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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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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江湖風神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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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22:53 |只看該作者
他最後一句話,是朝殭屍殷士民所發。
    殷士民一直很仔細在聽他們說話,也不知道他究竟聽懂多少。但小桂問他對不對,
他也側頭想了想,方始點頭以表同意。
    「你看吧!」小桂嘿笑道:「你要對自己的靈符有信心,現在這位殭屍大哥是有思
想會思考的……殭屍,他當然不會做非分之請嘍!」
    「是嗎?」小千哭笑不得道:「但是,殭屍終究是殭屍,跟活人是不太一樣的……
東西。」
    小桂依然樂觀道:「殭屍不也是人變的,沒什麼大不同啦!」
    他轉向殭屍道:「喂!殷士民,你希望我們幫你什麼忙?說吧!」
    殷士民青綠的臉上獠牙一勾,似是露出一個屬於殭屍的笑容,他突然呼的轉身,硬
繃繃的抬手指向棺木。
    小桂笑道:「你希望我們幫你的親人入士為安,是不是?」
    殷士民僵硬的點了一下頭。
    客途心裡暗笑:「這小鬼,他明明已從殷士民遺書上瞭解,殷士民唯一未完的心願,
便是要為死去之家人發葬。而他也早就決定幫這個忙,卻偏偏故意要殷士民自己開口,
好賣個大人情,令這殭屍心生感激,真是個連殭屍感情都要騙的君小鬼!」
    此時,雖然不聞雞啼,但屋外漸露天光。
    身為殭屍的殷士民瞥見窗外白光漸強,不禁面露驚惶。他望了望小桂,忽然雙臂猛
揮,剎時滿屋子裡的棺木,—一騰空而起,整整齊齊的排列於堂前。
    這些棺木年代別已久遠,但因殷家富有,所選棺材皆為上乘福杉,加以殷士民本身
陰氣照料之故。這些棺木極如大殮之時,完整無缺。
    小桂望著棺木上所貼靈位姓名,福至心靈道:「你希望我們按你所排順序,為棺木
下葬?這是按你族內輩位大小所排順序?」
    殷士民面露喜色,隨即僵緩點頭,他再次揮手,堂中暗處,尚遺有一棺木,忽地
「喀啦!」一聲棺蓋掀起。
    殷士民硬繃繃擺了二次頭,似要小桂他們跟他過去。然後,他一步一蹦,帶都跳向
掀開的棺木。
    小桂他們好奇之下,亦是跟去。
    原來,那掀開的棺木竟是一具空棺,裡面登有數個尺餘正方的精緻錦囊。
    殷士民站在空棺前,張手虛抓,一隻錦囊頓時被他吸入手中。
    小桂忍不住笑道:「好厲害的凌空攝物!武林高手都沒你行。」
    客途亦是笑道:「說的也是。不過,若按人世的算法,這位殭屍大哥也有百年功力,
難怪能夠凌空攝物。」
    殭屍不言,只是伸長手臂,將錦囊遞給小桂。
    小桂接過打開一看,其中儘是珍奇珠寶與上等翠玉。
    小桂問道:「你要找拿這些珠寶當喪葬費,安葬你的親人?」
    殭屍再次點頭。
    小桂笑道:「那也用不著這麼多,這些足足可以買下大半個城鎮!」
    殭屍獠牙一動,似是在笑,他呼地一聲飛躺入棺,打開之棺蓋再次喀啦脆響,密密
合攏。
    他們三人這才注意到.在此棺上頭貼有「殷士民之靈」的白紙。
    小千笑道:「看來這位殭屍大哥是真的信任你了!」
    「怎麼說?」小桂不解。
    小千繞著自問道:「你可知現在已經天亮?」
    小桂嗤道:「廢話!我又不是瞎子,當然看得見窗外天包大亮,這種光景若不叫天
亮難道叫地亮不成?」
    小千又道:「那麼,你知不知道,通常殭屍在白天是不活動的?」
    小桂頷首道:「有聽過這麼一說。」
    「這就對啦!」小千彈指一笑:「我告訴你,這位殭屍大哥既敢將偌大一筆財寶交
給你,又當著你的面回他的窩睡覺,如果不是信任你,辦得到嗎?你難道忘了,就在這
廳堂上.還有好幾個貪財不怕死的傢伙,已經變成枯骨了吶!
    再說,你已知道殭屍藏身之處,若要趁白天對他不利,那可是挺容易得手。殭屍大
哥不止是信任你而已,他等於連老命也交在你手上了,懂不?」
    小桂恍然道:「說得也是!那我可不能有負重托。快!咱們快點開始動手,打點殷
氏一族下葬事宜。
    否則,如果等天黑了,這位殷大哥醒來.見咱們沒將事情辦妥,豈不失望。那樣,
我可就太對不起他了!」
    小千被他推著往外走,一面猶自咕咕道:「我就是想不懂,怎麼會有殭屍信任生人,
而活人卻替殭屍跑腿辦事這種情形發生?如此陰陽交會.似乎不太合邏輯吧!」
    客途笑著拍拍他肩膀:「等你認識這小鬼夠久.你就會明白,他顯擅長的事,就是
打動人心。否則.山上那些年紀很老的朋友.為什麼明知他麻煩,還會喜歡他。經過這
一次.我更得到證明、他不但壓得打動人心,就連殭屍的感增,也能騙得上手。」
    小桂扮著鬼瞼道:「我哪有騙?我都是用真心誠意換來的也!如果我們不老實,你
以為人家會願意用真心對待?別人又不是傻子。」
    小千想到此時,小桂受殭屍之托,便忠於殭屍之事,認真要為對方處理好全族入土
為安之事,一點也不推誘賴皮.說他真心誠意確實一點也沒錯。
    看樣子,想要別人真心對待,真的得先付出自己的真心才行。像他自己.好像就快
要被這個小鬼「騙」定真心了哩!
    小千兀自發著吊,被拖著走而不自覺。
    小桂和客途都一路吱吱喳喳辯個不停.他們在爭論小桂的心到底有多「真」?連僵
屍的感情都敢戲弄的小鬼,還算是「真人」?









第08章 人鬼情緣
    日上中天,時將近午。
    小桂他們回到先前布妥大陣,準備當做和殭屍決一死戰之最後基地那標廢宅中。
    望著英雄無用武之地的這場佈置,小千感觸萬千。他們三人一邊啃著自隔鎮買來的
饅頭、滷菜充飢,一面哀聲歎氣!
    原來,稍早天剛亮的時分,他們三人出了殷家古宅,便急著為殷家那一百零七口棺
木尋找合適的墓地。
    當然,談到風水,出殯這類「後事」,小桂和客途是無經驗,自是順理成章的交由
師出茅山的小千這個「專業人土」來負責辦理。
    小千很快在裡離殷家古宅不遠之處,看中一片風水適宜的山地,準備做為殷家墓園。
由於殷家匯早成廢鎮久矣,這偌大一片山地並無人開墾.算是無主之地.只要並不便是
該族墓地,土地所有權的取得保證毫無問題。
    小桂樂得直笑,只道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可惜,事實不然!
    當他們三人趕往三十里之外的隔鎮,採用出殯所需之諸般用物時,鎮上之人不免好
奇,是哪裡舉喪?竟然一口氣需要準備一百零七份用品?
    三人自是坦然告知,此乃殷家發葬,所以工程浩大,所需用品與人手均感欠缺,希
望當地鄉親父老多多幫忙。
    誰知,他們不說還好,還有人前來應聘抬棺、棺墓的工作。一旦公開說明之後,那
些已先領過訂金的雇工,紛紛跑來退錢,拒絕所接受之工作。
    三人道問為何不肯去?
    那些人吐著口沫,哼道:「因為殷家受了詛咒呀!有邪祟作怪,去不得,準死無疑
吶!這件事已在附近流傳了百來年,誰不知道?」
    三人直罵鬼扯、荒唐,我們不是好好的?
    但是人家不肯去就是不肯去,他們也不能逼著人家去。三人只好僱車,打算將來買
好喪葬所需的用品載回殷家匯再說。
    豈料,車行老闆早已風聞他們三人的來歷,知道車子要去骰家匯,說什麼也不肯租,
因為怕染了穢氣不吉利。
    最後,小桂火大,索性出高價將車買下來,說他用完之後,寧可將車丟在殷家發爛。
    車行老闆方始勉強答應,賣了一輛甚是老舊的破車,和一匹乾癟已極的劣馬給他們,
讓他們自己設法將東西載回殷家匯。
    他們三人對於鎮上居民,如此不合情理的恐懼、迷信,除了無奈的搖頭,亦是無能
為力。
    小桂樂觀的認為,該鎮因距離殷家匯較近,自然對傳說比較信邪,不如換個地方試
試,也許別的鎮上的人不會如此忌諱殷家匯的鬼事。
    干是,三人花了一上午時間,跑遍殷家匯左近,方圓七、八十里地內別處三鎮一莊,
一小村。結果這些地方居民的反應,和第一個鎮上的人完全相同,只要聞聽殷家發喪,
無論如何重賞,就是沒人敢接工作。
    最後,三人倒也因為地方跑多了,因而購齊建墓最重要的墓碑,和三大車香燭金箔、
紙人紙馬等等拜祭之物。否則,殷家匯附近棋是小鄉小鎮,沒事誰會一次囤積懲多的喪
事用品等人來採購?
    小桂終於不得不歎道:「鄉野黎民相信迷信,比相信事實者多,難怪有些事以訛傳
訛,造成轟動。」
    他們三人趕著三輛破車回到鎮上,已是日上中午之時,想起得憑自己三人之力,下
葬一百零七口棺材,工作量之大,豈能不叫三人哀聲歎氣,直叫苦也!
    這時,客途望著正在拆除廳中陣法的小千,忍不住失笑道:「現在你知道了吧!只
是這小鬼招惹上的事,很少不帶麻煩的。」
    小千垮著臉苦笑:「我只要一想到,咱們三個人得挖一百零七處墳地,也就是每個
人最少要挖三十五個坑,每座坑還不得三尺寬、六尺長,我就快瘋了!更甭提,每座墳
皆得按死者生辰八字之不同,在因定的時辰內,按不同的方位下葬。
    還有,墓園外圍的砌牆、栽樹等等瑣碎工作也須完成,否則墓園不出三年就會變成
亂葬崗,可就大大不美了!天啊……」
    他越想越痛苦,簡直要扯著頭髮大叫:「像我如此精明,如此懂得置身事外的人,
怎麼會址進這樁麻煩理由?」
    客途苦歎道:「本來,我還巴望著你真的能教我遠離麻煩之道,如今看來,你跟我
一樣爛嘛!只要碰上這小鬼,也是沒轍啦!」
    他們倆不由得同聲呼噓,互道同病相憐的心情,只差沒有淚眼相對,否則就更像兩
名深閨怨婦互吐苦水。
    一旁,正依著棺木上所抄來之名單,運起大力金剛指刻著墓碑的小桂,抬眼揪著二
人做作的表演,譏笑道:「這裡實在不愧是陰脈所憂之地,陰氣特旺!也不過才待了一
天、半天,馬上就有人受到感染,變得像娘們一樣。我說二位,你們的定力未免也太差
了吧!」
    「你懂什麼?」客途瞪眼道:「咱們這叫苦中作樂。否則,等待會兒一上工挖坑去
時,只怕會累得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那時想樂也樂不動了!」小桂望了望地上自己費
盡全力才刻成的三塊墓碑,再看看已經腫得像腫得像香腸的手指,洩氣道:「不用待會
兒.現在我就已經樂不起了!」
    小千已收妥廳中佈陣之物.走近過來,見狀怔道:「你幹嘛跟自己的手指頭過不
去?」
    小桂白眼道:「不是你說,要用手指刻這墓碑的嗎?」
    「我……」小千捧腹大笑:「我是這麼說,可是沒有叫你急著刻呀!這墓碑上還得
動點手腳才行,否則如此刻法,你有本事,我還做不到哩!」
    「哦?」小桂斜瞄著張狂大笑的小千:「還得動手腳才行?」
    「當然!」小千尚且不知大禍臨頭。
    小桂突然飛撲過去,死命掐著他脖子,惡聲惡氣叫道:「你為什麼不早說?還我手
指變香腸,可惡!」
    小千被掐得呃呃有聲,卻依然止不住暴笑:「誰叫你不先問我!呃……放手呀!會
死人的啦!」
    客途好不容易拖開小桂,笑道:「好了啦!你若把他掐死了,沒人動那墓碑的手腳
的話,連我的手指也會變香腸,這千萬使不得。」
    當然,小桂雖然懊惱自己手指遭殃,卻也不至於想掐死小千,純碎是在鬧著玩,他
也只是「苦中作樂」嘛!
    所以,經客途這一拉,也就不為已甚的放過小千一馬。
    小千搓著脖子直叫:「臭小鬼,你好狠呀!居然掐得這麼用力,你以為自己是殭屍,
想掐死人呀?」
    小桂嘻嘻賊笑:「要掐死你也不是現在,師兄剛剛提醒我了,掐死你就沒人替墓碑
拜動手腳,我又何必現在自己動手掐死你!」
    客途呵呵失笑,補充說明道:「請注意他的言外之意,他的意思是說,等你替墓碑
動完手腳,他可以拜託殷士民掐死你。」
    小桂嘿笑道:「師兄,你明白就好,何必故意揭穿我的企圖。」
    客途故作莊重道:「師兄我乃大公無私之人,為了維護正義,我有義務提醒剛認識
你不久的小老千,注意你隨時想要使壞的心眼。」
    小千哧哧謔道:「經由認識二位,我終於明白,人類的不要臉,原來是無所不在的
意識。」
    小桂笑問:「何出此言?」
    小千歎笑:「我還以為客途最正經老實了哩!連他都能如此大言不慚的臭屁滿天,
世上還有誰不會不要臉?」
    「正經?」
    「老實?」
    小桂和客途對望一眼,同時哄笑道:「那是美麗的幻想罷了!」
    小千不住點頭,佩服道:「能夠如此堂而皇之承認的人,的確不是普通人。」
    他一頓之後,再往說明:「不是普通不要臉的人!」
    他原以為這話說完,小桂他們鐵定要和他翻臉。
    誰知,小桂和客途非但不以為什,反而拍著他肩頭告訴他:「很好,你終於認清事
實了。」
    小千還真是沒見過這種人,過去,他的那些師兄們根本開不起如此玩笑。每次那些
師見和他都都輸時,就將臉一拉,指責他不敬師長,口出怨言.叫他到戒律壇自請處分。
    小千心裡雖是不服.暗罵:「開不起玩笑就別開嘛!」但是,仍得乖乖的去自請處
分,面壁三天。
    久而久之,他根本不再和那些師兄們說笑,免得自找沒趣。也因此,同門中人都說
他孤僻,不合群。為免麻且不小千對這些批評,構來默默忍受,日久下來,連他自己都
相信自己是孤僻,不合群的份子,哪能輕鬆愉快的享受和人相處之樂。
    如今,客途和小桂給他的全新感受.不禁令他深深覺得——有朋友真好!
    有三、二個性情相投,懂得幽默、自嘲的朋友,真是人生一大快樂。
    「喂!」小桂推推他:「發什麼呆?時間不早了.還不幫墓碑動手腳,等到什麼時
候?今天還有很忙哩!」
    「我在發呆?」小千好玩的搔搔後腦,笑道:「我怎麼不知道。」
    小桂推他道:「就是不知道才剛發呆嘛!知道的話。就是想心事了,這麼簡單的事
都不懂,枉費你的師父養你這麼大。」
    小千享受著難得愉快的好心情,嘻嘻笑道:「簡單的事留給你這種簡單的人懂,我
這種天才,專門養來仍一些複雜的事,目如……如何替墓碑動手腳啦!」
    他自隨身的乾坤袋中取出瓶瓶罐罐置於地上。
    「呵……」小桂謔道:「有人很臭哦!」
    這小桂嘴裡雖是如此說,但卻滿心好奇的擠在小千身邊,看小千自地上那些瓶瓶罐
罐倒出各種粉末,將之調在一起。
    小桂每見小千加一種粉末.便問一聲:「那是什麼?該用多少?」
    小千手裡忙著,口裡也—一為小桂解答。
    不久,小千即已調配出一堆白石般的粉末。
    「好了!」他笑道:「將這些化石丹在墓碑上輕輕描上一層,再等片刻,那墓碑表
面就會變得如沙一擔鬆軟,不管你要寫字或畫圖,保證輕而易舉。」
    客途好奇道:「寫完之後,這墓碑表面如何恢復原來的堅硬?」
    「簡單!」小千道:「這化石丹遇水,立刻失效。所以寫完之後,再用水一淋,墓
碑便可恢復堅硬,字跡自然也就定形了。」
    他抬頭,看見小桂正仰首視天,嘴裡響曲咕咕似是在默頌什麼。
    小千不禁好笑道:「奇怪?你幾時也加入我茅山派,學起唸咒的法門?」
    小桂神秘一笑,嘰嘰咕咕背誦起來,小千仔細一聽,竟是方才自己調配化石丹的成
份和用量。
    他張口結舌道:「你全記下來了?」
    客途同情的望著他:「我沒告訴你嗎?這小鬼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入耳不忘,
對他來說也不是難事。」
    小千眨眨眼道:「哇,那我可得注意了!否則,萬一我將派中禁傳外人的絕技說溜
了口,被你學去,豈不得背上數師叛祖的冤枉大罪。」
    小桂呵呵笑道:「你要是說漏了什麼不該說的.只要通知托一聲.我一定將它自鬧
袋中洗去。」
    「真的?」小千不信道:「你的記憶能夠如此操縱自如?」
    小桂嘿嘿一笑:「你若不信.試試看就知道了,」
    「算了!」小千擺擺手道:「我這小鬼還起來往是一回不著實的模樣,我如果相信
就是笨蛋。想不洩密,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提都甭提,否則就無法守密了!」
    「我同意你的說法。」客途溫和一笑:「我一向認為,說那種『我告訴你,你不要
告訴別人』的話,最是無聊。」
    小桂笑道:「其實,說那種話的人,目的是希望你幫他傳播秘密,你怎麼可以不了
解他的心情。」
    這話說得三人都笑了起來,小千一望日頭,已是正午,再也往不得時間,便和小桂、
客途一起動手,將化石丹抹在碑上,開始為殷士一族刻寫墓碑。
    有了化石丹之助,三人運指如飛.不用幾刻既已寫完一百多塊墓碑。
    小桂想起自己剛才以大力金則指刻碑的辛苦,直呼手蹄痛得冤枉。
    這事又引得客途和小千好好將他嘲弄一番,小桂自我安慰道:「如此方見我的真心,
你們儘管笑吧!」
    三人忙著將刻妥的墓碑過水洗淨,在搬上車,準備一往墓園。
    這些工作都是省力不得的事,小桂不禁異想天開,問說何不等入夜再來下葬,如此
也好叫殷士民幫忙。
    這小鬼想到殷土民那一百多年的「殭屍攝物神動」。放著不用,豈非便宜了他,累
死了自己三人。
    「你別妄想了!」小千澆他冷水道:「你見時聽說有人入夜下葬的?那是犯沖的事,
懂不?別說入夜,只要日落黃昏,那是天地交泰,由陽入陰,就已不宜喪事,所以咱們
動作得快,得趕在日落前將棺木下葬完畢。至於,墓園週遭的一些零碎工程,趕趕夜工
倒是無用。」
    「你不早說!」小桂和客途齊聲叫道:「現在已是正午,只剩三個時辰的時間,有
這麼多棺木得葬,咱們還在磨蹭什麼?」
    小千苦笑道:「早說也沒用。我已經算過了,那一百零七位的生辰八字,沒有一個
能在今日午時之前下葬的,趕也無用。」
    客途仍然可可一笑:「這就叫天意!大概是老天想考驗咱們,有無能力幫殷家的忙。
否則,豈會諸事安排每如此巧妙,從頭到尾,只有咱們三人為此忙碌。」
    小桂笑道:「天意就是天意吧!反正,這事咱們既已播手,自然是好人做到底,送
佛進上西.我認命了!」
    三人相視一笑,無所怨言,加把勁將所有墓碑搬上車,運往莊園。
    隨後,三人持鍬帶鎬,在小千的度量下,一一標出適於下葬棺木的地點,拚命挖掘
起來。這時,他們可真的是在趕工吶!
    饒是三人練得一身好功夫,這一百多處墓穴挖下來,也已累得手腳發軟,氣喘噓噓。
但是,不容三人多加休歇,他們又忙著奔向殷家古宅,搬運那一百零七口棺木,三人尚
未動手,已先腿軟了一半。
    「怎麼搬法?」小千苦笑問道:「一人一具,獨立作業?還是二人一具,一人輪休?
小桂環目四望,看到後堂庭院內靠牆處,曾有不少圓樁,許是昔日殷家建井所遺留之物,
遂而彈指笑道:「利這些圓木當滾輪,咱們可以一路將棺木送到墓園去,省得抬它們。」
    「這樣好嗎?」客途考慮道:「如此是否會對死者不敬?還有,這些棺木中都已經
有上百年的歷史,能不能經得起如此顛波?」
    小千沉吟道:「小鬼這項提議倒不失為從權之計,對於死者,我想咱們焚香祝禱一
番,再燒封書信給他們,他們亦能體諒咱們的苦衷,想必不會見怪。至於這些棺木,咱
們就辛苦些,在運送時用內力穩著點;這樣,應該也不至於會散開才對。你們覺得如何?
此法可行嗎?三人對望一陣,再略加思量,隨即同時擊掌道:「行!」
    小桂吃吃直笑:「不行也得行,否則,萬一為了抬得累死咱們三人,就沒人可替他
們下葬,如此豈非得不償失,殷家亡者大概不會來得連這一點都想不透。」
    他們三人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加,默契日長,決事迅速,議決之後,三人立即行動。
    小千在眾棺之前擺設妥香案,振筆急書,寫好一封有關移棺之舉乃如何不得已,內
容文情並茂釣陰信,在焚香默詩之後,施咒焚化此信寄予殷氏族人。
    在他忙碌的同時,小桂和客選亦不得閒,二人忙著將置於後院的那些圓木樁搬出,
自靈堂前一路排向墓園。木樁不夠,便墓園就地取材,將適才為了挖掘方穴而砍下之樹
干,選其圓直合用者補木樁之不足。
    待此諸事佈置妥當,三人首先將殷氏族長,也就是殷土民之父的棺木格上木樁,運
勁一推,棺木襯著滾木果然移動快速。
    客途雙掌抵著這第一具棺木,以內力略略扶殮,非僅令棺木不虞震動過劇,甚且加
快棺木去勢。不消片刻,棺木即已順利運抵墓地。
    三人但見此法可行,雀躍歡呼一陣,當下輪流很扶著棺木,又向墓園。幾十趟跑下
來,饒是三人腿力強健,卻也逐漸汗流夾背,氣喘噓噓。
    三人之中尤其以小千最是叫苦,因為小桂和客途他們久居山巔絕地,攀峰越嶺之餘,
早已練就一身上乘輕功,一雙腿力自然也不差,此時跑來,倒有幾分如同在山上練功時
一樣,就當它是鬆散筋骨的熱身運動。
    與小桂他們二人相形之下,小千一來內力不如二人,二來腿力跑不贏他們,只得最
後宣佈「被打敗了!」,留在墓園裡面稍勢休息,讓小桂和客途將剩餘的棺材—一運來。
    小千方始歇過一口氣,不敢耽誤時辰,立即又手持羅盤,拉正子進線,馬不停蹄的
為每一具棺摳仔細計算下葬方位,隨即依每位亡者生辰時日之不同,先後將此一百零七
口棺木扶正落葬,封土豎碑,確是忙碌迅速,卻絲毫不曾馬虎。
    直到回落黃昏,天邊紅霞映空,三人大汗淋淳,灰頭土臉,總算在時辰之內,將殷
氏一族安葬妥當。
    小千呼口大氣,欣喜道:「酉時頭凶,酉時尾險,酉時中則大吉大利,引時恰恰酉
時中,足見殷氏一族乃是有福之門,方始保佑安葬過程如此順利。」
    小掛和客途聞言亦自高興.覺得如此辛勞一場,能助善良一脈人入土為安,也是值
得。
    三人遂在各墳前將金錠銀錠,紙人紙馬,一一焚化.並舉香叩拜.默視殷家亡靈就
此安歸黃泉,不再做飄蕩遊魂。
    他們三人如此為殷氏一門盡心盡力;純粹是出於一念之仁,不忍這莫明遭害的一家
人,連死亦不得安寧。也因為三人心中僅皆一片真誠,方始甘願勞心費力為與自己毫無
關連的殷氏族人辦此後事。
    他們只是單純的一片誠心以慰死者,從未想過如此的討出是為獲取什麼。
    三人安葬殷氏一族之後,為了不使這一大片墓園子來日變成亂棄之崗,遂又打起精
神,在墓園四周砌起一道磚牆拱護墓園,園內廣植花齊墓樹,並於墓園入口豎起一方足
有一人半高的巨岩,再以化石丹鋪灑巖上,刻出「殷家墓園」四個大字,最後在下教書
明建墓日期和立墓之人。
    小桂心血來潮,認為應當將殷氏一族無辜遭害,殷士民何以化為殭屍,變做百年來
恐怖傳說之始末昭告世人,並襲著殷土民的三項詛咒來保護已無後人守墓的殷家墓園。
    於是,他們便又在巨岩背面,刻下殷士民留於書房之遺書的全文。
    小千忍不住笑辯,小桂過目不忘的本事此時最管用。
    三人如此考量周全,不外乎希望能令殷家死者,不再受無謂的打擾罷了。
    當他們終於忙完安葬殷氏一族之浩大工程,正式宣佈收工時,已是因生夜寒的起更
時分。三人拖著疲累已極的身軀,慢慢走回殷家古宅。
    明晃晃的月亮升上三人頭頂,皎潔的月色似為三人照明歸路而灑。
    客途扭頭望著圓亮宛若銀盤的明月,呵呵一笑:「原來今晚是月圓之夜,難怪月色
如此美麗。」
    小桂打著哈欠道:「換做別個月圓之夜,我一定陪你好好賞它一賞。不過,現在我
只想躺下來好好睡它個昏天黑地。」
    小千亦是捶腰揉肩道:「如果能夠在睡前,先泡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就更美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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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23:18 |只看該作者
客途打趣道:「不知道那位殭屍哥會不會如此體貼,燒好熱水,煮好飯等著咱們回
去享用。」
    「別假了啦!」小千嗤笑道揮手:「殭屍最怕見光,你要他去燒材開火,那簡直是
做夢!」
    小桂噗嗤一笑:「如果是個女鬼.說不定還懂得燒水煮飯這類事,至於男的殭屍……
生前被人伺候慣了,你還能巴望他死後會懂得下廚?」
    三人說說笑笑,已然回到殷家古宅。
    此時古宅中一如平日,凌黑陰森,不見火光。若非月色明亮。三人進門後,想越過
野章叢生的前庭大院。
    三人靠著月色領路,倒也輕盈穿過數進庭院,直抵內院天井處。
    經過八卦井旁時,小桂揉揉眼睛,問道:「噫?這八卦井怎麼會冒煙?」
    小千瞥望一眼,不以為怪道:「那不是冒煙,那是八卦井在聚氣的現象。此井名曰:
『八卦聚氣井』,自然有吸納地靈月氣之效,今天晚上的月色不錯,是以此井自動生效,
吸收月靈陰氣,所以井口上端著來像是有煙霞裊繞。」
    小桂笑道:「難道說此井之中,真的有寶?」
    「誰知道。」小千聳肩一笑:「就算有,可能也已經被那個惡道靈明子拿走了,亦
未可知。咱們在收拾後堂中那些盜相的無名屍骨時,並未發現有道土所屬的遺物,顯然
那靈明子並未死在停靈的後堂。」
    原來,三人在替殷家發葬的同時,也順手將那些橫死的盜棺者一併葬了。
    三人累得不願再去探究那口八卦井裡,到底是不是真的蘊有奇寶、他們越過天井,
途自推開內宅廳門,直入後堂,腳步熟悉的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樣。
    當然,他們不可能不熟,因為稍早三人已在這條路上跑過百餘趟。
    三人甫一踏入後堂,不由得會心一笑!
    原來,後堂之上雖未點燈,但就著窗外月光掩映,三人已發現,在殷士民所誰那口
棺木對面,靠牆避風處,已經鋪好三個床位。
    客途呵呵一笑:「這位殭屍老兄果然細心體貼。」
    小桂早已翻身躺在被鋪上,他皺皺鼻子:「棉被有點霉,不過寥勝於無。我要睡了,
晚安!」
    小千按了按失去彈性的棉被,笑道:「放了一百年的被子,沒有爛掉已是奇跡,有
點霉味算什麼?」
    他也一翻身,連靴都懶得脫,便已排平在鋪蓋上。
    客途四下搜望一番,奇怪道:「可是殭屍老兄跑去哪裡了?」
    回答他的是小桂和小千二人高低有致的鼾聲!
    客途無聲一笑,再次環目搜尋,覺得四周並無礙眼之處,方始安心睡下。
    就在他迷迷濛濛,將睡未睡的蒙腕之際,一陣微風輕輕拂過堂前。
    模糊中,客途覺得自己正盯著堂前人口處打量,忽然一隊身著縞素裝扮,有男有女,
有老有少的人馬,不下百餘之譜,自堂外冉冉而入,行至自己三人面前福身斂禮,做拜
謝之狀。
    客途甚是詫異,想要起身,發覺自己竟不能動彈,欲開口相詢,張口卻不能出聲,
心中正自驚疑,忽聞「喀啦!」一聲巨響,人已自床上驚坐而起。
    他揉揉眼睛望向堂口,發覺四下無人,剛才所見顯然是場夢境。
    在他身旁,小桂和小千也已被撞響聲吵醒。
    小千打著哈欠道:「剛才殷家亡靈前來拜謝,大概是投胎有望了。」
    客途驚疑道:「那……我不是在做夢嘍?」
    「你也看見啦?」小桂亦是滿臉好奇。
    「是夢,但也不是夢。」小千疲累未消,半睜著眼道:「像夢是夢亦非夢,生死虛
無飄渺中。死人和活人的溝通方式,不就是這樣!」
    客途恍然有悟,忽然——-
    「喀啦!」又是一響!
    三人齊齊轉頭望向聲音起處,只見殷士民正站在自己的棺樞旁.故意將棺蓋弄出聲
來,引起三人的注意。
    小桂哈欠道:「殷老兄,你剛才路去哪裡?咱們累了一天,才剛睡著,你幹嘛又把
我們叫起來?」
    殷士民.雖然依舊是背面擦牙,綠目灼灼,但神色之間竟也進也一抹溫和,不似初
見之時那般庚氣浮現。
    他側首凝聽小桂說話,然後轉身目視墓園方向。
    「你去過殷家墓園了?」三人不禁異口同聲而問:「覺得滿意嗎?」
    三人相對一眼,對自己等人的默契頗感佩服,紛紛呵呵失笑!
    小桂道:「我們實在找不到人手幫忙,所以無法將墓園建造得更華麗,還希望你別
介意。」
    殷士民綠光閃爍的睜中,不禁又滾下淚來。他直起雙臂,抱拳朝三人拱拜不停,想
是在向三人道謝。
    只是,他因膝不能屈,肘不能彎,硬挺著腰伸直雙手供禮的模樣,著實古怪的令人
發噱。
    小桂強忍笑意,擺手道:「好了!我們也只是適逢其會,順便幫忙而且,你就不用
再謝了。」
    客途也對殷士民的模樣感到好玩,回頭想和小千說話,卻發現小千不知為何也流淚
不止。
    「小老千!」客途詫異道:「你哭什麼?」
    小千略帶茫然的回過神,拭淚道:「我沒有哭,是殭屍在哭。」
    小桂奇怪道:「既然是殭屍在哭,你又幹嘛跟著掉眼淚?」
    小千不好意思吐吐舌頭:「我剛才是全心全意在想,要如何幫殷老兄投胎轉世。否
則,他們全族都已經走了,此地只剩他一人,他會很寂寞的。大概是我想得太專心,不
知不覺被他悲傷的頻率所感染,所以也跟著掉眼淚。這是定力不夠!定力不夠!」
    「我就是要問你這件事。」客途笑道:「你想到如何幫他了嗎?」
    股士民綠目之中,竟也閃出期待的光芒,望著小千。
    小千苦笑道:「我想了又想,就是想不出該如何讓殭屍投胎。我所知道所有與殭屍
有關的法術裡,都是以消滅殭屍為目的,就是沒有一種可以助僵戶超生的方法,所以才
頭痛吶!」
    殷士民聞言,眼中綠光為之一黯.週身似是籠罩在一股沉重的哀傷中。
    小桂心中不忍,直問:「真的無法可想?」
    小千不言,翻身落地,逕自在堂內低頭蹬起步來。
    小桂關心所及,則跟在他身邊一起打轉。
    殷士民先是左右扭頭。以目光跟隨二人和身形。半晌,似是覺得如此扭頭太過辛苦,
索性一蹦一跳,呼呼有聲的緊跟在小桂身後看情況。
    客途盤腿坐在木板搭就的床榻上,看著小桂和殭屍如此「問道於賢」的怪模怪樣,
跟著小千滿屋亂轉,已然隱忍不住,不時發出咯咯笑聲!
    如此踱數回。小千忽而靈光乍閃,他猛然回向,叫道:「除非……」
    碰地一下,小千憧上緊隨其後的小桂,兩人同聲慘叫:「哎唷!」齊齊仰摔。
    小千一屁股摔坐地上,小桂卻往後彈摔撞上殷士民硬繃繃的身子復往前撲倒,正巧
不巧,將小千壓個正著,二人滾坐一堆,哀叫直起!
    小千懊惱的賞了小桂一個大響頭,罵道:「你跟那麼近做啥?」
    小桂挨了揍無處發洩,一回身,跳起來也賞了殷士民一個響頭,學著小千罵道:
「你跟那麼近做啥?」
    殷士民被打得莫明奇妙.只有瞪著無辜的鬼眼,茫然望著二人。
    客途早已抱著肚子,笑跌在地。
    小千和小桂亦覺自己舉動太過幼稚,忍不住地呵呵失笑!
    殷士民依舊滿頭露水的望著他們,半晌,竟也咧著僚牙,學著三人「呵呵」幾聲。
他這一笑既尖且響,震得屋頂灰塵噗噗直落,令小桂等人直叫別笑、別笑,屋頂會垮的!
    經這一鬧。殷士民身上哀傷的氣息,竟然消散不少。
    小桂問道:「小老千,你剛才的『除非』,還有些什麼下文?」
    小桂和客途自是急問:「什麼方法?」
    連殷士民亦是咻地一聲,擠到小千面前,欲問其詳。
    小千道:「我唯一想得到的,就是先利用銅鏡教戾大法,將殷老兄身上這股積久怨
氣化消,並致去其殭屍庚氣,使他變做普通的殭屍,然後再擇吉安葬。如此,或許可助
其超生,以期投胎有望。
    用這方法,至少也可令殷大哥入土為安,總比永生永世,生不得、死不成的做個孤
伶伶的殭屍好得多。」
    「好呀!」小桂和客途齊聲叫道:「不管這方法有沒有效,至少試試也無妨。」
    殷士民亦是僵硬的直點頭,表示贊同。
    小千卻洩氣道:「可是,這個銅鏡斂戾大法我也只聽師父提過,他還沒教我,所
以……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施為。」
    「沒關係!」小桂一本樂觀,笑道:「只要有方法就可以了,你不會,你的師父總
會吧!大不了我們去求他,請他來施法就是。」
    小千想想也對,遂點頭道:「好吧!所謂好人做到底,既然咱們已經幫上忙,總不
能留個尾巴不得善後。如果師父他不肯答應作法,我也一定會設法向師伯學到這門術法,
來助殷大哥順利超生。」
    殷士民聞言感動已極,只得伸長僵直雙臂,抱拳上下直拱,以表達他的謝意。
    三人又被他的怪樣逗笑了!
    小桂促狹笑道:「拜託你別拜了,你若把我們笑死,就沒有人幫助你超生投胎,那
多不划算呀!」
    殷士民再度咧嘴「呵呵!」大笑兩聲,笑得三人直叫吃不消。
    小桂忽而問道:「對了!殷老大,那個惡道士靈明子呢?他後來有沒有再來挖寶?
你有沒有逮著他?」殷士民仔細凝聽後,一擺頭,略步往堂外跳去,三人知他似要引自
己等人出去,遂跟了過去。
    殷士民一路跳過天井,直朝月洞門而去。
    在經過八卦井旁時,他停了一下,抬頭望望月色,又低頭看了看八卦井,似在考慮
什麼,然後才又朝洞門外跳去。
    小桂他們一路跟著他,在經過八卦井時,也好奇的看看月亮,又看著井圈,覺得並
無異處嘛!
    倒是小千,忽然「噫……」他一聲,低頭指指而算,南哺直道:「真巧!莫非今晚
四更之後,會有意想不到的光景?」
    客途問他何事?
    小千尚未回答,殷士民已在洞門外揮手招喚三人動作快些。
    三人行出洞門,但見此庭院之中荒草叢生,假山已頹,蓮池乾枯,四周除了亂石多
些,並看不出有何特異之處,為何殷士民要要引他們來此。
    小桂終於拗不住問道:「咱們來此做啥?」
    殷士民綠目閃閃,朝四下打量了一番,忽而揮臂,假山旁一塊長滿青苔的成叱巨石
猝然飛起,移向一旁。
    三人朝那巨岩移開之處一望,赫然發現下面竟是一具被壓得粉身碎骨的殘骸。
    小桂笑問:「這傢伙就是靈明子吧?」
    殷士民僵硬點頭,信手再揮.巨石復又砰地移回原處,再度重重將靈明子屍骨壓埋
入土。
    小千彈指笑道:「原來這惡道尚未進入內宅,就被你埋伏於此給幹掉了,難怪內堂
停靈之處沒有看見他的遺物。」
    殷士民再一點頭,轉身逕自朝天井處略步跳去。
    小千猜測道:「如此說來,八卦聚氣井之中應該仍有寶物存在,就是不知是何奇寶,
竟值得這惡道如此狠毒,不惜陷害百途條人命,極欲得而甘心。」
    客途道:「你剛才說今晚四更有什麼事,不是嗎?」
    「什麼事?今晚四更起,正逢八陰交匯之陰年明月陰日陰時,如果那並中之寶未失,
屆時八卦聚八陰,該寶勢必出上吸收天地靈氣,自有一番奇景可觀。」
    小桂興致勃勃:「那咱們還賴在這裡做啥?快到天井準備現奇景呀!」
    三人逐興沖沖返回天井內,這才發現殷士民早立在門廊陰影下等候他們。看他模樣,
似乎並不急著返回內堂停棺處。
    小桂笑道:「小老千說,四更時有奇景可觀,你也要留下來看嗎?」
    殷士民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以綠光閃閃的眼睛望著小桂,也不知他心裡想些
什麼。
    小桂以為他擔心自己等人有意奪寶.是以笑道:「你不用擔心.我們只是好奇會有
什麼玄妙光景可瞧罷了,不會去動那井的寶物,雖然你殷家已後繼無人,但那總歸是你
家的寶物,我想除了你,也不該屬於其他任何人。」
    殷士民不知為什麼,只是默默的搖頭,隨即轉望著八卦井,不再理會小桂他們。
    隨著時間流逝,明月漸過中天,子時已盡,四更將起。
    忽然,天井之中的八卦聚氣井泛地自井底深處,傳出陣陣輕微的嗡嗡震鳴之聲!
    「來了!」小千難掩興奮的輕呼一聲。
    三人好奇已極的引頸而望,目不轉睛的陪著八卦井。
    殷士民卻似有些緊張,一雙鬼爪不自覺地做做一收一放,雙眼綠光更盛的盯著八卦
井。
    隨著月光逐漸投向八卦井井口位置,井中的嗡鳴聲越聽清咻,這時,原本浮蕩於井
口上方的舞氣,竟然無風自動,向左打著漩渦,慢慢朝井底鑽去。
    嗡鳴之聲越來越急,越來越響。
    迴旋的厚霧也跟著越轉越快,猛朝井內直鑽。
    當偏移的月光正好照落八卦井的剎那,一道凝結成碗粗若人的光茫,忽然自天上明
月投射而出,筆直射向八卦聚氣井中。嗡鳴之聲猝然消失,四周登時沉靜下來,靜得令
人感覺到有股莫名的壓力存在。
    忽然一顆大若雞卵晶瑩透明珠子,隨著打轉的漩渦慢慢自井底浮升上來。此珠升至
井口,驀地閃耀出強烈白光,光芒四射之下,天井如晝,小桂他們三人早已是雙目花眩,
不能視物。
    殷士民似是頗為畏懼此珠所射出之強烈白光.急忙退入廳中,砰然關上廳門,自廳
內窺探石晶珠子之變化。
    隨著月漸偏西,自月中射出的光柱逐漸轉弱,那顆石晶珠子亦跟著變弱的光柱緩緩
沉回井中。
    殷士民見狀,猛地自廳中飛身而出。射向八卦井,他凌空探爪猛抓,將那顆即將沉
入井內,依然強光四射的石晶珠子抓吸過來。
    石晶珠甫離八卦井口,強光暴漲即逝。但是,殷士民已在強光暴漲的剎那被白光罩
個正著,他淒厲一聲鬼泣,如中雷擊般摔回廳中。
    就在殷士民為強光所傷的片刻,他忍著劇烈痛楚,猛然揮臂,將石晶珠掃向小桂。
    原本目眩神迷,不能動彈的小桂,忽覺有物襲來,出於練武者之本能,他反射性的
揚掌抄接,將殷士民豁命弄來的石晶珠子接入手中。
    石晶珠子甫入手中,小桂頓覺一陣清涼傳來,昏眩的神智立時清醒過來。方才殷士
民所為,意似歷歷在目,瞬間閃過心頭。
    小桂吃驚低頭而望,此時手中這顆奇異的石晶珠子,除了股持異的清涼之外,與一
般的石晶珠似乎並無二樣之外,與一般的石晶珠子似乎並無二樣。
    渾身一震之後,總算收回神來。
    小千忙問:「出了何事?」
    客途驚疑不定道:「此珠為何物?竟有攝人心神,令人喪魂而不自知。」
    小桂急道:「殭屍老兄為了取這顆珠子給咱們,好像受了重傷.咱們快去找他,看
看他傷的如何。」
    三人立即掠回停棺之內堂,瞥目之下,大吃一驚!
    原來,殷士民此時焦灼滿身.皮開肉綻.慘不忍睹的俯趴於他所住空棺前不遠的地
面上,幾乎奄奄一息。
    三人趕忙上前,隔著股士民尚有三尺距離,已聞到一股屍體受灼的惡臭焦味,令三
人險些嘔了出來。
    「慘也!」小千搖頭直歎,連忙自身上所負乾坤袋中,取出一道紫符,口中唸唸有
詞,輕喝一聲朝地上的殷士民背上擲去。
    紫符半空之中呼地火化,變做一團紫光冉冉降於殷士民背上,紫光著背之後,逕自
鑽入殷士民體內。
    殷士民隨即低聲呻吟,他身上焦灼的傷痕,竟奇跡也似的恢復完好,他亦呼地一聲,
自地面硬繃繃豎起身子來,只是神色之間萎頓已極。
    小桂高興的直拍手,笑道:「乖乖!小老千.你這道符好厲害,竟能治殭屍燒傷。」
    小千笑道:「這是最上乖的驅魔護體咒,不靈才怪。我看殭屍大哥傷得這麼重。我
不替他加把勁,他可就得如此痛苦三個月,才能活動得了!這種折磨太痛苦,我實在看
不下去。」
    殷士民再次感激之至的朝小千拱手「拜」了起來。
    「得了!得了!」小千失笑道:「你再拜,我們又要笑破肚皮。」
    殷土民這才住手,神色欣慰的瞪著三人猛瞧,他不能言語,三人也不知他想表達什
麼。不過,從神色看來、大概是覺得今夜裡干了結所有的心事了吧!
    小桂將石晶珠托於手掌,遞向殷士民道:「你打算如何處理它?」
    小桂只好將石晶珠遞給小千,問:「你知道這玩意兒,倒底是何物?殭屍老哥如此
怕它,我看是不可能拿它做他的陪葬了!」
    殷士民點頭,表示同意。
    客途和小千研究了半天,亦不明所以,便又將之交還小桂。
    「你先收著。」小千道:「等碰上我師父時,再問問他好了,他見多識廣,大概會
知道這倒底是什麼珠子。」
    「想來只好如此了!」小桂將珠子貼身收好,頓覺渾身有種說不出的舒泰,令自己
精神倍增。
    他呵呵一笑。「今晚這麼一攪和,天又快亮了,我看咱們也不用再睡了,等天一亮,
就去找你師父,問他那個銅鏡斂戾大法究竟該怎麼辦。」
    「為什麼不睡?」小千和客途二人同時伸著懶腰道:「這一晚沒休息,腰都快散了,
多少睡一下也好。」
    小桂驚訝的望著二人,忽然呵呵失笑:「我知道了!」
    他取出石晶珠,交給小千:「你放在身上,看看有什麼感覺?」
    小千依言而行,有頃,亦面露笑容道:「妙呀!這珠子俱有提神醒腦、恢復體力之
效。」
    他迅速調息一番,恢復疲倦後、又將珠子交給客途試用。
    客途感受其神效,苦有所思道:「此珠功能應該不會如此單純,或許它俱有增進功
力之效,才會招惹靈明子覬覦。」
    當他恢復精神,取出石晶珠交還小桂收妥時,小桂驚嚷道:「這珠子縮水了!」
    三人仔細一看,果然石晶珠子較初時已縮小一圈,不由得嘖嘖稱奇。
    小桂笑道:「老天果然是公平的,此珠雖然靈異,不過越用越小。當它鞠躬盡瘁之
後,也就煙消雲散,歸於虛無,如此倒也符合:萬物有生必有滅真理。」
    三人疲累既除,便擬即刻動身去尋找小千的師父。
    三人向殷士民道別時,小桂笑道:「因為請不到人,所以沒花什麼錢,剩下的全在
這裡面,就還給你了!」
    殷士民望著小桂,又將錦囊推給小桂。
    「要給我?」小桂搔搔頭道:「可是無功不受祿,我不能收。」
    他又推回殷士民,殷士民自然又推了過來,二人倒像玩遊戲似的來回推卸那個錦囊。
    小千見了好笑,索性搶手搶去,戲謔道:「你們不要,給我好了!一次下葬一百零
七人,說不忙是騙人的,拿點酬勞也是應該。拿了這些珠寶,我也可回去氣氣師兄他
們!」
    殷士民甚是同意點頭再點頭,然後他回身揮臂,掀開館蓋,隔空虛抓,咻咻兩聲,
兩隻相同的錦囊飛入他手中,他將之塞給小桂和客途。
    客途開聲道:「小鬼,殭屍大哥竟然有心送給咱們,你亦無需推辭了,收下吧!」
    「好吧!」小桂不為已甚,收下錦囊道:「至少這樣,咱們就不需再去上賭場,賺
那辛苦錢。沒事尚且惹得滿身騷!」
    想起前塵往事,他和客途忍不住都笑了!
    小千呵呵笑道:「我倒成了笨鳥先飛,最先動手槍的,貨最少!」
    他故意好玩的上下掂了掂錦囊,殷士民認真的想再換一個給他,卻被小千笑著阻止。
畢竟,他們收下錦囊為的是紀念這段人鬼殊途的交情,而非真的死要錢。
    最後,三人在殷士民依依不捨下,送出了內宅天井。
    小桂回身道:「殭屍大哥,天快亮了,你就別出來,免得見光。」
    小千亦道:「我們最遲二、三天內,一定會再回來。最快,大概今晚咱們又見面了,
所以,你也不必太捨不得咱們。」
    殷士民點頭,再點頭,目送三人頭也不回的離開殷家古宅後,方始一蹦一跳,回到
他停棺的內堂去。
    天色微明。
    走在空蕩無人的殷家匯大街上,小千不由得對競日來所發生的事感觸萬千。
    「何謂人鬼殊途?」小千感歎道:「其實人鬼亦不過只差一線罷了!著人做惡鬼之
事.與鬼何異?若鬼做人善事.鬼亦即人也。」
    客途笑道:「你又想起你那些可惡的師兄了嗎?」
    「是呀!」小千扮個鬼臉道:「我只要想到得去向他們報告,還不知他們又會拿什
麼法子整我冤枉。我就想回頭.寧可去與殭屍大哥做伴,也比和他們在一起時愉快。」
    小桂拍著他肩頭,笑道:「你不用煩惱,有我們陪你去,你那些狗屁師兄如果敢太
過份,你看我如何幫你把他們倒整回來。」
    三人剛出殷家匯沒多遠,忽見二條人影正朝自己這個方向馳來。
    小千凝目細望,失聲叫道:「噫!那不是師父和掌門師伯嗎?他們趕這麼急,要去
哪裡?」
    來人亦已看清三人面貌,其中一名面容清瘦,身材削瘦,頗有道骨仙風之貌的四旬
道士,已然欣慰喚道:「千兒!這不是千兒嗎?你沒事吧?」
    小千趕步上前,倒頭便拜:「師父、師伯在上,小千向您老請安了!」
    小千的師父立即扶起自己徒兒,細觀究竟,但覺自己的徒弟非但沒有邪晦纏身之氣,
反而頰豐唇紅,神采煥發,喜瑞之兆溢於言表,倒像有什麼奇遇。
    小千的師伯年約五旬,氣爭宇軒昂。神采棄養,滿面正氣;他發現隨後而至的小桂
和客途,想是小千患難之友,使含笑朝二人頷首招呼。
    小桂和客途亦執子佳之禮,朝他拱手禮拜,令他對二人好感頓生,不由得多看了二
人一眼。
    這一看,卻令這個以相術道法名聞茅山派掌門人。暗自驚異!
    小千與其師敘過孺幕、便為小桂他潤介紹:「這是我掌門師伯,江湖人稱馭劍天師
玄清道長;這是我師父巧天大師玄啟道長。」
    小桂和客途二人再次向這兩位茅山前輩正式見禮。
    小千亦介紹小桂他們師兄弟二人給自家師伯、師父認識。
    玄清道長聞及二人乃昔日武林狀元水千月之嫡傳弟子,不禁與去啟對望一眼,二人
會心一笑!
    小千好奇問道:「師父,你怎會和師伯一起前來殷家匯?三師兄怎麼沒和你們在一
起?」
    玄清道長含笑道:「你三師兄此番下山之任務已了,因此我命他先行回山。」
    玄啟卻是眉頭微皺:「數日前,你大師伯與我接獲秀玉通知,方知你大師兄竟命作
來此進行修業考核,此舉實為不智。不過,既然事已露跡,便是勢在必行。你師伯亦想
藉此機會考驗於你,故而非來阻止你前來收伏殭屍,只命秀玉送來辟邪紫玉助你施法。
    吾則因另有他事,直至昨夜方抵三十里外的清泉鎮。秀玉等人來報,說你們昨天跑
遍殷家匯方圓百里之地,收購各項喪葬用品,並招聘人手,想為殷家發喪。你大師伯與
我不明你此舉何用,等了一夜又不見你回來,放心不下、方始趕來。」
    玄清道長問道:「小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在殷家匯可遇上了那有百年氣候的
殭屍?」
    「當然有呀!」
    小千睜大了眼。繪影繪形將自己二人近三天二夜的話般遭遇與行事,仔仔細細向二
位師長報一番。
    「善哉!善哉!」玄清道長聽完,不禁慨然:「沒想到令人聞之色變的百年殭屍背
後,尚有如此一段淒慘公案。」
    玄啟歎道:「也虧得你是與君小兄弟他們二人同行,若非他們二人的佛門玄功能克
得住殭屍,且居心誠正,不畏陰邪,想要對付百年殭屍,豈有懲般容易。」
    「師弟說得對極!」玄清道長微笑道:「現難能可貴的是,二位小兄弟宅心仁善,
為人徹底,方能突破諸般障礙,令殷家一門入土為安。此等心胸和眼界,著實非凡,錯
非水老如此高人,誰能調教得出如此高明之徒弟!」
    玄啟頻頻頷首,直道然也!
    小桂和客途被二位前輩一捧,豈有不飄飄然之理,二人早已笑瞇了眼,不過倒還沒
忘掉謙虛一下,口裡直稱前輩客氣,前輩過獎。
    小桂陶醉,卻沒忘了問:「不知二位前輩可願大發慈悲,以銅鏡效戾大法助助那僵
屍殷士民超生?」
    玄清和玄啟二人再次對望一眼,笑道:「也罷,既已適逢其會,吾等便略盡心意
吧!」
    玄啟接道:「晉等亦可趁機會.傳授小千施展此一大法玄妙之在。」
    小千自是雀躍不已,客途笑道:「但不知二位道長施展妙法,可有忌諱不令外人聞
知?」
    「不妨!」玄清道長含笑道:「貧道正想邀請二位小友出任護法,以增吾陣功力。」
    小千連忙道:「掌門師伯,小鬼可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他只要看過一次的東西,
就有辦法全盤記住哦!」
    玄啟亦是笑道:「無妨,若是別人窺得吾等秘要,香等需擔心是否會遭濫用;但既
是二位小友,我相信他們定然不會憑此為非做歹。」
    小桂投個鬼臉:「道長,你可太看得起我們師兄弟倆了!你如此信任我們,豈不是
讓我們想使壞都會不好意思。」
    玄清與玄啟二人聞言不禁哈哈大笑!
    玄清道:「其實,就算你記住了佈陣施法的所有細節和內容,也不見得有辦法施展
此大法。」
    「為什麼?」小桂好奇不已。
    玄清笑道:「因為你非吾等道中人,又非本派弟子,對於施法的諸般口決和秘咒均
不明瞭,就算你學會佈陣又有何用?」
    小桂恍然道:「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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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24:09 |只看該作者
第09章 月靈石晶珠
    不過他心裡卻想,若是自己真想學這些茅山道術,只要賊一點,連套帶挖還怕學不
到?
    小千正在問他的掌門師伯,施展銅鏡斂戾大法可需等到晚上才能進行?
    小桂的眼光才瞥過去,客途已猜到這小鬼心裡想著什麼,好笑的忖道:「還好這位
玄清道長沒說小鬼一定不會,否則被小鬼卯上了。用拐的他都有本事騙出此陣法的口訣、
秘咒。」
    玄啟愛徒心切,仔細解說道:「旋展斂戾大法最好的時辰是正午,因為籍天地純陽
之氣化消鬼物邪庚,乃屬自然之法,必增陣勢功效。」
    小桂插口道:「可是殭屍不是見光死嗎?若叫殷士民大白天出來作法,他豈不是死
定了?」
    玄啟笑道:「小友放心,吾等既是要助他超生,又豈會害他。至於箇中詳情,待會
兒你見了,自然明白。」
    於是,他們一行這又調頭回到殷家古宅。
    玄清和玄啟在看見內宅八卦井時,亦不禁指責靈明子惡毒無道。竟以如此毒計害殷
氏一族。
    小桂想起殷士民送他們的石晶珠子,遂取出給玄清他們觀看,並問此珠到底何物?
果真值得以百餘條人命換取?
    玄清大吃一驚:「此乃月靈石晶珠,難怪靈明子如此費盡心思。非奪不可。」
    小千問道:「什麼是月靈石晶珠?它有何作用?」
    玄啟道:「月靈石晶珠乃是八陰奇穴之靈氣依勢潛結,復受一縷剛陽正氣之引發,
凝聚成形,加以時日吸納明月精華,方能有成,遂成石晶珠丸出世。此珠之凝成,需具
足天時,地利、人和諸多因素機緣湊合,方能有成,乃為可遇不可求之罕世奇珍。若是
尋常之人擁有此珠陪葬,秉其靈氣之蘊,隔代先出東宮正妃,之後子孫非富即貴,可享
百世榮昌之福。」
    客途呵呵一笑:「古人說富貴不出三代,有了這月靈石晶珠,卻可享百世榮麼難怪
是件珍寶。」
    「非僅如此。」玄清道長道:「若是吾道中人得之,納其靈氣而修練,不但能免去
火火魔之虞,更能通神役魔法力無邊。至於,若由一般武者得之,卻有增功助力之效,
可說是練武之人夢寐以求的奇寶。」
    小桂穎悟道:「顯然無邊的法力,或者超絕之功力,才是靈明子卻奪此寶的動機。
倒不知他是如何看出殷家古宅蘊有此主?方設下如此滅門奪寶的惡計。」
    玄清道長笑道:「只要是吾道中人。對堪輿風水涉獵有術,再探知殷氏一族之家史
者,倒不難推斷此八陰奇脈所蘊之寶為月靈珠。」
    小千吐了吐舌,自白道:「依我的功力,可以看得出這個殷家匯是陰脈所伏之地,
而這座八卦井所建的位置,正巧為八陰所匯之處,可是看不出此宅之中,竟伙有八陰奇
穴。還是在看到殷士民的遺書之後,知道此共有寶,才猜測那是八陰奇脈的結穴地點。」
    玄啟乘機訓示:「你之所以無法看破陰脈奇穴之奧妙,乃是因為力練不足,追龍不
精所致。這也是為何你大師伯要你下山,遍游四海的原因之一,所謂行萬里路,勝讀萬
卷書是也。依你目前之程度,理論足矣,唯欠實際經驗。所謂經驗,需親自經歷藉以體
驗,箇中滋味如人飲水,師亦難傳,唯自己力行中悟得,方見真實,懂嗎?」
    小千受教,目是凝神恭聽,頻頻頷首。
    小桂插著腦門,滿頭霧水道:「道長,你說小老子追龍不精,是什麼意思?難道,
你真要他去找那種能夠共雲致雨,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神蟲?」
    二位道長聞言蕪爾,小千卻是誇張大笑:「也虧你想得出,要我去追那種龍,倒不
如叫我吊頸還容易些。」
    小桂白眼道:「我正在請教令師大人,你笑得如此囂張像話嗎?真是一點禮貌也沒
有!」
    小千被他搶白的為之窒言,摸著鼻子前咕道:「臭小鬼,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玄啟道長對他們當著自己面,如此放肆逗笑非但不以為什,反倒有點欣慰之情溢於
言表。
    玄清似是明白其師榮心倩,微微一笑,逕自向小娃解釋:「吾道所稱之龍,並非傳
說中那種能夠騰雲駕霧的神奇之物,所謂看地首金龍,龍郎山脈之氣;龍穴、龍穴,即
指山勢氣脈之所結而言,並非真是神龍所居之穴。」
    小桂恍然大悟,連連拱手在道受教!受教!
    他那人小鬼大,故做正經的模樣.逗得其他幾人又是一陣好笑!
    玄清看看時辰不早,遂將月靈珠交還小掛,準備佈陣。
    客途忽然問:「道長,比珠為何似會蒸發,越變越小?」
    玄清笑道:「那是因為,此珠既是由無化有,每經使用,便自有歸無,次遞滅縮之
故;此亦即靈珠返樸歸真之現象也!」
    小桂等人聞言,點頭猶如搗蒜,直道:「我們也是這麼猜的。」
    三人異口同聲,動作一致,不知情的人看了定然以為,二人大概自小一起長大的吶!
否則,豈能有如此融洽立默契?
    玄清和玄店相視有感,不禁完爾。
    他們二人略作商量,決定便在此天並處佈置銅鏡斂戾大陣。玄清道長留下玄啟和小
千負責有陣,自己則和小桂、客途一起進入停棺的內堂。
    時雖已近午,但內堂之中仍是一片陰森淒冷。
    殷土民的棺木依舊孤伶伶,靜悄悄的停置於堂內陽光照射不到的深的角落。
    玄清略略打量此後堂,雖不見那百年殭屍之蹤影,但仍能感覺到森森陰寒的鬼氣,
顯示殷士民此刻確實藏於相中「休息「。
    他遂並指於空中虛畫符咒,同時口中低聲默頌,告知棺中陰人欲將棺木移往天井。
隨後,他自隨身所排之行囊之中取出一道黃符,念完咒輕唱一聲擲往棺木。
    那道黃符似是長了眼睛般,呼然直飛棺木,牢牢的粘於其上。
    玄清道長喝聲:「起!」
    棺木應聲騰升約三寸高的距離,忽又碰然落回地面,沉重連黃符亦自飄離棺木。
    玄清心中不由得暗吃一驚,他知此乃館中陰人與自己相抗之現象。但真正令他驚異
的是,此抗力之大顯示棺中陰人亦非易與之輩。
    玄清道:「小桂,此棺中陰人不信任吾之祝禱還是由你開聲與他溝通,吾等將其移
往天井之中,準備施法。」
    小桂點點頭,遂道:「殷老哥,是我君小桂!我和小老千已經請來他的掌門師伯和
師父,準備在天井裡為你舉行斂戾大法,助你超生。現在得先將你的棺木移向天井那邊,
才方便於午時施法.你如果答應,我們這就幫你移棺。」
    小桂語聲方落,殷士民的棺木忽然自動騰升入空,呼地朝外面飛去。
    小桂笑道:「看來,殷老哥是答應了!」
    玄清道長心中一動,暗自忖道:「此子秉其重諾守信之赤誠,竟連的戾百年的殭屍
亦能感動,如此一念之仁,來日定可為他化消宿世殺劫。」
    玄清雖然看出小桂命中原多凶險之災劫,已因幫助殷氏一門人士超生,種不善因,
得已消彌不少、卻也不去點破,只是出來招呼小桂、客途二人緊隨棺木之後,回到天井。
    殷士民之棺木自行飛到迴廊下,即輕消落地,穩當地停於陽光直射不到的陰影處。
    玄啟抬頭而望,不見棺木上有黃符,正感驚異,玄清和小桂他們已自廳內行出。
    玄啟朝自己的師兄投以詢問之眼神,玄清笑道:「吾之法力尚不及小桂一言,這位
殷施主原本拒絕移格,卻在聽了小桂解釋之後,自行出來。」
    玄啟聞言,亦感意外.不由得多看了小桂兩眼,逕自在心中暗道:「看此子頭角嶺
峰,來日定非他中之物。千兒能與之相識,亦屬奇緣。」
    客途環顧一匝,發覺只這須臾時光,小千已和玄啟道長將陣勢布成。
    他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好笑:「這兩位道長嘴裡雖說不擔心小鬼偷法,心裡多少還是
提防著吶!否則,動作又何必如此之快?」
    小桂雖也看出佈陣已成,但因自己本就無心學習這些茅山術法,故而對眼前之舉不
以為意,亦未置眼。
    玄清抬眼視天,估量時後將至,送叫四人各自手持一面八卦銅鏡,於陣勢之中分東、
西、南、北四方站定、並向小千取回先前叫秀玉送來的辟邪紫玉,立於陣首,與其他四
人組成五角星芒之陣勢方位
    玄清道長右手持工,左手結印、默頌咒語之後,揚動手中紫玉照向天空烈日。忽而
紫玉反射,在五角星芒之中,投下一圈直徑俞三尺有餘的太極圖形之光影。
    「小桂!」玄清莊容道:「請殷施主停棺於太極圈中。」
    這回,不需再由小桂轉述,殷士民之棺木已然呼地騰空而起,飛落太極光影之內。
    「起陣!」玄清喝道:「施法!」
    玄啟立刻轉動手中的銅錢引來日光,射向小千手中銅鏡,於是——
    日光忽然自動於四面銅鏡之間折射飛繞,匯成一股地臂粗的金光,投向太極光影中
的棺木之上。
    登時,一縷黑霧自棺內逸出。
    隨著銅鏡金光之照射,黑霧越來越濃,且無風自動,但不論黑霧如何沖騰飄蕩,始
終不離太極光影之範圍。
    如此,經過約有一柱香的時間,黑霧開始化薄轉談,再過片刻,終於完全消失無蹤。
    直至此時,玄清道長方始吸聲道:「收陣!」
    玄啟低領咒語;輕喝一聲,銅鏡投射出之光柱立即消散。
    「好了嗎?」
    小桂好奇的問著,瞥目所及,赫然發現二位道長俱皆汗透衣衫,神態疲累,顯然剛
才之施法,二人耗力甚巨。
    小千收了銅鏡,急忙探問二位尊長之情況,玄清和玄啟俱道無妨,但二人卻就地盤
坐,逕自調息起來,片刻之後方始起身。
    小桂和客途忙問為何如此?
    玄清笑道:「旋展此法,即其以吾等本身真元斂化棺中陰人之戾氣,此次如此耗力。
乃是因為對方為百年殭屍,戾氣深聚,較不易化消之故。」
    小千瞪目道:「這殭屍既是如此厲害,為何卻會被小鬼和客途所驚定?莫非小鬼他
們的本事,竟比殭屍厲害?」
    「這倒未必!」玄清道長含蓄一笑:「不過,基於陽陰相剋之理推斷,小桂師兄弟
二人所修習之武學,應屆純陽之功。不知然否?」
    「然也!」小桂和客途拚命點頭。
    小桂更是嘻嘻捉笑:「不只是純陽,而且保證百分之百為童子之功,否則效果就得
大打折扣了!」
    小千促狹道:「原來如此,這豈非和童子尿的意義相同?」
    小桂聽他竟拿自己所練的武功和尿比,豈有不發肉之理。
    然而小千已知機達開,二人遂在天井中追打開來。
    玄啟望著笑鬧追打的二人,欣街道:「千兒的個性,變得比以前活沒多了。」
    身為師父的他,自然不會不知道自己愛徒因受同門欺壓,個性變得抑鬱之事,他雖
心疼但為了培養小千忍耐的功夫,亦不得不佯做不知。
    如今,看到小千找到適合自己的朋友,個性變得活潑開朗,內心豈有不欣慰開懷之
理。
    客途呵呵笑道:「認識君小鬼的人,沒有變得病瘋顛顛,實屬萬幸。變得活潑一點,
實在不算什麼啦!」
    玄啟聞言,亦不禁呵呵失笑!
    玄清揚聲道:「你們兩個,事情還沒辦完,怎麼就玩起來了!」
    小掛終於逮住小千,將他的腦袋當做木魚敲了一陣,這才掠回。
    「不是已經收陣了嘛!」小桂嘻嘻笑道:「怎麼說事情還沒完?」
    玄啟笑道:「斂戾大法固然已經完成,但是,難道你不將這位殷公子斂葬?」
    「也對。」小桂敲敲自己腦袋,笑道:「這麼說,咱們還得上殷家墓園,幫他找處
好風水下葬嚶?」
    小千已悄然潛回,賞了他一記爆栗子,以為報復,口中同時笑斥道:「笨!眼前有
個八陰奇穴,不就是最好的風水嘛!」
    「我怎麼知道?」小桂好脾氣的揉揉腦袋,白眼道:「我又不是你,專學那種叮鈴
當嘟的本事。」
    「叮鈴噹啷?」二位道長同感哭笑不得:「你將茅山道法當成了什麼?」
    小桂吐著舌道:「對不起,我忘了還有你們二位老人家在場。我隨便說說,你們假
裝沒聽到好了!」
    這下子,這二位茅山前輩開始有點感覺到小桂的頑皮了。
    客途為了不讓小桂繼續胡鬧,岔開話題:「道長,我們真的要將殷土民老哥葬於八
卦井中?」
    小桂瞄他一眼,顯然已知他用意,想到還是以先解決殷士民的後事為要務,這小鬼
也就不為已甚,暫時安份的聽人發言。
    玄清道長額首;「八陰奇穴葬之非富即責,雖然殷家無後,但將殷士民葬於此亦可
福蔭其族墓園不遭宵小破壞。如此亦可為法等替殷士民一門之安葬,做一妥善之了結。」
    小桂道:「下葬殷老哥之前,我們能不能再見他一面?我很好奇,經過斂戾大法後,
他會變成什麼樣?」
    「見見也好。」玄清道長同意道:「一來讓小千瞭解,斂戾大法完成後的結果。二
者,你們雖與殷土民照面數回,卻不識認他原來面目,看一看為彼此這段緣分留個回憶
也好。」
    於是,玄啟道長翻手一揮,數張小紙片飛身棺木上空,忽然「嘴膨」有聲的化成數
把油紙傘,懸於半空,遮住正午的烈陽,今陽光不致照射於棺木和屍體。
    小桂哇然讚歎:「好厲害!這樣就能變出傘來,還不用人撐.就能擋太陽哩!」
    小千得意道:「你才知道厲害!不然,你以為我師父巧手之名,如何得來?」
    「得了!」玄啟笑斥道:「光會饒舌捧師父有何用?師父的本事,你學到了多少?
還不快去開棺!」
    小千吐了吐舌,和小桂二人合力移開棺蓋。
    棺木之中、躺著一具年約三旬左右,相貌斯文端正,身著書生打扮的屍體。全然不
是小桂他們所見有青面獠牙那個殭屍模樣。
    殷士民已死百年,但經玄情和玄啟二人施法之後,此時容貌並不是死人的慘白,反
而面色略顯紅潤,與一個熟睡的生人無異。
    小桂等人望著格中的殷士民,各自於心中默待一陣與之道別。
    小桂取出懷中月靈石晶珠置入棺中,歎道:「殷老哥,當你是殭屍時,無法承受此
珠力量,如今既已恢復正常,我也可以物歸原主、讓你帶著它陪葬了,希望此珠能有助
於你超生投胎。」
    玄清和玄啟雖覺得將此千載難讀之靈珠用以陪葬甚為可惜,但對小桂如此不貪奇寶
的正直心性,更是讚賞。故此,並不阻止他物歸還原主,將靈珠還給殷士民陪葬。
    置妥靈珠之後,小桂暗道一聲:「後會有期了。」便和小千再次合力封棺,蓋妥棺
蓋並釘牢棺木,將之抬往八卦井旁,
    玄清道長取出硃砂筆,在棺木上畫上符咒,目中喃喃祝禱:「人鬼殊途結奇緣,殷
家匯裡洗沉冤;今朝超渡葬奇穴,來生得享富貴全。」
    書罷符咒,玄清道長打起手印,口中喝聲:「起!」
    殷士民的棺木依其指揮直豎而起,冉冉上升移向八卦井口。
    玄啟趁機解釋道:「八陰奇穴因天井取寶,靈氣已被導升,因此棺木下葬必須直豎
方得其效。若不知下葬方式,將棺木橫道,非但不得奇穴靈氣,主葬之人亦必遭殃,輕
若成殘,重者喪命。吾道中人,不可不謹慎習之。」
    小千連忙恭聲應是。
    小桂和客途卻瞪大眼睛,望著無人扶持的棺木移至井口上方後;一寸寸,一尺尺的
朝井內緩緩落下。
    客途低聲讚歎:「玄清道長這手功夫,簡直比凌空攝物的技巧高明許多。」
    小桂亦道:「茅山法術的確管用,不止可以馭劍,還可以馭報,如果小老千也有如
此本事,咱們下葬殷家族人時,就不用跑得那麼辛苦。」
    「開玩笑!」小千粉個鬼臉:「你們以為掌門師伯這個本事容易學會嗎?最少也得
有三十年的經驗和火候,才能做到如此馭棺下葬。」
    他這話剛說完,棺木已完全落下井底。
    忽然——
    一股清涼之氣由共內直衝而出,繼而,大地動盪,震顫不已,井底深處更似有隆隆
地鳴之聲傳來!
    眾人連忙施出千斤墜釘身於地,避此地震。
    玄啟道:「此乃八陰撼地的現象,殷士民已得引穴靈氣矣!
    這時,風火磚所砌的八卦矮井,竟在地震中轟隆一聲崩頹,磚石盡地入井,待到地
震停止,使井已被填平。
    玄清再叫小桂他們取來沙石泥土,將此墳略加修飾。並朝墓園方向立下墓碑。
    小桂問道:「為何墓碑不朝大門,反而向著墓園的方向?」
    玄啟目注小千,顯然要他回答。
    小千道:「碑乃一墓之眼,朝向殷家墓園,即是以此墓看護墓園之意。」
    玄清和玄啟同時滿意頷首。
    玄清忽道:「茅山派第一百一十七代弟子宋小千聽命!」
    小千聽到掌門師伯此刻以正式輩份點名,知有大事諭下,立即恭道下跑,應道:
「弟子聽命。」
    玄清道長自懷中取出一面紫竹雕就之令牌,高舉手中,莊嚴道。「本派弟子宋小千
自奉命高山修業.一切行儀合於鑒核,今於殷家匯協助殷氏一門超拔得還,並於二友相
助之下,斂化百年加工屍,清靜地方,此舉深得吾道收妖伏魔,救世濟民之法旨。
    吾以本派第一百一十六代掌門之身份,正式宣佈:宋小千修業圓滿,通過考核;即
日起准予出師,獨自行走江湖。廣傳吾道,光大本派門風。此外,特賜紫竹令牌一面,
命其為戒律堂行遊監察使,監督本派弟子在外言行;若遇本派弟子有違山門戒律、祖宗
規矩,難狀便立行事,代為薄懲。諭此,接令!」
    「謹遵守掌門諭令!」小千大喜望,伏地叩首之後,雙手高舉過頂,必恭必敬接了
紫竹令牌。
    他才剛起身,小桂和客途已大笑著猛拍他的肩膀,直道:「恭喜你,終於出頭天
了。」
    二人絲毫不掩為其高興之情,令小千甚感溫噗窩心。
    玄啟教徒有成,心中固然欣慰有加。但對愛徒羽翼已豐,即將獨自展翅高飛,更有
一份難捨的落寞。畢竟,十數年來,師徒二人情若父子,甚少分離,如今愛徒既長,將
有自己的天地,難免遠行他去,老人孤單,心中感觸好不淒然。
    為沖淡自己心中感傷,玄啟故意板起面孔,向愛徒做最後的訓示和叮嚀。
    他正色問道:「千兒,你可知掌門師伯為何命你執掌行遊監察使之職?」
    小千了然道:「許是大師伯知道了,我近二年來修業之期,所受到的照顧,為了不
讓其他師兄再以輩分欺壓千兒,故而投我此職。」
    「正是如此。」玄啟嚴肅道:「你既明白大師伯用心良苦,切記不可濫用職權,循
私報復過去所遭遇。否則,你與其他同門師兄並無不同,不過是心狹量小之材,終究難
成大器。屆時,為師定會報請掌門,撤消你的職權,懂嗎?」
    「弟子明白。」小千苦笑道:「雖然我真的很想為近二年來的遭遇,好好出一口惡
氣,不過我也知道自己若是如此做了,師父你一定會對我感到失望。所以,我不會再去
計較過去師兄們對我的諸般折磨。但是他們如果犯了戒,被我撞上,我鐵定秉公處理,
絕不法外留情。這樣說可以罷,師父!」
    玄啟聞言.甚是欣慰,但仍含笑訓道:「秉公執法固然不錯,但執法可嚴可寬,別
忘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小桂嘻嘻一笑:「小老千,你若肯和我合作,我保證整得你那些師兄雞飛狗跳,時
常讓你有機會秉公執法,如何?」
    「這筆生意可談哦!」容途呵呵直笑:「這小鬼向來說到做到;要整人,他的鬼點
子可多著呢!」
    小千當然心動,玄啟看出他心意,笑斥不可,小千隻得聳肩作罷,大歎可惜!
    玄清和玄啟見他竟一改過去陰鬱之個性,自然流露出率真的一面,內心欣慰之餘,
卻也各自若有所思的望了小桂一眼。
    玄清淡然一笑:「小千,其實你亦不必過於怨責那些師兄們。需知.人生所遇自有
因果,萬般因緣不離定業。」
    小千征然反問:「師伯的意思,莫非是說我這陣子的磨難,全是命中注定的事。」
    「然也!」玄啟微笑頷首。
    雖是掌門師伯親口證言,但想起這一年多的諸般遭遇,小千仍不免有些悻悻然。
    他挑戰地問道:「可是師怕究竟如何判定,到底是我命該如此?抑或是師兄他們仗
勢欺人?」
    玄清不以為然,含笑和玄啟對望一眼,似乎在說:「你這徒兒可真倔。」
    玄啟道:「孩子,當年為師帶你回茅山派時,上代掌門,也就是你的師祖,便已為
你摸過骨,批下終生。當時,他又是歡喜,又是感慨的說,在你這一輩弟子中,你將是
最能深得吾道的傳人,茅山一派之技藝,亦將因你而得振興,但可借你命運乖僻,一生
多劫,易遭小人陷害。那時,他即已交待,本派掌門大位絕對不可傳你,否則於你性命
不利,當你修業藝成之後,亦不能留於山門;你之定命,唯有浪跡江湖,雲遊四海,方
得大成。」
    玄清接道:「你應當還記得,小時候師祖對你如何的嚴厲苛刻吧?」
    小千點點頭,吐著舌道:「我還記得,當我得知師祖坐化在印的消息時,心裡的感
受只有用欣喜欲狂四個字才能形容。可是,後來師組臨終之時單獨召見我,問我恨不恨
地,我本想說恨,也好順便氣死他,但是不知道這什麼,我看著他,那個字就是說不出
口,最後我突然明白,我永遠不可能恨他老人家,因為我內心一直很清楚,他雖然嚴厲,
卻從不曾給我超過我所能忍受的磨練;他雖是苛刻,卻從不做無理的要求;其實,他老
人家一直以一種非常特別的方式愛著我。」
    說到後來,小千的語調充滿懷念,變得低沉而感傷。
    小桂和客途互覷一眼,不約而同的心想,不知自己的師父坐化時,他們會是何等心
情?悲痛?哀傷?或者平靜接受?
    玄清道:「孩子,師父他老人家故意對你懲般嚴厲苛刻,其實是在為你化消命中之
災劫。你可知,你是他唯一親傳移劍大法秘訣的徒孫?
    雖然那時你只有七歲,但他深信,你有足夠的資質,定能於十五歲之前參透此法。
果然,你的確不負他所望。」
    小千愕然道:「師祖臨終之前授給我的口訣,就是移劍術的秘法?」
    「怎麼?」小桂好笑道:「你連自己學什麼都不知道?」
    小千一個勁兒茫然的搖著頭,雖然被這項事實嚇到了,怎麼也不敢置信。畢竟,移
劍大法乃茅山鎮派秘技,非掌門人絕不輕傳,就連身為掌門首徒的三師兄都還沒開始修
練,沒想到自己竟早得師祖真傳,叫他如何能不大吃一驚?
    客途瞅著他詫然失神的模樣,悶笑咕噥:「自己學什麼都不知道,居然也有辦法學
成,這種本事也真是不簡單。」
    玄啟笑道:「千兒,如今你明白師父他老人家對你的期望了吧!其實,作此番修業
之遭遇,他老人家如早有預示:同門之欺不可維護,僅此方可化消有傷你性命之一大凶
劫。故而,當你大師兄曹承泰自薦為評鑒使時,你掌門師伯和為師雖知他必會刁難於你,
卻未反對,原因即此。關於曹承泰所作所為已迫其職之事,吾非不知,但為了消免你往
後殺劫,我們也只好不加阻止。」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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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24:30 |只看該作者
小千恍然之餘,諸多心結終於在其師這番說明之後消解。
    玄清亦道:「由於省承泰對你不合理的欺壓,使你還上小桂他們;更因為他們二人
之助得已收眼的名久著之殭屍,轉禍為福免過凶劫,正應驗了師父他老人驚昔日預言。
往後,你就和他們同行江湖,彼此也好有個照應,如此師伯和你師父也可放心。」
    小桂和客途同聲大叫太好了,高興之情溢於言表。小千卻放意裝出勉為其難之貌,
表示既是師伯交待.他也只好和這兩個菜鳥同行江潮了。
    小桂瞪眼道:「你說什麼?」
    小千開始往古宅大門外一步步退去,口中同時叫問;「師父,您還有沒有事要交待?
如果沒有,我得腳底抹油了!你看,有人快要飛飆了!」
    玄啟就算仍有千言萬語想再三吩咐、交待,但是看到小千得遇玩伴喜形於色的模樣,
也不想讓離愁破壞了小千的心情,遂含笑道:「沒事了!」
    他話才出口,小千已拔腿就跑,小桂自是不甘落後的追殺而去。
    客途匆匆朝二人拱禮一拜,道:「二位道長,後會有期,我會負責看著這兩個頑皮
鬼,你們請放心。」
    他身形一閃,卸尾追去。
    玄清道長揚聲提醒:「小千,別忘了每二年回去黃觀述職一趟!」
    「知道了……謹遵掌門口諭……」
    小千語聲自古宅前方遙遙傳回,聲音越來越輕,顯示人已走遠。
    玄啟語帶落寞,感傷道:「他們走了!」
    玄清知他心情低落,勸慰道:「這孩子找到了合適的伴,變得比以前開朗,你應該
為他高興才對。何況,昔日師父也曾說過,這孩子只要能熬得過同門相欺,不生報復之
心。往後命運大有轉變,凡事必當化險為夷,未來成就不可限量,若是強留他在身邊,
只會對他不利而已。師弟、你就看開點吧!」
    玄啟苦笑一陣:「唉……其實師兄之言我亦非不知道,只是沒想到自己竟會如此放
不開罷了!真是枉費自為修道之人。」
    「修道之人也是人。」玄清淡然道:「除非是沒有感情的草木樹石,否則看著自己
扶養長大的孩子離開身邊,誰能不感傷落寞?回去吧!現裡還有事等著咱們發落。」
    玄啟頷首以答,二人環顧一匝,對然離開古宅。
    殷家古宅受到詛咒的傳說講未隨著百年殭屍的消失而破除。事實上,除了小桂他們
三人及二位道長之外,無人知道殷家匯的名久著的殭屍已除。
    然而,誠如小桂所言,就讓這個傳說繼續傳下去吧!只要傳說存在的一天,殷氏一
族就不會有受人打擾的時候。對於等待了百年方始人士得安的殷氏人而言,不該再受任
何打擾,就讓殭屍厲鬼的傳言,永保他們的安眠吧!」
    皖境。
    南行官道之上。
    三匹意氣風發的快馬,如風一般盡情地馳騁。
    「得啦!」的馬蹄聲,宛似滾雷揚傳數里。
    馬上的騎士們年齡皆輕,不過是十六、七、八的弱冠之齡。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離開殷家匯往九官山方向疾行的小桂等人。
    小桂他們三人三騎,沿著坦蕩的官退,一路曉行夜宿的朝南下行;連日來,行進順
利,未曾遇上什麼礙眼之事。
    是日。
    初冬的太陽曬得人渾身噗烘烘,輕過大半天的趕路,三人額際已是薄汗。
    小千在馬上高聲道:「前面一點有處驛站,那兒有間小店可以歇腿。咱們在那邊休
息一陣,順便填填肚皮再繼續上路如何?」
    「可!」小桂嘻嘻笑道:「反正你是咱們裡面唯一比較具有江湖經驗的老鳥,該如
何吃、如何喝、如何走,我們不會比你清楚,聽你的就是。」
    小千可笑道:「這麼說,我可得找機會將你們倆給賣了;不過,只可借你們倆還沒
出名,沒啥身價,賣不值錢。」
    客途笑道:「小鬼果然有識人之明,他打一開始就直呼你為老千,不是沒原因的。」
    「原來如此!」小千哈哈直笑:「我終於明白自己為何被改名了!」
    小桂哩笑道:「你倒說說,咱們要如何創造身價,才值得被賣,說不得你我合作一
番,還可以藉此大發一筆吶!」
    小千噗嗤一笑:「想創造身價有何困難?你只要找幾處有名的賭場去踢館,惹的人
家非殺你不可,偏偏又殺不了你,這樣就成了。」
    「不懂!」小桂和客途想了半天,不明箇中奧妙,大搖其頭。
    小千嘻笑解釋:「江湖上有個殺手組織,叫做巴彤教,專門收錢幫人收拾仇家和對
手。由於辦事效率不錯,生意越做越發達,近幾年來已然成為一股可怕的力量,隱居黑
道之岑他們在接受委託殺人時,總是根據對像在江湖上的名氣、份量和武當程度訂出接
受委託的價碼;並且標榜下二份,不論任何情況,絕不折扣。
    由於他們的訂價被公認頗為實在,因此想知道自己的老命值多少銀子,或是在江湖
上究竟已各少份量,他們還提供特別的管道,免費幫你評估哩!」
    「什麼活?」小桂和客途哭笑不得;「這種生意都有人做?」
    「生還可好得很!」小千謔笑:「像這種既可以幹掉仇家,又不妨礙自己性命的特
殊營業,如今成為江潮中人的最愛。」
    「沒出息!」小桂搖頭歎息:「自己報不了仇,就花錢買別人老命,如此做法真是
太沒品啦!」
    小千挑眉笑道:「但是很實在,現在的江湖人,只要能夠達到目地,手段有沒有品,
有沒有格,根本已不在考慮之列。」
    客途愕然道:「這不就是所謂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了嘛?」
    「啊哈!」小千彈指嘲訕:「答對了,你已經開始瞭解當今武林了!」
    「不行!」小桂人在馬上皺著眉頭,似是深思著什麼,斷然地大聲喧呼。
    小千和客途僅是莫明奇妙.不知他在囔囔什麼,只得不解反間:「你說什麼東西不
行?」
    小桂回過神來,笑邊道:「我說這種江湖不行!好好的一個江湖武林,怎麼可以搞
得又沒品又沒格?我決定了,為了拯救這個唯一的江湖、我就委屈一點,犧牲自己吧!」
    「是嗎?」客途憑著對小桂多年的認識,不用猜也知推這小鬼鐵定又想到什麼歪點
子。
    至於是什麼點子呵?
    客途實在懶得多問。
    反正不管他喜歡不喜歡,或者點子高不高明,好事、壞事難有他的一份。誰叫他和
小桂是親同手足的師兄弟呢?
    小千大概甚少碰到如此臭屈的小鬼,因此以七分哭笑不得,三分懷疑的口氣反問:
「請問君小鬼閣下,你打算如何犧牲自己,拯救武林!」
    小桂一本正經道:「那還用說!當然是降低我的格調,配合這個已受污染的環境,
勉強混它一混啦!」
    客途噗嗤一笑,猛搖其頭,不予置評。
    小千嘿嘿訕笑:「有一個千古不變的代名詞,用來形容你最貼切不過。」
    「不要臉,是不?」小桂斜著眼反問。
    「不是!」小千嘻嘻一笑:「那個詞已經落伍了,新新人類早就捨棄不用它了。」
    「那又是什麼調整,足以形容少爺我?」
    「屁塞仔兒!」
    小千一字一頓的宣佈,也不管小桂他們是否能夠瞭解這個詞的意思,一夾馬腹,險
喝著衝向十數丈外,人馬喧騰的驛站而去。
    進了驛站,小千直接將馬奔向馬廄,打了賞請裡面的馬伕照料,自己則轉向官道對
面一間供宿的酒館。
    隨後而到的小桂他們依樣畫葫蘆,交待了馬匹,也橫越官道朝酒館走去。
    豈料,早他們一步踏進酒館的小千已匆匆返身,大步迎向二人,低喝:「快走!」
    小桂和客途同是一愕,卻也反應迅速的回轉運馬廄,但他的才剛走到官道中央,馬
廄分一棟四方木屋裡,已經走出一隊頭頂紅櫻.身遼役眼,手揮大朴刀的官府衙役。
    為首的捕頭乍見路中的小桂和客途。立刻咆喝:「在那邊,抓住他們!」
    眾捕身轟諾一聲,紛紛撤出拿人鐵練,凶神惡煞般圍向小桂和客途。
    小千機伶的進向一旁,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加步走向馬廄,眾捕役不疑有他,根
本懶得阻攔,他輕易脫身,消失於馬廄中。
    小桂和客途望著惡形惡狀的捕身圍了過來,約略猜到是啥回事。但二人佯做不知,
閃向一旁,故意讓退。
    眾捕身自然不會輕易放行,隨著二人閃身而移位,將二人團團圍困。
    小桂嘻嘻笑道:「官爺大哥,你們攔著我們兄弟二人做啥?」
    一名威猛大歎喝道:「小朋友,你們在豐亭縣犯一案子,早已行文至此通緝你們二
人歸案,你們若乖乖的讓咱們鎖上,跟咱們回衙門去,我們也不會為難你們。」
    小桂和客途對望一眼,客途輕噴一聲:「官爺大哥,我們是被人陷害,是冤枉的吶!
你瞧我們二個像是匪徒之流嗎?你若鎖了我們去,豈不叫一般百姓笑話?」
    這威猛大漢本就覺得眼前二個小鬼,怎麼也不像是會逞兇傷人的惡徒,因此被說得
一愕,只得回頭瞅著自己的頭兒,請他定奪。
    捕頭是名長得瘦小精幹的五旬漢子,他正負著雙手,淡淡道:「是不是枉稜,上了
公堂自有大人定奪。我們捕身只負責奉命行事,按圖緝人,二位小兄弟就多委屈些吧!」
    小桂歎了口氣:「有了豐亭縣的經厲,老實說,我們非常不信任公堂之上尚有公理,
所以很難說服自己委屈一點點,只有設法抗爭到底了。」
    捕頭的臉色有些茫然:「老朽很同情二位小兄弟的遭遇,不過,國有國法,既然二
位被咱們碰上,且認了出來,咱們只有拿人了。看二位小兄弟言談平靜,氣度不凡,顯
然不是普通人物,你們既要抗爭到底,恐怕不打算乖乖和我們回去吧!」
    「你說呢?」小桂嘻嘻一笑,不置可否。
    捕頭目光精光一閃,沉喝道:「拿下!」
    他的話聲剛落,馬廄那邊已衝出三匹快馬,撞向包圍圈。
    「小心!」
    眾捕役一陣驚嚷,紛紛閃避馬匹的衝撞。
    小桂他們則趁著混亂之際,身形猝閃,掠上馬背,輕鬆衝出重圍。
    小桂不忘回頭揚手叫喧:「捕頭大人,我們尚有急事待辦,恕不奉陪啦!」
    三騎隨即狂奔而去,小千亦自藏身的馬腹之下,利落翻回馬背,朝著後面驚叫怒罵
卸尾而迫的衙役遞了個飛吻,得意地絕塵離去。
    精幹的捕頭很恨的跺足直罵:「可惡,這二個小鬼居然還有人掩護,快用飛鴿通知
前面關哨,有通緝犯闖關而去,叫他們加緊緝拿!嫌犯共為三人,動作快!」
    在他連串的咆喝怒叫聲中,眾捕身又是一陣騷動忙亂,急著去執行他的吩咐……
    小桂他們策騎狂奔,直到衝出數里之後,方始減緩奔速。
    一路上,三人想到自己狼狽奔逃的模樣,不禁伏在馬背上狂笑不歇。
    小千咯笑不休道:「這下可好,連我變成你們的共犯了,師父若知道我被通緝,不
知會有何反應?」
    小桂風涼道:「大概會叫你回山面壁三年,以待風頭過去再說吧!」
    「面壁三年?」小千嘖嘖道:「不會那麼嚴重啦!不過,三個月倒是滿有可能的
事。」
    他語氣一頓,故意哀聲歎氣:「唉……,我真不幸,怎麼會認識你們這二個通緝要
犯?」客途忍不住呵呵捉笑:「我記得好像有聽人說過,你的命運乖外,一生易遭小人
陷害。既然是你命中注定,你就認命了吧!」
    小千扮個鬼臉:「師父還說我認識你們是轉禍為福,依我看,是福是禍可難說得很
吶!若是我宋小千沒死在殭屍手裡,反而栽在六扇門那些鷹爪們手中,那才真毀了我堂
堂茅山弟子的英名哩!」
    「安啦!」小桂嘻嘻笑道:「你可以對我們沒信心,不過卻不能懷疑你師父、你師
祖的相術不靈呀!我記得他們可沒提到你有牢獄之災嘛!所以你應該沒機會被公家逮捕
才對。」
    「怎麼逮?」客途呵呵直笑:「這個小千賊滑得不得了,從頭到尾都沒引起捕身的
注意,就連放馬救人都還把自己藏得妥妥當當,叫人看不到他的模樣,就算六扇門裡的
人想畫個圖來通緝,也弄不清他的臉到底生就何等德性!」
    小桂吃笑捉弄:「是呀!關於如此周密的自我保護本事,咱們可得多向他學學,免
得到處都搞成見光死的局面。」
    「隨便你們說啦!」小千泰然:「反正你們二個是菜鳥,還不明白人在江湖,什麼
麻煩都好惹,就是別去招惹官府的原則。」
    「對了!」客途好奇問道:「剛才你一進酒館莫非看到什麼了?怎麼知道轉出來催
我們跑路?」
    小千白眼道:「還會是什麼,當然是二位大少爺逼真傳神的美麗畫像嘍!一排十來
張你們二人的通緝圖像,就貼在酒館進門最顯眼的地方,有人通報已發現你們二人的行
蹤,正一路南下朝流東方向前進,他們推測罪犯必定經過驛站,所以在那邊守株待兔,
等著逮住你們二位大少爺好領賞吶!」
    小桂咯咯笑道:「你剛才還說咱們二人沒身份,沒想到居然已經有人打算靠咱們發
財了。可見呀!你這個小老千算命的功夫不怎麼靈嘛!」
    客途呵呵笑道:「也不能怪小老千本事不好,應該說是咱們哥兒倆行情暴漲太快、
前一刻尚不值錢,後一刻鹵魚翻身,身價節節攀升直逼漲停板,才會跌破這專家的眼
鏡。」
    小千望著二人直搖頭:「你們二個可真叫樂天知命哩!到現在還笑得出示?你們大
概算的還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哦?」小桂好奇笑問:「事情到底有多嚴重?」
    「對呀!有多嚴重?」客途亦道:「難道會是要命的事?」
    小千無奈歎道:「你們這二個白癡!你們要不要和我打個賭,現在這條官道方圓百
裡之內各大小衙門和驛事,都已經知道咱們造才闖關逃逸之事,包準這一路之上,官家
方面鐵定大張旗鼓,嚴加搜巡、等著甕中捉鱉了。」
    「哦!」小桂皺皺眉:「他們行動這麼快?我聽說官府辦事,一向都是以牛步化而
出名嘛!」
    「是呀!」小千潮訕道:「通常是這樣沒錯,但如果事關花紅金,重賞之下豈會沒
有勇夫?」
    客途探問道:「我們哥兒倆到底值多少銀子?竟能令人如此熱血沸騰,砰然心動?」
    小千訕笑:「不多,也不少。二位共值一千兩白銀,而且死活不論。」
    「太過份了!」小桂生氣道:「怎麼才值一千兩?真是太看不起人!」
    客途播搔後腦:「死活不論?那個丁二爺如此很我們,未免太誇張了吧!」
    小千道:「這正是對方陰狠之處,因為一千兩銀子雖說不是很高的價碼、對他丁二
爺乃是九牛一毛之事。但是對一服官差、捕役而言,一干兩可是大半輩子也不一定賺到
的銀金,你們二個看來又是很好吃的軟柿子,他們不趨之若騖才怪。況且,因為死活不
論之故,這些人下手可以不擇任何手段,無所顧忌,所以我保證想賺這筆錢的人鐵定不
少。更甭提江湖之中,有一幫專靠領此懸賞過活的獵人族。
    一千兩正好是他們出手豬人的底限,這些人既是吃這行飯,當然沒有一個是吃齋念
佛的善人,他們出手絕對凶狠毒辣,不留餘地。所以你們倆真的是惹上麻煩了,現在你
們明白了沒?」
    小桂呵呵一笑:「原來真的是要命之事哩!」
    小千歎道:「這也是為什麼一般武林中人,多數不願惹上官家的原因。因為一旦變
成通緝犯,任何尋常老百姓都是線民,行蹤極為不易掩藏,走到那裡就會被追捕到那裡,
生活根本無寧日可言。你們懂了吧?」
    客途恍然道:「原來如此,難怪剛才我們雖未進酒館,官差就知道要出來拿人,大
概就是那個馬伕告的密。」
    「你總算瞭解了!」小千無奈道:「現在,咱們已經在衙門裡掛了號,接下來應該
如何避開官府方面的追緝?」
    客途毫不憂心道:「照你行前的說法,咱們當然不能如此毫無遮攔的繼續往前闖
嘍!」
    小桂亦是不慌不忙道:「既然陸路走不通,大不了改走水路罷了。」
    小千望著二人,忽然笑了起來:「我現在才發現,你們的定力果然比我高明許多。
看來,我似乎太過杞人憂天了。」
    小桂笑謔道:「不錯,有人覺悟了!」
    客途呵呵一笑:「咱們師父最先教會我們的一件事,就是凡事要懂得順其自然。任
何事情,怎麼遇上就怎麼解決,對於已經發生的事實,懊惱或化心都無濟於事,圖增煩
惱而已。」
    小桂吃吃笑道:「跟我們在一起,久了你會明白,凡事放輕鬆就對了!天底下沒有
不能解決的事,時間未到,你急也無用.如果時後已至,你想越看不解決也不行,一切
自有天數啦!」
    小千細細凝思一番,已豁然笑道:「說得好,說得好!凡事一放輕鬆就對了。」
    三人相視大笑,彼此心靈上的距離,不知不覺又更拉近幾分。
    既已決定改走水路,小千立刻開始動腦,規劃新的行程。
    他們三人離開官路,避向山區小路,隨後在半山處通著一家獵戶,三人便向他們借
個地方打尖休息。
    這戶人家姓張,只有一對老夫婦,和二個年近三十的兒子住一起,小桂他們方至,
這人家的午餐也才擺上桌,尚未開動。
    張家秉承山裡人熱情好客的本性,愉快的招呼小桂他們用餐,經過方才一陣狂奔,
小桂他們還真有些餓了,當下也不客氣推托,坐下和這戶人家一起便餐。
    小千稱自己等人乃隨興出遊,走到哪玩到哪,因為貪賞山色風光而迷路,所以跑到
山裡來。
    他如此編造說詞,無非為了便於仔細探問這山區的諸般路線,好做為行程的參考。
    豈料,張家爺子熱心過度,深恐這三個小娃娃不熟山路,再度迷失於山間,非得叫
自己的大兒子陪他們三人下山不可。
    三人勘不過張家的熱情,只得任張大柱伴著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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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25:22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夜遊神傳信
    張大柱個性爽朗健談,一路之上說了不少野聞趣事,逗得小桂等人大開耳界,笑不
攏口。
    日落黃昏之際,天邊雲霞一片服紅。
    張大柱終於將三人送抵山腳,此時,他們已越過山嶺遠離宮道,但也遠離了三人本
擬前往的渡口。為了不再洩露行藏,三人並未言明自己等人真正想去的地方;因此,當
三人知道最近的渡口,竟是在山的另一邊時,著實哭笑不得。
    樸實爽朗的張大柱半天下來,竟和三個聊出了感情,無論如何一定要親自送小桂他
們到最近的小鎮,才肯放心。
    三人一聽,這還得了,若真進了小鎮,辛辛苦苦隱藏的行蹤,豈不又得曝光?
    最後,三人實在擺不脫張大柱的熱情糾纏,只好暗施手腳將他點昏,留下三匹馬和
全副鞍轡給這位偶然巧遇的熱情朋友,自己等人則藏於暗處,等待張大柱離開。
    張大柱醒來不見小桂等人,驚疑不定,以為小桂等人出了意外,直到他在馬錢鞍袋
中找到小桂他們的留書,言明三人已先離去云云,這位大柱兄趕忙察看鞍袋,看過之後,
忍不住大聲驚叫,隨即朗空猛拜,口裡直嚷著神仙降世大慈大悲!
    原來,先前在路上,張大柱與三人聊得投機,不知不覺談到婚事,說自己和弟弟年
紀已老大不少,但因家計較緊,雖夠生活卻無力娶妻,言下不免頗多感慨。
    小桂等人因喜歡他爽朗的個性,不僅將三匹上等駿馬送給了張家,以報答一飯之情,
另還留了百兩白銀做為張氏兄弟二入的賀儀.有了如許厚賜,張家這兄弟倆非但有錢娶
妻,還可以搬到小鎮上做生意,未來生活何止改善千倍,他豈有不驚不喜之理。
    張大柱朝空拜了又拜,終於歡天喜地的上了馬背,牽著另二匹大馬,循來時之路,
匆匆趕回家報喜訊去。
    待他走後,小桂三人自藏身處行出,忍不住對剛才所見把著肚皮哈哈大笑!
    小桂道:「做人熱心是很不錯啦!不過,如果熱情的太過頭,也真叫人難以消受,」
    客途呵笑道:「現在,咱們是不是得再走回頭路,翻過山的另一邊,到江邊渡口
去?」
    小千反問道:「除此之外,你難道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沒有!」客途苦笑不迭。
    「所以啦!」小千雙手一攤:「除了回去翻山越嶺。咱們別無選擇了。兄弟!」
    小桂抬頭望天,解問道:「還好天空看來滿晴朗,今晚的月色應該不錯,咱們來趟
踏月夜遊也是挺有情調的事。」
    幕色漸沉。
    天空雖是明月高掛,繁星閃爍。
    但山林之中是除了偶而透林而入的細碎月光,四下一片擔黑,並不如小桂所認為的
易行。
    入冬的時節,山上的夜格外清冷,空氣中的冰寒凍得人直打哆咦。
    三人雖已精祆加身,仍不時搓著膀子叫冷。他們這才悔不當初,早知如此或該等天
亮之後才上路。
    不過,三人仗著自己功力不差,每個人都有一隻獵頭鷹般的夜眼,倒也不將林中的
昏暗放在眼中,一路行來尚且嘻嘻笑鬧不停,不時驚得棲鳥撲翅亂竄,打破山林的寧靜。
    小桂咯咯直笑:「若有人此時撞見咱們,准為自己撞見了夜遊之神。」
    小千嘻嘻道道:「你想當夜遊神,還早得很響!人家若不把你當做山魈魑魅,就算
看得起你啦!」
    走在最前面的客途突然停下腳步,覺聲道:「說到收拾這些山魈魑魅,可就是請你
這位茅山小道出馬才管用了。」
    小千未覺有異,得意笑道:「哪還用說,若真碰上這些玩意兒,交給我來發難沒
錯。」
    「哪麼……」客途讓身道:「就請你上去露一手吧!」
    小千一怔,抬眼望去對數丈前果然站著一個有影無實,彷彿隨時可參飄然消失的白
色大影。小千不愧見慣此等場面的茅山小道,乍見白色人影.並未驚慌駭然,反而踏前
一步,皺眉問道:「何方遊魂在此現身?難道不知陰有陰法,陽有陽規,陰陽殊途,非
彼此有緣,不得相見?」
    一個清雅的嗓音可笑響起:「好個陰有陰法,陽有陽規!既然相見,當屬有緣。」
    白色人影無風自動,足不沾塵的飄近三人。
    三人凝目細望,不約而同失聲叫道:「殷士民!」
    白影正是書生打扮的殷士民,他此刻的模樣正和小桂他們下葬之前所見,完全一模
一樣。
    小桂歡愉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擺出那副鬼樣想嚇唬誰呀?」
    小千瞪眼道:「你不是入士為安,超生去了嗎?怎麼又會變成孤魂野鬼,半夜跑出
來遊蕩?」
    客途笑道:「難不成,是二位道長法未失靈,沒把你送走?」
    「非也!非也!」殷士民的魂魄擺手一笑:「二位道長法力無邊.合力施為豈有失
誤定理。我既現身此地,實乃因緣是也!」
    三人聽他滿口酸氣.忍不住齊齊哧哧失笑!
    殷士民語若冬烘,反應卻頗見機伶,立刻機辯笑道:「古人者,作古之人也乎?抑
或是百年存貨之古董人類之謂?」
    「隨便啦?」小桂非常欣賞他的反應,哈哈大笑:「反正你們當鬼的,橫豎都有本
事猜中咱們做人的心裡話,不是嗎?」
    「非也!非也!」殷士民插頭晃腦道:「吾已有言,道長法力並未失靈,故此小生
卻已獲得超生,不列鬼籍矣!」
    殷士民爾雅一笑;「此事說來話長,吾等不如邊行邊敘如何?」
    「可!」三人再度一起開口,他們自己都覺得佩服如此良好之默契,不禁咯咯好笑。
    小桂謔道:「反正長夜漫漫,聽鬼故事,或是聽鬼說故事,都一樣刺激。」
    三人再次開步走,殷士民問他們欲往何處?
    「江邊渡口嘛!」小千道:「我們招惹了點麻煩,正在當逃犯。」
    殷士民笑道:「汝等之事,吾已知矣!不過,欲往江邊,汝之方向搞迷也,且隨我
來。」
    三人互覷一陣,聳肩隨行。
    客途徑噴一聲:「殷老哥,你似乎知道不少事哦!」
    「然也!」殷士民輕笑:「吾於酉時三到來此,已先向此地山神打探過爾等行蹤。
是以明白爾等今日之遇,本來否已隨爾等之後前往西麓育興小鎮,卻於鎮上追尋下著爾
等蹤跡,是乃請教當地土地,方知而三人返行入山矣,吾遂盡快追來,與三位見面也。」
    殷士民呵呵一笑:「吾確已受封但非駐地山神,而是司職記錄人間善惡之八方夜遊
之神。」
    「夜遊神?」小桂想到先前自己的玩笑,嘿然道:「我剛剛才說著,怎麼就來了個
真貨,可真是巧也!」
    小千道士出身,自然明白這夜遊之神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有資格受封,而是要累積相
當功德之後,方有可能受到選派。
    「恭措你啦!」小千開心道:「殷大哥,這個位置可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受指派。
足見老天仍然有眼,知道你殷家福蔭深厚,理當封此職位。」
    客途和小桂聞言,亦為殷士民高興,不住向他道賀。
    殷士民笑道:「其實,否能有此機緣就任夜遊之神,實乃小桂之功也。」
    「何以故?」小桂好奇反問;「吾未曾相助絲毫功德與汝,何言為吾之功也乎?」
    這小鬼心血來潮學著殷士民口氣咬文嚼字一番,逗得其他二人愣神笑得直打跌。
    殷士民笑飽了方道:「汝雖未曾相助功德與吾,但卻用天地奇寶——月靈石晶珠,
為再陪葬,是否?」
    「然也!」小桂笑道:「那月靈珠本來就是殷家之物,還給你陪葬,乃合情合理之
事,這豈有什麼功勞可言?」
    殷士民笑道:「你可知此寶生人得之,有何妙用也?」
    「知道。」小桂道:「二位道長解釋過.我們也才知道那個惡道明靈子為何會那般
心狠手辣。」
    殷士民點點頭,不厭其煩問道:「如此,二位道長必也解釋過,若人往生得此珠陪
葬,可享百世富貴?」
    小桂也耐著性子,點頭回:「說過。」
    殷士民感情豐富道:「而妝寧願放棄如此垂手可得之異寶,將之交予一名嗣亡魂陪
葬?汝可知,因你之念冊封之福?此非法之功勞也乎?」
    「原來如此!」小桂三人恍然大悟。
    殷士民接道:「冊封之時,冥王渭吾可於陰間判官夜遊神祀,二者選其一而讓任也。
否因甚為懷念古宅之中,不求封神受職。冥王有感於吾等因緣殊勝,特准吾析,更因封
吾為八懲之依據。」
    小桂彈指而笑:「這麼說來.你的職位相當於人間的八府巡案嘍?」
    殷土民點頭稱是,小桂直叫高官!高官!
    三人再次向他恭穆道賀,殷士民連稱托福!托福!
    他不正是托了小桂之福,方有此日,這句客套之詞,倒也實至名歸。
    客途笑道:「如此說來,以後殷老哥倒是每天晚上都可以和咱們見面了?」
    「非僅夜晚。」殷士民含笑道:「因吾乃貪命之遊神,非一般陰魂也,故而日夜皆
可現身示人。但因吾成魂日短,功力尚淺,是以不宜太早現身於白日陽氣正之時,待日
後功力加深,自是隨時可與三位小兄弟相聚。」
    小桂眨眼道:「想增加功力有何困難?叫小老千用那個什麼護體咒,多給你出幾道,
你不就功力立增。」
    小千笑罵道:「你想的倒美!」
    殷士民哈哈笑道:「吾神功力之增,貴在自我修煉,憑籍外力,終究有違自然,非
正道也,如此豈是吾神應為之舉?」
    小千訕笑道:「小鬼,聽見沒?人家殷大哥才不像你這麼皮,凡事盡想不勞而獲。」
    小桂扭個鬼臉:「你以為稱兄道弟就能拉攏殷老哥?你如此喜新厭舊,不怕他為之
齒冷?」
    小千哧哧笑道:「殷大哥雖是夜遊之神,便仍是明魂成就之身,缺少陽氣勢力,他
會齒冷實屬正常。他的齒若不冷了,咱們可就要恭喜他,那表示他已修練得道,名列仙
班哩!」
    客途呵呵失笑:「也只有你這種術士,才知道殷老哥的牙齒冷不冷有何差別。」
    殷士民與小桂他們相聚不過頓飯工夫,卻已感受到無盡的歡笑和輕鬆,獨自渡過百
年孤寂的他,不禁深深覺得自己的選擇沒錯,往後的日子他不會再是一個人沉悶的熬度
光陰。
    他們三人一齊踏著清朗月色,漫步笑談於荒野林間、其情不可不謂詭異之至,但是
氣氛卻又懲地溫馨熱絡,如此奇特的因緣,別說幾人難以置信.便是神鬼之界亦大歎奇
也怪哉!
    小桂他們因有殷士民民領路,在山區不再瞎撞亂闖,著實省下不少找路的時間。
    不過四更剛過交鼓時刻,三人已隨殷士民來到山腳下。
    殷士民指著一條極易辨識的蜿蜒小徑,道:「爾等沿此小徑前行,可直抵江邊,隨
即左折再行里許,即有一戶船家,船老大姓雷名超,為城信可靠之老實人,且孤寡一人
無所牽絆,汝等可雇其舟溯行至九江,之後上岸改由陸路西行往九宮山方向矣!」
    小桂他們毫不訝異地如何知道船老大姓啥名何,為人如何,所謂「神通」大就是這
麼回事了。
    小桂問他不一起走?
    殷士民含笑:「為免驚世駭俗,為兄不宜公然亮相,汝以為然否?」
    三人知他神人無蹤,自有其律法,若是該出現時自然會現身,凡事不可勉強,以免
觸犯無條。因此,他們三人帶著認識.「特殊」朋友的興奮心情,愉快的向殷士民揮手
告別。
    殷士民爾雅一笑,拱手回禮,剎時化作一陣清風消失無蹤。
    三人逐乃按照殷士民的指點上路,果然約半個時辰後,他們抵達江邊。
    此時,天際已有些微的朦朧,濤濤的水聲給人一種振奮的感受,透過薄薄的晨霧,
遼闊的江面隱約可見。
    三人沿著江岸左轉西行,嘩啦盈耳的江濤蓋過人語,是以三人索性閉嘴不談,省下
和江濤比吵的力氣,施展輕功具法掠向目的地。
    里許地的距離對三人而言,不需盞茶時光即已抵達,這還是他們怕到的太平,船家
尚在夢中大會周公,因此放慢速度以緩延時間。
    否則,誠如小桂狂言:「里許地,算什麼距離?我一跨步就到了。」
    當然,小千不忘回他一句:「尼塞仔兒!」
    三人在百丈開外即已遙遙望見那處渡口,他們收住身影放緩腳步,踩著晨間的露水
行向渡口。
    這個所謂的渡口,其實只是一棟黃泥茅草屋,加上一座數塊薄板拼成的簡陋碼頭。
    一艘帶篷的小舟,用麻繩緊緊繫於碼頭的木樁上,隨著滾滾江浪起伏有效的輕晃著。
    一個四句左右的中年漢子,身著青布粗衣,正蹲在碼頭邊上,就著江水漱洗。
    直到小桂他們來到他背後丈尋以內的範圍,這位船老大仍未察覺有人接近,顯然他
並不清武功。
    三人相望一限,小千故意放重腳步弄出些許聲,走近雷超。
    雷超聞聲回頭,看到居然是三個半大孩子,不禁和善招呼:「早呀!小兄弟,這麼
趕早去哪兒?」
    小千笑道:「我們昨晚迷了路,這會好不容易才還到一戶人家睡!」雷超一聽是迷
路的小孩,更加關心的追問三人打哪裡來,耍去哪裡?」
    有了前一天和張家獵戶相處的經驗,這回小千可不敢將放事編得太過火,免得又換
來一頓無微不至,但關懷過剩的熱心照料。
    他只道自己等人住山上,要到九江探訪親戚,只是下山之後,一路上沒看見有渡點,
只得沿著江邊走了一夜,好不容易才找到此地。
    雷超雖然直覺他們三人的氣質、並不像普遍山上的人家,但看他們身上全都背著個
小包袱,確實是外出的打扮,暗裡猜想也許是翹家路出來的小孩、這會兒迷了路想打退
回府去了。
    他呵呵笑道:「這附近十來里地,只有我這一里小船,你們當然看不到別的江船。
還好你們懂得沿江而走,要不,附近還真的沒有別的人家哩!」
    三人和雷超談妥展船事宜,因為一夜未歇,只想上船睡覺。
    他們要雷超準備妥當之後,逕自啟程,不用招呼他們。但是,雷超偏就要為他們弄
些早點,要他們吃過熱食才去好好休息。
    小千喝著地瓜小米粥,嘴裡啃著黑饃饃,不禁感觸萬千:「其實,這世間的好人還
是滿多的嘛!像咱們昨天遇上的張獵戶和今天這位船老大,雖然熱心得有點過於固執,
卻也都是出於一番善意。比過讓湖上那些奸險狡詐之徒,不知可愛多少倍吶!」
    小桂稀哩呼嘈喝下大半碗粥,道:「現在你那套什麼狗屎現實人性的謬論,應該不
攻自破了吧!所以我告訴你,人如果把自己的心放開些,放寬點,自然會發現,人人是
好人,日日是好日。」
    小千嘻笑道:「少那麼一副老氣橫秋的德性跟我說教,老子不吃你這一套。」
    客途笑道:「聽你剛才感慨萬分,莫非你後悔淌入江湖?」
    小千攢眉想了想,搖頭否定道:「不!不管這個江湖變得多麼糜爛,我絕不後悔攪
入這趟混水。說實在的……」
    他忽然呵呵失笑:「如果有一天,師父不准我去闖江湖,只准我做個規規矩矩的抓
妖小道土,我想,我一定會無聊而死。」
    客途輕笑:「我師父曾說,人各有定命。一個人生來要進入哪一行,都是前世注定
之事。就算以外力強改命運,也只是改變一時,有一天終究得回到原點,經歷人生原本
應走的路;這也就是所謂的天意了!」
    「所以說……」小桂拍拍吃飽的肚皮,抹著嘴道:「順天者昌,逆天著亡。想瞭解
這個天的意,還真是一門學問哩!」
    小千抬槓道:「可是,有句俗話叫人定勝天,這又怎麼說?」
    小桂笑嘻嘻的拍著他腦袋:「這只是安慰人的話,懂嗎?笨蛋!」
    小千撥開他的手,笑罵道:「不准設大沒小的,屁蛋!」
    小千在茅山派裡當了一輩子的「小師弟」,難得碰上個比自己年輕的「小鬼」,此
時逮著機會耍耍威風,他發現這感覺真爽。
    他不禁心裡暗忖:「難怪那些師兄有事沒事就愛擺出這副臭架子,原來是擋不住的
感覺作怪吶!」
    老成持重的客途,已然擺出大哥大的架式,催道:「不管你們二個是什麼蛋,如果
再不開始談的話,乾脆留在這裡孵小雞算了!」
    二人立刻風捲殘雲的清光早點,收拾妥當.準備上路。
    小桂低著嗓門,黠謔狹笑道:「老貓發成了!」
    「老貓?」小千噗哧失笑,隨即猛點其頭,表示贊同此一封贈。
    二人不再拖拉,出門上船。
    船艙裡,雷超已細心的為三人準備妥鋪蓋,吃飽喝足的三人相信殷士民對雷超的評
語,因此進了船艙,不管三七二十一蒙頭就睡,將其餘瑣事安心留給雷超處理。
    一覺醒來,已是日漸西斜的時刻。
    三人伸足了懶腰,方才各自起身,鑽出船艙會和掌舵的雷超閒聊。
    此時,遼闊的江面上不乏漁舟往返,搖格的船家若是遇見熟識的朋友,總是隔江嗆
喝招吆,此起彼落的呼喝聲.和著濤濤江水鳴響,將夕陽下江面的氣氛點綴得十分熱鬧。
    雷超笑著為他們解說:「此處已經快接近赤湖了,就咱們今晚泊船的地方。在赤湖
的此岸,有一個靠船吃飯的朋友們所組成的幫會,叫大筏幫。他們人多勢眾,常理著赤
湖和右近數十里地的水陸營生,因為打這裡開始往來的船隻多數屬於大筏幫,他們相互
認識,見了面自然要招呼,所以江面上就特別活絡了。」
    客途笑問道:「雷老伯,你為什麼不加入他們?有人做伴不是強過一個人生活?」
    雷超呵呵笑道:「不哦!人幫會是年輕小伙子幹的事,我哪有興趣湊這個熱鬧。再
說,我聽入了幫的朋友提過,幫會裡有一套自己的規矩、家法,人幫就得聽令行事,有
時為了搶地盤.奪生意,還得跟人動刀動槍,拳腳相向。
    我這個人天生就不喜歡跟人爭,又不愛人家管,哪能習慣過那種日子?還是一個人,
自由自在。」
    想起自己等人的「逃犯」身份,小千對江面上如此頻繁的船隻往來,總覺得避開為
妙,於是暗示小桂和客途回艙中提談,以避人耳目。
    「赤湖到了!」雷超在船尾叱喝:「三位小兄弟,你們不出來瞧瞧?這時辰正是赤
湖最美的時候哩!」
    一半是出於新鮮,一半則是為了避免雷超覺得自己等人行徑怪異,於是三人紛紛自
船篷裡探出頭來欣賞出山光水色。
    小船在雷超靈巧的掌控下,打個轉折滑入一片開闊延展的湖面。湖的四周,群山環
繞,只有在遙遠處,山頭才開始分開。
    北方的山麓,果然有綿瓦的建築隱露青山之外,北岸的碼頭也特別的繁忙,此時已
淚滿大大小小的船隻。
    日已西沉,天邊仍殘留著一道夕陽餘暉,將湖面染成一片躍動的金黃。暮色中,環
抱著湖水的山頭是一片殷綠,山邊已有點點燈光逐漸亮起。
    小桂他們托詞北岸船多,自己三人討厭睡覺時人聲吵雜,要求雷超將船駛向人煙稀
少的南岸。
    雷超有些意外三人竟不想上岸住店,反倒以窩在船上過夜為樂。而且。以他們如此
年齡的大孩子而言,既強出家在外,有機會到處多看著逛逛.怎會不想去?
    雷超這才開始覺得,眼前這三個小兄弟果真有點與眾不同。
    雷超將船泊在一處長落於平的淺灘,此時蘆花正開,晚風中銀芒搖動,沙沙有聲,
遠處偶而傳來野鴨輕嗎,襯著細碎水聲,別有一份出塵的寧溫。
    「瞧!」小桂笑道:「這種韻味,可不比北岸那頭旺噪的人聲強多了?」
    雷超心想:「這韻味若是我這個四十歲的老頭來品嚐,還說得過去。你們不過是十
幾來歲的半大孩子,心性哪有這麼老成,懂得欣賞?」
    他想歸想,臉上笑笑,嘴裡不說,以免得罪客人。
    既然小桂他們三人們得上岸,便取了銀兩托雷超到附近帶點吃食回來。
    打發了晚餐,三人坐在船頭處聽雷超說些行部的所見所聞,倒也趣味盎然。時間不
知不覺的飛逝,直到起更時分,眾人方才各自入睡。
    正當大夥兒睡得迷濛蒙之際,客途突然驚醒,他凝神細聽,但覺水聲有異,彷彿正
有人小心謹慎的撥水泗近。
    客途輕踢了小桂一腳.小桂已然衝著他直眨眼,表示自己早醒了。
    小桂翻過身,朝小千的後頸呼呼吹了口氣,小千立刻清醒,輕聲問於什麼?
    客途傾耳凝聽部外動行,撥水聲在丈尋開外停下,接著在一陣「潑啦!」輕響之後,
四周安靜下來。
    他豎指朝船下比了比,表示來人潛水而來。
    小千聲如吶問道:「要不要下去?」
    客途尚未回答,湖畔忽然毫無徵兆的刮起一陣旋風,將三人所乘之船吹向另一處無
人的湖岸。
    小桂他們對望一眼,知道大概是殷士民動的手。
    雷超感覺到小船的飄行,揉著眼醒來:「船怎麼飄走了?我明明下了錨啦!」
    他有些迷惑的坐起身子,正巧,殷士民於此刻突然出現於船頭。
    雷超定睛瞅向殷士民,忽然意識到眼前的白影。可不是自己船上應有的客人。
    「鬼呀!」他放聲尖叫,猛翻身,反射性的跳入湖中逃命去也!
    殷士民怔了一下,無奈苦笑道:「吾實乃無心矣!罪過,罪過!」
    「跑了也罷。」殷士民接著道:「此乃天意也,是謂雷超並非惡徒,不應為爾等之
劫而受牽連,故此脫走,免遭的噩。」
    小千扮個鬼臉;「殷大哥,莫非你此來,是為報凶訊而來?」
    「非也!非也!」殷士民擺手道:「應劫凶訊,實屬無機,不可洩露。汝等需小心
以對,方能有驚無險,否則危矣!吾乃為另一大事也。」
    「是何大事!」三人異口同聲催問。
    殷士民輕嚷道:「此去西南八十餘里處,有鎮名望江。明日將有陽間八府巡持微服
私訪.互子稍早得知.有不宵歹人欲不利於巡按.特來通知妝等。汝等或於起更之前趕
至望江小鎮,解八府巡按之危,非僅於功過簿上多添功德一筆,且可托此巡控化消纏身
官司,可侵一舉二得。汝等宜速去也!」
    他說完之後,不待三人反應,立即消失不見。
    「你先別走呀!」小桂叫道:「咱們的船夫跑了,我們如何速去?還有你說今晚的
凶劫,又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了再走嘛!」
    小千道:「不用剛了,殷老哥現在大低已經在十萬八千里之外。今晚他解咱們之危
在先,又透露有人謀刺入府巡控之事在後,已經洩露了不少天機,其他的事最好別再追
問,否則反而會害了他。」
    「如此說來……」小桂推手一笑:「咱們可得應敏自強。但辦法自己救自己了?」
    客途忽然呵呵笑道:「希望二位已經想妥自救之道了。」
    小桂和小千不用問什麼,因為他們也已經實黨,原本寂靜的赤湖上,此時有無數大
小船隻正緩緩駛向自己等人所乘之船的方向。
    看這些船隻行進的航線,他們正以高超的操舟技巧,將三人的小船團團圍困。
    小千吹聲口哨:「乖乖!現在湖面上最少也有百八十艘船隻,動用如化浩大的場面
迎接咱們,可見這個大筏幫倒是挺看得起咱們的哩!」
    客途孤疑道:「就為了一千兩銀子,值得如此勞師動眾嗎?」
    這時,圍困三人的船上開始亮起一簇簇的火光,不過片刻光景,火光在湖面上散延
開來,少說有三、四百支火把齊燃。
    躍動的火光映著邊跳波光,彷彿無數星辰墜落潮面,蔚為壯觀。
    小桂高興的鼓起掌來:「好看!好看!看在他們提供了如此一場燈火奇觀的份上,
我可以考慮別對他們太苛。」
    客途補充說明道:「這小鬼的意思是指,他可以網開一面,不用太計較。」
    小千搓著下巴道:「嗯,對方不愧是靠水吃水的行家,探舟佈陣的本事的確有一
套。」
    來船在距離小桂他們約十丈開外,紛紛定住,不再懇行。而且,船隊甚有組織的分
為六隊。在七艘豎有大旗的快部帶領之下,內三層、外三層困住小桂他們的船,另一隊
剛緩緩行接近小船,大約是為首談判者的坐船。
    光憑如此老練的包抄泊技,就顯示出部隊訓練有素,久經陣仗,因此小千方有先前
之說。
    赤湖湖面雖寬.坦因夜深人寂,來部肅靜,因此小桂他們這廂的一言一語,皆清楚
的飄過湖面,傳入船隊所有人之耳中。
    那隊接近小桂他們的船隻,在首船一名大鬍子示意之下,亦在三丈開外停船。
    大鬍子站在船頭,雙手插腰,洪聲道:「三位小哥得罪了,在下大鬍子桑濱,為大
筏幫外堂堂主,有事請教。」
    小千望了望客途和小掛,他們二人微微額首,表示要小千上去對陣。
    小千朝對方棋棋手:「路過貴寶地,未能及時前往拜候貴當家的,實是小弟們失禮
之處,但不知桑堂主有何事?竟以如此浩然之排場接待兄弟三人。真是過意不去!過意
不去!」
    小千這話說得甚是婉轉,雖然語多調佩,明擺著告訴對方.自己可也是老江湖,不
吃他拒人這一套。
    桑濱聽得明白.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搞錯,對方雖然只是三個弱冠之齡的大小孩,但
既然敢出來闖,又不怕死的惹上官家,搞得懸賞捉拿,定非易與之輩,多帶些人來,果
然是明智之舉。
    「小哥兒客氣了!」桑濱打個哈哈道:「桑某想請問三位小哥兒可曾去過豐亭縣?
可是剛從南關驛道那邊翻山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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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26:32 |只看該作者
小千不置可否的反問:「是的話如何?不是的話,又如何?」
    桑濱哈哈一笑:「桑某不過想驗明正身罷了!如果三位小哥兒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很抱歉深夜打擾,我們就此告退而已。如果你們正是我們要找的人,那麼……三位小哥
應該知道為的是什麼了。」
    小桂調佩道:「大鬍子,你們大筏幫可真鹹風!三更半夜下水摸船不成,乾脆明者
圍人。如果找對了人,就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的拿人;如果找錯了,卻拍拍屁股,當做
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走人。你們這可真是橫豎不吃虧吶!」
    桑濱老臉微熱,但強詞奪理道:「大筏幫托道上朋友的抬愛,賞了赤潮方圓百里地
混口飯吃,我們自然有責任協助擒拿一干宵小,若是因此得罪朋友,也只有說聲抱歉
了。」
    客途溫和笑道:「小老千,你不是說江湖上的朋友,大多已不得高官府遠遠的才好?
可是,人家大筏幫好像不是這麼回事哦!」
    小千對桑濱仗勢欺人的言詞起了反感,因此冷笑道:「這大概是因為他們尚不成氣
候,所以得拿著雞毛當令箭,巴結巴結官家罷了!如果大筏幫上得了台面,我怎會連他
們幫主的名號都沒聽過?」
    小千此言一出,船隊中群情嘩然!
    這些大筏幫的弟兄當然不服氣如此被貶,一片喊打聲已起!
    桑濱冷冷道:「小兄弟,你說話可得多斟酌,否則,得罪了我無妨,侮辱了本幫當
家的,事情可不能如此善了!」
    小桂吃吃笑道:「一次出動了四百多人的場面,你又何嘗想要善了?大鬍子,我們
也不是豆腐筋,你何必睜著眼睛說瞎話,自欺欺人呢?」
    桑濱身後一個壯若枯牛的三旬漢子,粗野道:「三哥,何必和這三個小鬼囉嗦,反
正拿下了交給趙頭兒,他自然有辦法整治這些小鬼。」
    「嘖嘖……」小桂笑得可開心:「好凶呀!原來大筏幫為達目的,根本不顧是非黑
白。」
    客途溫然一笑:「小老千,難怪你會對江湖失望,以咱們這第一類接觸的情況看來,
如此江湖的確有整頓、改造的必要。」
    小千撇撇唇道:「現在你可相信了?我一定也沒有胡說。」
    「既然如此……」小桂清朗一笑:「咱們整頓江湖,就由大筏幫開始。」
    桑濱看出他們想要動手.立刻指揮船隊衝向三人所乘之船.打算來個短兵相接。
    大筏幫船隊尚未開戰,卻人人擊架喊殺。愛時,湖面上一片殺聲震天,聲勢驚人。
    只可惜,如此陣仗碰上有真功夫的小桂他們,聲勢是夠精彩,不過驚人的效果就差
多了。
    小千哭笑不得道:「他們在幹啥?演戲嗎?」
    「管他們幹啥!」小桂促狹道:「我倒要看看,到底誰殺誰。」
    話落,他不待船隊接近,人已騰空而起,直掠數丈外桑濱的座船。
    小桂如此輕功一露,桑濱使知此番只怕是踢到超硬鐵板了!
    不容桑濱多想,小桂已在大筏幫數百人的驚呼聲中,凌空虛渡,落在桑濱面前。
    桑濱身後衝出二人,一個手持分水刺猛砍,一個手握著三尺魚又狠刺,齊朝小桂身
上招呼。
    小桂嘻嘻一笑,狹謔道:「好狠呀!」
    只見他雙手一分,偷襲的二人莫明奇妙碰地被震落湖中。
    桑濱大吼一聲,劈掌踢腿,有模有樣的攻向小桂。
    小桂腳下後退,輕鬆避開,口中嘖嘖有聲,笑弄道:「哎喲!伏虎神拳也!原來你
是少林俗家弟子!」
    桑濱雖然學的是少林虎拳,不過,他卻是少林俗家弟子開館收徒的無緣弟子。三十
六路伏虎輩學完了,但是,學錯的地方比學對的地方多。
    小桂看得直搖頭:「這麼基本的一套拳,你都沒學好,可見你若不是資質太差,就
是練功太混了!仔細看,這套拳應該這麼打。」
    說著,小桂毫不客氣的動起手來,每一拳、每一式,不但架式十足,甚且虎虎生風,
果真有幾分伏虎的威凜出現。
    桑濱對這套拳熟的不得了,但不知為什麼,看著小桂攻來怎麼也躲不開,才打到第
八式,他已被小桂揍得鼻青臉腫,總算小桂嫌他本事太差,做得繼續玩下去,索性一拳
將他打落湖中,他才有機會喘口氣。
    與桑濱同船的其他人,見自己的堂主都被接得恁般淒慘,他們豈敢再往上湊。一看
小桂又躍另一艘船。
    一股水柱,亦隨著小桂衝起的身形,衝向半空。
    原來,這小鬼用力跺腳,目的不是藉勁騰掠,而是故意破壞船隻。
    桑濱看到船遭毀,在水中驚怒狂吼,但他還沒劃到破船邊,小桂已如虎入羊群般,
拿人當繡球拋,一個個丟下水後,再以同樣手法毀船。
    另一邊——
    小千和客途在小桂動手的同時,也已分別撲向幾艘帶頭的船隻而去。
    他們擒賊先擒王,破壞了為首的旗船,果然引起其他船隻的恐慌,船隊開始動搖。
    總算小桂他們心狠手不辣,知道這個大筏幫實在沒有能人,只能勉強算是江湖中的
九流小幫,因此未開殺戒,只將對方教訓一頓,弄壞那些幫眾吃飯的傢伙,令對方心疼
無比而已。
    小桂邊動手邊嚷嚷:「小老千,有沒有更省時省力的方法教訓他們?」
    小千眼珠子一轉,呵呵直笑:「有!看我的。」
    他奪下一艘船,探手自隨身乾坤袋中摸出一把黑漆漆的豆子,口中唸唸有詞:「天
將領天尊,率九天神將雄兵降臨,急急如律令!去!」
    小千將手中黑豆撒向船隊,忽然夜空之中響起一聲清脆霹靂,一道電光凌空直落,
剎那之間湖面上出現數百雄兵,在一名赤眉環目,表情凶悍的丈高巨人帶領下,持槍披
甲衝入船隊,將大筏幫那些早已驚呆了的幫眾悉數打落湖中泡冷水。
    不過片刻光景,數百人的場面變得一片淒涼。
    後又一聲雷響,那些小千施法請來的天兵天將,化做一股輕煙消失。
    小桂和客途雙雙掠向小千身邊,讚歎道:「哇!撒豆成兵也!好厲害。」
    「小意思!」小千得意笑道:「不過真正厲害的不是我,是我師父練的豆子。」
    「瞧你得意的德性。」客途打趣道:「我看,下次你大概會弄個移山倒海的場面,
讓我們見識。」
    小千黠游笑道:「移山倒海是樊梨花的本事,有風度的男人絕不與小女子爭強。」
    「扯屁!」客途好笑道:「不會就直說嘛!」
    小桂高居奪來的船首,望著湖中數百人載沉載浮的場面,氣勢凜然的插腰而立,大
馬金刀道:「大筏幫的朋友們聽著,想在江湖上混,至少也要保持些格調。像你們這樣,
本事不見強,偏又想仗勢欺人!橫吃十方,未免也太不自量力。這次遇上我們兄弟三人,
只給你們一點小教訓,算是你們幸運。」
    「沒錯。」小千接道:「真正在江湖上闖的硬角色,沒有幾個是吃齋念佛的大善人。
就憑你們如此不問青紅皂白,便擺出偌大陣僅想恐嚇人,換成別人,他們不會只將各位
趕下去泡泡冷水澡就算了,早已經讓你們血染赤潮。再赴上岸去拆了大筏幫的總舵。我
們三人念在上天有好生之符,這次不和大筏幫計較,但是貴幫氣焰,若不稍加收斂,離
著倒霉的日子就不遠了!」
    泡在湖中的大筏幫幫眾,早已冷得牙齒直額,但是個個供若寒蟬,沒人敢開口回話;
因人多勢眾,獨攬赤湖左近地面的航運營生,若論功夫,全幫只有幫主翻江龍史校一個
人算得上數。其餘幫眾,何曾見識過真正的功夫?
    如今,他們第一次開眼界。就碰上小桂他們這三個將要改寫武林歷史的超級新星,
豈有不嚇得發呆之理。
    更何況,小千剛才那一手「撤豆成兵」的絕活,更是個大筏幫這群自大的兒郎們,
嚇得魂不附體,直叫妖法,哪還有人敢對小桂他們教訓的言詞表示意見?
    客途溫吞吞一笑,道:「就算大筏幫真的窮瘋了,只為了區區一千兩賞金,就背上
一個欺凌弱小的罪名.各位認為值得嗎?奉勸大筏幫,若要在江湖中立足,什麼銀子都
好賺,就是高官家的賞銀遠一點,會比較容易受江湖朋友歡迎的。」
    這時,湖面有人低聲咕味:「他們果然是那三個小通緝犯。」
    「他們還不知道懸賞自己的價碼提高了!」










第11章 巧獲仇蹤
    小桂三人耳尖,已將如此低細的嘀咕聲聽個明白。
    小桂頗感興趣道:「喂!那邊那位老兄,你說我們的身價提高了是不?究竟提得多
高?也值得你們如此勞師動眾?」
    嘀咕之人嚇了一跳,孤疑道:「咱們說的話,你全聽見了?」
    「你說呢?」小桂笑嘻嘻反問。
    這下大筏幫的人更深信眼前三人,可不是普通的小鬼而已。
    適才開口之人,望了望自家堂主,見桑濱猶自昏迷不醒,方始大膽接口道:「聽說
官府方面的懸賞不變,仍是一千兩銀子。但是,豐亭縣那邊的事主,卻額外增加了賞金,
你們三人每人一千兩,死活不論。所以逮住你們,就值四千兩白花花的銀子。」
    「呵!」小千笑道:「漲得真快!不過,那位了二爺似乎太急著除去咱們,尤其,
我並未介入豐亭縣之事,他居然也捨得出錢要我的命,顯然他的目的不單純。」
    他想起昔日閣樓上那個神秘的身影,直覺不是什麼好路數,果然預感靈驗。
    「才四千兩!」小桂撤喝一笑:「太小孩兒科了!大筏幫如果真那麼缺錢,叫你們
幫主來找我談,少爺我隨便就可以投資你們四萬兩,哪需要你們如此辛苦!」
    「真的嗎?」
    湖面上的人看得出小桂他們並無殺意,而且好像挺好說話,不禁有人開始壯起膽子
應聲。
    客途呵呵笑道:「是真是假,你們的幫主若有膽子來談,就知道了!」
    小千揚眉問道:「大筏幫究竟是誰在當家?我真的沒聽說過。」
    眾人猶豫一陣,終於有人出聲:「我們老大外號翻江龍,姓史名蛟。」
    「哦!」小千恍然道:「史蛟呀!他的名號我倒是知道。聽說他是南海黎族出身,
水裡功夫頗為了得。以前他一直待在南方,卻不知幾時來到中原,而且當起大筏幫幫
主。」
    眾人聽到自家老大果真有點名氣,個個與有榮焉,七嘴八舌輪著開口:「咱們老大
年前才接任大筏幫幫主的職位。」
    「他是因為救丁老幫主,老幫主出於愛才之心.才請他入幫任幫主的。」
    「大筏幫有他領導,可比以前強多了。」
    小桂不以為林:「但以多欺少,欺凌弱小的人,我看其人品也不怎麼樣,說他多會
領導,能奈亦是不過爾爾。」
    有人不服道:「這次行動不是老大的意思!」
    「是呀!這陣子老大不在,他回南海去接老娘、孩子來赤潮,幫裡事務暫時交待前
任的老幫主,和內外兩堂的堂主們負責。」
    「這次出動,是桑堂主的意思,他想著此實際歷練一下船隊。」
    小千沉吟道:「如果剛才的行部佈陣出於史蛟之手.那麼,他的確有兩把刷子。」
    小桂神秘一笑:「如此說來,更值得投資。」
    小千瞄眼道:「你實得太詭異了,你心裡在打什麼鬼主意?」
    小桂眨眨眼:「天機不可洩露,以後再告訴你。」
    小千望向客途,以眼詢問,想知道這小鬼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客途呵呵一笑:「不外乎是想實現他改造江湖的偉大幻想吧!至於細節,只有這小
鬼自己心裡明白,我也猜不透。」
    此刻,天際已有些泛白。陣陣晨風拂過湖面,凍得數百人臉青唇白,有人已忍不往
直打哈愀!
    小桂覺得也把這些人整得差不多了,遂道:「這裡沒戲唱了,咱們走吧!別忘了,
八十里外還有熱鬧等著咱們。」
    小千道:「沒有船夫,怎麼走?」
    「這種事,看師兄的。」小桂嘻嘻一笑:「他這門功夫,絕對不比你的撒豆成兵稍
遜!」
    客途呵呵一笑:「你每次都這樣,總是,有事師兄服其勞。」
    「因為師兄本事好嘛!」小桂這馬屁拍得臉不紅,氣不喘,理所當然之至。
    小千對這小鬼這套功夫,也算是開了眼界,直叫佩服!佩服!
    客途好脾氣的笑笑,腳下暗勁一送,三人所立之船突然無風自動,滑行而出。
    大筏幫眾見們們離去,有人叫道:「你們到底是難呀?留個名號,大家交個朋友
嘛!」
    「是呀!你們不留名號,叫咱們老大到哪兒找你們去?」
    這些人好像忘了入夜才想將人家捉去貪賞的事,現在竟打算和家交朋友?
    小千哭笑不得:「我第一次見到這麼笨的幫兵。」
    客途放緩去勢,笑問:「留不留名?」
    「當然!」小桂吃吃一笑:「也該是時候了!」
    他隨即回頭,朝身後數百人喊道:「笑月傳人,君小掛是也!」
    湖面上,登時傳出吱吱喳喳的議論聲:「哎呀!他就是君家的傳人?難怪那麼厲
害!」
    「君家三代不是都已經死了嗎?」
    客途低笑道:「君家果然出名,連這種第九流的江湖幫會都知道它的軼聞。
    小千笑道:「想要混江湖、可以不但武功,卻不能不知道江湖傳聞。」
    他亦大聲向大筏幫眾迫;「茅山派,飛劍小道宋小千。」
    「哎呀,是那個茅山新秀,難怪會施展那種古怪妖法!」湖面上嘩然更盛。
    小桂和客途這才知道,原來,小千已經是個江猢名人!
    二人直道看不出。
    小千明明很得意,偏又故作不在乎.擺手直說不算什麼。
    他那德性逗得小桂和客途忍不住同聲笑罵他虛榮。
    客途亦留了名號,當然不如小桂和小千轟動,他卻不以為意,腳下再度運勁,小船
立即如箭射出,破浪而去。
    在大筏幫眾人的驚歎中,小桂呵呵大笑,叫道:「看到沒,這是我師兄的本事。」
    短短的時間,小船已駛出數十丈外,三人在大筏幫數百人目瞪口呆的目送下,穿過
湖面,駛向晨聞微露的西南方向而去。
    望江鎮。
    此鎮乃因沿著山坡開發而成,家家戶戶皆可遙望遠處煙波浩瀚之長江水面而得名。
    今晨,小桂三人於赤湖折服大筏幫之後,乘船在西南湖畔上岸,向當地船家打聽清
楚望江鎮的位置,仗著自己三人腳程不差,乃捨舟就陸,直奔八十里外的這個小鎮。
    黃昏時刻。
    小桂三人略改裝束,扮成出遊學子進入鎮內。
    此舉的確為三人省去不少被追捕的麻煩,但是他們卻在頭痛,該往何處尋那微服秘
訪的八府巡按?
    最後,三人只得在鎮內各大小飯館、酒樓和客棧到處瞎鑽,期望能夠於無意中撞見
那個待人解救的神秘巡按大爺。
    個把時辰之後。
    小鎮勢鬧的人潮逐漸散去。
    小桂三人除了多出兩條勞苦功高的疲累之腿,依舊一無所獲。
    小千首先洩氣:「不玩了!不玩了!再繼續逛下去,我的腿遲早變成不是我的。」
    小桂嘀咕道:「這個殷老大也真是的,咱們真正需要他幫忙時,他卻不知躲在何處
逍遙,也不會現個身指點一下。」
    客途看看自己等人,正好來到城隍廟門,乃建議道:「小老千,你們茅山不是有本
事請神驅鬼嗎?你何不乾脆施個法,請教一下當地城隍?我想陽間的八府巡按來此,陰
間的衙門應該也會知道吧?」
    「不行!」小千搖頭道土地、城隍的官位,在陰間雖說不大,但好歹也是個小神,
若想調清他們問事,我師父、師怕他們可以辦到,而我剛從道門畢業,年小神薄,因此
既無功亦無德,根本還不夠資格洛他們出來查詢。這個辦法,目前行不通。」
    三人正感洩氣。小桂忽然呵呵失笑:「門城隍不行,問問麵攤子老闆總可以吧?」
    原來,在此廟口東側,正巧有一個麵攤子,因為城隍廟屬陰神管連,晚上前來上香
參拜的百姓亦不在少數,故而小攤下生意興隆,此刻攤子旁的二張方桌,都已坐滿吃宵
夜的人。
    「也對!」小千拍著肚皮道「反正今晚咱們可夠辛苦的啦!多祭一回五臟廟慰勞自
己,也是應該的。」
    三人確實逛得累了,二話不說往麵攤子走去,剛好有一桌客人離開,小桂他們當然
老實不客氣的趕緊一步,將自己的屁股黏上桌旁板凳,好叫自己的雙腿休息休息。
    「好,請坐,馬上來!」
    山東口音的老闆伶俐的招呼著,手上始終未曾停止忙碌,
    三人這才剛伸長腿,旁邊那桌客人正興奮的口沫橫飛:「……我當時正好也在大殿
內,可親眼瞧得一清二楚,那娃兒才剛拈了香.拜都還沒拜,他手上的香突然自己飛到
香爐裡,插得端端正正。那娃兒自己也怔了一下,後來他朝殿上的城隍拱了拱手,你們
知道怎麼著?」
    「怎麼著了?」
    別說與他同桌的客人全都好奇不已,就連小桂他們三人也都豎直耳朵,聽得入神。
    那人呷口老酒,哈哈笑道:「那娃兒才一拱手,殿上城隍爺的法相忽然呼地一聲,
朝後倒了下去。嚇得那廟祝趕忙跑出來,叫那孩子別再拜了。他說你這孩子福深德重,
定非普通人家,咱們城隍爺不敢受你大禮,你還是先走一步吧!否則,咱們城隍爺不敢
回座接受香火吶!你們說。這件事稀不稀奇?」
    小千連忙站起來,向那人客氣探問道:「這位大叔,你可有看見你說的這娃兒出廟
後,往什麼方向去了?」
    那人指著對面道:「他和二個家丁往西街去了,你找他做啥?」
    小千笑道:「他可能是我的一個朋友,我們正在找他,不知他長得什麼模樣?做何
打扮?」
    那人奇怪道:「你的朋友,你怎麼不知他長得什麼樣?」
    小千呵呵一笑:「因為是聞名已久,尚未謀面的朋友,所以才找得這麼辛苦嘛!」
    那人看看他們三人學子打扮,自以為是道:「哦!原來你們是約著一起上京趕考的
新科舉子。那孩子和你們差不多年紀,也是十五、六歲的光景,同你們一般做德生的打
扮,不過他身上穿的可是真絲縷金質地上等的寶游長袍,可比你們這身衣裳強多了!」
    話落同桌之人俱皆一陣哄笑!
    小千嘻嘻一笑:「他是富貴人家子弟,我們哪能比得上呢!否則我們找他做啥,你
說是不?」
    他故意前眾人眨眨眼,那些人發出一陣恍然會意的輕笑!
    這時,老闆剛將煮好的面和小菜送來,三人顧不得祭自家的五臟廟,丟了銀子便跑。
    老闆「喂!喂!」直叫。
    小桂俏皮的回頭揮手直笑;「不急,不急!咱們持會兒回來吃。」
    小千沒忘交待,隔壁那桌客人的帳一起算,他請客,樂得說故事那人直叫夠意思!
    三人朝西街一路疾行,小桂問小千何以確定那人說的孩子,就是自己多人追尋不著
的八府巡按?
    小千道:「他既是欽賜八府巡按,官位最少在三品以上,區區城隍不過是六品綠豆
官,哪能受他大禮?這城隍若糊里糊塗受他一拜,可得折損十年以上的功力吶!」
    「陰官、陽官之間,也有這等於複雜的關係?」
    小桂和客途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
    三人追了一陣,並未發現有與自己年紀相仿,身穿寶藍長袍之人,正感奇怪之際—

    客途突然叫停。
    右邊,有兵刃碰撞的聲音!客途迅速道:「過去看看!」
    這時,小桂和小千也已經聽到細微的動手叱喝聲,隨風飄去。
    三人但見四下無人,當下不掩身形,閃電般朝聲響起處飛射而去。
    黝黑的夜空,接著一勾蒼白、迷濛的黯淡新月。
    一排破落且陰暗的老舊空屋左邊,八名黑衣裝束,扎頭蒙面、手使孤型彎刀的殺手,
圍困著二名三旬壯漢和一名年僅十六、七歲的少年狠砍猛殺。
    那二名壯漢手囊長劍,身手不弱,但是蒙面殺手之攻勢,卻多朝二人守護之不懂武
功的少年身上招呼。
    使劍之二人為了維護少年的安危,顧不得自身空門大露,拚死護衛少年,不多時即
告負創,血染衣衫。
    一直甚為鎮定的少年,此時見二名隨侍護衛受傷,驚急大城住手!住手!
    然而,他哽咽的呼聲只換得蒙面人的狹謔訕笑,並未有效阻止其痛下殺手。
    年紀較長那名護衛以一敵眾,嘶聲狂喊:「周全,你護著公子快走呀!我來斷後!」
    蒙面人之頭領冷笑道:「今晚,你們三人是都得走,只不過去的是黃泉路罷了!誰
先誰後,又有何差別?」
    名叫周全的護衛並不答腔,揮劍逼退來敵,隨即反臂抱起少年,趁隙縱走。
    蒙面頭領冷哼一聲,騰身追擊,他人在半空,左手倏揮,二柄飛刀如電射向走脫的
周全和少年。
    攔敵的年長護衛見狀,驚吼一聲小心!他完全不顧自己安危,手中長劍猛甩,磕擊
空中飛刀。只因這一分神。蒙面殺手們的弧形彎刀已斬至其項,他慘然一笑,雙掌全力
揮擊,準備和敵人同歸於盡。
    另一方面,周全聽見同伴的警告,側首瞥見射向少年的飛刀已被閃射的長劍擊飛,
另一柄飛刀卻正朝自己肩背心直射而來.蒙面殺手的頭領也已然追至,凌空揮刀斬向自
己拖帶的少年。
    他只是揮劍磕擊飛刀。便無暇再解少年之危,如果他先攔阻蒙面人攻勢以解少年之
危,則自己勢必命喪飛刀之下。
    電光石火的剎那,他已無暇多作思考,唯有慘然一笑,舉劍硬架蒙面頭領之攻擊……
    這時——
    「通通給我住手!」
    小桂氣勢凜然的喝聲剛起,他與客途已如驚天之虹,倏乎而至。
    只見他們師兄弟二人同時屈指連彈,「剝剝」數響!砍向年長護衛的彎刀被無形的
勁矢擊中。竟自蒙面殺手的手中飛脫,那護衛雙掌震中敵人胸口,將對手擊得仰面摔出,
僥倖撿回一命的這人,渾身已被冷汗浸透,幾乎虛脫。
    射向周全身後的飛刀,也被「穿雲指」擊中,不墜反彈,調頭朝追殺周全和少年的
那蒙面頭領射去。
    蒙面殺手之頭領才剛一刀劈斷周全手中長劍,忽聞有人架樑,隨曾見自己所射的飛
刀竟回頭殺來,駭得他急忙抽身閃退,回刀磕開不認主人的作怪飛刀,弄了個手忙腳亂,
有失禮面。
    為人解危的小桂和客途齊齊扭身落地,姿態瀟灑,他們二人身後,小千緊隨而至,
他猶自咕噥著自己動作稍慢一步。
    小桂眼見那蒙面殺手的頭領,被自己暗動手腳彈回的飛刀戲弄成功,當場非常不給
面子的咯咯失笑,破壞了三人決定「嚴肅」救人的計劃。
    死裡逃生的少年和其護衛驚魂肯定之餘,不僅訝異為自己等人解危的居然也是半大
不小的少年。
    年長的護衛在心中苦笑不迭:「唉!真的是年輕人出頭的時代了!」
    當場被小桂嘲笑的蒙面頭領,雖然看不見他臉上是何表情,但自他透著惡毒怒火的
眼光中、不難猜想他對突然殺出的小桂三人是何觀感。
    這名蒙面頭頸語聲冷澀道:「你們三個小鬼是誰?來此何事?難道沒看見前面有巴
彤教的亡魂攔路?吾等在此辦事,敢來打擾著,死!」
    小千吹了聲長長的口哨,狡黠謔笑道:「乖乖,打翻馬蜂窩了,這下子可精彩嘍!」
    客途滿臉老實的呵呵一笑:「原來,前面插在路中央那面黑漆漆的三角旗子,叫做
亡魂旗呀!下回我們就知道了。」
    小桂嘻嘻直笑:「我們是來找人的,如果不小心打擾了各位,諸多多包涵。」
    那蒙面殺手的頭領顯然對小桂他們做得近乎愚蠢的回答,感到非常不耐煩:「你們
究竟是誰?來此欲尋何人?」
    「我們是過路的人。」客途好脾氣的回答著。
    他說的根本是廢話,蒙面殺手頭頓正持發火……
    小桂促狹的高聲道:「請問,這裡是不是有個微服私訪的八府巡按?
    被救的三人互望一陣,少年輕整衣衫,從容道:「本府正是,訪問三位壯……兄台,
有何見教?」
    他本想說「壯士」,不過看看三人年紀都和自己差不多、實在不怎麼壯,因此改口
稱兄台。
    小桂嘖嘖有聲道:「真的是他!年紀這麼小,就幹上這麼大的官,難怪有人不服氣,
被人追殺不是沒原因的哩!」
    「年紀小?」客途瞅眼道:「依我看,他正好比你還大一點點。」
    小桂不勝稀噓道:「我是因為命苦,才會年紀輕輕便淪落江湖。他怎麼能跟我比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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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27:41 |只看該作者
藍衣少年望著面對惡敵,卻能旁若無人,只顧自說自話的小桂和客途二人,臉上不
禁浮現哭笑不得的錯愕表情。
    小千自動在旁解說道:「這兩個人因為自幼受環境的影響,所以患有習慣性的目中
無人的絕症,你不用管他們,他們發作過後,自然會恢復正常。」
    「呃……」藍衣少年信以為真:「你可知他們二人打探本府行蹤,所為何事?」
    他真有點擔心,眼前這二個看來似乎頗為怪異的人救了自己。還不知道是好事還是
壞事。
    小千笑道:「他們是來找你申冤的。」
    一直冷眼旁觀的蒙面人,終於按掠不住,陰森道:「小鬼,戲該演夠了罷?看你三
人的功夫,絕非泛泛之輩,既然敢破壞巴彤教的行事,難道無膽亮出名號?」
    小桂狹笑道:「你叫我叫得恁般親熱,我還以為你已經認識我很久了呢?」
    蒙面殺手的頭領疑惑道:「什麼意思?」
    「小鬼就是我。」小桂吃吃一笑:「我就是君小桂。」
    「君家之後?」蒙面殺手冷笑道:「傳說笑月劍神之子出現江湖,原來屬實。那
麼……遇見我,就是你的不幸了!」
    小桂忽然呵呵笑了起來,他的笑容未減,眼神卻已逐漸變得冷硬:「你果然認識我
很久了!或者,我該說是巴彤教認識我很久了?十三年來,你們的行頭一直沒換,未免
也太過寒酸了吧!貴教昔日的總護法,職位是否已經高昇?看來,我應該好好問候他才
是。」
    「什麼?」客途首先反應過來:「當年謀害君家三代的元兇,就是巴彤教?」
    蒙面殺手頭領冷哼道:「你們在說什麼?本座聽不懂。」
    「還裝?」小桂目光清冷,了無笑意的一笑:「再裝就不像了。你該明白,君家敏
銳機伶的反應,一如血脈,是絕無僅有的遺傳。」
    他還說著話,人已如獵鷹出擊,猝然撲向為首的蒙面殺手。
    「斬絕!」
    蒙面殺手的頭領沉冷一喝,率先揮刀迎上小桂。
    客途和小千已在小桂身形乍動之際,雙雙出手,於是混戰再起。
    只是,原先遭人追殺的主角,那位少年巡按和他的二名隨從,反倒被冷落在旁觀戰
掠,變成了配角。
    小桂身負血海深仇,一直不知仇人是誰。如今,好不容易有如絲馬跡可尋,豈會輕
易放過。
    因此,小桂的出手一改慣有的稀鬆平常,招招致敵要害,威猛強悍。蒙面殺手頭領
雖然功力略勝半籌,此時又有二名手下助陣,合三人之力對村小桂,一時之間,卻也無
法佔得便宜,奈何不了小桂。
    客途應付著二名殺手,深知時間拖長,對小桂非常不利因此他採取快打猛攻的方式,
準備盡快了結對手,前去援助小桂。
    小千也是和二名蒙面殺手纏戰不休,對敵經驗豐富的他甫與敵人接手,便已發現蒙
面殺手的武功路數甚是詭異,和過去他所遭遇的對手全然不同。
    他不禁冷前一聲:「不愧是藏邊傳來的邪門歪教,的確和中原土產略有不同。」
    「大膽!」蒙面殺手想喝道:「污蔑本神教者,凌遲處死!」
    「凌遲?」小千不屑譏諷道:「我不怕哦!有本事你們就試試,光說不練是狗屎。」
    二名蒙面殺手狂吼一聲,奮起構成二柄彎刀舞得批批直嘯,聲勢果真有幾分驚人。
    少年巡按的隨從幾番想下場幫手,但是三處鬥場的攻防,快得分二人目不暇接,就
算他們有心幫忙應敵,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
    二人目不轉睛盯著鬥場,頻頻低呼:「才是真正的高手過招吶!」
    他們不禁對自己所負身手,生出汗顏之歎。
    受到三人圍攻的小桂,仗著一身靈巧的輕功周旋改間,但空手應敵的他在三柄神出
鬼沒的彎刀威脅之下,漸感壓力倍增,
    他雖已瞥見丈尋開外的地上正躺著先前激戰所遺留下的長劍和一柄彎刀,正且戰且
走想靠近取它,卻遭蒙面頭領窺破企圖,加緊攻勢將他逼得難越雷池一步。
    小桂氣得牙癢癢,驀然一聲厲嘯,雙掌猛揮,幻出千百掌影逼迫敵人,他隨即起隙
衝霄拔起,直入十丈高空,狂吼道:「借劍!」
    周全聞言立即將手中長到朝他射擊,但蒙面頭領閃身一攔,輕易將長劍擊飛,冷笑
道:「想得太美了!」
    「是嗎?」小桂身形緩墜,卻仍有閒暇出語嘲謔。
    小千突然閃出戰圈,並指劃道:「劍去!」
    地上遺劍果然應聲飛起,射向空中,小桂輕易反抄入手,看得眾蒙面殺手和少年巡
按等人同時目瞪口呆!
    當然,小桂剛才那聲借劍,原本就喊給小千聽的,這小鬼算準周全鐵定也會出手,
正好可令那殺手頭領分神,如此一來,小千便可出奇不意將劍飛送,不遭阻截。
    果然一切過程盡如他所估料,長劍到,毫無意外。妙的是他與小千二人配合之默契,
絲毫不差,簡直到了靈犀相通之境,連客途都不得不豎起拇指大聲讚歎一番!
    小桂長劍入手,更見精神,偶戰笑道:「現在看看誰怕誰來著!」
    他長嘯入雲,身形驀地一閃,反撲蒙面頭領等人。
    那柄平凡無奇的三尺青鋒,在小桂手中竟似有了靈性一般,隨著他揮劍之勢,竟是
劍光燦然,閃閃生輝。
    小桂抱元守一,揮灑劃招,夜空之中忽然幻現出無數明月齊殞的異象。
    「笑月劍法?」蒙面頭領凜然驚呼出口。
    「錯了!」小桂人在明月的幻影之後,吃吃笑道。「這不是笑月劍法,而是我師父
閒著無聊時,為我所獨創的月明劍法。第一招—一千月之劍,注意看著!」
    笑聲未歇,小桂劍式驀展,剎時,千萬個圓盤也似的眩目月影。宛若火山爆發一般,
蓬然過向蒙面殺手而去。
    「千月之劍?」殺手頭領靈光乍閃,駭然驚呼:「莫非……你是武林狀元水千月的
傳人?」
    「答對了!」小桂得意笑道:「不過,我師父現在號稱不老神仙!」
    只是幾句話之間,殺手頭領拚命閃身連換數次身形,方始勉強,躲過小桂這招「千
月之劍」。
    小桂輕嗔道:「你的身手不錯嘛!難怪會派你來暗殺八府巡按。再試試明月劍法的
第二招——明月伴人歸!」
    不待小桂施展第二招,殺手頭領急喝一聲;「退!」
    眾蒙面殺手行動如風,迅速逸去,便連先前遭少年之護衛擊斃的殺手屍體,也一併
被帶走。
    不過瞬間,四周恢復一片沉寂,這個荒僻的角落,好似未曾發生過任何事般的平靜。
    如果不是周全和他的夥伴身上都還帶著傷,他們很難相信自己在鬼門關口來去一遭,
更難相信自己竟然親眼目睹了真正的高手之戰。
    客途呵呵失笑道:「我不知道咱們師父竟然如此厲害。光是他的名號,就可以嚇退
這群本事不差的職業殺手。」
    「不妙!」小千搖著頭道:「事情肯定大大不妙,巴彤教是目前江湖上最猖狂的殺
手組織,怎麼可能如此輕易被嚇退?依我看來,剛剛那些人或許只是銀牌殺手,他們沒
有把握吃定咱們,所以故意退走,也許打算換上更厲害的金牌殺手來對付咱們。」
    小桂皺眉道:「巴彤教到底有多少殺手?怎麼聽起來好像挺複雜的。」
    小千扮個鬼臉道:「巴彤教組織之龐大,大概只有他們教內重要人物才清楚確實人
數,江湖之中只知道巴彤教內的殺手依功力之高低分為金牌、銀牌、銅牌等級。他們狙
擊殺人完全按對像藝業之強弱分派任務,所以一直吃定穩贏,未嘗敗跡。」
    少年巡按喃喃嘀咕道:「他們可真懂得唯材是用,勞役公允吶!」
    「小老千,你又如何知道他們是銀牌殺手?」
    小千苦笑道:「我猜的。如果他們不是銀牌殺手,而是銅牌殺手的話,咱們往後的
樂子可就大了!」
    「說的也是。」小桂會意道:「如果他們銅牌殺手的功夫就這麼厲害,那金牌殺手
的本事豈不是能上天了?而今,他們既知咱們師父不好惹,又明白我絕不會和他們善了,
他們理所當然要派金牌高手來對付咱們。嗯……」
    這小鬼搓著下巴思量道:「的的確確是不太妙!小老千,算你有一點先見之明。」
    客途追問道:「你確定巴彤教真的是十三年前陷害你家的神秘組合?」
    小桂搔著後腦勺,嘿嘿乾笑:「只能說……大概是吧!剛才我也沒有什麼機會弄清
楚。不過,反正是或不是只要再熬一陣子,就會明白。」
    「是呀!」小千苦著臉道:「只要熬到你被他們無所不用其極的追殺,大概就可以
推斷對方真的是你的仇家。你不覺得用這種方法判斷是不是仇人,好像太辛苦了些?」
    「你有更好的方法嗎?」小桂反問。
    小千無奈歎道:「沒有,所以我也認了,只好陪著你救人追殺罷了!」
    客途呵呵笑道:「你終於也覺悟了!」
    少年巡按一個腦袋左轉右轉,來回望著交換意見的三人。他發現,其實小千也一樣
患有「習慣性的目中無人絕症」;否則,他們三人如何能如此輕易的遺忘身旁還有被救
的自己多人。
    好不容易這著小桂他們改口吻息的機會,這位年輕的八府迎接,趕忙搶口乾咳兩聲,
引起注意道:「本府在此謝過三位兄台搭救之恩!」
    「小意思。」小桂呵呵一笑:「救你其實也是為了我們自己;你不用客氣……」
    小千岔言道:「各位,我知道你們相見恨晚,有話要說。不過,此地實在不是閒話
家常的好風水,就算你們不在乎夜深露重,至少也得防著巴彤教的人去而復返.換上一
批更厲害的高手前來繼續他們未完成的買賣吧!咱們何不換處上有屋頂,下有睡鋪,四
周是牆,能夠叫人安心歇腿的好地方,在那兒你們愛怎麼聊就怎麼聊,可好?」
    「也對。」客途笑道:「更何況,眼前這位老大哥,身上傷勢說重不重,但若是不
上藥包紮,就光失血也會要命的哩!理當找個地方休息,也好管他們療傷。」
    少年猶豫問道:「可是,我們應避往何處方屬安全呢?」









第12章 江淮六煞
    鎮上,離開街市中心稍遠,一條昏暗的小街裡,有下家甚是老舊的客棧。這客棧連
招牌也沒有,只在門口挑著個早已泛白的紅燈籠,燈籠上寫著「宿」字,業已斑剝得幾
乎看不出來。
    小桂他們偏就選中這樣一處地方落腳休息,以避敵人耳目。
    在路上,小桂他們三人和少年巡按主從三人已經相互自我介紹。
    三人方知這少年巡按名叫陳玉虎,廣州人士。今年十六歲,只比小桂大了二個多月,
他因為去年州試考了第一,被廣州州府大人直接呈上朝廷,朝廷驚為奇才,即召見入宮
面試。
    金鑾殿上,陳玉虎面對三公九卿輪番盤試考核,竟然鎮靜從容,對答如流,當廷令
皇帝老兒喜得合不攏口,馬上下旨,免去入試,著即御封為頭名狀元,並任八府巡按,
考察民情,以增長經驗,待日後準備委以重任。
    陳玉虎上任之後,即微服出巡,解決大小懸案三十餘件,更搜證齊全,揭發貪官污
吏與奸商勾結、苛刻稅糧數大重案,專折上呈,查明屬實後為國庫收回不少銀兩,令皇
帝老兒龍顏大悅,特命他以八府巡按身份兼領欽差之職,代天巡狩,專辦各地貪官污吏。
    雖然,他這個欽差的官威不小,但辦的既是官府同僚,自然得罪的人也不少,要擔
的風險相對亦增大。因此,皇帝老兒為了他的安全,特別抽調御林軍統領林威和周全二
人做他的護衛,隨同察辦。
    大半年下來,陳玉虎確實辦了不少大快民心的案子,不過也因此惹得那些想要藉官
牟利的同僚們,人人寢食難安,是以商量出僱用巴彤教此等江湖殺手謀其性命的毒計。
    房間裡——
    陳玉虎娓娓道出巴彤教欲取自己性命之因由。
    受傷的林威和周全經客途為他們上藥包紮之後,已先在隔壁房間歇下。
    小桂挑眉問道:「如此說來,你大概已經知道是誰想要你的小命嘍?」
    陳玉虎頷首道:「我已掌握了數條線索,只待搜集安確實證據,就可扣押這些企圖
加害於我和二位統領之兇徒。」
    小千道:「光是扣押有何用?我勸你最好設法先斬後奏,幹掉那些想要你小命的人。
否則,只要這些付錢的大爺們老命仍在,巴彤教就不會放棄對你們的追殺。你的麻煩還
大著嘔!雖說你那二位四品帶刀護衛的統領大人功夫還算不錯,不過,如果跟高手如雲
的巴彤教殺手對上了,只怕會重演今晚的局面。屆時,你到哪裡找人救命?」
    陳玉虎眉頭微皺,問道:「如果僱用巴彤教之人已就擒,為何巴彤教匪徒仍不放棄
追殺,他們難道不怕官府派兵圍剿?」
    小千哈哈大笑:「你想圍剿誰?到哪兒圍剿?巴彤神教在江湖上是以其神鬼莫測而
出名,就連江湖道上的人都摸不清楚他們的堂口何在,組織如何,你以為官府爺們能找
得到他們?」
    陳玉虎遲疑道:「如果從他們用之人身上逼供,不可能間不出線索吧!」
    小千嗤地一笑:「我保證你問不出,那些委託人受擒,頂多只能供出如何與巴彤教
接頭。就算你知道如何與他們接頭,巴彤教現不現身是一個問題,就算他們現身了吧!
現身接洽之人也不過是巴彤教外圍分子,根本對巴彤教之情況一無所知,因此這些人若
是失風被逮,也洩露不了什麼消息。巴彤教如果不是層層防範甚嚴,早就被那些遭到他
們暗殺之人的親朋好友們給掀掉了,哪容得他們生意越做越發?他們又憑什麼號稱為江
湖第一神秘之組織?」
    陳玉虎狐疑道:「巴彤教果真如此詭異?」
    小桂呵呵笑道:「有關江湖的事,你相信小老千說的就沒錯了!畢竟,江湖武林這
個世界和皇帝老子管的那個世界,根本就大大的不同。那不是個你能以王法、常規來理
解的世界。別說你難懂,我和師兄跟著小老千已經在江湖上混了一陣子,也還是滿頭霧
水哩!」
    陳玉虎歎道:「我確實聽說過,武林中自有其一套律法與生存之道,只是沒想到如
此複雜、詭橘。」
    他微頓一下,又問道:「為什麼僱用巴彤教之人不死,巴彤教就不會停止追殺?」
    小千笑道:「這是商譽問題,巴彤教接受委託殺人,一律事先收費,絕不打折。因
為他們的收費最少千兩,高則不限,標準不可謂不高;相對的,他們當然也得提供顧客
高標準的服務。這個服務就是,收費後十二個時辰之內展開行動,不達任務絕不終止,
除非委託人亡故。」
    客途呵呵失笑;「如此說來,若是遭到巴彤教的追殺,最直接的解決方法,就是干
脆先幹掉可能是委託人的對手嘍!」
    小千道:「理論上沒錯。可是,巴彤教當然不可能洩露受何方委託而殺人,因此被
追殺的人如果僥倖逃出生天,想先下手為強幹掉仇家以解危機,也得猜得中誰是委託人
才行。」
    小桂咯咯發笑道:「仇家越多的人可不就越可憐了!一方面得提防被人追殺,一方
面又得去追殺別人,真是辛苦。」
    客途睿智一笑:「而且很容易就搞得天下大亂。」
    小桂突發奇想:「有沒有人被巴彤教追殺時,反過頭來花錢請巴彤教去追殺可能是
委託人的仇家?然後,再拼拼看誰先被巴彤教幹掉?巡按少爺.你倒可以試試這一招
哦!」
    「有道理。」小千嘻嘻直笑:「這個方法倒是可以一試,說不定真能解除你的殺身
之禍。」
    「天呀!」陳玉虎不可思議道:「這樣的法子也能行得通?這個江湖,到底是什麼
樣的一個世界?」
    「當然是個一團混亂的世界!」
    小桂和小千不約而同的回答,然後同聲哄然大笑!
    陳玉虎不知二人所言是真是假.只得借然的望著二人發呆。
    客途道:「別理這兩個瘋子,我們談談正事比較重要。」
    陳玉虎心想:「我被巴彤教追殺,隨時可能有喪命之危,難道不是正事?」
    他心裡這麼想,嘴裡也只能道:「當然!當然!不知客途大哥歐談何事?」
    客途遂將自己多人莫明奇妙受到通緝一事說了個明白,陳玉虎聽得頻頻頷首。
    末了,陳玉虎推論道:「按你的說法來推斷.這的確可能是官商勾結,強人入罪的
案子……」
    「不是可能而已!」小桂打斷道:「根本就是官商勾結,強人入罪。那個丁二爺不
服氣被咱們贏了銀子,又鬧了場;既然武力對付不了咱們,他索性栽髒陷害,企圖利用
官府的力量擺平我們。」
    小千亦道:「小小的縣太爺若不與地方流外勾結,彼此利益輸送,他如何達到陞官
發財的目的?這種故事千百年來已發生得太多、太多了,早就不是新聞。而以後,如此
情形也仍然會繼續發生,毋需懷疑。」
    陳玉虎輕佩道:「本府奉天出巡的目的,便是在於杜絕此類事情的重複發生。」
    「很好。」小桂彈指笑道:「救你總算是沒救錯,我們三人被通緝的事.就請你代
為平反,叫官府別再找咱們麻煩了!」
    陳玉虎豪情道:「此事本府自當查明,以還三位少兄一個清白。不過,我們是否得
等林統領和局統領二人傷勢收口後.才動身前往豐亭縣比較恰當?」
    小掛反問道:「誰說我們要去豐亭縣?」
    陳玉虎怔道:「你們不是要平反冤屈嗎?在豐亭縣發生的案子,及當在豐亭縣審理
結清吶!」
    「沒錯。」小桂哧哧一笑:「所以說,是你們要去豐亭縣審案。至於我們,因為尚
有非常重要的要事纏身,必須盡快趕往九宮山,因此無法陪你們跑這一菌。」
    「但是……」陳玉虎為難道:「你們三人乃是事主,若不親自上堂應訊,如何洗刷
冤枉?」
    小桂嘿然笑道:「這就得看你的表現嘍!如果你真有自己所說的懲般聰明機智,如
此小小的技術性問題都無法解決,還奢望能辦理什麼重大案件!」
    「小鬼說得對極了!」小千敲著邊鼓道:「我們不也是未經審判,就被定罪,既然
這是這官家暗盤操作的結果,當然應該也有不上公堂,就能合法擺平的方法。否則,你
的本事豈非顯得比那些獐頭鼠目的狗官還差?」
    客途溫吞吞的接口:「好了啦!你們二個也不要一直逼著人家巡按大人設法。畢竟,
官家有官家的規矩,其中無奈的限制,哪是咱們所能了接的?如果真的不行,也就算了,
咱們大不了繼續和衙門周旋下去而已。」
    陳玉虎終究是少年心性,受到激將,立刻振聲道:「罷了!既然三位少兄無法親往
豐亭縣結案,本府無論如何也會盡全力為你們平反莫須有之原名,以期撤銷官方對三位
少兄通追緝。」
    「好極了!」小桂三人異口同聲笑道:「那就由你全權負責啦!」
    陳玉虎一怔之後,恍然大悟:「看來,本府中了你們三人聯手激將的計謀了!」
    小掛呵呵一笑:「你果然機伶,現在我相信你是真的有本事!」
    他微頓半晌,接又賊笑道:「就和我一樣,全或是年輕有為,即將在未來的日子裡
大放異彩的超級貨色。」
    小千嗤鼻嘲謔:「不愧是臭屁塞仔,果然隨時不忘迎風打屁,自我吹噓。」
    陳玉虎乾笑兩聲:「小桂兄拿自己和貨色相比,不覺得有點委屈?」
    其實,是這位年少位高的巡按大人自覺委屈,故而有此一說。
    客途可笑道:「這小鬼對於語言文字的詮釋和運用,和別人不太一樣。他認為如此
自我形容,才叫虛懷若谷吶!」
    「虛懷若谷?」陳玉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小千噗嗤失笑:「這叫有病!哪是什麼虛懷若谷,胡扯八道。」
    「你懂屁呀!」小桂瞪眼道:「虧你還是道教出身,連所謂『道』理都不明白,居
然還敢說我胡扯八道,真是朽木一根。」
    小千哧笑道:「除你說得跟真的一樣,你這是哪一門子的『道」理?我倒想聽聽閣
下非凡高見。」
    他也故意學著小桂口氣,強調那個』道』字,打話要和這小鬼抬槓。
    「真想聽?」這小鬼放意拿蹺,斜瞅著三人。
    小千白他一眼:「廢話!就怕你掰不出讓人信服的歪理。」
    客途無言一笑,端起已涼的茶水,輕輕吸著。
    和小掛在一起生活了一輩子,他豈會不溜楚這小鬼扯的是哪一套?他聽得多了,當
然不會再有新鮮或好奇的感觸。
    小桂吃吃笑道:「好,趁著今夜月黑風高,少爺心情不錯,何妨透露一些玄之又玄
的無上道法,讓你這個個老千分享一下。你可聽仔細……」
    陳玉虎早在心裡才笑不得的忖道。「這又跟月黑風高有什麼關係了?」他直搞不憧
小桂到底是在說真話,抑或是信口胡扯。
    難道,所謂的江湖人物都是如此古怪之人?
    微頓一下,小桂不待旁人打岔,雙目做閻,撈出一到高人陰士渺不可測的樣子,緩
緩開口:「老子的道德經中有言:天下皆知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
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所以說,天下萬事
萬物的觀念乃是因為相對而產生,如果沒有這種相對的觀念,有如死不為死,美之為美,
善不為善,惡亦非惡。這也就是名可名,非常名的精義。」
    他微歇口氣,接又道:「既然我們清楚了上述道中之理,自然就該去除心中這些因
相對而衍生的觀念,去除文字義強以名之的觀念,這些觀念若除,什麼是英雄?什麼叫
狗熊?豈有定論?真正的英雄,是當時勢必須要做狗熊之時,能夠順乎時勢做個自自然
然的狗熊,心中無怨無撼亦無懊恨。至於平時扮慣了狗熊,機緣成熟時,說不定乘勢而
起,站上鋒頭變成英雄亦未可知吶!」
    陳玉虎聽得如癡如醉,頻頻頷首。
    小千好笑的嘀咕道:「前面說得還像人話,後面就叫瞎掰了。」
    客途依然臉露笑容,不予置評。
    小桂呷口冷茶,又道:「好了,既然英雄、狗熊,實為一體兩面,無所分別,那麼
我稱自己為貨色又如何?是上等真貨,就不會是普通貨;若是普通貨,拚命否認還是一
般貨,所謂此貨非彼貨,因此不怕貨比貨,就怕有人不識貨。若是識貨人,一看便知有
無貨,不用好貨自己摔,我這不叫虛懷若谷,叫什麼?」
    這小鬼說完,順便白了小千一眼,好像是說小千根本不識貨。
    陳玉虎聽完他這一大篇「貨色論」,又看到他那得理不饒人的樣子,早已忍不住噗
哧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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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28:02 |只看該作者
小千卻是好氣又好笑:「明明知道你這小鬼是瞎掰,不過還真叫欲辯無詞。」
    客途洒然道:「這小鬼今晚算客氣的啦!只扯了這麼一小段。你還沒聽他搬出整部
道德經和人抬槓哩!他正理歪理、是道非道,足足可以扯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黃山上,
誰不知道他鬼扯的本事,和他那惹麻煩的本事一作出名。」
    小桂是不臉紅的拱手直道多多指教!多多指教!逗得陳玉虎笑彎了腰,小千亦是笑
罵不已!
    時間在笑聲之中,流逝得似乎特別快。
    四人覺得才剛談得性起,遠遠已有雞啼聲隱約傳來!
    窗外,矚光漸露。
    白天又來臨了……
    三日後。
    小桂已有些耐不住心意,想要盡早上路,前往武林聯盟救人。
    陳玉虎和小桂他們相處三日。卻已是笑鬧一體,投級至極,他實在捨不得和小桂等
人分手。
    他曾試探性的問過小桂他們,不知三人願不願意出任公職?
    當然,小桂他們明白,只要自己三人點頭,這八府巡按身旁的護衛之職,就等著他
們上任。
    但是,該歸屬草莽的,終究擱不下江湖。
    已經趟入江湖這帶泥水的小桂他們,自是婉拒陳玉虎的知遇,繼續過他們浪蕩江湖、
傲嘯山林的逍遙日子。
    是日。
    小桂他們和陳玉虎主從三人在客棧那間陳舊的廳房裡,剛用過一餐不算豐富的早餐。
    當然,這是他們加了銀子,要客棧負責準備的。
    陳玉虎滿臉離情依依:「我們上了豐亭縣,是取道東行,你們前往九宮山,卻是南
下之路,咱們離開這裡之後,就得分手了……」
    客途拍拍他肩頭,笑道:「小虎子,虧你還是堂堂的八府巡按,怎麼擺出這種臉色?
只要有緣,咱們還是有機會再見面,時間之快,說不定大出你意料之外呢!」
    小千道:「昨晚,我們三人商量了一下,為了防止巴彤教再度襲擊於你,我們決定
先送你到彭澤都督府去,由都督府的兵士衛隊護送你前在豐亭。畢竟,不管巴彤教多猖
狂.你終究是朝廷重要命官.他們不至於明目張膽的刺殺你,你會比較安全。不過,我
還是建議你;先設法解決掉想要你小命的那些對頭,你才會有安寧的日子可言。」
    小桂揚眉笑道:「你真的不要我們幫你殺掉那些對頭了,我們可是免費服務,保證
絕對不失手哦!」
    陳玉虎急忙擺手道:「不可以!不可以!他們終究也是朝廷命官,你們若去暗殺,
豈不真的變成欽命要犯?這事萬萬使不得。其實,我已經想好如何對付他們了!」
    「真的?」小掛好奇道:「你打算怎麼做?」
    陳玉虎道:「我本來我已和二位統領商量好了,打算先到對江時當馬縣衙門避難,
然後由二位統領攜帶罪證人京面聖,請皇上降旨處治一干人犯。不過,我原本擔心小小
的縣衙,也難擋賊人謀害。現在,你們既然要送我去都督府,老實說,我可安心多了!」
    客途道:「你的方法固然可行,但是那些對頭若是罪不至死,你的安全依舊不保,
不是嗎?」
    陳玉虎眨眨眼道:「我請二位統領進京面聖,除了陳述奸賊的罪狀,最主要的,卻
是要奏請皇上賜下他曾許諾給我的尚方寶劍。有了先斬後奏的尚方主動當靠山,還怕賊
人不伏誅。」
    小桂和小千同聲哈哈一笑:「還有這一招,看不出你小子也挺陰險的嘛!」
    陳玉虎凝重道:「這幾天和你們在一起,聽你們談了許多江湖軼事,我也想了很多。
不管是在哪一個環境,哪一種行業,其實,人與人競爭的本質是不變偽。這個本質,說
穿了不外就是強者生存弱者淘汰罷了!
    只是,為了生存下去,一些本事不足的弱者,在競爭的過程中,很自然的會想到運
用計謀或手段,來彌補自身較差的條件,以佔得一席生存的空間……」
    他微頓半晌,接又沉思道:「如果,那些被使用的計謀和手段,全屬光明正大之舉,
那也就罷了,在此情況下競爭的結果,有時反而可以促進競爭者彼此的成長。只是,很
不幸的,人性是很難經得起考驗。由於人性之中,自私;貪婪和種種慾望的作祟,多數
人為達目的,就變成不擇手段。於是,人類的生存競技場,自然變做弱肉強食、適者生
存的世界。
    直接的殺戮,或許是過於殘酷之事,但是,如果真的到了唯有以殺止殺,才能真正
解決問題的境地時,就算心中有所不忍.卻也必須硬起心腸生執行,如此方是真正的大
仁。」
    林威和周全顯然驚訝的望著陳玉虎,他們發覺,經過這次的生死劫難,陳玉虎已變
得更加深沉與成熟。
    小千聞言,亦有感而發:「小虎子說得一點沒錯。其實,人活著就離不開竟爭,只
是競爭的方式有的有形,有的無形,有時文雅,有時暴厲,儘管方式不同,目的卻都是
為了活下去.只是生存於江湖圈子,迫於環境之故,有時生死即分的竟爭方式。比較起
來,還算是仁慈的了,若是將人陷害得求生困難,死又不能時,那才是真正殘忍之事。」
    小桂吃吃直笑:「你這一說,倒讓我想起咱們殷老哥來。想當初,他在當殭屍時,
不就有點生死兩難的味兒,這陣子一直沒他的消息,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正在幹什麼
呢?」
    聽到那句「當殭屍時」,別說陳玉虎覺得納悶,就是見多很廣的林威和周全二人,
亦不知所云。他們只道是小桂又在說笑。客途沉思道:「咱們如果想在今晚入黑之前趕
到彭澤;可沒時間繼續在這兒閒扯了,該收拾收拾。準備上路了吧!」
    小千點點頭:「彭澤距此有六、七十里路.是該準備出發了。」
    小桂笑問林威和周全二人:「二位統領身上的傷,可都收口了?行動是否方便?」
    林威和周全二人連道收口了,收口了!已無礙行動。
    一行人走各自回房收拾行囊,不多時,即在掌櫃的滿面笑容且哈腰恭送下,離開這
家老舊的客棧。
    為了不耽擱行程,他們六人索性以馬代步,一路馳向位於小鎮東南的彭澤府而去。
    由於沿途末再遭遇任何突突或意外,一行六人、頗為順利的於近燈時分進入府城。
    都督府,位於北大街上。
    都府宅第自是巍峨輝煌,十二級的青石階,階旁聳立著一對偌大石獅,漆黑的大門
上有有金黃獸環,門槓上黑扁金字的都督府三字俱旨都大,端的是氣派十足,威風凜凜。
    門前,石階上左右各有四名持佩刀的衛兵站崗。小桂等人才剛行近石階前。衛兵已
森然喝問來者何人?
    周全拍馬上前,遞上名帖,衛兵接過一看,登時臉色大變,狗咬屁股似的撞入府內,
忙前去通報。
    小桂於此時一笑,道:「小虎子,送你到這裡,應該不會再有問題了。我想,我們
三人就不陪你進去了!」
    陳玉虎忙留人,但小桂以自己三人仍是通緝要犯為由,誰說見官不便,不如不見。
    陳玉虎想想也對,雖是依依不捨,也只好不再強留他們。
    道了聲後會有期,三人在陳玉虎主從三人的離情盈眶的注目下,撥轉馬頭,頭也不
回的消失於長街轉角。
    幾乎就在小桂他們身形方逝的同時,都督府那兩扇巨門「伊呀」全開,一名年屆四
旬,武將打扮的黑髯漢子,已滿面笑容,拱手客套不已的迎下石階。
    小桂等人隱在轉角處,望著陳玉虎從容下馬,禮數周全的和來人客套問候,最後在
這位都督大人的哈哈郎笑聲中,一起進入府中。
    三人這才安心的一點頭,離開北大街朝市中心酒樓踏蹄而去。
    當然,即是掌燈時分,也到了該填肚子的時候,不是嗎?
    綿密繽紛的雪花,悄悄地自天際飄然撒落。
    昨日,猶自殘留著蕭索意味的大地原田,因為夜裡一場突如其來的惡劣初雪,已然
披上厚厚的銀白。
    就彷彿造物者決心將這世界重新刷飾一般,天地遠近僅成一片晶瑩琉璃,潔淨得毫
無暇疵。
    空氣雖是冷冽,卻格外的鮮涼清新,令人忍不住要在這種天氣裡盡情舒展心胸,一
次又一次深深的呼吸。
    在一條盤旋迴繞的窄狹山道上,小桂他們正是如此。
    騎在健碩的馬兒背上,數著無聲飄降的晶瑩冰花,踏著軟綿綿的積雪,三人宛若要
擁抱天空一般,微微昂首,雙臂大展,一次又一次做著暢快的深呼吸。
    山上的雪地裡,還遺留著一些無人採摘的小野果。紅紅的小果實,不畏冰雪欺壓,
正自厚厚的雪堆下鑽出頭來,露出艷麗的色澤,襯著白雪越見鮮明。
    透過結滿霜花的禿枝,擁抱落雪的天際,在這個粉妝玉琢的世界,三人彷彿旅行在
一個銀色的夢裡。
    這是多麼恬靜,多麼柔美的一段旅程呀!
    忽然——
    十丈外一個彎口後,一團白忽忽的東西便是受到了什麼驚嚇般,突冗的朝小桂他們
這頭竄來。
    這團白影不過奔近數丈,便又被踏蹄而來的馬匹嚇得猛朝山徑旁斜竄出去。
    那個驚惶的小身影瞬間撲入路旁草叢,帶起一陣哄哄有聲的草間落雪。
    三人停下了馬。
    小桂似笑非笑的望著白影消逝的地方,輕描淡寫道:「那是一隻兔子。」
    小於點點頭:「那是一隻受到驚嚇的兔子。」
    客途呵呵笑問;「想不想獵兔子?」
    「當然。」
    這二個字還在山徑上迴盪,他們三人已自馬背上猝然飛撲而起。
    只是,他們並非撲向野兔消失的山徑旁,而是十丈之外那處彎道口。
    彎道後,數條人擔乍見三人如隼鷹撲至,顧不得再隱藏身形,紛紛喝叱著挪騰閃避
小桂他們三人犀利的補擊。
    小桂等人一擊未中,並不追擊,身形曼妙的在空中略一回折,飄然落地,瀟灑的負
起手,面含戲謔地望著各自潛定身形的伏敵。
    小桂勾起唇角,懶散笑道:「各位好呀!這麼冷的天,各位不窩在家裡抱暖爐,喝
老酒,怎地好興致跑到這冷淒淒的荒山裡頭打埋伏。莫非是來捉兔子的?」
    一個身高八尺、滿臉橫肉的大塊頭,緊了緊手中狼牙棒,暴烈道:「兀那個臭小子,
你約摸就是姓君的小鬼?你不用俏皮,爺們今兒正是衝著你們而來,你們準備減天吧!」
    環顧眼前六名敵人口中嘖嘖兩聲,小桂吃吃笑道:「才這一照面,就有人叫得出少
爺我的名號,看來,咱們可真是出名了。」
    小千望著來人,似笑非笑道:「小鬼,你可知來者何人,人家是獵人族裡有名的江
淮六煞哩!如今咱們的通緝尚未撤銷,懸賞仍在,他們正打算拿你去換銀子花花。怎敢
不認識你的金面?」
    小桂挑眉一笑:「看來我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呀!難怪天這麼冷,他們還守在這兒等
著拜望我老人家。」。
    一個瘦得像竹竿似的六旬老人冷冷道:「不知死活的小鬼,老夫一定會讓你後悔自
己的出口不遜!」
    小桂眥牙弄笑道:「老鬼,你可嚇壞我嘍!」
    客途溫吞一笑:「江淮六煞?我還真沒聽過這個名字。既然當了人家吃穿的爹娘,
就算不情願,好歹也該認識一下這些孝子賢孫們。小老千,你何不替咱們介紹介紹?」
    別看客途一副憨然老實的模樣,說起刻薄話的本事不比小桂稍遜,卻更能氣死閒人。
    兩個生像酷似,同樣,是青白面皮。死眉死眼的瘦高個子,同聲淒幽道:「你應該
就是叫客途的小子?你死定了!」
    「你們可真叫凶吶!」客途好脾氣的笑笑。
    小千嘖笑道:「客途老哥,這二位賢鐘昆便是有名的陰魈鬼魅方欽、方海兄弟,人
家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的角色.能不凶嗎?」
    微頓一下.小千拿下巴朝最先開口那個大個頭點了點,道:「這位人王似的老兄,
姓諸名大器,外號擔山人熊。那位長得和竹竿一樣的老太爺,正是有名的鬼娶百里常
生。」
    他接著望向左旁一直未曾開口的二人,又道:「這邊這位禿頂圓臉,其胖如缸的仁
兄是禿鷹賴申圳,那邊那個臘黃臉兒,叫做郭一峰,外號青竹絲。」
    小千剛介紹完,青竹絲郭一峰已尖著嗓門,皮笑肉不笑道:「據聞,飛劍小天師乃
為茅山派年輕一輩中之佼佼者,今日一見,果然英雄出少年,口氣、態度,可都狂妄得
緊響!不過,遇上我們兄弟六人.你的囂張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是嗎?」小於嗤地一笑,反問道:「就憑閣下幾塊廢料,處郭的,你以為奈何得
了我們哥兒三人?」
    禿鷹賴申圳惡狠狠道:「小輩,本想留你們一個全屍的,但是你們一再口出穢官污
辱咱們江誰六煞,那也就怨不得咱們將你們一寸寸的凌遲碎剮!」
    小千不為所動道:「禿子,你可以試試,看到底誰能凌遲了誰。」
    小桂單臂環胸,一手搔著下巴有趣笑道:「這幾天咱們三人一直等著巴彤教上門,
不料沒等著那些見不得人的殺胚,卻先遇上你們這幾個巴望著為咱們送終的不孝子孫,
人跟人的緣,還真是難以預料吶!」
    鬼取百里常生再也無法忍受小桂如此尖銳的言詞,暴叱一聲:「小鬼找死!」
    他人如一抹流光,只那麼一閃,便到了小桂頭頂,手中銀芒如電,璀璨眩目,暴射
小桂。
    幾乎同時,擔山人熊諸大器亦揮舞著重逾百斤的狼牙棒,虎樸而至,橫砸小桂。
    「好凶呀!」
    嗤邊笑聲中,小桂身若浮雲、隨著諸大器橫擊的勁道,呼地飛出,同時扣指連彈,」
嘩剝」、「叮噹」聲裡,準確無比的二十一次撞開百里常生揮砍的二十一刀。
    「好個穿雲指!」百里常生狂喝道:「不愧是水千月的傳人!」
    狂喝中,百里常生在半空之中飛快的翻滾,手中銀芒流璨,再度捲向小桂。
    小掛在首度的遭遇裡,已經看清百里常生所用的兵刃,那是一柄寬僅食指,長逾丈
尋,軟革似的奇形緬刀。
    小桂暗自驚心道:「乖乖!看不出這個老小子居然是練一丈紅的貨色,聽師父說,
這種名為一丈紅的細長緬刀,是諸般兵器中罕見而且極為難練的一種,因為若是練得不
到家,出手鐵定先傷到自己.但是一旦練成.絕對刀出見血,傷敵殘命。所以,練這種
一丈紅緬刀的人,通常都是狠酷得不帶點人味的傢伙,因為他不止能對別人狠,他得對
自己夠很,不怕一次又一次的割傷自己,才能練得成這門功夫!」
    腦中思緒如電,身形亦絲毫不慢,小桂仗著一身絕佳的輕功,飛掠閃躲著出必見血
的一丈紅緬刀,同時以「穿雲指」和「撥雲掌」應付著百里常生及諸大器二人的攻擊
    百里常生這邊一動手,陰魈鬼魅方氏兄弟二人手持喪命劍,齊齊飛撲客途。
    客途僅憑一隻肉掌對付方欽和方海二兄弟,出手猛捷,鎮定穩健,掌勢起落之間更
是勁力呼號沖激,硬逼得使劍的二人難以施展。
    陰魈鬼魅兩兄弟這才明白自己看走了眼,眼前這個看似土氣的少年,居然是不露相
的真人!二人雖知自己這遭撞大板,卻也只能咬緊牙關硬撐。
    另一邊——
    小千以三尺青鋒對付郭一峰的丈二毒蟒鞭,傢伙沒有人家的長,尚未搞上位置,便
被逼了出來,簡直無法可施。
    另外,賴申圳人雖癡肥,行動卻毫不遲緩,手中短柄約連槍更是凌厲如電,招式狠
辣。
    小於在他們二人的夾攻下,節節敗退。
    郭一峰舞著毒蟒鞠暴抽小千,口中同時不屑地嘲弄道:「小天師,少年英雄!你的
本事就這麼一點?憑這二手就成為茅山年輕一輩的高手,看來茅山亦不過爾爾!」
    禿鷹賴申圳冷嘲熱諷道:「小雜毛,憑你這掀門簾的本事,你能凌遲得了誰呀?」
    小於沉著臉,悶不吭聲,他在一次回閃時,手中長劍猛地脫手朝那郭一峰胸口射去。
    郭一峰大吃一驚,忙不迭飛身閃退,同時左掌一揮,拍開射來的長劍。饒是他反應
迅速,前胸業已被劃過一遍寸餘長的裂口,險些見血,氣得他長鞭猛抽向小千。
    賴申圳在一次閃進中諷笑道:「知道自己打不贏,也無需棄劍投降呀!而且,就算
你棄劍認輸,老子還是要將你千刀萬剮,以諾前言!」
    小於冷哼一聲。大回身,稍退即進,豎指劃喝:「起!」
    墜地長劍,毫無預兆的猝然射向賴申圳左肋,在郭一峰驚叫:「小心!」的同時,
賴申圳硬生生拉移三尺、卻仍被長劍貼身掠過,剎時血光進濺,痛得這只肥胖禿鷹眥牙
咧嘴。
    小千冷聲道:「今天我就讓你們這二個不開眼的傢伙,見識一下什麼叫茅山奇學!」
    他左腕在腰間乾坤袋中一探,叮噹響中,做法所用的招魂鈴已豁然在握。
    只見小千左手搖鈴,右手指劍凌空飛比,他那柄尋常鐵劍,竟似有了生命的蛟龍一
般,在空中飛縱如電,攻殺郭一峰和賴申圳二人。
    此時,小千才算是真正拿出他飛劍的本事,比起在著小桂和客途之所見,簡直不可
同日而語。
    顯然,由於郭一峰和賴申圳一再出言辱及茅山,小千這會是動了真怒,決心給這二
個在江湖中,凶名久著的煞星一個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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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30:39 |只看該作者
第13章 無毒不丈夫
    隨著小千手中收魂鈴越搖起急,越催越響.空中那柄長劍,竟然精光漸炙,逐漸化
為一抹有形無實的劍光,縱橫迴繞.犀厲霸道,逼得郭一峰和賴申圳倆居然有些應付不
暇。
    直到此刻,這二個煞星才知道,眼前茅山這個毛頭小千,之所以能過名列江湖中年
輕一輩的高手之流,全非僥倖,憑的可是真功夫吶!
    一旁,正與陰魈鬼魅動手的客途見狀,忍不住脫口讚道:「要得!小老千,你的確
厲害。」
    這時的小千已然全神貫注於在展飛劍之術,靈台一片清明澄靜,他雖認聽見客途之
言。卻無暇他心回話。
    正與他過招的青竹絲郭一峰和禿鷹賴申圳二人,對於應付這門詭異的飛劍功夫,其
震駭之感受,絕非旁人所能體會。
    因為,他們二人在攻拒之間,發現自己聚於丹田之處,那口用以發力施動的真氣,
在收魂鈴所發出陣陣時當震響的衝擊下,竟然隱隱波動,幾有難以聚會把持之勢。
    唯到如今,他們二人始感到真正的震憾與驚心,茅山技藝,終究不輕輕視。
    雪花如絮!
    風在咆哮!
    飄飄灑灑的雪花花得更密了。
    然而,飛劍在凜烈寒風中的淒淒白雪,卻也僅在交手之人的四周迴旋翻舞,絲毫飄
不進勁道激盪呼嘯的出手範圍之內。
    白茫茫的雪花,形成一圈圈的隨著拚搏眾人團團旋轉,宛如一圈又一圈的白環、環
繞著三處鬥場。
    戰況略帶膠著持續著。
    三處拼戰,顯然只有小桂這邊漸落下風。
    因為,衝著君家過響亮的名頭,和昔日武林狀元水千月威風凜然的不墜招牌,江淮
六煞絲豪不敢大意的由功力最為精湛的鬼取百里常生和擔山人熊褚大器來專門侍候這小
鬼。
    因此,空手以對的小桂難免有些吃虧。
    也因人對付方家兄弟份刃有餘的客途,開始逐步將對手二人逼向小桂那邊的鬥場,
準備在必要之時,隨時抽身支援小桂。
    當講,陰魈鬼魅二兄弟自然不會不明白客途的企圖,他們雖已拚命抗拒,奈何功力
最差,拉是難以爭得自動,依然無法避免一步步被逼向小桂拼戰之處。
    細窄閃耀的刀刃劃破空氣,響起尖銳的呼嘯,像是鬼哭神號,刺人耳膜。
    百里常生削瘦的身形旋轉得有如狂風趕雲,緬刀在他手中已經成明亮燦耀的銀蛇閃
電,一溜溜,一串串,倏閃即滅,倏滅再展的帶給小桂無比沉重的壓力。
    小桂雖然身若輕煙,飄渺飛閃,卻逐漸無力反擊百里常生的攻勢,加上,勁沉力重
的褚大器,揮舞著呼呼生嘯的狼牙幫,配合著百里常生伶俐的殺招,小桂開始有些轉不
開的感覺。
    不管額際汗拋如雨,小桂長吸口氣,語聲帶笑道:「二位,你們可真帶勁。你們到
底打算拚命到什麼樣的景況,才肯歇手?」
    褚大器伯厲吼道:「等咱們摘下你這小鬼的狗頭,自會歇手!」
    小桂腳步迴旋,身若茶擺柳搖,急速的晃挪,銀亮的寒光如矢如箭,以驚人的快速.
稍差一線的自他身邊掠射而逝。
    避開百里常生的攻擊,小桂接著吃吃笑道:「非得見血不可嗎?難道一點都沒得商
量?」
    銀蛇一般的光芒,宛如極西流電,帶著森森寒氣和淒厲尖嘯,幻起無數光圈,一輪
跟著一輪,串連接合,套向小桂。
    百里常生冷淒淒道:「小鬼.你幾時聽說江淮六煞出手獵人,尚有商量可打?你還
是認命吧!」
    小桂能身彈起,一口氣懸虛做了三十二次滾翻,再度讓過致命的緬刀,冷笑道:
「那麼,你們是在逼我了?」
    褚大器狼牙棒橫掃猛砸,吼聲如雷:「逼你又如何?小鬼。你死到臨頭,我倒要看
看你還有什麼皮條可耍?」
    小桂冷清一笑,鳳眼含煞道:「好!就讓我們彼此慈悲吧!
    百里常生忽覺小桂神色有異,小桂已長射而起,如一道流虹般,筆直飛射褚大器。
    「老三,小心!」百里常大聲警告,手中緬刀灑出千奇百怪流光暴洩小桂身後。
    褚大器挺立如山,狂笑一聲,狼牙棒論飛旋舞,帶起一片隱隱滾動的風雷聲響,迎
擊小桂。
    客途神色一凜,力劈十數掌,迫退方欽和方海,急撲小桂那邊。
    但是——
    接觸只有一瞬之間!
    快!
    快得令人不及眨眼!「落魄!」
    空中剛響起小桂不帶絲毫感覺的語聲,他已錯掌狂揮,撞入褚大器杯中。
    血在濺!
    一條尚扭著狼牙棒的粗壯人臂,隨之飛拋入空。
    褚大器狂吼著打著旋轉,自戰圈中連連翻出,每一旋圈,濺灑起一輪輪的刺目血雨。
    他的胸前、小腹和四肢,佈滿一道道寸許寬的傷痕,切口平滑,宛如利刃所致。
    但是,那明明是小桂雙掌的傑作。
    就在褚大器使出戰圈的同時。小桂亦倒弓著背,飛向半空。
    他的背脊斜斜並排七道尺餘長的刀痕,腥紅的皮肉向外流捲,其狀淒成,慘不忍睹,
就是他的胸前,亦被褚大器的狼牙棒掃中,變得一片血糊淋淳,煞是可怖!
    飛身而至的客途,雙掌交拍狂掃,將百里常生抖射追擊小桂的緬刀反震回去,同時
凌空橫移,接抱住力竭而墜的小桂。
    「怎麼樣?」客途急道:「要緊嗎?」
    他已順手塞了一把藥丸到小桂口中。
    另一邊——
    「老三呀!」
    趕往檢視褚大器生死的鬼吏百里常生猛地失聲悲號,揪人心胸。
    失了對手的方家兄弟亦衝著褚大器的方向而去。
    小桂嗆笑道:「光聽這聲鬼叫就知道,那頭人熊斷氣了!」
    「廢話!」客途瞪眼道:「修羅掌出必殘命,我清楚得很;可是誰叫你這邊蠻幹?
你難道不能再拖一陣,我不是已經趕著過來幫你了嗎?」
    小桂噓口氣道:「就是拖不下去了,我才作如此拚命嘛!」
    喘口氣,他又接道:「那個老鬼的一丈紅太厲害了,如果一對一。我還能應付得來,
但是再加上那個大狗熊,就只能跟他們豁出來玩命。」
    另一邊——
    小千已然掌握先機,抽空叫道:「小鬼,你沒事吧?」
    「還好。」小桂提口氣回道:「還有力氣更再幹一場。」
    那邊,百里常生和方氏兄弟已如瘋虎般衝了過來。
    百里常生激動狂吼:「君小桂,你要償命!」
    客途跨步上前,呼聲道:「換我來領教閣下一丈紅的厲害!」
    他雙臂大展.一舉攔下狂撲而來的三人。
    小桂一身傷雖然痛得他直找牙,但他明白光憑客途一己之力,恐怕很難應付眼前三
人聯手.他還不能在一旁風涼。
    吸口氣,壓下火辣抽痛的感覺,小桂朗聲道:「師兄,放個使劍的朋友過來吧!」
    客途不放心道:「你撐得住嗎?」
    「沒問題。」小桂呵呵一笑:「好歹.我該給人家一個為兄弟報仇的機會,你說是
不是?」
    「那你就接著吧!」
    客途長笑一聲,倏然自戰圈抽身而退。
    百里常生等人自然不容他逃走,三人吆喝一聲,紛紛追擊,客途卻是一退即進,揚
掌攔向來勢最快的百里常生。
    另一邊,小桂亦已閃身切入,雙掌一分,即與陰魈鬼魅殺做一團。
    方欽正待與其弟聯手收拾小桂,忽覺背後勁矢襲來,嚇得連忙回劍自保。
    只這瞬間,客途已橫身過來,掌勢大展,復將方欽圈入自己攻勢之下。他與小桂默
契之佳,簡直令百里常生等人氣得只有跳腳的份。
    另一方面——
    小千與青竹絲郭一鋒、禿鷹賴申圳的激戰,業已接近白熱化的階段。
    震天響的鈴聲震撼著郭一峰及賴申圳的心弦,他們二人出把逐漸出現散亂的跡象。
    怪的是,一旁酣戰之中的其他各人,卻絲毫未受到這陣陣鈴聲的影響。
    郭一峰和賴申圳二人久戰之下,深知小千手中鈴聲邪門,當下,索性不顧半空之中
有如騰蛇蛟龍一般的閃閃劍光,二人齊心抽向小千。
    毒蟒鞭如怪蛇騰舞一般,發出劈啦的暴響,瘋狂抽向搖鈴的身影,鉤連槍宛若怒江
決堤,帶著滾滾呼嘯衝向移掠閃晃的小千……
    在二大高手傾力而為的攻擊下。週遭空氣呼轟迴盪,洶湧沖激,強大的壓力猝然排
擠,空中發出陣陣尖銳得足以撕裂人們耳膜的淒厲嘯聲!
    嘯聲衝擊著鈴聲,宛如驚濤拍岸,轟轟澎湃,天地為之黯然,令人生起束手無助的
渺茫感覺。
    面對敵人豁命一拼,小千咬牙嗔目,搖鈴不歇,右手迅速回招。腳下卻踏者交叉移
換的詭異步法,倏左倏右的在四周遊走起來。
    他這步法移動的速度不快,但變換身形的角度和方位,卻奇異玄妙得令人無法捉摸。
    於是——
    鉤連槍的攻擊次次落空,賴申圳忽聞背後有兵刃襲來的破空輕嘯之聲,知道是小千
的飛劍奔至.駭然之餘,他猛地朝左側搶撲出去,手中釣連槍更是奮力反磕聞聲起處。
    但是,晚了!
    賴申圳身形方才撲出三尺,手中鉤連槍磕擊落空,劍光猝閃,飛掠他的頸項,尚不
及發出一聲驚叫,他那又圓又胖的禿頭,已隨飄撒的血水噴彈入空。
    郭一峰狂風暴雨般的猛攻,有二鞭結結束實實拍中小千的左胯和後腰,散碎的衣衫
和著四濺的血珠並飛,小千一個蹌踉,歪歪斜斜朝後退去。
    郭一峰正因得手而咧嘴狂笑!那邊,賴申圳噴泉般源濺的鮮血卻已染紅了半邊天。
    郭一峰急忙回頭一望,漫天血霧之中,賴申圳斷頭的屍身碰然落在他面前。那顆禿
頭卻眥著牙,咧著嘴,骨碌碌地沉出老遠。
    郭一峰猛地噎住狂笑,駭然瞪著落在自己面前的屍體,半晌,他似被毒蛇咬到一般
的躍了起來,慘厲尖叫:「肥哥呀……」
    當然,他的肥哥已死的禿贏賴申圳永遠不可能回答他的呼喚。
    驀地,郭一峰像瘋了一樣衝向尚未站穩腳步的小千,口中狼嚎般尖聲怪叫:「小雜
毛,你給老子償命來!」
    手中毒蟒鞭帶起尖銳風嘯,郭一峰驀地將一百鞭怒然揮出,兜頭蓋臉,狠狠狠地朝
小千猛抽而至!
    鞭影縱橫,風聲如泣,小千顧不得雅觀與否,斜撲身,連翻帶滾,總算避開這一輪
攻擊。
    郭一峰大吼一聲,跨步再追,恨不得將小千立斃鞭下。
    狼狽滾翻中的小千,忽地右掌猝甩,一蓬斗大黑影射向死追不放的郭一峰。
    郭一峰但見暗器襲來,厲吼一聲,剎身急停,同時手中旋鞭如輪,捲纏飛掃迎面射
到的暗器。
    剎時——
    隨著空中一聲清脆雷鳴,剎時,千百個持槍覆甲的天兵神將,臨空突現,慓悍衝向
郭一峰,擇槍刺殺。
    郭一峰微凜之後,呸聲怒道:「小小幻術,豈能瞞我耳目!」
    他鞭子一揮,劈啦有聲抽向圍困自己的天兵神將。
    只是,這些在郭一峰眼中視之為幻象的天兵神將,卻也悍不畏死的挺槍與之大戰,
令郭一峰不由得大開眼界驚心不已。
    不過,這些被小千招來當打手的天兵神將們,本事並不高明,每每三兩下便被郭一
峰擊中要害,倏然消失。
    幾回下來,郭一峰不禁膽氣大增,放聲狂笑:「小子,你還有什麼本事,不妨儘管
抖漏出來……」
    他語聲未落,一抹白光有如怒矢,猛朝他面門奔至。
    郭一峰駭然一驚,忙不迭旋身閃躲,那抹白光卻似有靈性一般,一擊不中,竟古怪
回折,自一個令人意外的角度,咻地射向郭一峰後背。
    亦當此時,一名手揮戰斧的披甲將士正以驚於雷霆之擊,一斧朝郭一峰頭頂劈落,
聲勢銳不可擋。
    郭一峰本能地躍身閃過眼前這個披甲戰將的攻擊,但是,他卻忽略了那抹由小千所
操縱的白光,才是真正要命殺招。
    於是,郭一峰身形閃移之際,正好迎上那道猝然折射而至的白光。
    於是——
    一聲淒厲的不似出自人口的慘嚎,拔空自響,揪人心肺!
    郭一峰被那道白光撞出三步之外,釘死於地。
    仔細一看,那道將他捅個對穿,牢牢打死地面的白光,竟是小千所用那柄尋常鐵。
    直至此時,小千方始噓出一口大氣,渾身鬆散疲乏的一屁股坐落地上。從他隱隱泛
黑的臉上不難看出,他已中巨毒。
    這邊,小千剛解決他的對手。
    那廂——
    小桂在血汗齊濺的騰娜中,冷冷口出一字:「斬!」
    隨著這個生硬冷冽的字眼出口,半空之中,有形無質的掌影,宛如悶響許久的火山
轟然爆發,噴濺激飛,穿織瀉舞,壯觀已極!卻也酷厲已極!
    狂號著,方海有如掉落急流漩渦裡的枯葉,在小桂的掌勁範圍只中,不可扼抑的翻
騰起伏,迴旋撞跌。
    最後,方海像煞一尊淋了水的泥人,那麼軟塌塌的癱倒於地,他那柄喪門劍,拋落
在距他屍體約三尺之遠的地上,像一條已死達的蛇,扭曲得不成形狀。
    小桂斃敵之後,一口氣不歇,身形櫥彈之下,已然夾著排山倒海之威,狂颮罩向方
欽。
    方欽目睹血親兄弟慘死自己眼前,早已痛恨得雙目盡赤,臉色泛紫。
    此刻,他見小桂飛身撲來,狂吼一聲,立即迎前揮劍狠殺。
    但是,他卻輕忽了小桂這凌空撲擊的身法。
    小桂的人猶在空中,雙手卻像寫大字似的左右一揮。剎時,狂颶倏起,勁流激盪之
中,尚有隆隆雷鳴隱約而出。
    小桂本身在這倏然揮臂之際,人已微沉即起,復又升高丈許。
    方欽憑著一股仇恨怒火狂然揮掃的三十二劍,劍劍自小桂腳底掠過,逐一落空。
    方欽正欲換招轉式,但是那股夾有雷鳴的潛勁已找倏然而至,將他撞得仰面滾跌,
好不狼狽。
    小桂彈升的身形倏地下墜,追上翻跌中的方欽。
    方欽虎吼一聲,驀地伸臂朝空中的小桂射出一縷五彩毒沙,範圍之廣,涵蓋小桂周
身丈許,令人欲避不及。
    小桂眼見毒沙來得又密又急,非但不謊不驚,反而嗤地一笑!瞬間,雙手結印胸前,
倏合即分,威猛推出。
    這正是他在對抗殭屍時,曾經施展過的普照大千。
    只見,小桂身上似乎有金光微閃即逝,景象離奇的令人睜目結舌,這雖然僅是剎那
之間的幻象,卻也的確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那蓬毒沙非僅被阻隔於小桂身外三尺之地,更有大半,隨著他推掌之勁倒翻飛出,
反罩地面上的方欽。
    方欽不料自己打出的毒沙,竟會倒打一耙追自己,駭然驚心之餘,連滾帶爬尖叫著
奪路而逃。
    饒是他閃得夠快,仍有大半遭到反震而回的毒沙濺到他身上、腿上。
    方欽渾身沾到毒沙之處,竟滋滋有聲的冒起陣陣白煙。
    方欽更是鬼哭狼號的在地上翻滾撲騰,慘厲長嚎,不過片刻光景。即已斃命。
    小桂飛身落地,一記蹌踉,險些撲倒。他忍著渾身血糊的傷痛,一步一跳地走向小
千。
    來到小千面前,這小鬼登時臉色大變,驚叫道:「小老千.你中毒了!為什麼不早
說?」
    他因不得自己身上的創傷都還淌著血,忙不迭蹲身檢視小千在左胯和後腰上的傷勢。
    小千大著舌頭,昏然道:「說……什麼,你們也都忙著……拚命,我……怎能令你
們……分心。青竹絲……他媽的夠毒!不也是……被我送了終……他們二條命……抵
我……抵我一個人,我……不吃虧。」
    小桂瞪著眼叫道:「你少胡說八道!你這小老千是禍害遍千年,處有這麼容易翹辮
子。」
    小千呵呵笑喘:「我也……不想太早……歸位,好不容易……認識你們,我也想……
和你們多……多溫一陣……培養感情,你說……是不?」
    「好極了!」小桂檢視完畢,安心笑道:「你果然有機會和我們哥兒倆繼續培養感
情!你所中之毒應該是一種叫做紫斑草的玩意兒,這種毒雖是劇烈,不過發作緩慢,只
要用白犀角磨水喝下,就會沒事。」
    「白犀角……」小千吃力道:「荒山野嶺……到哪裡去尋……白犀角?」
    小桂拍拍他肩頭,「咱們這廂先好生歇著,等師兄收拾了那個老鬼頭,再讓他來處
理咱們倆的一身傷。」
    說著,這小鬼也一屁股坐倒在小千旁邊,如此動作又牽動傷口,痛得他絲絲有聲的
直抽涼氣。
    知道自己死不了,小千略見精神的提氣問道:「小鬼……你也傷得……厲害?」
    小桂吐氣道:「還好,胸前這塊傷,是被那大狗熊的狼牙棒擦到,看起來血糊糊一
片,不過不太嚴重。倒是背上這幾刀傷得夠嗆,那個老鬼頭的本事的確高明,手裡的一
丈紅還真他媽的練到了家。我若是閃得稍慢一點,緬刀再多切進去半分。就要傷到脊椎,
那時就算不死,保證也是一輩子殘廢。」
    小千緩緩歎笑道:「我看你在殷家匯時……心腸倒是挺善良的,哪知……此次動
手……下手最狠的人……確是你。」
    小桂揉揉臉頰,疲累一笑:「善良也得著對什麼人呀!其實,打一開始和那老鬼頭
及大狗熊動手時,我也是一再的忍而讓之,對他們好言相勸。問題是,他們認為自己鐵
定吃了我們,不給我活路走.叫我如何放他們的生路?」
    他歇口氣,故做無奈的接道:「反正大家都是拿命換命,我只好委屈自己送他們早
點脫離人生這苦海,這也是基於慈悲的心腸,你說是不?」
    「扯屁!」小千喘笑不已:「被你送了終……還得謝謝你的慈悲?」
    他強打著精神,又道:「不過,眼前的這些四人,既然選擇了獵人族這行業為生,
他們早就不將人命當人命。所以……動起手來,不論是自己的命,或者獵物的命,除非
有一方休矣,否則他們是不會歇手的……對付這種人,除了以殺止殺之外,確實沒有第
二條路可行。只是……」
    他略帶空茫的瞪著仍在接對廝殺中的人影,古怪道:「就算以殺止殺是唯一解決問
題的辦法,但是在殺人殘命的瞬間,心中卻難免有些於心不忍。至於殺人之後的感覺……
像現在……老實說,我只覺得有種惟帳然的感受,一點都不輕鬆舒坦,你呢?」
    他紐頭轉望小桂問著。
    「你說的沒錯,如果沒有三分鐵打的心腸,殺了人還能無動於衷,可不是件容易的
事,不過,或許是受我小時便遭遇影響之故,在我剛才動手分生死的剎那,心裡只是一
片冷靜,沒多大的不忍之感,甚至覺得,既然生死相見已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仁慈不過
是多餘的情緒罷了!我想,當我發狠時,算得上是夠酷的了。」
    這小鬼忽又呵呵笑道:「我師父曾說,能殺能放是大人物,能狠能仁方為大英豪。
我這一生,注定會是雙手血腥、比較起來,師兄算得上是慈手仁山,因為他是軟心腸,
對於殺人的感覺,他或許會和你有相同的看法。」
    隨著小桂的視線望向戰況,小千會意的歎口氣:「他的確夠婆婆媽媽的!明明三、
二百招就能擺平那個鬼娶,卻拖到現在還捨不得下辣手。他大概不知道.咱們還等各他
救命哩!」
    「基於你我性命之安危……」小桂咯咯笑道:「我們或許應該通知他才對。」
    小千噓口氣道:「你叫吧!我現在虛弱得只想閉上眼,好好睡一覺。」
    「睡不得!」小桂急忙提醒道:「你這一睡,可就甭想再醒來了!」
    小千當然也明白,所以一直硬撐著和小桂胡扯,若不在此讓自己專注精神,只怕他
早已昏迷不醒。
    小桂揚聲嚷嚷道:「師兄,你動作快點好不好?小老千中了紫斑草之毒,等著你救
命吶!我身上的傷,雖然吃了止血丹,但是也在火辣辣的抽痛,不好受哩!」
    客途已完全掌握攻勢之主動,正逐步將鬼娶百里常生逼向毀滅一途。
    百里常生手中那柄一丈紅緬刀,此時,在客途浩然威猛的掌勁裡,像極了一條沖逃
無路的喪氣之蛇,客途抖手揮出百餘掌,將百里常生逼得逐步倒退,方始抽空叫道:
「小老千中毒了?你怎麼不早說?」
    百里常生連退六尺有餘,卻在掌勁一過,即旋腕抖射手中緬刀,剎時,一片流光如
雨,暴捲回話中的客途。
    客途嗤聲一笑,人如浮雲一般,隨著一丈紅的光影飄然閃動,光影斂散,百里常生
尚不及換招,客途竟在憑虛一跨之際,詭異的穿越六尺之距,轉瞬之間來到百里常生的
面前。
    百里常生大驚之餘,不及回劍。只得運起左掌,施展其賴以保命的絕活九陰收魂爪。
這套掌法亦是為他博得鬼娶名號之由來,足見他這套護命掌法之霸道與厲害。
    客途憑著千里一栗這獨門輕身術,瞬間移彩換位.來到百里常生跟前。此時,百里
常生早已蓄足九陰收魂爪之功力於左掌,只見他的左掌已然變做一隻泛黑的枯爪,罩面
便朝客途頂上猛然抓落。
    客途身形一頓,口中「哦」地開聲,同時,雙掌化掌,左上右下,一架百里常生暴
抓而落的鬼爪,一擊對方心臟部位,端得是一派悍不畏死的拚命打法。
    百里常生狂笑一聲,亦是不閃不避,加緊抓落左掌之際,他驀地彈跳,雙足足尖飛
踢客途下腹丹田之處,他的身形亦籍此飛踢之勢,微激下沉,避開受襲之心臟要害,准
備犧牲肩胛來接受客途的一擊。
    百里常生的確不愧為獵人族之中的佼佼者,變招之快,用招之狠,果然老練酷辣。
    但是,他遇上的卻是客途,盛名流傳二甲子而不墜——武林狀元水千月的首徒,一
個所具功力超乎他想像的對手。
    因此,百里常生的判斷出了差錯。
    他原以為踢向客途丹田的毒招,至少會遲得對方有所顧忌而略加閃避,只要客途稍
讓一絲空隙。他的九陰收魂爪便可於瞬間揮抓余爪,他有把握,最少能有三爪以上奏功。
    在這以險招博命的時候,別說三爪,只要他一爪成功,客途都將性命不保。然而—

    客途臉上神光湛然,他竟保持原勢不變,口中梵音更響,莊嚴硬接百里常生之攻擊。
    百里常生臉上露出殘酷的笑容……
    他的鬼爪抓上客途左拳的同時,歡足亦已踢中客途丹田……
    小千的驚叫方起——
    百里常生突然狂號者,倒飛摔出。
    他所有的攻擊,雖然完全擊中客途,但是卻如石沉大海般,絲毫末起作用。
    反倒是,客途正面攻擊的右拳隨著百里常生沉降的身形倏沉,依然正中目標,一拳
擊在百里常生心臟之上,震斷他的心脈,令他當場斃命。
    小桂拍拍滿臉驚惶的小千肩頭,笑道:「別忘了韋陀降魔拳專克魔功邪法,那老鬼
的毒爪自然起不了作用。
    小千噓口氣,拭去冷汗道:「我擔心是那老鬼踢向客途丹田之處那兩腳,一般練功
之人,只怕的是丹田受擊。那是聚力的氣海,若受到了重擊,哪有不破功之理?」
    他瞪向全身而退的客途,無奈接上一句:「誰知道你們這二個怪胎,練的是什麼動?
居然連丹田都可以棄之不顧。」
    客途含笑走近二人,聞言,呵呵一笑:「韋馱降魔拳是氣護上丹田功夫,施展之際,
體內勁流瞬間逆轉,自然產生一股護體罡氣,將全身毛孔、穴道完全鎖閉,因此才能抵
擋妖魔邪法的侵襲。此外,那股罡氣運行的圓熟時,尚能反震侵體之外力.易守為攻,
妙用無比。」
    小千嘿嘿苦笑道:「不用說,你當然是已經能將這股罡氣,籍以反震外力吧!」
    「沒錯。」客途老實的點頭道:「那個老鬼娶由於判階錯誤,非僅左掌和左腳均已
折斷。同時也輸掉了一條老命。」
    小千強打著精神,精笑道:「基於人道槽神,我應該為那老鬼感到惋惜才對;不過,
根據我一貫秉持的現實主義而言,我實在非常高興、你終於決定將他擺平。如此,不失
為明智之舉也!」
    客途蹲下身,檢視著他所受毒傷,關心道:「你還好吧?感覺如何?」
    小千恍惚一笑:「我覺得昏昏然、軟綿綿,渾身像要化做一灘水似的無力。不過,
小桂說這毒性發作的不快,所以,我應該算是還好吧!」
    客途瞭解的笑道:「你是死不了,只是快撐不下去了。「他自懷中取出一個小皮囊,
拉開倒出一小塊白石似的犀角,並用小千乾坤袋中一個銅盤取來一堆乾淨的白雪,待以
掌勁烘溶白雪之後,再磨入白犀角,讓小千服下。
    那一小杯解藥喝下不久,小千渾身汗出如漿。汗色帶著紫黑,且有一股淡淡的腐草
氣息。
    客途一邊抓來積雪為他擦拭週身,以利去毒,卻凍得他直打顫。
    小桂在旁笑道:「你可別沒被毒死,反倒被凍死了。」
    「以目前情況而言……」小千牙關直顫,抖聲道:「這不是不可能的事。」
    客途又塞了顆丹藥給他,方始笑道:「我人在,你想凍死也沒什麼機會。」
    丹藥下肚,一股熱流隨即傳來,小千不敢再多話,自動盤膝打坐,運功催化丹藥。
    客途便又忙著往小桂的傷處上藥,天氣冷,傷口血液雖是凝結得快,卻也增添醫療
時的麻煩。
    儘管客途已盡量放輕手腳,但是待包紮妥當,小桂早已痛得滿身大汗,正好和小千
剛才模樣完全相反。
    小桂吃藥吃糖似的吞了一大把藥丸,他抬頭望著越來越急的風雪.頑皮一笑:「這
可不是在山上練功,叫我在暴風雪裡打坐,我可不幹。」
    小千亦已收功而坐,贊同道:「對!神經病才會繼續賴在這兒涼快。咱們還是先找
個地方避避風雪,再來收拾身上零碎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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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31:55 |只看該作者
他所中之毒一解,精神恢復,可不將一點小傷放在眼中。
    客途回到彎道之後,將三人坐騎牽來,看這三匹馬兒口中猶自悠閒嚼著的模樣,顯
然是因為隔著鬥場有段距離,是以並未受到驚嚇。
    三人蹬上馬,頂著呼嘯有聲的風雪,朝山道另一頭催馬而去……
    山道上,雪密急的落著。
    不久,那斑斑血漬和那六具遠離喜怒哀樂的屍體,都將很快的為大雪所埋葬。
    大地將會恢復一片潔白,像是不曾發生任何事情一樣的潔白……
    這是一處三叉路口。
    由於這路口正巧位處進出山區的必經之途,因此有人在此蓋了間野店.以方便進出
山區的行人休息或過夜之需。
    如今,小桂他們三人就在這間野店裡休養療傷。
    距山道那一場血戰,已是三天之前的事。
    大風雨也由三天前,一直下到昨夜方才停止。
    厚厚的積雪,幾乎將大地完全冰封起來。
    一大清早,紅殷殷的太陽才剛爬升在灰濛濛的朝霞裡時,野店的老闆對老三便已起
來,取出鐵鍬清除店裡店外的積雪,順便喂喂餓了好些天的牲口。
    在店裡悶了三天的小桂他們,早在屋內憋不住,聽見劉老闆幹活的聲響,三人亦起
了個大早,匆匆漱洗之後,啟門而出,到店門外溜溜腿,散散心。
    三人口鼻冒著白煙,在清晨凜冽的嚴寒裡輕鬆的蹬著方步,望著胭脂般的旭日,為
積雪的大地染上一片嫣紅。
    霧,慢慢的散了。
    明亮的陽光照在雪地上,白亮亮的山野,就像一片耀眼的鍍銀,閃亮發光。
    劉老闆自屋裡的客堂招呼三人用膳。
    「就來啦!」小桂愉快的回應著。
    三人剛剛轉身,準備進屋……
    客途驀然回身,神色凝重的目注左面來路。
    那裡,一批黑衣蒙面人,踏雪無痕的肅然行來,顯然,目標正是野店這邊。
    對方一共八人,從頭到腳,渾身裹在索然的黑色之中,映著四野純淨的雪白,顯得
格外扎眼。
    小千吹了長長的口哨:「乖乖.看看是誰來了?這可不是咱們久候不至的巴彤神教
嗎?」
    客途眉頭微皺:「他們來得可真不是時候,你和小桂身上都還帶著傷。尤其,小桂
背上那幾道刀傷,尚未完全收口,若再使勁,只怕傷口又要扯裂了。」
    小桂無奈一歎:「小老千還好,他的傷已等治好了七、八成。我可就慘了,聽說,
舊傷新裂比原創要痛苦許多呢!」
    小千望著越行越近的巴形教眾人,呵呵笑道:「光著這些人落足雪上的痕跡,就知
道他們可比江淮六煞高明許多。來人說不定正是金牌級的殺手,若不準備一下,肯定對
付不了人家。」
    說著他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向屋內,去取他的法寶。
    小桂懶洋洋道:「順便通知劉老闆,咱們會晚一點進去吃早點。請他記著先將東西
放在蒸籠裡溫著,免得待會兒冷了,可就不好吃。」
    巴形教來人在叉路口停下,客途和小桂剛閒踱幾步迎上前去。
    小桂含笑點點頭道:「各位,才來呀!可叫咱們久等了!」
    巴彤教來人分成前後二排,每排四人,挺立不動,顯得甚有紀律。
    前排右面一人談談道:「從江淮六煞的死法看來,你們三人的確夠資格動用本教的
金牌使者出手。」
    小桂眉頭微掀,輕鬆笑問:「這麼說,你們都是金牌級的殺手嘍?」
    左面一人冷哼道:「就憑你們三人?還沒那麼大的行情。」
    客途呵呵一笑:「那麼請問,我們三人值得什麼樣的行情?我實在是很好奇。」
    右面那人冷淡道:「這問題,等你到了閻王殿,再向閻王老爺打聽,自然就清楚。」
    小桂吃吃笑弄:「奇怪,咱們和巴彤教又沒什麼深仇大報,你們何必非要我們的小
命不可?莫非,巴彤教真的和我有宿仇,所以想斬草除根?」
    一個尖銳的嗓門道:「你們三個小鬼壞我教大事在先,辱我教威名在後,光憑這二
項大罪,便足以令本數將你們凌遲碎剮,何需其他因由?」
    小千提著長劍,腰佩乾坤袋走了出來.他將長劍拋給小桂,嘿笑道:「你們聊得挺
愉快的嘛!拖了這麼久,還捨不得動手?」
    小桂嘻嘻笑道:「還不是在等你,我怕先動上手,搶了你的風頭,你會和我翻臉。」
    小千嘖弄道:「我哪去那麼沒風度!」
    「度」字還在他嘴裡打著轉,他忽然揮手,剎時,滿天黃紙碎片宛如風中落英,翩
翩飛舞。
    巴彤教為首之蒙面殺手冷然道:「上,不留活口!」
    他們人人方始撲身而動,滿天碎紙竟然化做無效拳大的虎頭毒蜂,嗚嗚聲大作罩向
巴彤教眾人。
    蒙面殺手之一冷然道:「不愧是巧手大師的傳人,變把戲的本事不差。可惜小小幻
術,能奈吾何?」
    「是嗎?」小千訕謔道:「真可惜有人不明白,這乃是個真真假假的世界吶!」
    他語聲方歇,已有數名巴彤教殺手被眼前「幻術」蟄的滿地亂滾,叫聲慘厲可怖。
    巴形教眾殺手不由得同感心驚,再也不敢小看這群黃紙變化出來的毒蜂。
    他們顧不得撲殺小桂等人,急忙揮舞著孤型彎刀斬殺鳴聲如雷的若大一群毒蜂。
    小桂吹聲口哨,笑道:「厲害!這又是哪一招?」
    小千嘿然笑道:「你管它是哪一招,有用才是還重要。」
    客途問道:「如果咱們現在衝上去,那群蜂兒會不會找咱們下口?」
    「它哪敢!」小千得意道:「你不看看是誰放它們出來,叮錯了人是要受罰的吶!」
    小桂興致勃勃道:「那我們還等什麼?如果不趁現在,來個混水摸魚,幹掉幾個扎
手貨,等一下無魚可摸時,叫哀的就得成咱們!」
    他已看出,小千的毒蜂固然厲害,但就像其他的茅山術法一樣,這些蜂一旦被殺,
便又變回黃紙碎片,飄飄墜落。
    只要時間稍長,群群仍會被消滅。
    眼前這些殺手個個功夫不俗,若無毒蜂之顧忌,三人要與之對抗.怕是相當吃力之
事。
    於是——
    小桂二話不說,手揮長劍,撲向最靠近自己的一名殺手而去。








第14章 曠野眾戰
    剎時,只見滿天流光飛閃,就在眾人眼中剛映入一輪成形明月之際,那名殺手已然
慘號往俯摔於地。
    從背面,看不出那人致命之傷何在,但自地面迅速流來的鮮血判斷那人應該是一劍
斃命。
    從小桂動向、出招,到敵人斃命,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
    小千才剛舉起過門法寶——金錢劍,尚未施展飛劍本事,小桂那邊竟然已分生死。
    他不由得倒抽口氣,嘀咕道:「出手斷魂!這小鬼不止是動作快.連心腸都好像一
瞬間變硬了。」
    客途無言一笑:「我也是到現在才明白,為何師父曾說,小桂是個不折不扣的三面
修羅。從小到大,我一直只認識他溫和愛笑的那一面,如今,總算見識到他冷硬酷厲的
另一面了。」
    正要動手的小千,不禁停住勢子,滿心好奇問道:「那他的第三面,又是什麼樣
子」?
    客途深沉一笑:「聽師父說,那是不喜不怒、無憂無樂,超越所有情緒,絕對的冷
寂和清明。這一面,別說外人無法究知,就是他自己內心也不甚明瞭。但若是,當他領
悟自己的這一面時,就是他自身成就之比他便可以脫離江湖,無需再做任何爭戰。」
    客途說完,微一晃肩,人已電射向戰圈,雙掌大開大摑,一舉留住二名對手。
    那二名蒙面殺手,正是先前發話之人,也是這批殺手中的領頭人物,更是八人之中
功力量為高明的金牌級殺手。
    雖說他們的裝扮和其他獲面殺手並無二致,但是,眼明心細客途,依然在混亂之中,
一眼便挑出他們二人,直令這兩人甚是驚訝!
    客選好脾氣的可笑道:「二位金牌使者,像你們這種當頭頭的人,也混在人堆裡打
爛仗,豈不成了有失禮面之舉?」那二名金牌殺手並未答腔,只是齊齊冷哼一聲,手中
彎刀光閃如電,迅速擊向客途。
    應戰中,客途已感覺出,此二人功力較之日前他所對付的鬼藪和擔山人熊,更又高
明幾分。
    他顯傾力以博,也只能勉強和對方戰成平手,誰勝誰負,猶未可知。
    另一邊,小千並不懂為何當小桂成就之日,反而會退出江湖。不過此時他已無暇細
問,左手銅領猛搖,右手倏指,金光猝閃,出奇不意斬落一名蒙面人的腦袋。
    這時,滿天毒蜂已被消滅應盡,僅餘三、兩隻不成氣候的幫著小桂攻擊敵人。
    小千揮手再招,金錢劍化做尺長金芒,揮旋盤繞,與小桂聯手夾擊敵人。
    忽然,一條人影舍下小桂,猝然撲向小千而至。
    小千嘿嘿一笑,腳下倏閃游移,避開來人攻勢,同時詭異的移影換位,換向小桂左
邊,空手接回金錢法劍,反臂斜揮,一道小指股粗細的金光咻然暴漲,捲向追撲而至的
殺手。
    那名殺手驚噫一頓,手中彎刀翻折如電,抖出十六個深厚的光孤,化解小千這一招
者似運氣反劍的玄奇功夫。
    當然,小千這一手絕不是憑仗高深內力修為所催發的劍氣,但是,金光所至,上驅
天界攔路邪神,中御人界強凶頑敵,下斬鬼界妖魔鬼怪;是茅山弟子人人必修之防身卻
敵的上乘劍術,亦是江湖之中場僅盛名的一套劍法。
    這套金光劍法,與適才小千施展的北斗幻影步法,以及小千外號由來的飛劍術移劃
大法,乃是茅山鎮派三大絕學。
    茅山一派,便是憑此三項絕藝於江湖之中,保持林赫成名達一甲子以上。而小千,
更是目前年輕一輩弟子中,唯一練全這三項紀學,奉准出師的第一人,就算內力稍差。
他仍足以應付眼前這名金牌殺手。
    只要應敵仍有餘力,小千刁鑽的個性便又浮現出來。
    他猛搖左手銀鈴,震得對方血氣隱蕩;同時,嘿嘿怪笑道:「好朋友,你到底是金
牌殺手?還是銀牌殺手?好歹也該放個屁,讓我知道到底送了何方人物的終嘛?」
    蒙面殺手冷厲道:「想知道我的身份,你只有去問閻王爺了!」
    蒙面殺手不再回話,抖手之間,刀勢如天河決堤般.倏起暴落。
    因為,攻圍小桂的三人當中,此時,又有一名殺手奉命轉戰,過來與那尖嗓門合夥
對付他。
    來人功力雖是不如尖嗓門,但是卻也為小千帶來相當大的壓力,令小千不得不集中
全部注意力,用心施展「金光劍法」。
    他手中尺長的金錢劍,在他專注發功揮斬下,金光大盛,劍芒暴漲三尺有餘。隨著
他劍勢伸展,他就像手握著一柄三尺金劍與敵過招一般,令他的對手為之膛目。
    先時小桂以一招「月現星墜」一劍斃敵之後,仗著毒蜂兇猛,蒙面殺手應付不暇,
到處抽冷子打游擊,本以為帶有便宜可撿,豈料現次挑中的目標,卻不如前一個恁般容
易對付。
    他這個對手非僅反應迅速,出手更是狠辣得不留任何餘地,只一上手,小桂便知自
己撞正大板,碰上硬把子的高手啦!
    「你是金牌殺手吧?功夫不錯哦?」
    動手之餘,這小鬼竟還能嘻皮笑臉的和對方大套交情,只可惜對方不吃這一套,悶
聲不吭,纏住他一個勁兒快斬狠殺,一柄彎月帶著森森寒光,硬架小桂長劍,絲毫不退
不讓。
    如此一來,原本偷雞打游擊的小桂走脫不得,只得忍著背上隱隱作痛的傷勢,與對
方周旋起來。
    然而,那群毒蜂雖是兇猛,巴彤教此番前來之人亦非等閒。
    小桂和悶頭狂殺的對手,也不過才接手十來招,那群毒蜂即遭斬殺怠盡。沒有蜂群
威脅的巴彤教殺手,自是朝小桂一湧而上群毆加混戰,準備將他亂刀分屍,立廢當場!
    只是,客途一下場,便攔住二大高手,小千一上陣,就斷了一人的魂,因此巴彤教
想分小桂的屍,可沒盤算中那麼容易。
    等到另一名金牌殺手捨他而去,小桂應敵壓力更是減少二分。最後,又有一名銀牌
級殺手奉命轉戰小千,只好下二人與小桂廝殺,他雖應付得仍然有些辛苦,不過這小鬼
總算又可以開心了,因為他無需繼續喊天!
    有了好心情,這小鬼動手之際,越見精神。
    他故意瞧著一名脖子被毒蜂螫腫的對手,怪聲怪氣道:「喂!老兄,你的脖子腫得
和大象的腿一樣粗,一定感覺非常不舒服。你何不到旁邊先休息一下,等我和你的頭兒
親熱完畢,再找你敘舊,你覺得如何?」
    那人粗嘎著嗓門吼道:「小鬼,你下輩子再做這種夢吧!」
    小桂正持消遣二句,那邊,一聲斷喝莆起,緊跟著已傳出一陣「辟啪」的對掌脆響,
以及兩聲輕微的悶哼聲!
    小桂閃身微退,抽空一望——
    客途左肩染血,人正歪斜倒退。
    與他交手的二名金牌殺手之一,亦是口角溢血,人如醉酒的踉蹌而退。
    顯然,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但是,另一名毫髮無損的金牌殺手,卻在怒叱聲中,揮刀追殺腳步虛浮的客途。小
桂怒目狂喝:「站住!」
    他左手驀地屈指連彈,「嘩剝」數道有如怒箭般的無形勁矢,急奔追殺客途那名金
牌殺手背後。
    那名殺手若是保持原勢,或許可以重傷客途,但他自己必定也逃不了被穿雲指洞穿
背心的命運。
    因此,那名金牌殺手果真是聽話的站住,回刀自救,免去客途一劫。
    但是——
    小桂雖是為客途解危成功,自己卻因此立隱危機。
    只是這一瞬之間的分心,金、銀二殺手的彎刀已經來到小桂眼前。
    小桂已無暇舉劍阻架!
    在這生死即分的瞬間,小桂劍眉倒堅,一雙目暴睜。狂吼一聲,猛地雙手握劍奮力
掄殺。
    於是——
    剎那之間,千百輪明月夾雜著隱隱呼嘯,陡然自天際蓬然墜落,明月之間,更有千
萬飛星咻然有聲的留溺濺射。
    就在星月齊現的同時,飛鴻狂瀑般的半弧光彩,業已帶著呼嘯回湧氣流,迎面撞上
驟然忽視的千星萬月。
    一陣辟啪有聲的細須爆震,綴連著叮噹清脆的金鐵撞擊聲響!
    空氣驀地向四周突溢排擠。
    呼嘯滾蕩的勁流,追得人口鼻俱窒,無形的壓力似要炸人心肺般驟然收縮。
    滿地的積雪隨著這陣互擊反震的強勁氣流颶旋滾揚,狂飛亂舞.迷濛了在場之人的
眼睛,令其餘交手的人亦不得不各自抽身,回招自保。
    三條人影,自漫天飛揚的濛濛雪影之中,分做三個方向,分彈摔出。
    宛似潑墨的血水,卻在他們翻滾之際,於空中飛灑成一圈圈的紅弧,和著翻揚的殘
雪,一個散往地面,將雪地染成一片刺目的腥紅。
    小桂隨著反震的勁道,在空中連翻十餘滾,一直飛落出丈尋開外的距離。方始落地。
落地之後,他猶自腳步虛浮的倒退蹬步,最後勉力以長劍拄地,這才拿樁站穩。
    此時的他,披頭散髮,混身是傷,而且正大口大口的急促喘息著。隨著他劇烈起伏
的促喘,那些傷口汪汪流淌著赤艷的鮮血,剎時將他染成一尊血人,其狀淒厲可怖。
    與他對招的二名殺手之一,在空中一陣滾翻之後,砰然落地,竟連吭聲都無,顯然
他尚在空中便已魂歸幽冥。
    另外一名金牌殺手亦是身形不穩的蹌硠落地,但他身子一旋,不待漫天月影消散,
沉喝一聲,身若流虹般,猝然射向小桂,驟不煞手。
    「小桂,小心!」
    客途和小千驚急狂吼同聲響,他們二人身形閃動,正似前去救援小桂。但是原先的
對手亦同時騰掠,豁命相阻,今二人根本無法逾越雷池一步。
    小桂拄著劍,身子微駝,定定的站著。此刻,他的雙眼有些模糊,汗珠子自他額角
大顆大顆的滾落。依然喘息不歇的他,覺得喉嚨幹得就像火在燒,他的胸肺似要炸開來
般的悶漲著,連呼吸,他都可以清楚的聞到自身那股濃濃的血腥氣息。
    他臉色慘白的泛了青,背後的傷再度撕裂,正傳來一陣陣火炙般的抽痛,彷彿有數
只無形的尖爪,狠酷的朝他骨子裡猛抓,令他渾身不斷地打著痙攣。
    如今,他連站著都已感到十分疲倦,哪還有力氣移動分毫?
    客途他們的吼聲,他並非沒聽見。
    金牌殺手狂撲即至的身形,他也不是沒瞧見。
    如果能夠,小桂實在希望就此躺下,好好睡它個昏天黑地。
    他無奈的抿嘴一笑,模糊的視線裡,斥充著彎刀揮斬出的冷厲寒光;對方的招式,
宛若含括海岳的羅帳般,夾以暴烈無比的狂颶,自四面八方朝自己兜頭罩落。
    忽然——
    小桂閉上眼,長吸氣,柱地長劍驀的飛彈,勢若流星,急射對方心口。
    他這一劍絲毫無其他技巧,只有一個快字。
    快!
    快得令金牌殺手大出意外,只見寒光一閃,小桂的劍尖直指自己的心口,彷彿那劍
原本就等那裡,等著自己迎面撞上去。
    快!
    快的在金牌殺手所有攻勢發揮作用之前,便必須抽身而退,否則只有敵我皆亡。
    估不到小桂出招竟能快到如此不可思議的地步,金牌殺手不持招式用老,憤怒一喝,
急忙抖臂變招,倒翻而回。
    但是,他稍退即進,手中彎刀再次旋舞揮斬出千百個圓弧,砍向小桂。
    小桂依然閉目不視,手中長劍,仍是輕彈猝射,再度准快無比的將對方逼退。
    眼看著這小鬼就只剩下一口氣,便得玩完了,怎地他竟有如此能耐,一連二次在自
己攻勢臨身之前,將自己逼得狼狽而退?而且,這小鬼還是閉著眼睛。
    金牌殺手百思不解之下.簡直是氣瘋了。
    他又怎知,小桂這看似平淡無比的一招,其實正是水千月所有心法之中。最為精湛
深奧的無上絕學「靈光一點」。
    此招之快,先前意念,也就是在意念產生之前,這一招已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間施展
完畢。
    當然,若要成功施展此招,心中定然不可存任何雜念,方能凝聚全身之精、氣、神,
貫注於一點,無為而為。
    所以小桂才要閉上眼,平靜靈台。如果他還有任何想要抵擋對方招式的意念,他的
出招就絕對無法快過對方。
    然而,此招固然厲害,但是以小桂此刻的狀況而言,他展現此招,也只能達到消極
的防守,無法真正徹底發揮此招一舉斃敵的功效。
    金牌殺手不甚甘心的又試了幾次,雖然每次遭逼退,但也試出,小桂只能守不能攻
的弱點。
    於是,他哈哈一陣狂笑,驀地躍後數尺,拉開與小桂之間的距離,捨刀就掌,雙臂
呼嚕櫓論起一道大圓,同時,十六片成形的掌影在他旋臂的勁風裡,隔空劈向小桂而去。
    小桂驟覺勁氣湧蕩,雙目倏睜。十六片掌影已似十六隻吸血的蝙蝠瘋然襲來。
    小桂咬集牙關,奮力橫移三尺,雖然避開掌勁正鋒,卻仍被餘勁掃得悶吭翻跌,忍
不住又一口血噴灑而出。
    那邊——
    客途和小千雖是心急,卻仍然無法擺脫對手的糾纏。
    狂笑聲中,金牌殺手雙掌再揚,直劈猶在地上翻滾的小桂……
    忽然——
    一股清風徐來,將小桂的身子柔和托起,輕飄飄送出丈尋之外,間不容髮的避開如
此致命一擊。
    金牌殺手眼看著要將小桂立斃掌下,怎麼小桂突然不合常理的飛回出去,自己全力
而發的掌勁,空自劈得積雪迸揚。
    「噫?」
    這名殺手忍不住揉揉自己的眼睛,發出難以置信的諒噫聲。
    丈尋之外的小桂,忽然樂不可支的哈哈大笑開來。
    他顫危危的按劍而起,笑得合不攏嘴,高喚道:「殷大哥,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呀!
我這廂和他拼了,你多幫我罩著點!」
    金牌殺手四下搜望,驚疑不定道:「小鬼.你以為還有誰敢幫著你,和我巴彤神教
作對?你別做夢了!」
    小桂舉劍飛撲,嘿然狂笑道:「試試看,你不就知道,誰會幫著我。」
    「找死!」金牌殺手喝叱一聲,雙掌翻飛,掌影如山,呼呼撞向小桂。
    仗著有殷士民當靠山,小桂強撐疲憊的身軀,不避對方攻勢,手中長劍驀然飛掠,
冷光猝繞,宛如江河曳流,而團團悠悠晃晃的明月,便自流洩的光影中浮現,滾滾蕩蕩,
衝向如山掌硬,衝向狂怒的金牌殺手。
    一陣突來的清風,比小桂的劍勢稍快一步吹向金牌殺手的掌勁,於是那兇猛激盪的
掌勁突然如石沉大海般.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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