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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圓悅]怨妻不懂男人心【愛情梅雨季2】[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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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妻不懂男人心【愛情梅雨季2】 作者:圓悅

以他的本事,和他立下的戰功,  
他老早就可以當一名威風凜凜、神氣活現的大將軍了,  
但他卻心甘情願屈居在她這女將軍的麾下,當她的一名小副將,  
為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樣的犧牲奉獻夠讓她明白他的心意、也夠令人感動了吧!  
偏偏她卻在感情上單純得像只天真的小兔子,  
把他的好當成哥倆好,把他的付出當成有義氣,  
真是氣炸他了!  
非但如此,還說怕他在軍營裏“憋”太久會得內傷,  
好心的叫他跟兄弟們一起去妓院解放一下,  
啊!這個笨女人,他好無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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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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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0:26: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至元二十三年,京城大都。

  一隊穿著鎧甲的剽悍騎士,駕馭著與他們同樣剽悍的駿馬,穿過洞開的南城門,飛馳進了京城。

  距離城門不遠處就是南大街──京城有名的商街,也是城南最熱鬧的地方。

  站在街頭放眼望去,只見各色商鋪林立,店門外懸掛的五彩幌子就像無數伸出的手臂,熱情的挽留來往過客。

  整條街熙熙攘攘的都是人,胭脂香粉味、異域熏香味,混雜著各家食肆裏飄出來的食物香味氤氳在空氣裏,勾挑著過客的心。

  同樣的,京城的繁華也吸引了遠來的騎士們,讓他們情不自禁的勒住韁繩,停住戰馬飛馳的腳步。

  「將軍,這就是您平常說的京城啊?還真是他奶奶的熱鬧呢!」看到這繁華的景象,平生第一次進京的查布一雙眼睛都凸出來了。

  「嗯,這就是京城了。」大元王朝唯一的女將軍──烏吉雅朝他點點頭。

  只是眼前的一切比她記憶中的更繁華,也更陌生了呢!從修整一新的街道上,已經找不到多年前的記憶了。

  想到這,略帶惆悵的嘆息聲逸出吉雅的雙唇。

  「切,土包子就是土包子,隨便看見什麼都會大驚小怪的!」看不慣查布大驚小怪的樣子,他身邊的騎士給了他一肘拐子。

  「咱問的是將軍,你小子得意個啥?」查布瞪大一雙牛眼,不服氣的嚷嚷。

  吉雅對於他們的爭執充耳不聞,長腿一抬俐落的跳下戰馬,徑自往集市的方向走去。

  追隨她的騎士也紛紛跟著下馬,頭盔下那一張張滿是徵塵的粗糙臉孔,興致勃勃的轉向京城最繁華熱鬧的商街。

  「他奶奶的,這才是生活嘛!」驀地,隊伍中爆出一個粗魯的聲音。

  「就是,咱們在鳥不生蛋的地方待了這些年,可真是憋壞了呢!現在好不容易回到京裏,也該是咱們哥兒們享享福的時候了。」說著還吞了吞唾沫。

  「這次回京城,咱哥兒幾個可得好好樂上一樂,否則就太對不起自己了。」說完,眾人還「蓬蓬蓬」的互相拍打著肩膀打氣。

  「莫大哥,不如就讓小弟作東,咱們幾個今天去『抱春樓 聚一聚?」說話的是剛才開口嘲笑查布的騎士。

  就像他那意為「富有」的蒙古名字「巴音」一樣,他家是京城有名的富戶,而他說的「抱春樓」就是他家經營的一家妓院。

  「你這小子少胡說八道!」莫日根壓低聲音訓斥道。

  「莫大哥不敢去不要緊,咱們哥兒去啊!在邊關待了三年,母豬都賽貂蟬了,好不容易才回到京裏,再要憋著咱們可就不是男人了。」

  「對對對,去吧、去吧!」

  「就去……」

  騎士們紛紛鼓噪著,全然不顧自己的土匪相已經嚇得方圓數百步內無人敢靠近了。

  「你們都給我閉嘴,不說話沒人當你們是啞巴!」莫日根狠狠的瞪著他們,直到這些欲求不滿的家夥閉上嘴為止。

  他擔心的眸光望向了吉雅,生怕她因為聽見這些粗話而心生不快。可──事實證明他是多慮了,只見將軍大人正望著街邊一個賣香粉兼賣小首飾的攤子出神。

  「就這麼個做工粗糙的木疙瘩就要二十個銅子,我看還不如直接到大街上去搶錢好了。」

  「客人,你這話就不中聽了,你去打聽打聽,咱老四什麼時候賣過做工粗糙的東西啊?」一聽對方詆毀自己的貨品,小販可急了。

  「好了好了,就給你十五個銅子好了。」客人討價還價。

  「二十個銅子,童叟無欺。」小販伸出手掌,正反翻了四次。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死腦筋哪!坐地起價、落地還錢你懂不懂?喏,這十八個銅子……」咚咚咚,十八個銅子丟在攤子上,客人一把抓起木簪子就要走。

  「這、這可不行,少兩個銅子。你看這簪子可是好東西,貨真價實的童家木簪,瞧這做工、這雕花,還有這木料……」小販抓著木簪不肯放手,說什麼也要二十個銅子。

  「呵……」雖然賣發簪的童老四已經鬢發斑白了,卻還是她記憶裏那般固執呢!

  看見這熟悉的場景,吉雅的臉上不由泛起微笑,唇畔浮現兩個淺淺的梨窩。

  見到這讓他魂牽夢縈的梨窩淺笑,莫日根的心臟怦怦直跳,那張被邊關熾陽烤得紅黑的大臉泛起疑似紅暈的顏色。

  「將……」他才正要說什麼,吉雅已徑自往首飾攤子走去。被心上人忽略的痛苦,讓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黯然的神色。

  「莫大哥……」共事多年,兄弟們早就看出他對將軍一往情深。大夥兒很想安慰他們的老大,卻又擔心說錯話反而更刺傷了他的心。

  「別擔心,我沒事。」莫日根深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自己的心緒,「倒是你們幾個得時刻記著謹言慎行,在京城可不比在邊關,別給將軍添麻煩。」

  「是,咱們一定會謹言慎行,不給將軍和副將臉上抹黑的。」騎士們收起先前的嬉皮笑臉,一臉正經的應道。

  他們的將軍雖然是個女娃,武藝也不是特別高強,卻因為她的知人善用和體恤下屬,成為大家心目中的好將軍。

  「嗯,我相信你們。」莫日根嘴裏說著,虎眸卻直鎖定在吉雅身上。

  此時陽光燦爛,將整條南大街渲染得輝煌絢麗,可看在莫日根的眼裏,琳瑯滿目的鋪子也好、五色的幌子也好、洶湧的人群也好……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黯淡無光的,只有她是那麼的燦爛奪目。

  雖然她高挑的身子包裹在笨重的鎧甲裏,雖然邊關的風沙侵蝕了她如絲綢般的肌膚,雖然多日的策馬疾行讓她面有憔悴之色,雖然……可是看在他的眼裏,她永遠都是那麼的美麗、那麼的可人、那麼的……

  時隔多年,莫日根仍記得那年初見她的情景:她泛著淺淺紅暈的小臉有如上好瓷器般細致白凈,而唇畔的淺淺梨窩則盛載了幸福和歡愉,她專注的凝睇更是牽動他的……

  莫日根不由得心神一蕩。

  「咦?莫、莫大哥,你怎麼了?」巴音等人七手八腳的扶住他。

  「什、什麼?」當鮮紅熱液滴到手背上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流鼻血了!

  「大、大概是不、不太適應京城的天氣吧!太燥熱了。」他趕緊捂住流血的鼻子,胡亂的找了個借口。

  「燥熱?」和他們之前駐守的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相比,京城已是涼爽得像在天堂了呢!聽到這荒謬的回答,大夥面面相覷。

  「呃,那、那個……」

  「咦?出什麼事了嗎?」就在莫日根搜腸刮肚的想找借口唬弄過去時,耳邊傳來吉雅關切的聲音,她聽見身後的騷動,又轉回來了。

  「沒、沒……」看見她眼裏的關切,莫日根心頭一熱,鼻血噴得越發厲害了。

  「莫大哥,你怎麼了?」看見他這樣子,吉雅很是擔心。

  「我沒事,就、就是有些上火啦!」他一邊用袖子胡亂的擦擦鼻子,一邊搪塞道。

  「袖子臟,還是用我的吧!」才擦了沒幾下,一方潔白的帕子就遞到了他的眼前。

  「好、好啊!」答應得雖然快,可手裏握著那方仍沾著她體香的帕子,莫日根實在捨不得用它來擦鼻血啊!

  「一會兒去找個大夫好好看一看,可別真的生病了。到了京城諸事繁雜,還真少不了你呢!」見他只顧抓著帕子呆怔,吉雅索性拿回帕子替他擦拭起來。

  「唔……」莫日根自動將她的後半句話轉換成「我可少不了你」,心中一時激蕩,氣血更是往上翻湧,鼻血反而越擦越多了。

  「將、將軍,還是讓我來替莫大哥擦吧!」眼見情形不對,機靈的巴音趕緊搶過吉雅手裏的帕子,替莫日根擦拭起來。

  「對啊!莫大哥他有我們照顧。」

  「將軍,您就放心吧!莫大哥不會有事的。」

  看出一些端倪的兄弟們趕緊隔在他們中間,生怕稍有遲疑他們敬愛的莫副將就會有噴血而亡的危險了。

  「莫大哥,你真的沒問題嗎?」吉雅的明眸裏滿是擔憂,看著巴音手裏的帕子迅速被鮮血染紅,臉色也不由得有些發白。

  「沒、沒──咳咳咳咳……」莫日根想說話,卻被倒流進鼻腔的熱血給嗆住了。

  「莫大哥的身體沒什麼事啦!就、就是有些男人的衝動需──啊、啊呦,你、你踢我做什麼?!」查布對踢他的巴音怒目而視。

  「笨蛋,誰讓你胡亂說話了?!」巴音亦瞪回去。

  「我、我說錯什麼啦?咱們男人本來就有衝動的嘛!人家說邊關三年連母豬都賽貂蟬了,何況咱們在杭愛山熬的可不只有三年啊!衝動又怎麼了,難道你就沒衝動啊?」不顧其他人用眼神頻頻示意,查布哇啦哇啦直嚷嚷。

  「查布,不、不許在將軍面前說這些渾話!」顧不了熱血仍咯在喉嚨裏,莫日根大吼出聲。

  「呃,對、對不起,我、我都忘了將軍她是女人了。可、可是我真沒覺得將軍她是女、女──」

  「你又在胡說什麼!」此言一出,立刻招來巴音等人的白眼。

  「我、我知道將軍她是女、女人啦!可、可是你看咱們將軍這樣子,從頭到腳哪有半點像女──」

  「你再亂說!」

  「閉嘴,笨蛋!」

  查布的解釋越描越黑,當即現場亂拳紛飛。

  「哎喲喂,求求你們別、別打了!將、將軍,救命啊啊啊……」查布挨不住,只得向吉雅求救。

  「你們都給我住手!」吉雅清咳一聲,下令道。

  「是。」一得令,大夥整齊劃一的收回拳腳。

  「將、將軍,妳聽我說,我、我不是……」被手下這麼一鬧,莫日根的心思總算轉移開了,鼻血也不再噴湧,只是一張大臉還是漲成了豬肝色。

  「就、就那麼回事嘛!我能理解的啦!」吉雅踮起腳尖,故作鎮定的拍了拍他的寬肩,只是那張俏臉也變得紅通通的。

  她帶兵也有五、六年的時間了,軍中又大多是些粗神經的大男人,相處久了她也多少知道一些男人們的事。不過,知道歸知道,之前還真沒人敢在她面前公開談論,忽然聽到這些還真覺得尷尬呢!

  「將軍,我……」

  「你給我閉嘴啦!」查布還想插進來說些什麼,卻遭到眾人異口同聲的喝止,只得摸摸頭龜縮到一邊去了。

  「將軍,您沒事吧?」見她的臉色紅得詭異,大夥關心的問。

  「咳咳,我、我沒事啦!我要給你們指派一個任務。」吉雅清清嗓子,正色的道。

  「得令,保證完成任務!」剛才還在嬉笑的大夥,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嗯,今晚由巴音帶隊,你們八個一起去『抱春樓 公幹啦!」吉雅一本正經的說出荒誕的命令。

  「呃。」眾人瞠目結舌的,尤以莫日根的表情最為震驚。

  「巴音,你給我看著莫副將,不盡興就、就不許他回家!」吉雅低著頭,根本就不敢直視他們。

  雖然她已經很努力的想丟開那份尷尬了,卻不是很成功。她嘴裏說著話,一張俏臉卻紅到了耳根。

  天哪!沒想到將軍也有如此女性化的一面呢!巴音等人瞪大了牛眼,簡直就是看呆了。

  「喏,這個給你。」吉雅掏出一個錢袋子丟在巴音的懷裏。

  「將、將軍,『抱春樓 是我家開的,我可以請、請客的,我……」一向口齒伶俐的巴音也難得的結巴起來。

  「這是任務。」吉雅瞪他一眼。

  天哪!莫非他們先前都是睜眼瞎子,共事這麼久居然沒發現將軍她……還是個大美人哩!

  咦?怎麼搞的,她這些部下居然一個個眼放綠光,難道真是憋太久了?吉雅不由皺起了秀眉。

  她記得父親在世時曾經說過,治軍之道貴在張弛有度。希望明天歸隊的時候,她能看見他們一個個恢復正常;以後治軍時除了嚴格還得注意張弛才成,烏吉雅暗暗的提醒自己。

  「你們可別玩得太晚了,明早我和你們莫大哥還要去覲見皇上。記住,如有延誤,軍法處治!」生怕他們只顧著玩樂忘記明天覲見的事,吉雅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

  衛南軍自從她父親去世之後就分成了兩部分,分別駐扎在杭愛山和京城。根據當年的聖意決斷,在她代理將軍之職期間僅能轄制駐扎杭愛山的那部分。

  而這次進京一來是為了移交關防事務,二來是因為她代理期已滿,得由皇帝根據她在代理期間的表現,決定是否由她正式繼承將軍之位。

  「屬下謹記將軍的囑咐。」大夥異口同聲道。

  「嗯,那就各自行動吧!」吉雅點點頭。

  「吉──呃,將軍,妳要去哪裏?」莫日根忍不住問道。

  「我隨便走走啦!都不許跟著我,尤其是你!」她惡狠狠的丟出一句,也不等他回答,就逃也似的離開了。

  哦~~還真是難為情呢!等確定自己已經身處人群之中,吉雅才伸出手捂住火燙的雙頰。

  「為什麼妳就不明白我的心呢?為什麼……」妳寧願將我推到妓女的懷裏,也不願接受我的感情……

  身後,望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莫日根一臉沉痛。

  唉!被自己喜歡的女人丟給別的女人,一定很痛苦吧!巴音看見他這副樣子,亦不禁長吁短嘆起來。

  「莫大哥,來日方長,還有機會的。」不忍心看見他沮喪的樣子,巴音開口勸道。

  「對啊!將軍她的身邊不是還沒人嗎?莫大哥,你就放心吧!不是說什麼靠水的房子有月亮,依我看,你的機會還大得很。」查布亦附議。

  「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啦!」巴音拍拍他的腦袋,糾正道。

  「對對,就是這話。再說肥水不落外人田,就算莫大哥真個不成,不還有咱們兄弟……哎──喲喂,痛痛……你們又踹我做什麼啊……」查布話沒說完,就遭到了巴音等人的群毆,痛得他叫個不停。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巴音狠狠的瞪他一眼,又轉向莫日根道:「莫大哥,你別理這渾小子,咱們兄弟都挺你。」

  「沒事,現在就去『抱春樓 放松放松吧!這些年兄弟們也夠苦的了。」莫日根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

  「莫……」

  「哦~~桃花妹妹、杏花姊姊、梅花……他奶奶的,不管是什麼花,都給咱們等著,查布小爺我來啦!」巴音還想說些什麼,查布已經叫囂著一馬當先衝出去。

  「哦……」其他人也跟著衝出去。

  對於他們這些在荒涼邊關憋了好多年的男人來說,軟軟香香的女人實在太誘人了。

  「唉!」雖然明知道莫日根心中的鬱結未解,可是也無計可施,巴音只得長嘆一聲也拍馬跟上。

  一行人打馬呼嘯而過,馬後煙塵滾滾。

  等到他們跑得不見人影了,先前被他們嚇得繞道而行的人們,這才敢聚攏過來。

  南大街又恢復平常的熱鬧,彷佛剛才的插曲根本不存在似的。

  街口就是京城有名的玉食軒。臨街的一扇窗子被推開,一個面容俊美的男人探出頭來,一臉邪魅的望著騎士們消失的背影。

  女將軍和暗暗愛慕她的副將、一群粗野莽撞的下屬,這還真不是普通的有趣呢!

  「呵呵呵呵……」他今天這頓早茶還真吃得盡興呢!

  邪魅的男人──世祖皇帝忽必烈的金孫、太子真金最寵愛的兒子──懷寧王孛兒只斤.鐵穆耳,嘴角噙著一抹壞心眼的笑,手裏的折扇搖啊搖的好不愜意。

  「為什麼每次當你笑得愉快的時候,我總覺得會有什麼人要倒楣了?」坐在他對面的大諾顏元赤烈在看見他這害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時,忍不住機靈靈的打了個冷顫。

  「是嗎?」鐵穆耳丟給他一個「媚眼」。

  「當然,我可是你的受害者啊!」元赤烈回給他一個冷眼。

  上一次這對愛玩的爺孫倆差點玩掉他的一條命,雖然他也因此找到了一生的摯愛,卻始終無法忘記這家夥的惡劣。也因此,元赤烈暗自將鐵穆耳列為得時時提防的危險人物。

  「哦!你不覺得這遊戲很刺激也很有趣嗎?」鐵穆耳笑嘻嘻的,「不如這次咱們一起玩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也沒什麼興趣。」元赤烈站起身,決定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全著想,還是遠離這個害人精為妙。

  「喂,男人娶妻生子之後是不是都會變得比較無趣?」他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鐵穆耳懶洋洋的聲音。

  「鐵穆耳,你給我記著,不許拿我的家人玩,否則別怪我不講情面!」元赤烈像風一樣卷回來,「砰」的一拳將桌子砸出一個大洞。

  「哼!你這人還真沒幽默感。」鐵穆耳撣去濺在身上的點心屑屑,一臉「惋惜」的道。

  「鐵穆耳,我可是和你說正經的!」

  平常元赤烈也不是這麼沉不住氣的人,不過心愛的妻兒是他捏不得的軟肋;偏偏鐵穆耳又最喜歡往別人的軟肋上捏,教他不得不時刻提防著啊!

  「你放心,我已經找到更有趣的玩具了。」鐵穆耳的眼眸轉向窗外,很快就鎖定了目標。

  「這樣最好。」聽得這話,元赤烈緊繃的身體終於放松一些。

  「赤烈,有件事我一直覺得很奇怪。」鐵穆耳突轉深沉的說道。

  「什麼事?」

  「你怎麼給你兒子取巴爾斯這名字啊?」挖一塊小點心放進嘴裏,又慢條斯理的呷一口鐵觀音,鐵穆耳不疾不徐道。

  「有什麼問題嗎?」元赤烈被他的話弄得有些糊塗。

  「你兒子根本就不該叫巴爾斯(蒙語,老虎),該叫阿爾斯朗(蒙語,獅子)才對。」鐵穆耳一臉正經。

  「什麼意思?」元赤烈蹙起濃眉,更加不明白了。

  「因為你發起火來的樣子很像一只發毛的獅子,哈哈哈……」惡劣的丟下一句,鐵穆耳笑著鑽出窗子跳出去。

  「喂,這可是二……」二樓啊!元赤烈站起身卻沒能及時拉住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以招搖非凡的架勢跳下樓去,激起驚呼聲一陣又一陣。

  見鬼,這家夥就沒一點自己是皇太孫的意識嗎?!元赤烈想要拔腿追出去──

  「客、客倌,您還沒結帳哪!」眼見這一個跳樓逃走了,另一個也跟著要跳下去,小二哥一個惡虎撲羊──不,該說餓羊撲虎才對。

  以元赤烈的敏捷身手自然不會被一個小二抓住,不過以皇太孫和大諾顏的身分,在酒樓跳樓逃債的事情若是傳出去也不是那麼好聽。

  於是元赤烈只得收住腳步。

  「給你!」元赤烈丟了一塊銀子到小二懷裏,再轉過身,鐵穆耳已跑得老遠。

  嗯,從他去的方向來看,是朝女將軍那裏跑去的,想必這女將軍就是他相中的下一個倒楣蛋了。

  對於那位即將遭受鐵穆耳荼毒的不幸人兒,他寄予十二萬分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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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0:26: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多年來衛南軍戍守在杭愛山一帶,防範逆賊海都東侵。邊關條件惡劣,一眼望去除了風沙就是關外的荒原,哪曾見過如許的繁華?

  走在摩肩接踵的南大街上,看著風格迥異的各色鋪子、琳瑯滿目的各種貨物,聞得那香粉甜膩和食物的香甜……

  那曾經讓軍中眾將士翹首期盼的每月集市,比起眼前的繁華真是簡陋得讓人無言了。嗚嗚~~看得吉雅都想哭了呢!

  心情激蕩中,就連那股湧進鼻子的嗆人桂花頭油味,都顯得那麼迷人;當然,最最讓人滿意的就屬京城的物價了。

  一大包邊關罕見的松子糖就只要三文錢,還贈送一小包黃燦燦的姜汁糖;一雙做工精致的繡花鞋墊只要五文錢;一支好看的銀釵只喊出五兩紋銀的低價,而銀鐲居然才只要三兩……

  哈哈,這、這實在太合算了!

  吉雅左手拿著一大包松子糖,嘴裏咬著姜汁糖,懷裏揣著一雙漂亮的繡花鞋墊,右手還忙碌的挑選攤上的銀飾。

  雖然已經習慣裹著沉重鎧甲、枕戈待旦的軍旅生活,可女孩子家的天性卻從未消失過……

  這支雀兒釵好漂亮啊!嗯,那支小鳳頭釵也不錯,旁邊的銀鐲也不錯,不過最好看的是那支孔雀開……

  吉雅埋首在一堆銀釵裏,挑來揀去的不亦樂乎。

  注意到她腰間懸掛著刻有「衛南」二字的腰牌,銀飾攤主已經迫不及待的想送走這尊瘟神了。

  「這支鳳頭釵很不錯,小的算您便宜點,就八兩紋銀吧!」小販趕緊抓了一支鳳頭釵塞進她的手裏,想盡早打發她走。

  「八兩?可你剛才不是這麼說的……」吉雅覺得奇怪。

  「小、小的剛才是怎麼說的啊?」從看見她一身讓人害怕的鎧甲起,小販就嚇得腦袋一片空白,哪裏還記得自己說了些什麼。

  「你剛才說銀釵五兩、銀鐲三兩,還有那些……」

  「是是是,是小的記錯了,軍爺您可別和小人計較啊!」他居然嚇得喊錯價了,這下可要虧本了啊!小販心裏暗暗叫苦。

  「算了,我不會和你計較的。」吉雅揮揮手,以示大量。

  「別說給三、五兩,就算軍爺全要拿走,小的也不敢……」說不啊!小販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

  「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可是來光顧你生意的!」一聽對方居然將自己當成土匪了,吉雅頓時黑了一張俏臉。

  「是是是,是小的有眼無珠,軍爺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了小的這次吧……」小販趕緊求情。

  嗚嗚~~誰不知道若得罪了衛南軍的軍爺,可是要被關進軍營大牢的。到時候輕則脫層皮,重則連小命都保不住呢!唉!他就當是破財消災吧!小販哀聲嘆氣的。

  天,那些手下把她當男人也就算了,居然連素不相識的人也將她當成男人了!吉雅不由忿忿不平。

  「該死!」難道她就這麼不像女人嗎?!吉雅擰緊了一雙秀眉。

  「軍爺──不,小的喊您軍爺爺啦!軍爺爺,您就饒了小的吧!小的有眼無珠,可不是故意要冒犯您啊!」

  這演的是哪一出啊?吉雅額上掛著黑線。

  「這些都是小的自願孝敬您的,不收軍爺爺的錢。您就饒了我吧!」小販一邊告饒,一邊抓起那些鳳釵、雀釵、手鐲什麼的,一古腦兒全塞到她的懷裏去。

  「你別這樣!你……」

  怎麼回事,她只不過想重溫一下兒時逛集市的感覺而已,怎麼弄得自己像十惡不赦的土匪似的?吉雅只覺得頭大無比。

  「軍爺爺,您可千萬別關我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就靠小的了。求求您,求求……」說著,小販居然跪倒在地上,朝她磕起頭來。

  「你別這樣……」吉雅趕緊伸手去扶,完全搞不懂為何小販見到她像見到鬼似的。

  可她怎麼也無法扶起小販,最後,她只能選擇落荒而逃。

  那些被強塞進懷裏的銀飾滾落一地,甚至連手裏拿著的松子糖掉落在地上她也顧不得撿了。

  沒想到這女將軍這麼有趣!哈哈哈哈哈……藏身在人群中,鐵穆耳忍笑忍得好辛苦。

  他已等不及想看她接下來的表現了,他有強烈的預感,她絕對不會讓他失望的。鐵穆耳搖著那把招搖的大折扇,興致勃勃的跟在吉雅的背後。

  嗯,雖然她那張小臉蛋長得不怎麼樣,肌膚也算不上水嫩,不過身型高挑,就像棵挺拔的小白楊,而沒有一般女人的嬌弱怯懦。

  呃,聽說練武之人的屁股會比一般人挺翹,不知是不是真的?呵呵呵呵!反正街上到處都是人,就算是做了壞事也找不出人吧!

  鐵穆耳的嘴角噙著一抹促狹的笑,悄悄的趕上幾步,伸出一只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摸上一把、驗證一下──

  驀地,一只粗糙的大手扣住他的手掌,攔下他不軌的意圖。大手一按一提,硬生生的將他往後扯開一段距離。

  「喂,你搞什麼?!」鐵穆耳才要開罵,手骨就一陣「咯咯」作響。

  天~~痛、痛死他了!他差點失聲痛呼。

  「該是我問你才對!」粗糙大手的主人──莫日根逼近他,那雙眼冷得就像狼一樣。

  「喂,這樣對我拉拉扯扯的也太難看了吧!」鐵穆耳痛得齜牙咧嘴的。

  「小子,記住了,她不是你能碰的女人!」莫日根沉聲警告道。

  「切,你這邊關小子也太狂妄了,也不看看自己踏在誰的土地上。」他居然敢出言威脅皇太孫?!鐵穆耳的嘴角一陣抽搐。

  「你居然偷聽我們說話?」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誰偷聽你們說話了,明明是你們這些野蠻人說話都用吼的。」鐵穆耳存心氣他。

  「你這京城小白臉還真不知死活,也不想想自己的命捏在誰的手裏。」莫日根不怒反笑,和他針鋒相對,毫不退讓。

  「該死!」鐵穆耳氣得一腳踹過去,卻被他輕松的閃過。

  切,他還真不信這個邪了!

  鐵穆耳動了真氣,拚命的踹踹踹……就連手上抓的鐵骨折扇也成了攻擊的武器。

  讓他更吃驚的事發生了,那穿著一身笨重鎧甲的家夥居然一一化解了他的進攻。別說是能踹到他一腳半腳了,就連自己的另一只手也被這小子抓住了。

  沒想到這邊關小子還真有一些狂妄的本錢呢!鐵穆耳的眼神很是深沉。

  「咦?莫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裏?」驀地,他們的身後傳來吉雅的聲音。

  「我、我……」莫日根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

  雖然讓他們集體去「抱春樓」抱花娘的命令下得有些荒唐,但既然是將軍的命令就得嚴格實行,而他出現在這裏已算是違背軍令了。

  「這位大哥,你是莫大哥在京城的朋友嗎?」吉雅好奇的看著與莫日根執手相看、「分外親密」的鐵穆耳。

  「呃,當然……」不是。

  「當然是啦!」他的話才說了一半,莫日根就截住他的話頭。

  「莫大哥,你不是和巴音他們一起……」又一個疑問泛上吉雅的心頭。

  「我、我在半路遇見了他,就沒和巴音他們去『抱春樓 。」

  其實他是放心不下她,才罔顧軍令偷偷的轉回來,本來只打算跟在後面悄悄保護她的,卻被這個居心叵測的「登徒子」打亂了計畫。

  「哦,我明白了。那──你們繼續聊,我到處走走。」

  「我陪妳。」莫日根趕緊丟開鐵穆耳追上前去。

  「你和這位大哥許久沒見面了,應該有很多話要……」

  「我們沒話要說!」

  「切,誰和他有話說了!」吉雅的話還沒說完,兩個男人已異口同聲的喊道。

  「你們剛才不是談得很投機嗎?」吉雅的秀眉微皺。

  「投機?」

  「和他?」兩個男人各自冷嗤一聲。

  「難道不是嗎?我分明看見你們手拉手來著。」她的眼神有些驚訝。

  「那、那個我們都、都說完了。」莫日根使個眼色給鐵穆耳。

  「是、是啊!我們兩個大男人哪有那麼多話好說啊!倒是將軍才剛說要到處逛逛,不如就讓在下盡盡地主之……」鐵穆耳打著圓場,又想將爪子伸過去碰吉雅。

  莫日根疾如閃電般的拍開他的鹹豬手。

  「不必麻煩了,將軍有我跟著就成。反正你也忙,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他一邊說著,一邊邁前一步,不動聲色的將吉雅護在身後。

  好強的防範意識啊!有了如此強悍的幫手,難怪她一個女流之輩能安坐將軍的位置。不過,以這男人的能力,怎會甘心屈居於女人之下呢?莫日根的表現越是優秀,鐵穆耳心中的疑惑就越深。

  「是啊!怎好勞煩公子呢!」吉雅亦推辭道。

  「說什麼勞煩,遠來是客嘛!何況我和莫兄也不是外人。」鐵穆耳搖搖折扇打哈哈。

  「哼!」聽到這話,莫日根忍不住狠狠瞪他一眼。

  鐵穆耳折扇輕搖,故意擺出一副溫文儒雅的樣子,存心要氣壞這邊關來的大老粗。

  「不是我自誇,這京城裏還真沒有我不熟悉的地方。」鐵穆耳丟出誘餌。

  「真的嗎?」這句話果真引起吉雅的興趣。

  「當然,不知將軍的意思如何?」鐵穆耳故意用那雙細長的狐狸眼勾挑著她。

  該死,這小白臉居然膽敢勾引吉雅!莫日根的虎眸都快噴出火來了,一雙大掌更是握緊了拳頭。

  「可是我們不、不太熟呢!」吉雅仍有些猶豫。

  「一回生、二回熟嘛!」鐵穆耳的狐狸眼眨呀眨呀,努力對她送秋波。

  該死,他好想打爆這家夥那對賊眼!莫日根的指節一陣「咯咯」作響。

  「既然這樣,就煩勞公子……」她終於被說動了。

  「鐵穆耳,妳可以喊鐵穆耳。」

  「好,那就煩勞鐵穆耳大哥照應了。如果鐵穆耳大哥方便的話,我們就約在後天見面吧!」吉雅倒也落落大方的回應。

  「嗯,那就約在後天巳時好了,地點還是在這裏,可以嗎?」鐵穆耳盤算了一下。

  「好。」

  「那──我就到時恭候大駕了。」邊關黑小子,這回你輸了吧!呵呵!想和我鬥,小心輸得你當褲子喲!鐵穆耳丟給莫日根一個示威的眼神。

  該死!當初他費了好大勁兒才讓她改口喊他莫大哥,沒想到這小白臉居然幾句花言巧語就騙得……

  莫日根的眼神暗淡,心窩亦陣陣絞痛。

  「莫大哥,那我們一起喔!」

  「好、好啊!」她才這麼說,就讓他的心情瞬間又飛揚起來。

  「莫大哥,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說話間,已是夕陽西下、彩霞滿天了。

  「好,我先送妳回將軍府,然後我再回驛站。」他在京城沒有親人,早就想好要去驛站住,一來那裏比較省銀子,二來也比較安全。

  「說什麼哪!莫大哥當然是和我一起啦!我在信裏已經要府裏準備好房間了。」吉雅一臉詫異,「難道莫大哥不喜歡和我住一起嗎?」

  「不,我、我不是……」這意思……莫日根內心狂喜。

  「如果莫大哥不喜歡管家安排的房間,可以再換啊!反正府裏有很多間房,一定能找到讓你滿意的。」吉雅急了,也不待他說完,就拉著他的手一陣猛搖,「莫大哥,你就別住驛站了好不好?」

  她的樣子讓他想起了當年。那時她還是水嫩嫩的嬌小姐,也喜歡這麼膩著他。每次有什麼想要他去做時,總用水汪汪的明眸瞅著他,滑嫩的小手抓著他的大手搖啊搖的。

  可──一場艱苦的鏖戰之後,衛南軍失去了敬愛的老將軍,他也失去了心愛的小丫頭,取而代之的是堅強而威嚴的女將軍。

  只要回憶起當年的情景,莫日根就心神恍惚。

  「莫大哥,你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啊!」他的沉默加重了吉雅的不安。

  「好。」

  「你答應了?」吉雅很驚喜。

  她的莫大哥可是出了名的一言九鼎,除非用軍令,否則誰也無法讓他屈服。她從沒想過自己居然能如此輕易就說服他。

  「嗯。」只要她需要,他就會陪在她身邊,這是他暗暗發下的誓言。

  「那──我們馬上回家吧!」像怕他跑掉似的,吉雅伸出手緊緊的抓住他一只粗壯的胳膊。

  想了想,她覺得只用手抓住還是不放心,幹脆又將那只胳膊夾在腋下。所幸的是,她身上仍穿著鎧甲,臉上也依舊蒙著塵土,一時間倒也看不出是拉拉扯扯的一男一女,因此免去不少尷尬。

  她無意中表現出的在乎與依戀,讓莫日根很是開心,剛才還緊繃著的臉,已由陰霾轉為陽光燦爛。

  倒是被忽略在一旁的鐵穆耳,被晾在那裏十分的不滿。

  「你們……」鐵穆耳才要插嘴,兩匹駿馬不知從什麼地方跑出來,在各自的主人身上蹭了又蹭。

  「鐵穆耳大哥,我和莫大哥先回去了。」吉雅翻身上馬,莫日根也跟著上馬。

  「好、好吧!」他總不能阻止人家回家。

  馬蹄兒 ,載著人影雙雙,揚長而去。更讓鐵穆耳鬱悶的是,那兩匹馬還是一對的!嗚~~處於下風的滋味還真不好受啊!

  這時,吉雅忽又奔了回來。

  哈!他就知道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逃得過他的魅力。這女將軍定也是為他的魅力所傾倒。鐵穆耳大為得意。

  「鐵穆耳大哥,我剛才忘記告訴你一件事。」

  「想說什麼盡管說,鐵穆耳大哥我聽著呢!」最好是愛的表白,氣死那家夥!鐵穆耳臭屁的揚起頭。

  「鐵穆耳大哥,你、你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啊?」吉雅說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觸動了他的痛處。

  「我、我的眼睛有什麼問題?」他的眼力之好,能射下天上高飛的鷹隼,怎麼會有問題呢?鐵穆耳一頭霧水。

  「它一直在抽筋,你都沒有感覺嗎?」方才他看著她時,眼睛一直抽搐,很不對勁。

  「抽、抽筋?」那明明是暗送秋波好不好?聽到這話,鐵穆耳簡直傻眼了。

  「是啊!你最好找大夫看一看。」吉雅一本正經的關心道。

  嗚~~他好想拿塊豆腐一頭撞死!鐵穆耳欲哭無淚。

  「哈……我相信鐵穆耳兄弟以後一定會管住眼睛的。」莫日根忍不住大笑。

  「管住?」她從沒聽過眼病也能管住的。

  「時間不早了,鐵穆耳兄弟一定還有事情要做,我們就別打攪他了。」眼見鐵穆耳一副氣得要背過氣去的樣子,莫日根總算有些良心發現,不再刺激他。

  受到的打擊太大,鐵穆耳根本就沒有反駁的力氣。

  「鐵穆耳大哥保重啊!」吉雅抱拳道別。

  「保重。」鐵穆耳亦抱拳,表情萬分沮喪。

  「駕!」手上的韁繩輕輕一帶,訓練有素的戰馬掉轉馬頭;兩個膝蓋往內輕輕一扣,戰馬嘶鳴著狂奔起來。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噗~~」的一聲。

  搞什麼?!鐵穆耳氣急敗壞的。他已經夠悶的了,居然又被臭烘烘的馬屁噴中!

  「哦~~該死!」他簡直無法接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精採,實在是太精採了!哈哈哈哈……」驀地,人群中爆出震耳欲聾的狂笑聲。

  「誰?給我滾出來!」居然敢嘲笑他,向天借膽啦?!

  鐵穆耳正要揪出那狗膽包天的家夥來個大卸八塊時,拍著大腿笑得渾身打顫的家夥已經「跌」出了人群。

  元赤烈一臉怡然的現身。「怎麼,就只許你看戲啊?」他一臉促狹。

  呵呵!算起來這還是鐵穆耳第一次吃癟,真是大快人心啊!

  「哼!」父債子償天經地義,至於這欠下的馬屁債嘛!由它的主人來抵償最恰當不過了。鐵穆耳不理他,只望著馬後的滾滾煙塵咬牙發狠。

  「這正主子都已經回來了,看來衛南將軍府馬上就要『熱鬧 起來了。」元赤烈摸摸鼻子,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

  「你怎麼知道是衛南,不是其他呢?」鐵穆耳一時還回不過神來。

  「難道你沒注意她懸掛著衛南將軍府的腰牌嗎?」元赤烈提醒他。

  「啊!我怎麼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鐵穆耳橫他一眼。

  該死,都是那邊關黑小子攪了他的好事,否則他又怎會忘記注意她的腰牌呢?一想起腰脾,鐵穆耳就忍不住想起她的長腿細腰、挺翹的……

  「看來最近京城的天氣還真是容易讓人上火……」鐵穆耳還在那裏遐想,耳邊就傳來元赤烈促狹的聲音。

  「既然大諾顏覺得上火,不如今天就讓我作東,咱們也去那『抱春樓 樂上一樂……」鐵穆耳氣不過的將他一軍。

  「區區小事怎敢煩勞高貴的『皇太孫殿下 呢?何況在下家有拙妻在堂,這份傃福還是留給您自個兒去享受吧!告辭。」元赤烈拱了拱手後便跑了。

  切,這沒色膽的家夥!鐵穆耳對於元赤烈自從娶妻之後就守身如玉的行為十分嗤之以鼻。

  不過,被他這一提醒,鐵穆耳想起最近衛南將軍府裏確實有些不平靜。

  當年的聖旨只命烏吉雅暫代父職,最終任命得等到老將軍獨子成年之時。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這時候了,因此將軍府的異動也是在意料之中了。

  當年他是反對由烏吉雅繼承的。因為在他看來,與其選擇十五歲的黃毛丫頭擔任將軍,還不如選擇十一歲的黃口小兒。雖然後來事實證明黃毛丫頭也能將邊關守得很好,不過他卻始終不改初衷。

  就算不說男女在先天體質上的差異,就說後續的交接傳承,選兒子就能省下不少事了。

  想必那些人也知道這點吧!所以最近他時不時的聽見一些朝臣們誇獎衛南小將軍的話。

  衛南小將軍……哼哼!皇爺爺還沒正式封,居然就有人擅作主張起來,怪不得最近這些衛南軍的氣焰越發囂張,京城重地,天子腳下,居然也敢肆意跋扈。

  鐵穆耳目光冰冷的。

  哼哼!別以為皇爺爺他念舊情好說話,他鐵穆耳可不會輕易放過那些狐假虎威的人,凡是有礙大元基業的害蟲都該清除掉,管他是衛南還是衛北!

  這時,他忽然感覺到周圍靜得有些奇怪。

  咦,怎麼回事?他轉頭往四周望去,發現先前還滿大街閒逛的人都跑光了。

  「怎麼回事……」鐵穆耳忽然意識到問題就出在元赤烈剛才那句「皇太孫殿下」上,肯定因此把大家嚇得跑光了。

  這臭小子!就愛拆他的臺。

  「來人啊!備馬回宮!」既然他的身分已經拆穿了,也犯不著再委屈自己一路走回宮去了。

  「是。」隱身在暗處保護他的侍衛們紛紛現身,就連他的愛馬照夜獅子也被人牽了過來。

  「恭送皇太孫殿下。」侍衛們齊刷刷的跪下。

  唉~~他就知道身分一曝光,他在南大街上就再也尋不到什麼樂子了。

  還是打道回府吧!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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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0:27: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眨眼間,她離家已經五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踏上回家的路呢!

  馬蹄達達,敲打著青石板的路,也敲打著吉雅那顆忐忑的心。

  記得離開時,她還是一個病懨懨的孩子,在父親忠心部下的保護下逃離了那個沒有溫暖的家。記憶裏,那日的天空是死沉死沉的鉛灰色,彷佛要坍塌下來似的。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莫日根一直在悄悄關注她,見她臉色不對立刻關切的詢問。

  吉雅抬頭望天。頭頂的青天是瓦藍瓦藍的,一掃記憶中的陰霾,而如今她也不是記憶中那個無助的孩子了。歷經了戰火洗禮的戰士,沒理由會懼怕昔日的陰影。

  「今天有個難得的好天氣呢!」吉雅粲然一笑,唇畔綻開一對小小梨窩。

  這不是他第一次目睹這對梨窩了,卻是她笑得最燦爛的一次,莫日根有種快溺死在這淺淺梨窩裏的錯覺。

  「莫大哥,不如我們來賽一場?」也不待他回答,吉雅的膝蓋在馬肚上輕磕,駿馬嘶鳴一聲衝了出去。

  「呃。」等他反應過來,一人一騎已衝出一段距離。

  這不正是他們杭愛山有名的「姑娘追」嗎?不,現在該是「小夥子追」啦!

  「呵呵……」想到這,他的嘴巴咧得開開的。

  「喂,你該不是認輸了吧?呵呵呵呵……」前方依稀傳來她銀鈴般的笑聲。

  「我來了!」馬鞭兒一揮在半空打了個響鞭,胯下的駿馬一聲嘶鳴,四蹄翻飛狂追出去。

  這兩匹駿馬原本就是一對兒,耐力和速度都差不多,不過莫日根勝在騎術精湛,幾乎每次比賽都會領先她半個馬身左右。

  吉雅一直對此耿耿於懷,連作夢都想要勝他一次呢!這次她佔了起步的先機,對地形又比莫日根熟悉些,因此一路保持領先。

  雖然她的偷跑行為有些不太光彩,可是管他呢!她的臉上露出孩子氣的笑容。

  眼見將軍府就在眼面前,吉雅抓住馬韁的手掌往懷裏一收。

  默契絕佳的駿馬領悟了主人的意圖,立即收住狂奔的四蹄,穩穩的停在將軍府前。

  她跳下馬,帥氣十足的站在臺階前。

  此時正值夕陽西下,如血的殘陽給她添上燦爛的剪影,這時長街的盡頭才出現莫日根那策馬狂奔的高大身影。

  駿馬伸長了脖子蹭她,邀功的嘶鳴著。

  「乖馬兒、好馬兒,今天你的表現很好,晚上給你添好料喔!」吉雅伸手輕撫牠耳後的敏感處,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咦?府裏似乎不太對勁?應該站在門外守衛的士卒怎麼一個都沒看見?大門上又怎麼多了些……

  「怎麼了?」莫日根終於趕到,也跟著跳下馬來。

  「有些不對勁。」吉雅簡單的道。

  「確實有些不對勁。」他的虎眸迅速四下掃視了一番,示意道:「進去看看。」

  「嗯。」

  兩人一起上了臺階。

  門上的刀痕歷歷在目,幾乎每一刀都深深的嵌入了大門裏,甚至連一些裝飾用的粗大銅釘也被砍成了兩半!

  「臂力奇大,和查布有得拚。」吉雅轉過頭道,而他也正好轉過頭來對她說話,豐厚的嘴唇恰巧就擦過了她的。

  天哪!她的小臉頓時緋紅一片。

  莫日根則著迷於她嘴唇的溫軟,著魔似的盯著這兩片溫潤的嫣紅。

  「唔……」他灼灼的目光讓吉雅挺不自在的,只得轉開頭去假裝「研究」起門板上的刀痕。

  他的目光就像有溫度似的,炙烤著她。怦怦怦怦,吉雅覺得心就要跳出胸膛了。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門內隱約傳出了腳步聲。

  「有人來了!」

  「嗯。」她點點頭。

  彼此交換一個眼神,莫日根果斷的邁前半步,高大的身體往左邊微偏,一手抽出隨身佩刀;吉雅也在同時斜退半步,一柄小巧的匕首悄無聲息的滑出袖筒,落入掌心。就在這行雲流水般的進退之間,他很自然的將她置於自己的保護之下。

  門內的腳步聲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移動門閂的聲音。

  就在大門將開未開之際,莫日根果斷的抬起大腳,「砰」的踢開尚來不及打開的門。

  「他奶奶的……」門後傳來一聲慘叫。

  咦?這聲音怎這麼像……吉雅和莫日根愕然對視,彼此眼中都有驚疑之色。

  「哎喲喂,是哪個不長眼的小賊,居然敢撞你小爺……」那人生氣的嚷嚷。

  「查、查布?」

  「是查布。」

  兩人幾乎同時跳進門檻,果然就在門後和墻壁之間發現灰頭土臉的查布。

  「呵呵呵呵~~原、原來是將、將軍和莫大哥啊……」查布的額頭被門板撞出一個腫包,鼻子也整個撞紅了。

  「查布你、你沒事吧?」吉雅擔心極了。

  「我沒事,只是鼻子他奶奶的酸。」查布用衣袖猛擦眼淚,滿不在乎的道:「你們怎麼現在才到啊?巴音他們幾個都等急了。」

  「什麼他們幾個等急了,我看真正等急的是你吧!」莫日根拆穿他的謊言。

  「這、這個兄弟們心裏有數就成了,幹嘛非得說出來,呵呵呵呵……」查布一邊擦眼淚一邊傻笑。

  「你們不是都去『抱春樓 了嗎?怎麼又都跑到將軍府來了?」吉雅覺得奇怪,開口問道。

  「莫大哥都丟下兄弟們去追妻了,就咱們幾個玩有什麼意思──哎喲……」查布長聲慘呼,原來是巴音忽然現身給了他一個爆栗,好巧不巧的敲中他額上的大腫包。

  「不會說就別說,沒人把你當啞巴!」巴音斥責。

  「明明就是大哥他重色輕友,沒義氣……」查布不服氣的嘟囔。

  「你還說!」

  照說平常她也見慣他們打打鬧鬧,甚至還有些羨慕他們的感情好,可──此時卻有一種陌生的煩悶感湧上她的心頭,讓她覺得煩躁極了。

  「你們都給我閉嘴!」她突然大喊。

  「呃,將軍她怎麼了?」

  巴音和查布面面相覷。

  「妳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嗎?」莫日根很自然的伸手去探她額上的溫度,卻被她閃了開。

  「沒什麼,我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就好。」為了掩飾自己的失常,吉雅匆匆的丟下一句就倉皇逃離了。

  身後──

  要怎樣做才能讓妳察覺我的情意?該如何才能讓妳願意接受我、愛我呢……望著她高挑的背影,莫日根心中覺得悵然。

  「莫大哥,小弟先在這裏恭喜你了!」就在他悵然傷神的時候,巴音忽然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笑嘻嘻的道。

  「還恭什麼喜,我看大哥他八成是沒希望了……」查布的話還沒說完,又一個兇狠的爆栗敲上他的腦袋。

  「大哥,你別聽這家夥胡說,我可是看得很清楚,一聽見你是去『追妻 ,將軍她的臉色都變了呢!她一定是在吃醋啦!」巴音趕緊說出自己的觀察。

  會是在吃他的醋嗎?莫日根仔細回想,這一路上都沒見她有什麼異樣,只有當巴音說了追妻的話後她才說不舒服的。

  這麼說她是真的……

  「三位爺,晚膳都準備好了,小的想問什麼時候開、開始用膳。」莫日根還在沉吟,身後忽然傳來詢問聲。

  莫日根轉過頭,望見一張五彩斑斕的豬頭臉。他一把抓過明顯被人狠揍過一頓的男人,劈頭就問:「說,這是誰打的?!」

  哼!打狗也要看主人,居然欺負到衛南將軍的人頭上,簡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一臉煞氣。

  「莫大哥,人是我打的啦!」查布大剌剌的插嘴。

  「你──」莫日根不由氣結。

  「是啊!這家夥還真是狗眼看人低的混蛋。」查布還以為他在罵那人,也跟著一邊數落,一邊提起大拳頭又想開扁。

  「軍爺,求求您饒了小的……」豬頭臉才哀號了半聲就再也沒了聲響,被查布兇神惡煞的樣子嚇得昏過去。

  「查布,你──」被他這一鬧,莫日根氣得差點就背過氣去。

  「莫大哥,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眼見形勢不對,巴音趕緊插進來解釋。

  原來莫日根離開之後,他們也在半路折返了。本想到將軍府去給他們一個驚喜,不料竟碰上這囂張的惡僕。尤其是這眼睛長到頭頂的總管,不但口出惡言還污辱將軍,更叫來一幫惡奴要將他們打出去。

  這下可惹怒了他們這些血性漢子,幹脆動手將他們修理了一頓,而這帶頭的惡總管被打得最慘,當下就成了豬頭臉。

  「咱們在戰場上拿性命去拚,這些奴才倒好,坐享其成不說,還踩到主子頭上來了,真是豈有此理!」查布越說越氣,忍不住又給了豬頭臉一腳。

  「唉喲喂,是哪個不長眼的王八竟敢踢你爺爺……」豬頭臉被踢醒後,還沒睜開眼就張嘴大罵,可──

  一道閃亮的刀光擦著他的頭皮劃過,插在黑漆的大門上,薄薄的雪亮刀身不住的顫動,一下一下拍打著紅腫的豬頭臉。

  「饒命啊……」豬頭臉殺豬似的狂叫起來。

  「閉嘴,否則我就殺了你!」莫日根滿臉戾氣的警告。

  「呃……」豬頭臉趕緊捂住嘴巴,生怕一不小心說出哪個字,身上就會像這門板一樣多出一個窟窿。

  「誰指使你這麼做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並不像表面那樣單純。

  「我、我……」豬頭臉有些猶豫的欲言又止。

  「還沒想好嗎?不如讓我來幫你想一想吧!」莫日根輕松拔出深陷在門板中的大刀。「怎麼,還不想說嗎?!」

  「大人明鑒啊!小人也是不得已的,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小人……」豬頭臉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奉誰的命?」

  如果不是巴音他們誤打誤撞先鬧了一回,還不知道吉雅會受多少氣!想到這,莫日根就覺得怒火中燒。

  「是,是老夫人她、她指使小、小人……」豬頭臉渾身打著哆嗦。

  「切,你還真以為咱們是傻子啊!做娘的怎會叫下人為難自己的女兒呢?」聽到這荒謬的回答,查布揮著大拳頭跳出來叫道:「你若敢再胡說八道,我就用拳頭伺候你!」

  「大人有所不知啊!老夫人她是老將軍的續弦,大小姐則是老將軍之前的夫人生的,少爺才是老夫人生的呢!」豬頭臉解釋著。

  「繼續說。」莫日根喝道。

  「是是是,咱們老夫人想讓少爺當上將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聽說這次皇上要宣布最終繼承人,所以老夫人想先給大小姐一個下馬威,好讓她能夠知難而退。」豬頭臉嚇得將自己所知道的都說出來了。

  「你們老夫人和少爺呢?」聞言,莫日根的眼神凍結成冰。

  「老夫人到觀音廟還願去了,要小住一陣;舅爺最近身體不好,少爺就去舅爺那照顧了。」豬頭臉忙道。

  什麼「還願」、「照顧」的,分明就是故意離開的借口嘛!莫日根的面容冷峻。

  「去,把所有人都叫到中堂來。」這烏煙瘴氣的將軍府也該好好整治整治了。

  「是,小人這就去喊人。」雖然不知道這位大哥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不過豬頭臉知道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不許驚擾將軍,否則──」莫日根在大門上「輕輕」拍一掌,只聽「喀啦」幾聲脆響,厚實的木板竟順著刀痕裂開了。

  「是是是,小人一定輕悄悄的。」嗚嗚~~只要一想到他的腦袋會像這大門一樣,豬頭臉就雙腳頻頻打顫。

  這些從戰場上下來的都是刀頭舔血、不把人命當回事的人,他怎麼敢和他們作對。

  「大哥這麼做合適嗎?咱們可是外人啊!」巴音心有顧慮。

  「我顧不了這麼多了。」只要一想到她會被欺負,他就覺得自己的心像是在滾油裏熬煎!只要有他在,他就不允許任何人欺她辱她。莫日根面容堅毅。

  當所有的僕人在中堂的空地上集合後,將軍府的大清理就此開始。該獎勵的獎勵、該懲罰就懲罰、該趕出府去的就毫不留情的趕出府……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我看莫大哥平常沒這麼厲害啊!怎麼現在就像神明附身似的?」看見他雷厲風行的樣子,查布不禁咋舌。

  「廢話,你以為莫大哥像你啊!整天毛毛躁躁的,成不了事。」同伴們嗤之以鼻,「大哥這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可是我總覺得……唔……」

  「查布.也速該,吃你的去吧!」見查布還想說,有人從桌上抓起一只大雞腿,往他大張的嘴裏一塞。

  總算大夥兒的耳根子得以清靜一會。

  巴音斜睨正抓著雞腿大嚼的查布,冷哼一聲。

  這個笨蛋也不想想,十四歲就一戰成名、二十歲那年更是差點成為當時最年輕將軍的莫日根,怎可能就只有這點本事呢?

  他因為愛上了將軍,才會收斂鋒芒屈居副將之職;也是因為愛得太深,才會在心上人面前束手束腳的;而此刻他強悍的表現,也是為了護衛心愛的女人啊!

  「能得到莫大哥的傾心相待,將軍還真是有福氣。」想到這,巴音忍不住感慨。

  「不,有福氣的是我。」莫日根辦完事走過來,正巧聽見他的感慨,遂微笑道。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場慘烈的戰役,敵我雙方激戰了三天二夜還沒分出勝負。他所率領的前鋒隊深入敵陣,從一開始的兩千人到後來只剩不到一百人。

  他受了重傷,又和手下失散,終於支撐不住的倒在黑地裏。他本以為自己活不了了,可等他再次睜開眼時,竟看見一雙清瑩瑩的水眸。

  見他醒來,水眸的主人不由喜極而泣了。那溫熱的淚珠落在他冰冷的臉上,竟是滾燙滾燙的,一直炙燒到他的心窩!

  後來莫日根才知道,她是衛南將軍的女兒,從京城過來投奔父親。路上他們遭遇了潰兵,隨行的騎士為保護她死了,而她在僥幸逃脫後,不久遇到了倒在路旁的他。

  到處是亂軍,到處是危機,她已是自顧不暇,可為了救他,這個當時還不會騎馬的倔強少女,竟牽著韁繩冒雨走了一宿。

  因為他們及時回到營地,只剩一口氣的他幸運的被救活了,可是本就羸弱的吉雅,卻為此大病一場。

  望著她慘白的小臉,他暗自發誓要守護她,就算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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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0:27: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朝堂上就像個大菜場,而那些官員們則是一個個商販,七嘴八舌的向唯一的買主──皇帝叫賣著。

  一個早上,吉雅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

  如果是有關國計民生的大事也就算了,偏偏又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這麼點芝麻綠豆的小事,還在那裏你說能成、我說不成的爭個不休。

  唉!明明說是要她回京述職的,可她都站了快兩個時辰了,卻沒有一點讓她說的意思。

  再說了,該她說的在之前的折子裏已經陸續說明了,而有些機密的事也不宜在朝堂上公開說,至於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在她看來根本就沒有說的必要。

  穿著幾十斤重的戰甲像根木柱似的站個把時辰,還真有些艱苦呢!吉雅小心翼翼的變換姿勢,以求讓僵直的身體稍微舒服些。當然,她還得小心不讓戰甲上的鐵片叮當作響。

  「靠過來些,動作別太大。」身後傳來莫日根的聲音。

  靠過去,這實在是太過誘人的建議啦!可──這麼做不會被發現嗎?她有些心虛的四下張望。

  就算胡子一大把的老人家都站得筆直,反觀她自己,一個才剛二十出頭的花季少女,已經腰酸背痛腳軟不說,就連小腹也隱隱作痛。

  難道說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差異?

  吉雅還在那裏想著,莫日根寬闊的肩膀已經抵住她酸痛的後背。

  「呼。」好舒服啊!才一靠上他的肩頭,她就覺得全身倏然放松。

  有一瞬她幾乎整個放松靠上去,可──不可以,會被發現的!想到這,她就像一個擰緊了的彈簧似的彈起來。

  莫日根眼明手快,從背後一把抓住了她,這才沒引來側目,但即使如此,兩人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放心吧!咱們在最後呢!沒人會注意的。」莫日根貼近她,低若無聲的道。

  在朝臣中就數莫日根的官職最低,吉雅雖然官居二品,卻是個代理的;再加上兩人都是常駐邊關的守將,在朝堂上沒有固定的位置,因此就被安排在佇列的最後。

  「唔。」吉雅累得已經無法抵禦這誘惑了。

  唉~~早知道會這麼累昨天就不跟他賽馬了,這樣也不至於因為睡得太死而錯過昨天的晚飯和今天的早飯了,更不會在朝堂上撐得這麼辛苦。

  吉雅的表情頗為哀怨。

  而莫日根配合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以免看起來太過突兀,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他身上熟悉而又好聞的氣息安慰著吉雅緊繃的神經,就連時不時抽痛的小腹也覺得舒服多了呢!

  身體覺得輕松了,就有了更多觀察的興致。

  呵呵!那個大臣的大胡子亂蓬蓬的,好像一柄大掃把;那個臉紅紅的,就像一只剛下過蛋的母雞;還有那個言必稱「臣願為皇上肝腦塗地」的……

  終於,吉雅遊移的目光轉到了皇帝身上。高大的身軀、方正的大臉、嚴肅的表情……乍看還真有些像她記憶中的父親呢!

  不過做皇帝可算是天底下最辛苦的一件事了,就算下面說著無聊的事,也還得做出一副正襟危坐、全神貫注的樣子。

  這要是換作她,真憋也憋死了。

  吉雅渾然不知自己正直直盯著大元的皇帝陛下,又是搖頭又是嘆息的。

  嗯,坐得高就有這點好處,從他這裏看下去一覽無遺的,大臣們在下面做什麼小動作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幾乎從早朝一開始,刑部侍郎和吏部侍郎就開始爭吵了。如今爭來辯去早就忘記他們出列的初衷了,而是揪著對方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在那裏吵得臉紅脖子粗的。

  看他們這激動的樣子,如果不是因為身在朝堂,恐怕就要揮老拳相向了吧!皇帝惡質的想。

  他不時用幾聲含糊的「嗯嗯啊啊」表示朕還在聽著呢!事實上他的注意力早就不在他們身上了。

  哼!就這麼幾張老臉天天吵、月月吵,連臺詞都沒什麼翻新,他們不覺得煩他也看得有些生厭了。

  聽鐵穆耳說,那個衛南女將軍是個有趣的女人,希望她不要讓他太失望才好。皇帝的一雙狐狸眼在人群裏搜尋著。

  驀地,他的視線停駐在那對年輕人身上。

  好啊!該說他們太大膽妄為,還是愚蠢無知?在威嚴肅穆的朝堂上居然旁若無人的靠在一起,還對他評頭論足的。

  哼!皇帝的臉色有些難看。

  「唉~~」做皇帝還真是辛苦。看見皇帝眉頭緊皺一副很煩惱的樣子,吉雅渾不知自己已經嘆息出聲。

  「別──」莫日根剛想阻止,可一直在仔細觀察他們的皇帝,幾在第一時間就捕捉到這細微的嘆息。

  「烏愛卿,妳想說些什麼呢?」龍口一開,就直指吉雅。

  「你是在問我嗎?」吉雅驚得用指頭指指皇帝,又指指自己。

  天哪!莫日根忍不住呻吟了。

  稱皇帝陛下為「你」已經稱得上大不敬之罪了,更何況還用手對皇帝指指點點的!

  此時,朝堂上一片寂靜,就連剛才吵得不可開交的人都收了聲。

  「嗯。」皇帝點點頭。

  他的表情還算平靜,不過熟知皇帝本性的大臣們都知道這樣不代表天下太平。事實上,正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此刻越平靜就意味著接下去會越驚濤駭浪。

  「我覺得……啊……」好、好痛!

  「臣!」眼見形勢不對,莫日根也顧不得會被人看見了,伸手在她腰上狠狠的掐了一把,以提醒她小心用詞。

  「我──呃,不,臣覺得做皇帝還真是天底下最辛苦的一件事。」吃痛之下,她的心裏話脫口而出。

  該死,稱呼是對了,但她說的卻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啊?!莫日根簡直是欲哭無淚。他已經能感覺到皇帝正用他冰冷的目光淩遲著他們。

  連他這久戍邊關的外臣都感覺不對勁了,何況是那群天天在朝堂上混的老家夥。

  果然,一嗅到味道,堂上頓時議論起來。

  「衛南將軍對皇上大不敬,臣懇請皇上處罰她。」

  「衛南將軍自仗寸功居然藐視皇上,應該立即格去將軍之職!」

  「……」

  他們一個個站出來慷慨陳詞,內容也從一開始的懲罰,革職到後來的該死該殺。有些收了老夫人好處的,更是乘機推出了衛南小將軍,建議由他來接替烏吉雅的職位。

  該死!莫日根雙手握拳,狠狠的瞪著這些落井下石的小人。

  「烏吉雅,妳知罪嗎?」終於──皇帝開了金口。

  「知罪?」不是要她進京來述職的嗎?怎麼忽然變成要她知罪了?吉雅不解的瞪大一雙明眸。

  「嗯,既然妳知罪,朕就……」皇帝點點頭。

  「皇上,臣請同罪!」皇帝的話沒說完,莫日根就截斷他的話頭跪下。

  「該死,你是什麼人,竟敢搶皇上的話。」

  「來人啊!還不亂棒打出去了!」皇帝本人還沒反應,刑部侍郎和吏部侍郎已經出聲斥責了。

  「兩位愛卿似乎將朕的朝堂當成自家的後堂了。」皇帝的語氣是戲謔的,可聽在兩位侍郎的耳裏,卻讓他們嚇出了一身冷汗。

  「臣知罪,皇上息怒。」

  「皇上息怒,臣自請處罰。」頓時朝堂上又多了兩尊跪著的「泥塑木雕」。

  「下跪的是何人哪?」皇帝不理他們,徑自轉對莫日根發問。

  「臣衛南將軍烏吉雅麾下副將莫日根,給皇上請安。」莫日根叩首。

  「原來你就是那個打敗篤娃的莫日根啊!」皇帝的狐狸眼微瞇,「讓朕想想,那是至元十七年的事了吧!」

  海都是窩闊臺大汗的兒子,一直不滿忽必烈繼承皇位,多年來一直虎視眈眈的想奪回皇位,而篤娃則是海都手下的得力大將;而衛南軍在杭愛山一帶駐守,主要也是為了防範海都東侵。

  「是至元十七年三月。」

  「嗯,就是這時候。」皇帝點點頭,「朕記得那時老將軍還替你請旨擢升,你怎麼到現在還是個副將呢?」

  「臣魯鈍不足以擔大任,是以這些年一直在衛南將軍麾下效力。」

  「你魯鈍?這不是在說朕沒有識人之明嗎?」皇帝濃眉一擰,臉色亦難看得很,才剛有一絲緩和的氣氛立刻就又變得緊張。

  「皇上,臣沒有那個意思。」他急得出了一身的汗。

  「哦?你這是說朕已經糊塗了,連你話裏的意思也聽不出來了?!」皇帝挑高濃眉道。

  「臣……」真是動輒得咎啊!莫日根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話了。

  「哼!」這次皇帝連話也懶得說,龍指一勾,一隊全副武裝的侍衛就跑上了朝堂。

  見此情景,在場諸臣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個個只恨自己站得不夠遠,生怕一不留神這火就燒到自己頭上來了。

  「來人啊!將莫日根打入……」

  「皇上,要罰就罰我──罰臣吧!」皇帝話還沒說完,吉雅已經衝上前請罪了。

  雖然她還沒弄明白,為什麼好好的上京述職竟然在眨眼間變成請罪,可是她知道一定要保住莫大哥。

  「妳這也太放肆了──」不但不下跪,還膽敢咆哮朝堂!皇帝的臉色更難看了。

  「皇上,求你別懲罰莫大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臣指使的。」

  「妳──」

  「皇上,千錯萬錯都是臣的錯,和莫大哥他沒有關係啊!皇上,你就大人有大量饒了他吧!」

  豈有此理,居然連江湖上的渾話都搬出來了!皇帝的臉色難看得不能再難看。

  軍裏大多是爽直粗豪之人,莫日根又將她保護得太好,以至於她根本就不懂什麼叫看臉色說話。再加上她生怕皇帝會下令處罰莫日根,哪裏還會管皇帝的臉色臭不臭,兀自劈哩啪啦的說個沒完。

  「真是豈……」有此理!接連幾次想說話都被她打斷,他從登基以來還從沒遇過這麼窩囊的事呢!

  「妳在胡說什麼,還不快閉嘴!」耳聽得她仍一味的搶著請罪,生怕皇帝真遷怒於她,莫日根也管不了在君前失儀,大聲喝止道。

  不料皇帝也在同時間開口,而他的喝止竟變成針對皇帝,君前咆哮本就失儀,何況這被吼的還是皇帝本人呢?

  現場一片寂靜,然後──

  「哈哈哈哈……」死寂的朝堂上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皇上,衛南將軍禦下無方,合該死罪啊!」

  「皇上,莫日根該殺,指使手下咆哮朝堂的烏吉雅更是該千刀萬剮啊!」

  剛才那些噤若寒蟬的大臣們,紛紛上前七嘴八舌的聲討;就算偶然還有想替他們求情的,也很快的消失在聲討的浪潮裏,激不起半點浪花。

  什麼叫作眾口鑠金,吉雅算是親身領教了。

  「皇上,將軍她無意冒犯,是臣管教無方,臣願意領罰。臣……」莫日根還想做最後的努力。

  管教無方?呵呵呵呵……聽得這詞,皇帝不禁莞爾了,只是臉上還是不動聲色。

  「莫大哥,你別說了,如果你出什麼事,我也不會茍活的。」吉雅打斷他的話。

  妳怎可輕言生死?!莫日根憤怒的眼神對上她的,她那明眸裏分明寫著同生共死這四字。

  夠了,此生能夠得她如此相待,他就算死了也值得!

  「好,就讓我們同生共死吧!」他點點頭,膝行幾步將她擋在身後。

  皇帝倒是很久沒看見這麼不怕死的。

  不過,莫日根還以為擋在她前面她就安全了,卻不知他忽必烈想抓人的話,就算在前面擋一堵城墻也沒用!

  真是聰明人做了笨蛋事。

  遙想當年,他孛兒只斤.忽必烈也是一員赫赫有名的虎將,那些宋朝的婦人甚至用他的名字來嚇唬那些不聽話的小孩子。

  呵!還真是懷念那些縱橫沙場的快意歲月啊!皇帝臉上浮現一抹懷念的微笑。

  看,皇上他老人家笑得可真詭異!

  這兩個家夥要倒楣了。

  ……

  大臣們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彼此用眼神示意著。

  「別怕,不管怎樣莫大哥都會陪在妳身邊。」莫日根反手握住她滿是冷汗的小手,低聲安慰。

  「嗯。」吉雅點一點頭,反手握住了他的。

  他的大手暖暖的,只是握著就感覺一種溫暖順著她的掌心一直傳遞到心中,就連掌中的硬繭也讓她覺得鎮定和安慰。

  坐以待斃從不是莫日根的本性,就算他的對手是皇帝也一樣!

  進金殿時不允許攜帶兵器,所以他的佩刀和吉雅的小匕首都被留在殿外了,不過他有自信可以一招奪刀。

  莫日根的虎眸四下飛掠,很快鎖定了目標。計畫奪了刀之後,就拉吉雅往外……

  「莫副將,不管你有什麼計畫,我都奉勸你不要輕舉妄動為好!」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一股極為強勢的氣壓迫過來。

  莫日根縱橫沙場多年,從沒遇見這麼強勁的對手,雖然沒有真正的交手,但他背上的汗毛已因這個人的存在而豎起。

  「大諾顏元赤烈。」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只有大元第一名將大諾顏元赤烈才會有這樣強勁的氣勢。

  「我是。」元赤烈很久沒遇見這麼強的對手了,不覺有些躍躍欲試。

  上一次只是遠遠的觀望,他就感覺這家夥不是池中之物,而這次近身觀察更是確定了他的想法。嗯,這樣的人才做副將確實有些大材小用了。

  勁敵!兩人心中同時浮現這想法。

  哼!就算是大諾顏,他也不會輕易認輸的!莫日根發狠的想。

  雖然兩個人都沒有進一步動作,可是周圍的人卻感覺出有什麼從他們身上釋放出來……

  不出聲的較量依舊默默進行,就像一柄名劍遇到了另一柄名劍,誰也沒法取得絕對性的勝和。

  莫日根心裏很清楚,換個地方再假以時日,他或許能和元赤烈一拚,可此刻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他這邊,想要擊退他希望渺茫。

  可他不能退……不能輸……

  莫日根咬牙硬撐,汩汩汗水從他的額上滾落下來,模糊了他的視線。

  「莫大哥,你怎麼了?」吉雅發現了他的異樣,摸出帕子替他擦去汗水。

  「沒事。」就這麼一下,蜜意頓生,緊繃的殺意頓時弱了。

  如果將莫日根比作一柄名劍的話,烏吉雅就是收藏這柄名劍的劍鞘了。只是,她自己始終沒有意會到,呵……

  有意思!元赤烈的眼裏滿是笑意。

  莫日根忽然暴起,可只竄起一半,元赤烈的大手就已按在他的肩頭上,那只手像一座壓下的大山,將他按回原地。

  「聰明人就不要做傻事,你看看皇上的眼睛。」元赤烈的語氣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莫日根朝皇帝望去,皇帝也朝他望來,虎眸和狐狸眼正好對上。

  皇帝的狐狸眼沒有殺氣,反而有一種笑意!

  這是怎麼回事?莫日根不由呆怔了。

  「拿下!」說這話時,皇帝的狐狸眼還是微笑的。

  「該死!」莫日根跳起來,只一招就奪下侍衛的刀,可元赤烈的刀也同時架在吉雅的脖子上。

  「莫日根,你還不放下刀?」

  「莫大哥,你別管我!」元赤烈和吉雅同時喊道。

  因為聲帶振動,鋒利的刀口在她纖細的脖子劃開一個血口子,細細的血絲慢慢的沁出她蜜糖色的肌膚。

  「元赤烈,你這個卑鄙小人!」「鏘啷」一聲,莫日根將奪來的刀丟在地上。

  「承蒙誇獎。」元赤烈大腳一掃,將那刀掃到他構不到的地方,「忘了告訴你,我做事一向只求結果不問過程。」

  大元朝堂可不是邊關,只要會打勝仗就行了。看似平坦的金鑾殿實則荊棘密布,稍不留神就會將人刺得遍體鱗傷,甚至墜入深崖不得超生。

  今天的事就當是給這兩個天真的家夥一點教訓吧!

  「你──」莫日根不由氣結。

  「皇上,請指示這兩人該如何處理?」元赤烈也不理會他的氣急敗壞,向皇帝請示道。

  「先關入刑部內牢,再擇日審理。」皇帝下令。

  「是。」侍衛們轟然應道。

  隨後由元赤烈親自帶隊,將兩個人把押入刑部內牢。

  戲都看完了,再繼續面對這幾張熟悉的老臉、聽那些陳腔濫調也沒什麼意思。皇帝意興闌珊的揮一揮手,表示早朝到此結束。

  「退──朝──」

  「謹遵皇上之命,恭送皇上聖駕。」在內監尖利的嗓音中,群臣恭送皇帝離開。

  「唉!」不知什麼時候才會有新的樂子啊!走出金鑾殿,皇帝忍不住望天嘆息。

  衛南將軍及其副將因為觸怒皇帝被打入刑部大牢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成為上至朝臣下至平民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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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0:27:3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最早蒙古的官吏都是世襲的,而隨著王朝的建立,這種世襲制的弊病就逐漸顯露出來。因此,忽必烈即位後就廢除了原先的官吏世襲制。

  衛南老將軍雖是漢人,卻在早年對皇帝有過多次救命之恩,而為了嘉獎他的忠心,皇帝特許衛南將軍一職仍沿用世襲制。

  隨著皇權的鞏固,原先分散在諸將手中的精兵也被皇帝抓到手裏。那些昔日手握重兵、叱吒一時的將領們,現在僅能轄制自家府中數額有限的士兵。

  衛南將軍麾下卻依舊有精兵十萬,還是由兵部統一放餉,而由將軍府自行轄制。自老將軍過世後,十萬精兵雖然分兵八萬戍守在杭愛山一帶,卻仍有兩萬之數留在京城。

  在以前,這兩萬精兵或許不算什麼,可在現今卻是大數目;何況,衛南軍是將軍府單獨轄制的,就連掌管京畿的府尹也無法插手衛南軍的事。

  自代理衛南將軍的烏吉雅入獄後,關於這十萬人馬該由誰來掌握的事,在朝中激起了軒然大波,各色人物紛紛登場。

  本來大家都以為烏吉雅入獄之後,衛南將軍的位置就非她的弟弟烏予易莫屬,可是連等了好幾天,皇帝都沒有要任命烏予易的意思。

  於是又有消息傳出,說皇帝有意在烏氏家族內部選賢。

  誰能登上衛南將軍的寶座,誰就是大元王朝當之無愧的新貴了。這種麻雀變鳳凰、鹹魚大翻身的好機會,幾輩子都未必能遇到一次,就算希望再渺茫也要試一試啊!

  於是各方勢力勾結、內鬥、陷害……

  這些人若要說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將烏吉雅徹底拱下臺,他們才可能坐上將軍的寶座。

  將軍府的老夫人更是在朝臣中多方活動,打點了不少人為衛南小將軍說項。

  才短短幾天工夫,參現任衛南將軍烏吉雅的奏折,和保舉衛南小將軍出任將軍的奏折,如雪片似的飛到皇帝的禦案上。

  而底下的人都快爭破頭了,皇帝的態度卻依舊諱莫如深,不殺、不放、不審、不授,局面就這麼僵持住。

  刑部大牢如同所有的監牢一樣陰森潮溼、鼠輩橫行。受刑的慘叫不分早晚的回蕩在四壁間,常年累月下來,混濁的空氣總是混合著一股膿血的腥臭。

  京城裏人人都知道,不管是什麼顯赫角色,只要入了這刑部大牢,就等於一只腳踏進了地獄,甚至連死亡都是一種仁慈了。

  也是因為意識到這點,關在內牢裏的人犯一個個目光呆滯、死氣沉沉的,一雙雙混濁呆滯的眼裏彌漫著比海更深的絕望。

  只有老鼠最為活躍,「吱吱吱吱」尖嘶著,穿行於黑暗之中。

  深夜,兩個獄卒拖著受刑之後的犯人,拖曳著穿過狹窄的通道。

  沉重的腳鐐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刮擦聲,牢房裏不時傳出被吵醒的不快嘟囔,卻在獄卒的厲聲喝罵中很快消了音。

  莫日根也被這拖曳聲驚醒了。

  時序已經入秋,連日的陰雨使得牢裏更加陰溼入骨,僅靠那薄薄的一層草墊根本就無法抵禦寒冷。

  自入獄後他和吉雅都是靠在一起睡。每當他在夜裏醒來,總會發現她有如一只畏冷的小獸蜷縮在自己懷裏,讓他心生愛憐,情不自禁的抱緊她。

  如往常般,他下意識的雙手一攬,可這次他的懷抱卻是空空如也。

  「咦?哪去了?」莫日根睜開眼。

  牢裏沒有燭火,從窄狹的小窗透進來的些微月光也不足以照亮什麼。用手支起身體,伸手連摸了兩次都沒摸到人,他的心裏不由有些急了。

  該死,人在哪兒?該不會出事了吧?

  莫日根按捺住滿心的恐慌,站在黑暗中側耳傾聽,這才發現她的呼吸聲從最遠的角落裏傳來。

  唉!連睡個覺都會變成滾地葫蘆,要是凍壞了可怎麼辦?

  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她身邊,俯下身正要將她抱回草墊上,卻發現她渾身緊繃。

  「還沒睡嗎?」

  「嗯,睡不著。」沉默了一會,吉雅終於道。

  「那我們就躺著說會兒話吧!」莫日根仍想將她抱回到草墊上,卻遭到她的推拒。「怎麼了?」

  「不用了,我、我就睡這兒了。」她結結巴巴的。

  「也好。」他很快就答應了。

  聽見他離開的腳步聲,吉雅這才松了口氣,可下一刻,她聽見他轉回來的腳步聲,還有草墊被移動的聲音。

  下一刻,她驚呼一聲,感覺自己被騰空抱起。

  驚慌之下,吉雅近乎對他拳打腳踢,「你、你快放下我啦!」

  「妳怎麼了?」莫日根的臉上、身上結實的挨了她好幾拳。

  連續的攻擊下,他終於抱不住她,「砰」的一聲她掉在草墊上。

  吉雅終於松了一口氣,而莫日根則倍覺難堪。

  「為什麼?」一陣難堪的沉默後,他終於開口問道。

  「沒、沒什麼。」她的語氣一聽就知道在敷衍。

  「是不是我做了什麼讓妳難堪的事,妳才……」身邊躺著他愛慕的女子,要說全然不動念是謊言,可是,他一直在努力克制著,就連偷吻也是確定她睡熟了才……

  「沒、沒啦!和你沒關係,你就別亂猜了。」只是談論,吉雅就覺得臉上一陣發燒。

  「沒關係嗎?」聽到和自己沒關係,他反而有些失落。

  「嗯,真的沒關係。」吉雅強調道。

  他情不自禁按住她的肩,卻發現她的異常──

  「該死,妳在發抖!」憤怒的咆哮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心痛和憐惜。

  「沒……」吉雅極力想忍住不適,卻不是很成功。

  「我不是告訴妳,覺得冷就過來抱住我取暖嗎?!」莫日根不理會她的抗議,徑自將她抱在懷裏。

  「我……」吉雅敵不過他的力量,被他扯進溫暖的懷裏。

  「什麼也別說,只要抱住我!」他命令著,更緊的抱著她。

  該死,她的身體簡直凍得像冰!就算他自恃皮粗肉厚,也忍不住機靈靈的打了寒戰。

  好舒服!他溫暖的懷抱讓吉雅有些沉醉,可是很快她就清醒過來了。

  「不、不行,莫大哥你快放開──唔……」她扭著身子極力想從他的懷裏逃開。

  「別動!」莫日根警告。

  她不但沒有停止,還掙扎得更厲害。

  她的身體不像普通女人那麼軟趴趴的,而是極具彈性和柔韌感,在掙扎中,屬於她的氣息充斥他的鼻腔,也挑動了他的……

  莫日根只覺得全身血液都往某個地方湧去。

  該死,這種情景下想要保持坐懷不亂,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嘛!

  「放開……」

  「該死的,妳就不要再亂動了!」他努力控制自己,可他的努力卻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他終於忍不住怒吼一聲。

  吉雅被他的吼聲嚇到了,整個人僵在那裏。

  「呼~~」總算他意志力驚人,這才將欲火強壓下。莫日根終於松了一口氣。

  感覺到她緊貼自己的肌膚雖然暖和了,可是她的身子仍然冰冷,莫日根索性翻個身,讓她躺在自己身上。

  「這樣還會冷嗎?」

  「不冷了,可是這……」吉雅仍掙扎著想要下來。

  「別動,要是在牢裏受涼生病可就麻煩了。」他索性用自己的雙腿牢牢禁錮住她的長腿,省得她再亂踢亂動惹出什麼火來。

  「再說我又不是第一天抱著妳睡了,妳還害什麼羞啊?」見她安靜了一些,莫日根忍不住逗她。

  吉雅是很想反駁啦!可──之前的那些夜裏,她每次醒來都是窩在他懷裏,有時甚至還抱著他的一只胳膊不放哩!只要一想到這,她的臉就變得像雲霞那麼紅,根本無法反駁。

  「就算妳已經做了大將軍,可妳在莫大哥眼裏還只是個小丫頭呢!」為了減少她的尷尬,莫日根故意這麼說。

  「小丫頭嗎?」聽見他這麼說,吉雅心裏忽然覺得不太舒服。

  「難道不是嗎?」他忍不住偷笑。

  切,她才不是什麼小丫頭呢!

  在他有力的「熊抱」下,吉雅奮力支起半個身子,拍打著身下充作墊子的寬厚胸膛以示自己的不滿。正要準備義正詞嚴的反駁,卻感覺到有一股溫暖的液體流出身體,濡溼了他的胸膛……

  空氣中一直氤氳的血腥味,也開始變得濃烈起來。

  「莫大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她像個小鴕鳥似的,又將小腦袋埋在他的胸口上,聲音裏也帶著哭腔了。

  「妳的月事來了嗎?」他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會躲著自己了。

  「嗯。」她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叫,如果不是深夜靜寂,加上他聽力過人,還真聽不出來。「對不起,弄臟你了。」

  「沒關係。」

  「嗚……」

  「怎麼了?肚子很痛嗎?還是……」他被她壓抑的哭泣嚇壞了,一迭聲的追問。他好恨自己沒有夜視能力,不能親眼看見她的情況。

  「沒、沒啦!」她有些忸怩。

  知道她害羞,莫日根也不等她同意,就將自己溫暖的大掌放在她的小腹上。粗糙與細致這兩種極端的感觸,給彼此帶來了強烈的衝擊。

  「是這裏不舒服嗎?」莫日根想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卻控制不了那逐漸粗重的呼吸聲。

  天哪!這實在太尷尬了,吉雅覺得連發根都在發燒。

  「怎麼樣,覺得好些了嗎?」他用溫暖的大掌替她仔細的按摩起疼得厲害的小腹。

  具有撫慰作用的溫暖透過他的掌心滲入她的肌膚裏,讓那折磨了她半宿的痙攣稍有好轉,同時也讓她覺得更尷尬了。

  「嗯。」吉雅胡亂點頭。

  「還記得妳剛當上將軍時,我們被妳嚇得光屁股亂逃的事嗎?」察覺到她的尷尬,莫日根故意提起當年的糗事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怎麼可能會不記得,那件事──哈哈……」想起那浩浩蕩蕩的壯觀情景,吉雅到現在還是忍不住想要大笑。

  他們駐守的地方每到夏天就特別炎熱,讓人恨不得能扒掉一層皮。所幸營地的附近有一條小河,他們這些男人每天一操練完,就狂奔著直衝小河而去。

  因為都是些大男人,也沒什麼好害臊的,往往在路上就開始丟盔卸甲的,等跑到小河邊,有些動作快的已經將身上扒得光溜溜的,直接就能跳下水了。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習以為常。

  吉雅繼任將軍之後,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她的屬下在操練結束後都會消失不見,而等他們再次出現時,總一個個神清氣爽的,讓她羨慕得不得了。

  於是她發誓要找出這個秘密。

  誰知一連問了好幾個人都期期艾艾的說不出所以然來,而她不知道,他們是因為不好意思告訴她事實真相。

  當時適逢招募新兵,她就設法「買通」一個新兵,要他去查清他們的行蹤。誰知那個新兵是個傻愣子,入營十幾天了還沒搞清將軍原來是女的。

  就有這麼一天,她借口身體不舒服沒去校場練兵,暗地在那新兵的帶領下去河邊埋伏,人都還沒藏好,就看見一群裸男浩浩蕩蕩的狂奔而來。

  當時大家都嚇傻了,尖叫的──吉雅、跳河的、衝進草叢的、原地發呆的……各種反應都有。

  「那次妳算是滿足了好奇心,不過咱們可是被嚇慘了。」莫日根忍不住調侃起她,「往後我們去河邊洗澡,都得派好幾個人看守,生怕咱們的將軍大人又會從什麼地方忽然冒出來偷看。」

  「切,誰、誰要偷看你們了!再說也沒什麼好看的嘛!一個個黑得像耕田的黑水牛!」吉雅氣不過的戳著他的胸膛大發嬌嗔。

  「耕田的黑水牛,哈哈哈……」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有趣的比喻,忍不住放聲大笑。

  「其實那件事回想起來還真是好笑呢!」聽見他笑得歡暢,她也忍不住輕笑。

  「所以啊!今天的事,說不定以後回想起來,妳還會覺得挺有趣的呢!」莫日根乘機開導她。

  「嗯。」他的安慰讓吉雅覺得自在了些。

  「現在怎麼樣,舒服些了嗎?」說話間,他仍不忘用手掌輕柔按摩她的小腹。

  「嗯,舒服些了。」他熾熱的大手像有魔力似的,驅散了她小腹處糾結的不適。

  「那就試著睡一下吧!天就快亮了。」莫日根柔聲道。

  這些日子裏他們就像被遺忘了一樣,既沒有被提審,也沒有受刑。一日兩餐,菜式雖然算不上精致,卻也不是想象中那種難以下咽的東西,有時候甚至比他們在邊關時吃得豐盛。真不知皇帝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莫大哥,如果我說我覺得害怕,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身為將軍,本該是叱吒沙場、殺人如切瓜,可──每次看著屍橫遍地的景象,她就發寒想吐。

  「不會,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時候。」

  「你也會嗎?」

  「會。」很多時候,他都害怕自己保護她不夠周到,會讓她受到傷害;而更多時候,他怕她不會愛他。

  「我會試著睡一下。」他的話趕走了她的恐懼,他的體溫驅散了她的寒冷。

  「睡吧!我就守在妳身邊。」

  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她很快的覺得困了,眼皮沉沉的,四肢慵懶……

  莫日根在黑暗中仍睜著眼。雖然他的身體已經很疲勞了,可他的思緒卻有如奔馬一般。

  雖然他們入獄的原因是君前失儀、冒犯聖駕,可直覺告訴他,事情並沒那麼單純,否則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不殺不審,只關著他們了事了。

  似乎感覺到他的不安,吉雅在睡夢中蠕動了幾下,呻吟出聲。

  「別怕,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妳的。」莫日根親吻她的柔發,在她耳畔呢喃。

  「嗯……」他的聲音安慰了她,熟悉的氣息緊緊包圍著她,讓她覺得安心。於是她只是轉側了一下沒有醒來,還將身體更深的埋進他懷裏。

  「我愛妳。」確定她已經熟睡了,莫日根一如既往在她耳畔告白。

  這正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就在一墻之隔,書案凳椅擺設整齊,案上筆墨紙硯齊全,陳設不像牢房,倒像是書房,可又確確實實是在刑部內牢裏。

  兩個文士打扮的男人,不時凝神靜聽隔壁的動靜。

  也不知這牢房當初怎麼建造的,雖然隔著厚厚一堵墻壁,可隔壁的聲音卻能傳過來,而且清晰得像在耳邊說的一樣,哪怕是微弱的嘆息聲也無法逃過這邊的耳朵。

  就著昏黃的燭光,兩支毛筆在宣紙上飛快的舞動著。

  ……

  睡吧!我就守在妳身邊。

  別怕,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妳的。

  嗯……

  我愛妳。

  寫完後又等了很久,除了輕微的打鼾聲就再也沒其他聲響了,兩個文士這才如釋重負的放下筆。

  排好紙片的順序後,其中一個拿著紙片離開了,而另一個這才能夠趴在小幾上小睡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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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懷寧王府。

  元赤烈熟門熟路的往書房的方向走去,才靠近,就聽見隆隆大笑聲,還有疑似拍打桌面的聲響。

  那家夥該不會又在發癲吧?元赤烈的嘴角勾挑起一抹哂笑,也不敲門,徑自推開了書房。

  只見鐵穆耳正一手抓著一大迭紙,一手拍打桌子笑得東倒西歪。

  「你倒是好興致,我可是被折騰慘了。」看見他這樣子,元赤烈就氣不打一處來。

  「喲!誰敢對咱們大諾顏不敬啊?要不要我帶人幫你砍了他們?」鐵穆耳挑起一雙狐狸眼,戲謔的道。

  「還不是你惹出來的事。」每次他們父子合謀起來,他就有麻煩事。

  「冤枉,真是天大的冤枉啊!你也看見這些天我除了去宮裏,平常可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還會去招惹什麼事兒啊?!」聽得他這話,鐵穆耳立刻為自己叫屈。

  「你……」看見他這副無賴樣,元赤烈差點氣歪了鼻子。

  瞧元赤烈被自己氣到不行,鐵穆耳心裏說有多爽就有多爽。

  誰教這家夥在集市上揭穿他的身分、壞了他的好事,害得他生活裏少了不少樂趣;更過分的是,這家夥居然還看起他的好戲來了。

  哼!一向只有他鐵穆耳看別人好戲的份兒,哪輪得到別人來看他的好戲!既然被他逮到機會,不乘機整整他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鐵穆耳外表誠懇,實則內心邪惡。

  「好好好,我今天就是來問問你,你告訴那些衛南軍『衛南將軍是大諾顏抓的 是什麼意思?」元赤烈強按住怒氣。

  「言下之意當然是『若要救人就去找大諾顏 了。」鐵穆耳笑嘻嘻。

  「你明知道皇上已經將處理此事的權力交給了你,你還……」這簡直就是陷害嘛!元赤烈被他氣得二度結巴了。

  「不好意思,我忘了。」鐵穆耳故作詫異的瞪大狐狸眼,「難道他們真的去找你了?」

  「豈止去找我,還天天在我府外鬧著。」

  這些天,他的大諾顏府都讓這些家夥攪得亂烘烘的,最倒楣的就屬他的親親小妻子,居然真以為他做了什麼傷害忠良的事,任憑他怎麼解釋也不相信。唉~~弄得他差點就抹一把英雄淚了。

  「有這麼嚴重嗎?」鐵穆耳故作詫異,實則忍笑忍到肚子痛。

  「豈止嚴重,裏頭那個叫『查布 還是『布查 的,吵起來簡直是要人命。」一提起那家夥,元赤烈就覺額頭一陣陣抽痛。

  「不如一會兒派些人去將他們統統抓起來?」鐵穆耳故意火上澆油。

  「統統抓起來?你這家夥還嫌局面不夠混亂是不是?!」元赤烈氣得差點跳起來,「好好好,你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吧!不過我可警告你,再這麼鬧下去遲早要演出劫天牢的戲碼了。」

  「哦?他們這麼囂張嗎?」鐵穆耳有些興奮。

  「囂張的還不只這些家夥呢!那些衛南軍現在就像沒了轡頭的野馬,再這麼下去遲早會出事。」元赤烈面有憂慮之色。

  這些留在京城的衛南軍在將軍府的默許下,這些年做了不少損民肥己的事,只是先前礙於有烏吉雅在,凡事不敢做得太過分。

  現在她一入獄,一切就都失控了。老夫人和小將軍因聖意遲遲不下,必須拿出更多的錢財去打通關節,所以這些日子衛南軍的斂財行徑更加肆無忌憚了。

  掌管京畿的府尹接到不少控狀,卻都礙於他沒有直接轄制衛南軍的權力,也無計可施。

  「你不覺得瘤子長大了才比較容易割除嗎?」鐵穆耳一臉高深莫測的說。

  「你該不是在打那主意吧?」

  「當然,任何會威脅到大元江山穩固的,我都不會讓它繼續存在。」鐵穆耳的話語裏透著濃濃的血腥味。

  「莫非你打算將烏吉雅和莫日根也一起除掉?」聽得他的話,元赤烈不由為這兩個人擔心起來。

  「那就要看他們如何選擇了。」鐵穆耳的狐狸眼笑成一條縫。

  「選擇?」

  「是啊!人生不就是一次次選擇嗎?你該不會以為我連選擇的機會也不留給他們吧?!安啦!我一向都是很『仁慈 的。」鐵穆耳拍拍他的肩膀,眼眸裏滿滿的都是算計。

  再說上回在街上的一「屁」之仇豈能不報?他已迫不及待想看那邊關黑小子一籌莫展、焦頭爛額的樣子了呵!至於那女將軍嘛!雖然有些粗魯、有些迷糊,倒也與眾不同。

  「呵呵呵呵……」才這麼想著,鐵穆耳似乎又看見女將軍柳腰兒款擺的迷人風姿。

  「嗯,不錯不錯。等她不做將軍了,就將她收房吧!」得意忘形之下,鐵穆耳不覺將邪惡的心思呢喃出來。

  鐵穆耳這家夥平常總在算計他,這次逮到機會不乘機算計他一下,實在是太便宜他了!嘿嘿!不到最後關頭,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咧!

  元赤烈也暗自撥弄著算盤。

  離開的時候,他隨手從書案上摸走剛才逗得鐵穆耳拍桌狂笑的那兩頁紙,來到府門外,展開一看……

  這到底是監聽紀錄,還是春宮實錄啊?

  「哈哈哈哈哈……」下一刻,元赤烈也步入鐵穆耳的後塵,仰天爆發出一陣接一陣的狂笑。

  一切就像在作夢一樣,前一天他們還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大牢裏,隔天就置身陽光燦爛的大牢外了,溫熱的洗澡水、豐盛的食物,和擦得錚亮的鎧甲……

  回憶這幾天的經歷,吉雅仍有種在作夢的感覺。

  「怎麼了?身體還是不舒服嗎?」見她恍恍惚惚的,莫日根關切的詢問。

  聞言,想到那夜的尷尬情景,她仍忍不住面紅耳赤。

  「很不舒服嗎?」他更擔心了,溫暖的大手反射性的覆上她的額頭。

  掌心的熱力讓吉雅想起那一夜,他熱力十足的大手也是這麼溫柔的放在她的小腹上……

  「才、才沒有,我已經全好了。」她倉皇的退了半步,結巴的道。

  「那就好。」莫日根的虎眸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

  「呃,我們這算不算是無罪釋放呢?」吉雅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了,於是訕訕的道。

  「也許吧!」直覺告訴他,這很可能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似乎有一場更大的風暴在醞釀著,不知什麼時候會洶湧而來。

  這次的遭遇也讓他感覺到沮喪,他生平第一次意識到強大的皇權足以粉碎一切,而他的力量並不足以保護她。

  皇帝朝堂是一個危險度不下於熱血疆場的地方,平靜的水面下遊弋著嗜血的鯊魚,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是哪一條忽然衝出來咬你一口。

  這一次他們幸運的被放出來,可下一次就不見得那麼幸運了,想到這,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襲卷而來。莫日根濃眉緊皺,眼神也有些疲憊。

  「莫大哥,你不高興我們被放出來嗎?」吉雅從沒看見過他如此的頹唐,有些擔心起來。

  「怎麼會呢……」他有一種被說中心事的狼狽。

  事實上,他還有種不想被放出來的念頭。這十幾天的牢獄生活是他們最親密無間的日子,也讓他萌生出她屬於他的感覺。

  在那些個擁著她入睡的靜夜裏,他常有希望時間能就此停駐的強烈渴望。

  「莫大哥,你在想什麼?」見他失神,吉雅伸手拉拉他的衣袖。

  「沒什麼。」莫日根勉強喚回遊移的神思。

  「可是我感覺你不太開心呢!」經過這幾天的親密相處,吉雅已經能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了。

  「走吧!連馬兒也在催促我們了。」莫日根岔開話題。

  彷佛聽懂了他的話,愛馬又是跺蹄子又是打響鼻的。

  十幾天不見,這兩個家夥野了不少嘛!看樣子他們被囚禁的時候,牠們一定也憋壞了吧!吉雅心疼的輕撫愛馬油光水亮的身體。

  也許這些日子真的憋壞了,雖然聞到主人熟悉的氣息,駿馬的情緒仍有些煩躁。

  「莫大哥,這一路還算僻靜,不如咱們再來賽一次吧!」吉雅一邊說著,一邊俐落的躍上馬背。

  「好。」莫日根略一思索,爽朗的笑著答應了。

  他的笑容好溫暖、好俊朗,吉雅看得失神。

  「那──我就先走了!」趁著她分神,他迅速竄上馬背,雙腿一夾,駿馬長嘶著衝了出去。

  等到她反應過來,一人一馬已經遠離一大截。

  「喂,莫日根,你這家夥怎麼可以偷跑──」才喊出口,她就想起上次賽馬自己也這麼偷跑,當下自動消音。

  「好馬兒、乖馬兒,快跑啊!」吉雅馬鞭虛揚,催促著胯下的駿馬。

  有了駿馬助陣,她才不信自己追不上他呢!吉雅咬牙策馬狂追,多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整個人生氣勃勃的。

  回頭看見她鼓著腮幫子策馬狂追的俏模樣,莫日根不由得寵溺的笑了,剛毅的臉部線條也變得柔軟。

  可看在吉雅的眼裏,這笑容卻變成了示威。

  「駕、駕、駕!」她才不要輸給他呢!吉雅瘋狂的策馬,終於他們之間的距離一點點的縮短了。

  「喂,你倒是跑快點啊!再這麼慢吞吞的,一會兒我的鞭子就要抽到你身上啦!哈哈哈……」眨眼間,兩匹馬已是馬頭連著馬屁股了,吉雅大笑著道。

  劇烈奔馳後,她的小臉紅撲撲的,像塗了上好的胭脂似的;她的明眸閃亮閃亮的,就像黎明最亮的星辰……

  好美!莫日根不禁失神了。

  就在他的失神中,兩匹馬已經並駕齊驅。

  「喂,你再不求饒我就真的抽啦!」吉雅揚起長長的馬鞭,咧開一口白牙,「兇狠」的威脅著。

  「呵呵……」還真是「姑娘追」呢!他但笑不語。

  「姑娘追」是杭愛山一帶一種特殊的賽馬形式,是以姑娘為主動者的集體相親活動。賽馬的那天,未婚的姑娘和小夥子都要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將自個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活動一開始,盛裝的姑娘會主動追逐她所喜歡的小夥子,等到追上了再用她手裏的小馬鞭鞭打那個小夥子。

  如果小夥子也喜歡追他的姑娘,就會乖乖的任她鞭打;而第二天,小夥子的家人就會帶著禮物去姑娘家求親了。

  相反的,如果小夥子不喜歡追他的姑娘,就必須設法不讓姑娘追上,當然姑娘的馬鞭也休想挨上他的身。

  「喂,我不是開玩笑,我是說真的喔!」吉雅被他笑得羞惱,當真揚起手裏長長的馬鞭。

  「歡迎之至。」莫日根的聲音低沉得近乎呢喃,嘴角的笑意則濃得像濃鬱的馬奶子酒!

  「你別以為我不敢打你喲!」她色厲內荏的叫囂。

  「哦?」他只是望著她笑。

  衝動之下,她手一揮,「啪」的一聲馬鞭結結實實的抽在他身上,雖然他身上有鎧甲護體,可是倒卷上來的鞭梢仍刮傷了他的下巴。

  吉雅被自己的衝動嚇了一跳,而他熾烈的眼神更是像要焚燒了她似的。

  那裏面沒有痛楚、沒有怨恨,有的只是心甘情願的承受,以及能讓人沉溺其中的濃烈情意。她被他看得手足虛軟、心慌慌。

  賽馬、鞭打、愛意……「姑娘追」三個字清晰的浮現在她的腦海裏。難道說莫大哥對她……

  吉雅的腦子亂成一鍋粥,揚起的馬鞭亦停在半空。

  溫馴的愛馬忽然鬧起別扭,尖嘶著人立而起。

  「要命,都這時候了你還鬧?!」眼見並駕齊驅的兩人又拉開了距離,吉雅的心裏有些不快。

  吉雅想安撫愛馬,可馬兒竟像發了瘋似的,又是人立而起又是撅蹄子,使盡了方法想將她甩下去。

  「乖馬兒、好馬……」她下意識收緊韁繩,想控制住發狂的駿馬,手上卻忽然一輕。

  「不……」耳畔傳來莫日根撕心裂肺的喊聲。

  吉雅下意識的低頭,看見腳下的地面猛的往上抬升,「咚」的一聲,她的頭頸處一陣劇痛,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墜馬了!

  「妳怎麼了?雅兒,快睜開眼睛看看我!雅兒……」莫日根滾鞍下馬,衝到她身邊一陣狂吼。

  他幹嘛這麼大聲,她的耳朵都快被他喊聾了!吉雅想吼出自己的不滿,卻發現自己連睜開眼睛的力氣也沒有。

  該死的,她全身都在痛,腦袋和脖子更像是斷成了兩截!吉雅努力了半天,也沒能如願睜開眼,意識還越來越渙散。

  「雅兒,妳怎麼了?快回答我啊!雅兒……」熟悉的大手包住了她的,小心翼翼的捂著,好像手裏握的是無價珍寶。

  嗯,她好喜歡這種被人呵護寵溺的感覺。她不想被卷進混沌裏去,她好喜歡聽他這麼喊她……

  吉雅極力和攫住自己的黑霧抵抗。

  「雅兒、雅兒……」

  就這麼喊著不要停,她好喜歡、好喜歡……她覺得全身輕飄飄的,好像要飛到雲裏去了。

  「不、不要,不要帶走她!」

  喊、喊她啊!為什麼忽然不再喊她了呢?吉雅竭力抗拒那團黑霧,可她的神志越來越模糊,終於,她的世界裏一團漆黑了。

  「不不不!」莫日根的驚怒狂吼,驚得歸巢的宿鳥在枝頭亂飛。

  自從莫大哥和將軍被捕入獄後,巴音等人就從沒放棄過營救他們兩人,脾氣暴躁的查布更是帶人堵在大諾顏元赤烈的府門外。

  經過無數次的死纏爛打後,終於得到兩人已被釋放的好消息,於是一群人興匆匆的策馬前來迎接了。

  「我就說這主意管用吧!才堵個幾天,莫大哥和將軍就被放出來了。」難得他也有風頭蓋過巴音的時候,查布忍不住炫耀起來。

  「這次多虧了查布出的好主意。」

  「查布兄弟,等將軍論功行賞的時候,你可別忘記咱們兄弟啊!」

  「……」

  巴音還沒出聲,隨行的夥伴們已經紛紛誇讚起查布。

  「哈!大夥兒都有功勞的嘛!」查布咧著一張大嘴傻笑。

  哼,一群白癡!巴音根本就不搭理他。

  「如果早聽我的話去圍了那個什麼諾顏府,莫大哥他們早就放出來了。都是你這家夥一直下不了決心,男子漢大丈夫的怎這麼不爽快啊?!」查布伸出粗大的手指捅捅巴音的腰側,故意挑釁道。

  大白癡!巴音朝天翻了個大白眼。

  「喂,你怎麼不說話啊?」他最喜歡和巴音鬥嘴了,雖然每次都被他氣得半死,卻還是樂此不疲。

  咦?那聲音好像……

  巴音豎起耳朵側耳傾聽。

  「是不是因為這次輸給了我,你心裏不服啊……」

  「你給我閉嘴!」出事了!巴音心頭一沉,沒好氣的推開他。

  「喂,你也太小氣了吧!才不過說兩句就翻臉,還是不是兄弟……」查布很不開心的嚷著。

  巴音也不理他,徑自拍馬絕塵而去。

  「呸呸呸呸……」查布猝不及防之下吃了一嘴的塵土。

  好不容易吐凈嘴裏的塵土,他趕緊追在巴音後頭,嘴裏哇啦哇啦的叫著。

  平時就喜歡看他們鬥嘴的夥伴們覺得看得不過癮,也一個個怪叫著追了上去。

  一路上馬蹄翻飛、塵土飛揚,好不熱鬧。

  「不──」

  一聲淒厲的長嘯響徹雲天,驚得樹上的歸鴉撲簌簌的亂飛,那分明就是莫日根悲痛至極的聲音!

  巴音趕到事發現場,看到那情景立刻就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莫大哥,你千萬要鎮定!」看見莫日根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當即在他耳邊大吼一聲。

  被他這一聲大吼,莫日根一度陷入混亂的神志總算有些清醒了。

  「將軍她怎麼了?」查布也趕到了。

  「你沒長眼睛啊?就不會自己看!」巴音沒好氣的瞪他。

  「將軍她從馬上摔下來了?不可能啊!她的騎術那麼好,怎可能會從馬上摔下來呢?難道說她在大牢裏受了太多虐待?還是……」查布嘟嘟囔囔的。

  「你給我閉嘴!」巴音終於受不了他的聒噪,出言大喝。

  「我只是……」查布不服氣的想反駁。

  「你們兩個不許再開口!」莫日根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威嚴。

  「是。」巴音、查布以及之後趕來的兄弟們都乖乖閉上嘴。

  「巴音留下,查布帶兩個人去回春堂請大夫,阿古達木帶人去準備擔架,不許擾民,不許白拿。」莫日根用盡了所有的自制,才迫使自己平靜下來。

  「遵命。」大夥各自依令行事。

  現場只剩下莫日根、巴音以及仍陷入昏迷中的吉雅。

  「巴音,我要你仔細檢查將軍騎的那匹馬,不許遺漏任何一個地方。」

  「是。」巴音領命而去,不多時就提著一副馬鞍和一根斷掉的肚帶回來了。

  「怎麼樣?」看見巴音凝重的神情,莫日根已猜到大概。

  「肚帶讓人割斷了一半,切口還是新的。還有這馬鞍,你看──」巴音翻過手裏提的馬鞍,馬鞍的背後凸出三根帶血的銀針。

  不必多說什麼了,真相已經擺在面前。

  三根銀針是倒插在馬鞍下面的,剛開始只露出一點點尖,等吉雅上馬之後,她的體重會令銀針深深的插入馬背。

  而當馬兒因疼痛而癲狂時,吉雅會本能的抓緊韁繩、夾緊馬腹,以求控制住牠;可已經被割斷一半的肚帶,根本耐不住大力,在她用力拉扯的時候忽然斷掉,讓她因為失去平衡而栽下馬。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騎術精湛的她會莫名的從馬上摔下來。

  整件事根本就是有人布置了雙重陷阱來謀害她,而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從馬上墜落……

  「該死該死!」詛咒聲裏,一拳又一拳擊在地上,粗礪的地面磨破了他的指關節,而他竟感覺不到疼痛。

  「莫大哥,你別這樣,將軍她需要你。」巴音出言規勸。

  「雅兒……」莫日根終於清醒過來,望著臂膀間那張灰白的小臉,他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陷害她的混蛋付出沉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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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0:28:0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自從那日吉雅墜馬之後就陷入了昏迷,將軍府也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

  眼見她在床上一天比一天更虛弱,莫日根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只苦於無法以身相代。他日夜守候在她身邊,祈禱著老天垂憐,讓她能早日醒來。

  可老天爺彷佛沒聽見他的祈禱,雖然名醫一個接一個被請進將軍府,卻都對她的病情束手無策,甚至連皇帝派來的禦醫也一籌莫展。

  於是,他只能眼看著她原本豐潤的小臉逐漸變得蒼白且消瘦。

  這天,又到禦醫進府看診的日子。

  「將軍的情況怎麼樣?」禦醫才結束看診,莫日根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唉!還是老樣子。」花白胡子的禦醫無奈的搖搖頭。

  「就沒有一點好轉嗎?」聽到這話,他高大的身子不禁搖晃了一下。

  「能保持這樣就很不錯了。您這些日忙前忙後的,也要記得保重身子啊!大元朝的萬裏江山還要靠您幫襯著守護。」禦醫一臉諂媚。

  誰不知道莫副將是衛南將軍麾下的第一猛將,從軍十年來立下戰功無數,甚至有傳言說,他比將軍更有本事。

  自衛南將軍墜馬昏迷後,皇帝就表現出對他青睞有加的樣子,不只一次在朝堂上出言稱讚他;朝臣們都在傳,莫副將不久就會魚躍龍門,成為大元王朝的新貴。

  「嗯。」莫日根不置可否。

  「老夫一會兒寫個方子,您就讓人照方抓藥,一日三次給將軍服下;不過老夫說句不中聽的,恐怕喝藥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巴音,帶王禦醫去寫方子,再去藥鋪抓藥。」禦醫還想說什麼,莫日根就揮手讓巴音將人帶下去了。

  他拒絕聽任何不好的消息,更拒絕去想自己可能會失去她!

  「呃,那、那我就先走了。」禦醫有些訕訕的。

  「恕莫日根不送了。」

  禦醫還沒走出屋子,他的眼裏就只剩下蒼白消瘦的吉雅一人了。

  他側身坐在床沿,粗糙的大手憐惜的撫過那緊閉的雙眼、凹陷的面頰,最後來到曾經綻開梨窩的地方。

  閉上眼睛,他似乎還能看見那兩朵梨窩淺笑;可睜開眼,看見的卻是她慘白消瘦的面容和病體,就連呼吸聲也輕淺得教他害怕。

  莫日根打仗時從無畏懼過,可此刻一想到她可能會死去,他就覺得自己的血都冷了。

  她昏迷的這些日子,他不只一次在夜半時分從噩夢中驚醒,夢裏,他看見她俏無聲息的去了另一個世界,那恐懼揪得他的心臟一陣陣刺痛。

  然後他會顫著手去探她的鼻息,失控的將她抱在懷裏。

  只用想象的,莫日根就覺得自己的心臟像要寸寸撕裂了!他根本無法接受有一天她真的會……

  「為什麼?為什麼妳不願意醒來呢?!」他低吟著。

  「雅兒,別睡了,我求求妳醒來啊!」

  「……」

  終於,他瘖啞著嗓子嘶吼起來。

  吉雅像是死了般動也不動,只有細細的呼吸聲昭示她仍活著的事實。

  「該死的!」

  他再也無法控制內心的惶恐,再也無法忍受會失去她的精神折磨!莫日根控制不住激烈的情緒,想抓住她猛搖來搖醒她。

  可他的手才碰到她的肩膀,觸手的單薄就揪住了他的心。

  才十天而已,她居然就瘦成這樣!

  都是他的錯,如果他不和她賽馬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該死,如果他能代替她躺在床上就好了!

  伸出的大手收回來,改揪住了自己的頭發,狠狠的、毫不留情的蹂躪著,彷佛要將它扯斷似的。

  「該死!」他高大的身子滑落下來,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縮成一團,沉痛的啜泣聲自交迭的雙臂下逸出。

  「看這樣子確實不太能活了。」他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涼涼的聲音。

  「該死,誰允許你咒她的?!」莫日根暴怒的跳起來,一雙鐵鉗似的大掌轉瞬間扼住陌生男人的脖子。

  「莫、莫大哥,你快放手啊!」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跟著進來的查布嚇了一跳,趕緊衝過來解救文士打扮的年輕男人。

  「咳咳咳咳……」好不容易才掰開那雙鐵鉗似的大手,年輕男人被扼得差點就斷氣了。

  「滾出去!」大手往大門一指,莫日根餘怒未消。

  「如果你真想要她死,我倒很願意滾出去。」雖然差點被掐死,可年輕男人仍是一臉鎮定,彷佛剛才被掐的不是自己。

  「莫大哥,這位梅大夫是看到咱們的懸賞告示後來自薦的。」生怕他再次扼住梅大夫的脖子,查布趕緊插在他們中間。

  先前禦醫表示對吉雅的情況束手無策之後,莫日根就命人貼出告示,以五千兩銀子的價碼廣徵天下名醫。

  懸賞告示貼出後不久,果然有大夫找上門來,可是每一次他都是充滿希望將人迎進門,結果都讓他很失望。

  隨著時間一日日過去,莫日根的心也日漸低落。

  就在三天前,一位大夫脫口說出「準備後事」雲雲,氣得莫日根當場掐著他的脖子,將人狠狠丟到府門外。

  自那之後,除了皇上指派的禦醫每日登門診治外,就沒有大夫敢再上門了。

  「自薦,就憑你?」這年輕男人從頭到腳沒個地方像大夫的,莫日根眼裏充滿狐疑。

  「怎麼?莫非大名鼎鼎的莫副將也是以貌取人的淺薄之人?」面對他的質疑,梅笑白仍神色自若。

  「你──過來替將軍看診。」莫日根沒有心思和他計較,側身讓開位置。

  梅笑白在床沿坐下,「聽說將軍是從馬上摔下來的?」

  「對,頭部先著地。」他簡潔的解釋,無論是從被下移出她細瘦的手腕,還是替她掖緊被子,都做得極為仔細。

  看來他並不像傳言中那樣妄想取而代之將軍寶座,相反的還很在乎這女將軍……而這男人越是在乎,自己就越容易達到目的。

  梅笑白慢吞吞的診了脈,又慢吞吞的站起身翻看她的眼皮、輕輕的觸摸她腦後腫塊、再仔細察看脖子上的傷……他的所有動作極其小心也極其緩慢。

  「還有救嗎?」莫日根一等他停手就忙不迭的問道。

  「挨不了幾天了。」

  「什麼?!」此言一出,莫日根只覺得渾身冰涼。

  「我能救。」

  「能救?真的能救?」他感覺自己好像在地獄和天堂之間轉了一圈。

  「嗯。」梅笑白點點頭。

  根據他的診斷,她昏睡不醒的主因是腦中有淤血,他可以先用金針散去淤血,再佐以新得到的那味奇藥,雖然有些冒險,但成功的機會卻更大。

  「既然有救,還請梅大夫立刻施救。五千兩診金,在下絕不食言。」他急道。

  「我不要銀子,只要莫副將幫我辦一件事。」梅笑白淡淡的道。

  「梅大夫需要在下辦什麼事?」莫日根心中咯 一下,可只要能挽救吉雅,就算要付出性命他也心甘情願。

  「是啊!只要能救活咱們將軍,查布也願意幫你辦事。」聽見將軍有救,查布也興奮的保證。

  「好,我會替將軍先扎第一輪針,莫副將可以看了效果之後再做決定。」梅笑白先不談他的要求,從藥囊裏取出放金針的布包,慢條斯理的挑出合適的金針,「你上床去抱住她,讓她背對著我。」

  「好。」莫日根依言上榻,讓吉雅坐起。

  「那我就開始了!」梅笑白深吸一口氣,將一根粗大的金針刺入她的腦後。

  「你做什麼?!」莫日根失聲驚呼,卻礙於抱著她一動也不敢動。

  「她墜馬時撞到了腦袋,腦中有淤血才會昏迷不醒。我現在是用金針助她排出淤血。」他的語氣很平淡,與之相反的是,只扎幾下針,他的額角就布滿汗珠。

  見狀,莫日根緊張得連呼吸都屏住了。

  終於完成第一輪扎針,梅笑白竟累得癱倒在地上,而莫日根也已汗溼重衫了。

  「若無意外,將軍今晚就能醒過來了。」

  「真的嗎?」因太過驚喜,莫日根連聲音也顫抖了。

  「當然是真的,不過若想痊愈,還得施好幾次針。我想提醒莫副將,這套針法是我師門的不傳之密,而且如果施針的次序和力度稍有不同,將軍就不只是昏迷這麼幸運了。」

  「你──」莫日根的額上青筋爆出。

  「將軍還需要些時間才會醒來,現在能不能派個人扶我去休息,我有些累了。」明明感覺到他的滔天怒火,梅笑白卻依舊鎮定自若,只是因精神耗盡而有些虛弱。

  「查布,帶梅大夫去休息,並寸步不離的保護他。」莫日根感覺到這梅大夫絕不是什麼普通的大夫。

  「是。」查布領命。

  「那──我就靜候佳音了。」臨走時,梅笑白意有所指。

  該死,這家夥根本是吃定他了!莫日根的心頭火起,可看見床上那才幾針下去就回復些許血色的小臉,他的眸光就溫柔起來。

  「雅兒,妳快醒來啊!」他再也忍不住了,俯下身在她的耳畔輕聲哀求,「雅兒,求求妳醒過來……」

  也許是聽見他的哀求,也許只是他的錯覺,她的表情似乎不再痛苦,嘴角也扯出上揚的弧線,那對淺淺的梨窩若隱若現的……

  「雅兒,我愛妳。」莫日根俯身將唇印在那對他最愛的梨窩上。

  他決定了!只要能救她,無論要他做什麼都願意。

  「雅兒,求求妳醒來吧!」

  「雅兒,我愛妳。」

  「……」

  她的世界裏一片混沌,只有這聲音一直陪伴她、呼喚她,讓她不再那麼害怕。只是,那聲音如此焦急、如此溫柔、如此深情……喊得她的心都有些酸楚了。

  她好想、好想睜開眼,看看這讓自己覺得心安的聲音的主人……

  好幾次她想回應他的呼喚,舌頭卻不像是她的;她想翻身,身上卻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似的;她想睜開眼看清陪在她身邊的人,可她的眼皮好像黏住了似的,怎麼也睜不開……

  「唔……」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之後,這次吉雅終於將沉重的眼皮睜開一條細縫。

  橘紅色的燭光印入她的眼簾,讓她一時間覺得有些刺眼,下意識伸手去擋,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什麼東西壓住了。

  這是怎麼……

  吉雅轉動眼珠望去,只見床沿上一顆腦袋枕在她的手上睡得正沉呢!從她的角度看不清臉,只能看見毛茸茸的頭頂。

  就是他一直守著她的吧!吉雅費力的側過身,用另一只手輕撫那蓬亂的發絲。他的發絲硬硬的,刺得她的掌心癢癢的。

  一種奇異的酥麻感讓她情不自禁的摸了又摸。

  感覺到她的騷擾,那顆大腦袋轉側了幾下,終於正面朝向她。

  那個人是莫大哥?她一怔,隨即領悟了,這世上除了莫日根還有誰能待她至此呢?

  只是,眼前的男人比她記憶中的憔悴多了,臉上的胡子糾結、眼下的黑影深重,連臉頰都凹陷了。

  他怎會變得如此憔悴?

  吉雅情不自禁的伸過手去觸摸他消瘦的面頰。

  是巴音他們沒有照顧好他嗎?還是軍中出了什麼大事?又或者是她的繼母給他找麻煩了……

  男性肌膚不同於她的,更幹燥也更粗糙,酥麻麻的挑逗她的掌心、觸動她的神經,讓她情不自禁的摸了又摸。

  等吉雅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時,她的小手已經因為伸得太久而沒了縮回的力氣。

  哦!他可千萬不能在這時忽然醒來啊!否則她怎麼解釋自己竟然忘情的去撫摸他?想到這,吉雅的俏臉不由徘紅。

  「不、不、不!」忽然,莫日根的牙關咬得格格作響,額上滿是大滴大滴的冷汗。

  「莫大哥,你怎麼了?」看見他痛苦的樣子,她也顧不得害羞,急著想將他從夢魘裏喊醒。

  「雅兒,別離開我!」

  「莫大哥、莫大哥……」狂亂中,莫日根越喊越大聲,而她的聲音就像一滴水般消融在大海裏。

  「不,別死!」狂叫中,莫日根一躍而起。

  「啪」的一聲,她的手從他臉上滑落,正好打在堅硬的床沿上。

  好痛!吉雅還沒來得及抱怨他的粗魯,他的手指已經橫在她鼻子底下了。咦?他在做什麼?

  「太好了,還有呼吸!」直到感覺到噴在指上的熾熱呼吸,他那顆拎在半空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吉雅先是覺得好笑,繼而又覺得好感動。

  她想告訴他自己已經醒來,可要張嘴時才發現,她的喉嚨幹澀得再也發不出聲音,連眼皮也開始又沉重起來。

  她好渴,好想喝水啊!

  「……」吉雅用盡所有的力氣,才勉強抬起一根指頭勾住他的衣角。她以為自己很用力了,實際卻如同微風拂過水面般。

  幸好莫日根也注意到她幹裂的嘴唇,起身從一旁的暖桶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茶水,可觸手的冰涼卻讓他皺緊了眉頭。

  灶房設在將軍府的另一頭,單是走到那裏就需要不少時間,如果再算上生火燒水的時間就更久了。

  「渴。」吉雅終於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字。

  聽得這聲音,莫日根再也顧不得其他,將茶水含在嘴裏溫熱之後,就低下頭攫住她幹裂的唇瓣。

  他在做什麼?吉雅才睜大了明眸想說話,溫熱的茶水已經順著彼此貼合的雙唇流入她的嘴巴。

  莫日根本意只想讓她喝到溫熱的水,可他渴望她太久了,當碰觸到那兩片雖然有些幹裂卻仍柔軟得不可思議的柔唇時,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火熱的舌不顧一切的闖進她不設防的紅唇,盡情汲取她的甜美,彷佛要將這幾年來的傾慕都傾注在這一個吻。

  舔噬、吮吸……就算明知得不到她的回應,也忍不住絕望的想象著她是在回應著自己……

  呃──她真的在回應自己!莫日根疑惑的抬起頭,發現那翦水般的雙瞳正盈盈的凝睇著自己。

  天哪!他居然被逮到了在偷吻她!

  前一刻還如靈蛇般靈活的舌此時如遭雷殛似的,他那張臉更是紅得像要滴出血來,更糟糕的是,他的舌頭還留在她的嘴裏。

  這正是真真正正的罪證確鑿!

  唉~~長時間保持這種張嘴的姿勢,她的嘴巴好酸呢!吉雅的眼神有些哀怨。示意了好幾次,他都沒有反應,她幹脆咬他一口。

  這小小的一咬居然激起了他的連鎖反應。

  他一時驚得撞上床梁、砸了茶壺、撞上門框,最後終於「順利」的奪門而出。

  她就這麼可怕嗎?吉雅簡直傻眼了。

  「砰」的一聲,才剛合上的房門忽然又被撞開,在戰場上總是威風凜凜的莫日根,窘迫得像個孩子似的站在那裏,一腳踏在門裏,一腳在門外,像是隨時打算奪門而逃。

  他該不會把她當成洪水猛獸了吧?吉雅不禁失笑。

  「我、我不是一時衝動,我也不會道歉。」莫日根強硬的道。

  「明白了。」

  「不,妳根本就不明白!」他焦躁的說。

  「哦?我不明白什麼呢?」吉雅慢條斯理的問。

  「我、我從很早以前就喜歡──不,就愛上妳了。」雖然他的話說得不夠動聽,卻非常真摯。

  「你是說你已經愛上我了嗎?」回憶起過去的種種,她這才明白為什麼自己時常能在他眼裏發現異樣的光彩。吉雅的明眸不禁帶笑了。

  「是,我早就愛上妳了。」他深深的望著她,彷佛要將所有愛意都傾注到彼此對望的眼眸裏。

  「我可以拒絕嗎?」看見他這樣子,她心中有些感動,卻又惡質的想要逗弄他。她想看看他對自己究竟愛得有多深。

  「妳要拒絕嗎?」莫日根的虎眸一黯。

  「當然……」吉雅正要說出讓他滿意的答案時,那個剛才還大膽偷吻她的男人,居然再次奪門而逃了!

  「喂,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臨陣脫逃呢?吉雅喊了一半就沒力氣繼續喊下去了。

  他一定愛慘她了吧!她心中暖暖的、甜甜的。

  回憶起和他相識以來的總總,吉雅發現若不是自己總忙於軍務,早就該發現他喜歡自己的事了。畢竟他並不是一個擅長掩飾的男人,而他對她的感情也已深得無法掩藏了呢!

  唉!她還真是遲鈍,居然這些年來都沒發現他默默愛著自己。不過,他剛才的表現也很令人驚訝啊!

  嘻嘻!沒想到作戰時威風凜凜的莫日根,也會有害羞的時候。

  想起他告白時漲紅臉的模樣,吉雅吃吃的笑了。

  可嘴角才揚起,她就感覺到唇上一陣撕裂的痛,伸手一摸,原來是嘴唇因為幹裂而扯開一道口子了!

  哦!真是歹命!他就算要臨陣脫逃,也好歹替她弄壺茶來解渴嘛!望著地上粉身碎骨的茶壺,吉雅滿眼的哀怨之色。

  她也想過要自力更生,可是身子仍然軟綿綿的,就連起身也不能夠,更別說走出房間到灶房去弄水了。

  唉~~水沒得喝,動也動不了,百無聊賴之下,吉雅只得換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睜著一雙眼睛望著描花的床頂發呆。

  不多時,肚子發出了饑餓的鳴叫,她的嘴巴更是幹得像要冒煙似的,可只要一想起那在戰場上驍勇無比,卻在她面前顯得笨拙的男人,吉雅就覺得心裏好滿足、好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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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0:28:2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莫日根還沒來得及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就看見不遠處梅笑白一臉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

  他的臉色不由一沉。該死,他不是讓查布寸步不離的守著他嗎?

  「梅大夫,你怎會在這裏?」他大踏步的走向梅笑白。

  「當然是在等莫副將你的決定啊!」梅笑白笑得很篤定,「從莫副將的表情看來已經有決定了吧!」

  「你就不怕我擰斷你的脖子嗎?」莫日根很厭惡他那種「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的表情。

  「哦~~這倒奇怪了,莫非剛才醒來的不是將軍嗎?」面對他的威脅,梅笑白依舊笑咪咪的,看不出有一點害怕的樣子。

  「你居然偷看我們!」莫日根表情獰惡。

  「非也,我只是對自己的醫術很有把握,外加對副將的情深意重印象深刻而已。」梅笑白伸出一根指頭在面前搖啊搖的。

  打從看見這男人跪在地上沉痛啜泣後,梅笑白就知道──為了救活將軍,這男人絕對連命都願意過給她。

  這就注定了在這場意志力的較勁之下,這位莫副將根本就沒有贏的可能。

  「該死!」看來這個年輕大夫徹底抓住了他的弱點,並打算充分利用。

  「莫副將的意思呢?」梅笑白趁勝追擊。

  「你贏了,想要我做什麼事?」莫日根也不 唆。

  「我要你去刑部內牢救一個人。」

  「刑部內牢?那裏可是銅墻鐵壁,據我所知還沒有人能從裏面救出人來!」莫日根蹙緊了眉。

  「那是因為他們不是莫副將。」

  「感謝你的謬讚,不過這件事我無能為力……」

  「莫副將就不想要將軍好好活著嗎?」

  兩雙同樣堅定的眼眸對上。莫日根的虎眸在堅定中略帶焦躁,而梅笑白則是帶著破釜沉舟的不顧一切……

  「你在威脅我嗎?」

  「非我所願,卻不得不為。」莫日根銳利的目光逼人,可梅笑白卻毫不退縮。

  「好,我答應你。」莫日根怒極反笑。

  「多謝副將成全。」梅笑白暗暗松了口氣,「不過還請副將不要玩什麼花樣,要知道將軍的命和我要救的人是係在一起的。」他暗示道。

  「你……」莫日根氣結。

  「為求合作穩固,我鬥膽在將軍身上下了毒,將軍得每月服用我的獨門解藥,一年之後方能平安無事。」梅笑白笑得狡猾。

  「你在她身上下毒?怎麼可能?!」他看診的時候,自己一直在旁邊守著啊!根本就沒看見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這些江湖人的雕蟲小技,莫副將自然是不懂的了。如果你還不信,我們大可等到將軍毒發的那天……不過,我要救的那人若在此期間死了,恕我拿將軍做陪葬。」梅笑白冷冷的道。

  「你居然敢──」說話間,莫日根大手疾如閃電般掐住梅笑白的咽喉。

  即使說不出話、喘不過氣,甚至開始翻白眼了,可梅笑白的眼神始終平靜。早在踏進將軍府時,他就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你、贏、了。」莫日根終於松手丟開他。

  「那……那我就──咳咳……告退──咳咳咳……」梅笑白一邊咳嗽,一邊步履蹣跚的離開了。

  刑部大牢守衛森嚴,他該如何才能進去劫牢救人呢?

  「該死的!」越想越煩躁,莫日根狠狠的一拳捶在梨樹上。

  此時正值梨花綻放,月下只見一樹的雪白搖曳生姿,這一拳下去,頓時梨花如雪落了他一身。

  「莫大哥,還有咱們。」驀地,身後傳來巴音的聲音。

  莫日根聞聲轉過身,只見巴音、查布、阿古達木等人就站在自己身後。

  「你們怎麼都來了?」他若無其事道。

  「莫大哥,咱們都聽見了。」

  「他奶奶的,小爺看那個刑部大牢不爽,早就想劫了它了事。」查布喳呼著,恨不能馬上衝去劫牢。

  「劫牢非同一般,萬一事情敗露會連累……」他甘冒危險是為了救回心愛的女子,就算死也了無遺憾,可是他們……

  「莫大哥,咱們早就是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人了,哪還會怕被連累呢?再說,沒有你和將軍的領導,咱們幾個早就成了沙場上的孤魂野鬼了。」

  「對對對,咱們不怕被連累。」

  「……」

  一時大夥群情激憤。

  「好,大夥一起。」莫日根的眼睛不禁有些溼潤了,能有這些好兄弟相伴,夫復何求啊!

  起先吉雅還以為莫日根很快就會回來,而且會準備吃的喝的給她,她都等著要大塊朵頤了,卻萬萬沒想到,他居然就這麼將她丟在這裏不管,一去不回頭。

  最最過分的是,就連巴音他們也跟著失蹤了。

  好歹她也是禦封的二品女將軍啊!就算她因為受傷無法理事,有事也該向她報備一下才對,怎麼可以……

  這樣一聲不吭就人間蒸發,實在太惡劣了!

  真是的,她又不是真的拒絕他,有必要躲得那麼徹底嗎?

  「可惡,休想我會原諒你!」吉雅雙手絞著被子,想到傷心處,忿忿的捶打床鋪發洩自己的不滿。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等等,先別進來。」吉雅揚聲道。

  一定是他回來了!她忙拉拉衣角、理理鬢發,而後才故作鎮定的開口,「進來吧!」

  她以為自己很鎮定,卻不知臉上的紅暈洩露了她的羞澀。

  然而,推門進來的不是吉雅心心念念的人,而是端藥過來的婢女。

  「怎麼是妳?」吉雅雀躍的心頓時低落了。

  「小姐,該喝藥了。」婢女放下藥碗。

  從婢女對她的稱呼來看,看來她的繼母仍對將軍之位念念不忘。吉雅臉上不由浮起諷刺的笑容。

  自從莫日根無故失蹤後,將軍府就像一座華麗的墳墓,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而繼母則像一條環伺身邊的毒蛇,不知什麼時候會露出她的毒牙來咬她一口。

  隨著時日的過去、身體的好轉,她越來越懷念莫日根溫暖的懷抱,和他爽朗的笑臉……

  她決定了!一旦見到他,她就要回應他的愛意,對他說「我也愛你」。呵!她已迫不及待想看見他被嚇到的表情了。

  「小、小姐,妳怎麼……」看見她笑得一臉詭異,婢女有些擔心的喚道。

  「莫副將回來了嗎?」吉雅沒有回答她,只顧著追問。

  「回來了,呃──不,還、還沒回來呢!」一想起那個黑大個兒曾威脅她不許驚動將軍,她趕緊改口道。

  「到底回來沒有?」吉雅柳眉倒豎的問。

  「回、回來了!」婢女瑟縮了一下,終於還是老實的答道。

  哼!人回來了還想瞞她,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吉雅火大的跳下床,直衝出門去了。

  「小姐妳的藥……」婢女手上的藥碗差點被她撞翻,她端著藥追出去,可吉雅已經不見蹤影了。

  吉雅在他的房間撲了空,待了半晌,才想起他也有可能和巴音他們在一起,於是又掉頭前往巴音等人所住的獨立小院。

  「痛快啊!我就知道跟著莫大哥準沒錯。小爺這次殺得好痛快,哈哈哈哈……」

  「殺殺殺,你這大老粗就知道殺人!」

  「切,還說別人,你自己不也殺得挺痛快的嗎?」

  吉雅才剛走進小院,就聽見查布的嚷叫,還夾雜著巴音的斥責聲。

  唉!這兩個家夥總改不了愛鬥嘴的習慣。吉雅笑著搖搖頭。

  下一刻,她豎起耳朵捕捉屬於那個人的聲音。

  「廢話,我那是為了救你這個笨蛋!」

  「誰要你救,小爺我才……」

  「你們都給我閉嘴!」隨著莫日根一句氣勢十足的斷喝,鬥嘴聲消失了,房間裏恢復了安靜。

  哼!太過分了,虧她還一直為他擔心,他卻在這裏發號施令、樂不思蜀了。吉雅心裏氣憤,腳步卻輕輕的。

  「莫大哥,將軍那裏怎麼交代?」某人請示道。

  「當然是要瞞著,誰不知道將軍可是莫大哥的寶貝呢!」有聲音調侃道,房間裏隨之響起善意的嬉笑聲。

  從大夥的談笑聲中,吉雅更加明白原來他是那麼喜歡自己,當下心裏甜滋滋的。

  「這事就當從沒發生過,就算在將軍面前也不許提,如果有誰漏了口風被我知道的話,一概軍法處置。」莫日根語氣森然的警告。

  「是。」他一發威,眾人頓時噤若寒蟬。

  好你個莫日根,瞞著她做下暗事不說,居然還敢威脅其他人也一起來瞞騙她!今天她如果不發威,還真被人當成病貓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忍無可忍啦!

  吉雅抬起一只腳,氣勢十足的踹在門上,「砰」的一聲,緊閉的房門被踢開了。

  「該死的,不要命啦?!小爺不是吩咐過誰也不許……」看見抱著腳丫子坐倒在門檻上的吉雅,查布的怒吼戛然而止,「呃,將、將軍,怎麼會是妳?」

  「為什麼不會是我?」吉雅咬牙切齒的,痛死了。

  剛才她氣怒交加,只顧著抬腿踹門,壓根忘記自己腳下穿的不是平常的硬底皮靴,而是一雙薄底軟鞋。這一踹之下,只覺得五根腳趾頭好像折斷了似的,疼得她眼淚汪汪。

  「怎麼了?傷到哪兒了?」莫日根被她的樣子嚇到了,衝到她面前一迭聲的問道。

  「哼,才不要你管!」她氣哼。

  「快給我看看,可別是傷到骨頭了。」他蹲下身,不顧她的反對抓起她的腳丫子。

  「你、你給我放開、放開、放開……」就在他要動手脫掉她的軟鞋時,吉雅忽然發飆了,被他抓著的腳猛踹。

  雖然她是女人沒錯,卻非一般的弱女子,勁道不容小覷。

  莫日根愛她至深,呵護愛惜她尚且來不及,此時更因為怕弄痛她,根本就不敢抵抗,一不留神就被她在臉上印了個鞋印子。

  「呃。」沒想到自己會踹個正著,望著他臉上的鞋印,吉雅半天說不出話來。

  哈!從沒看過副將這麼狼狽的樣子,巴音等人差點就笑場了。

  莫日根也不惱,依舊好言好語的哄著她,乘機脫掉她的鞋子察看她的腳。

  嗯,她的腳趾頭雖然有些紅,卻還沒有出現腫的跡象,應該沒什麼大礙。他這才放了心。

  「這些天你跑哪裏去了?怎麼可以一聲不吭就跑了,你知不知道我會擔心?真是豈有此理,膽子越來越大……」吉雅扒著他,在他耳邊哇啦哇啦的吼著。

  她在關心他、想著他!莫日根覺得自己的心就像高高飄揚的五彩幌子,飄飄然的,就別提有多開心了。

  「混蛋,你還把不把我放在心裏啊?」她氣得猛捶他的背,渾然忘了還有別人在場。

  「好好好,我是混蛋、我是混蛋。呵呵呵呵……」盡管他的背被她捶得好痛,莫日根卻甘之若飴。

  「混蛋、混蛋、混蛋……」吉雅還在那裏「罵不絕口」。

  不過,小貓似的輕哼不像在叱罵,倒像在撒嬌,而她捶打他的小手也從一開始的大力變成搔癢似的輕微。

  呃……將軍她這是在向莫大哥撒嬌嗎?看見眼前的奇景,查布等一幹大老粗不由傻眼。

  「坐在地上太涼,我抱妳回房。」莫日根一邊說著,一邊打橫抱起她。

  「我可以自己走。」吉雅掙了一下,想下地走路。

  「不行,妳才大病初愈,腳又受了傷。」他斷然拒絕,「不成,這件事妳得聽我的。」

  開什麼玩笑,他好不容易才逮到機會能夠光明正大的將她抱在懷裏,怎能不把握住?

  「嗯。」她終於點頭了。

  反正在她心裏也已是非他莫屬了,吉雅索性全然放松的依偎在他結實的懷抱裏。

  熟悉的氣息包裹著她,多日來的壓抑一掃而空,他的體溫驅走了侵入她身體的冰涼,讓她覺得全身暖烘烘的。

  真好!就這麼緊靠在他懷裏,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所有的惶恐與不安都消失無蹤了。吉雅不禁微笑起來,嘴角綻開他最愛的梨窩淺淺。

  若不是還顧及旁人,莫日根差點就吻上去了。

  「有什麼不對嗎?」發現他目光炯炯,吉雅不由被他看得有些臉紅。

  「沒、沒什麼,我們這就回去。」他趕緊回神。

  「好。」她毫無異議。

  記住,誰都不許透露這件事,尤其要盯著查布這家夥。

  莫日根用眼神示意巴音,而巴音果然是他的好哥兒們,不但看懂了他的示意,還能夠甩眼神回應。

  像想起什麼似的,吉雅突然道:「下次可不許你再一聲不吭的跑了。」

  「好,我答應妳,下次一定不會一聲不吭就跑了。」莫日根承諾。

  「這樣不夠,總之,不管下次要做什麼都得帶上──呃,不,應該是你得央求我帶上你才是。」她可是將軍,自然得由她來率領他啦!想到得意處,吉雅小鼻子朝天。

  她這樣子真可愛,他好想在這小俏鼻上咬一口。

  「將軍大人怎麼說,小的我就怎麼做,在下莫日根誓死做將軍摩下最聽話的小兵。」莫日根從善如流。

  「這還差不多。」吉雅開心極了,伸手摸摸他的腦袋,只差沒有開口說聲「乖」。「我們回去吧!」

  這些日子她大半時間都躺在床上,才跑了這麼一點路,就覺得很累了。

  「好。」莫日根用力地點點頭。

  就著依偎在他懷裏的姿勢,吉雅慵懶的伸個懶腰,一點也不害怕自己會掉到地上去,因為她知道莫日根會穩穩的抱住她的。

  如果要說有什麼美中不足的話,就是抱著她的那雙鐵臂勒得太緊了,讓她有一種快喘不過氣的感覺。

  不過──她也不討厭就是了。

  不,不只是不討厭,她其實很喜歡這種感覺,因為這讓她感覺自己被需要、被思慕、被……

  他說過他喜歡她、愛她呢!情不自禁的,她也伸出纖長的手臂,緊緊緊緊的環繞住這寬闊的胸膛。

  「巴、巴音,該不會是我眼花了吧?」良久,處於石化狀態的查布結結巴巴的擠出一句。

  「是啊!我的眼睛也花了。」

  「我的也是。」

  「……」

  大夥紛紛叫道。

  「笨、笨、笨,你們都笨死了!」巴音在每個人的頭上都敲了個爆栗。

  「如果不是眼睛花了,要怎麼解釋我們剛才看見的……」巴音的大嘴巴開了合、合了又開,卻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驍勇無敵、冷面無情的莫大哥,居然是個十足的妻奴;而知人善用、體恤屬下的溫柔將軍,根本就是一只撒潑的小貓嘛!

  誰能告訴他,這究竟是現實還是在夢中啊?就在查布快要抓狂的時候,忽然覺得手上一痛,一低頭竟發現……

  「巴音,你這家夥幹嘛咬我啊?!」他衝著罪魁禍首怒吼一聲。

  「告訴你這不是夢啊!」巴音一臉「無辜」。

  「你……」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查布氣極。

  「好了好了,大夥各自回房上藥吧!不過都記住了,咱們做的可是要命的事,謹記禍從口出啊!」巴音正色的告誡道。

  「我們都記住了。」大夥紛紛應道,隨後就各自散了。

  「巴音,你說莫大哥身上的傷要不要緊啊?」

  「大概不礙事吧!要不然他哪來的力氣抱將軍回房啊!」巴音頗不以為然,「再說,就算礙事不還有將軍在嗎?我看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我又怎麼了?」

  「你的傷口啊!」巴音沒好氣的說,「你給我坐到那邊去,脫了衣服我好替你上藥。」

  「哦!」查布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巴音拿出準備好的傷藥替他塗抹起來。

  「喂,你說莫大哥什麼時候會娶將軍啊?」

  「快了吧!」巴音隨口敷衍道。

  「你說他們會生兒子還是女兒?」查布興致勃勃的,「那──等生下來咱們就一起做孩子的幹爹好不好?」

  「……」

  「你說滿月禮送什麼好呢?我在想啊!如果是兒子就送把小劍,劍柄要刻上他的名字;如果是女兒就……」查布的談興越來越濃了。

  「你還有完沒完啊?!」巴音從起初的一忍再忍到後來的忍無可忍,最後終於忍不住咆哮。

  這個喳呼的家夥!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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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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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0:28:4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好好休息。」莫日根將吉雅抱回房間,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床上,又替她脫掉腳上的薄底軟鞋,拉過被子蓋上。

  其實比起被子來,她更喜歡他的體溫呢!吉雅酡紅著臉,還沒想好是否該對此直言不諱時,莫日根已經起身了。

  「其實我……」也很喜歡你。

  「小姐,妳可回來了!」吉雅告白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得匆促的腳步聲,見到婢女一臉驚喜的衝進來。

  「……」

  「小姐,妳快喝藥吧!大夫說涼了再喝會影響藥效的。」說著,藥碗已經遞到她的唇畔。

  吉雅只得張開嘴一口氣喝下去。

  這藥還真不是普通的難喝!她又是吐舌頭,又是擠眉弄眼,雖然托盤上還放著一小碟果脯,不過她故意不吃。

  因為,她忽然有一種想要向莫日根撒嬌的衝動!

  「好苦、好難喝呢~~」她故意撒嬌著,大眼眨啊眨的。

  可回應她的卻是一團空氣。

  他居然又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跑了?!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偷跑一次也就罷了,他居然偷跑上癮了,完全把剛才答應她的事給忘了!

  「莫日根,你這始亂終棄、薄幸忘義的家夥……」吉雅氣得跳下床,只穿雙襪子就在地上跳腳。

  「小、小──呃……」小姐剛才說什麼了?始亂終棄、薄幸忘義,難道說小姐和……婢女意識到自己似乎聽到了一個大秘密!

  「哼!莫日根,你休想擺脫我!」她可不是可以隨便打發的女人,要做她的男人就不許朝三暮四!

  既然他招惹了她,就休想全身而退!

  想到這,吉雅頓時情緒激奮,像一陣風似的衝出房去。

  「小姐,妳還沒穿鞋呢……」婢女正想喊她,吉雅又如旋風似的卷回來,一把拿下懸掛在墻上的長劍。

  「鏘」一聲,長劍出鞘。

  夠鋒利!吉雅用手指試了試劍鋒,滿意的點點頭。

  婢女這才想起將軍府的小姐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一個叱吒沙場的將軍。恍然中,她似乎看見小姐獰笑著舉起寶劍殺了一個又一個……

  救、救命。

  誰來救救她,她不想被殺死啊!

  婢女只覺得雙腿都軟了,可她逃也逃不了,叫又叫不出,一張臉變得慘白。

  她還在那裏兀自驚慌,吉雅已經又卷出房間。

  終於──安全了!

  心頭一松,婢女整個人軟癱在地上。

  嗚~~她總算知道為什麼一提起這些人,總管就一副噤若寒蟬的害怕模樣了。

  哼!這次她要讓他知道,雖然她的武功比不上他,衝鋒陷陣也可能沒他在行,卻也不是能夠隨便輕慢的阿狗阿貓!

  既然他說過喜歡她、愛她,就不許再隨便收回去,就算在外面有比她好一百倍、一千倍的女孩子,也不許他移情別戀。

  如果他還堅持冥頑不靈的話,她、她……就要霸王硬上弓了!

  她的眼神「邪惡」,雙頰卻染上羞澀的紅暈。

  不過,她該拿劍抵著他的脖子,還是他的胸膛呢?

  如果抵著脖子,雖然能離他更近些,卻也比較危險,萬一掙扎起來割破他的血管就麻煩了。

  唉~~還真是不好取捨。

  一路上,吉雅拿著寶劍比劃來、比劃去的,人已經來到他的房門外,卻還是猶豫不決。

  不管了!先一腳踹開門再說!

  吉雅抬起長腿,卻發現自己腳上別說是皮靴了,就連薄底軟鞋也沒有穿,只穿著一雙已經臟黑的襪子。

  「誰在外面?」驀地,屋裏傳來莫日根的質問聲。

  哼!她還沒開口質問他為何不告而別,他居然就質問起她來了!吉雅怒從心頭起,也顧不得什麼襪子靴子的了,抬起腿一腳就……

  被她這大力一踹,雕花的門板聲勢浩大的撞到了墻壁上。

  嗯,很不錯的出場呢!雖然腳趾頭很痛,可吉雅仍然得意於自己的隆重登場。

  「莫──」她居然看見了一個裸、裸……吉雅目光呆滯,手中的長劍落在地上。

  「哦,該死!」聽見她的聲音,莫日根胡亂抓起衣服擋在身前,有些氣急敗壞的喝道,「妳還不轉過身去?!」

  「我……」她的腦袋已經變成一團漿糊,手腳也完全僵住,別說是轉過身,就連呼吸也覺得困難。

  「抬頭。」

  「什、什麼?」她聽見水滴在地上的滴答聲。是她在流口水嗎?吉雅下意識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妳流鼻血了。」因為她一直沒轉過身去,他也沒法穿上衣服,只好將那件擋在身前遮體的衣服綁在腰間充數。

  「流鼻血?」吉雅一臉茫然的望著手背上沾染的鮮紅。

  「抬頭!」看見她失魂落魄的,他索性邁開長腿來到她面前,直接用長繭的大手抬高她的下顎。

  幸好她的情況不算很厲害,才一會兒血就止住了。

  「妳來這裏做什麼?」難道是她已經發現了他竭力要隱瞞的事,所以拿著劍來找他算帳了?看見掉在腳旁的利劍,莫日根有些不安。

  「當然是來霸王硬上弓!」吉雅衝口而出。

  「該不會是對我吧?」這勁爆的回答讓莫日根松懈下來,但隨即又挑起兩道性格的濃眉,戲謔的看著她。

  「當然是對……」天哪!她到底在說些什麼?!吉雅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溜嘴了,兩頰頓時紅得像火在燒。

  天哪!該怎麼辦呢?!一雙大眼骨碌碌的亂轉,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對上他的。

  可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了,她鼻子吸入的都是屬於他的氣息,映入眼中的也是他──小麥色的肌膚、飽滿的胸肌、結實的臂膀、塊壘分明的……

  嗚……她又感覺到鼻子裏有些熱熱的了,她趕緊閉上眼睛,來個眼不見為凈。

  可──

  「呵!雅兒,妳就這麼討厭見到我嗎?」看見她逃避的樣子,莫日根不由失笑。

  「不看不看,我就是不看你!」

  「呵呵呵呵……」他不禁大樂。

  「討厭啦!不許笑我!」聽他笑得張狂,吉雅氣不過的捶他。

  「哈哈哈……」他的胸膛被她的小拳頭捶得「砰砰」作響,可是他的笑聲卻更加響亮了。

  「喂,我警告你別、別太……」太過分啊!

  「妳想警告我什麼呢?」莫日根俯下頭在她的耳畔輕哼,她氣勢洶洶的質問也因此戛然而止了。

  他的呼吸熱熱的吹拂在她敏感的耳朵上,激起她的顫栗,他的唇則有意無意的碰到她的耳垂子。

  只一瞬,那白皙的耳垂子就變成淺淺的珊瑚色了。

  莫日根不假思索的用舌尖輕舔。

  「小、小心,你咬到我啦!」吉雅嚇得驚呼一聲。

  「小傻瓜,那不是咬,這個才是。」他一時興起,索性用他雪亮的大白牙在她小巧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啊──」她嚇得驚跳起來,隨著那微微的痛楚,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奇異感受悄然席卷了她。

  他安慰的輕舔她紅玉似的小小耳垂。

  「唔……」一種奇特的酥麻感從耳垂漫向全身,她只覺得雙腿發軟……不,她的全身都是軟軟的呢!

  她是怎麼了?該不是墜馬的後遺症吧?吉雅眼神迷茫的望著莫日根。

  「呵呵……」她的反應大大取悅了他,而她不自覺中所表現出來的依賴,更是令他心花怒放。

  「你別再笑了啦!」她可是正經八百的來找他算帳的,他休想唬弄過去!吉雅好不容易才找回一絲理智。

  「好。」莫日根從善如流。

  「你給我老實招供,這幾天你們究竟──」突然,吉雅的質問被他用火熱的吻堵住了。

  之前他雖然也曾吻過她,卻不是偷吻就是淺嘗即止,而這一回才算是真正的第一個吻呢!

  莫日根早就愛上了她的味道,雙唇甫一接觸就情不自禁的索取更多,他努力的誘使她張開嘴,以便讓自己更進一步的品嘗……

  「你這家夥別以為吻我就能唬弄過去……」吉雅好不容易擠出一句──

  趁此良機,他靈活的舌擠進她的領地,獨騎扣關、逡巡引誘、深入「敵穴」……最後則是招降納貢。

  「給、給我!」

  他已經等得太久,此刻彷佛要將積聚多年的熱情一下子傾注給她似的。

  他火熱的舌糾纏著她的,覆著薄繭的大手亦揉搓著她的背,像要將她揉碎在自己懷裏……

  糾纏中,她情不自禁的圍上他的脖子,而她的長腿亦環上他的虎腰,她的舌雖然生澀卻也毫不畏懼……

  感覺到她毫不掩飾的回應,莫日根更激動了,抱著她往床邊挪移,走動間,身體與身體相摩擦,本就熾烈的情欲更是急遽加溫。

  「唔……」他的喉嚨發出低吟。

  盤在他虎腰上的長腿夾得更緊了,激情中,她纖細的十指陷入他的背肉裏,溼熱的感覺包裹了她的十指。

  「雅兒,松開手。」莫日根沙啞著聲音要求。

  吉雅好一會才理解他的意思,松開了緊扣著他背部的手指。

  「讓我……讓我愛妳……」他已經等得太久了,無法再忍耐,也不想再忍耐了!他要她的全部,現在就要!

  「好……」吉雅有些手足無措。

  她的身體已被安放在床上,而剛才從他背上松開的十指,也無所適從的舉在了半空。

  咦?她手上怎麼那麼多血?是她又流鼻血了嗎?吉雅下意識用手背擦了擦鼻子。

  奇怪,明明是幹的,怎麼會……

  難道說……

  「莫日根,你給我老實交代你們到底做什麼去了!」

  河東獅吼聲中,莫日根「砰」一聲被踢下床,而他背後那一大片燒傷也在明亮的日光下無所遁形了。

  門外傳來一聲小小的驚呼,卻被她的河東獅吼掩蓋過去……

  烏蘭圖婭出身蒙古貴族家庭,父兄在朝為官,是衛南老將軍三十五歲那年,由皇上親自指婚娶回的續弦。

  因此,她雖被尊稱為老夫人,實際年齡卻並不大,再加上保養得宜,看上去不像是吉雅的繼母,倒更像是她的姊姊。

  烏蘭圖婭雖然生來面容姣好,卻生性刻薄,行事也極端狠辣,而老將軍則為人溫和,頗有君子之風;因此,夫妻倆的感情從一開始就不太好。

  烏蘭圖婭生下兒子之後,更是視吉雅為眼中釘,趁著老將軍長駐邊關之際,肆意欺壓她。事情暴露之後,夫妻倆徹底決裂了,只是礙於是皇上親自指婚,老將軍無法休妻。

  皇帝替老將軍指婚,原本是體恤他年輕喪妻,想有個人好照顧他,沒想到千挑萬選卻賜了個悍妻給他,落得他們父女倆有家歸不得。

  出於內疚,皇帝同意了老將軍的提議,在他死後由吉雅暫時代理將軍之職。

  也是從那時起,兩個女人的戰爭就展開了。

  這些年來,烏蘭圖婭暗地裏不知扯了吉雅多少次後腿,卻因為吉雅命大福大,再加上莫日根從旁保護,每次都安然度過了。然而,屢次陰謀受挫也讓烏蘭圖婭恨她日深。

  這天,烏蘭圖婭照例將服侍她的婢女喚來,藉由婢女的觀察中想找出吉雅的弱點。

  「老夫人,婢子知道的都說了。」經過一番敘述後,婢女戰戰兢兢的道。

  「你是說那個賤丫頭和她的手下有姦情?」烏蘭圖婭的眼神森冷。

  「婢子確實看到莫副將在吻小──呃,吻那個賤丫頭。」看見烏蘭圖婭臉色不善,婢女趕緊改口道。

  「嗯,妳做得很好,一會兒去帳房支二兩銀子作為獎賞。」烏蘭圖婭難得和顏悅色的說話。

  「謝謝老夫人,謝謝老夫人。」婢女沒想到自己竟能輕易過關,而且還得到了獎賞,不由又驚又喜。

  「妳下去吧!」她靠坐在太師椅上,美眸微閉沉思。

  如果將這件醜聞宣揚出去,不知道夠不夠力量扳倒這賤丫頭呢?嗯,這件事她還得去和大哥商量一下。

  烏蘭圖婭睜開眼,卻發現本該離開的婢女還跪在地上。

  「妳怎麼還沒走?」她皺緊了兩條細眉。

  「婢子還有一件事想說。」婢女只顧想著即將到手的賞賜,壓根沒注意到烏蘭圖婭有些難看的臉色。

  「說。」不識眼色的蠢貨!

  「啟稟老夫人,婢子發現莫副將的背上有一大片燒傷,婢子想他一定……」

  「滾出去!」

  聽得老夫人的咆哮,婢女嚇得魂飛魄散,趕忙連滾帶爬的逃出去。

  蠢東西,就知道拿這種沒用的消息來唬弄她。大片燒傷,哼!難道她還得出面去幫他請大夫嗎?她可是巴不得那家夥燒死了才好!

  「娘,又有誰惹妳生氣了?」驀地,她的身後傳來寶貝兒子烏予易的聲音。

  「易兒,這幾天你都去哪裏了?也不讓人帶個信回來,可想死你娘了!」烏蘭圖婭滿臉笑容。

  「唉!這回麻煩了。」烏予易哀聲嘆氣的,「諾敏大人八成要倒臺了。」

  「諾敏大人要倒臺?你聽誰說的?」烏蘭圖婭也急了。她娘家靠的就是這刑部尚書諾敏那一派,如果諾敏倒了,他們也沒了靠山了。

  「這還用聽誰說啊!刑部大牢都被人一把火燒了,出了這麼大的事,諾敏大人逃不了瀆職之罪,弄不好連腦袋瓜子都要丟了呢!」

  「刑、刑部大牢被人燒了?易兒,你不是在說笑吧!」烏蘭圖婭顫聲道。

  「這種大事怎麼可能說笑呢?唉~~聽當值的獄卒說,那夥人的本事高著呢!尤其為首的那個,被著了火的大柱子砸到背還像沒事似的。我看啊!要想抓到他們可難 !諾敏大人八成免不了一死。」

  啟稟老夫人,婢子發現莫副將的背上有一大片燒傷。

  婢女的話霎時浮現在她心頭,令她陰沉的笑了。

  「如果能將他們抓到呢?」烏蘭圖婭靈機一動。

  「能抓到他們,諾敏大人自然就不用死了,說不定還能保住官職呢!」

  「我是說,如果抓到那夥人的是你,皇帝會不會因此將將軍之位指給你呢?」烏蘭圖婭雙眼發亮。

  「娘,妳是在開玩笑吧?」

  「娘當然沒有開玩笑了,因為──」烏蘭圖婭附在烏予易耳畔說道。

  「什麼?妳說人在咱們……」府裏?

  「噓,別大聲嚷嚷,小心被聽見了。」烏蘭圖婭趕緊捂住他的嘴巴,直到他點頭才放開手。

  「娘,此事當真?我、我要做將軍啦?」烏予易興奮莫名。

  「當然是真的。那賤丫頭休想再霸著你的將軍之位!」哼!這次她倒要看看這賤丫頭還能使出什麼招來!烏蘭圖婭眼神陰狠。

  雖然背後的大片燒傷被莫日根以救火為由敷衍了過去,可是吉雅的怒氣卻遲遲不消。

  可憐莫日根還巴望著能夠你儂我儂甜蜜一番,但這些日子無論他賠小心也好、逗樂子也罷,總之使盡了法寶就是無法逗得佳人一笑。

  他也知道她是藉此抗議自己瞞著她去冒險,更氣他不小心弄傷了他自己,可──就算他會因此被千刀萬剮也不會覺得後悔,因為他的冒險是值得的,她的身體真的復原了,而且一天比一天更健康。

  然而,這種冷戰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啊!

  趁著京城裏每月十五大集市,莫日根興匆匆的邀她去逛集市,滿心巴望著能夠透過這次出遊,打破這種冷戰的局面。

  可看著一聲不吭只顧往前的吉雅,他就不禁想嘆氣,幸好他事先想到了這點,暗地裏動了點手腳。

  呵呵!雖然手段不算光明磊落,卻保證成效卓著,嗯~~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想到得意處,莫日根不由咧嘴一笑。

  奇怪了,這些天他總是喋喋不休的繞著她轉,怎麼今天卻反常的沉默呢?該不會是他背上的傷口又痛了吧?

  想起當日大夫替他處理傷口時的情景,她的心都揪成了一團,不過他還真是不安分,都已經傷成那樣子,竟然還想著要親熱,真是……

  「因為我太想要妳,才會忘記自己有傷在身呀!」聽見她脫口而出的呢喃,莫日根乘機進行數不清第幾次愛的表白。

  「切。」吉雅斜睨他一眼,從鼻孔噴氣。

  呵呵呵……比起這幾天被她視若空氣的遭遇,即使只是一個斜睨也足夠讓他精神振奮的了。

  「喂,你再磨磨蹭蹭的,集市都要散了啦!」其實她早就軟化了,只是念及這次若讓他輕松過關,難保下一次他又瞞著她去做什麼「好事」,所以才苦苦按捺著自己。

  「好。」

  莫日根還沒甩鞭,胯下的駿馬已經迫不及待的跑上前去,修長的馬脖子一側,就膩上了吉雅的雌馬。

  這兩匹馬本來就是一對的,此時你磨來我蹭去,八只馬蹄子已經邁不開步子了。

  「喂,走開啦!」

  吉雅試了好幾回,好不容易將自己的馬兒帶開,雄馬就又蹭過來;她好幾次已經舉起馬鞭,卻又捨不得真的打下去。

  那雄馬也像吃定她心存憐惜,越發變本加厲,也更兼肆無忌憚了。

  牠伸長脖子去聞雌馬的屁股,雖然每次都被雌馬閃了開,卻依舊鍥而不捨,好幾次那顆碩大的馬頭都撞在了吉雅的小腿上。

  搞什麼嘛!怎麼好端端的就當街發起情來了呢?!

  雄馬發情時所散發的味道連帶影響到雌馬,牠也越來越不接受控制了,當下一匹殷勤的追,另一匹不情願的躲,兩匹馬就在原地兜起圈子來。

  雖然差不多是入秋的天氣了,可吉雅的額角上仍布滿亮晶晶的汗珠子,小臉蛋也變得紅通通的。

  「喂,你好歹也管管你的馬啦!」她忍不住嬌嗔,可莫日根只望著她,一臉笑嘻嘻的。

  「你……」拉又拉不開,打又打不下手,吉雅不禁有些狼狽。

  「爺爺,你看小哥哥他都不會騎馬,好笨呢!」就在她暗暗叫苦的時候,一個小男孩忽然從路旁衝出來叫道。

  她──小哥哥?還是不會騎馬的那種?!

  吉雅面容扭曲。

  「這、這位軍爺,小孩子亂說話,您老可別介意啊!」小男孩的爺爺趕緊衝出來護住孩子,賠罪道。

  「我才沒亂說,小哥哥他確實不會……」

  「這位軍爺對不住啊!都是小老兒管教不嚴,您老大人有大量就饒了這不懂事的孩子……」

  軍爺?小哥哥?

  聽得這稱呼,吉雅不禁拉下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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