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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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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盜梅【賊盜世家1】[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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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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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 01:42:2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是夜。

  一道黑影在屋頂上跳縱,身手俐落的翻簷攀牆好不輕盈,雙腳倒勾輕鬆落地,足輕無聲宛如夜貓一躍,細微灰塵飄落。

  由一身的夜行衣看來,此人非奸即盜,頭髮紮成辮子盤於腦後,腰間所系的勾繩足有丈餘,正進行著為人所不齒的勾當。

  夜深入靜,百業俱歇,唯有鎮上的紅燈籠高高掛起,倚門花娘笑臉迎人的招呼客人。

  風,鼓躁不安。

  翻身入書房的身影行動快如疾雷,輕巧的半掩門後便開始探索四周,不錯放任何可疑的角落,以熟稔的手法在書冊中找尋暗櫃。

  多年的訓練使其在黑暗裏亦得以視物,細柔小手敏捷地翻動物口叩,不落聲響地隨即將物件歸位,不亂了其一絲一毫。

  這是身為盜賊基本的態度,維持原先的整齊,為的是不想讓屋主知道有賊潛入,好有機會脫逃。

  在不驚醒主人的情況下,夜裏就是樑上君子的天下,翻箱倒櫃搜括財物,無所不偷地塞滿私囊。

  但這一位偷兒意不在金銀財寶,心中掛念的始終是得不了手的寶物,夜夜光顧夜夜失手,沒一次能成功地盜得所要之物。

  不死心的一試再試,偌大的衛天堡都快翻逼了仍一無所獲,只好重頭再來,也許其中有被忽略的地方。

  突地,一本《中庸》後出現中空的回音,羅梅衣立即流露欣喜的神色。

  小心的搬開幾本厚重的書籍,她纖指探呀探地探到凹陷的刻痕,確定了開啟的方向小聲拉開,期待的心情如入雲霄。

  「咦,這是什麼?空空如也只有一張紙。」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衛天留

  紙上的字跡明白而清楚,低聲咒駡的羅梅衣惱怒的將字箋揉成一團丟棄,不敢相信一向盜無不克的自己也會遭到戲弄,硬是被擺了一道。

  什麼叫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耍人不成,她都已經將衛天堡翻爛了,難道東西在他身上?

  可惡的龍衛天,故意兜著圈讓她絞盡腦汁,還留下字條暗示她東西就在眼前,可是對拿不到的她而言卻遠在天邊。

  這簡直是一種羞辱,顯而易見是在嘲弄她盜術不精,要她回去多練練。

  哼!她和他的梁子這下結定了,不偷到手她誓不為人。

  氣憤不已的羅梅衣將暗櫃的橫板重重拍闔,不怕吵醒守衛的朝門口走去而不攀窗。她氣得忘了自己是個賊,只能走宵小之徑。

  她太生氣了,沒發現有道足音正朝書房接近,門一拉開忽覺一道淩厲冷風逼近,為之一愕地迅速後翻。

  但是她的動作雖快仍避不過正面攻擊,稍一怔仲的空檔已中了一劍,手臂被劃了一道鮮血直冒,破窗而出地難以置信會有另一個賊潛入。

  沒時間讓她多想,隨後追出的黑衣人劍指向她咽喉,其精湛的劍法令她心悚然一驚,此人究竟是何方高手?

  「你是誰?」

  同行中鮮有人身手高過於她,一見面即拔劍相向更有違常理,盜家有條不成文的規矩——狹路相逢各盜各的寶互不交惡,他應該明白自相殘殺有違行規。

  難道是剛入行的新手?沒人教他為盜之道。

  「到了地府再問閻羅王吧!」殺無赦。

  咦!是女人?「等等,在我死之前總要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死,死得不明不白難以瞑目。」

  羅梅衣在拖延時間找機會逃生。

  「妳不該出現在我面前。」冷冷的一句,黑衣人舉劍欲刺。

  但一朵紅梅突地引去她的注意,眼一利地閃過複雜的眸光。

  「妳是四君子中的梅?」梅居然不是男人,那麼其他三人呢?

  見身份被識破,羅梅衣輕笑地以指尖試試劍鋒。

  嗯!果然夠利。

  一小滴鮮紅立聚成形。

  「咱們都是同行何必惡臉相向,有什麼事好生商量,用不著動刀動劍的傷感情。」她是左撇子。

  「我不是賊。」黑衣人眼中流露出蔑意。

  「不是賊?」那就怪了,三更半夜地她來做什麼?

  「把血玉蟾蜍交出來。」她的聲音和劍一樣冰冷。

  「血玉蟾蜍?!」微微一愕,羅梅衣驚訝地冒出笑聲。「妳會不會找錯人了,我哪有血玉蟾蜍。」

  在她家菊衣手上,她對癩蝦蟆興趣不高。

  「這件事是四君子所為,妳敢說毫不知情?!」劍壓上她耳後,鋒利的寒芒似隨時可奪去她的性命。

  羅梅衣笑臉一斂地勾起唇角。「四君子所盜之物何其多,又如何能一一細數記牢呢!」

  「少給我貧嘴,東西不交出來我就殺了妳。」殺人對她來說是稀鬆平常的事,她生來就是殺手的命。

  「就算我把東西給妳,妳一樣會殺了我,我何必多此一舉。」她不是傻子,豈會看不出她眼底的殺意。

  「妳……」

  有點眼熟的身形,似乎在哪里見過。「殺了我對妳沒好處,何不把劍放下來,咱們商量商量。」

  善於記物的羅梅衣對眼前的身影有幾分熟悉感,但是印象太模糊一時想不起來,像是匆匆一瞟的過路人。

  「別想要詭計借機逃脫,妳再不說我先削了妳一臂。」反正是死,管他是否全屍。

  「慢著,我說就是,少了一臂我怎麼討生活。」有看過獨臂賊嗎?

  她的腦子轉得比別人快,有神的雙眸在黑夜中特別明亮,如同兩顆深海夜明珠,曖曖內含光地尋著脫逃機會。

  沒人猜得到她此刻在打什麼主意,眸光流動著詭魅陰邪,看似屈於威迫卻手握梅瓣,悄然的灌氣一運。

  「說。」

  眉心一蹙,羅梅衣感覺頸上一痛。「血玉蟾蜍在菊園,我可以帶妳去取……啊!龍衛天。」

  「什麼?!」在哪里?

  正專心聽她講述血玉蟾蜍下落的黑衣人倏地轉身,為求自保地將劍指向空無一人的背後,以為衛天堡的堡主真的出現了。

  但她怎麼也沒料到這是一條詭計,根本沒有人和她們一樣愛在夜裏閑晃,在她將劍一移開之際,狡猾的羅梅衣已施展輕功躍上屋頂。

  黑衣人一發覺上當立即急起直追,三尺青鋒在月光下顯得森寒無比,微泛著暗紅色光澤,殺氣騰騰。

  陰風怪盜俠小小輕功身法獨步武林,他的傳人自然也非泛泛之輩,兩人在追逐一段時間後逐漸拉開距離,黑夜成為最佳的掩護色。

  眼看羅梅衣即將消失在視線中,陰狠毒辣的黑衣人立刻在她將沒入黑暗前射出一鏢,冷厲的風聲揚長而去。

  「唔!」

  一聲悶哼由遠處傳來,她瞧見黑色物體從屋頂墜落,嘴角的冷笑讓她看來有如羅剎,生性殘忍而無人性地了結一條人命。

  她不急著探查羅梅衣的死活,解下蒙巾脫掉夜行衣,軟劍收置於腰閭如條銀帶,慢條斯理地放下青絲略加梳理,端起一盆置放樹下的水走向廂房。

  「春泥,妳有沒有聽見奇怪的聲音?」好像一隻大鳥往下掉,嘎啞一聲。

  「小姐,妳別嚇春泥,妳知道春泥的膽子最小。」惡人無膽是她的寫照。

  不再咿咿啞啞的春泥在當了五個時辰的啞巴後,聲音突然恢復了,她激動萬分地拉著小姐又叫又喊,想把她的委屈一口氣說完。

  誰知她話說太多又啞了,這次沒有失去聲音卻讓她更想哭,原本尖細的嗓音變得粗嘎幹啞,一開口就像喉帶磨過沙似的刺耳。

  她哭過後照樣愛搬弄是非,數落別人的不是,儘管咽喉騷癢得近乎刺痛,一張嘴仍開闔不停地要小姐為她出氣。

  在巫府頤指氣使慣了,她絲毫無反省之意,一口咬定是別人看她受寵才陷害她,故意要她們主僕難堪、失了面子,執意要揪出害她的人。

  但衛天堡並非巫府能任憑她倡狂,就算她喊破了喉嚨也沒人理她。

  連帶她的主子也受到牽連,來了三天無人探問,備受冷落地倚門輕盼,唉聲嘆氣地對鏡理花容,不懂為什麼她的美貌無法使人動心。

  「會不會有賊呀!趁夜來偷東西。」巫語嫣不安地瞄瞄窗外,生怕賊子闖進來。

  「不會吧!小姐多慮了,衛天堡的守衛是何等森嚴,哪有賊敢來。」嘴上這麼說,但春泥還是趕緊把窗戶關緊以防萬一。

  說得也是,沒那麼笨的賊。「不過聽說爹要的東西不就被偷走了,到現在還找不回來。」

  「小姐指的是血玉蟾蜍?」好像很值錢,老爺急著討回去。

  「噓!小聲點,讓人聽見多羞人,嫁女兒還討回信物。」都怪爹一再拖延,不然她早是名正言順的堡主夫人。

  待嫁女兒心,羞答答。

  巫語嫣等著嫁入龍家已等了許多年,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未來的夫婿是誰,數著日子等花轎來抬。

  一年一年的過去了,先是龍家未依約來下聘,後是爹親百般阻攔,說什麼不拿回信物暫不成親,非得有血玉蟾蜍為聘才肯履行兩家婚約。

  為了她美好的將來著想,她只好按照爹的吩咐親自來一趟衛天堡,看幾時能順利完成終身大事。

  血玉蟾蜍比她的幸福還重要嗎?為什麼爹非它不可的存心刁難,否則她老早就嫁入龍家了。

  「老爺的想法真的很奇怪,也不多為小姐著想、著想。」否則今時今日也不會有人敢給她們臉色看。

  一想到那沒了聲音的痛苦春泥就恨,要是讓她知道是何人所為絕饒不了他,她要加倍討回的拔掉那根爛舌,令那人更痛苦上萬分。

  盛氣淩人的春泥沒有身為下人的自覺,老以為高高在上和自家小姐平起平坐,動不動就端起架子以私刑傷人。

  丫鬟就是丫鬟,永遠也成不了鳳凰,她一直不明白這個道理,死命地想改變既定的命運,不甘心一輩子當下人。

  「別說爹的不是,他是為我好吧!」巫語嫣黯然的想著。

  不予置評的春泥向外看了一眼。「銀箏打盆水打到哪去了,她不曉得小姐要梳妝打理嗎?」

  她嘟嘟囔囔地叨念了兩句,不喜歡身邊多了一個陰陽怪氣的人,老是不見人影地留她一人伺候小姐,不知幹什麼壞事去。

  當她還想罵上兩句道人是非時,一道人影無聲的走進來,將水盆一放地主動為巫語嫣挑好銀釵插上,動作流暢得像她不曾離去。

  可半夜裏為什麼要上妝打點門面呢?不是該取下釵飾珠花服侍主子上床休息?

  「妳呀妳,到底鬼混到什麼地方,打盆水委屈妳了嗎?做人丫鬟要守丫鬟的本份,妳居然敢讓小姐等妳。」簡直不象話。

  銀箏表情淡然並未回話,忍受春泥發洩不滿地往她臂上一擰。

  「別責備她了,夜黑難以識路難免遲了些,妳來瞧瞧我這眉畫得好不好看。」

  春泥馬上見風轉舵的大肆讚揚。「小姐的眉淡掃如月,眼似流星,相信龍堡主一瞧准會暈頭轉向,神魂顛倒地後悔沒早點娶小姐進門。」

  「真的?」她瞧了也歡喜,美得毫無瑕疵。

  「小姐還需要春泥拍胸脯保證嗎?妳的美可是沉魚落雁、羞花閉月,哪個男人不拜倒羅裙之下。」她舌粲蓮花的一再吹捧。

  但嘎啞的破鑼嗓音讓人聽了難受,巫語嫣的眉不自覺的往上攏。

  「得了、得了,妳還是少開口較好,幫我把玉鐲子拿來。」聽得她心煩氣躁。

  「小姐……」她也不想這樣呀!好好的聲音全變了。

  巫語嫣再三攬鏡自照,扶扶髮髻撩撩睫羽,拉著薄衫往肩上一披,營造出若隱若現的嫵媚風情。

  她不想再等待了,姑娘家的青春有限,不能浪費在無謂的空等,她要依照爹的指示去誘惑她的未來夫婿,生米煮成熟飯還能不負責嗎?

  女人家的枕邊細語最管用了,只要她嬌嗲地往他懷裏一蹭,還怕他不趕快找回血玉蟾蜍好迎娶她。

  夜探檀郎無人知,羞于床邊雲雨歡,她的心跳得好快,幾乎要蹦出胸口了。

  一想到他雄偉的體魄,她忍不住羞紅了臉。

  「走吧!春泥、銀箏,陪我上嘯天樓。」

  「借我躲一下,有人在追我。」

  有人在追她?!

  一道貓似的黑影閃過眼前,不由分說地鑽向床鋪,錦被一拉如同小山般隆起,也不管主人同不同意先躺平再說,沒有半分嬌羞。

  龍衛天的手停在解衣的動作上,眼底的愕然轉為濃濃笑意,邊搖頭邊歎氣的流露出寵溺,不知該怎麼說她才好。

  那一身夜行衣包裹了她全身卻包不住語氣中的蠻性,他不用抬頭多看一眼也曉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賊是誰,普天之下只有一位姑娘敢視他為敝屣。

  瞧她氣喘吁吁的飛奔而過,他不免莞爾地笑她自找麻煩,明白地告訴她衛天堡任由翻找不用在意,她還是非得堅持盜亦有道,一定要在夜裏出沒。

  不過他已經吩咐所有人不准干預她任何動作,為何還有人追著她不放,逼得她必須急切的躲藏,而且還得躲到他身邊才行?

  她不是一直避著他不想理他,吃味他已有婚約一事?

  到底誰在追她?

  目光驀地一沉,他盯著那座藏頭縮尾的小丘眼露鷙光,她的喘息聲未免過於濃重,以她學武之身不該喘成這般。

  叩——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緒,收回拉被的手,他放下紗幕走向門邊,心想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造訪,就寢的時間早已過了多時。

  他以為是為他探查血玉蟾蜍下落的司徒長風,只有他會不正經的半夜擾人清夢而不羞愧,非要別人徹夜難眠、飽受騷擾。

  門一拉開剛要撂下惡語,撲鼻的粉味令他擰眉一退,不自覺的屏住氣息。

  而這一退剛好容一人進出,不請自來的嬌客輕扭細腰娉婷而入,濃郁的香味也隨之侵入,濃香密佈。

  「龍大哥,你還沒睡呀!」美目倩兮,巫語嫣嬌柔地含羞一視。

  「正要就寢。」

  「啊!我是不是打擾你了?」她故做輕訝地在他房裏繞了一圈,眼神不經意地流連於他胸口。

  那一眼帶來多少遐思,嫋娜女子深夜來訪,豔容嬌媚微送情意,眼波流動春思地掩唇輕笑,讓人很難不懂她的來意。

  美人投懷,人生美事,誰能坐懷不亂當柳下惠,稍懂情趣的男人早順勢一攬親嘗胭脂。

  「沒錯,妳是打擾我了。」龍衛天不是君子,但也非好色之徒。

  愣了一下,她面色蒼白的惱他不解風情。「我這些夜裏老是睡不安寧,能不能找龍大哥聊聊?」

  看我呀!你不覺得我美得令你情難自禁嗎?不善狐媚之術的巫語嫣不斷輕眨羽睫,唇兒微噘意欲博得他的憐愛,心裏想著要如何讓他為她著迷。

  畢竟是不解世事的閨女,又少和狐媚女子往來,她所使的招式全是春泥暗中傳授,所以有心勾引郎君卻用錯表情,看來有些不倫不類。

  但是她仍用心地學了三分樣,自以為貌美的她必能勾得男人餓虎撲羊的撲向她。

  如果不抹上過厚的粉,其實她有一張清麗嬌美的面容,比起現在的濃妝豔抹更動人,可惜她太注重容貌的美醜,沒在臉上抹紅塗綠便覺得失色三分。

  「女子的閨譽不可輕忽,有事等白晝再來。」言下之意便是要送客。

  「白天人來人往多不方便,總不好和你談談心事。」她柔若無骨的身於仿佛風一吹即倒似,軟綿綿地朝他一偎。

  龍衛天一閃,她落了空,差點跌一跤往地面撲去,急得門外的婢女想沖進來扶她一把。

  「夜深了,請回吧!」對她的投懷送抱他滿臉不耐,心裏有數她此舉的目的為何。

  他龍衛天不是那麼容易受美色迷惑的人,沒人左右得了他的意志,除非他自願受其掌控。

  眼一睨,他的視線落向紗幕後。

  「龍大哥,你是真不知人家的心意還是故意裝糊塗,嫣兒深夜來你房裏就不打算回去了,你讓我留下吧!」她嬌羞地垂下螓首。

  既然來了她就不容許他拒絕,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自己送上門,絕不能無功而返地受人恥笑,她是真心戀慕著他呀!

  巫語嫣這次學聰明了,她緊緊地捉住他衣角不讓他避開,媚眼含波地向他表露愛意,願締結白首之約。

  「放手。」他冷喝阻止她的造次。

  「不,我不放,我們早該是夫妻了,你不想提早過洞房花燭夜嗎?」以前她就是太拘禮,沒想過女子也可以主動親近心儀的物件。

  「不想。」他說得簡要卻傷人,人家姑娘都送到面前還無動於衷。

  「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泫然欲泣,巫語嫣紅了眼眶地不相信美色當前,他竟斷然地拒絕。

  沒有一絲不忍,龍衛天雙眉顰起的說:「女子重貞節,烈婦有節操,妳不該擅自前來,徒惹是非。」

  她哽咽的淚眼相對,覺得他的拒絕就是對她美貌的羞辱。「我早晚都是你的人,何需畏懼他人道是非。」

  既不偷人又不翻牆,關貞節什麼事,她只是想獻身於他罷了。

  「妳不想要血玉蟾蜍了嗎?」他無奈的自嘲,自己已經無計可施到必須利用旁物來喝止她嗎?

  上一個是威脅,這一個是賄賂,兩名性情迥異的女子卻使用同樣的手段,他真該汗顏。

  所不同的是他威脅梅兒留下,賄賂巫語嫣離開。

  「血玉蟾蜍本是我巫家之物,我代我爹索回有什麼不對?」她說得坦然,毫不知其中的利害關係。

  輕喟的龍衛天將房門拉得更開好避嫌,不意外門外站了兩尊門神貼著門偷聽。

  「妳知道一旦還回血玉蟾蜍意味著什麼嗎?」此刻的他更想將它退回。

  眉頭一皺,她困惑的搖搖頭,爹說這是回聘之一。

  「妳身上可帶有我龍家的雙鳳玉佩?」他不先說破,誘使她退回信物。

  「有呀!我一直隨身配戴著。」從懷中取出系著絲線的雙鳳玉佩,她不解地看著他。

  「把它給我。」那是他娘當年沒帶走的佩玉。

  「給你?」為什麼她感覺自己正在失去某種不願割捨的東西?

  沒多想的巫語嫣信任地將玉佩取下送到他手裏,心想他大概有什麼用途吧!不疑有他地看他取出一隻木盒,然後將雙鳳玉佩放入。

  莫名地,她心裏閃過一絲恐慌。為何他要將木盒上鎖,難道他不還她了嗎?

  「小姐,不能給他……」啊!完了。

  匆忙奔入的春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伸長手臂欲將小姐的信物搶回,她實在非常後悔沒跟在小姐身邊,以至於讓她做了一件大錯事。

  天哪!她怎麼向老爺交代,她一定會被活活打死,賠了夫人又折兵。

  「春泥,妳怎麼又哭了?」真是的,眼淚流得比她還凶。

  「嗚……小姐妳……嗚……妳被騙了啦!」好傻的小姐,長了好相貌卻忘了長腦子。

  「我被騙?」誰會騙她?

  巫語嫣看了看哭得浙瀝嘩啦的春泥,再瞧瞧面無表情的銀箏,存疑的眼最後落向神情冷然的男子,一絲不安爬上她心湖。

  她未來的夫君會騙她嗎?

  又,騙她什麼呢?

  「小姐,妳被解除婚約了。」

  清冷的女音不帶任何情緒,殘忍而無情地劃下一道傷口,巫語嫣頭一回看清親爹派給她的丫鬟面貌,那眼中的冷芒叫她寒了心窩。

  但是她更想弄清楚她話中的含意,為什麼她會突然被告知解除婚約,她什麼也沒做不是嗎?

  終於她在春泥的嗚咽中得到解答。

  「小姐……嗚……妳怎麼那麼笨,退回……嗚……退回當年結親的信物就是退婚呀!嗚……妳退掉自己的親事了。」老爺的如意算盤撥錯了。

  「啊!什麼?!」

  她親手把親事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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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梅兒,妳說誰在追妳,悶著不吭聲不難受嗎?妳又去作賊了……」

  取笑的聲音赫然終止,隆起的兩眉因怒氣大張,靜得嚇人的黑眸竟然是在笑,笑得四周的氣流凝結成冰,凍得寒鴉碎成細粉。

  眼中是一片猩紅,紅得刺目,紅得妖豔,紅得心痛不已。

  五指沾滿濃稠的鮮血,像在嘲笑他的狂妄自大,以為固若金湯的衛天堡防守嚴密得連朝廷大軍都攻不破,其實那只是可笑的假像,隨便一個飛賊都能入內傷人。

  看著不斷流出的鮮血,龍衛天心中有著自責和憤怒,在她由窗戶一躍而入之際他就該發覺異樣,先一步地為她療傷。

  是他輕忽了,她急促的呼吸聲並不尋常,以她的輕功絕頂不應喘息連連,日行千里仍面不改色是四君子的家傳絕學。

  為了應付巫語嫣的糾纏他耗去太多時間,他一直當她玩累了正在熟睡,所以才沒打翻醋桶地跳起來冷嘲熱諷,誰知她是因傷重而昏迷不醒。

  要不是怕她悶壞掀被一瞧發現,不然到了天亮才察覺不對已經太遲了,氣若遊絲的她只剩一息尚存。

  「梅兒,妳快張開眼呀!不要裝睡嚇我,我承認被妳嚇到了,妳目的達到就別玩了,妳可以大聲的嘲笑我上當了。」

  止住八大穴位血已不再流,但雙眼緊閉的羅梅衣未見好轉,唇色由白轉青,再逐漸泛出烏色,四肢越來越冰冷,明顯是中毒之跡。

  顧不得男女有別的龍衛天卸下她的衣衫,他一直不曉得她為什麼連昏迷中都按著腰側呻吟,原來一支淬了毒的銀鏢正嵌入肉裏,傷口已開始發黑潰爛。

  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在他的保護之下居然還有人能傷得了她,而且無聲無息的不驚動任何人。

  若非熟知衛天堡地形的人不可能得手,會知道哪里的守備最鬆散,並懂得躲開巡邏的家丁驟下毒手,這人的心機著實深沉。

  運氣逼毒似乎是唯一可行之道,他在過濾可疑嫌犯的同時,氣凝於掌推向她背後,緩緩將內力輸入她體內,藉以逼出流竄的毒素。

  掌下的肌膚細如凝脂,滑嫩得幾乎像豆腐白嫩有澤,讓他差點把持不住的走火入魔。

  要不是他及時收回心神穩住氣息,恐怕兩人都會氣血倒流,令陰陽不調和的兩股氣任意奔竄,導致筋脈盡斷形同廢人。

  這磨人的小丫頭呀!連昏迷的時候都能蠱惑他,讓他不能自己地為她喪失冷靜。

  「梅兒,撐著點,妳不是很想知道血玉觀音藏於何處,我這就告訴妳……」

  他正要說出血玉觀音的藏匿處,全身近乎赤裸的羅梅衣突然睜開眼,像要阻止什麼地轉過頭看他,卻在唇一開啟時嘔出一口黑血。

  接著她陷入半昏半醒的狀態,時而神智清明地警告他不准預先告知,時而眼神呆滯不知雲遊到何方,必須他一再灌輸內力逼出毒血才不致沉睡不醒。

  如此反復施為了三、四天不曾停止,兩人同床共枕的消息因而傳了出去,不知情的人當他們春意正濃,繾綣不休地不肯出房門。

  只有少數幾人知曉他們的情形有多危急。

  胡管事負責調派莊務、加強守衛,暗中調查當晚行兇者的行蹤,而古道熱腸的曹瞞自願為他們送三餐,並嚴守秘密不向外透露。

  直到羅梅衣吐出的血不再呈現污濁,臉色漸漸紅潤,大家才安心地松了口氣。

  不過內力耗損過度的龍衛天卻在此刻因體力透支而昏睡,並躺在她身旁不省人事,連一身濕透的衣衫什麼時候被人換下都無所覺。

  可見他真的累了,為了心愛的女子不眠不休地付出全力,絲毫沒有顧慮自己是否撐得下去。

  若非確定她毒素已清無生命危險,只怕他沉重的眼怎麼也不肯閉,硬要耗盡最後一絲氣力將她救回方肯甘休。

  「阿瞞,妳想做什麼?」

  嚇了一跳的曹瞞趕緊拍拍胸口壓驚,心虛不已的看向像鬼一樣突然出現的胡管事。

  「我替梅子蓋被嘛!你喊那麼大聲想嚇死人呀!」還好她膽子夠大沒被他嚇破。

  和梅子相處久了,她膽子也練大了,口沒遮攔地頂撞上頭的人,除了沒法改變對堡主的懼意,動不動裝死,不然她可以改名為曹大膽。

  「要改口喚她一聲梅姑娘,沒規沒矩。」日後得稱呼她堡主夫人了。

  「規矩早被梅子廢了,你要我遵從哪一條規矩?」梅姑娘多拗口,還是梅子比較順口。

  反正她聲音大有人護著,不用擔心被罰擔水劈柴。

  胡管事瞪了她一眼,覺得她的口氣越來越像床上躺著的那人。「妳皮磨厚了是不是,連我都敢頂撞。」

  「有理走遍天下,我是實話實說,不過胡管事你來瞧瞧,看我有沒有眼花。」她先是大聲說話,忽然語氣一轉變得非常客氣。

  眼花?他沒好氣的一哼。「妳的眼睛好得很,沒生瘡也沒爛疤。」

  一個丫頭片子也敢勾引他,也不想想他的年紀足以當她的爹了,眼不媚還亂拋。

  「什麼生瘡……」曹瞞怔了怔,隨即氣急敗壞的大叫。「你老想到哪去了,我指的不是我的眼睛啦!我要你看的是梅子。」

  「梅姑娘?!」她又出了什麼事?

  一提到堡主拚死救回來的小婢女,胡管事可就不敢怠慢了,立刻拋去儒者的慢條斯理趨前一視,緊張得像腦袋快掉了。

  哎呀!踩到她的腳了,他擠什麼擠。「你不要一直靠過來,那邊還有空位。」

  她指的是靠近夜壺的位置,臭氣熏天。

  「敬老尊賢懂不懂,妳這丫頭太不受教了。」盡會折騰他老人家。

  四十出頭的胡不言其實不算老,頂多看起來有一把年紀而已,比實際年歲多了十根手指頭。

  誰理你呀!「我不是找你來吵嘴的,你瞧梅子的臉是不是有點怪怪的?」

  感覺像起水泡,又似臉皮發皺,凹凸不平略微浮腫。

  「咦,妳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鬆鬆垮垮的像掛在上面。」呵……他想多了,人皮怎麼會「掛」在肉上》!

  「對呀、對呀!你看這塊皮一按還會消下去……」啊!槽了。

  曹瞞笑得很僵地將作案的手往背後一壓,自欺欺人地當沒這回事。

  「妳……妳……妳居然……妳居然把梅姑娘的臉撕破。」咬到舌頭的胡管事驚慌的指著罪魁禍首,沒法接受自己當了她同黨。

  他不敢想像堡主醒來後會有多震怒了,只因他心愛女子的臉上少了一張皮。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我啦!我怎麼知道輕輕一摳就黏在我指上。」哭喪著臉,她也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容貌可是姑娘家的第一生命耶!雖然梅子長得不是傾城傾國,但好歹清秀可人,出門不會嚇死人。

  這下子全被她毀了,堡主要是怪罪下來誰也擔不起,就算裝死也來不及,他真會一腳踩死她,然後用草席卷一卷丟到荒漠喂狼。

  「胡管事你要想辦法幫幫我,我不想死呀!」可不可以用麵糊黏上?她異想天開的暗忖著。

  難道他很想死嗎?光會找他麻煩。「找個藥先上著,說不定過兩天新皮就長出來了。」

  希望如願。

  「呀!胡管事睿智,胡管事英明,我馬上找藥來抹。」她記得藥瓶放在櫃子上。

  一拍完馬屁,曹瞞跑得比飛的還要快,找來一瓶藥就往濕帕上倒,也不管藥效好不好,就著羅梅衣耳側靠近頰邊的「傷口」輕抹。

  可是抹呀抹的,她的神情越來越古怪,驚慌不已的猛吞口水,一臉惶恐的盯著一片又一片的皮被帕巾抹下。

  這……不會是妖怪吧?!

  「胡……胡……胡管事。」不要抖、不要抖,一定是她誤會了,梅子是她的好姊妹。

  「又怎麼了,妳不能安靜片刻嗎?」喳喳呼呼地讓他跑來跑去。

  「我……呃,她的臉……你想她會不會是……」吞了吞口水,她才小聲地說出妖怪兩個字。

  胡管事看了一眼差點嚇得沒了魂,但畢竟是見多識廣的老江湖,稍一定神想了一下,便伸手掀下那張破破爛爛的臉皮,不意外底下還有一張完整臉皮。

  但他仍是驚得說不出話來,目瞪口呆地當自己眼花了,直揉雙目再看仔細,接著他的嘴巴就再也闔不上來,直直往下掉。

  走遍大江南北他還不曾因一名女子的容貌而驚訝不已,南方佳人纖細,北方女子豪邁,可這張臉讓人無法以言語形容,實在是太……

  「好美喔!梅子果然不是妖怪。」哪有這麼美的妖婆子,那她也要當妖。

  沒錯、沒錯,就是一個美字,美得靈秀脫俗,美得不沾塵俗,美得讓他到這把年紀還會犯傻,像玷污了她的聖潔靈氣。胡管事在心裏直點頭。

  「啊!我知道了,梅子是梅仙變的,她是仙姑。」她要趕緊拿香來膜拜。

  「妳……」他的臉不住抽動,忍不住破口大駡。「妳這沒見過世面的丫頭在胡說什麼,梅姑娘怎會是仙姑,那張皮叫人皮面具,是易容術的一種。」

  真給她氣死了,沒見識又愛嚷嚷,生怕人家不知道衛天堡出了個大嘴巴的愚婢。

  「人皮……面具?!」剝下人的皮做面具?

  易容術又是什麼東西,把臉換掉不成?

  「江湖人物行走江湖時,若不願讓人認出真面目,就會做張和人皮差不多的面具貼在臉上,不是真的人皮。」一看她連忙甩掉手上的假皮就曉得她想歪了。

  真不知該說她笨還是單純。

  「喔!」原來是假的,嚇死人了。

  「喔什麼喔!去端盆水來為梅姑娘淨身,沒瞧見她一身汗嗎?」懶丫頭一個,不推一推就是不肯動。

  「是是是,人老了愛囉唆……」走慢一點不行嗎?人又不會自己爬起來走掉。

  胡管事鬍子一吹地往她後腦一敲。「別在我面前嘀嘀咕咕,婢女沒個婢女樣,老是沒大沒小。」

  「噢!很痛耶!」她已經不聰明了,還想把她敲得更笨呀!

  眼淚差點奪眶而出,揉揉頭皮的曹瞞含怨的瞅了瞅壞人的手,惱歎自幼家貧只得為婢,受人欺淩。

  「痛才會學得教訓,以後要懂得尊重老人家,一張嘴別盡使壞,妳呀!站沒站相、走沒走相,哪有媒婆肯上門說親……」

  不知道膽子變大的小婢回了一句什麼,氣得一臉書卷味的管事掄起棍子追著打,嘈雜的聲音和足音逐漸遠去,留下一室靜謐。

  蝴蝶翩翩飛過黃葉,滿園花木安靜味香,風一拂過帶來些許躁動,隨即又恢復原先的祥和與寧靜,叫人安逸。

  一聲輕吟似被蜂兒叮了一下地發出,細而卷翹的長睫如蝴蝶的羽翅輕輕眨動,像剛被人吵醒有些傭懶,半夢半醒地不想張開眼睛。

  磨蹭了一會兒,一雙瑩瑩美瞳緩緩一掀,目光撩人似忘了自己身處何處,眼神略呈茫然地打量四周。

  伸了伸腰準備起身,一陣撕扯的刺痛令她顰了雙眉,不自覺的撫了下腰,這才想起她受了傷,被一名黑衣人追趕。

  記得她似乎逃入龍衛天房裏,然後……然後……唔!怎麼想不起來了?腦子一片空白。

  抬起手想瞧瞧傷口,沉重的拉力令她不由得往旁一瞧,發現一隻結實有力的大掌正握著自己的細白柔荑,大手包小手的可笑情景卻讓她心頭流過一道暖流。

  雖然她不知道期間發生了什麼事,隱約間感覺睡了好長的覺,有道低沉渾厚的嗓音不斷在耳旁低喃,訴說著無數情意和眷戀,柔得將她固執的心化成水。

  這剛毅的男子呵!叫她怎麼不愛他。

  眼底散開一抹深情,笑得萬般柔情的羅梅衣輕撫他連沉睡了也不放鬆的眉,感動他的一片用心。

  人生得此男子眷寵夫複何求,她該了無遺憾。

  俯下身看著他的臉,她竟發覺他生得好看,劍眉星目唇薄鼻挺,方正有型的臉形充滿男子氣概,她真捨不得移開視線。

  驀地,一陣涼風讓她心生異樣,不自覺地低下頭……啊!她的衣服?

  「啐!當你是正人君子,沒想到你也是貪花好色之徒呀!」

  面一赧,紼紅了雙腮,粉撲撲地染上豔色。

  一抹頑色浮上眼底,她抿唇輕笑地輕輕一覆,殷紅小口細觸了男唇,輕訝他的薄唇乾澀得如脫了一層皮,一時不忍地以濕舌潤澤。

  面紅耳臊,口乾舌燥,她感覺自己似乎玩出一把火了,正欲退開之際,一隻大掌壓下她後腦,恣意的吮吸不容掙脫,軟厚的舌如虎狼般強佔粉舌。

  怪了,未飲美酒人先醉,全身虛軟。

  「妳是誰?!」

  突地被推開,有幾分失神的羅梅衣氣惱猶未盡興,一場火燒得正旺怎麼忽然滅了,害她心口空了一個大洞。

  撩了撩剛被撩亂的發,浮腫的雙唇仍殘存适才的歡情,她眼中有著困惑地一睨一臉怒氣的男子,不解他為何一睜開眼就翻臉不認人,將一番濃情給打散。

  可她手一觸及自己滑嫩的臉頰,當下了悟地綻放嬌媚如花的笑顏。

  「喲!我說龍大爺你的忘性可真大呀!咱們一夜銷魂才醒來你就忘了奴家是誰,枉費奴家費心地伺候得你舒舒服服。」她嬌笑地以指往他胸口戳去,一副風塵女子的媚態。

  驚豔她脫俗的美麗,腦子一片紛亂的龍衛天並未拒絕她的投懷送抱,總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異樣感覺,他應該是認識她的。

  可是他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美得如此不沾塵的女子他還是頭一回見過,若非心中早有所愛,他定會對她一見鍾情,不在乎她煙花女子的出身。

  「妳到底是誰?」好媚的眼兒,似乎……他眼中有著深思,捉住她搔動他情欲的細手。

  「哎!爺兒捉痛奴家的手了,奴家叫豔娘呀!你的老相好。」羅梅衣輕笑的偎向他懷裏,不忘拉被遮蓋一方春光。

  眼波微送春,暗裏回眸浮笑意,逗人綺念。

  心弦一動的龍衛天沒忽視她遮掩的動作,當下明白她並非青樓女子。「梅兒呢?」

  「梅兒?」她故做無知的眨眨眼,呢噥軟語地朝他吐氣。

  「一名原先該躺在我身邊的女子。」不是她。但,他卻不想推開她,仿佛她就是心裏的那個人。

  「喔!你說那個滿臉病容、一副快斷氣的蠢丫頭呀!我怕她死在堡裏徒惹晦氣,就差人在她死前先丟到山溝……」等死。

  「妳說什麼?!」

  椎心之痛猛然襲向龍衛天,兩眼一黯地幾乎失去全身力氣,身形搖晃了一下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難以承受,面如死灰。

  但是他沒忘記是誰害死他的梅兒,雙目俱張地怒瞪眼前嬌美動人的女子,似要將她碎屍萬段以祭早逝的芳魂。

  不能饒恕她,她該死。

  可是一臉悲痛的他卻下不了手,想殺了她又遲疑。

  「哎呀!你想將我的手折斷不成?!你快給我放手呀!龍衛天。」天哪,他瘋了呀!

  咦?等等,這潑辣語氣是……「梅兒?」

  「梅你的頭啦!奴家叫花豔娘,是你龍大爺心情一好就找我相陪的老相好。」哼!他還記得梅兒是誰嗎?美色當前,色不迷人人自迷。

  男人喔,都一副色相。她吃味的一嗤,猛飲一壇陳年老醋。

  「是不是老相好我不知情,但妳絕不是花豔娘。」她沒這麼媚。

  他的確上過花樓召妓尋歡,其中一名花娘並不刻意曲意承歡,甚至有點冷淡不似一般青樓女子妖媚,因此怕麻煩的他才每次召她伺候。

  時間一久他也忘了該不該換人,每回老鴇都會主動地將她送到他面前,以為她是他中意的花娘。

  原本他有意為她贖身納她為妾,但她拒絕了。

  「嘖!爺兒真是狠心,有了新人就忘我這個舊人,真叫奴家寒心呀!」羅梅衣佯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直哭鬧。

  「別玩了,梅兒。」他幾乎能確定她是梅兒,除了她沒人敢趁機掐他。

  唯一的存疑是她的容貌。

  「誰是梅兒?你別再亂認人,那個醜丫頭有我一半清豔嗎?」她點了點他的唇,一副受了侮辱的模樣。

  「美或醜並不重要,人會老、皮相會變,我愛的是盜走我心的小賊寇。」他的心告訴他,他所愛的人是誰。

  笑意一柔的羅梅衣將身子靠向他肩膀,摩挲他滿臉胡碴。「龍大爺的心可真小,心心念念個小賊。」

  「那妳的心又在哪里,可否裝得下我?」他眼神輕柔地凝視著她,輕撫她受傷的臂。

  「呿!這話兒該問你的梅兒,奴家花豔娘可不懂什麼情呀愛的,我只認銀子為心上人。」想套她的話,等她哪天高興再說。

  「梅兒……」

  「都說我不是梅兒了,大爺幹麼老當我是另一個人……」玩興正濃,誰都不准汀斷。

  「啊!梅子,妳醒了呀!我剛好端了一盆水讓妳梳洗……咦,妳眼睛怎麼了,幹麼一直眨呀眨地?」不會對她有意思吧?

  曹瞞一臉驚嚇的神情十分逗趣,水濺了一身猶不自知,兀自發怔地以為某人傷糊塗了,一清醒便變得癡呆,害她心口咚地一聲差點跳出來。

  輕惱的低咒聲一出,龍衛天樂不可支的哈哈大笑,雙臂攬住滑嫩的身軀不讓她掙脫,笑眼含情地吻上她的香唇,叫她羞也難躲。

  「呃,你……你們忙……我……我去通知胡管事。」真要命,羞死人了,好歹她是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多少顧忌她的存在嘛。

  五指捂著眼,滿臉通紅的曹瞞由指縫偷覷,一顆心跳得比雨豆子還快,半羞半赧的倒著走出去,吃吃發笑地忘了手中端了一盆水。

  一不小心絆到門檻往後倒,整盆的清水往臉上倒,頓時清醒又難堪地笑得難看,差點沒把門給拆了。

  房裏又傳出一陣清朗的笑聲,她臉一紅的將門掩上不敢再偷看,怕再鬧出笑話。

  「笑什麼笑,瞧我這花娘扮得太傳神了是吧?」羅梅衣沒好氣的發酸,眼尾兒一斜。

  笑意難抑,他輕撫著陌生的容顏喜見她平安無事。「有了妳這愛偷心的小賊,我得防著外賊來偷。」

  「呿!你當我是風中柳絮,人家信手拈來毫不費勁呀!我這賊沒人偷得走。」她自信滿滿的說。

  「那我呢?」他要將她藏起來,任誰都無法帶走她。

  「你?」小手推著他胸膛,她笑眸含著一絲佻意。「爺兒的妻子不拈酸嗎?奴家可怕死了醋味。」

  弱水三千隻允他飲一瓢,否則他寧可慧劍斬情絲,落得清靜。

  聽出她含意的龍衛天在她耳邊低聲說:「血玉蟾蜍。」

  「血玉蟾蜍?」他也想要?

  「血玉蟾蜍換雙鳳玉佩,妳知道是什麼意思嗎?」真不習慣看這張美得令人蠢動的玉顏,讓人想一口吞了她。

  如此清妍美麗的女子該往哪里藏呢?好不憂心。

  「少故弄玄虛,我一向不愛猜謎。」她一臉慵懶的橫睇他,表情十分不耐煩。

  「解除婚約。」

  「什麼,你婚約解除了?」愕然一怔,她手一松,泛潮的春光落入一雙轉闇的眼。

  「梅兒,別引誘我,面對『美景』我很難把持得住。」豐挺的椒乳像成熟的梅子一樣誘人。

  羅梅衣嬌斥的拍掉他的手,攬被一覆。「色欲熏心,就會占我便宜。」

  「娘子害臊了。」瞧她的粉臉紅似梅瓣,似在邀人輕憐。

  擁有天仙般美眷是幸還是不幸?他想起他同樣有張出塵容貌的娘親,當年她不就因此禍延全家,令帝王傾心到不擇手段。

  傾城之姿並非好事,一想到將有無數男子傾倒在她花容月貌之下,他的心起了莫名躁動,直希望她能減一分姿色。

  「誰是你娘子來著,你少往臉上貼金。」她嬌嗔地羞了羞他臉,心口兒可如蜜般甜稠。

  「不嫁我還能嫁誰,妳的身子我可全看透了。」往後五十年他可有得擔心了,他有個「不安於室」的妻子。

  想要她安份的相夫教子恐怕很難吧?「翻牆」大概是她戒不了的興趣。

  「色胚,我挖了你的眼。」她作勢要挖出他的眼,來勢洶洶。

  龍衛天任由她鬧地往後一躺,順勢將她拉至胸前。「梅兒,嫁我可好?」

  「這是求親嗎?」她明知故問的逗弄他,不點頭也不搖頭。

  「妳看不出來我心裏只有妳嗎?」是的,這是求親,只求賊妻。

  「因為我的容貌?」她的美足以令天下群起狼煙。

  歎了一口氣,他挑弄她白玉耳垂道:「妳太美了,美得讓我憂心,妳要不要考慮再戴回人皮面具?」

  他的話引得羅梅衣發出銀鈐般咯咯笑聲,纖柔雪指往他心口一點,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會有一輩子時間煩惱到哪兒找妻子,而她一點也不會同情他,這是他自找的。

  眼眉染笑,她的小口覆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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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 01:43:1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你們敢騙我,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要殺了你們——」

  尖厲的女音回蕩在千株楓林中,驚動了無數鳥獸,紛紛探出頭一探究竟,一道瘋了似的身影持劍在林中揮舞、叫囂,揮落楓紅片片。

  憤怒的聲音由不可一世漸漸虛弱,進而紛亂得只剩下一縷幾不可聞的咬牙聲,如此盲目地在楓林間穿梭,始終找不到出口。

  遠在三裏外的紅葉小築同樣也有一道憤怒聲,甩杯子砸碗地不怎麼開心,媚眼橫生怒氣的斜倚紫檀貴妃椅,一口惱意梗著無處發。

  一身紅豔衫裙豔光照人,雲絲慵懶的散披於雪白香肩,嫩白足踝系著銀鈴宛如春筍破土而出,那斜躺的人兒風情嬌慵,怎麼看都像一幅美人圖。

  但仔細一瞧玉容橫眉倒豎,眼露凶光,十指修得尖細地挑著繡花針,似要紮誰的心窩一般。

  有仇必報的羅梅衣心機深沉的設了個陷阱讓人往下跳,當日黑衣人對她的款待她沒齒難忘,不回報個一、二她會覺得失禮。

  因此她藉四君子之名放出得知血玉蟾蜍秘密的風聲,並表現出一副利慾薰心想獨佔的模樣,逼得傷她的人不得不現身搶奪。

  論起武功她是不如人家,但是憑她的巧智狡詐可鮮少人能比,一招請君入甕使來全不費工夫。

  她一直覺得黑衣人是她身邊走動的某人喬裝,而且與巫家大有關聯,她們皆是為血玉蟾蜍而來,不達目的絕不甘休。

  可出乎她意料的,逞兇鬥狠之徒竟是巫家小姐的婢女,那個安靜、沉默如影子的銀箏。

  更沒料到的是她是個殺手,一個從小被訓練來殺人的女羅剎。

  既然她愛殺人就讓她殺個過癮,滿林子的楓葉夠她練劍了,如果她不先累死、渴死、餓死,起碼還能拖上個三、五天。

  「梅兒,妳的傷剛好別急著動怒,小心傷口又裂開了。」真不懂愛惜自己,老要他擔心。

  眼波一轉,她仍惱得嘴兒勾翹。「等我把你的家當全盜光了,看你惱不惱。」

  龍衛天笑得驚心的盯著她臂上一抹紅焰。「無妨,整座衛天堡都是妳的,我的堡主夫人。」

  他的不就是她的,夫妻間何必分彼此。

  「別喊得太快,凡事總有萬一,太容易到手的東西很難不生厭。」挑戰度越高才越有興致,拽到面前的還有什麼樂趣。

  「我不會讓萬一發生,妳只會是我鍾愛的娘子。」他比她更篤定的端起香茗一飲。

  他的眼中閃著對她的濃烈情意,熾猛地要將她包圍在羽翼之下,絕不容任何人來搶奪,傷害她一絲一毫,她只會躺在他懷裏休憩。

  血玉蟾蜍藏有什麼財富他不管,也管不著,但是為了一己之私傷害他眷戀的人兒,他若是輕饒就不是龍衛天。

  嶺南巫家的勢力雖大,但少了私鹽的流通勢必大受影響,加上官商勾結的事蹟敗露,頹敗是必然的事,不義之財終歸百姓之手。

  真要倚勢賣權,誰的權力會比他後頭的那個人大呢!黃袍一穿喝令文武百官,莫敢不從。

  「盡說些大話,有本事將我那幾位離家叛姊的妹妹找回來,我要一一清算她們身上有幾根毛。」敢趁她不在的時候開溜,分明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尤其是蘭衣,平時一副陰陰沉沉的模樣以為她聽話,沒想到她是沾了毒的蜜,光用外表唬人。

  「妳忘了有司徒長風?」龍衛天氣定神閑的說,不覺得有何困難。

  但他想得太簡單了,找得到和找得回來是兩碼子事,賊都是很滑溜的,尤其是四君子中的蘭、菊、竹。

  眉兒一挑,羅梅衣笑得很輕。「情報頭子確實好用,但他可不是官府裏的衙差。」

  「妳的意思是……」她不會又有什麼壞點子了吧?

  只要不是針對他,她想玩死誰都無所謂。

  「我要他……」她的眼神很媚,話到一半故意喝口茶潤潤喉。

  「妳要他?!」他的聲音陡地低沉,似乎她一點頭,某人就會身首異處。

  「噓!小聲點,別嚇到我的小紅。」這男人真沒耐性,好歹聽她把話說完。

  乖,別怕,他長得是兇惡了些,不過你牙比他利,輕輕一口就夠他命歸陰曹了。她輕輕拍著手上的小東西,安撫牠受驚的三角頭。

  一臉無奈的龍衛天十分懷疑自己是否有畏妻的傾向,縱容她無法無天的為惡。「好吧!妳到底要長風做什麼?」

  為了他的小娘子,他只好犧牲「八拜之交」。

  「我要他把蘭、菊、竹綁回來,不准他洩漏是我的授意。」她要給她們一個教訓,告誡她們世道險惡。

  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

  「嗄?!」這不是土匪的行為?

  他為之失笑的看了她一眼,為她的小心眼感到莞爾不已,自家姊妹有必要鬧得這麼僵嗎?又不是宿世仇敵非要對方好看。

  但他選擇緘默不做任何評論,正在氣頭上的她聽不進一句勸,我行我素地以自己好惡為主,絕對不可以得罪她。

  因為他還沒娶她過門。

  「呃,梅兒,妳可不可以別再玩蛇,牠看來不怎麼友善。」光看牠斑紋鮮豔的表皮,不難得知牠有多毒。

  什麼不好養養條蛇,而且是劇毒無比的那種。

  「那是你覬覦牠的主人,所以牠對你懷有敵意,其實牠非常溫馴。」不咬老鼠只咬豹。

  溫馴?她可真會睜眼說瞎話。「梅兒,我們的婚期選在哪一日較好?」

  如果以他的決定是越快越好,以免夜長夢多。

  手圈著發絲一繞,她嫵媚的輕跳落地,足踝上的銀鈐清脆地發出鈴聲。「隨時都可以,等我把血玉觀音盜到手一定立刻嫁給你。」

  「什麼,妳還想著那事?」不如他把正確位置告訴她,省得她麻煩。

  似看出他的企圖,羅梅衣身形一飄地來到他面前,一指點在他唇上,「噓!別說,小心小紅咬你一口。」

  苦笑的防著吐著黑舌信的小紅蛇,他猜想著衛天堡幾時才能有位堡主夫人,她已經太執著於血玉觀音了,讓他不免有些吃味。

  「阿牛。」

  一聲嬌喚響起後,一位過於俊美的男子無聲無息的出現身後,令武學造詣精湛的龍衛天感到驚訝,他居然沒發覺有人靠近。

  「他是誰?」

  「管家。」另一個說法是看家的,看守所盜的財物不被盜走。

  「管家?!」他看起來不到二十歲。

  「怎麼,不成呀!山不在高,有仙則靈。」不能以外表來評斷一個人的能力。

  「他是哪尊仙……」他低喃地想著。這一窩子賊還是臥虎藏龍呀!連神仙都盜下凡。

  沒理會他自言自語的羅梅衣身一轉,面對美若女子的阿牛。

  「通知咱們那些不肖的賊祖宗一聲,我要成親了,不管他們在哪個窩孵蛋都給我滾回來,否則我燒了咱們的祖宗牌位叫他們無顏見先人。」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龍家長予龍衛天與羅氏長女羅梅衣彼此情深義重、愛意亙長,特頒此詔,下旨賜婚。

  欽此

  一道聖旨莫名地快馬送至衛天堡,讓一頭霧水的羅梅衣尚未搞清楚來龍去脈就穿戴起鳳冠霞帔,沒有拒絕餘地的奉旨成婚。

  她真的有些暈頭轉向了,不知道該傻住還是捉住她的夫君問個明白,這麼匪夷所思的怪事怎麼會降臨到她頭上?

  為了一尊血玉觀音她遲遲不肯訂下婚期,不准旁人明指暗示的非要靠自己的實力找出來,否則誓不成親。

  誰知睡個安穩覺起身後,她的天就變了。

  先是闖進一群喜娘、丫鬟為她上妝,穿戴,然後是一名娘兒們似的太監在她耳邊嘮叨著一堆她聽不懂的話,接著居然是拜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每個人都瘋了,天高皇帝遠怎會管到北邊的事兒,皇上老兒整天吃飽飯沒事做嗎?搶著當月老。

  這聖旨會不會是假的?故意逼迫她成婚。

  「一拜天地。」

  「等等。」等她搞清楚了再拜。

  紅帕下的新娘子突然發出柔媚的聲音令人心神一蕩,沒人在意合不合禮。

  「有事待會再談,錯過良辰吉時就不好。」她想知道什麼他會一五一十的告知。

  「你認為我會在乎良辰吉時嗎?」柔得足以滴出水的嬌嗓好不媚人,直透著心口騷癢難耐。

  表情一柔的龍衛天只得先向賓客賠罪,煩請一等。「梅兒,妳一定要現在談嗎?」

  他大概明白她要問什麼。

  「你可以不談,反正我對聖旨的真偽有點興趣,不如我跑一趟皇宮再回來拜堂。」不急嘛!她有得是時間。

  「妳……」歎了一口氣,他幽然的說:「聖旨是真的。」

  「然後呢?」羅梅衣等著聽下文。

  頓了一下,他無奈的一瞟正在嘲笑他教妻無方的司徒長風,賜婚這主意是他想出來的。

  「先皇的儀妃是當今聖上的生母,而儀妃未入宮前是鎮北將軍的元配夫人……」

  原來因鎮北將軍長年駐守北方鮮少回京,獨守空閨的將軍夫人只好常入官和身為端嬪的妹妹閑聚,省得老在將軍府胡思亂想,擔心陣前殺敵的夫君。

  一日先皇在端嬪居所巧遇將軍夫人,立即驚為天人欲強行索歡,以為她是後宮佳麗之一。

  但在她百般推拒說出自己的身份後,沉迷於她美色的先皇則假意放棄,然後命端嬪在她飲食中下藥,藉此與其交歡。

  失節的將軍夫人幾度欲輕生,但在先皇的花言巧語之下逐漸軟化態度,暗通款曲地成為後宮女子之一,不再自稱將軍夫人。

  遠在邊關的鎮北將軍聽聞此事大為震怒,認為他為先皇馬革裹屍,先皇卻不義地奪他妻室,因此憤恨地率部屬回京欲討回公道。

  聖上乃九五之尊豈容臣子逆上,他便以擅離職守、率軍圍城為由判他通敵叛國,下令滿門抄斬。

  幸而身為侍郎的舅舅在場並及時通傳才逃過一劫,但也讓先皇惱羞成怒地派出大內高手一路追殺,直到先皇駕崩,新帝即位為止。

  「請說重點,如果你不急著拜堂成親。」皇上的生母是誰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她只知道世道會亂起源於皇室的淫亂。

  「儀妃是我親娘。」這就是重點。

  「嗄?!」她當場怔住,久久無法言語。

  「我爹是鎮北將軍。」以叛國之名被判流亡的罪臣。

  聰穎如她立即想到其中的關聯。「你和皇上是……」

  兄弟。

  「可以拜堂了嗎?娘子。」想必她已無疑慮了。

  新娘子嬌羞的頷首。

  「二拜高堂。」

  司儀話一落,羅梅衣又丟出麻煩讓新郎接手。

  「又怎麼了?」

  「『高堂』死光了,我們不用拜吧?」可惡,她家那群「老人」居然一個也沒到場觀禮,她幹麼拜呀!

  「這是禮俗,爹的牌位還在。」什麼高堂全死光了,二姨娘不算高堂嗎?

  雖然她扭傷腳正在休養,無法主持婚禮。

  「好吧、好吧!拜就拜。」磕個頭而已。

  拜完天地,拜完高堂,理應是沒事了,夫妻交拜後便送入洞房,一切水到渠成,禮成。

  但是——

  壞就壞在這個但是,莫名的一陣風忽然吹起紅帕的一角,讓正覺得無聊的新娘子多瞟了一眼正廳,然後她想起新郎官曾說過的一句話——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等一下。」

  有見過新娘子自己揭下紅帕的嗎?而且大紅禮服一拉綁在腰際,如個沒受過教養的野丫頭飛至神桌,拿起燭臺就往泥塑神像敲下。

  全場一片愣然,張口結舌、呆若木雞。

  但最驚訝的莫過龍衛天,他明明將血玉觀音藏於泥像之中,為何他小娘子手中捧的玉觀音卻是玉質光澤的白玉?

  這……觀音顯靈了嗎?

  「該死的外公,你這只老而不死的老狐狸,我和你誓不兩立。」

  新娘子一回頭,所有人都瞠大了眼,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相貌的女子,龍衛天日後的生活一定會很痛苦,有如置身在水深火熱之中。

  突地,一陣爽朗的笑聲響起。

  回過神的眾人紛紛以憐憫的眼光看向大笑的新郎官,心裏想著他一定是瘋了,要不就是有什麼把柄被人握住,才不得不迎娶此女為妻。

  「梅兒,我的好娘子,妳又不安份了。」走上前,他將神桌上的妻子抱入懷裏,在眾人的驚嚇聲中輕吻那血盆大口。

  相信沒有人比他滿意她此刻的裝扮,一臉白粉兩坨紅湯圓,左頰有個碗大的疤,嘴角上方多了顆和珍珠一般大的黑痣。

  總而言之是醜得嚇人。

  一張紙飄落胡管事腳旁,他彎腰拾起一瞧——

  梅兒乖孫,血玉觀音外公先盜走了,妳好生琢磨盜技別丟外公的臉,讓外公感慨後繼無人。

  還有,別太想外公,白玉觀音就讓妳當嫁妝,免得人家笑我們寒酸。

  然後請讓外公大笑三聲,哈!哈!哈!

  妳輸了。

  陰風怪盜俠小小留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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