廳裏有許多人都回頭看,仍忍住不回頭看的大概只有自己了,虧她還坐在這裏聽了那麽久。
  可是那男的根本不理會,又道了聲再見便想離去,這時儀翎聽到“嘩”的一聲,那女的顯然潑了男方一臉水,她正想轉過頭去看,突然一只手橫過她面前,奪走她的咖啡,但很快的空杯子又回到她的桌面上,咖啡顯然和那杯水得到同樣的下場。
  “喂!你幹麽?!”儀翎大喝一聲。這是她的咖啡耶!
  那女的從皮包裏抽出兩百元丟在她的桌上,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回頭又伸手捉住那男人的手肘,怕他逃走似的。
  “你以為你在做什麽?幾百塊就可以隨便動用別人的東西嗎?”儀翎差點沒氣炸,她立刻站起來,罵人總得站高點氣勢才夠!
  這個女人怎麽那麽沒禮貌?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
  沒風度的女人!長相雖然不是挺美,但也差不到哪裏去,但論起氣質來則是不及格,EQ更是降到低能的程度,那男的對她似乎連感情都談不上,分就分吧,有什麽好留戀的?動手動腳成何體統?甚至還動到她的咖啡上頭,不為她的咖啡爭口氣她怎麽對得起她的咖啡?她的辛苦錢!
  “這樣該夠堵住你的嘴了吧!”那女的又抽出兩百塊丟在桌上,仍是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
  “你以為用錢可以壓死人嗎?”儀翎更生氣了,“我說的是你的態度!如果你一開始好禮的向我道歉,我當場立刻原諒你,一杯咖啡又值不了幾個錢,但是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態度?竟然還擺臉色給我看!要是這樣算了,我就不叫方儀翎!”
  “你這個人怎麽這樣?不過是一杯咖啡而已!”她不屑的從頭到尾將儀翎瞟一遍。“而且還是那種廉價咖啡。”
  “那是我的咖啡!”儀翎再次強調。
  “我已經賠你五倍不止的價錢了,任誰都會說我沒錯,而你卻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斜睨儀翎一眼,突然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以到會讓人吐的口吻對她的前男友說:“你說對不對嘛!博倫——”
  她顯然早忘了剛剛與男友分手,甚至潑他一臉水和咖啡,現下竟來尋求他的支持,還發嬌嗔咧!
  “男人似乎呆了一下,才道:“這位同學……”
  儀翎立刻用手勢打斷他的話,頭也不回的道:“換作是我看見你的鏈子漂亮,不經你的同意當場扯下來欣賞,再丟給你幾張鈔票叫你自己拿去修理鏈子你作何感想?禮貌,是作人處事的基本法則,虧你還讀到大學,我看你不用讀了,就算不幸讓你畢了業,也只會丟盡我們學校的臉。”
  “為了這麽件小事在這裏大作文章,你又多懂禮貌了?你這個歐巴桑!”紀悠蘭口不擇言的道。在校園她算新鮮人,任何沒見過的女人她都當成學姐,也就是歐巴桑!
  “這與禮貌無關,而是原則問題。還有,抱歉你的形容詞用錯人了。”歐巴桑?她找不到其他罵人的詞句了嗎?
  “這種原則不要也罷!歐巴桑!歐巴桑!歐巴桑!”她以為自己踩中敵人的尾巴了,更得意的多踩幾下。
  “就像你這種垃圾一樣。”不要也罷!而且長了一副老成的臉。
  “你罵我是垃圾?!”紀悠蘭瞪凸了雙眼,一副要將她生吞活剝的模樣。
  “我還要罵你是歐巴桑呢!像你這種被男友隨手丟,只會用父母的血汗錢耀武揚威的千金大小姐不是垃圾是什麽?”
  “你!”惱羞成怒的紀悠蘭揚高手臂就要揮下去,她並非氣她教訓她,而是氣她說她老,原來長相才是她的尾巴,她最恨人家說她長相老成。
  韋博倫在一旁終於看不下去了,他跨前一步,擋在紀悠蘭的面前,第一次正面對上儀翎。
  “你們別……吵……”
  ※※※
  “別吵了!”
  儀翎煩躁的打個滾,坐了起來,看清楚四周,愣了愣,才知道自己做夢。
  她瞇著眼睛瞄了眼鬧鐘。三點半,又做了討厭的夢,這下肯定睡不著了。
  無力的躺回床上,聽著樓下偶爾呼嘯而過的車聲,她想起夢中的情節。
  那是她與博倫初識的場面,要不是遇見紀悠蘭,她大概不會做這個夢吧!
  “該死的韋博倫!”又害她睡不著了。
  當時她還來不及和他說上一句話,范玉如剛好來了,她懶得和他們多說,只留下匆忙的第一印象。
  第一次看見韋博倫,她並不覺得他有多帥,大概是他一身狼狽的咖啡漬吧!
  看他溼了一半的頭髮還在滴著水,臉上也糊成一片,還有那硬被弄成印象派潑墨畫的休閒衫,能帥到哪兒去?
  人可是要衣裝的,在那種狀況下,一個男人會有多好看?
  結論是——還是小功比較帥。
  意外的是當晚她做了令人臉紅心跳的夢,在那粉紅色的夢境中,有個似曾相識的男子輕柔的吻著她的唇,面她似乎樂在其中。
  當她知道那是個預知夢時,著實驚慌了好一陣子,因為她知道自己即將被攻陷了。
  其實嚴格說起來,她還真是個處理感情超龜毛、超執著的女孩,她堅持這一生只要談一次戀愛,所以一次就要成功。
  當然,這個計劃不能開始得太早,太早容易失敗,萬一就這麽失敗了,那她豈不嫁不出去?也許別人會覺得她的觀念很可笑,但她可是非常非常在意的哪!多少追求者捧著鮮花、巧克力、鑽石都無法打動她的芳心,可見她的意志多麽堅定!
  直到韋博倫出現。
  這次,她是真的認栽了!
  ※※※
  紀悠蘭的事,儀翎整整對范玉如嘮叨了一整天,才在范玉如的告饒聲中暫停。
  但是儀翎心中還是不怎麽爽快,於是寫紙條向她抗議她的不人道,害范玉如每次上班都盡量躲著她。
  其實范玉如才覺得不人道呢!須知吵嘴和嘮叨是完全的兩回事,一個有來有往,一個則是單方面的疲勞轟炸。
  再被儀翎這麽轟炸下去,她不神經衰弱才怪。雖然她不是個教友,但她還是開始禱告上帝讓韋博倫快點出現。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虔誠了,還是上帝正在招收教友,總之到了傍晚,上帝終於聽見她的心聲。
  她一看見他,露出一個比陽光還燦爛的笑臉,因為他現在是她的救命活菩薩啊!
  “你可捨得回來了!”她如釋重負般的吐口長氣。
  “你似乎不意外看見我。”韋博倫奇怪的問。他回臺灣才三天,知道的人並不多,而且知道的大多是他的同學,她又是怎麽得到消息的?
  “我們方大小姐早在兩個星期前就通知我了,你應該知道為什麽吧?”她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然後頭一歪,雙手枕在粉頰旁。
  看范玉如的神情,博倫也猜到個七八分,關於儀翎的預知夢,他可是比她還清楚。當年分手前,儀翎就因為一個預知夢足足折磨了他一個月,害他過了一個莫名其妙外加心驚膽跳的一個月。
  “你小心一點,儀翎還在為紀悠蘭的事生氣。”范玉如好心的警告他。
  “紀悠蘭?”博倫有些模不著頭緒。關紀悠蘭什麽事?他又是什麽時候惹上她了!
  不想再多說什麽,范玉如只是指指倉庫的方向,讓小兩口自己去解決。
  暫且放下這個疑慮,博倫會意的點點頭.循著她手指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儀翎正在倉庫中盤點雜物及貨晶,口裏還在念念有詞——
  “一、二、三……十一……該死的韋博倫!最好不要讓我碰到,否則絕對讓你吃不完兜著走!”她停在一處貨架前,將一串數字記錄在手中的表格上。
  “真可惡!什麽東西嘛!我算什麽?反正我就是沒人要,反正碰上你那天起我就沒走過好運!”又拉拉雜雜念了一堆,她才拉出一個箱子,還被上頭的灰塵嗆得猛咳了兩聲。
  “咳咳!媽呀!什麽東西這麽多灰塵?原來是吸塵器!好像反而被灰塵吃掉了。是不是壞了?壞了就丟了嘛,留著只會佔地方。”她將箱子放回去,然後在表格中找著有沒有吸塵器這個項目,還真被她找到了!
  “唉!我比你慘,人家用完就隨手丟,不知道在他心中還有沒有一個叫方儀翎的項目存在,說不定早就被他用立可白塗掉了。”她唉聲嘆氣的在吸塵器的項目上填上數字一,末了又加了句,“該死的韋博倫!四年來音訊全無,你真以為我會原諒你嗎?就算你現在出現在我面前求
我,我照樣會賞你一巴掌!”
  “前兩年我還有寫信給你,但是信都被退回了,我知道你還在生氣,但想不到你一直氣到現在,真是愛記恨。”博倫的聲音突然插進她的喃喃自語裏。
  見她不答腔,他嘆口氣續道:“親愛的,我回來了,如果我現在跪在地上求你,你肯原諒我嗎?”
  儀翎驀地回頭瞪向來人,一時之間還不敢相信,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直到跟前的影像越來越模糊,她才知道自己早已熱淚盈眶。
  雖然她一直以堅強的形象自居;但面對愛情,她還是像一般女子那樣脆弱。
  她轉身低頭胡亂抹了把眼淚,才咬著牙說:“你這個小人,站在那裏偷聽多久了。”
  “從你開始對吸塵器說話起。”博倫照實說。“我的心,形狀長得就像方儀翎三個字,如果可以塗掉的話,那我一走活不成,試問沒有心的人如何活得下去?”
  他挪動身軀,慢慢的走到她身後,長臂收攏,下顎擱在她的髮漩,直到聞到她髮間的馨香,直到暖暖的體溫一陣陣自她身上傳到他身上,他才相信自己實實在在的擁住她。他終於回到她身邊了。
  有多少次,他獨自一人待在房裏時;不管是抱著枕頭、抱著棉被,還是抱著厚厚的書本,他都有種抱著她的錯覺。雖然觸感完全不同;但他真的好想抱她,一直無法適應手臂裏空蕩蕩的,到頭來只有隨便抱樣東西來安慰自己;又有多少次,他衝動的買了來臺機票,一直到了機場,想起自己的責任,想起父母親對他的期望,他才黯然的打消這個念頭,因為他知道他一旦面來,見到她,斷然捨不得離開,那麽所有的努力也只是白費。
  啊!終於,終於擁住她了,他比她更想落淚呢!但他不敢放縱,待會要是出去讓人撞見他眼睛紅紅的多沒面子!
  “好想你,想得心都痛了。”他閉上眼,臉頰磨蹭著她的,心滿意足的道。
  突然間,上一秒他還沉醉在她的溫柔馨香裏,下一秒卻感覺自己被奮力推開,接著“啪”的一聲,一個鍋貼熱辣辣的貼上他的左頰,想躲都來不及。
  “大騙子!薄情郎!冷血動物!厚臉皮!不要臉!該死的韋博倫!”儀翎掄起拳頭,說一句捶一下,下下都捶在他的心窩上,好像手中拿著一把無形的刀子般,拼命要挖出他的心看看是不是紅色的。
  博倫雖然心甘情願的住她捶打,但還是忍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儀翎雖然是女孩子,但手勁可不小,多捶幾下還是蠻痛的。
  看他痛,儀翎心裏不忍,只有憤然甩手丟下他走出去。
  博倫乖乖的跟在她身後毫無怨言,誰叫他愛她,誰叫他有愧於她。
  儀翎快步走到辦公室,只是瞟了范玉如一眼,然後將手中的報表夾往桌上一放,丟下一句,“從現在開始我請假,不知道明天會不會來上班。”然後又匆匆地離開她的眼界。
  跟在她後面進來的博倫只來得及和范玉如打個照面、點個頭,但光這麽一晃眼,范玉如已經看見他一邊的臉頰微紅,顯然儀翎已經動過手了。
  哇!真是一對火爆的歡喜冤家!
  唉!不過儀翎也太重色輕友了吧!竟丟下工作跟男人跑了,還說什麽“不知道明天會不會來上班”。
  明天!明天是周末耶!服務業最忙的時刻!
  鳴——可憐自己的工作量又增加了。
  ※※※
  “儀翎!”
  博倫亦步亦趨的緊跟在儀翎的身後,儀翎始終不甩他,只是偶爾回頭叫他滾開,別再跟著她,然後一個勁的往前走。
  光這幾條街就繞了好幾回,根本就是捨不得離開他又不想太快原諒他嘛!博倫當然不會氣餒,他可是等了四年才等到今天耶!
  “儀翎,別不理我嘛!要怎樣你才肯原諒我?”
  “我們早分手了,我們之間毫無瓜葛,叫我原諒你不是太可笑了嗎?”儀翎冷冷的回道。
  “我們哪有分手?當年是你單方面叫我滾的,我從來沒同意分手。”他沒志氣的提起過往。
  “就算是合法夫妻,就夫方失蹤三年,妻方也可以以夫方死亡為由再嫁,我們只是男女朋友,為什麽我不能當作你已死亡?反正你已經失蹤四年了。”她橫他一眼。
  “可是你沒有。你既沒有嫁人也沒有交別的男友,這表示你的心裏容不下別人,就像這四年來我的心裏也只有你一樣。”
  “誰告訴你我沒交過別的男友!我交過的男友可多了。”她高傲的揚起下巴,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謊。唉!不過腳挺酸的,還是找個地方坐好了。
  “真的?你那一生只談一次戀愛的原則呢?”博倫揶揄。換言之,他一點也不信她的謊話。
  “原則是可以變的,我要嫁人就得改變原則。”她嘴硬的說。氣他一向能洞悉她的心意。
  她在一扇玻璃門前停住,博倫一看是麥當勞,了解的為她推開門,兩人之間的默契還是存在的。
  “我要洗胃,你的自我陶醉讓我想吐。”儀翎皺皺鼻頭表示她的不屑。
  博倫向工讀生要了兩杯中可,然後轉頭對她又道:“我說話不是沒根據的,這四年來,關於稱的消息我並非一無所知。”
  “紅豆泥?”儀翎戒慎的看著他,感情她的周遭全是他的“史敗”?
  “紅豆。”
  “你說四年來仍保有我的消息,到底耍了什麽把戲?”她一臉逼供。
  “雖然你不肯接我的電話,不肯回我信,但我還有許多朋友及同學可以幫我啊!”他一副謝天謝地的表情。
  儀翎瞇起眼,慢條斯理的挑挑眉,危險的問:“玉如不是吧?”
  范玉如敢背叛她就等著接受“儀翎式酷刑”的懲罰!她會將她罵到臭頭然後再絕交,然後再復合,不管她願不願意,然後又是一頓罵、再絕交、再復合;再一頓罵、再絕交、再復合……周而復始,直到她進了墳墓也不會停止,誰叫她是她最好的朋友。
  “我不敢,你發起脾氣來六親不認,而且她也不會肯的。”
  “玉如她哥?”她再提出一個任選。
  “他並非專職。”
  非專職?意思是有個專職的“史敗”經常在她身邊繞?
  儀翎腦子轉了一圈,立刻出現一個影子——
  “小功。”這次她只掀了掀嘴皮,語調倣佛低聲的雷鳴,這表示她在爆發的邊緣。
  博倫只是靦腆的笑了笑,表示默認。
  她深吸了口氣,大聲怒吼,“卑鄙,無恥!不公平!”捶了他兩下,又重重的踩了他一腳才轉身上樓,也不管周遭詫異的目光。
  她最愛的弟弟小功,和她是雙胞胎,兩人長得不是非常像。
  小功本名方臣功,長得又酷又迷人,異常聰明,他的性格內斂,和她的火爆完全不同,是個標準的少女殺手兼師奶殺手,也就是老少鹹宜啦!
  直到現在,她還是覺得弟弟比男友還帥,所以博倫心裏一直不太平衡。
  四年前,小功突然常來看她,而且還曾被她抓到他偷拍她的照片和錄音,問他做什麽用的,他說拿去賣給她的愛暮者,因為她對愛慕者沒興趣,也就不再多問,反正這也算正當賺取零用錢的方法,誰叫他們家境不是很寬裕,能賺一塊錢是一塊錢。
  想不到博倫竟會找上小功!
  他是不是看準了她溺愛小功,從來不對小功發火,而且還不會被懷疑,也不會來個近水樓臺先得月?
  奸險小人!
  真是太不公平了!四年來她對他一無所知,而他卻對她的舉動了如指掌,這叫她情何以堪?她就像守活寡一樣的任青春凋零,而他卻逍遙自在的回美國求學,還敢拿這點來取笑她,真是太可惡了!
  找了個靠墻的座位坐定後,儀翎仍然氣呼呼的抱著胸瞪著樓梯口。
  好不容易擺脫一堆借機同情他而偎過來的女人,博倫終於端著飲料珊珊來遲。找到她所在位置,過來就想坐下。
  “誰準你坐了?”儀翎冷聲喝止他。
  博倫要碰上椅子的屁股立刻又縮回來,一臉無辜的看著她。
  “這麽慢?被女人纏住了?”她又問。
  他沒有回答,他要敢說是,皮就得再繃緊一點,前賬還未清,這下竟又欠下新債,真該怪父母把他生得太好了。
  不過他也不敢說不是,因為儀翎就是能看出他是否說謊,他一直不曉得她是怎麽看出來的,這件事到現在為止還是個謎。
  儀翎端起可樂啜了兩口,眼睛仍是一個勁兒的瞪著他。她一向知道他是那種很會招蜂引蝶的男人,就和小功一樣,問題是這並非出自自願,她也不能老拿這點作文章,同樣的問題吵久了她也很累耶!
  四年不見,他看起來更有男人味了。
  他的肩膀變寬了,屁股一樣又翹又挺。她一向愛他的翹臀,還曾告訴他,那是他惟一勝過她弟弟的地方。為了這句話,他開始穿起牛仔褲,害她不時想伸手揩油。
  他的頭髮也變長了,大概是忙得忘了去修剪吧,博倫很少讓髮尾長到碰到領子,理由是——有損儀容。
  他的眉宇間多了股熟悉的憂愁,就和鏡中自己的眼睛一樣,叫她怎麽也否認不了,那是思念的代價啊!
  唉!命運之神啊!他們始終逃不開彼此吧!
  “坐下吧!”儀翎暫時妥協的道。
  博倫像要到糖果的小孩似的,滿足的坐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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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博倫坐定後,儀翎立刻蹺高腳,將腳放在他的大腿上,然後以充滿挑釁的眼光看著他的反應。這是從前約會壓馬路後的儀式,她老要他幫她按摩酸痛的雙腳。
  想不到他竟沒反對,只是淡淡一笑,雙手很自然的放在她的腿上,輕輕按揉。
  儀翎不知道自己有雙美麗的雙腿,在她穿短褲時更是顯得修長筆直。一直以來,博倫將為儀翎按摩視為一種享受,可以摸又可以看,一點也不吃虧,即使在公共場合也一樣。若是在屋裏就更好了,摸著摸著就摸出火來,說不定還可以享用到意外的福利。
  “真不明白你這個男人怎麽當的,每次叫你按摩你就一副賺到了的樣子,一點男子氣概也沒有。”儀翎瞪著他,邊吸可樂邊道。
  “男子氣概只用在需要的時候,對你是用不上啦。不過床上例外,嘿嘿!”最後一句話是貼著她耳邊輕聲說的。他涎著一張臉,一副不正經的模樣,可見哈得夠久了。
  媳自動跳過他的“明喻”,質疑道:“真那麽疼我?”
  “你一向知道我疼你的方式。”外出像跟班,在家像小狗,在床上時他就像猛獸了。
  儀翎冷哼一聲,“我知道過去你對我百依百順,我也知道你家境比我好上許多,根本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老公人選,但我不知道你會為了你媽丟下我跑回美國。如果哪一天我們真的結婚了,婆媳吵架時你會幫誰?”她頓了下,露出一臉黯然,“你到底還是向著你媽吧!”
  “我媽有心臟病。”博倫微微皺眉,他討厭這個話題。
  親情是血濃於水的天性,想割也割不開,而對儀翎的愛他是一向抱持肯定的態度,即使她常常無理取鬧,但最後總是他先低頭。
  兩點並不衝突,有什麽好爭的?
  “你媽有心臟病,難道你就不怕我得憂鬱症嗎?你知道臺灣幾乎每天都有人因失戀而酗酒,甚至跳樓自殺的新聞上電視,就是你這種該死的男人害的!”儀翎開始咬起吸管來,好像心裏多恨似的。
  其實她也不是要他完全向著她啦!這不過是借題發揮,誰叫他讓她一等就是四年,而且她懷疑韋母怎麽會得心臟病?她可是個道道地地的女強人耶!
  “我回美國一個月後曾來臺灣找你,你連一面都不肯見我,當時如果你肯見我,也許現在情形就不一樣了。”
  “有什麽不一樣?你會選擇留下來?還是我們分手會分得幹凈些?反正不管當時我有沒有見你,你還是會回美國,我心裏清楚得很。”
  他嘆口氣,有點無力的道:“你有沒有考慮過也許當時我們可以結婚?”
  “結婚?你當時要是敢跟我求婚,我會一腳將你踹到太平洋去!”儀翎大呼小叫的說,雙腳一抬,脫離他的毛手毛腳。
  四年前她根本沒想過那麽快結婚,只希望甜蜜的戀情能多持續幾年,何況她還有兩年的學業未完成,不完成它,就像缺手缺腳那樣古怪,難不成叫她結了婚還分隔兩地?更怪!
  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的個性,她可是標準的錢鬼,花了錢她就非要拿到這張文憑不可,絕不讓學校白賺她一毛錢,所以她也不會放棄學業出國重讀或是嫁個金龜婿之類的。這不只是錢,更是原則問題。
  “早猜到你會這麽說,你的個性一點也沒變。”他輕嘆口氣。
  “我聽到的是不讚同的語氣嗎?”儀翎橫他一眼,諒他也沒那個膽。
  果然博倫嘻皮笑臉的佯稱沒有。
  “為什麽這次你願意坐下來跟我談?我終歸還要回到美國,我家在那裏。”他端起可樂灌了一大口。
  她搖搖頭,繼而聳聳肩,不情願的道:“大概是因為你會待久一點吧!而且我現在的火氣也沒當初那麽大了。”
  “你知道我會持久一點?”他滿臉疑惑。
  “嗯哼,我的夢告訴我的。”它還沒實現,表示他暫時還不會走。
  他愣了下,才點個頭道:“對了,你有第七感現象。”范玉如說儀翎預見他的到來。
  接著他突然目光一轉,滿眼曖昧的將她從頭到腳溜了一圈,問道:“告訴我你夢見些什麽?”
  “為什麽要告訴你?”她抬起一只手,扣住他的下巴,將他的臉用力拐到另一邊去,並警告他,“不準用那種色迷迷的眼光看我,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種夢。”
  “我倒做了不少耶!”他轉回頭時仍是一臉淫笑。
  “廢話少說!你到底會待多久?”
  “待到我事情處理完畢,而你又願意陪我去美國,願意嫁給我為止嘍!”
  “你不是專程回來找我的?”儀翎瞠大雙眼,挺直腰桿,口氣極端危險,火氣已在爆發邊緣,一副隨時又要舉手捶人的模樣。
  竟敢將她擺在第二位,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博倫見狀立刻圓場,“我當然是特地回來找你的,私事才是順便辦一辦。”
  “這才像話。”儀翎滿意的坐回去,然而腦中閃過一道人影,立刻又彈坐起來,她兇巴巴的大吼,“說!你為什麽跑去找紀悠蘭?而且三天前就去了,還敢說是專程回來找我的,你睜著眼睛說瞎話!以為我是笨蛋嗎?”
  “這……你別冤枉我呀!我回來後哪有去找過紀悠蘭!我們早八百年前就不連絡了。”博倫被吼得莫名其妙,他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扯上紀悠蘭的。
  儀翎不理他的辯駁,續道:“害我當面被她笑,你知不知道當時我多沒面子?”
  “可是我真的沒……”
  “小人!騙子!不要再來找我!”
  儀翎甩頭起身,準備走人,博倫當然盡力阻撓。
  “別生氣,儀翎,她可能是聽別人說的啊!”他拉住她的手哀求道。
  “她聽別人說?為什麽我都役聽到任何人說?總之慢了三天就是你的錯!”
  說風就是雨的,儀翎端起自己的可樂杯,打開塑膠蓋就往他身上倒,奈何她的可樂全灌完了,裏頭只剩一堆冰塊,造成的效果幾平等於零,於是她又將腦筋動到博倫的杯子上。
  博倫預見她的意圖,警覺的先將杯子搶過手。
  “給我!”儀翎很恨的目光一瞪,絕不許他不順從。
  “儀翎……”博倫告饒的輕喚。
  儀翎見他仍沒有動靜,伸手奮力一奪,霎時杯蓋爆開,杯中物不受束縛的噴得到處都是,連鄰座的人都受到波及。
  “喂!小姐!你搞什麽?”
  三個穿著高中制服的辣妹驚跳起身,開口的則是一個短髮的胖女生。
  她的短髮讓儀翎想起過去的自己,她也曾將頭髮剪到這樣短,短得像是可以見到頭皮似的,不過她的頭髮濃密柔軟且有光澤,服服帖帖的,不像這個女高中生,髮質粗糙而且掉髮嚴重,又愛染髮又愛現,站在她旁邊的人都可以清楚的看見她的頭皮已被陽光曬成古銅色,而事實上她全身都曬成古銅色,大概是為了掩飾她略嫌發胖的體型吧!
  在此聲明,不是她覺得染發不好,其實她覺得適度的染發讓人看起來更有朝氣,但這麽做既花錢又傷發質,兩者取其一,她還是選擇省錢又自然的方法。
  “我的校服很貴的,你說怎麽賠我?”第二個女生開口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她的頭髮剛好蓋住耳朵上方,層次分明,是個很男性化的髮型,長得也帥氣,屬於中性人。
  “把你男朋友賠給我好了,我不介意接收二手貨,反正你也不要了。”第三個女生長髮披肩,皮膚白皙,長得一副花癡樣。
  這話雖是說給儀翎聽,可一雙狐媚的眼卻是直勾勾的盯著博倫瞧,眼角含春,嘴角含笑,一副巴不得變成八爪章魚吸附上來的模樣。
  是,博倫是帥,但儀翎小氣得很,別的女人用這種眼光看他就是不行。
  “誰說我不要了?我不要他還不肯咧!就算我揍他——”儀翎反手就給他肚子一拳,速度快得讓他來不及擋。“他還是離不開我。”她一臉得意的勾起唇角。
  反觀博倫,他竟然一臉幸福的挨著她道:“我想念你的右勾拳。”真是個大變態。
  三個辣妹一看沒戲唱,又把話題繞回可樂事件上。
  “你們兩個變態情侶少在那邊惡心了,快說怎麽賠我們洗衣費!”
  “誰和他是情侶了?要錢找他,誰叫他惹火我!”儀翎一拍兩瞪眼,撇得一幹二凈。
  博倫嘆口氣,想不到兩人站在同一陣線的時候她還沒放棄生他的氣,真失敗。
  他從皮夾裏拿出一張名片交給最兇悍的帥辣妹,“把乾洗的賬單寄給我,我會處理的。”
  “誰知道這名片是真是假,隨便給個三五千就好了,這麽麻煩!”胖辣妹抖著腳說,已經開始不耐煩。
  “我身上沒有那麽多現金。”博倫道。現代人大筆開銷都仰賴塑膠貨幣,而且刷卡累積點數還有禮物可拿,錢還是放在銀行裏生利息劃算,誰說有錢人揮金如土,他們家人都是會精打細算的小氣鬼。
  “厚!那你身上有多少?和你女朋友湊湊看不會哦?”帥辣妹一臉不屑。
  “都說我不是他女朋友了,你耳朵沒帶出門嗎?”儀翎再次聲明。“你放心,他很有錢,在家有傭人伺候,出門有雙B代步,不會賴賬的。”
  “騙肖 !那麽有錢還吃麥當勞!”胖辣妹反唇相稽。
  “老娘我喜歡不行哦?我就是沒品味!就是愛泡麥當勞,就是和女高中生一樣!”儀翎光火的道。這幾句話已經把所有上麥當勞的人都罵進去,不過從字面上的意思可以看出她覺得女高中生最沒品,盲目追逐流行、喪失自我再加上拜金。
  “帥哥!你女朋友好沒氣質哦!還老娘咧!趁早甩了她吧!我來安慰你。”狐眼辣妹忍不住了,直接往博倫身上貼過來,甚至勾住他的臂膀。
  “對不起,我女朋友是對什麽人說什麽話。”他沒表情的推開她,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狐眼辣妹再笨也聽得懂他在說她沒氣質,不過她一點也不介意,對方可是個帥哥,而且開雙B耶!
  “煩死人了!你自己留下來陪她們慢慢玩吧!”儀翎冷淡的看他一眼,長辮子一甩走人。
  “儀翎!”博倫急欲追上,但身邊三個女生硬是拖住他。
  “帥哥,我叫你博倫好嗎?”狐眼辣妹勾住他一只手臂,妄想一舉成擒。
  “別想逃!賠錢來!”胖辣妹拉住他另一只手臂。
  “我要的只有我女朋友方儀翎!”博倫氣急敗壞的吼。
  儀翎已走了有十步之遙,但仍聽見他的宣告,她聞言回眸一笑,不疾不徐的道:“等你弄清楚紀悠蘭的事再來找我吧!”說完隨即踩著輕鬆的腳步離去。
  想來她的心裏是輕鬆的,因為她知道博倫會用最快的時間解決這三個辣妹,也會用最快的時間弄清楚紀悠蘭事件的來龍去脈。
  她的自信,來自博倫對她的愛!她相信兩人的愛從不曾逝去,四年的隔閡,只讓彼此的心意更堅定。
  ※※※
  第二天儀翎如言沒去上班,但她也沒有見博倫。
  博倫一早就來敲她家大門,顯然有備而來,可惜儀翎比他更早,她心情愉悅的出門吃早餐,又逛了一圈花市。
  這時,她突然很想看看一個地方——兩人相遇、相戀的地方。
  於是她帶著回憶的心情來到母校。
  經過長長的林蔭大道,彎過一條羊腸小徑,站在一棵筆直的杉樹前,她手撫著上頭斑駁的痕跡,許久許久……
  微風,再度輕輕吹起,吹開記憶之門,吹開那屬於兩人的日記——
  四年前,同樣是個微風輕拂,陽光普照的午後……
  第二次見面,是在校園一處僻靜的杉林下,范玉如有課已先行離去。
  距離下一堂課還有兩小時,儀翎躺在草皮上,溫暖的秋陽曬著她,由於前一天晚上熬夜,這讓她眼皮開始沉重起來。
  心想反正還有時間瞇一下,幹脆小睡片刻,於是很快進入夢鄉。
  無巧不巧的,她又做了那個預知夢,害她好不羞澀。
  她是不是欲求不滿啊?怎麽老夢見那個人在吻她?
  當她醒來,慢慢睜開眼睛,卻發覺有個男人坐在她身邊,害她差點歇斯底裏的尖叫出聲。
  來人有一雙修長而白皙的手指,一看就知道是那種住在家裏,備受父母呵護的幸運兒。
  看他灰色長褲、白色長袖襯衫……哼!一副隨時準備勾引任何路邊發春的野貓的樣子,這種人她最討厭了!
  她的視線慢慢遊移到他的臉……天啊!他是……夢裏的那個人!
  “你……”儀翎以最快的速度坐起,偷偷檢查身上有沒有任何地方走光,以免便宜了這只大色狼。竟敢偷看淑女睡覺,她還不認識他呢!就算他可能是她未來的另一半也不行。
  “對不起,嚇到你了嗎?”博倫溫文有禮的開口,但灼熱的目光卻貪婪的望著她紅撲撲的小臉蛋,好像準備一口把她吞下肚似的。
  “你在這裏做什麽?”儀翎瞪他一眼。四下無人的,如果他輕薄她,她還得扯破喉嚨大喊再跑個一百公尺才能脫險。真是太不劃算了!下次她會提醒自己千萬別在校園裏睡著。
  奇怪!她的預知夢從來沒有出過錯,但她怎麽可能跟這種大色狼在一起?
  “看你睡得這麽香,不忍心吵醒你,於是坐在旁邊等你醒來。可以看見你可愛的睡容,又可以順便幫你擋擋太陽,何樂而不為?”博倫仍維持同一個姿勢,笑得好燦爛,好似無端撿到一大袋錢。
  但就這麽個笑卻令儀翎放鬆不少。
  唔,不得不承認,他的笑容蠻可愛的,還帶著一絲絲的敦厚,即使這個人非菩薩心腸,應該也不至於是個大壞蛋。
  看看自己方才躺的位置,樹影的確已悄悄爬行到她的腰部以下,刺眼的陽光正照著她的髮稍。
  他沒說謊,的確是在為她遮蔽陽光的侵害,這算不算是一種體貼呢?
  警戒解除,儀翎反而覺得這個人長得真不錯,且還有點面善,方正的前額,挺直的鼻梁,濃濃的眉,眼睛是屬於細長型的,在他臉上就是剛剛好,炯亮有神,很引人注目。重點是他的唇竟是粉紅色的,像女孩子,不知道嘗起來是不是像夢中一樣柔軟……
  咦?她怎麽一直盯著人家的嘴唇猛看?要是被對方發覺不就糗大了?!
  不行不行!振作振作!原來自己也是個大色女!
  儀翎心虛的想。
  “你……找我有事?”他那具有穿透力的眼神竟讓她有點害怕直視他的雙眼,這是她第一次碰上讓她不知所措的人。
  “路過時看見你躺在這裏,只是想認識你。”博倫闔上手中的書。本想利用她睡覺的時間看一些,可惜注意力不斷被身邊的嬌娃勾去,根本沒法專心。
  “認識我?為什麽?”除非他在哪兒見過她或聽過她的事。嗯,這麽說來,她倒憶起這個問題,“你有點眼熟,我們見過嗎?”
  嘿!這句話怎麽有點像那三流的搭訕臺詞?
  博倫乍聽有些哭笑不得,想他韋某人校內校外就算沒有走透透,但名氣可響亮了,這個俏麗的小妞竟不認得他,連前天那場戲劇性的演出都不能讓她記住他,真失敗!
  “我叫韋博倫,法津係四年級,很榮幸認識你。”
  他伸出右手,儀翎大方的伸出手與他交握。
  他的手果然如她想象中那樣滑膩,這個沒吃過苦頭的少爺,肯定是個獨子!反觀自己獨立在外,被洗衣煮飯操勞過的粗糙雙手,心中漾起一波異樣的感覺。
  “為什麽想認識我?我應該不會對你有興趣。”
  博佗沒有忽略她用了“應該”兩個字,這表示她心中也有疑問,對兩人的發展有著不確定性,並沒有一下子完全否定。
  “前天我們在餐廳見過,‘你的’咖啡還潑了我一身。”為免日後得解釋,博倫選擇把話說開。
  “原來是你!”儀翎一下於豁然開朗,難怪她會覺得那麽眼熟,連名字也有點熟,原來是那天那個花花公子。
  等等!花花公子、外表斯文、亂交女朋友、沒原則,她怎麽可能喜歡這種人?簡直是則笑話。
  “再見。”儀翎二話不說拿起自己的背包,拍拍屁股準備走人。
  “等等!”情急下博倫一把拉住她的手。他可急了,要是這樣被三振出局,下次很難找到獨處的機會向她表白,他可以感覺出她強烈的性格。
  “幹麽動手動腳的?我跟你很熟嗎?”儀翎憤怒的甩開他的手,然後覺得有必要的加了一句,“我最討厭沒禮貌的人了。”
  “對不起!”博倫傻傻的道歉。
  為什麽說他傻傻的道歉?因為他真的在發愣。
  呼!他在心中發出一聲讚嘆。她罵人的怒顏真是美呆了,向來認為潑婦罵街的嘴臉是最難看的,但為何這個女人能將這句古諺完全顛覆?
  那發亮的眼倣佛陽光下璀璨的鑽石般閃耀,櫻唇有如粉紅色的珍珠般溫潤飽滿,最絢麗的是她凝脂般的肌膚散發出的光彩,當她叱責人的同時,他可以看見有道無形的光線向他射來,真是嘆為觀止,害他好想嘗嘗她的味道。
  “好想吻你。”他未經考慮就脫口而出,此語也許又會引得她勃然大怒,但他並不後悔,他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而已。
  “你說什麽?!”儀翎更火了。這個登徒子!花花公子!他大概不知道她穿幾號鞋吧!那麽想知道她會成全他,如果他敢再說一次!
  “想吻你。”
  儀翎傻眼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真是他媽的七月半鴨子不知死活!他還真的又說了一次。
  她毫不考慮抬起右腳就往他的肚子踹去——
  “壞胚子!大色狼!最好別再讓我看到你,否則見一次我踹一次!”儀翎恨恨的道,心裏有點遺憾今天穿的是軟皮平底休閒鞋,這一腳根本不夠看。
  博倫受到衝擊的倒退半步,看著褲子上的腳印一時無法置信。他生平第一次被女人踹,而且是第一次遇到敢踹男人的女人。
  不過……他喜歡!不管別人怎麽想,此刻他覺得自己很幸福。
  天啊!原來自己是個被虐待狂、是個變態!博倫有點悲哀的想。
  儀翎這邊也不是笨蛋,她深知踹人是會有後遺症的,搞不好對方回她兩腳當謝禮,雖然她有自衛的能力,但女人的力氣可不比男人,幸好她有百米跑十二秒的實力,總之踹完就跑絕不會錯。
  也不管博倫在想什麽,她轉身想逃,但隨即聽到“嘶”的一聲,她的絲質衣服從領子開始往背腰整片被撕下來,這個傑作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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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啊!”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
  儀翎大叫一聲,立即用雙手護住剩餘的布料,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兩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覷,沒有下一步動作。
  過了一會,博倫開始解自己的袖扣。
  “你幹什麽?!儀翎緊張的大叫,在這種情況下任誰都會反應過度。
  “你需要衣服,否則這樣怎麽見人?”他解開另一個袖扣。
  “誰相信你的好心?我的衣服明明是你扯破的,你會幫我?”
  “對不起,我只是想阻止你離開,我還沒要到你的電話及允諾。”他有點沮喪的道。真是出師不利啊!
  “你真是色膽包天,都弄成這樣了還敢要我的電話,我絕不會答允你什麽!”不是他神經特別大條就是他真的很想把到她。
  “錯了,這叫不到黃河心不死,我說什麽都要你做我女朋友。”他皮皮的邊說邊解開最後一顆扣子,脫下襯衫,把衣服交給她,上身僅餘一件棉質背心。
  “你自己隨便找條臭水溝跳一跳吧!我才不會當你女朋友。轉過去!”儀翎接過襯衫,大聲的命令他。
  博倫摸摸鼻子,識趣的轉過身,儀翎也乘機轉身。
  隨即他想起剛才目睹的美麗景象。
  “你的右肩胛骨上有一只翅膀的刺青,”是一只淡藍色的翅膀,輪廓邊緣有些模糊,大概刺很久了。“為什麽會想去刺一只而不是一雙?難道是中途怕痛放棄了?”他說完不忘調侃一番。
  翅膀?
  儀翎向後望了一眼,見他君子的背過身,一雙手安份的拔在腰間,於是瞟了眼他所謂的翅膀。
  入目一片淡藍,原來是從小就有的胎記。
  這麽久以來,她都差點忘了它的存在了,那淡藍色的印記的確有點像翅膀,聽說小時候它還真是一只翅膀呢!
  剛出生時,在那印記上長滿了密密的細毛,因為自己長得精靈可愛,眼睛又圓又亮,臉蛋又粉嫩得似可掐出水來,媽媽便常說她可能是上帝派來的天使,因不小心折了翼才掉落到他們方家來投胎。
  想不到她長大後脾氣相當火爆,印記上的胎毛也掉落了,那原形活脫脫是一只蝙蝠翅膀的模樣,根本就和她的惡魔脾氣不謀而合。
  恐怖喔!說她是惡魔轉世反而更貼切。
  對了,自從會自己洗澡後,她的玉體就再也沒被人看過,今天卻被這花心大蘿卜撿了便宜,詛咒他眼睛生瘡、流膿、爛掉!
  雖然不甘心,儀翎還是回了話,“那是胎記,不是刺青。”
  她將脫下的衣服碎片隨手丟在草地上,拿起手上的襯衫聞了聞,上頭除了淡淡的刮胡水味道外,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男性體味,意外的,她並不排斥,只是覺得心裏有點怪怪的,那種即將被這個男人擁有的預感又開始幹擾著她。
  甩開這層困惑,她將襯衫套上。
  “胎記?”博倫先是眉頭輕蹙,隨即笑道:“好特殊的胎記。你父母一定覺得很方便,這樣在醫院就不怕抱錯。”
  “你的父母大概後悔當初沒抱錯人,否則現在就不用天天為你擦屁股,為你提心吊膽了,花心大蘿卜!”不負責任的大色狼,說不定搞大了不少女孩子的肚子,再不然吃完就走人,那種帶著哀怨神情找上門的女孩不知是不是天天都上演。
  知道她將他歸類為哪一種人,博倫不以為杵,反而輕鬆的說:“也許我不是什麽純情少男,但我絕不腳踏兩條船,也絕不欺騙別人的感情。我交往過的女孩都是她們自己主動提出的,過往的經驗告訴我,她們愛的不過是那個成績優異、個性溫和、外表英俊的我,其實我也很無奈呀!”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家裏有錢,不過他沒說出口。
  “你不需要向我解釋,我們之間無任何瓜葛,將來也不會有。”
  自負的小白臉!
  儀翎翻了翻白眼,扣上最後一顆鈕扣,打量一下成果。
  襯衫的下擺太長了,整體看起來一定有些不倫不類,於是她解開褲頭,將下擺塞進去,總算看起來像樣點。
  “世事難預料,說不定就在下個禮拜同一時間、同一地點,你見到我就迫不及待的擁抱我、親吻我,這也不無可能啊!”博倫仍表現得一派輕鬆,倣佛對這項預測有無比的信心。
  “大白天的,難怪你做起白日夢來,也不打聽打聽我是什麽來頭、什麽習性,叫我投懷送抱?難哦!”儀翎穿戴完畢,轉身環胸以待。
  “要不要賭一賭?”倣佛背後長了眼睛般,博倫也回過身來。
  “賭什麽?”儀翎一向好強,尤其面對博倫,她就是要賭這口氣。
  “賭我一個星期內會吻到你。”
  “賭注呢?”
  “我贏了,你當我女朋友;你贏了,我當你男朋友。”
  “喂!你太姦詐了,輸贏我都得當你女朋友,當我白癡啊?”
  “你掀了底牌就得玩下去。”
  儀翎賞他一記衛生眼,她可不想讓對方認為她輸不起,而且她又不是花癡,難道還怕他不成!
  “用強的不算?”她試問。
  “不算。”
  “用偷的不算?”
  “不算。”
  儀翎考慮了一下,便道:“OK,但至少我自己的賭注可以自己選吧!”
  “公平。”
  “嗯……”她咬咬溫潤的下唇,然後大聲的說:“我贏了,給我兩萬塊當零用錢好了。”
  博倫毫不考慮的回道:“成交。”
  “喂!你是學生耶!我說兩萬塊你就給兩萬塊,也不殺殺價,你家裏很有錢嗎?”
  對買東西不殺價這種事,她不只不習慣,而且一點也不痛快,她不過是個平常老百姓,家裏小康,弟弟還在念醫學院博土班,學費是貴得驚人,還有兩個弟弟在念高中,一個弟弟在念幼稚園,這種困難的環境能A錢時就A錢,能省錢時就省錢,這就是現實。
  博倫歪了歪頭,瀟灑的道:“對我來說,你是無價之寶,兩萬塊能認識你也算花得值得,再說我不一定會輸啊!”
  儀翎瞇眼看他一會兒,暗忖:看來他家比她家好過多了,到時拿他兩萬塊也不會覺得內疚。
  像自己根本沒有所謂的專用錢,家教賺來的錢扣掉房租和解決民生問題後,剩不到五千塊的零用金,這五千塊還得扣掉下學期的學費,她靠省吃儉用過日子,常常得另外打打零工什麽的,唉!同人不同命唷!
  “我告訴你,這兩萬塊可不包含衣服的錢,你撕破的衣服還是得賠。”儀翎非常實在的道。醜話說在前頭嘛!
  “當然。”博倫點頭,“而你身上的襯衫可得還給我,雖然我並不缺襯衫,但這件是我的幸運襯衫,因為它,我和你有了交集,你會還我吧?”
  儀翱低頭看了跟雪白的襯衫,才道:“破襯衫有什麽好神氣的?我自然會還你。”
  “那麽明天同一時間、同地點,我在這裏等你。”
  “我為什麽要……”
  儀翎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停住話題,拿起地上的背包,翻出裏頭的B.B.Call,那是玉如送給她的,玉如已經升級為手機一族,被淘汰的東西她剛好可以拿來好好利用一下。
  她一臉驚恐的盯著上頭的數字——
  “都是你害的!我上課遲到了!”這個教授每堂課都點名,想蹺都蹺不掉,她完美的紀錄毀了!
  ※※※
  “你可來了,我以為你睡過頭,說不定睡到太陽西沉咧!”范玉如看見從教室後方躲躲閃閃,像賊一樣潛入教室的儀翎,小聲的詢問。她離開時,看儀翎兩眼通紅,一副快睡著的樣子,猜她一定會借機打個盹,但她沒料到她會遲到。
  須知儀翎這個人什麽都吃,就是不吃虧,繳了學費就得上課學到東西才劃算,如果她蹺掉一堂課,一定有著不可抗拒的原因。
  儀翎落坐她的身旁,以同樣的聲量回道:“我有麻煩了,下課再跟你說。”
  —堂課只剩一半,儀翎心疼的看著時間匆匆而過,那浪費的另一半可是她的辛苦錢耶!時間就是金錢這句話說的一點都沒錯!
  不過很快她就哀悼完畢,她有限的青春可不能浪費在哀悼這種小事上,意思意思就好,比如說——五秒鐘。
  一下課,范玉如立刻詢問儀翎惹上什麽麻煩,方才儀翎只提那麽一句,害她上課時都有聽沒有到,心裏只想著她的話。
  “一個叫韋博倫的登徒子找上我,我一時不察竟和他訂了賭約,你可得幫幫我。”儀翎邊說邊收拾東西,兩人邊走邊說。
  “韋博倫?法津係的狀元?所有女人眼中的白馬王子?”范玉如驚奇的問。
  “咦?他很有名嗎?”儀翎不由得停下腳步。
  “有名?他豈止有名!”范玉如跟著停下來。“他還兼修企管,聽說明年鐵定拿個雙學位。”
  “我怎麽不知道?”她再度邁開步伐。
  范玉如只得跟上去,“你怎麽會知道?你眼中只有賺錢、賺錢、賺錢!一下了課就去兼家教,沒有課時就跑到我媽的寵物旅館去打零工,哪來的時間聽人家說八卦?”
  儀翎又停住了,她哀怨的說:“我得賺生活費啊!如果不這樣,你明年鐵定看不到我了,我會因為繳不起學費而輾學,這種窘境你也不樂意見到吧?”
  范玉如反應不及,一時差點讓自己絆倒自己,她的口氣無奈,“我沒有抱怨過你沒時間陪我逛街,也沒有笑過你逛街時從來不買東西,所以你也別對我哭窮了。還有,小姐,你能不能決定要站著談還是邊走邊談?剛才害我差點跌個狗吃屎!”
  儀翎聞言歉然一笑,立刻又急急忙忙的邁開腳步。她晚點有家教,可不能在這兒耽擱,還得回租屋整理一些東西。
  范玉如續道:“我也曾經夢想過要追韋博倫,可是看到那麽多美麗的校花、美女都慘遭封殺,當下就決定不浪費時間在他身上。幸好我當時作了明智的抉擇,放棄了一棵大樹,發現外面的森林其實也蠻不錯的。”她已有了一個校外男友,是個社會人士,對她疼得不得了。
  “韋博倫真的那麽受歡迎?”儀翎疑惑的問。那個色迷迷的登徒子有什麽好?
  “韋博倫沒什麽好的,只是腦袋聰明、成績優秀、長得帥、受歡迎、人緣好,遇上麻煩時從不回避,而且許多學生、教授都願意跳出來為他背書而已。”
  “就這樣?”儀翎冷哼一聲,“小功比他聰明、比他優秀、比他帥、比他有人緣,從來不找麻煩,麻煩也從來不找他,肯為他背書的人肯定超過韋博倫幾百個。”
  “沒錯,小功是樣樣比他優,但重要的是韋博倫家裏非常有錢,他可是思享集團惟一的接班人,況且他現在貴為該集團的臺灣區代表,可謂表裏一致的光鮮,你以為我們學校為什麽有錢人特別多?許多父母都巴望能和韋家攀上點關係,即使是孩子的同學也好。”
  “嘖,功利主義!”儀翎翻翻白眼。她雖然愛錢,但最受不了人家用劣等的手段來賺取,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是靠真本事賺來的錢有什麽成就感可言?
  “儀翎!你到底是不是現代人啊?二十一世紀就是個笑貧不笑娟的世紀,有機會接近有錢人,將來出人頭地的機會也大些,你不知道有官官相護也有商商相護嗎?有錢人永遠都是維護有錢人的。”
  “說了半天,你會不會為了錢去當妓女啊?范大小姐?”儀翎反諷。
  “不會!我可是有人格的。”范玉如高傲的仰起下巴。
  “哈!你的長篇大道理還是有很多人不適用嘛!”儀翎滿意的漾開笑容。她這個人不只用錢龜毛,本身性格就有潔癖,雖然不是樣樣要求完美的處女座,但對自我要求是很高的。
  “對呀!哪像許多打腫臉充胖子的俗人,即使戶頭裏只剩零頭,循環利息繳到手發軟,仍然面不改色的借貸買名牌。我看不出他們的品味在哪裏,只聞到他們渾身散播的銅臭。”
  “完全不借貸的人也不見得多棒,這種人行事太保守,想要有出息也難!”儀翎指著自己的鼻子罵道。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金錢觀有待改進,不借錢的話,怎麽鞭策自己努力賺錢來償還?不過前提是,借來的錢應該投資在有前景的事物上,期許收割的一天,而不是買一堆二手名牌,永遠讓真正買得起當季正品的人看著你掩嘴偷笑吧!
  “你啊!連人情都不敢欠了,還欠什麽債?反正討人厭的功利主義,把它丟到外太空去吧!”范玉如興高採烈的呼口號。
  “對!丟到外太空!”她舉手和范玉如開心的對擊,有感而發的道:“我們一定可以成為永遠的好朋友。”
  “是啊!好朋友,你到底要我幫你什麽?你哈啦了半天到現在還沒說。”
  “哦!很簡單的,絕不會為難你的小腦袋,只是當當電燈泡而已。”儀翎輕快的笑出聲,對這個賭注充滿自信。
  “電燈泡?誰的?”
  “當然是我和韋博倫啊!笨!”儀翎翻翻白眼。
  范玉如沒法答腔,因為她還是不懂。電燈泡不是指夾在情侶中間的那個人嗎?韋博倫和儀翎?兩者之間有什麽關係?
  “韋博倫說要追我,並且打賭要在一個星期內吻到我,還約我明天和他在原地點見面,這樣你明白了吧?”
  “追你?!韋博倫要追你?!他親口說的?!”范玉如倣佛發現新大陸般的尖叫出聲,顯然不敢相信儀翎說的話,還得一再重復她的話來說服自己沒聽錯。
  “有什麽值得這樣大驚小怪的?又不是沒人追過我,我可是很有男人緣的。”儀翎白她一眼,怪她沒眼光,兩人雖然才認識一年多,但她早該發覺這點才對。
  “我不是說你沒人追,我還知道你很多人追,問題是韋博倫從來不追女人,他所有女朋友都是自己送上門的!而且他甚至揚言這麽多女朋友都不能套住他,將來可能會相親結婚呢!”
  “哇!這個人這麽自傲?那我豈不該得意到尾椎都翹起來了,我是他第一次主動追求的女孩子耶!”儀翎調皮的眼珠溜了一圈,好像有道聚光燈打在她身上,讓她成為所有目光的焦點一樣。
  “那麽我也可以驕傲嘍?我可是未來王子妃最好的朋友。”
  “什麽王子妃?他也配稱王子嗎?大色狼還差不多!你別忘了我的目的就是要贏他,兩萬塊的意外之財對我來說比男朋友重要!”
  “兩萬塊?要是輸了你有錢還嗎?”
  “我輸了不必給錢啦!只要當他女朋友就行了。我想兩個星期應該夠了吧!到時再找機會甩掉他就好了。”
  “啥?儀翎!你平常這麽會算怎麽這次的賬目算得亂七八糟?當上王子妃,將來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贏個兩萬塊連學費都不夠繳!”
  “叫你別叫他王子!我也不是王子妃,結婚這種事現在還太早,他那種有錢的公子哥兒花心得要死,要是我吃了虧還被甩了多不劃算,不如我先甩了他。”
  范玉如想想也對,於是下定決心一定要幫她贏得這項賭注。
  ※※※
  此後一個禮拜,儀翎和博倫每天都在同一棵衫樹下會合。當然,有范玉如這個大電燈泡在旁形影不離,博倫什麽事也辦不成,只能死皮賴臉的挨坐在她身旁,以求更進一步的接觸。
  儀翊不習慣和男人這樣接近,信手撿來一顆小石子,在樹幹上劃了筆直的一條線。
  “這是楚河漢界,超過這條線我就揍你!”儀翎威脅道。
  想不到博倫不受威脅,反而從她手中奪走石子,然後在那條線的上方加了個三角型,兩套各寫上兩人的名字。
  “聽說這是日本人祈求戀愛的魔法,原來你已經愛上我了,竟然用這種方法向我示愛。”博倫臉皮超厚的,這種話都講得出來。
  “你別胡說,誰會相信這種小學生的魔法?”她發現自己兩頰微熱,不知在害什麽臊,連剛才被他碰到的指尖也在發熱——難道他真的對她施了魔法?還是她真對他有些動心?
  “你用小學生的手法抵抗我的愛,我只好用小學生的魔法來破你的局呀!”他志得意滿的笑著。
  “反正臉皮厚又不犯法,隨你說啦!我就當作狗在吠好了。”她搖搖手,低頭假裝做功課,不再理他。只是心怎麽也定不下來,反正就是……亂七八糟!
  其實儀翎初嘗情滋味,反應遲鈍些是正常的。只知道看不見他時胸口有些悶悶的,好像生病了一樣,只要看見他就可以不藥而愈了。不過她可不像小說裏形容的那般心頭小鹿亂撞什麽的,難怪她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喜歡上他,也不了解自己哪裏不對勁。
  此外,韋博倫那麽聰明又那麽聽話,不多加利用不是浪費了一個免費的僕從嗎?
  於是儀翎和范玉如兩人三不五時就要他跑腿買零食、做報告,麻煩的問題丟給他,兩個女人負責下命令、喝茶聊天。
  晚上的時間儀翎通常有家教,博倫會親自接送,就像一般正牌的男朋友一樣。
  為了接送儀翎,博倫還捨棄了平時開慣了的BMW,特地買了一輛小綿羊,這樣不但方便穿梭於下班車潮,更有正當理由讓儀翎主動抱著他的腰,增加兩人肉體接觸的機會,一舉數得,是很正確的投資。
  為什麽是小綿羊而不是帥氣十足的重型機車?當然是因為它的座椅啦!座椅越小,儀翎靠得越近抱得也越緊嘍!這麽簡單的道理就不用細說分明了。他還特地去把座椅調成傾斜的角度,讓她不得不緊緊貼著他的背,每次煞車時,可以感覺她兩團富彈力的雙乳撞擊在他的背上……哇!他滿心滿腦子都響起幸福的鐘聲……
  儀翎這廂當然不反對,因為這樣既省時,又可省下坐公車的錢,這種小便宜不貪有違她的本性,那會害她晚上睡不著覺,只是她哪會曉得博倫背地裏所耍的心機。
  很快的,這場賭局被傳了開來,連校刊都因報道這條轟動校內外的新聞而大賣。
  對於最後的結果,所有人都不看好儀翎,認為沒戀愛經驗的她面對情場老手絕無勝算。
  既然轟動,於是有人想辦法另辟一場賭局——賭博倫贏的一賠一,賭三天以內上手的一賭五,賭儀翎贏的則有一賠十。
  奈何情勢一面倒,賭儀翎贏的竟然只有兩票,很多人都在笑是哪兩個笨蛋拿錢來給人擦屁股。
  不過博倫沒主動追求過女人眾所皆知,所以這次的舉動可真是大大的震撼了各大校園的美女。
  人類是好奇的,許多男女因為聽說博倫的灰姑娘出現而紛紛趕來查探。平日人煙稀少的杉木林這幾天一反常態的人聲鼎沸起來。
  不可諱言,儀翎是美麗的,但博倫又不是沒交過比她更美的女友,只是他從未這樣一心一意待過任何人,於是他們知道,如果失戀需要跳河以求痛快,心碎的女孩已在瞬間將淡水河填平了。
  說來慚愧,博倫從小到大沒追過女孩子,根本不得要領,只有採用緊迫盯人的笨方法以增加見面的機會,所謂見面三分情,多見幾次面,大家打熟了,感情也就變得熱絡起來。
  他也送禮物給儀翎,但儀翎不肯收,聽范玉如說儀翎從來不收有價值的東西,因為那會讓她覺得被收買、欠人人情,所以他只好改送花,幸好這次她收下了,儀翎對美麗而有生命的東西是無法婉拒的,那感覺好像她親手糟蹋了生命一樣。
  時光匆匆,一個禮拜很快過去子。
  最後一晚,博倫送她到她租屋的門口,她下了車,脫下安全帽交給他。
  “呃,我要進去了……再……見。”她有些遲疑的道別。
  這句再見說得有些困難,心裏一直覺得怪怪的,不知自己是哪裏不對勁。想到即將到手的兩萬塊,看到存款簿上增加的數字,她應該高興得像麻雀一樣跳上跳下才對呀!為什麽反而覺得心情沉重起來?
  “你累了嗎?”他溫柔的問。
  “還好。”她一聳肩,想借這個動作甩開這股莫名的沉重情緒。
  博倫這時也脫下安全帽,將兩頂安全帽都隨意的掛在車頭上,停好車,立在她面前,“儀翎,你老實告訴我,你覺得我這個人怎樣?不值得你深交嗎?”
  他很嚴肅的問她,害她不自覺地嚴陣以待。
  她不知所措的絞著手指,“我對你的認識不深,但我想你應該是個好人吧,你的風評很好,個性也很好,對我很好,可以說樣樣都好,只是……”
  “只是還不夠格當你的男朋友!”他替她說完,語氣有些激動。他該死的一點也不在乎賭注,但卻非常在乎她對他的想法!
  “你不要曲解我的話,我不是這個意思!”她開始費力的想解釋。奇怪!他們從此就要分道揚鑣了,管他怎麽想,她幹麽解釋?
  可是她仍努力做著自認為沒必要做的事——
  “我們做朋友—定好過當情人。我覺得自己是個不適合談戀愛的人,我一談戀愛整個生涯規劃會變得亂七八糟,還有,我一旦認定一個人就非嫁給他不可!你能承擔這個後果嗎?在你想法中,我大概只是你的下一場戀愛標的而已,越過我,還有下一個標的物在等你。我對你並非不可或缺的,我們的人生目標不同,我不想玩戀愛遊戲,你這樣讓我很為難。”
  “什麽生涯規劃!狗屎!沒有變數就不叫人生!”博倫氣憤的口出穢言,這是他第一次用這種強硬的態度對持儀翎。
  這樣沒說服力的解釋她也說得出來,真是太小看他韋博倫了!
  “你不過在替自己找借口而已,我知道你有感覺!你的眼神、你的嘴唇,甚至你的髮稍,都在告訴我你不希望這樣的結束,為什麽還要欺騙自己?跟著感覺走有那麽可怕嗎?
  “再說你憑什麽代我發言?我覺得你就像一座喜馬拉雅山一樣橫在我面前,想越過你尋找山後肉眼無法看得見的標的物根本難過登天,你怎麽知道我不是真心喜歡你?你怎麽知道我們不會有結果?至少我知道我現在在乎你!愛你!每天想你想到快發狂了!”
  最後兩句話他幾乎是用吼的。他是真的真的愛上她了,愛到不顧一切,愛到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她至底明不明白他的用心?
  儀翎被他的話震懾住了,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她的思緒陷入一團迷霧中,開始懷疑自己的理念有缺失,開始質疑自己的生涯規劃值不值得她放棄一個真心待她的人。
  重點是——她是不是也像他那樣在乎他?
  隱約中,她感覺有雙強健的手臂將她擁進懷中。
  他突然爆發的情感告白讓她越來越迷惘,不知是該推開他,還是回抱他,只有任他環抱著她,任這復雜的情緒翻攪著她的心。
  許久許久後,等她恢復意識,他早已放開她,她只來得及看著他揚長而去的背影,獨留一人站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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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儀翎滿臉疑惑的看看四周,原來她又在這個地方睡著了。
  同樣的風、同樣的景致、同樣的杉林、同一棵杉樹,真是奇怪的地點,老是讓她昏昏欲睡。
  那次分別後,隔天博倫讓人送了一疊兩萬塊的現金給她。
  贏得賭注,儀翎並不開心,反而像輸掉什麽似的。
  其實那一夜他有機會吻她的,但他卻沒有那麽做。
  為什麽?難道他改變初衷,不再冀望她當他的女朋友?
  可是分手前他為何要表現得那麽異常,好像非要她不可?
  奇怪!
  又過了一星期,同樣這個時間,同樣這個地點,多出的人群早因為賭局的告終而煙消雲散。
  儀翎正埋頭抄筆記,偶然因脖子酸疼而抬起頭來,恰好就看見博倫站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
  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終於知道自己輸掉什麽了。
  心,是最無法捉摸的東西,不是想去控制就能控制的。
  她輸掉她的心了。
  她常常事情做到一半回頭想找尋他的影子,只是想請他為她抓抓背,或是遞遞水之類的。
  看不到他的日子她才明白,原來她已經習慣他的存在,原來她已經習慣對他的依賴,原來愛情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原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她一直凝神的看著他,等他開口說一切可以重來,但是他沒有,只是一味的用他深邃的眼望著她。
  兩人有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
  最後,還是博倫先採取行動,而且他的行動很直接,直接跨前兩步抱住她就吻。
  倣佛等待許久了,她不顧後果的吻上去。
  他吻到她毫無招架之力,吻到她心臟卜通的跳,吻到她意亂情迷,吻到她學會如何回吻他,吻到她反身壓在他身上主動攻擊他的唇。
  一直到兩人氣喘吁吁的分開來。
  儀翎輕拭嘴角,開口問:“找我有事嗎?”她坐在他身上,好像剛才發生的事平常已上演過幾百回似的。
  “咳!我來要回我的襯衫。”他清清喉嚨,表現的反而有點不自在,因為他不小心有了生理反應,若被她發現,肯定又被她當成大色狼。
  “很抱歉,它現在是我的睡衣,你另外再找一件幸運襯衫吧!”她像只偷了腥的貓一樣滿足的舔舔嘴角,才放開他坐了起來。
  從此他們成為一對人人稱羨的情侶,而襯衫則成為兩人的最愛,成為最基本的情侶裝。
  後來博倫交給她一張二十萬面額的支票,原來他也參加了那場外圍賭局,那兩個被認為是笨蛋的賭徒就是他加上她啦!
  狡詐的人!
  但她就是愛。
  就愛他利己又不損人的小詭計,就愛他狡滑又有點陰險的小缺陷,就愛他理直氣壯的說愛她。
  回到現實,儀翎起身伸個懶腰,閒散的在舊日的校園中散步。看著在空曠的草皮上活動的人們,看著在籃球場上流汗的青春學子,最後甚至加入他們。
  她就這樣度過一個下午,心情平靜而滿足,早就把不愉快的事情都拋到九霄雲外去。
  對了,還有一件值得讓人興奮的事——
  嘿!嘿!想到就做!馬上出發!
  ※※※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儀翎猛按著門鈴,倣佛手指黏在上頭一樣,過了好一會兒,門鈴竟然不再叮咚響,反而發出一種奇怪的低嗚聲,看來這可憐的門鈴已經被她按到燒掉了。
  又過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人來開門,儀翎索性席地而坐,拿起她到便利超商買的兩瓶日本清酒對著嘴猛灌起來。
  這裏是弟弟方臣功的住處,他現在已經是某家生化科技公司旗下的研究部長,而這個某公司便是博倫的母親一手掌控的思享集團投資的,公司每年捧著大把鈔票上門要他做實驗,開發最先進的生化科技,薪資加紅利、股票等,年收人破千萬元,可謂潮流新貴,早就擺脫無殼蝸牛窘境。反觀自己……唉!腦袋不同、性別不同,遭遇就更不同了。
  小功是越級上大學的,比她還早上臺北,剛開始當然是租學生宿捨住,不過斷炊斷糧的,極不方便,等她也上臺北,兩人合租一間小公寓,一切家務自理,既省水省電省夥食,也好就近照顧。
  大二時,儀翎邂逅博倫,後來搬去與他一起過兩人世界,小功只好另外找一間小宿捨重拾一人生活,後來即使她再度成為一個人,兩人也沒有再住在一起。現在小功已經有了自己的家了,儀翎仍然只身在外,她不想破壞小功的獨立生活,一個男人應該有自己的空間,他們都長大了。
  最近開始有了想回父母身邊的念頭,因為即使她一事無成,至少她還有家人的鼓勵,再說她既然在事業上沒什麽成就,住在外頭就太浪費了,幹脆回家與家人團聚還來得溫馨些。
  可這會兒她為什麽來找小功?當然是興師問罪啦!背叛親愛的姐姐可是重罪吶!
  她要好好跟他算算這筆賬!
  一瓶酒喝了快過半時,方臣功終於回來了,他皺著眉,鐵青著一張臉看她。
  “你跑哪去了?博倫一直在找你,給你行動電話你又不用。”小功邊開門邊問。
  “哎呀!你知道我討厭身上帶些叮叮咚咚的東西,出門得一一清點,回家還得一個個解下來,反正會打來的都是些騷擾電話,不用還清閒些。”儀翎收收東西起身,懶懶的跟在他身後。
  事實上儀翎連一般電話都沒裝,過去因工作上的關係用過一陣子行動電話,不過自兩個月前辭職起她就停掉了,因為百害而無一利——
  全都是狗屎的性騷擾電話!她實在不明白自己怎麽那麽容易接到這種電話,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幸好手機可以關機,只要她不想接電話及沒必要接電話時她就關機。
  可是現在手上沒電話,想聯絡她的人怎麽辦?
  還不簡單,是朋友就知道她的公司電話,要不然打給弟弟小功或好友范玉如應該就找得到她,若再找不到,就她的朋友一個個打,反正到處是手機,但若還找不到的話,這個人就得識相點,因為她這只大暴龍在休息,千萬別打擾她。
  算了!想那些做什麽?徒增困擾。
  儀翎一進門就把東西往桌上一丟,直接倒在真皮沙發上。
  “你喝了多少?真不像話!”小功再次皺皺眉。
  “一瓶都還沒喝完呢!以我的酒量而言還沒醉,你放心。”她趴在靠枕上,彎起腿來閒適的踢著小腳,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幹麽喝酒?博倫又不是不要你了,是你自己不理人家的。”
  “我高興喝就喝,”儀翎坐起身子,連靠枕一塊兒抱上來,她一副理所當然的道:“到底誰是姐姐啊?不準你教訓我!這筆賬也記在你身上!”
  “我可是幫你耶!韋博倫不嫌你脾氣壞,也沒嫌你霸道,更重要的是他過了四年還沒對你忘情,你真是不知好歹。”小功把冷氣調強一些,免得火氣冒上來。
  “我也等了四年啊!”她咕噥一聲。
  “現在人等到了,你還要等什麽?”他忍不住問。
  “等我氣消嘍!”她很有耐心的說完,接著招手叫他坐在她身邊。
  小功疑惑的照做。
  儀翎的表情很奇怪,好像心情好得不得了,方才他還以為她是因為煩悶而喝酒,這下一看又覺得不像,反而像發了筆橫財似的。
  其實小功懷疑的並沒錯,儀翎就要發一筆小財了。
  她打開酒瓶,找了兩個杯子,兩人先幹了一杯她才道:“小功,你當了韋博倫四年的‘史敗’對吧!”她的賊眼在他臉上瞄來瞄去。
  “這件事對你又沒壞處,讓韋博倫睹物思人,他才不會跑掉啊!我是為你好。”
  “嘿咩!你真聰明。”她露出一臉撿到寶的表情,還不斷向他靠近,“你除了照片外,還有沒有寄別的東西給他?”’
  “偶爾也有錄影帶。”他老實回答。她靠得太近了,害他不得不往旁邊挪一點點,否則無法看清楚她的表情。
  “量大嗎?”她的眼睛開始閃閃發亮。
  “照片是一個星期一卷底片,錄影帶則有十二卷。”看她的嘴都快咧到耳後去了,真有那麽值得高興嗎?
  “哇!發財了!發財了!”儀翎興奮的高舉雙手,在沙發上跳上跳下。
  “你想錢想瘋啦!”小功一臉古怪的看著蹦蹦跳跳的她。
  過了好一會兒,儀翎終於結束她的慶祝舞蹈,跳到小功面前算計著。
  “照片一個星期一卷底片,就算你二十四張底片的好了,一個月就有幾張……”儀翎在心裏數了下。
  “一百零七張。”他代她回答。這是連小數點都包含進去的結果。
  “哎呀!這樣算不對,應該是一年有……幾個星期?”她忘了小功就是活電腦,直接問他就好了,伺必傷腦筋。
  “五十二個星期又一天。”小功皺皺眉心。她到底在算什麽?
  “四年呢?”
  “二○八周又五天。”
  “四捨五入,所以是二○九周,二○九乘以二十四等於?”她越來越興奮。
  “五○一六。”她在算錢嗎?
  “以目前遊樂區的價格來算,一張照片兩百塊,五○一六再乘以兩百就等於一○○三二○○元,錄影帶我不知道行情,一卷算你五千元好了,生意是你拉來的,就分你三成,所以我得到……”
  “七四四二四○。”她還真的在算錢咧!小功終於知道她在算計什麽了,她在向他敲詐!
  “我看看,六位數才七十幾萬而已,差強人意啦!你要付現還是開支票?”
  “儀翎!”他一聲怪叫,“虧你想得出來,我向博倫收取的費用也沒那麽高!”他一星期才領他一百塊美金而已,還得扣掉匯兌的差額跟洗照片的本錢。這麽算來韋博倫也真小氣,跟儀翎簡直一個樣,難怪這麽合得來。雖然他的服務算半義務性的。
  “叫姐姐!”儀翎糾正他。小功一向直接喊她的名字,因為他覺得雙胞胎不應該有大小之分,即使她這個姐姐確確實實比他早出生。
  她接著又道:“我不管你們當初怎麽協議的,總之你們兩個都是‘好野人’,我最可憐,你們誰付賬都行,總之我一定要拿到這筆錢。”她驕蠻的道。
  小功無言的瞪著她一會兒,雖然他平常總是想辦法塞錢給家人及儀翎,但儀翎從來不收,她喜歡花自己賺來的錢,用自己的方法增加儲金簿上的數目,但今天不一樣,這筆錢他一點也不樂意付,於是他拿起電話就打。
  “喂,儀翎說要七十四萬四千兩百四十元,你付。”電話一接通,他便這麽說。
  儀翎知道他打電話給博倫,於是靠過去朝著電話喊,“你付的話通通要現金喔!我還沒摸過這麽多現金,全部幫我換成一百元紅色的,我要鋪在床上睡覺。”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小功則回他,“儀翎喝醉了,滿嘴胡說八道,你過不過來?”
  “我離酒醉還遠得很!”儀翎再度對著話筒吼,其實以她巴在小功身上這種距離,哪需要用這種聲量說話,這證明她有些微醺了,“你不準過來,除非把我要的現金帶過來,我還會一張一張數,否則你就在門外給我罰站!”
  她知道他一定會過來,而且什麽也沒法帶,現在可是晚上九點多,銀行早就關門了,哪來那麽多現鈔?
  不過無所謂啦!她現在心情太好了,想到錢就開心,啦啦啦……
  “儀翎!先別喝那麽多!我一會兒就到!”話筒清晰傳來博倫著急的聲音,言下之意是先別醉,等他來了再醉。
  “你管那麽多?我就是要喝!這酒是我花錢買來的,我非喝光它不可!”儀翎不客氣的吼回去。
  “你快點來吧!真是麻煩!”小功忍不住對他抱怨。
  嚴格說來,全都是因為韋博倫!都是因為他,儀翎才會染上喝酒的惡習。
  當初要不是韋博倫帶她去參加什麽雞尾酒派對,儀翎也不會愛上杯中物,情緒一波動就卯起來喝,而且非喝到爛醉不可,幸好儀翎還算聰明,總會拉個信得過的人在身邊陪她,而且避開較復雜的場所,否則一不小心被佔了便宜還得了!
  也還好她因為控錢控得很緊——說穿了就是有點龜毛啦!所以目前為止只有三次酒醉紀錄。
  一次是四年前博倫自美來臺那次,當天她不肯見博倫,卻拉著范玉如跑到她家頂樓吹風,然後醉到朝樓下丟酒瓶,鬧到路人差點報警,後來范玉如通知他,讓他把她架回去好好睡一覺。
  另一次是她畢業典禮當天,那天他請了一天假,陪著她和家人一起慶祝,想不到她假借名義開老爸的洋酒,當然也是醉到不省人事。
  第三次就在前兩個月,聽說是被同事陷害,害她對人性喪失信心,鬧了一整晚,醉臥在范玉如的房裏,第二天他去接她時她還沒清醒,卻直嚷著玉如要上班,不能麻煩人家,她也不想想自己前一晚就已經麻煩人家了說。
  不過她敢醉得這麽難看他就敢偷拍,這三次都讓他拍成錄影帶賣給韋博倫了。
  看來這次她又醉定了,也許是因為韋博倫回來了,也許是因為得來一筆意外之財,花點小錢買醉並不為過。
  “小功,我是你姐姐,你要好好照顧我哦!”儀翎突然一把抱住小功,親熱得像情人一樣。她輕聲提醒他,“博倫是壞蛋,他來了一定會借機佔我便宜。”然後她搖搖頭埋怨,“唔,你不要亂動啦!”
  想也知道小功沒亂動,而是酒的後作力開始發作,儀翎已經飄飄然了。
  ※※※
  晨光輕盈的慢慢滑過窗欞,透過淡淡青蘋果綠的窗簾,一抹金綠投射在同色係的地板上,然後再以同樣的步調慢慢地爬到床邊,覆上兩雙交纏錯疊的長腳上。
  儀翎掙扎著醒來,只覺呼吸沉重、滿身大汗,像被厚重的棉被壓了幾十層似的,接著她看到擱在胸前的一只大手,這下終於弄清楚怎麽回事了——該死的韋博倫竟然壓在她身上!
  大酷暑的,雖然房內開著冷氣,但以兩人密不透風的緊挨方式,冷氣斷然找不著隙縫鑽。
  她沒有帶表的習慣,平常都是看自己房間內的掛鐘來看時間,現下她當然不是在自己房裏,她還記得自己昨晚到過哪裏、做過什麽,所以她還在小功家的客房內。
  找不到掛鐘,於是她瞄了下博倫的腕表。
  早上九點多了,難怪室內那麽亮,小功的房子以採光取勝,這個時間陽光早將房內裏裏外外都爬過一遍了。
  她略施暗力,想辦開博倫纏在她身上的手腳,奈何無法如願,他把她當抱枕抱,簡直卡得死死的,好像怕她會溜掉似的。
  “博倫,醒醒。”她以左手去推他的頭,在兩人都側睡而且面對面時,她也只能掙脫一只自由的手。
  “嗯……媽,讓我再睡一下。”他咕噥一聲。
  聽到這一聲稱呼,儀翎只能用震驚來形容,她用力拉開他的手腳,不顧一切將他踹下床。
  “哎喲!怎麽了……儀翎?”博倫痛呼,甩甩頭讓自己清醒些。
  昨晚他也喝多了,雖然還不到爛醉如泥,但步履也蹣跚了,至少他知道自己沒法抱她進房間,還是半拖半拉才將她弄進房。
  “你媽啦!你這個有戀母情節的混蛋!”儀翎氣得口不擇言。
  “幹麽問候我媽!”即使平時對她極度忍讓,此時博倫也有點不高興了,畢竟他被踢下床在先,接著又有人問候他親愛的媽媽,就算是神仙也快活不起來,
  “你還敢問?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叫我什麽?抱著我竟然還喊著你媽!你是不是還讓你媽陪你睡覺啊?”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才剛來臺灣,平常在家都是我媽叫我起床的,我宿醉未醒,會叫錯也是人之常情。”他揉揉酸疼的眉心,頭疼啊!
  “對啦對啦!反正你是獨子,離不開你媽,一輩子讓她照顧好了!”
  相對於博倫,儀翎可是清醒的很,她是那種酒醉了什麽都不記得,酒醒了又不會有宿醉之憾的人,完全享受喝酒所帶來的樂趣。
  在醉到迷迷糊糊之前,她還記得博佗帶了一瓶貴得要死的“皇家禮炮”來,讓她開心得不得了。
  隨即,他也將紀悠蘭的事做了一番合理的解釋。
  “說來冤枉,你口中的紀悠蘭變了那麽多,我根本就認不出來,只知道她叫Maggie,是我在一個餐會上遇到的,當時她還是別人的女伴,我們前後說不到兩句話,怎知她會跑去對你說些有的沒的。”
  儀翎其實很好說話,只要她覺得合情合理,當下絕不會多作刁難,所以這件事就這麽算了。
  想她當時心情真的不錯,還陪他跳了幾首貼面舞,現在回想起來多不甘心!真是便宜了他!
  “你不要一早起來就跟我吵好不好?”博倫低著頭近乎哀求的道。其實昨晚儀翎已經醉得差不多了,那瓶“皇家禮炮”幾乎都是他和小功解決的,到現在他還覺得頭重腳輕。
  “可以,”她很幹脆的點個頭,“我去沖涼了。”
  她不跟他吵不是因為妥協了,而是深諳兩人心情都不好時吵架不但無任何建樹,還會導至嚴重後果,所以這只算暫時休兵。
  儀翎可愛的地方就是她懂得什麽時候該適可而止,並且知道怎麽察顏觀色。
  於是儀翎沖涼,博倫則爬回床上,躺回去繼續睡。
  唉!宿醉未醒,圍哪!
  待儀翎沖完涼出來時,博倫還是睡得跟死豬一樣,她狠狠的瞪著他,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五分鐘過去了,他仍然睡得香甜,完全感受不到她殺人般的目光!於是她憤然奪門而去。
  哼!睡吧!看他這次要如何平息她的怒火!
  博倫這一覺睡醒時已十二點多,還是被自己咕嚕咕嚕叫的肚子吵醒的。
  醒時雙眼迷濛,一時還搞不清楚自己怎麽會在這裏,等他再清醒些,猛然想起稍早因為叫錯人又被儀翎削了一頓,這下慘了!
  慘慘慘!連三慘!
  第一慘:當然是叫錯人,不知會不會造成她對他母親的成見更深?
  第二慘:酒醉誤事,美人在懷也沒能善用機會上下其手,這麽好康的事掉在他頭上,他竟錯過了!枉費他一世英名!
  第三慘,人又不見了,這下叫他上哪兒去找?看來又得重復昨日的行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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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30 00:23:2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該死的混蛋!讓他睡上一百年好了!
  儀翎手握方向盤,臭著一張臉邊開車邊在心中暗罵。
  她現在正在回桃園老家的路上,原本打算坐火車回家的,但想到假日很難買到座票,然後又要她跟一群人在一個既狹小、空氣又不流通的車廂內擠來擠去,想想還是算了。
  這輛車是當初因工作關係而買的二手車,但為經濟考量,她已經將它“冰”了兩個月了,今天算是乘機開它出來跑一跑,免得日後機件故障動也動不了,想賣都難。
  想不到今天運氣還真背,才轉錯一個路口,竟然找不到地方回車,就這麽一路越開越遠,後來就迷路了。
  行經一處郊區,偶有零星的車流,這時遠遠看見一輛積架停在路邊,一個婦人頂著大太陽、綁著頭巾,戴著墨鏡站在車旁。
  是車子拋錨了吧!她站在那兒不知多久了,就是沒有半輛車停下來問一下,再站下去說不定會中暑。
  雖然世風日下,不少人利用假車禍、假拋錨事件來斂財,但現在是大白天,也不是在荒無一人的地方,歹徒應該不至於那麽囂張吧!
  儀翎考慮了會兒,決定對她伸出援手。
  她將車子停到那婦人的面前,探頭問道:“需要幫忙嗎?”
  婦人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摘下太陽眼鏡,露出她漂亮的眼睛,是個美婦人。
  “謝天謝地,我快被太陽曬暈了……”美婦人原本滿臉笑容,這時竟黯了下來,她頓了會兒才又道:“可是卻沒有一輛車願意停下來。”
  “你的車子怎麽了?”儀翎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用下巴指指那輛漂亮的進口車。
  “因為迷路了,手機又沒電,結果繞啊繞的就繞到沒油了。你可不可以借個手機讓我叫輛拖車?”美婦人面無表情的問。
  “抱歉!我沒有手機,不過可以載你一程,你上哪?”不在意她的陰晴不定,儀翎持續表達她的善意。
  “載我進市區就行了。”
  “不行,送佛送上西,相逢自是有緣,我非送你到目的地不可。不過我還得找一下路,我好像和你一樣迷路了,只不過我的油箱還是滿的。”不知怎麽的,儀翎有種非幫她不可的怪異感覺,大概是她的態度太奇怪了吧!
  “好吧!那送我到圓山飯店吧!不還你這個人情總覺得心不安。”美婦人開始有點不耐煩的道。
  還人情?“你不會是想請我吃飯吧?”儀翎疑惑的問。
  “沒錯。”
  “那倒不必,順路嘛!再說請我去那種地方吃飯這個禮太大了。”哇!大飯店的大餐耶!好想吃唷!不過借這種機會坑人家太不道德了,她做不出來。
  “我不喜歡欠人家人情。”美婦人又道。
  “這樣啊!”有點傷腦筋 !她的原則還跟她真像。“要不你就當做搭計程車好了,我收個整數一百元當加油錢。”
  “可以。”美婦人覺得可以接受,於是拉開後車門,徑自坐了進去。
  儀翎有些驚異的看著她。
  坐後座?真把她當司機了?
  不過算了,看她的架式和所開的車子,鐵定是個有錢人,人家不想和她拉上關係就別勉強人家了。
  她打開後車箱,拿了瓶礦泉水丟給後座的人,“喝口水吧!你一定渴了。”她隨意的道,然後轉頭專心打檔,駛向目的地。
  又繞了十幾分鐘,儀翎終於找到熟悉的路,然後兩人一路無語到達圓山。
  美婦人沒多說什麽,只給了儀翎一張一千元現鈔,接著就下車了。
  “等等!”儀翎脫口叫住她。
  “不用找了。”美婦人這麽說,仍維持一路上的面無表情。
  儀翎嘆了口氣,無可奈何的說:“叫我找,我也沒零錢,如果硬要找給你又未免顯得我太小家子氣。”平白賺了一千塊現金。比吃大餐還要高興呢!“我只是想告訴你,雖然我們不相識,但也請別吝嗇給我你的微笑,這是最棒的謝禮,也是最好的美容聖品。偷偷告訴你,我媽媽就是每天用微笑敷臉來保持青春哦!”
  說完,儀翎給了她一個最燦爛的笑容,並道了聲再見,隨即揚長而去。
  臨行,她總覺得這件事似乎還沒結束,而且這個美婦人給她的感覺一直怪怪的,於是忍不住又回頭望一眼。
  留在原地的美婦人呆愣了會兒,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
  儀翎的老家是一棟很普通的二樓洋房,由當初的農捨原地改建,幸好父親務農,有點小田地,否則哪來的錢買土地蓋房子。
  “我回來了!”儀翎邊喊邊進門。
  “大姐回來了!”
   弟方臣義應她一聲,他正坐在地板上玩積木,是個七歲的小男生,長得秀秀氣氣,個性同樣秀秀氣氣,連聲音都又軟又嫩,走在路上常被誤認成小女生。
  “老遠就看見你的車了。”
  方母笑著迎上前來,她是個天生的美人,“天生”的意思就是天生天養啦!不需要什麽特殊保養及護理,只要洗完臉後擦擦嬰兒油就行了,她雖然年近五十了,但仍一直維持三十出頭的模樣。
  儀翎很羨慕自己的母親,那樣可省去不少保養品的錢,雖然自己的皮膚還算不錯,但是若不保養,沒多久就覺得膚色黯沉不少,不像方母那樣晶瑩剔透。
  “整整兩個月沒回來過了,打電話也是講兩句就掛斷,真不知道你在搞什麽鬼!”方母連訓人時都滿臉春風。
  “告訴過你我換工作了嘛,工作還不是很穩定,所以不回來嘍!長途電話那麽貴,要花錢耶!講重點就好了。”儀翎邊說邊換上地板鞋入內。
  “工作都做兩年了,好好的為什麽要換?你又得罪什麽人了是嗎?”方母側身讓她先過,見她不答,於是有了結論,“一定是得罪人了,你這副鬼脾氣,真不知道像誰?”
  “像你嘍!”方父端著一鍋湯出來放在餐桌上。
  儀翎回來剛好趕上午餐時間,事實上她就是這樣算計的,可以省一頓午餐錢。
  “哪裏像?”方母不依的反駁。
  “對呀!哪裏像?”儀翎也問。
  “你媽還沒嫁給我之前不知道多跋扈,現在的脾氣可是一年一年琢磨出來的,你以為她天生就會煮飯照顧家裏嗎?她也是嫁了人才開始學當人妻,生了孩子才開始學著當媽媽。”
  “哇!愛情的力量真大!”儀翎咋咋舌,不由得要讚嘆。
  “應該說母愛更偉大才對,她是當上母親才開始性情大變。不只如此,還一當當上了癮,連續生了四個不打緊,隔了十幾年意外中獎,也不管年紀大了,還硬要生下來。”
  “孩子命中注定要來跟我,當然要生下來,況且你們四個長大了都往外飛,多一個人陪我多好。”方母喜孜孜的道,邊說還邊愛憐的看著小兒子方臣義。
  “該怪爸爸你不小心才對,自己愛爽又不肯負責守衛安全。”
  方母聽她口無遮攔,立刻壓下她的頭低聲警告,“你才給我小心點!家裏還有未成年學童,兒童不宜的話別亂說。”
  “媽呀!小孩子哪聽得懂啊?等他聽懂了,生命的真相也都該摸熟了,窮緊張!”儀翎睨母親一眼,繼而轉頭詢問方臣義,“是吧!小義?”
  “嗯?”方臣義一副渾然不知的可愛模樣,根本不清楚話題怎會繞到自己身上,只是抬頭笑了下,又低頭繼續拼他的積木。
  儀翎見他這樣純真自然的表情,忍不住衝過去一把抱住他。
  “小義最可愛了!”
  “大姐也可愛。”他抬頭一笑,用這軟軟紅紅的小嘴說出來的話讓人聽了真是格外舒服。
  “哇!這麽巴結,可惜要吃午飯了,不然大姐帶你去買糖吃。”儀翎被這麽個小甜心捧得心花怒放,連荷包帶都鬆了,一反她龜毛的本性。
  她用力親方臣義一口,轉頭又問:“小行跟小言沒有回來嗎?”
  “回來是回來了,昨晚才回來,早上不到六點又出門了。”
  方臣行、方臣言一個二十二歲,一個二十歲,都是大學的活躍分子,活動老是排得滿滿的,精力之旺盛,讓人不禁懷疑如果沒有活動的話,是不是會用打架來發洩過多的精力?
  “好了,好了,可以吃飯了,哪那麽多話可以說!”方父端出最後一道菜,抹抹手,宣布開動。
  “咦?鮑魚羹耶!吃這麽好?八成人家送的吧?”儀翎發現難得一見的菜色,不免疑惑。
  以方家的經濟狀況來說,父親務農,收入既不豐又不穩定,方母也只是個工廠的小書記,要供四個小孩上大學,可謂手頭拮據,三餐能吃飽最重要,不要求吃的品質。幸好現在她和小功都畢業了,小功又有很好的收入,不過鮑魚羹這種奢侈品還是不該出現在餐桌上,省慣了嘛!
  儀翎就是從小看父母省,自己也省,省到對金錢越來越精打細算,反而變得有點小氣。
  “是博倫送的,昨天他找你找到這兒來,這麽久沒見,送點小禮是自然的。”方父一臉笑意,顯然很高興博倫的來訪。
  “對了,你們是不是又吵架了?否則他怎會到處找你?”方母問道。
  “我們哪是又吵架了,四年前那場架都還沒吵完呢!”儀翎無所謂的一聳肩。
  “儀翎!你也真是的,我在你這個年紀孩子都四個了,你年紀不小了還這麽孩子氣,我看這趟你趕快把婚事辦了。”方母說的好像結了婚就是大人了一樣。
  儀翎不知是被鮑魚羹燙著還是嗆著,只看她將吃進去的又吐出來。“媽!結什麽婚啊?我還想搬回來住咧!你早婚是你想得太開了,我還要再自由幾年。”這麽早就跳進戀愛的墳墓?會被同學笑死!
  “搬回來住?為什麽?不是才換工作嗎?不滿意?”方父滿肚子疑惑。
  “沒什麽不滿意啦!只是像在打工,不是長久之計,我想在家附近找一份工作,通勤方便些。”
  “現在工作難找,臺北機會不是多些?”方母問。
  “哪會啊!桃園工廠多,許多公司為了節省開支都搞出廠辦合一政策,機會是人找的,不去找怎會有機會?”
  “好吧!隨便你!你每次都固執己見,要換工作就換工作,說不嫁就不嫁,做父母的又能說什麽?”方母一臉家教失敗的無奈表情。
  “媽!嫁人耶!說到嫁女兒或許你很開心,但博倫的家遠在地球的另一端,我嫁那麽遠你放心嗎?要是被人欺負了想哭訴都無門!再說博倫對他媽媽的意見根本只字未提,說不定她媽媽仍是持反對意見呢,這樣你還要我嫁?”
  “博倫的母親不喜歡你?”方父覺得不可思議,他從來沒想過有人會不喜歡自己的女兒。事實上所有的父母眼中自己的孩子都是人見人愛的。
  “她四年前很不喜歡我,我想四年後也不會有什麽改變吧!”儀翎有些落寞的說。其實她本身並未見過韋母,只在電話中“對罵”過,那刺耳的言語猶在耳邊。
  韋母也不知從哪裏得知自己的資料,聽說自己是個超愛錢的人,所以一開始就不喜歡她。
  有一次韋母打電話到博倫的住處,原意應不是要找她,聽到她的聲音還稍稍一愣,隨後劈頭就說,“你就是方儀翎吧?聽說我兒子很喜歡你,不過希望你別太認真,年輕人談談戀愛我不反對,我也沒有很深的門戶之見,但娶妻娶賢淑,像你這種唯錢是圖的女人不適合我們韋家。”
  對於韋母沒調查清楚就冤枉她的說法,儀翎實在很氣憤。
  她生氣的吼道:“我唯錢是圖又怎樣?博倫早就知道我愛錢了,照樣把我寵上天。我還要告訴你,我們在一起,所有的開銷都是他出的,他還常常不小心掉錢在地上讓我撿,你嫉妒嗎?咬我啊?”說完便將電話掛上,也不管對方是不是要將電話轉給博倫。
  最討厭人家說她唯錢是圖了!愛錢又不犯法,她的錢都是清清白白、辛辛苦苦靠勞力賺來的!一點也不必內疚!
  就這樣,她們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接觸,在不愉快中結束。
  “他爸爸呢?”方父又問。
  “他爸爸?老好人一個。”儀翎回想起韋父,心裏便舒坦多了。韋父曾在博倫畢業時來到臺灣,隨後兩人還相處了幾天,是個很可愛的中年人。
  “那還好,一個家至少有半數以上的人會為你撐腰,做人就不難了。”方父聽了總算放心一半,不過對另一半還是挺在意就是了。
  方母可不這麽想,在中國的傳統觀念裏,婆媳問題可以說是婚姻成敗的主因,當初她雖愛丈夫,但婆婆非常疼她才是她不顧一切嫁給方爸的動力。
  “儀翎,”方母沉默會兒,語重心長的道:“你要好好考慮清楚,雖然現在流行結了婚不和父母住,但即使這樣,女人不管到了哪個國家、什麽年齡,都是很黏人的動物,何況博倫是獨子,他家再怎麽說都是華人,婆媳問題是永遠存在的。”
  “媽!你轉性啦?我還以為你要我快快嫁人!”儀翎揶揄道。
  “媽說什麽都是為你好啊!我本想他們家人口單純,生活又富裕,你嫁了定有好日子過,可是現在……”
  “安啦!安啦!你女兒不是讓人欺負的料,就算我閉著眼睛嫁了,她又能耐我何?博倫愛我、聽我話最重要。”儀翎不在意的道。
  ※※※
  回老家,當然得聯絡聯絡老同學嘍!
  同學們都已是社會人士,平常假日的消遣不過就是唱唱歌,打打保齡球而已。同學拉同學,結果找了十幾位,唱完歌已經快十點了,同學難得相聚,續ㄊ 當然是免不了的。
  到了保齡球館,儀翎才換好鞋,卻突然發現身旁多了個不速之客。
  哼!這個時候才找到她,想必花了不少油錢和電話費。
  “你清醒了嗎?”儀翎冷淡的問。
  “我現在比衝過冷水澡還清醒。”
  “是嗎?不會再把我當成你媽了吧?”說到這點,他真該下地獄,母子再怎麽親密也不該把這個稱謂帶上床啊!
  “你要我怎麽道歉?”博倫一副苦命小媳婦的模樣,反正是任君處置了。
  儀翎沒有正面回答,反而疑惑的問:“你這麽急找我幹麽?昨天也找,今天也找,我又不是明天就要消失了。”
  “可惜我明天要上班。我原本給自己訂下時間,要在今天之前贏回你。看來這成了一項不可能的任務。”
  “這一個周末沒完成,還有下一個周末,何必急於一時?”她還是冷冷的道。
  “我怕我會越來越忙,到時沒時間陪你,你會更生氣。”
  “我是那麽小氣的人嗎?”這個問題像在問他,實則在問自己。她用力的點點頭才道:“沒錯!我就是這麽小氣,我會氣到讓你不斷的吃閉門羹,我還會氣到擾亂你的公事,讓你不得安寧!”
  “別這樣,儀翎,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明知你對我媽很感冒,當然不願故意提起她讓你生氣,這一切都是宿醉引起的,要怪就怪我喝多了,罰我以後滴酒不沾好了。”
  “罰你以後不準在我面前提起她還差不多。”儀翎一時口快,這麽一句不負責任的話就溜出口。她轉身不看他,為自己無心的一句話懺悔,要人家不提自己的母親真的是有點過分,況且他們母子的感情那麽好。
  “這……”博倫不明白她心裏的予盾,為難的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兩人同樣需要一個臺階下,儀翎義不容辭的自願當提供者。
  她突兀的道:“我肚子餓了。”停了一下,然後轉頭詢問在場所有人,“嘿!博倫要請客,你們要吃什麽盡量說!”
  在場的人幾乎都認識博倫,他們的手機號碼都在博倫的通訊欄上,早習慣這小兩口吵架時自己必定被電話騷擾,有機會敲他一頓就不客氣。
  眾人叫了一堆吃的,不滿意的還叫他出去買,反正機會難得。
  完成任務,博倫拉著儀翎的手,半哀求的道:“儀翎,我們先離開好嗎?”
  “離開?離什麽開?要離開你自己離開,我一局都還沒打完呢!”儀翎還是冷冷的回他,甩開他的手,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難道你要我跪在這裏向你道歉?”
  “在這麽多人面前下跪!你是天生骨頭軟!還是真的進化到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儀翎瞇起明眸,懷疑的看向他。
  根據經驗,博倫在眾人眼中是個道地的男人——愛面子、愛看漂亮美眉、愛說大話、愛結狐群狗黨。
  請注意,“眾人”這兩個字可不包含儀翎。
  若是有儀翎在的場合,博倫的表現完全像個完美情人,他講話斯文、目不斜視、體貼溫柔,還老是制造兩人獨處的機會。
  說到獨處時就更不同了,他喜歡黏在她身上,嘴巴更是甜得跟蜜似的,又愛撒驕,又愛耍賴。
  對於這些,剛開始儀翎還有點無法適應,老覺得自己上當了,奇怪自己怎麽會被這種多重性格的男人拐著跑,後來心想反正來不及了,女人家面對愛情就是這麽沒原則,只好慢慢適應。
  現在他開口要跪?她真的懷疑他的企圖。
  果然,博倫說的每句話都有其目的——
  “以求婚為前題,到哪裏我都敢跪。”他說。
  “求婚?”
  “我說過這是我這一趟來臺的主要目的。”他以非常認真的語氣說道。
  “想得美。”
  儀翎也以同樣認真的態度回望他,心忖:原來他真的打算近期內將她娶回家。
  才重新搭上線,也不知道對方變了多少,匆忙的結婚未免太過不智。
  雖然過去兩人常開玩笑說結婚後要如何如何,心裏也早就認定對方,但從沒有一次認真的討論過婚期,或許當年兩人都太年輕了吧!
  另一方面,說實在,美國太遠了,她一個土生土長的臺灣人,飛機也才搭過一次,還是內航線的。
  雖然她外表剛強,其實內心可是非常脆弱,遠渡重洋的生活她還不曾想過,況且有個對她有成見的未來婆婆在那邊等她……
  呃……想想就要起“加輪筍”!
  嗚——當初該先了解一下他的背景的,但戀愛就是那麽一回事,沒來得及看清方向就一頭栽進去,哪顧得了那麽多?
  兩個人就這樣擱著嗎?
  一輩子是很長的,如果叫她單身一輩子似乎有些不仁道。但叫她遠嫁一個人生地不熟,滿街金毛獅王和紅髮性感小貓的國度去,實在需要莫大的勇氣啊!
  還是再等等吧!等她覺得不得不嫁再說,畢竟她才踏入社會兩年而已,沒必要這麽早把自己關進愛情的墳墓裏吧!
  “一塊錢買你在想什麽?”博倫欺近她身邊,一雙手在她眼前晃個不停,試圖喚回想得出神的儀翎。
  “五百塊!”儀翎不客氣的伸出手,掌心向上,當然是準備拿錢了。一塊錢想買她的思想?等到她行將就木看會不會說。
  博倫只是輕笑一聲,隨即拿出皮夾,抽出一張五百塊現鈔放在她手中,對於她,他一向不懂得吝嗇。
  儀翎不客氣的將鈔票收好,才道:“想你怎麽對不起我嘍!”她構他一眼。對於他的身份,她就是不滿,他怎麽可以是個外國人!
  博倫一聽呼天搶地的抗辯,“我哪對不起你了?怕你吃醋,我可是女人也不敢多看一眼,四年來更是守身如玉,怕被你查到任何爛賬。你對不起我才對,到現在還不肯原諒我!”
  儀翎咧開嘴給他一個假笑。
  搞不清楚狀況 !她積存了四年的怨氣哪那麽快消?
  只是……他的專情還是讓她亂感動一把的。再怎麽說,男人都是用肚臍以下三寸的地方在思考的。
  男人不偷腥?值得商榷。
  “給你個機會。”她突然道。
  ※※※
  “什麽機會?”博倫興奮的問。他最愛機會了,尤其是儀翎給的。她不愛禮物,所以很少要求什麽,而有機會聽到她的要求,上天下海都值得。
  “驗收嘍!你住哪裏?”儀翎看似不怎麽感興趣的聳聳肩。
  咦?驗收?她說的和他想的是同一個意思嗎?博倫傻住了。
  “不要?”等不到答案,儀翎深深蹙起眉來。
  又想挑戰她的脾氣嗎?這麽個鮮活亮麗的大美女主動邀請他,他竟敢沒反應!
  “不要算了!我還怕找不到人陪我上床嗎?你也不過是個只會動動嘴皮子的男人而已!”
  她生氣的扭頭就走,打算躲進化粧室裏狠狠哀悼發洩一番,步伐弧度之大,足以說明她發怒的程度。
  原來她的魅力不過爾爾,至少比起四年前,大大的減退了不少,連自動送上門他都不要。
  她傷心啊!在自尊心受創的情況下也只能用怒氣來掩飾。
  “儀翎!”
  博倫立刻回過神,沒敢懈怠,長腿亦步亦趨的緊跟在後。
  “對不起,儀翎,我只是太意外了,前一秒你還在生氣,下一秒你卻想和我做愛,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軟聲相求。
  儀翎停下腳步,略帶哽咽的道:“你不知道善變是我的特性與權利嗎?很抱歉!我現在又不想做了!”
  低著頭,避開一個個擦身而過的人潮,突然腳下一輕,地板成了天花板,博倫已將她扛上肩頭,開始往門口走去。
  “啊!放我下來!搶匪!強搶民女啊!”她拍打著他的背,有點不自然的喊。
  雖然她脾氣火爆,但附近有不少人,這樣做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抬眼一望,老同學們竟然沒人出手相救,反而一個個滿臉笑容的向她揮手道別,真是沒義氣!
  “要是在石器石代,我只要將你敲昏,接著拉著你的頭髮拖回山洞就行了,那樣簡單多了。”她拿他沒辦法時,讓他有些得意,不過竟然只有這時候才得意得起來,想想還真有點可悲。
  “放我下來啦,你的肩膀頂得我的胃不舒服!”她再次抗議的拍打著他厚實的背。
  經她一提醒,博倫心疼她的難受,立刻將她放下來。
  “我這樣夠男子氣概了吧!”博倫雙手叉腰,一副睥睨四海、目空一切之姿。
  “知道了啦!大男人!”她滿臉通紅的嗔道。因剛才的倒栽蔥,因自己的小女人心態。
  腳一落地,儀翎舉起手,本想捶他一拳,但手勁一轉,便分秒不差地抱住博倫的腰,抱住那失而復得的喜悅。
  久違了!愛人!
  太久了,久得她開始對這種狀況有些意興闌珊,久得她覺得自己再生氣下去很幼稚,久得她害怕會失去他。
  大男人!這個小氣鬼!前幾天說他沒男子氣概,剛才又不小心的提了一下下,就給他記恨到現在,還拿來說嘴,小氣!
  看著她紅傃傃的雙頰,博倫忍不住低頭輕吻她柔嫩的臉龐。
  正當他想進一步攻佔她甜美的唇時,儀翎再度潑他一身冷水——
  “不許吻我。”她斬釘截鐵的道。見他開始不悅的皺起眉頭,她繼續說:“不要在這裏,忘了四年前在麥當勞那一次嗎?”
  其實他們兩人都不是那種很在意別人眼光的人,談戀愛又不是犯法的事,只要不是過分私密的動作,當眾表演對他們來說也沒什麽。
  但那一次兩人站在麥當勞門前擁吻,吻著吻著吻到“性趣”都上來了。由於還在等另一批人一起出遊,沒有辦法走開,所以也沒辦法解決。
  被行這種注目禮實在太難看了,這跟當眾擁吻根本是兩回事,他只好抱著儀翎遮醜了。
  美人在懷又不能盡情享用,折磨啊!想壓下欲火也得費更多時間。
  結果兩人在路邊罰站了整整半個多鐘頭,等到人都齊了,都先出發了,他才勉強壓下心中的欲火,墊後出發。
  從此他們開始盡量避免在大庭廣眾前表演文藝愛情戲,以免一不小心成了低級的三級片。
  想起過往,兩人都發出會心的一笑。
  “走吧!”他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拉著她的手準備直奔臺北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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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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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儀翎是搭同學的車來的,剛好省得兩輛車麻煩。
  走入停車場,上了車、係好安全帶,博倫的目光始終捨不得離開她。
  還來不及發動引擎,突然瞥見她露出一臉發噱的笑容,他再也忍不住欺過身,攫住那抹惟美的神韻,預支一點她的甜美解解饞。
  這次儀翎沒有拒絕。漫長的等待,頃刻間以熱吻的方式全數流向她,她不止照單全數接收,還不甘示弱的全力反擊,讓他知道她的思念與需求並不亞於他。
  她勾住他的頸子,將他拉得更近,滑溜的舌尖不斷挑逗著他的,也挑動了他所有感官、所有渴望。
  他回報的是更深入的吻,及一雙急色的雙手。
  又過了許久,兩人終於分開糾纏不休的唇舌,偷個空檔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博倫將頭擱在她的肩窩上,咬著她珠圓玉潤的耳垂,艱難的說:“歷史重演了。”雙手仍不死心,不規矩的在她身上遊走。
  “嗯?”儀翎發出一聲慵懶而不解的咕噥聲。
  “我的寶貝已經抬頭向你敬禮了,它恨不得立刻上戰場衝鋒陷陣,直到口吐白沫、力竭身亡為止。”
  儀翎稍稍推開他,雙眼因激情而迷漾,聽見他一語雙關的言辭,再度露出一個發噱的表情。
  “快開車吧!我們越親熱你會越難過。”她試著讓他不安分的手回到他自己身邊,可是他竟然得寸近尺的將手鑽進她襯衫裏面,這時她才發覺他已偷偷的解開她的兩顆前扣。
  “拜托!我現在就很難過了!”他挫敗的大叫,咬著她白皙的頸項。
  “幹麽?你自找的!我剛才警告過你,是你自己沉不住氣,活該!”儀翎用力推開他,靠回自己的座位,扣好鈕扣。
  她也不好受啊!
  小腹深處有股火苗慢慢焚燒著,她不適的扭動一下身軀,調整一下坐姿,期盼那線火苗能暫時控制住。
  博倫發動引擎,也不管不熱車對引擎會造成什麽傷害,便以驚人的速度倒車,隨即衝了出去。
  “如果現在我們在荒郊野外,看你還說不說得出風涼話。”
  他哀怨的看她一眼,然後邊注意路況邊東張西望,倣佛在找尋著什麽目標。
  接著他眼睛一亮,腳下猛踩油門,竟然穿越反向車道,在擁擠的市區內超車,以高超的技術穿梭在車陣裏,此舉當然換來大量的喇叭及謾罵聲,但他並沒有放緩速度,顯然一點也不在乎。
  “如果這是荒郊野外,我會立刻將你‘就地正法’!可是現在我們在市區,你能不能開慢點?”儀翎雙手握緊座椅,被他開車的方式搖得七葷八素的。
  想不到博倫反而笑了出來,“哈!甜心,我愛死你的坦率了。如果結婚的事你也坦率點就好了。”他嘴上說著,腳下的油門可一點也不放鬆。
  “結婚跟坦率根本是兩回事!一輩子的事,我當然要想久一點。”她還是一貫的理性回答。
  他抽空斜睨她一眼,邪惡的笑了,倣佛飽含心機的老狐狸。“我發誓要在短期內讓你點頭。”
  儀翎還來不及細想,博倫突然來個大轉變,她只好趕緊拉住車門上方的把手,以免安全帶會勒死她,接著車子如子彈般的衝出,然後戛然停止,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家汽車旅館。
  “下車!甜心!”
  博倫停好車,以飛快的速度下車,然後一口氣跳越車頭為她開門,並將她拉出車外。
  “你急什麽?我又不會落跑!”儀翎忍不住取笑他。
  他表現得像個饑渴了數年……
  對呀!已經四年了。
  剛剛熱情的一吻,就像一滴雨水澆灑在一顆燙熱的大石頭上一樣,馬上就蒸發了,不但無法降低溫度,只會讓人更期待接下來的傾盆大雨。
  博倫用力一扯,儀翎立刻落入他的懷裏。
  他靠近她,溫熱的鼻息噴上她的耳朵,性感而嗄啞的聲音說著,“我只想立刻進入你的身體裏面。”
  他是那樣熱情、那樣急切,叫她怎能不受感染?
  她著魔般的隨他小跑步的跟櫃抬拿了鑰匙找到房間,一關上房門,博倫立刻將她壓倒在布置得惟美浪漫的大床上。
  唉!誰會去看這個房間到底花了多少心思及金錢去裝潢,他們不過是因為這裏離他們最近,最方便達成目的而已。
  儀翎看著他迅速逼近的唇,突然靈光一閃,閃出個不太好的念頭。
  “等等!我想到一件事!”她出聲阻止他繼續,以免待會兒真的來不及。
  “不管什麽事,晚點再說!”博倫不理她的抵抗,就要吻上她,但她很頑固的避開了。
  “這件事很重要!非現在說不可!”她尖著嗓子大叫,非要他聽她說完不可。
  博倫只有嘆口氣停下來,看看她到底想講什麽。
  唉!女人真是麻煩,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聊天。好吧!明的不行,就來暗的!
  他開始偷偷慢慢地磨蹭她的,讓她感受他是怎樣地為她瘋狂。
  儀翎受到挑逗,不自覺閉上眼,微微弓起下身,讓他的接觸更深入、更完整。
  情欲的接觸,害她差點忘了正事,她猛地又張開眼睛,剛好看見他又要壓上來的唇,立刻騰出一只手來阻止他。
  “啊!博倫!不要!可能有針孔攝影機!”她急忙喊出她的疑慮。
  此言一出,她立刻感覺博倫全身一僵。
  針孔攝影機!
  糟了!他忘了臺灣的偷拍業盛行,尤其讓賓館業者及偷情男女防不勝防。
  這下怎麽辦?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剛開始,博倫沒有任何動作,似在想著解決之道。接著他一躍而起,將房內所有燈全都關掉,只剩浴室的燈,透過霧狀的玻璃門照進來。
  很快的,他又回到床上,重新把她壓在他健壯的身軀下。
  “這樣可以嗎?”她仰望他,擔心的問。
  “不管是什麽攝影機,沒有光是拍不到任何東西的,尤其是針孔攝影機更需要光源。”
  “那……我們不該先洗個操嗎?”她再問。
  “你夠香了。”
  他邪惡的一笑,將她兩只手分別壓在兩側,然後猛吸一口她的馨香。
  “你少巴結,大熱天的,我又在外頭一整天了,怎麽還會香?”她扭捏的動了一下。四年了,還真有些不習慣調情。
  “哦?那我聞的是什麽香味?”
  他再用力一吸,只覺得欲望的火花燒得他頭昏眼花,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無不酥麻,不規矩的手已經解開她襯衫上好幾顆扣子。
  最後,他自我解釋道:“哈!我知道了!是儀翎牌費洛蒙,果然有最佳催情效果。”
  說完很快褪去她的襯衫,接著動手脫她的短裙。
  根據以往的案例,他大可扯掉她的底褲直接上,要不是礙於兩人皆沒衣服可換,他才願得去脫這一堆麻煩的衣物。
  “啊!我得打電話回家……”她無力的反抗,聲音因欲求而軟弱。
  “找到你之前就打過了,我告訴伯母會直接帶你回臺北。”
  “博倫……我們還是先洗……”她又開始說出殺風景的話。
  “閉嘴!女人!”他蠻橫的道。
  儀翎翻了翻白眼,不知這算不算她魅力無法擋,反正博倫每次遇上做愛做的事,總像個急色鬼,根本是個獨裁的大男人。
  唉!男人只要一到了床上,基本上就和野獸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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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博倫是被電話聲吵醒的。
  手機的鈴聲響了許久,顯示來電者的耐心絕對夠,不會因為轉接語音信箱而放棄,因為不一會兒,對方又重Call了一次。
  他勉強自己起身,勉強自己離開愛人誘人的懷抱,勉強自己爬出舒服的床墊,勉強自己伸出一只腳,然後用滾的方式下床,再爬呀爬的爬向鈴聲來源處。
  當他找到前晚跟著長褲隨意丟下的手機時,鈴聲停了。
  他吐了口氣,趴在那邊,一動也不動冀望鈴聲不再響起,奈何上蒼似乎沒聽到他的期望,因五秒鐘後,電話又響起。
  “喂……”他含糊的應了聲。“……哦,我知道了,改下午一點半吧!”
  收了線,他繼續勉強自己爬向浴室,勉強自己站起來,突然間,他腳下一軟,差一點跌個狗吃屎。
  他自嘲一笑,原來這就是男人腳軟的原因。
  找了件浴袍披上,推開浴室的門,強打起精神仔細將前後都看了一遍,沒有發現異狀,他才大膽的丟開浴袍,放心的跨進浴缸。
  他打開水龍頭,泡個熱水澡鬆弛一身疲憊的筋骨,許久後,終於恢復點精神,踩著輕盈的腳步回到臥房,穿回原來的衣服,然後打開床頭燈。
  走到儀翎的身邊,看見她還在睡,一只手擱在小臉蛋旁,像個嗜睡的嬰兒一樣,他用手愛憐的梳著她的長髮。
  美麗的長髮,隨意的鋪散在枕上、床上,美極了,像極了日本公主,恬靜中又展現出高貴的氣質。
  說到高貴,昨晚兩人可一點都不高貴,他們一直想將對方掏空為止。
  他知道今後每每想起這一天,必會露出滿意的笑容。
  她是他今生的新娘,他再也找不到與他如此匹配的女人了。
  從沒有人可以讓他這樣恣意妄為,從沒有人可以滿足他所有的性幻想,除了她……
  他用力親吻一下她的粉頰,才搖搖她的肩膀,試圖將她喚醒。
  “儀翎。”
  “不要吵,讓我睡。”她只是掀掀嘴皮子,伸手揮開他。
  “甜心,起床,沒時間了。”
  這次她連掀嘴皮子都省了,根本不甩他。博倫只有將她連同被單抱起,走向浴室直接丟進熱水裏。
  “啊!”儀翎尖叫一聲,終於在他無情的叫床方式下清醒過來。
  “臭博倫!你會有報應的!”她咬住下唇,一臉怨懟,心裏開始問候他的老祖宗。
  “如果你就是我的報應,我倒一點也不擔心。”他輕撫她細致的下巴,開心的笑著。
  “為什麽要急著起床?我好困!”她說完還打了個大哈欠,強調自己所言句句屬實。
  “我說過今天還要上班。今早十點本來有個會要開,剛才秘書通知我已經遲了,由於趕回去也來不及,所以我把會議延到下午一點半,現在開車回臺北,再吃個午餐,剛剛好。”
  “那你自己去就好了嘛!”她嘟囔一聲,跟他回去的意願並不高,柔軟的床墊對現在的她來說才是第一選擇。
  “不行,我怎麽可以把你丟在這麽復雜的地方?乖乖的洗個澡,我帶你去吃大餐,補充一下體力。”他調皮的對她眨眨眼,暗示依兩人昨晚的瘋狂程度,的確需要好好補一補。
  “唔,好吧。”儀翎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開目光,心不甘情不願的妥協了。
  那樣縱欲,似乎有違道德禮教,原本良心已經有點不安了,他竟還來提醒她,沒良心的東西!
  “那我不打擾你洗澡了,我先去把賬結了。”他彎身輕啄一下她的唇。
  儀翎看著他轉頭要出去,正想拉開床單洗個舒服的澡時,突地又叫住他——
  “等等!這裏會不會也有針孔攝影機?”她畏懼的目光四處望了一下。
  “安啦!我剛才檢查過了,沒有。”他再給她一個保證的微笑,才轉身離去。
  ※※※
  思享的臺灣分公司,儀翎曾來過,還是大學生的博倫,當時只是思享的臺灣區代表,四年後,他已經貴為副總裁了。
  回住處換了衣服,吃完飯,博倫半拉半強迫的把她拉回公司。
  她要休息,副總裁辦公室借她休息,她說要睡覺,附設的小房間也可以借她睡覺,反正他整個下午可能都會耗在會議室裏,可能也用不到。
  由於長髮不容易弄幹,也沒時間弄幹,儀翎只有任它披散著。
  穿越走道、進入電梯,不管走到哪裏,她總可以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悄聲在問“她是誰”。
  以前曾見過的熟面孔,她只有報以尷尬的微笑,然後聽到對方驚訝的抽氣聲。
  “她是誰?副總裁為什麽拉著她?”一個年輕的女聲問道,八成是博倫的愛慕者。
  “她是副總裁以前的女朋友,頭髮變得這麽長,要不是那獨特的神韻,我還差點認不出來呢!”一個較年長的女聲回道,然後似又喃喃自語的說:“不是分了嗎?怎麽……”
  “副總裁不是四年沒來過臺灣了嗎?會不會是那個女的自己找上門的?”又有一個冷眼旁觀的女人問。口氣這麽酸,肯定又是另一個仰慕者。
  “你看像嗎?我倒覺得像是副總裁在拖著她走,說副總裁黏上她還比較像?”說閒話的再添一名。
  “唉喲,你沒聽過‘舊愛才是最美的嗎’?我聽說副總裁當年是被總裁硬召回美國的,分手分得不乾不凈,當然要重拾情緣嘍!”
  可見女人真的是三姑六婆,對喝咖啡聊是非的興致永遠高過公事,何況現在又是午休時間,不做做嘴上運動怎麽睡得著。
  進了辦公室,博倫打開隔間的門,儀翎看見裏頭有張豪華的雙人彈簧床。
  真不懂就他一個人休息,幹麽要準備雙人床?可見設計者其心可議。
  管不了那麽多,儀翎看見床,立刻軟綿綿的趴上去。
  她猜他們今早約睡了三小時吧,但感覺像是剛閉上眼就被硬吵醒似的,她真的很累,尤其腰更是酸疼,酸到她想找支棒捶來敲斷它。剛才吃飯時,還要求博倫幫她揉揉,博倫很體貼,這種服務也從不推拒,再說她會這樣還不是他造成的?
  她累成這樣,想必他也好不到哪裏去。
  “博倫,你一定也很累吧!還有一小時,你要不要順便也躺一下?”她拉著他的手,拇指輕揉他的掌心,展現出難得的溫柔。
  博倫沒有反對,輕輕躺在她的身旁,伸手輕摟她的腰,深情的望著她。
  他雖然很累,但卻睡不著,只是這樣凝神對望,他就覺得心裏無比平靜、踏實。
  命運之神啊!她明明是個潑辣、火爆、缺點一大堆、缺乏溫柔細胞的女子,為何偏偏有安撫他靈魂的神秘力量?
  四年來,有幾度他想放棄算了,但這個念頭總無法持續超過三秒鐘,她倣佛在他鼻頭穿了鼻環、綁了繩子,只要她輕扯無形的細繩,他不得不回頭尋找她的蹤影。
  所以不論母親如何勸退,他還是回來了,回到她身邊,做她最忠實的僕人。
  儀翎躺在博倫的懷中,享受他的柔情,享受他的撫觸與呵護,但奇怪的是她也睡不著,剛才明明很想睡,這會兒有床、有被、有枕頭的,情人也不缺,她反而了無睡意,真是奇了。
  她瞪著明亮的杏眼,同樣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你看什麽看?還不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她佯裝薄怒的叱道。
  “那你怎麽不睡?方才是誰邊吃邊睡,還兼打呼的?”他立刻反擊。
  “我才不會打呼!你亂講!你睡覺才打呼咧!”她用力在他的胸腔上擰一下。竟敢破壞她的形象,活該挨罰!
  博倫吃痛,牽著她犯罪的小手,要她負責揉揉他的傷處。
  “好吧!我負責打呼,你負責睡覺,這樣可以了吧?嘩!多像夫妻啊!你是夫,我是妻,看我多小鳥依人?”
  他說完將頭往儀翎懷裏鑽,放做小鳥依人狀,逗得她咯笑不止,渾身發癢。
  兩人開始在床上嬉鬧,睡意全消。
  忽地,嗄的一聲,房門被開啟,走進一個中等身高的美婦人。
  “博……”美婦人的話在看見房裏的情形時打住。
  博倫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下屬,正待開罵,待看清來人,立刻坐起來並翻身下床。“媽?!
  “抱歉,我以為只有你一人。”韋母淡淡的看兒子一眼,便將目光調往儀翎。
  儀翎緩緩起身,坐在床沿。
  “原來你就是博倫的母親。”她看著她,有點茫然的說。
  是昨天迷路時遇上的美婦人,真是冤家路窄,以她不敲門就隨意進出博倫的房間的情況看來她一定早就知道她在這,且她應該已見過她的相片,難怪她看見她的時候神色那麽奇怪。
  “你見過我媽?”博倫訝異的問,看儀翎自若的神態和語氣,顯然不是第一次見面的模樣。
  “沒錯,我還充當一下她的臨時司機。”儀翎下了床,走到他身邊站定。禮貌一直是她所強調的,當然,這只針對她自認為需以禮相待的人。
  她認為坐著與站著的長輩說話一點也稱不上禮貌。
  “她怎麽會在這裏?”韋母問,而且是用英文,好像是故意說給儀翎聽的,平常私底下,母子倆都是用中文對談,只有在談論公事時才會用英文,這是否在測試儀翎的英文程度,就不得而知了。
  關於兩人巧遇的事,她則避而不談,反正也沒什麽好談的。
  博倫故做輕鬆的道:“我帶她來的。”用的則是中文。
  這是他的體貼,他知道儀翎的英文程度尚可,溝通還可以,但速度太快她就跟不上,為免她覺得自己像局外人,只有盡量讓她聽懂。
  韋母有些不高興,於是母子倆開始以英文對中文的方式說話。
  “為什麽帶她來這裏?辦公室不是遊玩的地方。”韋母口氣嚴厲的質問。
  “我帶她來這裏,自然有我的理由,而且這裏是我的休息室,不是辦公室。”他義正辭嚴的回道。
  “帶個女人進休息室還需要理由嗎?媽又不是沒年輕過。你曾答應我會以公事為重,我才讓你回來的,現在呢?你為了個女人耽誤公事,會也沒開,這樣糊搞瞎摘對得起我、對得起公司嗎?”
  “就我所知,這個會交給區經理來主持就可以了,你可是總裁,嚴不嚴重你最清楚,你若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大可把我的權力收回。”他並非忤逆母親,只是她質疑他的工作能力,讓他有些不滿。
  “我相信你,不是因為你是我的兒子,這點你也清楚,但是別讓我再看到這種情況發生,給了下面人說閒話的機會!”
  韋母身為女性,卻擁有最高權位,行事做風難免強硬了些,尤其對親生兒子的表現,當然盯得緊。
  “不管我的表現如何,下面的人永遠有閒話可說,只要業績成長,對董事會就有交代,私生活如何誰管得著?如果我還得看下面的人臉色過活,豈不本末倒置了?”博倫自有一套生存哲學,如果處處在意別人的眼光,生活委實太過辛苦。
  “這簡直荒唐!竟把工作與玩樂混為一談。”
  “誰說我將工作與玩樂混為一談?帶儀翎來思享,也是因為公事。”
  “容我插句話。”沉默許久的儀翎選擇在這時出聲。
  她奇怪的看著博倫。來玩就來玩嘛!幹麽說謊?
  “你說錯了吧?明明是你強拉我來,說這裏有舒適的床給我睡,我才來的,伯母都說自己是過來人了,公私不分是戀愛男女的通病,我想她會諒解啦!”
  “你來這裏就為了睡覺?”韋母不自覺也用了中文問話,她瞠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會這麽沒紀律。這小魔女當真好大的魅惑力!
  “不,我只是想趁開會的時間讓她休息一下,的確有公事,相信我。”博倫側過頭對儀翎道,“現在沒時間了,等開完會,我們再詳細討論。”
  他看看表,匆忙的在她的粉頰上輕啄一下,才回頭對韋母說:“媽,儀翎身體有些不適,所以我才會安排她在這裏休息。會議快開始了,有什麽事待會兒再說。”
  他邁開步伐,拉著母親的手臂半強迫性的催她往前走。
  韋母走了幾步,精明的目光一閃,問道:“你說的公事不會是跟‘強貿’有關吧?”
  能掌管這麽大的集團,自然不是省油的燈,兩個月前,韋母發現兒子對臺灣的一家電子通路商產生興趣,甚至進行合並,自然有了這個聯想。
  想當然耳,強貿的體質還算不錯,收購它對思享有好沒壞,否則她絕不會讓這個提案通過。
  對於公器私用這回事,博倫一點也不覺得良心不安,反而笑了笑,一手環上母親的肩膀,摟著她並肩而行。
  “媽,你答應過我,如果我熬過這四年不見儀翎,就隨我們發展的,你還說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就是每天守在她身邊,她仍然會變節。我們熬過來了,你該擔心的是儀翎會不會大著肚子嫁給我才對,到時要是被媒體拍到照片,多沒面子。”
  “是你沒面子,還是她沒面子?”韋母故做不在意的問。
  “是你沒面子!”他舉起一只手,倣佛在寫著報紙的大標題,“想想,如果報紙的標題寫著‘思享總裁果然是女流之輩,行事比化粧還慢,孫兒等不及偷跑’,丟臉吧!”
  女人站在高處上,總是對男人因性別而做出不公平的批判特別不滿。
  韋母也舉起一只手依樣畫葫蘆,“應該是‘思享副總裁沒擔當,女子以帶球跑脅迫結婚’,夠糗吧!”
  “唔,說來說去好像都是思享比較糗。”博倫摸摸下巴,結論道。
  “歪理一大堆。”韋母也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
  儀翎愣愣的看著母子兩人走出去,又站了會兒,赫然發現她的腰又開始發酸,剛才碰上緊急狀況倒給忘了。
  她再度直直的往床上躺,盯著前方的某一點發呆。
  博倫的母親也還好嘛!雖然講起話來咄咄逼人,但也沒有特別挑她的毛病,應該不是個昏庸的婦人,四年前會在電話中說她的不是,會不會是受人挑撥?
  儀翎不知道,四年前韋母的確有受人挑撥,但四年後的今天不再針對她,不只是因為與兒子之間的約定,也因為她見證了他們倆堅貞的愛情。
  隨即,儀翎想起一件事還沒做——打電話給范玉如。
  拿起房裏的分機,她才發現這裏的電話她不會用,光分機號碼少說也超過三位數字,叫她能怎麽辦?
  她嘆口氣,翻身爬下舒適的大床,打開休息室的門,穿越辦公室,正要開門走出去,門這時忽然開啟,探進一顆頭顱。
  “方小姐,有什麽事嗎?”來人是個熟面孔,儀翎記得她以前就是博倫的秘書,已婚,對工作相當盡責。“我正想拿瓶熱鮮奶給你,是副總裁吩咐的。”她手裏端著托盤,笑盈盈的道。
  儀翎接了過來,不自覺勾起嘴角。
  熱鮮奶?大概是博倫看她剛才睡不著,刻意做的安排吧!他一向那麽細心。
  問了外線的撥接方法,儀翎立刻回到休息室,躺在床上邊喝鮮奶邊打電話。
  “喂?玉如?”
  “我是范玉如,你又是哪位?”范玉如開始打哈哈。這個有了異性沒人性的朋友,不虧虧她怎麽行?
  “玉如,才兩天沒見,你就聽不出我的聲音了?未免太誇張了吧!”儀翎知道她是故意的。
  “你的聲音有點像我同學方儀翎,不過我不太能確定。聽說她和她以前的男朋友私奔了,早就和我失去聯絡。”
  “玉如,你別亂哈啦了!我要私奔也會先知會你一聲。”她邊笑邊說。
  “是嗎?那談談公事吧!你沒知會一聲就請了三天假,依據公司法,無故失職三天,我有權開除你,立即生效!”
  “玉如!”她怪叫,“你不是那麽狠心吧?調我的假期來補嘛,沒有工作,你忍心看我流落街頭嗎?”用完友情攻勢,她開始採哀兵政策。
  “你會流落街頭才有鬼咧!小功、你父母,再加上博倫,誰敢不讓你投靠?狡兔三窟也不過如此。”
  “怎麽把我比喻成狡兔了?至少也該是可愛的小白兔。”她的個性直來直往的,怎麽也不能用狡兔來形容。
  “你如果是小白兔,我一定是蚯蚓,害羞到成天躲在泥土裏,不敢見光。”
  “什麽爛比喻嘛!你又比我害羞多少?我是小白兔,你頂多是小鹿班比。”
  “厚!開除,開除,開除!竟敢以下犯上,上司的話你也要反駁!”
  “你這個不通人情、昏庸無能的上司,我要直接和老板娘講!”
  兩人越說越急,其實沒有一點怒氣成份存在。
  “越級報告,罪加一等,除了開除,別無它法。”范玉如用加拍一下桌子,表示拍板定案,接著語調-沉穩的道:“好了,剛才是你上司范小姐和你說話,現在你已經不為我工作了,我們可以以朋友的身份閒聊。”
  儀翎已經笑到不行了,她匆匆放下手上的牛奶,差點被它嗆著。
  “玉如,你這個怪 ,你以為自己在演廣播劇嗎?說變就變。”她又咯咯笑了兩聲,才勉強止住笑。
  “很高興能逗你開心,想必你現在心情好得很,什麽陰霾都消失了,我不必再當垃圾筒了吧?你和博倫沒事了?”
  “也不能說沒事啦……”儀翎支支吾吾的回答,以往那些問題都只算小條,大條的現今才浮上臺面。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以你的毅力,我就不相信事情解決不了。”玉如以知己的身份評論著,接著又道:“說真的,趁這個機會把工作辭了吧!我知道你志不在此,何必在這些阿貓阿狗身上浪費時間。”
  “哇!玉如,你好神哦!我最近也有此打算,我還跟我媽說想搬回去住呢!”儀翎興奮的大叫,好友的心思果然敏捷,對她的一舉一動都了若指掌。
  “搬回去住?幹麽搬回去住?我以為你過不久又要搬去跟博倫住了呢!”范玉如疑惑的問。
  “搬回去住比較熱鬧嘛!我好幾年沒住家裏了,我媽還跟我抱怨她下了班好無聊,除了小義還小跑不掉之外,其他都沒人要陪她。”
  “是嗎?那工作怎麽辦?”
  “我本想找桃園地區近一點,但現在想想臺北也行,反正交通那麽便利,只是時間上的差別而已。”
  “我看你是想在臺北工作吧!中午偶爾還會有帥哥找上門,下班約會也可以省很多時間,怎能叫人不心動呢?辛苦點也是值得的。”
  “知道就好,說那麽大聲,怕別人聽不見嗎?”
  “別告訴我你會害臊,你根本沒那個細胞!”
  儀翎聽到這句話,原先有些不讚同,但經過思索,卻覺得她沒說錯。
  自有記憶以來,她只曾因爭吵而氣得面紅耳赤,從來沒為害臊、丟臉這類事而臉紅過,惟一叫她破例的,大概就是在博倫面前吧!
  看來命運的安排的確巧妙,以前自己想都沒想過的事,偏偏發生在遇見那個人開始,有道是萬物相生相克,也許他們兩人生來就彼此相屬、互相牽制。
  “玉如,你不愧是我的紅粉知己,我要是男的,早就娶你了。”
  話鋒一轉,兩人開始談論起范玉如和她的另一半。
  奇怪!玉如和她的另一半也因為范玉如遲遲不點頭而拖了好些年,跟儀翎的心態差不多,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麽難搞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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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個會,拖拖拉拉的開了兩個多小時,大部分的時間是廢話一堆,甚至先聊天聊個沒完,說到主題時,意見又多又雜,然後又是一大串閒聊,真是沒辦法!
  開完會,又和母親討論一些細節,結束時都快逼近下班時間。
  秘書告訴他儀翎已經走了。
  走進辦公室,桌上有張她留下的字條——
  你太慢了!
  睡了兩個小時,怕晚上睡不著。
  無聊,先走了。
  先找玉如,後來不知道。
  行雲流水般的筆跡,幾個字,簡單的把原因、去向都交代清楚。
  還有這“慢”字,也不知慢了多久,現在去找她,不知道她還在不在玉如那邊。
  心想反正今天也沒時間與她談公事,幹脆先將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
  六點半,終於把一些瑣事都處理完畢,打電話給范玉如,范玉如還在店裏,而儀翎卻前腳才離開。
  唉!真是諸事不順,如果他早點打電話就好了。
  最後來到她的租屋處,但她尚未到家,范玉如明明說她會直接回去的。
  這個不安於室的女人!又野到哪裏去了!
  ※※※
  “喂!站住,就是你!”
  儀翎剛買了魷魚羹面當晚餐,走沒幾步就被這兇神惡煞般的聲音喝住。
  是叫她吧!聲音有些耳熟。
  她疑惑的轉過頭,眼光掃向可能的來源,終於鎖定一個目標——那三個在麥當勞遇見的高中生辣妹。
  儀翎有些可笑的看著她們的裝扮,蕾絲邊的花上衣罩衫、貼身小可愛、緊身五分褲,銀色眼影、銀色口紅、細而挑高的眉形、彩繪指甲加立體貼花……
  天啊,哪來的小丑,再看下去可能會傷眼。
  三人邁開“大”步,快速向她走來。
  足登二三十公分的高跟鞋,想走得又快又不致跌倒,可以想象的,就好像看見三頭大象一樣,六條腿開開的齊步走。
  “你這個臭三八!上次弄臟了我們的衣服,這次又把辣椒醬倒在我腳上,你是不是看我們不顧眼啊?”說話的是領頭的胖辣妹。
  可能是儀翎剛才不小心弄掉面攤上的調味罐,剛好就落在胖辣妹的腳上,弄臟了她的鞋。還真巧!
  “博倫好嗎?”花癡狐眼辣妹還在以鬥想別人的帥男友。
  “對不起。”儀翎微微點頭,當做賠禮,若叫她賠錢,難哦!
  “你說這次要賠多少?”帥辣妹一臉理所當然。
  “這次就不用賠了。”儀翎回道。
  “為什麽不用賠?我的鞋子要一萬二買的,你造成我損失慘重,當然要賠!”胖辣妹氣急敗壞的吼道。
  一萬二?那種貨色路邊攤六百九、七百九比比皆是,何況被調味罐砸到,弄到一點辣椒醬,頂多用紙巾擦一擦罷了,哪來的損失?難道是上次博倫賠了她們不少錢,她們食髓知味?
  儀翎挑挑眉,滿臉無趣的看向她們。簡直霸道無知到不行!
  “多讀點書吧!”她冷冷的丟下一句,轉頭繼續走她的。
  “站住!”胖辣妹再次叫囂,並且扯住她的長辮子,以阻止她繼續前進。“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竟敢不當我們一回事!”
  “放手。”儀翎反手拉住自己的長髮,不失冷靜的道。
  幸好剛才跟玉如要了一條橡皮筋扎好辮子,否則這下不就被扯掉好幾根?
  所以她討厭長髮嘛!危急的時候只會礙手礙腳。
  “不放!怕了嗎?”胖辣妹抖抖身上的肥肉,得意的笑了。
  “怕你?”儀翎再挑眉。
  她手握長辮的掌心向外畫了個圓,長辮便在手腕處繞了個圈,穩穩握住,然後她露出一個詭譎的笑容,一個流暢的動作,右腳飛踢出去,正中對方的臉蛋,上頭立刻出現一個鞋印,長辮則安全的回到她手中。
  “啊!你這個神經病!我們有三個人,你竟敢與我們為敵!”胖辣妹手捧著下巴,目膳兇光,一副隨時準備衝上來的模樣。
  “你們才是神經病,打扮得跟小醜一樣,穿著那麽高的鞋子,就算我打不贏你們,你們也追不上我,只會摔斷腿而已!”儀翎不疾不徐的教訓她們,一點也沒有害怕的神色。
  “不必廢話了!姐妹們!打死她!上!”胖辣妹下了戰令,另外兩個立刻圍上來。
  “上你媽的頭啦!”儀翎呻了一聲,再補送胖辣妹一腳,這腳掃到她的胖腳踝,胖辣妹立刻跌了個四腳朝天。
  另外兩個辣妹這時想抓住儀翎,儀翎只是等她們快接近時突然向後一閃,長腿再一壓,兩名辣妹立刻因重心不穩而落入和胖辣妹同樣的下場,而且還重重的壓在胖辣妹的身上。
  此起彼落的痛呼聲響徹雲霄,這群半大不小的女孩大概是覺得不引人注目反而會要了她們的命似的,叫得特別大聲,周圍便開始聚集人群。
  其實哪有那麽痛,跌個跤頂多擦破皮。
  “痛吧?下次想打架穿得輕便點。”儀翎仍一派輕鬆的道,一點也不受她們的威脅。
  不成氣候的小辣妹做得了什麽?頂多下次撞見了躲遠點嘍!躲不掉?再打一架,除非她們敢混幫派,找兄弟來堵她,不過惟利是圖的兄弟們可不會白幹,以她們叮叮咚咚的飾品和化粧品看來,她們也不會有那個閒錢。
  何況她若沒有一點本事,哪敢隨便招惹別人,好動的她從小就受到跆拳道國手舅舅的指點,學個一招半式,一般人是傷不了她的。
  她好笑的往後退兩步,感覺似有道奇異的目光在看她,轉過身,來人倣佛正等著她發現似的笑了笑。
  儀翎想不到會再次遇見她——學妹紀悠蘭。
  ※※※
  紀悠蘭仍是戴副太陽眼鏡,身著名牌服飾,化著濃粧,全身散發著濃鬱的香水味,一副“我是名人”的架式。
  儀翎想起她的謊話,於是朝她的方向走去,總算情敵一場,打聲招呼不為過。
  紀悠蘭看見她逼近,不由得向後退了半步。
  她知道儀翎的能耐,也親眼看見她如何對付那三個辣妹,無怪乎自己畏她三分,畢竟她的惡作劇引來博倫的追問,還引發兩人的口角。
  儀翎站在紀悠蘭的面前,先是端詳她一會兒,不發一語,直到看出她的畏縮後,她露出一個詭詐的笑容。
  “嗨!紀悠蘭,好巧啊!想不到你這麽好找,隨便在路上走走就讓我碰上。”她慢條斯理的道,雖然她不是有仇必報,但既然碰上了,就順便報一下好了,誰叫她許久不見,竟還丟個小謊讓她和博倫吵一架。
  “你……你找我有事嗎?沒事……我先走了……”紀悠蘭不安的虛應幾句,轉身想走。
  “等等!Maggie!”儀翎叫住她。
  叫的意思就是很大聲啦!大到十個人裏有八個人會回頭看看發生什麽事,而且周圍聚集的群眾越來越多,因為有不少人發現這個Maggie是最近開始嶄露頭角的名模,加上在一旁大呼小叫,還無法從地上爬起來的109辣妹,還真蠻有看頭的。
  不同於儀翎,紀悠蘭很怕出醜,尤其是成為公眾人物後,她更視這類衝突事件為毒蛇猛獸,如果是她罵人、揍人也就算了,但被罵、被揍的人若換成自己,那萬萬不可,總之能避就避。
  見她回頭,儀翎繼續大聲道:“雖然你男朋友被我搶了,但你也不需要看見我就逃啊,沒臉見人嗎?”
  紀悠蘭的本性是好強的,聽到儀翎存心挑釁的言語,火氣也上來了。
  “你又比我好多少?博倫回美國四年,你很寂寞難耐吧?我介紹了那麽多男人給你,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可惜沒有一個守得住的,他們都說你太無趣,床上功夫太差!”由紀悠蘭尖酸刻薄的言語中,聽得出她心中的怨氣。
  關於博倫,她始終耿耿於懷,雖然交過許多男友,但博倫是她第一次被甩的對象,而且對手竟是個窮酸的暴力女,她實在很難咽下這口氣,本來,不碰面也就算了,但一碰面,內心深處那把無名火立刻又被引上心頭。
  上一回碰上,儀翎不甩她,害她鬱卒許久,這次終於逮到機會重新將炮火上膛,只可惜時間地點不是很合適,不過人家已經騎到她的頭上了,她哪顧得了那麽多?
  儀翎仍是不慍不火,雙手抱胸,帶著冷冷的笑回道:“這你就錯了,我是因為那些男人都跟你有過一腿,怕他們把性病傳染給我,從來就不想和他們打交道,何況上床。”原來那群狂蜂浪蝶果真是紀悠蘭的傑作,難怪一下子湧出這麽多!
  “你這個賤人!要不是因為你,我媽也不會氣得取消她給我的副卡!”紀悠蘭恨恨的道,“你不知道博倫對我父母的事業有多重要,如果能攀上他,我爸的小公司早就擴展成中小型企業,甚至大型企業,而博倫配你這個窮酸歐巴桑根本就是浪費!你巴著博倫不放不打緊,竟然什麽都沒撈到,還是整天襯衫牛仔褲的亂穿,現在更慘,襯衫加牛仔短褲!我呸!”她重重碎了她一口。
  對於紀悠蘭的批評,儀翎一點也不以為意。
  現在她又不在上班,沒必要穿戴得隨時要見客戶的模樣,休閒時間舒適就好,況且襯衫是她和博倫的最愛,牛仔短褲則耐磨又涼快,對現在的她來說,最恰當不過。
  儀翎以食指點點下頷,眼珠子向上瞟了瞟,捉住她的語病,“你既不是我爸也不是我媽,管我穿什麽?倒是很奇怪 !你少了張副卡竟然還是名牌掛滿身,難道都是二手衣?”
  “我才不屑二手衣咧!這些都是我男朋友的貢獻,我可是名模,只有香奈兒、亞曼尼、凡賽斯這種世界名牌才配得上我!”她大言不慚的道。
  “呵!”儀翎冷笑一聲,“我倒想看看這身名牌沾上點塵土還名不名貴得起來。”
  ※※※
  博倫在儀翎的租屋門口苦等一小時,儀翎仍不見蹤影。
  這個丫頭!到底在幹什麽!到現在還沒到家!就算去吃飯,吃個滿漢全席也該散席了!
  他活動一下酸麻的雙腿,伸個懶腰,這時隱隱有股不好的預感冒上來。
  帶著這絲不安,他開車開始到她回家可能經過的路徑漫無目的的尋找。
  當他看見大街上一群圍觀的民眾,直覺停下車。
  會是儀翎嗎?這個小妮子惹事的本領可不是蓋的,的確有可能是她。
  博倫匆匆將車子往路邊一丟,打開暫時停車燈,下了車後就往人群裏鑽。
  以他過人的身高,站在人群的外緣就可以清楚的看見裏頭發生什麽事,這時他正好看見儀翎半蹲下身子,伸出右腳往對手的足躁方向一掃,然而是嚇唬的意味濃厚,點到為止,並非真的要踢下去。
  紀悠蘭不知她的用意,還以為自己要落得跟那三位辣妹同樣的下場,嚇得往後退了半步,重心不穩的晃了晃。
  儀翎趁勝追擊,舉高右手,用力向紀悠蘭門面擊去,紀悠蘭再度嚇得尖叫並向後傾倒,跌了個四腳朝天,反觀儀翎,卻見她的拳頭在碰上紀悠蘭之際,硬生生的拐個彎,擊向等待中的左掌。
  “儀翎!”博倫搖搖頭,對她調皮的惡作劇沒辦法,只有開口喚她。
  她聽見微微一怔,隨即轉過頭來找著博倫,回他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那笑容是如此美麗動人,就像每次兩人小別重逢那樣充滿歡迎及驚喜,他想,他會永遠記住這個笑容,直到髮蒼蒼、眼茫茫,直到他咽下最後一口氣為止。
  “你好慢哦!”她將兩只手掌圈在嘴邊充當擴音器,好像這樣就能幫助她的聲音穿越嘈雜的人群,讓他能清楚的聽見。
  “你才慢咧!我在你的住處等了一個小時了!”他同樣大聲的回話,好不容易撥開一群嘻嘻哈哈看熱鬧的民眾,又推開幾個擋路的人墻,困難的前進。
  “我買了魷魚羹面!”她提高手中熱乎乎的袋子晃了晃,隨即小臉一皺,不太高興的接著道:“不過可能糊了,不能吃了。”都是這些討厭的女人害的。唉!浪費錢又浪費食物,有違她的原則,心情真是大壞。想到這裏,忍不住又為她的錢哀悼數秒鐘。
  “算了,我也還餓著肚子,我們兩個一起上餐館去吃。”他撥開一個擋在他前面的黑色硬物,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架攝影機。
  有什麽好拍的?要拍不會去拍些美美的畫面?他瞪了攝影者一眼,不想理他,繼續前進。
  待他拉回視線,剛好看見紀悠蘭從地上爬起來,滿臉恨意,舉起手中的硬質皮包就要往儀翎頭上打下去。
  同時在另一端出現三名惱怒的辣妹,手持厚底高跟鞋,朝著同樣的目標就要砸下來。
  “儀翎!”博倫發出警告的大叫。
  “咦?”儀翎只來得及做出一個充滿疑問的表情。
  就在千鈞一發的時候,博倫剛好突破重圍,他推開儀翎替她擋了這一擊。
  倣佛看著電影慢動作的分格畫面般,儀翎目睹心愛的男人在她的面前被一只雙C的名貴皮包K中,再將他的頭狠狠的推向快速落下的畸形鞋跟。
  不知道世界是否在這一瞬間靜止了,但她清楚的聽到博倫的頭被打中時發出的聲響,他跌落水泥地時的碰撞聲,他昏倒前掙扎著看她一眼時眼皮張開又闔上的模樣……
  她深吸口氣,聽到逆流的血液敲打著耳鼓的聲音,心臟狂跳如戰鼓的咚咚聲……
  有好一會兒,她只能站在那兒,腦中一片空白,不明所以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發生什麽事了?
  他昏倒了,會昏倒表示他的傷並非如表面那樣輕微。
  他受傷了,在靠近太陽穴的地方開始慢慢流出腥紅的血液……
  在太陽穴……在這樣敏感的位置上……
  “啊!我們殺人了!怎麽辦?!
  耳邊響起三位辣妹驚惶失措的尖叫聲,然後她們的聲音也遠去了——畏罪潛逃。
  接著她看見有個人蹲在博倫的身邊,伸出一只藕臂小心翼翼的想推推他,確定他的傷勢及死活。
  儀翎反射性的踢開那只手,驚惶的看她一眼,才慢慢找回失去的心神。
  “你別隨便碰他,他可能有腦震蕩。”她堅定的說,語中仍微帶顫抖。
  她強自鎮定的向紀悠蘭借了手機叫救護車,然後蹲在那兒,彷徨無助的看著博倫猶如安睡的臉孔。
  ※※※
  坐在等候椅上,儀翎面無表情的看著急救室內忙進忙出的醫護人員,腦中不斷閃過往日的種種畫面。
  博倫為她買的整打絲質襯衫;博倫為她整理的個人筆記;博倫為她準備的二十歲生日舞會,還有為她買的生日禮物……
  說起生日禮物,那是一只二點五克拉的鑽石手鐲,加上數不清的碎鑽及名家的設計費,價值破千萬。
  收到禮物,她並不特別開心,雖然大多數的女人都愛鑽石,但她並不特別鐘情,只覺它是個漂亮的裝飾物,可想到它代表的價值,她不禁深深皺起眉頭。
  這麽貴重的東西,她要放在哪兒?
  租個保險箱收藏嗎?好浪費錢唷!
  在她臉上找不到預期中的喜悅表情,博倫有些失望,但仍沒說什麽。
  儀翎告訴他她的困擾,他立刻為她在銀行買了一個保險箱,錢當然也是他出的。
  後來博倫補送她一雙白色“銳跑”運動鞋,她反而大喜過望。
  從來都是博倫為她,她到底為博倫做過什麽呢?
  她只記得自己的任性、自私,記憶裏似乎再也找不到她值得驕傲的事。
  她沒買過任何禮物送他,因為她覺得禮物無法代表什麽。其實她錯了,禮物也許不代表什麽,但記憶中的禮物,卻提醒當事人千萬別忘了當時的感覺。
  她從沒為他整理過房間,因為有鐘點女傭在做,她樂得輕鬆。其實她錯了,這些雖然都是小事,但卻代表一個人的心意,比如他的襯衫鈕扣掉了,她至少可以為他縫上啊!
  有時他也很累,很需要她為他紆解一下筋骨,她看得出來,但他不開口,她就不會主動去做,反倒是她常要求他為她按摩服務,他對她的體貼一向無微不至。
  如今他為她擋了那要命的一擊。
  她,到底為他做過什麽呢?
  原來,她一直是個不及格的情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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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5-17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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