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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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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忻彤]煞到紙老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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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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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0:50:24 |只看該作者
  我的天啊!

  這女人以為她上夜店嗎?真的很誇張耶!

  看到這個女人跟週遭環境格格不入的裝扮,齊千夏不禁想到自己那套埋在衣櫃底層的名牌套裝和卡腳的名牌鞋。

  她一個月前也是穿成這樣來爬山的嗎?真丟人啊~~~~~~~~~~

  相信當時巴那思的感覺肯定跟她現在一樣,認為這個女人是都市來的瘋子,才會穿成這樣來爬山,要不然就是迷路……

  嘖……不對!她收起看笑話的心態。

  有了自己這個「前車之鑒」,她相信這個女人不可以是單純地來爬山或是迷路。

  沒人會迷路,還能找到這棟木屋。

  齊千夏雙手環胸,冷著臉,防備地看著越走越近的不速之客,眼底因為認出來人而有了領悟。

  就算她臉上的妝花了,齊千夏還是認出了這個女人是巴那思的未婚妻。三年前,她的臉出現在各大媒體雜誌,更別說有段期間她的臉還跟內衣畫上等號,想認不出來都難。

  氣喘吁吁的呂佩霓終於看清楚站在她眼前的是個女人,她之前遠遠地只看到這個人的穿著,還以為是個小男生呢!

  「你是誰?在這裡做什麼?」呂佩霓一臉高傲地質問,一副她是這裡的女主人似的。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齊千夏挺起健美的身軀,氣勢不下於她。「這裡是私人土地,你走錯路了。」

  這個女人有一張美艷的臉,身材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絕對是凹的,但是打扮俗麗,看起來沒什麼氣質,雖然個子不高,氣焰倒是很高。

  「我才沒走錯路!我是來找這間屋子的主人,我是他的未婚妻!」呂佩霓虎視眈眈地瞪著齊千夏。「你又是誰?在這裡做什麼?」

  「你說你是這個屋子主人的未婚妻?」齊千夏不理會她的問話,老神在在地反問。「那我頭號你,這個屋子的主人叫什麼名字?」

  穿著巴那思的舊衣物,雖然無法跟光鮮亮麗的高傲女人相比,但是她齊千夏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女生。

  想在她面前擺譜?門都沒有!

  「穆豐!」呂佩霓鼻孔朝天地回答。

  巴那思果然是穆豐!

  她的猜測是正確的,但她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巴那思如果只是單純的巴那思,那他就是屬於山林,屬於她一個人的巴那思。

  一旦跟穆豐扯上關係,一切就變得複雜,畢竟穆豐不是普通人,更何況還牽涉到一個「未婚妻」!

  雖然她是為了尋找穆豐而遇到巴那思的,但她現在卻希望巴那思只是巴那思,不是任何其它人。

  她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巴那思會排斥「穆豐」的存在了,因為「穆豐」這個角色雖然名利雙收,卻容易招來豺狼虎豹。

  既然巴那思不願再當「穆豐」,那就讓「穆豐」永遠消失吧!

  「這位小姐,你找錯地方了,『現在』這裡沒有一個叫做穆豐的人耶!」齊千夏轉頭指著木屋。「那棟房子是我的,我是個地道的女人,不可能有你這個未婚妻,你搞錯了吧?」

  「你胡說!」呂佩霓氣急敗壞地大叫。「這裡明明是穆豐的家!你這個野女人把穆豐藏到哪裡去了?」

  「就跟你說這裡沒有穆豐這個人,你是聽不懂國語嗎?還是存心來亂的?」齊千夏一臉「秀才遇到兵」的無奈,完全將呂佩霓當成無賴看待。

  「你這個狐狸精!我要打爛你的臉!」呂佩霓氣炸了,衝上去就想給齊千夏一個巴掌,但她才跨出一步,就被突然竄出來的兩隻大野獸嚇到,放聲尖叫。

  「啊——有怪獸!救命啊——」

  似曾相識的場景,齊千夏想到自己也曾像呂佩霓一樣抱頭鼠竄,忍不住覺得好笑。第一次看到「黑白無常」的人都會被嚇到,但其實他們是很善良友好的玩伴兼保鑣。

  「吼……嗚嗯……」「黑白無常」一左一右地守住齊千夏,對著呂佩霓露出嚇人的尖銳白牙,發出威嚇的低吼。

  呂佩霓舉起手上的大花傘當武器,對著大狗猛揮猛打,更是讓大狗發怒,作勢要咬人。

  「不要打我的狗!」齊千夏知道「黑白無常」沒有命令不會攻擊人,但是眼前的瘋女人卻有可能會打傷狗,因此氣憤地想要奪下她手中的傘,但是呂佩霓死不放手,兩個女人頓時扭打成一團。

  「你們在吵什麼!」一個沖天的怒吼喝住兩個女人的動作,背著光站著的巴那思,高大的身軀看起來更加嚇人。

  一聽到巴那思的聲音,齊千夏暗叫著「糟」,他幹麼不乖乖閉關,跑出來做什麼?

  「穆豐……」驚嚇和恐慌爬上呂佩霓的臉,然後閃過貪婪、陰沈和決心,短短幾秒鐘,她的臉過五、六種情緒,比川劇的變臉還精彩。

  呂佩霓的臉部表情沒逃過齊千夏的眼,讚歎呂佩霓變臉能力之餘,對呂佩霓更多了一分提防,她總覺得這個女人不安好心。

  這個女人不會無緣無故地上山,一定有什麼企圖。

  「穆豐……」呂佩霓趕緊用手梳理頭髮,換上一張千嬌百媚的美麗笑顏,扭腰擺臀地朝著他前進,然後撲進他懷裡。「人家好想你喔……」

  看到那個不要臉的女人撲到巴那思的懷裡,齊千夏的爐火快速燃起,氣蓋山河地一步步走向巴那思,一把推開呂佩霓。

  「你找錯人了!」她取代呂佩霓的位置,緊緊抱住巴那思的腰,捍衛自己的所有權。「他不是什麼穆豐,他是我的男朋友,巴那思!聽清楚了嗎?」

  打死她都不相信呂佩霓是因為想念巴那思,如果真的想念,怎麼會賣了畫就一走了之,留他一個人在醫院,三年之後才上山來找人?騙她是三歲小孩呀!

  敢搶她要的男人,找死!呂佩霓的媚眼閃過殺機,但隨即換上柔弱的神情,可憐兮兮地朝著他訴苦告狀。

  「穆豐,她是誰?她好凶喔,剛剛還想打我呢!要不是你出聲救了我,我可能就要被她打傷了呢!」看她以後怎麼算賬,哼!

  「你……」打人竟然喊救命,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陰險女人哪?齊千夏氣得想跟她理論,卻被巴那思按住,她抬頭想看清楚他的表情,卻只看到一片陰影。

  她讀不出他的心思。

  「這裡沒有穆豐這個人,我也不認識你,你找錯人了。」巴那思平靜無波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巴那思一眼就認出呂佩霓了,她的外表完全沒變,還是一樣艷麗漂亮,但她的蛇蠍心腸卻讓他徹底反胃。

  跟清新脫俗的齊千夏相比,呂佩霓就像是沒乾淨的調色盤,艷麗有餘卻不耐看,看久了會讓人生厭。

  奇怪,他當年怎麼會看上她,甚至還跟她訂婚?他當時的眼睛絕對有問題!

  呂佩霓這次上山來找他,一定是某人在背後操控的,只要循著呂佩霓這條線,一定可以逮到另一隻幕後大黑手。

  當年他出院後,動用關係找尋梁鈺人和呂佩霓的下落,但都沒有消息,傳聞說他們拿了賣畫的錢後逃到國外逍遙去了。

  原以為他設下的誘餌不夠甜才無法讓他們上,還好,終於讓他等到了。

  「我沒找錯人,你就穆豐沒錯,你一定是因為失去記憶才不記得了,對不對?」呂佩霓期期艾艾地確認。

  「你怎麼知道?」巴那思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這幾年來暗中布下的「餌」總算被咬住了,他終於可以抓住當年意外的幕後黑手——梁鈺人!

  梁鈺人是他的前經紀人,也曾是他的好友,兩人相識超過十年的時間,卻仍抵不過「錢」的誘惑。

  當年他會出車禍,就是因為車子的煞車線被人動了手腳,而他敢百分之百確定,動手的人正是呂佩霓和梁鈺人。

  有目擊證人看到一個男人在那天稍早時曾在車子附近走動,據目擊證人形容,那個男人穿著立領白襯衫,身高中等,長相英俊,戴著木框眼鏡,所形容的模樣活脫脫就是梁鈺人!

  他們兩人曾是他最親近的人,一個是他的未婚妻,一個則是他的好友兼經紀人,然而,他們兩人卻攜手謀財害命,若不是他命大,現在已經成了山谷下的一具白骨了!

  這三年來,他一直暗中尋找他們的下落,但都沒有兩人的訊息,傳聞他們跑到國外躲起來了,於是他私下請托幾個信得過的市場人士,讓他們散佈他已經失憶的假消息,目的就是要解除他們的警戒,打算來個請君入甕。

  就他對兩人的瞭解,以他們揮霍的程度,賣掉一幅畫的錢撐不了多久的。雖然他們手上還有幾幅沒有落款的畫,但市場的接受度不高,因為畫上的簽名有著類似防偽的辨識,只要認明畫上的落款,就不會買到偽畫,這是一種最好的保障。

  他的簽名很特殊,除了簽的是幾乎失傳的泰雅文字外,最主要是他用的顏料很特別,是只在這座山才有生產的特殊礦石,而這世上沒人知道出處,所以沒有人可以模仿。

  收藏家只收有他簽名的畫作,沒有簽名的一律視為偽畫,就算他們兩人打著經紀人和未婚妻的名號兜售,沒有簽名的畫作一樣乏人問津。

  他還有個壞習慣,所有要出售的畫都是在交畫的前一天才會落款,意外發生的那一天,他約了梁鈺人,要將畫交給梁鈺人轉交給拍賣會,結果那一幅畫落入梁鈺人手中,除此之外,他們還進入他的畫室,偷走了五幅沒有落款的畫作。

  呂佩霓那個膚淺女人也就算了,身為經紀人的梁鈺人,竟然天真地以為只要打著「穆豐的經紀人」的名號就可以販賣他的畫,難道不知道市場已經被他教育成功,認簽名不認人嗎?

  只能說,梁鈺人不再是他曾經認識的那個梁鈺人,已經被金錢和慾望腐化了,甚至連謀財害命也不手軟。

  他相信,為了繼續過奢華的日子,他們一定會再回來騙取他的簽名的,果然,讓他給料中了。

  獵物上了。

  這次該他出手了,他會要他們兩人都付出代價的!

  「原來你真的喪失記憶了,那你不記得我嘍?」呂佩霓緊張又期待地看著他的反應。

  「不記得了,你是誰?」巴那思裝傻。

  齊千夏納悶地看著巴那思,他不可能不記得這個女人啊!他在玩什麼把戲?

  他之前的反應在在都顯示出他對三年前的意外牢記在心,甚至因而緊閉他的心,此時他會假裝失憶,一定有目的。

  「我是你的未婚妻啊!」呂佩霓天真地以為穆豐真的喪失了記憶,不知道他們已解除婚約,也沒發現車子被動手腳的事,在鬆口氣的同時,眼神陰狠地瞪向齊千夏,但是轉向穆豐時,又換上楚楚可憐的神情。「穆豐,你已經有了我,為什麼還跟其它女人在一起?很傷我的心耶!」

  對於這個女人變臉的功力,齊千夏自歎弗如,但她不動聲色,等著看巴那思怎麼處理,不過眼睛仍提防地看著呂佩霓。

  她不信任這個女人!

  這女人的眼神不定,看起來就不是好人。

  「你真的是我未婚妻嗎?」

  「當然啊!你看,這是你送我的訂婚戒指。」她秀出右手中指的大鑽戒,這其實是梁鈺人送她的婚戒,他們在三年前穆豐入院後就逃到拉斯韋加斯結婚,並一直住在美國逍遙。

  他們兩人都沒有工作,所以雖然從穆豐那邊A來的那幅畫賣了兩百萬美金,但已經花得差不多了,手上那幾幅沒有簽名的畫又賣不出去。還好,梁鈺人從一些管道打聽到穆豐喪失記憶,於是他們又回來了,打算從他身上再大撈一筆。

  「啊……我好像有印象……我記得你的臉……」巴那思說出讓她膽顫心驚的話。

  「真的?」呂佩霓惶恐地瞪著他,嚇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你記得我?」

  不會吧?不是說他失去記憶了嗎?那他會不會記得他出車禍的真相?

  「嗯……我對你的臉有印象,只是記得不是很清楚。」看到她驚慌失措的神情,他在心裡冷笑,繼續演戲。

  「那你……還記得鈺人嗎?」呂佩霓試探地問。

  「嗯……我記得這個名字,感覺好熟悉……我是不是跟他很熟?」巴那思誇張地用力點頭,藉此隱藏眼中的憤恨。只有緊靠在他身上的齊千夏感受是到他突然的緊繃,鳳眼關心地看著他。

  他到底在演什麼戲啊?看得她一頭霧水。

  「沒錯,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很信任他,連銀行賬戶都交給他全權管理喔!」呂佩霓欣喜地加油添醋。「你們的交情好到我這個未婚妻都會嫉妒呢!」

  「那他怎麼都沒來看我?」

  「他想來看你呀,我這次就是跟他一起來的。」

  「喔?真的?」梁鈺人果然也來了!「那真是太好了!我希望看到他以後,能讓我恢復記憶。」巴那思繼續下猛藥,務必讓這個貪婪的女人上。「我醒來之後什麼都不記得了,唯一的衝動是想拿畫筆畫畫。」

  呂佩霓看著他傷痕纍纍的左手,滿臉懷疑地問:「……你現在還能畫嗎?」

  「我的左手雖然受過傷,但不影響我畫畫的能力。」他睜眼說瞎話,就是算準她跟梁鈺人不知道他的身體狀況。

  意外發生後,他幾乎過著隱居生活,除了親近的幾個朋友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的近況,當然也包括梁鈺人。

  「真的?」呂佩霓喜出望外。「那你還記得怎麼簽名嗎?」

  「記得啊!那幾乎就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雖然什麼都忘了,但是跟畫畫有關的事卻記得一清二楚的。」

  他實在很佩服自己可以為了逮住這兩個人而裝白癡,他連多看這女人一眼都覺得噁心,現在竟然還要跟她虛與委蛇,他真是越來越佩服自己的耐力了。  

  也許是跟齊千夏在一起久了,胡言亂語的功力大增吧?

  想到懷中的女人,他心中的某個角落便化為柔軟的棉花,沒有完全被復仇佔據。

  「太好了,我這就帶你去見梁鈺人!」任務順利完成,呂佩霓喜形於色,幾乎要得意地放聲大笑了。

  穆豐還是跟三年前一樣好騙!早知道就早點回來了,還可以A更多錢呢!

  「他也在這座山嗎?」他不動聲色地問。

  「對呀,他跟我一起來的,他在半路上等我,要我先上來,確定你真的失去記——」呂佩霓得意忘形,忘了謹言慎行,差點說出所有的事,雖然及時住口了,但仍嚇得她摀住自己的嘴,擔憂地看著他,直到確定他臉上沒有露出懷疑的神情,她才鬆了口氣。

  巴那思聽出她未說出口的話中涵義,不禁在心中冷笑,但臉上卻露出納悶的表情。「嗯?你剛剛說什麼?」

  這個梁鈺人還是一個老奸,就連自己的女人都可以派來當先遣部隊,自己卻等在安全的幕後,確定一切沒問題才會現身。

  「沒……我沒說什麼啊!」呂佩霓急急地否認。

  「你要帶我去找人,還是你要帶他過來找我?」三年都在等了,他不在乎多等幾個小時,但要確定能順利逮到人。

  可能的話,他最好找個機會先去尤命那裡安排部署一番,確認一切沒問題。要抓到像泥鰍一樣滑溜的梁鈺人並不容易,他要忍耐,不能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

  「我帶你去找他,他一定很高興見到你。」想到即將到手的白花花鈔票,佩霓的臉笑到快抽筋了。

  只要好好幹完這一票,下半輩子就可以吃香喝辣,不用愁嘍!

  「好,那你先坐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去換一套衣服,要見到好久不見的朋友,總要好好打扮一下。」

  巴那思從來不在乎形象外表的,就算是以前他不是穆豐的時候,也不曾為了誰而換衣服,他這麼說全是為了轉移注意力。

  「好,你趕快去換衣服,我等你。」呂佩霓坐在一顆大石頭上,腦袋瓜現在只能想到鈔票,完全沒注意到穆豐的怪異之外。

  巴那思暗中用手下達命令,要兩隻大狗守住呂佩霓,免得她逃了。然後他走進木屋,他知道,齊千夏一定會跟著進來。

  「你在玩什麼花樣?」她果然跟進屋裡,一開口就是問出心中的疑惑。

  「你先別管這個。」巴那思輕聲喝止她的問話。「我要你等我跟那個女人走了之後,馬上去找尤命。你還記得怎麼去嗎?」

  「記得啊,但是找尤命幹什麼?」

  「請他派人將下山的所有路徑都封鎖起來。」

  「……你是不是有危險啊?跟那個叫做梁鈺人的人有關嗎?」他的吩咐讓她察覺事態嚴重,滿臉焦急地問。

  「我不會有事的,別擔心。」他將她摟進懷裡,安撫地拍拍她的背。「我一定要抓到梁鈺人,你可以幫我去找尤命嗎?」

  「可以。」

  「你要小心,我會讓兩隻狗留下來陪你的。」

  「那你呢?」

  「我說過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我現在只擔心讓梁鈺人逃了。」如果讓他逃走,要抓住他就難了。現在能做的就是先抓梁鈺人,以免又被他逃了,所以絕不能在抓到梁鈺人之前就打草驚蛇。

  「你放心,我等一下就去找尤命。」她雖然不知道他跟梁鈺人之間有什麼過節,但從他的神色看得出來,抓到梁鈺人是他迫切的希望。

  而她,一定會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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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0:50:4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夕陽西下,天空染上紅、橙、黃、藍和灰色,五彩繽紛,瑰麗炫亮,讓人目不暇接。

  齊千夏焦慮不安地站在前院,眼睛直盯著上山的唯一一條山路。羊腸小道上,除了雜草,什麼都沒有。

  她快步跑到部落通知尤命,然後又原路跑回來,平常來回要兩個小時的路程,她只花了不到一個半小時就完成,而回來之後,她就一直在這裡等巴那思平安歸來。

  「已經過了這麼久,怎麼還不回來?是不是……出事了?」她焦躁不安,這一個多小時,她一下子坐,一下子站,搞得「黑白無常」也無所適從,最後乾脆趴下來睡覺,不再理會她。

  眼見天色越來越暗,最後連太陽也看不到,她越來越擔心了。

  要在這座山找人,很難。

  要在夜晚找人,更難。

  呂佩霓跟那個梁鈺人會不會設下陷阱,目的是抓巴那思?

  「啊!那巴那思跟那個女人走,不就剛好落入他們的陷阱嗎?」越想越害怕,她立即衝下山路,想去救人,「黑白無常」見狀,也跟著她沖。

  跑了差不多一百公尺後,她突然打住。

  「我是白癡啊!我對山路又不熟,也沒帶手電筒,去幹麼?只會添亂子而已,到時候又要被巴那思罵。」

  垂頭喪氣地慢慢往回走,走進屋子裡,點亮小油燈,對著空寂的屋子發呆。沒有巴那思的屋子好冷、好孤單。

  突然,她的眼睛看到那間「禁地」,腳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來到「禁地」前,站住,門沒有上鎖。

  這是一探究竟的最好機會。

  她的右手受蠱惑地推了推門板,門應聲而開,她反而嚇了一跳地往後退,害怕有什麼東西會衝出來。等了幾秒,四周依舊安靜無聲,她才推開門,踏入「禁地」。

  房裡雖然沒有點燈,但淡淡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帶來柔和的光度,足夠讓她看見房內的擺設。當她看清楚房裡的東西時,驚訝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哇……這是……我的天啊!」畫架上有一幅尚未完成的畫。「這是穆豐……的畫嗎?」

  我的天啊!這幅畫要是拿去市場賣,可以賣好幾百萬美金耶!

  好幾百萬美金、好幾百萬美金……一大堆錢的符號倏地在她腦裡轉來轉去,轉得她差點暈了。好多錢哪!

  震撼過後,她反而能沉澱心情地欣賞畫作。

  她完全不懂得藝術,但他畫裡的人物充滿了生命力,臉上的表情深深刻劃出生命的感動,經由他的手,畫中的人物變成了為生活打拚的大人物。

  「他真的好厲害……」她沉浸在畫裡,忘了巴那思,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你在這裡做什麼!」緊繃的聲音如鬼魅般傳來,嚇到正專心看畫的齊千夏。

  「啊!原來是你,嚇我一大跳。」她拍拍自己的胸口,急促的心跳顯示她真的被嚇到了。「怎麼樣?人有抓到嗎?」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的眼神冰冷,無情地瞪著她。

  那是讓人不寒而慄的眼神!

  「我、我在看畫……」巴那思無情的眼神凍住她的臉部肌肉,也讓她的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著,她覺得全身的血液瞬間急凍,全身發冷。

  她終於察覺自己犯到他的禁忌了,因為她正站在「禁地」裡!

  「出去。」聲音低沉到幾乎聽不到。

  「我……」

  「我說,出去。」他的眼神還是不帶一丁點兒的溫度。

  她舉起虛軟的腳,慢慢往外走,試著開口解釋。

  「我只是好奇……」

  「我曾說過,這裡是『禁地』,踏入『禁地』就得下山。」他鎖上「禁地」的門。

  「我知道,可是……」她壓根兒忘了他的威脅,如果她記得的話,可能……還是會進去。

  因為,她沒將他的威脅放在心上。

  她不相信他真的會將威脅付諸行動,但沒想到,他居然說到做到,翻臉無情!

  她好後悔,不該為了滿足好奇心而進入他的「禁地」,觸犯他的禁忌,是她的錯。

  「沒有可是。」他的語氣冷得像冰。「你明天就下山。」

  「我不要走,你不能趕我走!」她又想使出耍賴的手段。

  可惜,他不吃這一套了。

  「你不走,我走。」他說到做到,轉身離開木屋,走進暗黑的大地。

  「巴那思!巴那思——」她愣了兩秒,馬上追出去,但屋外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她慌了、亂了,不相信巴那思會趕她走,更不相信他會一走了之!

  「巴那思……」

  「千夏,不要追。」尤命拉住齊千夏的手,不讓她跑進黑暗中。

  跟著巴那思回來的尤命,一直待在客廳裡,雖然沒跟進去「禁地」,但從兩人的情況也能猜出剛才裡頭發生了什麼事。

  認識齊千夏之後,他還以為巴那思從那個創傷中恢復了呢?誰知……

  唉……

  「我一定要趕快追上他,要不然……要不然……」她會失去他!

  「別急,想不想聽故事?」

  「我現在沒時間,我要去找巴那思!」她急得都快哭了,哪有空聽故事啊?

  「我要說的是關於『穆豐』的故事,有興趣嗎?」

  穆豐?

  「當然想,請你告訴我!」穆豐的故事,就是巴那思極力否認的那段歷史,她當然想知道。

  「我想,你早就猜出來巴那思就是穆豐了。」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就被她套出巴那思就是穆豐,他對她很是佩服。

  「嗯。」她點頭。

  「這是一段不怎麼好聽的故事,可是直到現在卻還深深地影響著巴那思。」尤命帶頭走回客廳,坐在矮凳上,手指著「禁地」。「你看過那個房間了?」

  「嗯。」

  「你知道他為什麼那麼急於擺脫『穆豐』這個名號嗎?」

  「怕麻煩?」

  「也算,但最主要的原因,是『穆豐』這個句號讓他看到了太多人性的黑暗面。」

  「人性的黑暗面?每個人不是都會有嗎?」有什麼稀奇?

  「貪婪。」尤命不疾不徐地說著。「你沒有碰過,不知道貪婪可以讓人壞到什麼程度。」

  尤命停了幾秒後,又繼續說:「你應該知道巴那思曾經出過車禍吧?」

  「嗯。」藝術界的人,沒有人不知道這件大事。

  「那場車禍是人為的,有人破壞了他的煞車系統。」

  「是誰?哪個沒天良的人做——啊!是不是那個叫做梁鈺人的人?」

  「沒錯。」

  難怪巴那思會急著要抓住他,原來他就是害巴那思出車禍的元兇!

  「可惡!」齊千夏恨恨地罵道。「就別被我遇到,否則讓他好看!啊!對了,你們有抓到他嗎?」

  「沒有,梁鈺人是個很狡猾而且小心謹慎的人,一有風吹草動,他就躲得不見人影了。」追捕行動失敗,尤命滿臉失望。「不過,我們已經封鎖所有可能的道路,只要他還在這座山裡,就絕對無法下山。」

  「那就好。對了,那個自稱是巴那思未婚妻的女人呢?」

  「我暫時把她押在部落裡面,她已經坦承是梁鈺人破壞巴那思的煞車系統,以及偷走畫作。」

  「啊,對不起,剛剛故事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了,對不起……」她不好意思地道歉,她的思緒是跳躍性的,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梁鈺人是巴那思認識超過十年的好朋友,而且還是他的經紀人,巴那思很信任梁鈺人,銀行賬戶裡的錢全部都交給他保管,就在意外發生的前幾天,巴那思發現銀行賬戶短缺一億左右的台幣,查證的結果,是梁鈺人虧空的。」

  「一億台幣?!」天哪!她瞠目結舌,光是重量都可以把她壓死耶!

  「意外發生的那一天,巴那思把訂婚三個月的呂佩霓找來山上的小屋見面,跟她解除婚約,呂佩霓氣憤地離開時,剛好碰上梁鈺人來找巴那思拿畫,兩人在下山的山路口碰到面,對巴那思不滿的兩人看到巴那思的車子,便臨時起意,偷偷破壞煞車系統,作為報復。」

  「心腸惡毒的姦夫淫婦!」齊千夏忍不住咒罵這對禽獸不如的男女,太差勁了!

  「等到巴那思開車離開後,他們認為他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於是兩人又回到木屋,偷走巴那思所有完成的畫作。」

  「怎麼這麼不要臉啊!」

  「還好畫上沒有巴那思的特殊簽名,市場上沒有人願意買,除了一幅有簽名的畫賣掉外,其它的畫一幅也賣不出去。」

  「好啊,這就是報應!」她有聽福伯說起關於穆豐的特殊簽名的事,她覺得巴那思能用這招來防止假冒,真是太神了。

  「以他們兩人揮霍的程度來看,賣掉畫的錢不到幾年就會見底的,所以我們派人在外面放話,說穆豐車禍後失去了記憶,目的就是要他們鬆懈,這招叫請……入……呃……」尤命熊熊給他忘記那句成語。

  「請君入甕。」齊千夏適時補上。

  「沒錯!後來的事,你應該也知道了。」

  「難怪那個女人一直說巴那思失去記憶,巴那思也配合演出,原來這是為了逮到他們的計謀。」她終於知道稍早讓她看得一頭霧水的戲了,原來是有這麼個「請君入甕」的背景。

  「巴那思以穆豐的名義作畫,他的畫很受歡迎,可以賣很多錢,他將大部分的錢拿來買下這座山,讓族人擁有足夠的生存空間。」

  「你是說……這整座山都是他的?!」齊千夏驚訝得嘴巴大張,無法消化這個消息。

  雖然他常說這片山是他的私人土地,但她都以為是他說話太誇張,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哇,他是超級大地主耶!

  尤命點點頭,繼續說:「雖然『穆豐』讓巴那思變成有錢人,可以買下這片土地,但同時也讓他嘗到了最殘忍的背叛,讓他再也不相信人性,懷疑人們接近他的目的。你一定不知道,出車禍以後,他就不敢坐車了。不只是身體,他的心理也受到了很大的創傷。」

  「這兩個人,真是太可惡了!尤其是梁鈺人,一定要抓到他!」想到巴那思所受到的痛苦,齊千夏就難過得想哭。

  「你現在應該能夠瞭解巴那思為什麼排斥『穆豐』這外名字了吧?」

  「我知道。」她瞭解,但不能接受。「可是我不是他們,他不能拿我跟他們相提並論,這樣對我不公平。」

  「這不能怪他。」尤命替好友說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況且你辜負了他的信任,你不應該擅自進入那個房間,你該耐心等他準備好,開門迎接才對。你的行為對他來說,就是一種背叛。」

  「我知道我錯了,但是太晚了,他已經不要我了……」想到他剛才決絕的神情,她就難過得直掉淚。

  「穆豐跟巴那思,你要哪一個?」

  尤命突然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但齊千夏卻聽得懂他問題中的真正涵義。

  「我要的只有巴那思。」她毫不遲疑地回答,眼神透澈清亮。「如果失去巴那思,就算擁有穆豐的畫,我也不會快樂。」

  她不否認原本是為了穆豐的畫才追上山的,但沒想到竟然讓他遇到了「分身」巴那思,並且深深愛上他,一個平凡的隱居山民。

  若要她在「穆豐的畫」跟「巴那思的人」之間做選擇,她絕對會選擇巴那思,這連考慮都不用。

  如果巴那思從此不再畫畫,那就隨他,她只要他做他喜歡的事。

  至於她家那間要倒不倒的拍賣公司……唉,真的沒辦法的話,也只好關門大吉了,反正現在也幾乎處於關門狀態,沒差了。

  「很好,這就是我想聽的答案。我會幫你追回巴那思,但是巴那思的腦袋很硬,你要多給他一點時間。」

  「不管是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我都會等,只要他還要我!」齊千夏語氣堅定地說。

  ***

  怒氣沖沖地奔進黑暗的大地後,巴那思找了一片不受打擾的樹林待著。他的心情太亂,心的傷痕又多了一道,這一道新傷又深又痛,幾乎讓他承受不住。

  齊千夏竟然違背了他對她的信任!

  他知道她是為了「穆豐」才會上山的,難道說,她跟他在一起也是為了「穆豐」?

  今天乍見到呂佩霓時,他的心並沒有任何懷念的感覺,雖然他們曾經在一起差不多兩年的時間,但是他從沒有將她放在心上過。

  他不記得她有什麼習慣,甚至連她的喜好都不知道,就算現在要他畫出她的長相,他也畫不出來,因為他從來沒有將心思放在她身上過。

  但齊千夏不同。

  雖然跟她只相識一個多月,她的一顰一笑卻深入他的腦、他的心,只要閉上眼,她嬌嗔、開懷大笑、發怒的樣子,還有做愛後沉沉睡去的嬌顏,全都烙印在他的腦海裡。

  她的喜怒哀樂完全左右了他的心情,心的波動因她而起,她滲入他的生活,掌控他的情緒,為他帶來歡笑,甚至勾起他想再度作畫的念頭和動力,可是……

  她卻同樣地背叛了他。

  當年梁鈺人和呂佩霓的背叛,讓他的身體受傷,同時也傷害到他對人的信任。

  他排斥「穆豐」,甚至不能面對自己。

  雖然「穆豐」讓他完成最大的心願——買下這座山,讓族人有永續生存的空間。但,卻也讓他看到了人性最不堪的一面。

  貪婪會讓至親好友反目成仇,甚至謀財害命,這都是發生在他身上最真實的切身經歷。

  梁鈺人和呂佩霓雖然傷了他,但跟齊千夏所造成的傷痛比起來,反而是小巫見大巫。

  齊千夏讓他的心像是整個被人刨下般,痛徹心肺。

  她為什麼要背叛他的信任?

  為什麼?

  對於梁鈺人和呂佩霓,除了剛開始的刺痛外,他對他們只剩下復仇的決心。他們不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他的未婚妻,他們只是需要為他們的心狠手辣付出代價的罪人。

  可是,他無法以同樣的心態面對齊千夏,他恨不了她,甚至無法忘了她。

  不知不覺之中,她已經滲入他的腦、他的心、他的血脈,無法分離。

  若是硬要將她剷除,他會只剩行屍走肉的空殼。

  也許他對她的要求太過,也許現在對她定罪太早,但要他當作沒這回事,他又做不到。當人的心產生了懷疑,感情就無法繼續了。

  他會懷疑地審視她的一言一行,懷疑她的目的,兩人之間的相處和交往會越來越困難,感情最後會走到盡頭。

  既然如此,長痛不如短痛。與其日後彼此折磨,乾脆現在就切斷感情,趁早給彼此一個空間。

  這個決定讓他的心很痛,也可能會帶走他生命中的陽光和歡笑,但這是他唯一能做的決定。

  他不想生活在懷疑的痛苦中,那會把人逼瘋的。

  與其被逼瘋,他寧可再度關閉自己的心。

  沒有心,就不會痛了。

  可是,為什麼他還是覺得好難受?

  心,好痛……

  ***

  早晨的空氣飄蕩著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山坡上的草地凝結出一顆顆露珠,有如串串水晶的珠子,但急著找人的齊千夏根本無心欣賞。

  「小乖、天使,走,我們去找巴那思。」

  在木屋枯等了一個晚上沒睡,巴那思還是沒有回來,坐不住的齊千夏決定出去找人。

  昨晚從尤命那裡知道車禍意外的始末後,讓她對巴那思更是心疼。

  「可惡,那個叫做梁鈺人的爛人,就不要被我碰上,否則我就叫『黑白無常』咬他!」想起梁鈺人和呂佩霓那對不要臉的男女,她又是一臉義憤填膺。

  「巴那思的遭遇實在太慘了。」銀行的錢被污走,被戴上綠帽,而且還出了嚴重車禍,再也不敢坐車,連畫筆都不能拿。

  再加上……她昨晚又背著他偷偷進入「禁地」,等於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也難怪他會氣得掉頭就走。

  「唉……」她罪有應得。

  她知道就算找到他,要重新贏得他的信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就算被他冷嘲熱諷或是怒斥責罵,她都會欣然接受的。

  只要她還能待在他身邊,再多的苦,她都願意承受。

  「巴那思……巴那思……我愛你……」她沿途大喊對他的愛意,明知這樣做可能會讓他躲起來,但她就是要讓他有機會做選擇,見她或不見她,由他決定。

  她還要讓他知道,她的心意、她的情意、她的心。

  「巴那思……我等你回來……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我愛你……巴那思——」

  「嗚……」突然,「黑白無常」對著一處草叢發出低鳴。

  齊千夏以為它們找到巴那思了,興奮地撥開草叢,不料卻赫然見到一把槍對著她!

  「你……」從沒見過槍,更別說被槍指著,齊千夏嚇了一大跳,往後退一大步。

  持槍者是個陌生的年輕男子,皮膚白皙,長相俊美,帶著點陰柔,穿著一身名牌西裝,竟然還打著領帶,只是神情憔悴狼狽,像是落難的貴公子。

  一看到他,她就猜出他的身份了。

  「梁鈺人。」人面獸心的爛人!

  沒想到他身上還帶著他,還好昨天巴那思沒碰上這個瘋子,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你知道我?」梁鈺人拿槍的手穩穩地指著她,瀟灑地走出草叢。「一定是穆豐告訴你的吧?也好,這樣就可以省下自我介紹。」

  昨天他看到呂佩霓帶著穆豐來找他,但他擔心有埋伏,所以小心地躲在一旁觀看。沒有百分之百確定安全之前,他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他任他們兩人乾等,不理會呂佩嫵的叫喚,就在他認為應該是安全、可以現身的時候,忽然發現樹林裡有動靜。他看見有人鬼鬼祟祟在林間穿梭,分別埋伏在路口。

  果然是陷阱!還好他天性多疑,他的小心謹慎再度救了他。

  他小心翼翼地躲開眾人的追捕,但每條山路都被封鎖了,他根本無法下山,就在他覺得無計可施的時候,老天又給了他一條生路,送上來一個白癡女人!

  多虧她沿路大聲說愛,讓他得知她是穆豐的女人,這簡直就是上天送他的禮物啊!

  有她當人質,他絕對可以順利下山!

  「嗚汪……汪汪……」兩隻大狗朝他狂吠,森然的尖銳大牙威脅地顯露,就算是心腸狠毒的梁鈺人也會害怕。

  「叫它們安靜,否則我就殺了它們!」

  「小乖、天使,安靜。」她相信這個男人不是隨口說說而已,以他的心狠手辣,絕對做得出殺狗的行徑,她絕不能讓狗受傷。

  他抓住她的肩,槍抵著她的後背。「我要你『陪』我下山。」

  「天使、小乖,回去找巴那思。」她必須先讓狗遠離這個持槍的瘋子,免得發生意外。

  「怎麼?你想找巴那思救你啊?」一槍在手,梁鈺人覺得自己像超人。「你最好把他找來,好讓我一槍斃了他!哈哈哈哈……」

  「嗚……汪!」大狗受不了他刺耳的笑聲,再度發出警告的低吼。

  「小乖、天使,趕快去找巴那思,快去!」她手指著木屋的方向,下達命令。

  她的目的只是要讓狗遠離這個瘋子,更希望能將瘋子帶開,遠離巴那思;她知道巴那思很想抓住梁鈺人,但這個人是持槍的瘋子,她不會讓巴那思涉險的。

  她會讓這個瘋子下山,遠離這座山,離巴那思遠遠的。巴那思的安全,是她唯一在乎的事。

  但在這之前,她會想盡辦法整慘境這個瘋子!

  「小乖、天使,去!」呿,兩隻大狗雖然不想走,但它們已習慣服從命令了,最後還是乖乖離開。

  兩隻大狗一走,齊千夏不再有顧忌,對著梁鈺人就冷嘲熱諷了起來。

  「喂,我昨天終於知道你的偉大事跡了,你這人真是我見過的最最不要臉的人耶!」

  「臭女人!你說什麼?你不要命啦?」從來沒被人當面斥責過,梁鈺人的臉色很難看。

  「你有種就一槍打死我,我看你怎麼下山?」這個男人膽小怕死,就不信他敢拿她這個人質開刀。

  「你!」他確實不敢殺了她,他還需要她這張保命符呢!

  「怎麼樣啊?壞事做盡的爛人。」

  梁鈺人用力拉扯她的頭髮。「我雖然不能殺你,但我可以讓你很難過!」

  齊千夏吃痛,但忍住不出聲,右手肘用力往後一頂,正中他的腰腹,讓他痛得鬆手,她轉過身,又往他的鼠蹊部補上一腳,更是讓他痛得彎下腰。

  兩擊皆中,齊千夏信心大增,衝向前想要搶奪他手上的手槍,可惜她低估梁鈺人的力氣,雖然他長相陰柔,畢竟還是個男人,力氣比她要大得多,她反而被他捉住手。

  梁鈺人扯下襯衫領帶,將她的雙手緊緊綁在背後,再狠狠地賞她一個耳光。

  「你再作怪呀,臭女人!」

  「你會有報應的!」

  雖然嘴角流血,但齊千夏完全不畏懼,桀驁不馴地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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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0:51:0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巴那思……我愛你……

  就算是躲在山林深處,齊千夏發自內心的吶喊還是傳進了巴那思的耳中。

  「別再說了,我不信、我不信……」他緊緊摀住耳朵,不想聽到那一聲聲直達心扉的話語。那是會侵蝕人心的毒藥,他不能聽,也不敢聽。

  就算摀住耳朵,她的聲音還是在他腦裡迴盪著,一聲又一聲地重複播放。

  巴那思……我愛你……

  她說的是真的嗎?我可以相信她嗎?我該怎麼辦?巴那思痛苦地掩面自問。

  經過一個晚上的沉澱後,他發現自己還是愛著她的。

  他是不是要再給她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呢?

  「汪汪……」遠處傳來的狂吠聲,驚回巴那思的思緒,他坐直身體仔細聆聽。

  「這是大狗們遇到威脅的叫聲,難道說……」齊千夏!

  他馬上跳起來,拚命往叫聲的方向狂奔。

  「千夏……」

  齊千夏,你絕對不能出事,聽到沒?

  這個時刻,要不要繼續愛她?她是不是辜負他的信任?都不重要了,他只要她平安就好。

  等巴那思趕到叫聲的來源地點時,正好看到梁鈺人甩齊千夏那一幕,他雙眼發紅欲狂,氣得要衝出去找梁鈺人拚命,卻驀地被人一把拉住。

  想要揮出去的右拳在看到尤命熟悉的臉時猛地止住。

  尤命作出手勢,示意他安靜、蹲下,而後覆在他耳旁小聲地告知目前的情況,包括梁鈺人手上有一把槍,而且槍口正對著齊千夏的胸。

  「現在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千夏被抓走?」看著梁鈺人押著齊千夏離開的視線,巴那思心急如焚。

  「當然不是,但我們不能冒險,除非你要拿千夏的生命作賭注?」

  「當然不行,不能讓千夏受傷!」

  「但是顧忌到千夏的安全,可能會讓梁鈺人順利離開,這樣也沒關係嗎?」尤命乘機試探他的心意。

  「那就只能算他命大。」巴那思的決定完全不需要考慮。「確保千夏的安全是第一優先原則。」

  「很好,這才是我認識的巴那思。放心,我已經吩咐我的人放行了。」尤命放心地拍拍巴那思的背,兩人有默契地跟蹤梁鈺人。「你呀,把自己關太久,腦袋都被關壞了。」

  「什麼意思?」巴那思專心地盯著梁鈺人的一舉一動,沒什麼心情跟尤命閒聊。

  「昨天我問了千夏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巴那思的心思全部都回到尤命的話題上了。

  「我問她:你愛的是巴那思還是穆豐?你猜她怎麼說?」

  「當然是穆豐。」她當初就是為了穆豐才上山的,這還用問嗎?

  「她說的是巴那思。」

  「說謊。」巴那思的心雖然因為她的回答而震了一下,但他仍嘴硬。

  「她還說:如果失去巴那思,就算擁有穆豐的畫,我也不會快樂。」尤命頓了一下,繼續說完。「她最後更說:不管是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我都會等,只要他還要我!」

  「我不是你,不能替你作決定,但是千夏是什麼樣的女人,你應該比我清楚。」

  尤命不跟他爭執齊千夏是不是說謊,只負責將話帶到,其它的就讓巴那思自己想,他是個聰明人,一定能想清楚什麼對他最重要。

  如果昨晚巴那思看到齊千夏是不是說謊,只負責將話帶到,其它的就讓巴那思自己想,他是個聰明人,一定能想清楚什麼對他最重要。

  如果昨晚巴那思看到齊千夏的神情,一定會相信她的話。

  那是一個女人的深情告白。

  「我……」巴那思陷入左右為難的困境。他想要相信齊千夏,他想要愛齊千夏,但他更怕受傷害。

  他很清楚自己對齊千夏的感情已經太深,她一個人的殺傷力遠比梁鈺人和呂佩霓加起來還大,他能放心將自己交給她嗎?

  尤命他們跟著梁鈺人來到山下的入口,看到梁鈺人正粗魯地將齊千夏塞進前面的副駕駛座。

  「糟糕,他要帶著齊千夏坐車離開!你在這裡等著,我開車去追!」

  「我也要去!」心愛的女人被人擄走,對車子的恐懼也就不算什麼了。

  他現在滿腦子只想著要怎麼將齊千夏平安救回來。

  ***

  「放開我,我不要跟你走……」雖然被硬塞進副駕駛座,但齊千夏還是不放棄掙扎,雙腳用力頂住門,不讓門順利關上。

  「你這個臭女人!如果不想討痛挨,就給我安分一點!」梁鈺人粗魯地將她的腳推進去,關上門,落鎖,快步坐進駕駛座,啟動車子,踩油門上路。

  這個女人沿路製造了不少問題,拖延下山的速度,一路上讓他很不好過。

  若不是需要她這張保命符,他一定會宰了她!

  「你已經平安下山了,為什麼還要帶我走?你在動什麼歪腦筋?」

  「我要把你丟下山,我要讓穆豐失去愛人,我要讓他心痛!哈哈……」

  「你真的瘋了!」齊千夏不屑地斜視睨著他。「而且你搞錯了,他根本不愛我。」

  「別想騙我,我明明聽見你在跟他大聲告白。」

  「我騙你幹麼?昨天晚上他想把我趕下山,我不走,所以他就轉身離開了。要不然我幹麼沿路大喊他的名字?因為他離家出走了,懂嗎?我已經跟他告白過好幾次了,但他理都不理我,所以你如果抓了我,反而是了卻他的心願呢!」

  「……」齊千夏的話讓梁鈺人陷入思考,如果這個女人不是穆豐的愛人,那抓她就沒意義了,反而會是一個大麻煩。

  看他好像受到影響,她又繼續說,把自己演得像是沒有大腦的花癡女。

  「其實你帶我走也好,老是追著一個不理我的男人,我也累了,乾脆回家。你要回台北嗎?等一下我告訴你地址,你一定要把我安全送回家喔!哇,終於要回到文明的世界了,好開心喔!你知不知道,我好想念我家巷口的蚵仔麵線,等一下回去一定要吃它個兩大碗才夠!還有電視,天啊,我已經一個星期沒看電視了,演藝圈的八卦消息都沒補充呢!喂,你知不知道庾澄慶跟伊能靜離婚了沒?」

  「你能不能閉上嘴?吵死了!」梁鈺人受不了地大吼。

  一邊要專心開車,一面還要想對策,梁鈺人根本沒空理這個八婆。

  瞧這個女人的花癡樣,連他都受不了,他很懷疑眼界甚高的穆豐會看上她,更懷疑自己押走她的判斷是對是錯?

  多帶一個女人會造成許多不便,更可能會為他帶來危險,要不要將她丟到路邊呢?

  看來她的花癡女扮演得很成功。齊千夏不動聲色地分析著自己的處境,她看到梁鈺人已經把槍收進褲袋,專心應付路況。

  槍的危機解除,現在最大的麻煩在於她的手被綁住,無法動彈。還好領帶的材質是絲質的,滑滑的不容易綁牢,她又一直暗中活動手腕,死結有鬆動的現象了。

  突然,她從車窗旁的後視鏡看到一輛車緊追不捨,梁鈺人也發現後面的車了。

  「哈……穆豐追來了!」梁鈺人的眼中閃著瘋狂的亮光,得意地看著齊千夏。「差點被你給騙了!你不是說他不愛你嗎?那又為什麼要來追你?」

  「你是說巴那思在那輛車裡面?不可能!」齊千夏不敢置信地轉頭往後看,果真看到巴那思坐在副駕駛座上。「怎麼可能?他自從出車禍後就不敢坐車了,怎麼可能……」

  「照你這麼說的話,他絕對是愛慘你了!太好了,我可以給他迎面一擊。」梁鈺人眼中瘋狂的精光越來越亮。

  「你別想!」齊千夏手中的結順利解開,說話的同時,右手也拿領帶當武器,往他臉上甩。

  「臭女人,你做什麼?」齊千夏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梁鈺人嚇出一身冷汗,只見他驚險地轉動方向盤,避開路邊的護欄。「你沒看到我在開車嗎?你會害我沒命!」

  「我就是要讓你死!」齊千夏靠過去拉扯方向盤,抬起雙腳拚命往他身上踹,完全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危。

  為了巴那思的安全,她一定要讓梁鈺人無法再作怪。

  她伸長上半身,努力搶奪方向盤,用力打轉,車子不穩地在路上蛇行。

  「你瘋啦!你會害我們都送命的……閃開……」他的右手驚惶地想撥開她,但她卻死命抓著方向盤不放。

  「我不會讓你活著的!」就算要她陪葬,她也心甘情願!

  她奮力轉動方向盤,車子失控地撞上山壁,猛烈的撞擊,讓車頭全部凹陷。

  「唔……Y」她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

  巴那思終於安全了!

  ***

  巴那思心驚膽跳地坐在車裡,同樣是三年前那段山路,坐在車內的他還是有些顫抖。

  「咦?梁鈺人到底會不會開車啊?車子怎麼一直在蛇行,歪來斜去的?」尤命首先發現不對勁,他看到梁鈺人駕駛的車輛嚴重蛇行。

  「……不對,那是因為千夏在搶方向盤!」巴那思清楚看到前頭車裡的狀況,心跳差點停了。「那個笨蛋!她在幹什麼?這種山路竟然搶方向盤,不要命了嗎?」

  「我懷疑千夏是故意的,她寧可沒命,也要替你除去梁鈺人。」尤命冷靜地說出結論,而後反問:「現在你還懷疑她的愛嗎?」

  「我真是個傻瓜……」一滴男兒淚落下,滑過巴那思的左臉,滑過上頭的疤痕,彷彿撫平了那道疤。

  非要到生死關頭,才願意相信她的愛,他不是傻瓜,是什麼?

  他寧可讓梁鈺人順利逃脫,也不要齊千夏發生意外!

  「啊!」尤命突然驚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因為他看到前頭的車子猛地撞上山壁,「砰」地好大一聲,然後就看到車頭整個凹陷進去,車子黏在山壁上。

  巴那思神魂俱裂,沒辦法呼吸,甚至感覺不到心跳了。他什麼都聽不到也動不了,全身僵住,頭皮發麻,車子碰撞山壁的聲音一直在他腦子裡迴盪……

  「千……夏……」這兩個字沉重地卡在喉嚨,幾乎無法出聲。

  太遲了,他來不及說愛她!

  不——

  「巴那思……巴那思,你醒醒!別發呆了,我們要趕快去救她!」

  「救……救她?」對上尤命沉穩的大眼後,巴那思渙散的眼神慢慢聚焦。

  「趕快下車!」尤命打開後車廂,拿出兩個三角警告標誌,分別放在路上,提醒後面來車小心,以免發生追撞。

  巴那思努力擺動虛軟無力的雙腳,半拖半跑著,終於抵達五十分尺遠、車頭全毀的車旁,他期待又害怕地從破碎的車窗望進車內,看到齊千夏緊閉雙眼,癱靠在椅背上。

  「千夏……千夏……」他用力拍打車門,叫喊著她的名字,但她還是沒動靜。

  這時尤命拿著一把大鐵錘走過來,用力往梁鈺人那邊的車窗敲,很多碎玻璃彈跳到梁鈺人的臉上,留下血痕。

  接著,尤命粗魯地將梁鈺人拖出車外,故意讓他滑過尖銳的玻璃碎片,存心讓他多受點傷。

  誰叫梁鈺人是個大壞蛋呢!

  巴那思顧不得駕駛座滿是碎玻璃,立即跨坐進去,小心地抱出齊千夏,慢慢蹲在安全的路邊,讓她坐在地面,頭枕著他的大腿。

  「千夏……千夏……」手指顫抖地摸著她動也不動的臉,巴那思哽咽地呼喚她的名字。

  「你醒醒……千夏……」一滴滴淚水滴落,落在齊千夏的臉頰上,緩緩滾下。「你不可以走……我還沒跟你說……我愛你……千夏……」

  「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太死腦筋了……你為什麼不醒過來罵我、打我……」淚濕的臉貼著她冰涼蒼白的臉頰,哀聲低泣。

  都是他死抓著過去不放,讓仇恨蒙蔽他的眼和他的心,無視於她的真心情意,狠狠地傷了她的心。

  稍早,她沿著山路大聲喊出對他的愛,那需要多大的勇氣才做得出來,而他,竟然為了不值錢的自尊,踐踏她的愛……

  「我真是該死……」他多希望自己能代她受過。「上帝,求讓她醒過來,她是無辜的……求求您……」

  這一個月來相處的點點滴滴快速在他腦裡播放著,她的笑、她的惱、她的怒、她的淚,每一個表情都緊緊揪著他的心。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的感情放得好重,沒有她,他的生命不再完整了,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獨自過完下半輩子。

  「……千夏……不要離開我……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千夏——」吻著她動也不動的冰涼唇瓣,哀慟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地狂流。

  ***

  「巴那思,人家沒事了,想要出院回家嘛,好不好?」嘴裡吃著巴那思親手喂到嘴邊的香甜水梨,齊千夏一臉可憐兮兮地撒嬌。

  昨天車子撞擊山壁後,她曾陷入短暫昏迷,只感覺到一片無聲無息的黑暗,連痛苦都沒有,等她恢復意識時,人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她跟梁鈺人被送到最近的醫院檢查,幸運地,除了擦撞傷外,兩人都沒什麼大礙,只不過梁鈺人的臉上和腳上多了好幾道被玻璃刮過的傷口,聽說是尤命的傑作。

  昨天,梁鈺人就依殺人未遂被送到警局問訊了,而她這個傷勢更輕的人,則硬是被留院查看,因為巴那思不放心,要求醫院做全套的健康檢查,就怕有沒檢測出來的內傷。

  還好一切沒事,阿彌陀佛,否則她可能被被綁在床上。

  「好吧,你乖乖把水梨吃完,我去辦出院手續。」禁不起她的撒嬌攻勢,巴那思投降了,反正該做的檢查都做了,檢驗結果一切正常。

  「耶!」她開心地吃著水梨,等著出院。

  可能是山上住久了,她實在無法忍受封閉的空間。

  嘴裡吃著甜脆可口的水梨,腦裡想的還是巴那思。

  尤命偷偷告訴她,昨天巴那思以為她死了,哭得好淒慘,她半信半疑,才不相信他這個硬漢會為她哭咧,不過她明顯地感受到他對待她的方式跟以前很不一樣。

  把她當成易碎的玻璃娃娃,甚至連深吻都不敢,只會在她額頭輕輕碰一下,讓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她知道,那場車禍嚇到他了。

  好幾次她閉眼休息時,都可以感覺到他的手指悄悄放在她的鼻子下,感覺她的呼吸,像是想要確認她還活著。

  可是,她要當一個可以跟他共患難的女人,而不是需要細心呵護的玻璃娃娃。

  再繼續這樣下去,她會悶死。

  ***

  巴那思辦完出院手續後,小心地開車帶她回山上,將車停在登山口的產業道路上,然後不顧她的抗議,一路背著她上山,將她放在房間的床上。

  「巴那思,我不是玻璃娃娃,沒那麼容易碎。」被迫躺在床上,她睜著清亮的鳳眼,大聲抱怨。

  「我知道,可是我想寵你。」他好聲好氣地說,輕輕在她額頭印上一個吻。「你先睡一會兒,我去準備晚餐。」

  親眼看見她出車禍,是一場不會醒的惡夢,一直在他腦海重複播放,常常嚇出他一身冷汗。

  只要她一閉上眼,他就害怕她的呼吸停了,非要感覺到她的鼻息,他才能放心。

  他真的被嚇壞了。

  看著他輕輕帶上門,就連「黑白無常」都不讓牠們進來,兩隻狗抓著門板,哀哀叫著。

  「他這哪是在寵我,根本是在懲罰我嘛!」齊千夏看著天花板猛翻白眼。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會被悶出病來。」

  她利落地翻身下床,打開門,帶狗出去溜,第一個看的地方當然就是後院嘍,因為呀……巴那思在那裡嘛!

  「好香喔……」順手接過他剛炒好盛起的盤子,俏皮地用手偷捏起一塊臘肉,塞進嘴裡。「嗯……好吃。」

  「你怎麼跑出來吹風呢?」他擔心地蹙起眉頭,想要接過她手上的盤子,卻被她閃開。

  「拜託,再繼續躺下去,我才真的會生病呢!」她嬌嗔,端著盤子放在樹下的小桌。

  「我們今天晚飯就在這裡吃吧!」

  「風太大——」

  「我喜歡吹風。」

  「好吧。」他投降。

  「這麼快就投降?沒意思。」她嘟著嘴抱怨。

  他的刻意逢迎讓她很不習慣,她很不喜歡委曲求全的他,讓她看了難受。

  巴那思轉身快手快腳地炒好兩盤青菜,而她已經將飯盛好,笑咪咪地等著他開飯。

  例行的飯前禱告,他特別感謝天主讓她平安歸來。

  「……阿門。」她雙手合掌,學他說出禱告辭的最後兩個字,而後綻開滿臉的笑。「吃飯嘍!」

  雖然才兩天,但在她的記憶裡,上一次跟他一起吃飯好像是好幾年以前的事了。

  他可以一直看著她的笑臉,不膩。

  打從看到她被梁鈺人抓走的那一刻起,他就患了無法醫治的以及病,不是突然揪一下,要不就是心跳加速,偶爾還會突然停止跳動,直到現在才回復正常的頻率。

  她的笑臉就是他的萬靈藥。

  「你怎麼啦?一直看我的臉,黏到飯粒嗎?」她放下碗筷,胡亂摸著自己的臉。

  「你的臉很美。」

  「你是喝多蜂蜜,還是糖吃多了?」她好笑地瞅著他。「人家說,嘴甜必有詐,說,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壞事?」

  「是我害你受傷,對不起。」他突然站起來,慎重地對她鞠躬道歉。

  「喂喂!你在做什麼啦?」她反而被他的慎重其事給嚇到,手忙腳亂地亂揮手。「拜託,我是在開玩笑的耶!」

  「我不是開玩笑的。」他認真地說。

  「我知道,就因為你是認真的,我才害怕啊!」她輕聲嘟囔。

  她可不想跟一個正經八百、神經兮兮的男人過一輩子,她一定會瘋掉啦!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讓你看『禁地』的。」若不是「禁地」風波,他也不會離家出走,害她被梁鈺人抓去當人質。

  「不,這件事是我的錯。我不該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擅自闖到你的領域。」她一向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會是非不分。

  「我還有一件事瞞著你。」他深吸一口氣後才接著說:「我還是可以畫畫。」

  之前她曾說只是他還要她,十年、二十年或一輩子她都願意等。

  現在呢?她還要他嗎?

  如果他的畫可以重新贏得她,他願意為她而畫。

  「你的左手不是受傷了嗎?怎麼畫?」傳聞說他是左撇子,受傷後才開始使用右手的,就算他可以畫,畫技也不可能跟以前相提並論吧?

  「我左右手都可以使用,但我習慣用左手做事,右手畫畫。」他進一步地解釋。「我畫畫從來不讓人參觀,所以大家都以為我是左撇子,就連梁鈺人都不知道這個秘密。」

  「哇……太棒了!你還是保有上天給你的才能,真是太好了!」她是真心替他高興,幸好那場車禍沒有奪去他畫畫的手。

  「我可以讓你賣我的畫。」如果這是她要的,他願意給她。

  「巴那思,我們現在就把話說清楚好了。」不把他的行為「導正」回來,她會先「花轟」。

  「你不愛我了?」他突然害怕她要跟他攤牌,說她受不了他,說她已經不愛他了。

  他怕她不要他,不再愛他,所以他努力表現出最友好的一面,凡事順著她,以她為尊,難道這樣不夠嗎?

  「我當然愛你。」

  「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沒有……對,我在生你的氣,你如果再繼續打斷我的話,我會更生氣!現在,你給我坐好!」她凶巴巴地張大眼瞪著他,看他一動也不動地乖乖坐好,她才滿意地繼續說:「我不是病人,我也不是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停!不准開口,很好。如果你要我繼續跟你在一起,你就要用以前的態度對待我。你可以跟我吵架、跟我辯、對我大吼大叫,就是不能不理我,趕我下山。聽懂了嗎?」

  「就這樣?」她什麼要求都沒有。他還以為她會乘機勒索一些東西,比如說:她渴望的穆豐畫作的代理權。

  但是,她卻什麼要求都沒有,輕易地饒了他!

  她,真的是一個讓人猜不透的女人。

  「就這樣。」她調侃地望著他。「你以為我會要求什麼嗎?」

  「嗯。」他老實地點頭。「我以為你會要求我給你穆豐畫作的代理權。」

  「你太看輕我了。」她無奈地搖搖頭,真誠地說。「我雖然很想要畫的代理權,但我不會拿愛情來換。」

  「我願意給你——」

  「等一下,先讓我說完。」她再次打斷他急著給她的承諾。

  「我知道你一直很擔心我是因為『穆豐』才喜歡你,還有我喜歡的並不是真正的你啦等等類似的疑惑。我現在鄭重告訴你,不管我喜歡的是巴那思,或是穆豐,那並不衝突,因為他們都是你。」

  看到他疑惑的表情,她緊接著解釋。

  「一個是擁有繪畫才能的你,一個是自由自在的你,缺了任何一個,就不是完整的你。我不否認當初是為了尋找穆豐才會上山,但是到了山上後,我遇見的男人是巴那思,喜歡的也是巴那思,愛上的更是巴那思。我不會因為你具有『穆豐』的身份而增加或減少對你的愛,因為你就是你,不管你是巴那思還是穆豐,了嗎?」

  「還有,不管你還能不能畫畫,我都一樣愛你。可是我很高興你還可以繼續作畫,不是因為我要你的畫,而是我希望你可以自己選擇是不是還要繼續畫畫,我不希望你的選擇權被那場車禍剝奪了。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聽了她的解釋後,巴那思像是被雷打開,茅塞頓開。

  這就對了……這就對了!

  他真是一個大白癡,一直在作繭自縛,綁得自己喘不過氣,也差點失去一生的摯愛。

  不管是巴那思還是穆豐,不都是他嗎?

  只是他們彼此相愛,管她愛的是巴那思還是穆豐,只要愛他就好!

  「哈哈……」他興奮地大笑,衝過去抱起她轉圈圈,腳下大狗也興奮地吠著,熱鬧非凡。「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積壓他多年的陰霾終於清得空空的,一點也不殘留,他再也不疑惑了。

  她喜歡穆豐的畫,他就畫給她,非把她牢牢綁在身邊不可!

  「我也愛你,大傻瓜!」主動送上甜膩誘人的香吻,非把他迷到床上去不可!

  夜,還很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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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0:51:51 |只看該作者
終曲

  一年後

  「恭喜、恭喜!」

  「謝謝您的捧場啦!」

  「旺來拍賣公司」重新開幕的首拍,身為主人的齊千夏笑得合不攏嘴……有錢的國外冤大頭齊聚,擠滿兩百坪的會場。

  光是這場拍賣會的佣金收入,最保險的估計,起碼就有一億,真是太爽了。

  會場的正中央掛著一幅公司的「鎮店之定」,這是穆豐唯一的肖像畫。畫像主人就是以她為模特兒。

  畫中的她,沐浴在陽光中,開心地笑著,臉上的表情彷彿擁有整個世界般,讓人忍不住跟著她笑。

  這幅畫有人開價兩千萬美金,而且只要她願意割愛,價格還可以往上加,但都被她拒絕了,因為這是他給她的定情之物,非賣品。

  「旺來拍賣公司」重新開張後,福伯一反老態,精力充沛地站上拍賣桌,一次又一次地大聲喊標,一次又一次有力地敲著拍賣槌,炒熱現場氣氛。

  這次有五幅穆豐的畫列在拍賣單上,當他的畫一推出,更是掀起會場高潮,賣出的價格一幅比一幅高,最後一幅的最後敲槌價格竟然是一千三百萬美金,創下穆豐畫作的最高交易記錄。

  拍賣結束後,齊千夏驚訝地得知這場拍賣會可以拿到兩億一千萬元的佣金收入,扣除相關支出費用成本後,還可以淨賺一億五千萬。

  「我的天啊……」她興奮地跳著叫著,心臟都快停了。

  「喂,小心一點,快當媽媽的人了,還這麼瘋。」准爸爸心驚膽跳地摟抱著大肚子的她坐到最近的椅子上,心臟差點沒停掉。

  「你知道嗎?我光是今天這場拍賣會就可以淨賺一億五千萬耶!」三年不開張,開張就吃三年,爽啊!

  「聽到了。」他的表情很稀鬆平常,彷彿她說的是一萬五千,而不是一億五千萬,一點也不激動。

  「你的反應一點也不好玩,害我都冷掉了。」她嘟嘴抱怨。

  說得也是,他光是一幅畫就可以賣到一千三百萬美金,比她整場的佣金都還高,他當然不為所動。

  「就是要你冷靜,免得小孩提早來報到。」將她抱起來,抱自己坐在椅子上,再將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愛憐地將臉貼在她的肚子上,臉上的表情好溫柔。

  「放心,醫生說我很健康,你兒子還要一個月才會來報到,安啦!」她開朗地笑著,拍拍他的頭。

  「你呀,從現在開始,給我安分地待在家裡待產,不准再亂跑了。」她為了這個拍賣會,忙了五個月,也讓他擔心了五個月,頭髮都要白一半了。

  「是的,老公。」她賣乖,乖乖地待在他懷裡。

  婚後,巴那思在台北郊區買了一間有大庭院的房子。作為他們的新房,但他們還是山上和台北兩地跑,直到這幾個月,她忙著安排拍賣會,才一直住在台北。

  在孩子滿週歲前,他們應該都會住台北吧,畢竟醫療比較便利。等到孩子大一些後,她打算長住山上,只不過要改建,起碼要有馬桶。

  她可不想去糞坑撈孩子!

  有他當老公,真是「茂」死了。

  這段期間,她忙拍賣會,家裡的大小事都交給他,就連這次拍賣會的廣告設計和邀請卡,也是A他免費設計的。

  她很慶幸當初有上山找人,不僅找到超級金雞母,還拐回一個愛她入骨的超級好老公。

  呵呵,她實在是太強了!

  「我今天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愛你。」吻著她柔嫩的耳際,他輕輕低喃。

  「……沒有。」她嬌軟無力地癱在他懷裡,微微轉過頭,抬著望進他深情的黑眸,心跟著醉了。

  「我、愛、你。」一個字,印上一個吻,就像是烙下誓言般。

  「我也愛你。」

  紅唇迎上火熱的唇,唇舌舞動著屬於他們的愛情樂章,久久不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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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5 00:52:16 |只看該作者
後記

  前一陣子,養了八年的招財貓上天國了,突來的變卦,打得我們全家措手不及。

  猶記得牠八年前剛到我家時,才剛出生不到一個星期,沒幾個小時就哭餓,閉著眼睛摸索著奶瓶猛吸,那時,我們一直以為牠是母的,因為沒有雄性的性象徵。結果,當牠一歲多出門打架被咬傷送醫後,我們才知道牠是公的。為了避免牠以後亂來,我們閹了牠,讓牠成為公公。

  不知道是不是從小成了太監貓的關係,牠的叫聲非常細,就像小貓咪的聲音,而且脾氣很好,只是愛逞老大威風。說實話,牠的體格是我家附近最肥的,牠也經常自以為是老大,只可惜中看不中用,只要對手一展開攻勢,牠就躺在地上任人家咬得痛快。

  最好笑的是,不管對手是強是弱,牠一律挑釁,逞兇鬥狠,但都是虛張聲勢,因為牠根本不會打架。每當牠出巡時,弱小的貓都會躲牠,但是凶狠的貓則是會咬得牠衝回家門口哀聲求救,等到我們拿著拖鞋出去救貓,牠一看到有靠山,馬上又「神勇」地追著大野貓逞英雄,標準的「卒仔」,看得我們好氣又好笑,難怪牠動不動就被報復。

  這八年來,牠因為打架被咬傷,進出獸醫院不下十次,出院沒幾天就又生龍活虎,我常笑牠是九命怪貓。就連這次,我都以為牠會平安度過,畢竟之前被咬到皮破血流,沒三天的時間牠就又跳又跑了,心想這次連個小傷口都沒有,一定沒問題的,但,牠沒能撐過去。

  牠是一隻很逞強好動的貓,就算是被咬傷,縫了好幾針,頭戴著維多利亞項圈,牠還是不怕痛地跳上跳下,完全靜不下來。所以當我看到牠無助地躺在籠子裡時,完全無法接受牠就是我家那只皮粗肉厚,皮到欠人扁的肥貓。

  醫生的診療結果,是腎衰竭。

  原來還會哀哀叫的牠,住院後幾乎無法動彈,只能張著無神的眼看著我,叫都沒法叫,看得我眼淚狂流,止都止不住。

  這是我第一次跟寵物死別,以前養的狗不是走失就是被偷抱走,心裡雖然難受,還可以自我安慰牠們被好人家收養,過得很好。

  但是,眼睜睜看著寵物上天國,卻是完全不同的感受,難過多了好幾十倍,直到現在想起牠病危受苦的模樣,心還是會揪痛著,忍不住想哭……

  醫生說,最近天氣冷,好多隻貓都因為腎衰竭上天國,我朋友家的狗瑞(22歲了)還中風了呢!提醒家裡有養寵物的朋友,要時時關注牠們的健康。

  年關期間,還說些傷感的事,真是不好意思,但我忍不住想為招財留一些文字紀念。

  最後,祝大家牛年行大運,萬事如意,發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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