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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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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李涼] [滑頭傻小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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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2:42:25 |只看該作者
23 玉體偷心
  夜空通紅,星月無光,在一片雜亂的嘶喊聲中,崖上隱隱傳來一陣少女的悲淒痛哭聲。
  郭曉涵心頭一震,頓時想起古淡霞和「毒娘子」來。
  「涵弟弟……嗚嗚……涵弟弟……嗚嗚……」
  郭曉涵凝神一聽,正是古淡霞悲痛欲絕的哭聲。
  仰首一看,距離岸上至少也有二十餘丈,在滿山火光照耀下,他清晰的看到那株直伸崖外的大樹。
  同時——
  他也清晰的看到仍繫在大樹上的斷繩!
  他看到一截斷繩,心中不禁一動,才想起繫在樹上的長繩,何以會突然斷了呢?
  他還記得,當他聽到古淡霞的尖銳驚叫聲之後,長繩才斷,因而他斷定那株斜松上,潛伏著洪山的守繩暗哨。
  郭曉涵雖然聰明絕頂,但是他作夢也不會想到,飛刀斷繩索的人,竟然是甘願為他效命,同來大洪山的「毒娘子」。
  他聽到古談霞哭得傷心,立即仰首大聲說。「喂,我沒有死,你們不要哭!」
  喊聲甫落。崖上哭聲立止,想是驚呆了。
  柳無雙亦突然坐了起來,不解的問:「她們是誰?」
  邊說邊遊目一看左右,不由驚得脫口一聲尖叫,玉臂緊緊抱郭曉涵,驚得面無人色,惶聲問:「涵哥哥,我……我……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郭曉涵輕輕一笑,幽默的說:「這是上蒼的安排,讓我們倆一齊落在深淵裡。」
  柳無雙聽懂郭曉涵話裡的意思,眨著一雙澄澈鳳目,注定俊面含笑的涵哥哥,迷惑不解的問:「上蒼的安排?」
  郭曉涵神秘的一笑,點點頭說:「因為上蒼讓我們倆不死……」
  柳無雙頓時大悟,立即略顯羞澀的含笑問:「涵哥哥是說我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郭曉涵故意正色搖頭說:「不!上蒼給了我勇氣。」
  柳無雙聽得一楞,立即不解問:「什麼勇氣?」
  郭曉湯含笑不語,他的星目注定柳無雙的櫻後,神色間充滿了甜蜜的愛意!ˍ
  柳無雙頓時大悟,知道他說的是剛才吻她,直羞得滿面通紅,忙嬌嗔嗔的說:「涵哥哥壞死了,你壞……」
  說話之間。
  舉起揚拳,羞澀的去捶郭曉涵的前胸。
  驀地——
  柳無雙面色大變,驚慌的急呼道:「啊!劍呢?……我的日華劍呢?」
  說話聲中,粉面蒼白,鬢角滲汗,焦急的左顧右盼。
  郭曉涵亦暗暗心驚,斷定寶劍已經掉進崖下,但是他仍幫著柳無雙查看,希望寶劍沒有掉進崖下深澗中。
  就在這時。
  對崖面上大樹前,忽然傳來一聲古淡霞的驚喜呼喚聲:「涵弟弟,你可曾跌傷?」
  郭曉涵仰首上看,在通紅的火光照射下,他仍能看到茫然下望的古淡霞,和「毒娘子」兩個人的小巧身影。
  同時——
  他也發現古淡霞在崖上走來走去,似乎急於想下來救他。
  因而他焦急的大聲阻止她說:「我沒有跌傷,你們不要下來,我會設法上去的。」
  柳無雙神情慌亂,已無心再問崖上說話的少女是誰,焦急不安的對郭曉涵說:「涵哥哥,我要下去找劍!」
  郭曉涵知道日華劍的來歷,而且是恩師親手交給雙妹的,萬萬失落不得,因而也焦急的連連頷首說:「我陪你一起下去。」邊說邊解下金錐,順勢繫在腰間。
  這時——
  柳無雙已孤身而下、向數丈下的一方突石上落去。
  郭曉涵雖然深知雙妹妹的輕功不弱,但是他仍情不自禁的說:「雙妹小心,讓我先下去!」
  說話之伺,已週身遍佈佛光神功,雙袖一揮,一式「蒼龍入海」,頭上腳上,直向崖下瀉去。
  郭曉涵滑過柳無雙踏腳的突石時,身形未停,僅衣袖猛向突石上一揮,身形立變,頭上腳下,疾向數丈下的另一塊突石上繼續落去。
  到達突石、腳尖一點,又繼續向下疾瀉。
  下面水聲隆隆,震人耳鼓,寒氣上衝,刺膚砭骨。
  由於峰上火光沖天,澗中景物,隱約可見。
  在郭曉涵落入澗時,由岩石很滑,郭曉涵落入了水中。柳無雙見後,即向下落去想要救起郭曉涵。
  郭曉涵在水中呼叫道:「雙姐千萬別下來,這水很冷……」
  可是還沒說完。
  柳無雙已經入水了,她也實在沒有想到這水會這麼冷,入水後就凍暈過去了。
  郭曉涵見後,即游過救柳無雙了,將柳無雙拖到岸邊。
  郭曉涵急於將柳無雙救醒,正待蹲身將他放下,發現一隻紅絲劍柄,就在不遠的岩石上。
  心中一動,忙抱著柳無雙走了過去,低頭一看,正是日華劍,但整個劍身已插進岩石中,日華劍的鋒利,由此可見。
  於是驚喜交加的低呼道:「雙妹妹快看,劍在這裡……」
  話一出口,才想起柳無雙已經凍暈過去了。
  於是低頭一看,渾身不禁一顫!
  只見——
  柳無雙櫻唇黑青,面白如紙,鼻孔似乎已經沒有呼吸了。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只感到天旋地轉,張口結舌,搖搖欲墜……
  他趕緊一定神,迅速蹲下身子,手握劍柄,略一搖動,腕如尖刀在豆腐撥動,寶劍已應手而起。
  就聽——
  「嗡」的一聲龍吟,但見光華大放,十步生輝,周圍砭骨寒流立被劍光通退。
  郭曉涵已無心注意這些,持劍抱著柳無雙,急步走進裂洞中。
  由於手中握著日華劍,洞內景物清晰可見。
  洞內狹窄,且極潮濕,兩壁生滿綠台,郭曉涵只好繼續向深處走去。
  洞勢漸漸上升,亦逐漸乾燥,有寬有窄,高低不等。
  郭曉涵心急救醒柳無雙,但是前進了三四十丈,仍找不到一塊乾燥能夠容兩人蹲坐之處,因而心中愈加焦急。
  於是放開腳步,如飛向前疾奔,不出十丈,竟有一道天然改造的梯階,幾乎是垂直向上升去。
  郭曉涵怨中一驚,立即停住腳步。
  他心想:「莫非洞中有大洪山的人不成?」
  仔細一看臺階上,落有不少積塵,似乎久已無人居住。
  於是飛縱而上。
  梯階距離不等,有的相隔五尺,有的相隔一丈,完全依照洞中的天然凸石修改而成。
  上升十餘丈,巳是梯階盡頭,七八尺外即是一座簡陋的單扇石門。
  郭曉涵不再遲疑,默運真力,直透劍身,寒芒頓時暴漲,劍尖托在門上,逐漸用力,緩緩向前推動,石門依勢開了。
  石門一開,立有一陣奇異清涼,而又淡雅的香氣,撲面襲來。
  郭曉涵心頭一震,這種異香對他太過熟悉了,正如恩師在古墓中給他眼下的「靈石玉乳」的異香毫無兩樣。
  再看門內,竟然是一間方圓不足一丈的小室。
  室內也堆滿了雪白絲綿,有高有低二厚薄不一,高處幾達室頂,低處也有二尺,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郭曉涵遊目一看裡面,別無通路,因而他斷定必是多年前在此隱修的異人洞府。
  他怕絲綿底下埋有其他物品,於是立即脫掉濕透了的武生靴,但他的長衫和長褲滴水不沾。
  郭曉面將全室逐一踐踏一遍,發現腳下彈性極大,斷定不是一般世間絲綿。
  他首先將日華劍向壁上一插,劍身聲息毫無的入石半尺,接著將柳無雙平放在絲綿上。
  低頭一看,郭曉涵完全驚呆了,在森森劍光的照射下,柳無雙櫻唇發烏,面白如紙,宛如死了一般。
  伸手一摸柳無雙的面頰,毫無一絲溫度,濕透了的紅緞勁裝上,仍冰冷透骨,而身下的白絲,卻溫暖如綿。
  惶急之中。他覺得必須盡速將雙妹的濕衣脫掉。而且還要找些火來。
  這時。
  他已不敢再多考慮,首先將石門關好,而立即蹲下身子去……
  當他的手剛一觸及到柳無雙腰間的絲帶時,他的手本能的停住了。
  但是——
  當他看到柳無雙如死的面容,想到雙妹對他的恩情,黯然一歎,立刻將柳無雙纖腰上的絲帶解開。
  接著替她把衣服脫掉,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具形如寒玉,玲互剔透的胴體。
  郭曉涵一面替她脫衣,一面流淚,因為他的雙手觸及到雙妹胴體時,僅有一絲低微的體溫了。
  他伸手一撫柳無雙的玉乳之間,雖然心脈仍在跳動,但已及其微弱。一絲希望,掠過郭曉涵的心頭,舉袖拭乾眼淚,站起來將室角最厚的絲綿,折倒下來,宛如一床大被覆在柳無雙赤裸的身子上。
  郭曉涵覺得第一件事兒應該升起一堆火來,以增高室內的溫度,但是在此絕境,又到何處去找火呢?
  於是——
  心中一動。
  脫掉絹襪,盤膝坐在柳無雙身邊,默運神功,力透掌心,手撫在柳無雙的兩乳之間,一手撫在她小腹的丹田穴上。
  兩股陽和暖流,滾滾輸入柳無雙體內。
  片刻過去了。
  柳無雙依舊毫無甦醒跡象,僅僅體溫增高了一些,不過肌肉已漸柔活,臉上亦有血色,櫻唇也漸漸紅潤……
  郭曉涵毫不灰心,他掀開絲綿,將頭鑽了進去,右耳附在柳無雙的心中上一聽。心臟雖然還在跳動,但仍微弱無力。
  他在想,如何才能讓雙妹妹的體溫增高,心跳有力,肺部能夠呼吸……
  想著想著。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柳無雙紅潤的櫻唇上,於是靈機一起突然起身,迅即解下銀彈金錐,接著脫掉長衫長褲,匆匆鑽進絲綿內。
  因為他想到了真氣由口注入療傷法。
  這是最後,也是唯一有效的療傷方法,更是最耗真元的療傷法,功力不夠深厚的人,決不敢嘗試……
  現在郭曉涵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此一舉了。
  他將柳無雙已經溫暖柔潤的嬌軀,緊緊摟進懷裡,一手撫在「氣海」上,一手撫在「命門」上,口對口,運起神功來。
  三股陽和熱流,直注入柳無雙體內。
  一股熱流走「任」,一股熱流走「督」,口內熱流竄游內腑柳無雙的玉體,頓時熱了起來。
  盞茶時間過去了。』
  郭曉涵身上熱氣蒸騰,通體汗如雨下,柳無雙的肺部果然有了一絲起伏,同時鬢角也滲出一絲香汗來。
  良久——
  郭曉酒已感到真元乏力,大有不繼現象,同時感到疲憊頭眩,懷中的雙妹妹雖然已經有了呼吸,但是仍沒有睜開眼睛。
  郭曉涵心中一慌,心脈狂跳加劇,頭腦暈旋的更厲害了。
  驀地——
  那一絲潛伏在血液中的淡淡異香,再度由口腔中升了起來,就在這時,柳無雙一聲嚶嚀,緩緩睜開風目。
  郭曉涵真氣一洩,幾乎暈了過去,他立即疲憊的將頭緊貼在雙妹的香腮上,靜靜的調息,希望能盡快恢復體力。
  柳無雙緩緩睜開眼睛,茫然的看了一眼,鳳目又闔上了。
  她的神志漸漸清醒了,她想到落水後奇寒透骨,惶急游向崖邊的情形,但是,就在她心臟如割的那一瞬間,以後的事兒,便再也不知道了。
  片刻。
  她再度睜開眼睛,發現心愛的涵哥哥正將自己緊緊抱在懷裡,週身暖和,上下似有錦被……
  驀地她面色一變,心頭狂跳,驚的她幾乎狂呼大叫起來,因為她感覺到自己的嬌軀竟然一絲不掛,而涵哥哥赤裸裸的把她抱在懷裡。
  她驚魂甫定。
  還好發現涵哥哥仍穿著內衣,芳心頓時安定了不少,但是她仍忍不住暗暗伸手,試著摸了摸那個緊要所在,看看是否有起了異樣變化。
  她看緊緊抱著自己的涵哥哥,似乎已經睡著了,回憶在她醒來的那一剎那,涵哥哥似乎正在親吻她……
  從他面色蒼白,額角滲汗,無神無力的樣子、令她頓時大悟,原來涵哥哥為了救她,才消耗了過多的真力。
  一念至此,已感動的流下淚來,方纔她還誤以為漁哥哥向她非禮,現在想想,不禁慚愧得無地自容。
  她暗暗在問自己,你不是癡心的愛他嗎?為了他你不是甘願犧牲自己的生命都在所不計嗎?
  只要他快樂,你不是發誓要把你所能奉獻的毫不保留的奉獻給他嗎?你願意陪他終生,願意為他生兒育女,做一個溫順善良,最最體貼的妻子嗎?
  而你怎麼樣做他的妻子,才能為他生兒育女呢?……
  她不停的在問自己,心中是聖潔的,沒有一絲羞恥,她將已經離開他的嬌軀,又依偎了過去,舉起無力的纖纖玉手,為郭曉涵輕輕拭著汗水。
  同時。
  她把已經紅潤炙熱的櫻唇,頻頻輕吻著他的前額、微闔的星目,英挺的鼻子和乾燥的嘴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郭曉涵才調息完畢,但是仍感到疲憊,然而他被雙妹妹吻得心神紊亂,心猿意馬,不得不趕緊睜開眼睛。
  他看到目閃淚光,嬌軀含羞,櫻唇紅艷如火,香腮掛著微笑的雙妹妹,一股衝動熱流,突然起自丹田,令他情不自禁的緊緊抱住雙妹。
  柳無雙雖然在心裡上已經有了作為一個妻子的準備,但是嬌軀突然被郭曉涵緊緊抱住,仍驚得花容色變,脫目驚呼!
  郭曉涵一驚,如遭雷擊,一陣愧悔,頓時將頭埋進絲綿內。
  柳無雙頓時警覺,心中萬分後悔,趕緊將嬌軀又偎了過去,深情而又羞澀的說:「涵哥哥……你要嗎?」
  郭曉涵雙手掩面,懊悔搖了搖頭。
  柳無雙一陣心疼,她知道自己那聲驚呼,嚴重的傷害了涵哥哥的自尊心,她必須設法再讓涵哥哥高興起來。
  於是——
  她溫馴得像依人小貓,偎進郭曉涵的懷裡,深深情的柔聲說:「涵哥哥,不要生氣,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還記得嗎?當你下山的時候,你曾對我說——你的心唯天可表?」
  郭曉涵依然以手掩面,連連點頭。
  柳無雙輕輕吻著郭小涵的頭顎,繼續柔聲說:「涵哥哥,我願意侍候你,只要你高興……」
  郭曉涵又感激又羞愧的搖了搖頭。
  柳無雙一陣難過,她認為郭曉涵不會原諒他,因而淒聲:「涵哥哥,你不喜歡我了?」
  郭曉涵知道柳無雙誤會他了,伸臂把她抱進懷裡,在她耳邊低聲說:「我願意……只是我太疲倦了。」
  柳無雙一聽「我願意」,頓時芳心狂跳,粉面發燒,但聽到「太疲倦了」,又趕緊關切的低聲說:「我們再睡一會兒吧!」
  邊說邊輕聲一歎,又黯然神傷的說:「小妹命薄,無福使用神劍,將來……」
  郭曉涵一聽,突然伸出頭來說:「雙妹妹你看!」說著,舉手一指頭上的日華劍。
  柳無雙不解的探出頭來,舉目一看,驚喜交加跳了起來。
  驀地——
  一陣涼氣透體,一聲嬌呼,人已驚得又偎進郭曉涵懷裡,原來她發現渾身赤裸,一絲不掛。
  郭曉涵一看雙妹驚喜慌亂的嬌態,忍不住頑皮的哈哈笑了。
  柳無雙由於失而復得日華劍,芳心萬分高興,一聽郭曉涵的笑聲,不由羞得暗暗擔了一下郭小涵的大腿。
  郭曉涵一聲「哎喲」,疼得翻身滾了出去。
  柳無雙再度探出頭來,不勝嬌羞的說:「涵哥哥,你是怎麼將劍找到的?」
  郭曉涵一邊揉著大腿,一邊故意哭喪著臉回答說:「在洞口的突石上找到的。」
  柳無雙一聽洞口,才想起這必是一座洞府,遊目一看,發現石室頂上,懸著一隻小小綠瓶。
  繼而用鼻子一嗅,頓覺滿室異香,這種香味兒,極似當年恩師讓她眼下的「靈石玉乳」。
  因而——
  她一指那個小小綠瓶。驚訝的說:「涵哥哥,快把那個小玉瓶拿來。」
  郭曉涵不解的轉首一看,忙走了過去,伸手取下小玉瓶一搖晃,濃重異香,頓時瀰漫全室。
  柳無雙驚喜萬分,興奮的說:「不錯,我猜的不錯,快拿來讓我看看裡面有多少滴。」
  邊說邊坐起身來,隨手將絲綿圍住嬌軀,但是羊脂白玉般的香肩玉臂,俱都裸露在外面。
  郭曉涵急忙將小玉瓶交給柳無雙,不解的問:「雙妹,小玉瓶裡是什麼?」
  柳無雙興奮的說:「靈石玉乳」
  郭曉涵不由驚喜得急聲問:「真的會是靈石玉乳?」
  邊說邊依偎在柳無雙身邊,臉貼臉仔細一看,只見小玉瓶內有不少碧綠色的乳狀液體,至少也有十數滴。
  柳無雙看罷,立即驚異的說:「啊,這些恐怕已有一百多年了。」
  她一看郭曉涵有些不信,忙解釋說:「靈石玉乳乃稀世珍品,不亞於『靈芝草』,尤勝過『何首烏』。
  據師父說:靈石玉乳功能起死回生,練武之人飲用一滴,可增十年功力,一般人飲用一滴,可以延年益壽。
  至於靈石玉乳究竟多少年才能凝成一滴,沒有人知道,但據傳說,每十年中,必有一滴!」
  邊說邊以小手指在玉瓶內沾了一些,送到郭曉涵的嘴邊。
  雖然郭曉涵已經不覺得疲憊,但是他不忍拒絕雙妹妹的好意,因而張口舔了舔柳無雙的小手指,點滴靈乳,頓化滿口津液。
  柳無雙愉快的一笑,自己也點了兩滴,剩餘的讓郭曉涵謹慎的收起來,柳無雙食了兩滴靈乳,週身發熱,真力充沛,疲倦盡除。
  現在。
  她唯一焦急的是如何盡快烤乾衣服,她從小錦囊內取出火種,郭曉涵忙到洞外找來了不少干籐。
  柳無雙暫穿上涵哥哥的長衫,裸露著雪白玉腿,兩個人眉來眼去的在烘烤衣服。
  郭曉涵替她烤上衣,柳無雙自己羞澀的烤內褲,這對郭曉涵來說,真是充滿了誘惑,心中不時掀起陣陣遐思。
  柳無雙雖然仍有些羞澀,但她的芳心卻甜甜的,想到自己最隱秘之處,已盡入涵哥哥的眼裡,還有什麼好避諱的呢?
  一對恩愛的小夫妻,在自己的小天地裡,本來就用不著避諱什麼,更何況處在這種迫不得巳的環境中呢?
  她覺得夙願得償,把自己赤裸裸的獻給涵哥哥,因而她感到欣慰、幸福、甜蜜。
  自今天起,她和涵哥哥已經是一對恩愛的小夫妻了,雖然他們還沒有行人倫之禮,但是她認為已經有了心理上的快慰。
  心念之間。
  她不禁嬌羞而又滿足的笑了,背身穿上內褲,深情的偷偷看著被火炮烤得俊面通紅,似在沉思的涵哥哥。
  她穿好褻褲,繼續烘烤褻衣,她不知道郭曉涵是否仍在回想為她寬在解帶時的旖旎情景,國而面帶嬌羞的笑說:「涵哥哥,你在想什麼?」
  郭曉涵沉湎在甜蜜的回憶裡,被柳無雙一問。才回過神來,立即說:「我在想你怎麼會突然追到大洪山來呢?」
  柳無雙知道郭曉涵言不由衷,但是這個問題也正是她急於要講給郭曉涵聽的。
  她神色略顯憂鬱的說:「你下山的第二天一早,『浪裡白條』老哥就來了……」
  郭曉涵聽得心頭一震,不由急聲問:「他可帶來思師的消息?」
  柳無雙搖了搖頭,黯然說道:「沒有,蕭老哥聽說你下山了,急的直跺腳,我和牛弟問他為什麼,他也不肯說,最後他催促我們趕緊下山追你……」
  郭曉涵不解的道:「為什麼?」
  柳無雙也不知道的說:「蕭老哥似乎不便對我們說,我問他可是芙蓉仙子和圓姐姐出了意外……」
  郭曉涵心頭猛的一震,脫口急聲問:「他怎麼說?」
  柳無雙不敢矇騙郭曉涵,誠實的說:「可是蕭老哥不肯說啊,我看他雙頰清瘦,神色黯淡,似乎曾經過一番極大的波折……」
  郭曉涵不由焦急的插嘴問:「蕭老哥現在是否仍在峰上?」
  邊說邊將手中烤乾的衣服交給柳無雙,轉身去穿自己的長褲。
  柳無雙接過衣服,回答說:「蕭老哥和牛奔去了『白河寨』,我一人趕來大洪山,他認為才半月時間,你一定仍停留在這兩個地方,蕭老哥還特別叮囑我,不管你在與不在,我都必須急速趕往鄱陽湖豐漁村他家裡見面。」
  兩個人已匆匆將衣服穿好。
  柳無雙像一個賢慧的妻子,仔細的為他整理髮髻,但是心急如焚的郭曉涵,已經無心禮會。份濃情蜜意了。
  因為——
  他一直心想著如何才能找到「獨臂閻羅」,火速趕回鄱陽湖,他最擔心的是怕江姑姑和圓姐姐發生意外。
  郭曉涵不相信「浪裡白條」蕭猛未曾向柳無雙道出實情,他認為柳無雙有意相瞞,免得他焦急心煩。
  對於武當派唯一長老「靜玄仙長」坐關業已三年的情況,他也不想現在告訴柳無雙。
  柳無雙眼食了兩滴「靈石玉乳」之後,真力充沛,容光煥發,已無一絲倦意,嬌靨美艷如花,像往昔一樣的秀麗絕倫。
  郭曉涵匆匆穿好武生靴,由牆上摘下「日華劍」,迫不及待的拉著柳無雙的玉手,急聲說:「我持劍在前引路,你可以跟在找的身後。」
  說著。
  兩人已走出石室。
  柳無雙立即不解的問:「涵哥哥,我們可是要去翻陽湖?」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說:「不,既然已經來了大洪山,勢必要找到『獨臂閻羅』。」
  說話之間,兩人已飄身而下,到達裂洞口外。
  洞外澗內,飛珠濺玉,水氣蒸騰,無法看清崖上天空,但是根據洞中光線,斷定天已經大亮了。
  郭曉涵將劍交給柳無雙,仰首一看,當先向崖上升去,柳無雙將劍收入鞘內,緊跟著騰空而起。
  郭曉涵和柳無雙再度取食了「靈石玉乳」,因而功力驟增,尤其是柳無雙,更有顯著進步,兩人身輕似燕,上升如飛,瞬間已穿出水霧。
  兩人雙目一亮,崖上景物清晰可見,天空澄藍,樹梢上抹著一線柔和陽光,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片刻已達崖上。
  就近一座峰頭上,仍冒著數縷淡淡的煙,大火已被救熄了。
  郭曉涵回頭看了對崖一眼,寂靜無聲,已看不見古淡霞和「毒娘子」,斷定她們已回長壽店了。
  柳無雙一看郭曉涵的表情,頓時想起昨夜那個少女的哭聲,立即不解的問:「涵哥哥,昨夜崖上哭喊涵弟弟的那位姑娘是誰呀?」
  郭曉涵已有了幾次雙妹妹吃醋的經驗,她雖然問話的口氣平和,但是斷定她心理仍有些不快!
  立即他淡淡的說:「一個是古大海的女兒古淡霞,一個是白河寨主熊振東的夫人毒娘子。」
  柳無雙大為不解,古淡霞的一切她聽涵哥哥說過,但是那位奉娘子又怎麼會和他來大洪山呢?因而不解的問:「那位毒娘子……」
  郭曉涵一面觀察山勢進路,一面搶先解釋說:「毒娘子是古淡霞的胞姐,毒娘子來大洪山是向獨臂閻羅要矮腳虎……」
  話未說完,右前方兩座高峰之間,驀地傳來了一聲嬌叱。
  郭曉涵星目一亮,脫口急聲說:「她們還沒有走,我們快速去看看。」
  說著,身形如煙,循聲向前撲去。
  柳無戲弄不清楚毒娘子何以會是古淡霞的胞姐,而矮腳虎又是誰?她無可奈何的默默跟在郭曉涵身後向前疾馳。
  兩人越過一片怪石矮松,前面峰腳下已現出一處百丈方圓的綠谷。
  谷中蒼松翠竹,綠草如茵,地勢極為平坦,倒是一塊習武搏鬥的好所在!
  只見谷中圍著數百名灰衣勁裝大漢,持刀控箭,聚精會神的望著一群人在圍毆。
  古淡霞披頭散髮,飛舞長劍,力戰六個手持不同兵刃的勁裝大漢,她的粉絨披肩已被劃破,情勢已很危險。
  正北不遠處並肩立著五個人,面目猙惡,嘴曬獰笑,望著六個大漢在圍攻古淡霞。
  正中的人濃眉大眼,獅鼻方口,是個灰布僧袍的矮胖和尚,手中握著一根烏黑髮光鐵禪杖。
  左邊是一個五十餘歲的老者和一個老尼,老者瘦削,身穿青袍,凹眼、凸額,手橫厚背大砍刀。
  老尼六十餘歲,尖嘴、鼠眼、朝天鼻,一身月白憎衣,手持玉如意,一望即知不是善良的佛門弟子。
  左邊是一個身軀魁梧的彪形藍衣勁裝大漢,和一個二十八九歲,身穿紅花銀緞勁裝的青年。
  大漢濃眉紫面膛,手持一對大板斧,紅花銀緞勁裝少年骨瘦肌黃,油頭粉面,一雙色迷迷眼睛,不時望向身後。
  在這五個人的身後,尚立著十幾個手持兵刃的大漢,極似香主一流人物,而前面五人,想必是南面五峰的寨主。
  郭曉涵迅捷看了谷中一眼,不知道為何沒看到毒娘子?再句前進,心頭不禁一震,只見那個油頭粉面的青年,目光注視之處,竟然是已被繩索捆著的毒娘子。
  郭曉涵實在猜不透,人見人怕,身懷六種絕毒暗器的毒娘子,是怎麼被對方擒住的了
  只見——
  毒娘子橫躺在那五個寨主身後,粉面鐵青,咬牙切齒,美目中冷芒閃射,想是忿怒已極。
  這時。
  郭曉涵已看清楚谷中情勢,古淡霞雖然危急,但一時絕無生命危險,因為那五個寨主旨在生擒活捉她。
  尤其正中那個矮胖和尚,兩眼如燈,一直貪婪的盯著打鬥中的古淡霞,看來定是一個淫僧。
  郭曉涵為免驚動圍在四周的數百大漢,因而身形騰空而起,一式「虛渡長空」,越過大漢等人的頭上,直向谷中落去。
  柳無雙也一聲不響的,疾演「彩鳳游雲」,緊隨郭曉涵身後飛去。
  兩人身形一起,立被那五個寨主發覺。十道炯炯目光,一齊向空中看去。
  郭曉涵身形落地,震耳一聲大喝:「住手!」
  大喝聲中,身形如電,藍衫飄處,已至圍攻古淡霞的六個大漢身前,紅影一閃,柳無雙也緊跟而至。
  周圍數百勁裝大漢一見,頓時驚呆了,由於郭曉涵和柳無雙已至五位寨主身前,因而沒有人敢放箭。
  圍攻古淡霞的六個大漢,已被郭曉涵這一聲春雷似的大喝,震得身形踉蹌,頭暈腦脹,各自暴退丈外。
  古淡霞一見到郭曉涵、立即失聲哭喊道:「涵弟弟……」
  哭喊聲中,竟伸張玉臂,飛身向郭曉涵撲去,但當她看到郭曉涵身後立著一位絕色紅衣少女時,因而疾煞衝勢,掩面大哭起來。
  郭曉涵無暇安慰古淡霞,即對柳無雙說:「雙殊,這位就是古姑娘,你快快看著她可曾受傷。」
  邊說邊向神色驚異的五個寨主走去。
  郭曉涵剛一邁步,六個驚魂甫定,手持不同兵對的香主,已同時大喝一聲,紛紛向郭曉涵撲來。
  柳無雙一見,頓時大怒,玉腕一翻,寒光電閃,「嗆啷」一聲清越龍吟,光華耀眼的日華劍已撤出鞘外。
  郭曉涵旨在盡快解救毒娘子,因而衣袖一拂,藍影如煙,也未見他如何作勢,已至五個寨主面前。
  五個圍攻他的香主只覺兩眼一花,人已不見,驚得猛然衝勢,急撤兵刃,一陣金鐵交鳴聲響,仍有兩人傷到自己,一聲驚叫,紛紛向後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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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發表於 2010-7-6 12:44:00 |只看該作者
  五個寨主,根本沒想到郭曉涵具有如此奇怪身法,但覺藍影一閃,已至他們面前,因而驚得齊聲怪嗥,紛紛向後暴退。
  立在五人身後的十數大漢,頓時亂做一團,驚呼聲中,立即散開,毒娘子也被丟下沒人管了。
  郭曉涵趁混亂之際,飛身前撲,伸手將毒娘子扶起,柳無雙和古淡霞也隨之撲了過來,古淡霞劍尖一挑,毒娘子身上的繩索立斷。
  毒娘子一臉愧色,望著郭曉涵感激的說:「涵弟弟,謝謝你來搭救我。」
  郭曉涵謙和的一笑說:「夫人為在下助拳引起,情隆義重,在下感激尚且不及,怎敢當夫人言謝!」
  毒娘子知道郭曉涵尚不知道她飛刀斷索的事,因而惶愧的立時低了下頭。
  郭曉涵不知道高傲自恃的毒娘子,何以突然傲氣全消,目光一瞟,發現毒娘子腰間的暗器皮袋,已經不見了。心中似有所悟。
  他舉目望著遠立數支以外的五個寨主,沉聲問:「何人取去熊夫人的暗器袋?」
  毒娘子立被提醒,柳眉一豎,美目閃光,脫一口聲厲叱:「花三郎納命來——」
  厲叱聲中,直向那個油頭粉面,紅花銀緞勁裝的青年撲去。
  古淡霞一見,大吃一驚,立即阻止她說:「姐姐小心。」
  話聲未落,身形已緊跟著撲去。
  油頭粉面的「花三郎」雖然震驚於郭曉涵和柳無雙的絕世輕功,但他那一雙色迷迷的眼睛,卻一直貪婪的死盯著美如天仙的柳無雙。
  這時見毒娘子瘋狂撲來,冷冷一笑,轉首對身後的三個香主沉聲說:「毒娘子暗器在我這裡,你們三個人快將她拿下。」
  「下」字出口,三個大漢已飛身迎出,大喝一聲,齊向毒娘子撲來。
  毒娘子理也不理,仍向花三郎撲去。
  柳無雙早已被花三郎看得芳心火起,聽了他的名字之後,愈加深信他不是個好東西,一看三個大漢齊撲向毒娘子,一聲冷笑,沉聲說:「真是一些無恥的東西!」
  話聲未落,玉婉已揚,三道寒光掠過毒娘子和古談霞之間,宜奔那三個撲來的大漢面門,奇快如電,一閃而逝。
  就聽——
  數聲淒厲慘嚎,那三個大漢撒手丟刀,一起栽倒,但是那三道奇快如電的寒光,餘威不減,仍如飛向前射去。
  郭曉涵劍屆一蹙,柳無雙神色一楞,所有在場的高手,俱都驚得脫口驚啊一聲!
  就在這時。
  場中一聲怒喝,花三郎抖手打出一道「捆仙索」,一條黃色長繩,圈成一個圓環,直向毒娘子秀髮蓬亂的頭上套去。
  郭曉涵一見,頓時明白了方才毒娘子何以被俘。
  毒娘子對空中套來的長索,毫不理會,一聲冷笑,對準「花三郎」的前胸,玉頸一低,纖腰一弓,「蹬」的一聲,一點藍光應聲而出。
  郭曉涵看得心中一驚,江湖俱知毒娘子一身絕毒暗器,看來還真不假。
  心念未畢,花三郎一聲慘叫,翻身栽倒,胸前筆直的插著一支長約四寸的小羽箭。
  緊跟在毒娘子身後的古淡霞,一聲嬌叱,揮劍去斬套索,但卻沒有即時封住,因而,毒娘子再被牢牢捆住,栽倒地上。
  一其餘四大寨主豈肯坐失良機,一聲大喝,飛身齊撲,企圖活捉「毒娘子」,用來威脅郭曉涵等。
  而十數名香主亦紛紛散開,企圖將郭曉涵等包圍。
  郭曉涵大怒,一聲暴喝,直向矮胖和尚奔去。
  古淡霞敵住老尼姑,而手持板斧的大漢協助矮胖和尚,在夾攻郭曉涵。
  柳無雙一聲嬌叱,光華刺目,一聲龍吟,身形宛如一縷紅煙,挾著一道如銀匹練,直向持刀老者撲去。
  場中情勢頓時大亂,圍在遠處的數百大漢,齊揮兵刃,吶喊助威。
  毒娘子久經大敵,嬌軀就地一滾,持刀老者頓時撲空。
  光華一閃,柳無雙已到,匹練過處,暴起一聲慘叫,一顆蒼白人頭,直飛向半空中。
  矮胖和尚一聲問哼,已被郭曉涵的右掌擊中前胸,身形一連幾晃,「哇」的一聲,噴出一道血箭。
  郭曉涵身形一旋,左袖一揮,紫面大漢一聲嗥叫,板斧脫手而飛,郭曉涵戟指點了他的「脊椎穴」。
  古淡霞不是老尼姑的敵手,已被逼的劍法紊亂,連連後退。
  柳無雙一見,正待支援古淡霞,摹聞毒娘子發出一聲驚呼,柳無雙循聲一看,只見毒娘子已被四個香主用腳踏住,於是一聲嬌叱,身形騰空而起。
  就在柳無雙身形騰空的同時,郭曉涵大喝一聲,右手五指已經彈出,銳利指風分向四個香主射去。
  叭叭數響,悶哼連連,四個大漢腦漿飛濺,同時斃命。
  其餘香主,直驚得面色如土,魂飛天外,轉身逃命。
  躍身空中的柳無雙一晃,立泛殺機,一招「同光劍法」中的絕學「銀河瀉地」,幻起一道刺目電光,直向幾個香主射去。
  劍光過處,慘叫連聲,人頭齊飛,如注噴血,分由幾具無頭屍體的頸腔中激射而出。
  毒娘子看了一眼周圍數百個騷動和弓箭手,立即高聲大叫道:「不要殺死他們。」
  郭曉涵也怕周圍亂箭齊發,忙阻止柳無雙道:「雙妹回來,我們快去找獨臂閻羅。」
  話未說完,柳無雙已轉身縱回。
  郭曉涵見雙妹功力大進,知道服了靈石玉乳的原故,而柳無雙對自己功力驟增亦極為興奮。
  這時。
  老尼姑已被郭曉涵制眼,古淡霞也解開了被捆住的毒娘子,郭曉涵挾著紫面大漢,毒娘子挾著老尼姑,直向最高的懸鉤峰馳去。
  周圍數百大漢俱都呆若木雞,而兩位寨主又被郭曉涵和毒娘子挾持著,因而沒有人敢放箭。
  圍在正北面的數十大漢,早已逃散,讓出正北的谷口。
  毒娘子一指正中高峰,轉首對郭曉涵說:「涵弟弟,獨臂閻羅接獲暗格報告,說你已墜崖身亡,現在我們去總寨,獨臂閻羅一定沒有防備。」
  郭曉涵一聽「暗椿報告」四個字,對昨夜長繩突被人割斷一事,自以為判斷正確,以為樹上果然潛伏著人。
  這件事古淡霞不說,毒娘子當然也不敢提起,而郭曉涵也就永遠被蒙在鼓裡。
  郭曉涵心急登峰,身形逐漸加快,柳無雙神色自若,身形快如飄風,緊跟郭曉涵身後,看來毫不吃力。
  但是毒娘子和古淡霞,卻相形見絀,尤其是挾著惡尼青蓮的毒娘子,更顯得力不從心。
  柳無雙看得清楚,即對郭曉涵低聲說:「涵哥哥,慢一點兒吧!」
  郭曉涵回頭一看,發現古淡霞奮力直追,而毒娘子已被拋在後面,秀髮蓬亂,粉面上已泛出汗珠。
  片刻。
  已來到峰下。
  郭曉涵、柳無雙,同時停住身形,古淡霞也緊跟著到達。
  毒娘子粉面通紅,腳下一加勁兒,速度驟然加快,幾個縱躍,已來至近前,羞慚的一笑,自我解嘲的說:「這個老骨頭,還挺重的!」
  邊說邊將右臂一鬆,「蓬」的一聲,惡尼已被摔在地上。
  郭曉涵見毒娘子香汗淋漓,粉面通紅,秀髮蓬鬆,嬌喘吁吁,立即望著柳無雙說:「師妹,請你將老尼提上峰去吧!」
  柳無雙甜甜一笑,立即頷首稱好。
  就在這一瞬間。
  毒娘子和古淡霞已將柳無雙看了個清楚。
  毒娘子認為這是她第—次看到如此美麗的少女,別說是男人,就是以自詡麗質天生的自己,看了亦忍不住怦然心動。
  同時——
  她發現妹妹古淡霞,雖然看來也是一個絕色少女,但卻和她一樣,缺少那種高雅脫俗的氣質。
  古淡霞一看柳無雙,頓時恍然大悟,涵弟弟何以不喜歡自己。
  她深信自己的姿色並不遜於柳無雙,而只是缺少那種端莊、文靜、高雅脫俗的氣質,尤其在葦林堡的時候,給郭曉涵的印象太壞了,這時一想,真是悔不當初。
  不過,當她見過芙蓉仙子和沈圓圓之後,她已經在努力去學著做一個溫柔可愛的女人。
  一想到沈圓圓,她情不自禁的作了一個比較,她發現柳無雙沒有沈圓圓恬靜,更缺少沈圓圓那副清麗超塵的聖潔風儀。
  但是——
  柳無雙的明艷,和渾身洋溢著青春活力,以及那一股子刁蠻中又逗人喜愛的稚氣,卻是沈圓圓所沒有的。
  古淡霞很清楚她自己,雖然她在努力改變自己,但是她的冶艷、狐媚、放浪,是永遠無法改變的,因為她的外表輕佻,是與生俱來的。
  但是她為了討郭曉涵的歡心,她要盡最大的努力,去嘗試做著一個溫柔持重的少女。
  柳無雙見毒娘子和古淡霞兩雙一般無二的桃花眼,一直在盯著她發怔,不由羞得粉面一紅,轉首望著郭曉涵說:「涵哥哥,我們快點兒登峰吧!」
  邊說邊伸手提起地上的老尼姑。
  郭曉涵見毒娘子嬌喘吁吁,鬢角滲汗,因而不便急著登峰,這時經柳無雙一催,立即望著毒娘子說:「我們早些上去吧?」
  毒娘子自昨夜飛刀斬斷索之後,對郭曉涵一直感到愧疚不安,因而已失去了那股子狐媚勁兒。
  這時見問,立即謙和的說:「涵弟弟和柳姑娘先上去吧,我和妹妹跟後面,遇有情況,兩位千萬別忘了將手中的『排雲斧』石大剛,和惡尼『青蓮』舉起來晃一晃。」
  郭曉涵輕一頷首,柳無雙嫣然一笑,兩人已騰空向峰上升去。
  毒娘子和古淡霞一看郭曉涵和柳無雙上升速度驚人,不自覺的讚歎著搖了搖頭,同時向上升去。









24 老娘更毒
  片刻已達峰上。
  寨牆高約七丈,均以巨石砌成,上有箭堵,下有護河,巍峨的寨門有吊橋,工程艱巨,宛如古城。
  寨牆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崗,持矛握盾,佩刀扣弓,長矛如林,氣勢森嚴。
  郭曉涵和柳無雙毫不遲疑的直向寨門奔去。
  兩人一動,寨牆上頓時發現,一聲吶喊,立時揮矛搭箭。
  郭曉涵一見,大聲喝道:「你們的石寨主和青蓮寨主在此……」
  邊說邊和柳無雙同時將手中的石大剛和青蓮老尼舉起來。
  這方法還真有效,寨牆上果然沒有人敢放箭,但是沉重的大寨鐵門,卻已經匆匆關起,護寨河上的吊橋,也立即升了起來。
  郭曉涵和柳無雙,決心越河登牆,硬往裡閉。
  而身後追來的毒娘子,卻高聲阻止他說:「涵弟弟和柳姑娘請止步,我們不需要進去……」
  郭曉涵和柳無雙聞聲止步,毒娘子和古淡霞已緊跟而至。
  毒娘子停身對郭曉涵說:「我們手上有了這兩個寨主,不怕沙似道不出來。」
  郭曉涵覺得有理,立即贊同的點了點頭。
  古淡霞仍有些不放心的話:「沙似道萬一不出來呢?」
  毒娘子毫不遲疑的望著妹妹沉聲說:「這個道理你都不懂?他身為三嶺九峰十二寨的大統領,如果畏縮不前,見死不救,又將何以服眾?」
  古淡霞被姐姐說的粉面一紅,但有些不服氣的問:「那你昨天晚上在店中為什麼說沙似道如果避不見面,事情就難辦了呢?」
  毒娘子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說:「昨天晚上和現在不同,昨天晚上他是以逸待勞,現在下屬被擒,受制於人,如果他不聞不問,爾後誰還替他賣命?」
  古淡霞被她說的啞口無言,內心對這位胞姐已佩服得五體投地。
  郭曉涵覺得毒娘子不但城府深沉,而且經驗豐富,對人的心理更摸得十分清楚,因而不禁對她暗暗讚佩起來。
  柳無雙是個心地善良,活潑淘氣的小姑娘,頑皮精靈有餘,對這些專門算計別的事兒,根本沒有去想過,是以默默靜聽,一語不發。
  毒娘子優美的舉手理了理蓬亂的秀髮,一拭鬢角間的汗水,指著二三十丈外的寨門牆:「走,我們到寨門吊橋前的草地上去。」
  四人合提著石大剛和青蓮老尼,直到吊橋前面的草地上,寨牆上既沒有人放窗,也沒有人出聲。
  毒娘子低聲說:「快將石大剛和老尼婆丟在地上。」
  郭曉涵聽得出毒娘子的口氣,對石大剛的印象較好,對老尼姑的印象極壞。
  照理說,身入佛門,四大皆空,應該終日伴佛,朝夕誦經,苦心修行,以成正果,如今這老尼臍身江湖,安恙立櫃,自稱寨主,還算得什麼佛門弟子?
  郭曉涵心念之間,已將石大剛輕輕放下,柳無雙也與郭曉涵有同感,右臂一鬆,「咚」的一聲,已將惡尼摔在草地上。
  青蓮老尼狡猾陰毒,更有自知之明,雖然摔得頭暈眼花骨頭痛,但是她仍緊閉雙目,一聲不吭。
  毒娘子看了寨牆上一眼,立即朗聲說:「寨上負責香主聽著,快去請你們大統領沙似道出來……」
  就說『金錐銀彈』郭大俠的公子郭曉涵小快有事向他請教,把我們白河寨的叛徒『矮腳虎』,一併押出來。」
  良久——
  寨牆上依然一片寂靜。
  毒娘子又沉聲問:「我剛才說的話,你們可曾聽到?」
  寨牆上雖然有近百隻眼睛在閃爍,但卻沒有一人回答。
  郭曉涵怒從心頭起,立即沉聲說:「我們打進去。」
  毒娘子神色自若的一笑,道:「涵弟弟別慌,姐姐保證給你一個活蹦亂跳的獨臂閻羅。」
  「羅」字方一出口,急上兩步,飛起一腳,猛踢向惡尼青蓮的腰際。
  「蓬」的一聲,接著暴起一聲殺豬似的尖叫,青蓮被踢的在地上滾了兩滾!
  青蓮的尖叫甫落,寨門上立即傳來一吉忿忿低喝:「白河寨是與大洪山,遙遙相距,素有淵源,大家都是自己人,平日經常接觸,夫人何必、欺人太甚?」
  郭曉涵舉目一看,只見一個面黃肌瘦,身材頗高的中年人,正忿忿望著毒娘子。
  毒娘子冷冷一笑道:「剛才你為什麼裝死?我現在數到十,你要膽敢不去通知沙似道,等一會兒我第一個殺你!」
  邊說邊伸手一摸纖腰,佯裝要發射暗器,同時厲聲喝問道:「你去不去?」
  那個身材瘦長的人一見,嚇得面色大變,趕緊蹲下身去。
  柳無雙一看,第一個忍不住笑了。
  郭曉涵不禁搖了搖頭,心說:「虎死威不倒,毒娘子雖然已經沒有了暗器袋,空手一揚,仍把這個傢伙嚇了個半死。」
  毒娘子一見,立即清透郭曉涵的心裡在想什麼,於是淡淡一笑道:「這個狗雜碎,閃躲的好快,否則,焉有他的狗命在?」
  邊說邊翻掌曲肘,弦聲響處,左右衣袖內應聲射出兩支袖箭,但見兩點藍光,直向高高懸起的吊橋上飛去。
  釘釘兩聲,兩支袖箭已分別射在橋頭的左右柱上。
  郭曉涵、柳無雙、古淡霞,三個人同時吃了一驚!
  沒想到毒娘子的兩肘衣袖內,尚裝有機簧袖箭,這對郭曉涵來說,又多了一種歷練。
  毒娘子看了三人一眼,傲然一笑說:「你們沒想到姐姐還有救命絕活兒吧!」
  說著。
  口中香舌輕輕一旋,立即舔出一個極細的小鉛筒來。
  接著——
  雙唇一闔,吐氣一吹,一絲極難察察的藍光一閃,直問七八尺外的一朵野花上射去,了無聲息,花亦未動。
  但是那一朵野花,卻在眨眼之間萎枯。
  郭曉涵、柳無雙、古淡霞,俱都驚得面色一變,「毒娘子」三個字兒當之無愧。
  毒娘子頗有感觸的黯然一歎道:「這種『御風吹針』的絕技,練來極為不易,偶一不慎,必將自食其果!」
  郭曉涵劍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夫人既有如此精絕駭人的暗器,方才被俘時為何不用呢?」
  毒娘子格格一笑說:「如果殺了『花三郎』,現在我也活不成了,這種暗器要在極端有利的情形下才可能使用,花三郎是著名的淫賊,姐姐雖然不是貌若天仙的美人,但是在花三郎的心目中,卻也是……」
  說著說著。
  她解嘲的淡淡一笑,繼續說:「機會一到,我自會殺他脫身,再者,我妹妹被困苦戰,當然更不能莽撞行事。」
  郭曉涵等一聽,俱都暗自折服。
  四個人神色自若,有說有笑,而寨牆上近百名大漢,卻神情緊張的張弓搭箭,宛如大敵當前。
  古淡霞見寨牆上仍無動靜,有些不放心的問:「姐姐,那個人會不會去找獨臂閻羅?」
  毒娘子毫不遲氣的說:「他有幾個腦袋?就是我們肯放過他,沙似道也不會饒他!」
  寨牆上忽然一陣騷動。
  郭曉涵星目一亮,立即低聲說。「可能是沙似道來了。」
  果然不錯,一陣軋軋響聲,高懸的吊橋已緩緩放了下來,沉重的寨門,也隨著打開了。
  只見——
  二三十名身著勁裝,腰佩兵刃的高手,擁著「獨臂閻羅』沙似道匆匆走了出來。
  沙似道依舊是一身短褂長褲,獨臂握著一柄大銅錘,滿面怒容,氣勢洶洶的大步走過橋頭。
  郭曉涵一見「獨臂閻羅」,立刻想起在古墓中被他踢了一腳的痛楚,因而怒火高熾,但一想到父仇,又強忍了下去。
  毒娘子一見「獨臂閻羅」,輕蔑的問:「大統領,咱們白河寨的叛徒『矮腳虎』,可曾帶到?」
  說話之間。
  雙目不停的閃動,像在找矮腳虎,又似在暗察對方可有什麼武功特異人物。
  沙似道見毒娘子傲慢無禮,不由冷冷一笑,但一看到地上被制的石大剛和青蓮,怒容一霽。
  他微笑著說:「貴寨『矮腳虎』,現囚於橫屍嶺,夫人走時盡可帶走,如感不便,老夫亦可派人將他送回。」
  毒娘子滿意的點了點頭,輕蔑的說:「哼,這兩句話還像人話,以你沙大統領在江湖上的地位,不怕你說了不算數。」
  邊說邊側身一指劍眉微剔的郭曉涵說:十這位就是『金錐銀彈』郭大俠的公子郭曉涵。」
  獨臂閻羅橫眉一動,冷冷哼了一聲,瞪著郭曉涵低沉的說:「老夫與郭渭濱素不相識,不知你為何要找老夫?」
  郭曉涵一聽,頓時大怒,衣袖微拂,飄身兩丈,指著沙似道怒聲叱道:「沙似道,你們『湖海五獨』一年前曾蓄意謀殺先父於靈王墓……」
  獨臂閻羅一聽,頓時大怒,厲吼一聲說:「你不要聽熊振東那老狗血口噴人,這件事老夫自己也被蒙在鼓裡!」
  郭曉涵冷冷一笑,恨聲問:「你既然不知道,那天夜裡你為何進入古墓暗中搜索先父……」
  沙似道神色一變,立即暴怒說:「這是熊振東那老狗胡謅,我根本沒有進入古墓。」
  郭曉涵仰面一聲怒極狂笑道:「沙似道,你蓄意謀殺先父,暗辟隧道,故弄玄虛,看來殺害家父的仇人就是你!」
  說罷。
  劍眉如飛,星目射電,俊面上已充滿殺氣,右手疾探腰間,抖手撤出「精金剛鈴錐」,緩緩向前邁去。
  同時他切齒恨聲說:「告訴你,我就是那個暈厥在地上被你猛踢了一腳的孩子。」
  沙似道一見郭曉涵手上的金錐,立刻想到郭渭濱其人,多年積壓在心中的怨毒之氣,立刻暴發出來。
  他厲聲大笑道:「老夫苦苦追尋郭渭濱十年,自恨無緣一會他仗以成名的剛柔錐,今天正好假你之手,一試金錐有何驚人之處。」
  邊說邊橫錘而出,沉聲叱道:「小子有本事不妨盡量使出來,老夫絕不傷你也就是了……」
  郭曉涵傲然一笑,恨恨的說:「別說你沙似道不是我的對手,就是你大洪山的十二寨主加起來,小爺又有何懼?」
  話聲甫落。
  數十高手中頓時暴起一聲怒喝:「大統領請止步,讓卑職等先會會這個狂妄的小子。」
  怒喝聲中,已飛身縱出一個人。
  郭曉涵定睛一看,竟是一個黑衣虯髯,虎目豹眼,手持沉重鑌鐵的壯漢。
  沙似道轉首一看對面面黑衣壯漢,沉聲警告他說:「陳堂主小心了!」
  郭曉涵一聽「堂主」二字,知道此人武功較之十二寨主又高了一籌。
  心念未畢,驀聞「毒娘子」沉聲說:「涵弟弟,此人乃是大洪山外三堂主之一,人稱『鐵作趕山』陳樹森……」
  毒娘子的話還沒有完,陳樹林已來到郭曉涵身前,大喝道:「不錯,本堂主正是鐵杵趕山陳樹森!」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鐵杵一招「泰山壓頂」,挾著一陣勁風,猛砸向郭曉涵的天靈蓋。
  郭曉涵冷冷一笑,不屑的輕哼了一聲,直到勁風襲頂,才將身形一側,鐵杵業已擦衣而過,直砸得地下青草橫飛,塵土激揚。
  這一幕太驚險了,所有在場的人,同時發出一聲驚叫,古淡霞已驚得哭了起來。
  「鐵杵趕山」陳樹森鐵杵走空,忙飛身暴退,臉色蒼白,驚悸的怒聲問:「你小子為何不接招呢?」
  郭曉涵有意技驚群雄,以免群毆混戰,對自己不利,因而欲擒故縱。
  於是冷冷一笑說:「與在下交手過招的人,多半武功高絕從不與僅有幾分蠻力的粗人動手!「
  陳樹森一聽,直氣得哇哇怪叫,暴跳如雷,一聲震耳大喝「好一個狂妄小輩,氣死我也……」
  大喝聲中,再度飛身前撲,兩手抱住杵柄,高高舉起,集數十年功力,猛向郭曉涵砸下。
  這等如瘋似狂,同歸於盡的打法,驚得全場一片騷動,毒娘子脫口急呼道:「涵弟小心!」
  郭曉涵嘴曬冷笑,早已遠足「佛光神功」,一俟鐵杵當頭砸下,始大喝一聲:「去吧!」
  「吧」字剛一出口,金錐業已揮出,光華一閃,濺起數點火星,陳樹森一聲怪嗥,鐵杵脫手而飛,直射向半空中,他高大身軀,隨之猛的向前一衝……
  一聲嬌叱,人影閃動,毒娘子已伸手點了陳樹森的穴道,「咚」的一聲,就地栽倒,兩手虎口,已震得鮮血直流。
  這時。
  全場一片死寂,一個個驚得張口結舌,面如死灰,驚懼的瞪著郭曉涵,沒有一個人敢吭聲兒。
  沙似道渾身顫抖,面色如土,想不到白河寨「矮腳虎」所報,遠不及他親目睹的厲害。
  驚魂甫定的古淡霞,一想到陳樹森舉杵猛砸涵弟弟的情景。幾乎將她嚇暈過去,這時不由頓起殺機,橫劍向倒在地上的陳樹森走去。
  毒娘子立即阻止她說:「妹妹不要殺他,陳樹森是個人渾憨直不屈,平素尚無大惡。」
  郭曉涵一聽,不由回頭讚佩的看了毒娘子一眼,柳無雙覺得毒娘子雖然心狠手辣,但是她也有令人可敬之處。
  古淡霞頷首退了回去,她和郭曉涵、柳無雙,同樣的對這個狠毒出了名的姐姐,起了一絲敬意。
  但是他們卻不知道,毒娘子是在昨夜飛刀斷索之後,看到古淡霞悲痛欲絕的樣子,內心始湧起無恨懊悔,加之今晨被俘,郭曉涵反而去解救她,才改變了她。
  沙似道和他手下高手,聽了毒娘子的話,亦都極為感動,但他們卻不相信,毒娘子的話乃是出自肺腑。
  郭曉涵見已收震懾之效,立刻對驚懼發怔,目光仍盯著毒娘子的沙似道厲聲問:「獨臂閻羅,爾還不上前納命來嗎?」
  沙似道一聽,頓時大怒,仰首一聲淒厲大笑道:「小子,老夫年近古稀,一生沒有說過謊話,你父親究竟死在誰的手裡,老夫亦在懷疑,你不能聽熊振東一面之詞,便認定是老夫所為。」
  郭曉涵不禁一楞,立刻想起青面鐐牙的左如風,同時又想起沙似道匆匆逃走的新辟隧道,因而,劍眉一豎,殺機再起,冷冷一笑,緩緩向前退去。
  「獨臂閻羅」沙似道身為一十二寨大統領,當著這麼多部屬的面,自然不能畏縮不前,一見郭曉涵面帶殺氣,緩步逼來,自知今日難逃一死。
  但是——
  他認為自己死不足惜,問題誰是殺害「金錐銀彈」郭渭濱的兇手?因而他更恨透了搬弄是非的熊振東。
  於是雙眉一軒,仰天一聲厲笑道:「小子!你受了熊振東老狗的唆使,竟不分青紅皂白前來鬧事……」
  說話聲中,只見毒娘子柳眉一豎,憤怒的說:「涵弟弟且慢!」邊說邊縱身上前。
  郭曉涵本來就覺得事情太過曲折,因而不敢斷定殺父仇人是誰,一看「獨臂閻羅」沙似道忿怒神色,覺得其中也許另有原因。
  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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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發表於 2010-7-6 12:44:43 |只看該作者
  見毒娘子一邊出聲阻止,他一邊縱身而至,立即以詢問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毒娘子向郭曉涵做了一個「稍待」的手勢,即對滿面怒容的沙似道怒聲問:「你左一聲老狗,右一聲老狗,罵我們老頭子血口噴人,那我問你,郭大俠既然不是你下的毒手,又拿什麼來證明你不是兇手呢?」
  沙似道被她說得一楞,同時也被毒娘子的話提醒,但是仍強詞奪理的說:「你們深夜間山,放火殺人,既不守江湖規矩,又不給人說話的機會……」
  毒娘子一笑,未待對方說完,立即沉聲說:「快閉上你的烏鴉嘴,理都被你一個人占光了,老實告訴你,今天我若不給郭少俠一個滿意答覆,恐怕還不止是殺人放火……」
  沙似道色厲內在的怒聲問:「殺人放火龍不為足,你們還待怎樣?」
  毒娘子毫不遲疑的:「挑了你的老窩,要了你的老命!」
  沙似道一聽,頓時楞了。
  他認為毒娘子說的並不是兒戲話,真的惹惱了這個女人,後果將不堪設想,一個毒娘子當然不足慮,可是還有面前這個武功高絕的郭曉涵和那個紅衣少女。
  一念至此。
  他強自冷冷一笑說:「爾等恃技凌人,就算你們挑了大洪山、又算得了什麼英雄好漢呢?」
  郭曉涵見沙以道說得可憐,立即插嘴問:「在下時間可貴,無心在此久留,殺害先父的既然不是你,請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沙似道一聽郭曉涵無意久留,正中下懷。
  但是他的確不知道兇手是誰,因而面現難色,搖了搖頭說:「老夫的確不知道誰向郭大俠下的毒手!」
  郭曉涵察言觀色,知道沙似道說得也許不假,但是仍忿怒的問:「你又是怎麼發現先父隱居在靈王墓的?」
  沙似道毫不遲疑的說:「老夫最初並不知道此事,直到進入古墓,看到郭大俠倒在血泊中,才恍然大悟,日聞左如風和史有餘暗中計議的是什麼。」
  郭曉涵一聽,心中一陣絞痛,殺父仇人果然是左如風,但他仍忍不住厲聲問:「你說的可是『獨眼判官』和『獨角獸』二人?……。
  說話之間,渾身微抖,星目閃淚,情緒悲痛的無法再問下去。
  柳無雙和古淡霞立即快步走了過去,關切的立在郭曉涵身後。
  沙似道一看郭曉涵悲忿欲絕的神情,也不禁黯然頷首說:「不錯,正是他們兩人!」
  毒娘子一聽,知道其中另有原因,看了悲痛欲絕的郭曉涵一眼,立即插嘴說:「沙大統領,這件事既然是你親眼目睹,就請你在郭小俠面前說個明白,也好洗清自己的嫌疑!
  你是怎在暗中看到史有餘和左如風的?他們又說了些什麼?是怎麼樣向郭大俠下的手?」
  現在——
  沙似道希望郭曉涵和毒娘子等盡快下山,更急於要救自己的三位寨主,因而望著毒娘子說:「要老朽說出全盤經過不難,但是必須先釋放本山三位被制的寨主!」
  毒娘子毫不遲疑的頷首說:「行,我可以代涵弟弟作主。」
  邊說邊轉首對古淡霞說:「妹妹,快將他們三個人的穴道解開。」
  古淡霞頷首稱是,轉身縱去。
  郭曉涵知道古淡霞無法解開石大剛和青蓮兩人的穴道,一立即以目示意要柳無雙同去。
  柳無雙會意,飄身如飛,雖然起身較慢,但卻較古淡霞先一步而至。
  她一展輕功,不但沙似道和數十高手看得暗暗驚心,就是古淡霞和毒娘子也不禁一楞。
  柳無雙當先解開石大剛和青蓮的穴道,把陳樹森留給古淡霞,場中高手業已看出,石大剛和青蓮是被一種極為特殊的點穴手法所制。
  石大剛、陳樹森和青蓮三個人紛紛躍起,滿面羞慚的回到沙似道身後。
  毒娘子即對沙似道說:『大統領,現在該你述說進入靈王墓的經過了吧?」
  沙似道見自己的人已被放回,立即誠服的說:「這段經過說來話長,老朽只好長話短說了。」
  毒娘子立即插嘴說:「最好這樣,郭少快也沒有時間聽你嚕嗦!」
  沙似道深知毒娘子的性子,並不介意的略一沉思說:「那一天傍晚,老朽在靈王古墓以北五六里的茂林中打坐調息……盞茶工夫。
  林外忽然傳來一陣衣袂破風聲。
  老朽心中一動,立即騰身縱上一棵大樹,舉目望去,發現林之如飛進來一高一矮兩道人影。
  由於林內光線暗淡,加之兩人飛馳快速,乍一看,無法分清楚是誰,而我們『五獨』曾接獲眼線密報,在鄱陽湖以西的茂林中,曾發現芙蓉仙子的行蹤。
  當時老朽一看那兩道人影,心中大喜,誤以為是『金錐銀彈』郭大俠和芙蓉仙子兩人……」
  郭曉涵劍眉一蹙,不知道江湖上為什麼總是將父親和江姑姑扯在一起。因而斷定父親和江姑姑之間,必有著一段轟動武林的韻事……
  心念之間。
  沙似道已繼續說:「老朽凝目一看,原來竟是史有餘和左如風,老朽本想出聲招呼他們,可是一看兩個人行動鬼祟,因而又改變了主意。
  他們倆立在林邊,先仔細察看林內,接著便竊竊私議起來,老朽因而愈加起疑,認為這件事兒定不單純。
  但是——
  老朽最初沒有現身,這時愈發不敢露面兒了。
  因為——
  以老朽的功力,對付左如風一個人尚堪應付,同時招呼他們倆,一定會吃大虧。
  兩個人談了好一陣子,『獨角獸』史有餘才蹲下身去,撿了一塊石頭好像在地上畫什麼,老朽腦子裡靈光一閃,必是史有餘已經發現了芙蓉仙子的居處。
  經過史有餘一番說明,獨眼左如風連連頷首,他似乎已經弄清楚了,兩個人隨即並肩馳出茂林,直向正南奔去……」
  毒娘子柳眉一蹙,立即插嘴問:「大統領如此說,你是一句也沒有聽到他們說什麼了?」
  沙似道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說:「沒有,因為距離太遠,老朽一俟他們走出林外,迅即縱下大樹,匆匆走至他們倆談話處,低頭一看,始發現地上劃了許多圓圈圈。
  老朽看後,不解何意,又怕失去左如風和史有餘的蹤跡,因而一面判斷那些圓圈圈的意義,一面向南追去。
  當時。
  四週一片漆黑,舉目看時,左如風和史有餘早已不見人影,老朽非常焦急,因而身形驟然加快……」
  郭曉涵一聽,心中不禁一動。
  白河寨主「獨眼天王」熊振東那天夜晚跟蹤的人,看來可能就是沙似道了。
  可是——
  他最初發現的那個人又是誰呢?他為何沒遇到左如風和史有餘?
  心念之間。
  沙似道繼續說:「……前進五六里,又遇到一座大松林,老朽不敢冒然進入,略一觀察,發現林內竟是一處有許多巨墳的墓地。
  老朽頓時大悟。
  史有餘在地上劃的每個圓圈圈,原來是代表著靈王墓地中的每一個巨墳,老朽因而斷定史有餘等已進入墓地中,因而暗運功力,屏息前進。
  果然——
  不出老朽所料,繞過幾座巨墳,即發現前面不遠處的巨墳上,開著一個後門,老朽機警的走進墳門,在燃著燈光的空墳內,發現了倒在血泊中的郭大俠……」
  郭曉涵星目含淚,五內如割,以後的情形。是他自身親歷,當然不需要沙似道再說。
  但是——
  他仍懷疑沙似道逃走時那一條新辟的隧道。
  因而強抑悲忿,沉聲問:「白河寨熊寨主發現閣下隱身在暗處,撲身追擊,閣下又何以知道由新辟的隧道中逃出古墓呢?」
  沙似道搖頭一歎說:「這事完全出於巧合,老朽根本不知道墓中尚有新辟的隧道,由於熊振東飛身追來,老朽只是盲目疾奔……
  直到縱出墳外,仍不知是一條新辟的隧道,老朽與老熊一連糾纏了兩天,第二次再去靈王墓時,才發現那是—個新掘的入口。」
  曉涵這時已經有了一個「水落石出」的概念。
  他一直懷疑向父親暗下毒手的是「獨眼判官」左如風,現在一聽沙似道這一番話,愈加證明了他的推測無疑了。
  但是他仍忍不住沉聲問了一句:「閣下如此說,殺害先父的兇手是左如風和史有餘了?」
  沙似道濃眉一蹙,略一沉思說:「老朽不敢斷言說是,也不敢妄自加罪於人!」
  毒娘子眉梢一挑,冷冷一笑,沉聲問:「你是說我們老頭子曾經嫁禍過你?」
  沙似道似乎極怕再把事端鬧大。
  立即——
  他否認說:「老朽絕無此意,只是老朽當時未曾目睹何人暗向『金錐銀彈』郭大俠下毒手,是以不敢斷言。」
  毒娘子雙目冷電一閃,怒聲問:「史有餘和左如風在林中密談,可是你親眼所見?」
  沙似道面色很難看,充滿誠意的頷首說:「不錯!」
  毒娘子接著又厲聲問:「假設郭小俠現在撤夜趕往洞庭湖『森羅霸』找左如風報仇,當面指出你曾親眼看到他和史有餘同時潛入靈王墓,左如風是否也會罵你嫁禍於他呢?」
  「獨臂閻羅」沙似道老臉一紅,雙唇牽動,久久才勉強的說:「事實如此,就是老朽現在當場,老朽也會實話實說!」
  毒娘子得理不讓人。
  她冷冷一笑,不屑的說:「既知實話實說,我們老頭子由新辟的隧道中迫你逃出王墓,又為何不能據實說出來呢?還有,你別忘了你就是搜索郭少俠週身而又踢了他一腳的人。」
  沙似道被她說得神色數變,啞口無言,冷汗突然滲出來……
  他目光焦急的望著郭曉涵,怨毒的望著毒娘子,他生怕毒娘子最後這兩句話,惹惱了郭曉涵,因而他恨透了毒娘子。
  這時——
  全場一片靜寂。
  立在沙似道身後的數十名高手,雖然已經聽出一些頭緒,但仍弄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子事兒。
  柳無雙和古淡霞雖然略知梗概,可是她們確沒想到這中間尚有如此多的枝節。
  毒娘子也不甚解,而她旨在為白河寨主熊振東脫清關係,以免兩家因此大動刀兵。
  如今。
  既然已將沙似道說得啞口無言,亦不願逼人太甚。
  於是——
  她轉首向沉思的郭曉涵問:「涵弟弟,還有其他的事要問他嗎?」
  郭曉涵正在為兩件事所苦,一是火速趕回鄱陽湖去見蕭猛,一是徹夜趕去找洞庭湖「森羅霸主「左如風報仇。
  這時見問,趕緊一定神說:「沒有什麼可問的了。」
  邊說邊向沙似道抱拳當胸。和聲說:「蒙大統領見告,在下無限感激。冒昧之處,尚望大統領海涵,在下就此告辭了。」
  沙似道先是一楞,他沒想到郭曉涵年紀輕輕的,居然有如此容人之量,和開闊的心胸,與一般武功高絡,飛揚跋扈的少年迥然不民。
  於是趕緊面露笑容,謙恭的說:「少使如此謙遜,愈增老朽內疚,憶及當年四下追尋令尊,以及基中搜索少使一事,愧悔不及,汗顏無范,還望少俠原諒,少俠既然有事在身,老朽亦不敢強留。……」
  毒娘子為了四個人的安全,迅即插嘴問:「你難道不親送少俠下山嗎?」
  沙似道忙不迭的連聲說:「當然,當然,老朽理應親送少俠和夫人下山。」
  郭曉涵本待婉拒,但看毒娘子的眼神,也就默然接受了。
  沙似道轉首對身後數十高手朗聲說:「列隊不及,各寨擂鼓鳴號,以示歡送之意,香主以上首領,即隨本統領一同泰送郭少俠下山。」
  郭曉涵一聽,甚覺不安,正待出聲阻止,只見數十高手中,一人縱身而出,面向寨幻,兩手高舉,連連揮動。
  寨門上已一陣吆喝,頓時響起一陣聲震群峰的雷鼓號聲,接著是一陣急驟的號角聲。一沿著山道飛馳。
  沙似道久歷江肌老經世故,郭曉涵和柳無雙的輕功一人他的兩眼,頓時驚得面色一變,不由回頭暗示所屬,令他們注意仔細看,以增見識。
  只見——
  郭曉涵藍衫飄飄,意態悠閒,身法猶如行雲流水……
  再看柳無雙,神色自若,身形輕盈。宛如掠飛巧燕……
  古淡霞和毒娘子輕功雖然俱都不凡,但與郭曉涵和柳無雙相比,則截然不同。
  所有飛馳在郭曉涵五人身後的高手,無不看得搖頭讚歎。
  沙似道已看出郭曉涵眉造焦急,知道他心急去找左如風,因而暗示在前面引路的香主,盡力施展輕功,因而不到一個時辰,眾人已達山麓。
  郭曉涵和毒娘子堅請沙似道等人回山,這才彼此互道珍重話別。
  郭曉涵等齊展輕功,直奔長壽店。
  郭曉涵一問雙妹,才知道她既未宿店,也沒有馬匹。
  來至官道,已距長壽店不足二里地了,四個人同時步行前進。
  進入長壽店,街上和昨天一樣的熱鬧,立在店門前的店伙一見郭曉涵和毒娘子等,立即堆笑躬身,連聲說請。
  到達精舍獨院,小僮侍女們俱都神色緊張,顯得有些膽怕畏縮。
  四個人折騰了一夜半天,腹中早已餓了。
  侍女小僮們匆匆擺上酒菜。
  毒娘子首先感慨的說:「這一次隨涵弟弟前來大洪山,雖然沒有如願,但卻進一步查出仇蹤,而我也在危急中和自幼失散的胞妹馬翠蘭相認,說來亦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邊說邊舉起酒杯,繼續說:「來,讓我們共同乾了這杯!」
  柳無雙端起酒杯,鳳目膘了郭曉涵一眼,忙將自己杯中酒飲乾。
  郭曉涵無意詢問毒娘子和古淡霞的身世,但柳無雙卻不解的問:「夫人和古姑娘是怎樣失散的?」
  毒娘子黯然一歎,目中隱閃淚光,悲慼的說:「詳細情形,我已無記得清楚,我僅知道父親名馬又良,為川中著名鏢師,母親穆金娥,亦為川中女俠,父母結婚多年,僅生我和翠蘭妹妹兩人我名叫翠萍。
  父親終年行鏢,有時母親也去相助,因而難免開罪黑道人物。
  就在某一年的中秋夜晚上,突然來了一夥黑道人物,共計六男二女,男的圍攻我父親,女的夾攻我母親……。
  柳無雙黛眉一蹙,不解的問:「那時你們幾歲,為何不協助父母呢?」
  毒娘子傷感的看了柳無雙一眼。
  她繼續黯然說:「那時我九歲,蘭妹三歲不足,我們一見那些人與父母動手,早驚得躲到暗處,蘭妹嚇得放聲大哭,後來我被恩師『七毒丐』暗中救走,父母被害後蘭妹也就失蹤不知去向了。」
  郭曉涵本不願插嘴,但基於義忿,不由沉聲問:「那六男二女是誰,夫人是否仍記得他們穿著相貌和來路?」
  毒娘子目中隱閃淚光說:「本來不知道,後來經恩師說明,始知六個男的是「沖四煞』和『黔道雙虎』,已由恩師『七毒丐』協助,逐一死在我的絕毒暗器之下,二女據說是川中四煞的姘婦,但我藝成前去報仇時,她們已經不在川中了。」
  郭曉涵劍眉一蹙,星目膘了掩面抽噎的古淡霞一眼,疑惑的問:「那個女人會不會是『賽貂蟬』洪丁香呢?」
  古淡霞一聽,哭得更厲害了。
  郭曉涵看了柳無雙和毒娘子一眼,斷定這些年來賽貂蟬洪丁香對古淡霞必極疼愛。
  毒娘子一見,柳眉一挑,毅然一聲說:「如泉賽貂憚真的是當年殺害我母親的兇手,不管她待蘭妹如何好,終究是我們馬家的仇人,豈能因為她的幾年撫育之情,而忘記了父母的血海深仇!」
  一番大義凜然的話,說得郭曉涵和柳無雙默默頷首,古淡霞也不再哭了。
  柳無雙不解的問:「你們今後有何打算呢?」
  毒娘子柳眉一蹙,黯然說:「據蘭妹和涵弟弟說,『葦林堡』雄峙湖上,戰船百艘,聲勢浩大,要想報仇,談何容易,再者除蘭妹之外,余皆不諳水功……」
  說此一頓。
  略一遲疑,又繼續又說:「蘭妹說『賽貂蟬』洪丁香,極似當年夾攻我母親的仇人之—……
  不過要等我親自看了之後才可以確定,所以我想隨蘭妹一起前往鄱陽湖,暗中一窺賽貂蟬的真面目,再做決定。」
  郭曉涵立即頷首說:「這樣比較妥當,千萬不可恩將仇報,遺恨終身。」
  毒娘子點了點頭說:「這正是我要親自去看賽貂蟬的原因。」
  古淡霞抬起淚痕斑斑的粉面,望著郭曉涵抽噎著說:「我姐姐除了暗器之外,武功平平,而又不諳水功,要想報仇,除非涵弟弟鼎力相助!」
  郭曉涵尚未回答,「毒娘子」已搶著說:「蘭妹盡可放心,涵弟弟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郭曉涵立即誠懇的接著說:「小弟當然義不容辭。」
  古淡霞感激的看了郭曉涵一眼,接著關切的問:「你現在可是要去『森羅霸』?」
  郭曉涵略一沉吟說:「我和雙妹尚有許多事要待辦,是不是去『森羅霸』,要看事情進行的順利與否,才能決定。」
  古淡霞一聽郭曉涵並沒有要她同行的意思,心中不禁一陣難過,淚珠再度滾了下來。
  毒娘子一心想為父母報仇,並不希望妹妹為此著急,只要郭曉涵還活著,她定要設法讓妹妹稱心如意。
  於是——
  她鄭重的問:「我們爾後如何聯繫呢?」
  郭曉涵坦誠的說:「你們可去鄱陽湖西岸,豐漁村『浪裡白條』蕭老英雄處一問,就知道我的行蹤。」
  古淡霞一聽,似乎寬心了不少,又望著郭曉涵幽幽的說:「涵弟弟,你和柳姑娘何時動身?」
  郭曉涵雖然覺得古淡霞司憐,但是當著任性刁蠻的雙妹妹,不敢多說什麼,因而簡扼的說:「小弟想飯後起程。」
  毒娘子看得清楚,知道郭曉涵對妹妹已有見憐之心,因而含笑望著柳無雙問:「柳姑娘可有馬匹?」
  郭曉涵一聽,發覺這的確是個問題,沒想到柳無雙卻搖了搖頭說:「我不喜歡騎馬,所以沒有……」
  古淡霞心中一動,有意討好柳無雙說:「既然你們有要事待辦,就把我的『赤火』送給柳姑娘騎吧!」
  毒娘子立即不贊成的說:「你的『赤火』性子太烈,我看還是玉弟弟騎的『烏騅』,讓柳姑娘乘我的『白龍駒』比較妥善些。」
  郭曉涵深覺沒有一匹相襯的好馬,無法一起騁馳,因而同意的頷首說:「這樣也好,只是太委屈夫人了。」
  古淡霞望著郭曉涵略顯不悅的說:「我姐姐不但為你出生入死,又贈寶馬,而且張口涵弟弟,閉口涵弟弟,難道你就不能稱呼她一聲姐姐?」
  郭曉涵俊面一紅,立即解釋說:「稱呼令姐夫人已經習慣了,一時不好改口……」
  古淡霞立即追補了一句:「現在改口也不遲呀!」
  郭曉涵的確非常感激毒娘子,因而舉杯笑著說:「小弟敬姐姐一杯,以答謝對小弟的關懷幫助之情!」
  毒娘子光彩嫵媚的笑了,但是她的心情很複雜,有勝利,也有慚愧,於是舉杯一飲而盡。
  柳無雙天真無邪,一看涵哥哥已稱呼毒娘子姐姐,也舉起杯來,笑著說:「小妹也敬兩位姐姐一杯,以謝贈馬之情。」
  毒娘子和古淡霞有些受寵若驚,慌得急忙舉起酒杯,親切的喊了一聲雙妹妹。
  郭曉涵看在眼裡,自是高興。
  因為——
  她們彼此親熱,總比生疏好,雖然古淡霞以往太過放浪,但自從見過江姑姑和圓姐姐之後,變得溫柔文靜了,再也沒有那種輕佻勁兒了。
  他一想到江姑姑和圓姐姐,心中便焦急不安起來,因而即命侍立廳外的小撞,速去通知店伙備馬。
  四個人匆匆吃完,已是紅日西沉。。
  毒娘子因需另購馬匹,決定和古淡霞明日提早動身,郭曉涵和古淡霞心急趕路,因而先行啟程。
  四人來至店外,烏騅和白龍駒早已備好。
  郭曉涵和柳無雙向毒娘子和古淡霞告別,由店伙手中將烏騅和回龍駒接了過來。
  有兩人登鞍上馬的同時,都不約而同的膘了神情依依,粉面慘然的古淡霞一眼。
  離開長壽店,暮色已臨,官道上行人逐漸稀少,兩匹馬放開鐵蹄,狂馳如飛。
  一陣飛奔。
  業已馳出三四十里。
  原野一片黑暗,夜空閃爍著寒星,而寶馬卻跑的更快了。
  柳無雙看了劍眉緊蹙的郭曉涵一眼,柔聲關切的問:「涵哥哥,你在想什麼?」
  郭曉涵一定神,發覺很久沒有和柳無雙說話了,於是回答說:「我在想浪裡白條蕭老哥,何以不讓你告訴我趕回鄱陽湖豐漁村的原因!」
  柳無雙立即正色說:「不是小妹不說,而是小妹真的不知道。」
  郭曉涵一聽,心情更加沉重了,也愈發不瞭解蕭猛用意何在!
  心念之間。
  柳無雙又問道:「涵哥哥,我們要先去洞庭湖嗎?」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說:「不,我們先趕回豐漁村。」
  因為他覺得必須盡快看到江姑姑和圓姐姐才放心。
  於是兩人沿著官道,直向鄱陽湖奔去。
  由於這次小別重逢,郭曉涵和雙妹在心理上已儼然像一對小夫妻,而郭曉涵發覺雙妹妹處處溫柔體貼,對他關懷備至,再也沒有發過小脾氣。
  為了讓寶馬獲得充足草料,以恢復體力,不得不投店住宿。
  他們倆同床分被,枕邊細語,柳無雙為了使涵哥哥心情開朗,處處寬言安慰。
  因而使郭曉涵忘了旅途勞苦,覺得凡事必須慎思,焦急無濟於事,是以心情逐漸寬暢起來。
  一日復一日。
  鄱陽湖愈來愈近了。
  而郭曉涵心情亦浮躁起來,慈愛雍容的江姑姑,恬靜高雅圓姐姐的影子,不時浮現在他的心靈深處,因而使他輾轉不能入睡。
  依偎在他身邊的雙妹妹冰雪聰明,豈能不知道郭曉涵的心事,但是她想到即將要看見恩師一直稱讚的沈圓圓,不禁升起一絲高興。
  但是——
  一向爭強好勝的她,芳心中也同時泛起一絲暗暗較勁之心,她要使涵哥哥覺得她和沈圓圓,在他的心目中有著同等重要的地位。
  經過十多天的奔馳,德安縣城的巍峨箭樓,終於呈現在郭曉涵和柳無雙的視線以內了。
  郭曉涵宛如看到久別多年的故鄉,不由心情激動,血脈賁張,他知道以胯下烏騅的速度,再有半天就可以看到江姑姑和圓姐姐了。
  烏騅和白龍駒長嘶連連,狂奔如飛,德安縣城的高大箭樓,逐漸向郭曉涵和柳無雙的迎面撲來。。
  但是神色急切的郭曉涵,卻仍不停的抖著絲韁。
  這令刁蠻好勝的柳無雙看在眼裡,立即掀起一股強烈的佔有慾,她決心要先沈圓圓一步得到他。
  郭曉涵望了望德安西關的街口,決定繞城而過,可是星目餘光中,已經沒有了白龍駒的影子……
  他忙回頭一看,驚得脫口急呼道:「啊!雙妹……」
  急呼聲中,猛的一收馬韁,烏騅一聲痛嘶,前蹄高舉,人形而立,將衝勢剎住。
  郭曉涵見柳無雙黛眉緊蹙,雙頰似火,玉手緊握鞍頭,分明是病了。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忙縱馬迎向上前去,伸手拉住日龍駒的絲韁,焦急的問道:「雙妹……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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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難熬相思夜
  柳無雙微抬鳳目,痛苦的搖了搖頭。
  郭曉涵判斷柳無雙受了風寒,於是拉著白龍駒,直奔街口。
  他要盡快找一家客棧,讓柳無雙舒適的躺在床上休息,再有半天就可到達鄱陽湖,而雙妹妹卻偏偏在這個時候病了。
  他這十幾天來,柳無雙為他穿衣梳洗,服侍他就寢早起,枕邊愛撫,笑語安慰,她的確太辛苦了。
  他在想,女孩子身體總是比較纖弱,像這樣早行晚宿,迎風冒雨拚命趕路,她當然會病倒。
  思忖之間。
  已來到德安城外的西關街口。
  他已無心再選擇客棧,就在街口一家小客棧前停下馬來。
  店伙一看,紛紛迎了過來,郭曉涵飄身而下,將柳無雙由馬鞍上抱了下來。
  郭曉涵抱著雙頰如火,渾身發燒的柳無雙,快步走進一間上房。
  他小心翼翼的將柳無雙放在床上,立即關切的低聲問;「雙妹,你覺得怎麼樣?」
  柳無雙蹙眉閉目,痛苦的低聲說:「我……我頭痛……口渴……週身乏力……」
  這時——
  店伙已送來茶水,隨即退了出去。
  郭曉涵立即倒了一碗濃茶,將柳無雙攬坐在懷裡,細心的讓她慢慢飲用,同時關切的問。「雙妹,你怎麼突然病了呢?」
  柳無雙幽幽的說:「今天早上起程,我就感到不適,通過前面大鎮,已經有些支持不住了。」
  郭曉涵本待責備她幾句,但一想到自己飛馬疾馳,一顆心早飛到鄱陽湖去了,如果對雙妹稍加照顧,也就不會生病了。
  如此一想,內心一陣慚愧,情不由己的舉起衣袖,拭著柳無雙雙鬢角和界尖兒上的汗珠。
  柳無雙不時睜開風目,暗察涵哥哥焦急慌愧的神情,心中欣慰的笑了,因為她覺得自己在涵哥哥心目中的份量,並不比沈圓圓輕。
  她想到沈圓圓和涵哥哥一別年餘,朝夕相思,這時該是多麼渴望見到涵哥哥呢?
  而自己和涵哥哥終日相聚,形影不離,說起來自己得到的太多了。
  她又想到沈圓圓為她辛苦繡的劍套,親手編的劍穗,苦心縫製的小蠻靴,這份情意又豈能淡忘呢?
  一念至此
  她不禁愧悔交集,額頭上的汗珠,不需運功暗逼,已是涔涔而下,可是郭曉涵卻愈加慌亂,舉袖拭個不停。
  柳無雙望著郭曉涵焦急的俊面,幽幽的說:「涵哥哥,你先去吧,小妹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說:「不,你身體不適,我要在這兒照顧你,再說蕭老哥和牛奔弟行程也不會比我們快,去了也看不到他們。」
  柳無雙極為誠懇的說:「那你可以先去看四姐姐和江姑姑啊!」
  這句話正說中郭曉涵的急切之處,可是他又怎麼忍心放下有病的雙妹妹不管,而去看圓姐姐呢?
  於是——
  他毅然搖了搖頭說:「不,要去我們倆一塊兒去,我相信江姑姑和圓姐姐一定也非常高興看到你……」
  柳無雙急於一睹沈圓圓的真面目,但想到涵哥哥每次談到沈圓圓,俊面上那種神往的樣子,斷定沈圓圓和郭曉涵久別重逢,很可能會興奮親熱的擁吻,如果自己夾在中間,那該是多麼殘忍的事兒。
  一念至此。
  她立即不高興的說:「你看我蓬首垢面的樣子,怎好見人?」
  郭曉涵焦急的問:「那你說該怎麼辦呢?」
  柳無雙略一沉思說:「我們在此調息片刻。一俟體力恢復,立即上路,我去豐漁村,你去看江姑姑,明天我換件新衣眼,再去拜見圓姐姐和江姑姑。」
  郭曉涵以為柳無雙愛美,不好過份違背她的心意,立即頷首應允。
  兩人調息完畢,已是過午時分。
  郭曉涵容光煥發,但柳無雙仍佯裝萎靡,兩個人隨便進了些飲食,結清了賬,拉馬走出店門。
  郭曉涵照顧柳無雙上馬,兩個人繞城南下,直向鄱陽湖馳去。
  柳無雙在馬上不時偷看郭曉涵,發現涵哥哥不但已經沒有了上午那種猴急相,而且全副精神在注意她。
  她欣慰的笑了,同時也感到無限慚愧。
  因為她證實郭曉涵和沈圓圓,絕對沒有厚彼薄此,涵哥哥之所以那樣急,是因為圓姐姐闊別已經一年多了。
  一念至此。
  馬速逐漸加快,郭曉涵在一旁卻不停的直呼小心。
  數十里地,在烏騅和白龍駒的飛馳之下,夕陽尚未落山,東南已現出一線水天相接的湖面。
  湖畔起伏的丘陵,茂密的樹林,相連的漁村,在殘陽照射下,呈出出一幅美麗的畫面。
  郭曉涵一見湖光水色,心情立刻激奮起來,目光注視著丘陵下面的小漁村,幻想著看到江姑姑和圓姐姐時的驚喜情形。
  思忖之間。
  就聽——
  柳無雙低聲說:「涵哥哥,前面就是鄉道分岔處,我們該分手了……」
  郭曉涵一定神,瞅著她說:「雙妹,我們一起去吧,你現在不是已經好了嗎?」
  柳無雙強自含笑搖頭說:「不,我身體仍有些不舒服。」
  郭曉涵關切的說:「那我先送你到浪裡白條蕭老哥處。」
  柳無雙立即阻止他說:「不要,不要,我自己認得路。」
  說話之間,業已經到了岔路。
  她首先一撥馬頭,當先馳下官道,直向一座茂林馳去。
  郭曉涵勒住烏騅,關切的望著柳無雙的背影,他不但擔心她的病情,更怕她會生悶氣。
  柳無雙一邊催馬飛馳,一邊回頭望去,見涵哥哥仍停在那邊關切的望著她,心裡又難過又甜蜜,趕緊舉起玉手,連連揮動,催他快走。
  她一看郭曉涵也愉快的揮了揮手,始一抖絲韁,烏騅四蹄翻飛,眨眼已消失在滾滾黃塵中。
  柳無雙的眼睛模糊了,香腮上已滑落兩行淚水……
  她本來想先沈圓圓一步佔有涵哥哥,如今,她卻輕易的放棄了這個機會,為什麼?她也說不出來。
  柳無雙如癡似呆的坐在馬背上,望著郭曉涵的身影,心裡卻想著郭曉涵見到沈圓圓的情景,真個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轉瞬之間。
  那滾滾塵影已消失在遠遠的暗夜中。
  柳無雙黯然一歎,撥轉馬頭,直向豐漁村馳去,一想到這十幾天來每晚都和涵哥哥睡在一起,可是又憨又健的涵哥哥,卻連動都沒有動過她……
  她不停的在問自己,涵哥哥和沈圓圓會不會也這樣呢?想到羞人處,不禁臉紅心跳,暗罵自己不知害羞。
  而飛馳在馬上的郭曉涵,也同樣的在想許多問題。
  他在想第一眼看到江姑姑和圓姐姐的情景,深信她們看見他飛馬馳回的時候,一定會驚喜交加感到意外。
  他和圓姐姐分別一年多了,而她一定比以前更文靜更美麗了,她看到自己回去,該是多麼的興奮啊!
  他又想到明天雙妹妹前去的問題,不知道圓姐姐會不會像看到古淡霞那樣妒嫉,她必須在圓姐姐和雙妹妹之間,下一番工夫,否則,今後他別想有好日子過……
  一想到雙妹妹,他不禁立即回頭看了看身後,而身後的景物,已被夜幕掩沒了。
  再看前面,三五里外已現出燈光數點,他知道那兒就是江姑姑居住的小漁村了。
  這時。
  烏騅堅耳立鬃,奔馳如飛,毫無一絲倦意,而且不時發出聲震原野,直上夜空的長嘶。
  三五里地,俄頃即達,郭曉涵忙減速輕馳,直入村內。
  舉目一看,發現江姑姑和圓姐姐房間裡都亮著燈光。
  他的內心有著無法抑制的興奮和激動,幾乎忍不住想高呼一聲回姐姐和江姑姑。
  於是——
  他興奮的一抖絲韁,烏騅一聲長嘶,直向江姑姑的院門前馳去。
  烏騅的長嘶和清脆的馬蹄聲,驚得村內都吹熄了燈光,再看圓姐姐的窗戶上,也沒有了燈光。
  郭曉涵這才想到.江姑姑在此隱居,不宜驚動村人,因而飄身下馬,迅即拍了拍烏騅的長鬃。
  烏雅果然通靈,立即昂首豎耳,下蹄極輕,顯得異常機警。
  郭曉涵拉馬走到江姑姑的院門前,舉起因為興奮而有些顫抖的右手,正待叩門,房內已傳來一聲低沉的嬌喝:「什麼人?」
  郭曉涵一聽,正是圓姐姐的聲音。
  他立即興奮的壓低聲音說:「圓姐姐——是我!」
  房內響起一陣急驟的腳步聲,緊接房門「呀」的一聲開了,黃影一閃,超塵絕美的沈圓圓已像一隻受驚的乳燕,由門內疾撲出來。
  同時——
  她以驚喜交加,有些顫抖的聲音說:「真的……是你?……」
  說話聲中,慌忙將門打開。
  沈圓圓一見長得比她還高出一個頭的郭曉涵,幾乎不敢稱呼他涵弟弟了。
  郭曉涵一見沈圓圓,忙丟掉馬韁迫不及待的伸手握住她的玉臂,望著她的如花嬌靨,興奮的說:「圓姐姐是我,姑姑呢?」
  說著。
  星目希冀的看了一眼房門。
  沈圓圓略一定神,發覺郭曉涵的雙手正緊緊握著她的玉臂,粉面一紅,羞澀的說:「快進來,涵弟弟。」
  邊說邊輕輕掙脫了郭曉涵的雙手,側身立在門口。
  郭曉涵愉快的一笑,快步走進門內。
  一聲低沉馬嘶,逕由身後傳來。
  郭曉涵這才想起烏騅還留在外面,轉身望著黑馬,抱歉的笑了笑說:「倒你給忘了。」
  說著,烏騅已溫馴的走了過來。
  沈圓圓驚異的望著高大威猛的烏騅,下意識的退後兩步,讓黑馬走進來,隨即關上院門。
  烏騅自動走至院角花樹前,穩靜的站立著,兩眼柔和的望著流圓圓。
  沈圓圓關好院門,轉首望著烏騅。愉快的笑著說:「這匹黑馬可愛極了,是你買的嗎?」
  邊說邊閃動著寒潭秋水似的眸子,望著郭曉涵的俊面。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說:「不,是毒娘子馬翠萍送給我的。」
  沈圓圓一聽是女人贈的,立即敏感的「噢」了一聲,黛眉一蹙,轉身向房門走去,同時疑惑的問:「毒娘子是誰?」
  郭曉涵含笑回答說:「白河寨主熊振東的夫人。」
  沈圓圓一聽是白河寨主的夫人,判斷毒娘子十之八九是個老太婆了,是以也未放在心上。
  但是——
  她對郭曉涵獨自去找熊振東,卻驚訝不安的問:「你已去了白河寨?」
  郭曉涵頷首稱是,兩個人已走進房門,直入沈圓圓的臥室。
  郭曉涵因為沒有看到江姑姑,不解的問:「圓姐姐,姑姑呢?」
  沈圓圓一面點燈,一面回答說:「媽大概也快回來了。」
  邊說邊仰起燈面,仔細望著郭曉涵的俊美面龐兒,她已日夜期待了一年多了。
  郭曉涵也在打量圓姐姐,她雖然沒有長高,但是較之一年前更美了,尤其是那一雙澄澈閃輝的眸子,更令他神迷。
  沈圓圓見郭曉涵如癡似呆的望著她,不禁芳心亂跳,香腮發熱,羞澀愉快的說:「涵弟弟,你現在比我都高了。」
  郭曉涵癡呆的一笑,訕訕的說:「姐姐,你比以前更美了。」
  沈圓圓嬌羞的一笑,嗔聲說:「你就會說這句話。」
  邊說邊情不自禁的舉起纖纖玉手,去撫摸郭曉涵的肩頭。
  郭曉涵對沈圓圓的敬重,遠超過對她愛。
  雖然她那張像百合初放的嬌靨,就在他的胸前,而她那兩片紅潤欲滴的櫻唇,距離他的嘴巴尚不足一尺,但是他卻不敢俯首去吻沈圓圓……
  他只是在靜靜的欣賞,沉醉在由沈圓圓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中。
  沈圓圓立在郭曉涵身前,覺得他已經是個大人了,她微仰著粉面,綻露著甜美笑容,她驀然感覺到,涵弟弟要吻她了。
  一想到親吻,她的心立刻急烈的跳動起來,她很希望涵弟弟這樣做。
  可是——
  她卻不由自主的低聲說:「涵弟弟,坐下來談吧!」
  邊說邊輕巧的轉身坐在床沿兒上。
  郭曉涵見沈圓圓閃開了,突然有了勇氣,快步跟上去拉起她的玉手,兩個人並肩坐在一起。
  同時——
  他怯怯的低聲說:「姐姐,我在華山每天都想你。」
  沈圓圓心裡一甜,不由「噗嗤」笑了起來,盯著郭曉涵嗔聲說:「死相,什麼都變了,就是你這張會說話的油嘴沒有變好。」
  邊說邊舉起香蔥似的纖纖玉指,輕輕的在郭曉涵的額頭上點了一下兒。
  郭曉涵深恐沈圓圓不信,立即焦急的表白說:「真的,我真的每天都在想念你,圓姐姐,不信你明天可以問雙妹妹……」
  雙妹妹三個字一出口,沈圓圓似乎想起什麼,黛眉間立即罩上一抹輕愁,但是她仍以愉快的聲調問:「你說的可是柳姑娘?」
  說著。
  立即把被郭曉涵緊緊握著的玉手,技巧的撤了出來。
  由於過份興奮,郭曉涵並未察覺到圓姐姐有何異樣,依然高興的說:「是的、她現在去了豐漁村,明天再來看你和江姑姑。」
  沈圓圓黛眉一蹙,不解的問:「她為什麼不跟你一起來這裡呢?」
  郭曉涵笑了笑說:「雙妹途中不舒眼,怕你笑她精神萎靡,所以才沒有來。」
  說著,不自覺的又握住了沈圓圓的玉手。
  片刻。
  郭曉涵心頭猛的一震,神色突變,因為他感覺到圓姐姐的玉手,剛才還熱呼呼的,現在突然冷冰冰的了。
  他不安的抬起頭來,凝視著沈圓圓的粉面,不由驚得脫口急聲問:「圓姐姐……你?……」
  說話之間。
  他發現圓姐姐黛眉徽蹙,嬌靨籠愁,粉面上已充滿了幽怨之色。
  沈圓圓一看郭曉涵驚愕神態,佯裝「噗嗤」一笑,驚異的問:「什麼事兒值得你這樣大驚小怪呀?」
  說著,已再度撤出自己的玉手,關切的問:「你還沒有吃晚飯吧?我去為你準備?」
  說罷。
  隨即立起身來,逕向室外走去。
  郭曉涵一見,頓時呆住,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他手足無措,不知所以。
  他看得出來,圓姐姐雖然在笑,但笑得很勉強,表面愉快,眉宇間卻充滿了憂鬱黯然之色。
  沈圓圓輕巧的開門聲,立刻將發呆的郭曉涵震醒,於是略一定神,焦急的連聲說:「圓姐姐,我還不餓,我還不餓。」
  邊說邊起身追出房外。
  但是——
  沈圓圓業已飄然走進了廚房。
  郭曉涵緊張跟著追了進去,繼續說:「我還不餓,圓姐姐!」
  沈圓圓沒有看郭曉涵,一面燃燈,一面仍以愉快的聲音說:「我做飯很快,你有話繼續說嘛!」
  郭曉涵雖然還沒有吃晚飯,但是他一點兒都不餓,因為他已經急得吃不下去了。
  他心中惶愧的立在沈圓圓身後,呆呆的望著她熟練的準備著飯菜。
  方纔——
  圓姐姐是那樣的興奮,愉快,如花的嬌靨上,閃爍著欣喜的光輝。
  如今。
  黛眉微蹙,幽怨含愁,但卻強展甜笑,故作歡顏,這個強烈的對照,僅是一瞬間的事。
  他知道,是因為自己剛剛提到雙妹妹的原故,他很懊惱,埋怨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提到雙妹妹。
  繼而一想,明天雙妹妹來了又該怎麼辦呢?
  一念至此。
  額角上頓時滲出汗珠來。
  圓姐姐一直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他不相信溫柔恬靜,超塵脫俗的圓姐姐,也是一個善妒的女人。
  可是——
  圓姐姐一聽他提到雙妹妹,立刻神色幽怨,玉手冰冷,這又為什麼呢?
  當然郭曉涵並不瞭解沈圓圓的心意,早在半年之前,她就有了一個自以為明智的決定——犧牲自己,而去成全他和柳無雙。
  她一直認為,兩個女孩子去愛一個男人,後果是悲哀的,而她母親「芙蓉仙子」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再者。
  她一想到這一年多來,郭曉涵和柳無雙朝夕相對,形影不離,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說不定早已有了肌膚之親……
  他們定然早已擁抱,親吻,相偎相依,甚至像一對恩愛的小夫妻……」
  每當午夜夢迴,她一想到這些,便再也無法入睡。
  她曾聽「獨醒子」對母親說過,柳無雙雖然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但是個性剛強好勝,凡事不願輸人,因而更令她覺得無法和柳無雙融洽相處。
  與其將來不好,讓心愛的涵弟弟得不到幸福,不如現在激流勇退,留下甜蜜的回憶好。
  當然她仍深深愛著涵弟弟,只是她要把對涵弟弟的愛,埋藏在心靈深處,她要和孤寂的母親終生廝守在一起。
  當沈圓圓剛才乍一看到分別年餘的涵弟弟時,情不自禁的流露出誠掣的愛意,現在想想,又有些後悔。
  她覺得一見面就該和他保持距離,然而兩情相悅,朝暮相思,一時之間又怎麼能控制得住呢?
  現在她第一次嘗到強自壓抑內心愛情奔放的痛苦,繼而想到今後漫長的一生,就要在這種痛苦煎熬中度過,心中一酸,幾乎落下淚來。
  幸虧她背身對著郭曉涵,淚水在眼睛裡轉了好一陣子,終於沒有流下來,當然她也知道,涵弟弟一定也在為此痛苦。
  廚房內,除了烹飪的聲音和陣陣的菜香,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郭曉涵和沈圓圓都陷入無比的痛苦中。
  圓姐姐是第一個走進他生命中的女孩子,也是他最愛最崇敬的女神,他可以拋棄世界上任何寶貴的東西,但是他不能沒有圓姐姐。
  這時——
  他癡癡的立在沈圓圓身後,方纔的興奮、快樂,已經變成了悲傷、哀怨的苦果,他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圓姐姐高興起來。
  沈圓圓一邊炒菜,一邊偷偷膘了郭曉涵一眼。
  當她看到興致勃勃抱著滿腔熱情趕回來的涵弟弟,這時正劍眉緊蹙,瓦立發呆,芳心又疼又愛、又難過。
  她不能這樣,也不忍再折磨自己心愛的人,因而輕輕咳嗽了一聲,強自以愉快的聲音問:「涵弟弟……你為什麼不說話呢?」
  邊說邊回眸轉首,嫵媚的膘了郭曉涵一眼。
  郭曉涵心緒翻湧,萬分痛苦。
  這時。
  他見圓姐姐忽然回眸一笑,宛如黑暗中看見了明燈,頓時給了他不少勇氣。
  他覺得應該及時為自己和柳無雙表白一下兒了,否則,明天兩個人見了面板著臉,相應不理,那還了得!
  因而也咳嗽了一聲,怯怯的說:「圓姐姐,雙妹妹說——你給我縫的藍衫和長褲是『天蠶絲』……」
  沈圓圓輕輕「嗯」了一聲。
  她一面炒菜,一面頷首說:「是的,那是我媽在『西天山』隨師姐『凡曇師太』學藝時,在一座前輩高人洞府中偶然獲得的。」
  郭曉涵一聽,才知道江姑姑的師門是天山一派。
  但是——
  這時他已無心去追問這些,於是繼續說:「雙妹妹說你縫的精緻細膩,她的手工遠不如你……」
  沈圓圓佯裝愉快的一笑,故意說:「那不是我縫的……」
  郭曉涵一聽,未待沈圓圓說完,立即分辯說:「你不要騙我,當時我曾將衣服捧在鼻子上聞了聞,上面仍有你手上殘留香氣哪!」
  沈圓圓的嬌靨頓時紅了起來,沒再吭聲兒,但是郭曉涵看得出來,在她羞紅的嬌靨上,有欣慰,也有幽怨。
  於是——
  他繼續說:「還有,姐姐送給雙妹的劍套,蠻靴,她看了高興得直叫圓姐姐……」
  沈圓圓一聽,含笑插嘴說:「那是媽媽叫我縫製送給柳姑娘的,因為你在華山學藝,一切飲食起居,全靠她照顧你……」
  說至此處。
  她的聲音微顯顫抖,再也說不下去了。
  郭曉涵心中一陣難過,惶愧的望著沈圓圓,不知道說什麼好。
  為了平靜內心的鬱悶和惶急,他立即閉上星目,默運神功,暗暗調息.
  驀地——
  他感應到有人正由村北,向這邊快速馳來。
  於是睜開星目,低聲說道:「圓姐姐,有人向我們這兒來了。」
  沈圓圓立即凝神一聽,可是她卻聽不到一絲衣袂破風之聲,因而黛眉一蹙,疑惑的問:「你真的聽到了嗎?」
  邊說邊驚異的望著郭曉涵。
  郭曉涵立即緩緩頷首說:「此人輕功造詣極深,速度極快,不是一般普通高手……」
  郭曉涵見沈圓圓有些不信,立即正色說:「真的,此人距離我們最多不到十丈了。」
  沈圓圓一看郭曉涵的神色,由不得她不信,繼而凝神再聽,果然傳來一陣極速的衣袂破風之聲,經驗告訴她,這人已經到了院外。
  片刻——
  沈圓圓心中一動。
  她不由「噗嗤」笑了,接著說:「是我媽回來了。」
  郭曉涵一聽,於是脫口急呼道:「姑姑,姑姑!」
  急呼聲中,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沈圓圓一驚,才發現涵弟弟的功力,較之二年前有了駭人的進境,於是略一定神,也飛身迎了出去。
  院中風聲斂處,雍容脫俗,一身紫裝的「芙蓉仙子」已飄然落在院中。
  郭曉涵含淚一聲歡呼,飛身撲了過去。
  芙蓉仙子一見郭曉涵,已驚喜得不能自己,立即興奮的招呼說:「涵兒,你怎麼先回來了?」
  邊說邊情不由己的將郭曉涵擁進懷裡,仍像一年前一樣,慈愛的撫摸著郭曉涵的肩臂。
  郭曉涵一看到江姑姑,宛如見到自己的母親似的,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因而激動的立即跪了下去。
  「芙蓉仙子」撫摸著郭曉涵的頭頂,心中浮現起少女時代,她深愛的渭濱哥的影子,熱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滾了下來。
  她輕舉翠袖,慈愛的為郭曉涵拭著眼淚,親切的說:「涵兒,快起來,進房裡坐。」
  郭曉涵在這一剎那,完全沐浴在母性的慈愛光輝中,一切痛苦,一切悲傷,全部都忘了。
  他仰面虔敬孺慕的望著江姑姑,含淚恭謹的說:「姑姑,涵兒每天都在想念您!」
  芙蓉仙子含著淚水,慈祥的笑著說:「姑姑和你圓姐姐,也每天盼望你早日藝成歸來。」
  邊說邊伸手扶郭曉涵起來。
  郭曉涵隨之立起,但是他一想到圓姐姐突然生氣的事,淚水又不停的流下來。
  芙蓉仙子仔細一看,才發現郭曉涵竟比她還高了一個頭,因而愉快的說:「涵兒,你已經是大人了,還好意思流眼淚,也不怕圓姐姐笑你?」
  說著。
  她慈愛的看了一眼立在廚房門前的沈圓圓。
  郭曉涵不哭了,但是她的心情更加更沉重了。
  「芙蓉仙子」還以為郭曉涵久別重逢,一時情緒激動,因而也未注意,即對郭曉涵說:「涵兒,房內坐吧!」
  說著,鳳目源了一眼兩耳高豎,略顯驚異的黑馬「烏騅」,當先向房門前走去。
  郭曉涵跟在江姑姑身後,看了神色黯然的沈圓圓一眼,但沈圓圓卻微垂螓首,轉身走進廚房內。
  「芙蓉仙子」將外室桌子上的油燈點著,分別落座之後,又仔仔細細的看了郭曉涵一番,隨之欣慰的笑了。
  接著——
  她親切的問:「涵兒,你怎麼一個人先回來了呢?」
  郭曉涵恭謹的回答說:「不,還有我師妹柳無雙。」
  芙蓉仙子立即驚異的問:「柳姑娘呢?」
  郭曉涵回答說:「她到浪裡白條蕭老哥處去了。」
  「芙蓉仙子」黛眉一蹙,不解的說:「我剛由蕭猛處回來,怎麼沒看到柳姑娘呢?」
  郭曉涵忙解釋說:「她可能還沒有到,涵兒到家也不久。」
  芙蓉仙子會意的微頷螓首,因而也未再問。
  這時——
  沈圓圓已將飯菜端上來。
  郭曉涵默默望著沈圓圓,腹中毫無餓意,心中仍想著圓姐姐不快之事。
  「芙蓉仙子」冷眼旁觀,發現郭曉涵的劍眉一直沒有舒展,而目光卻怯怯的望著愛女沈圓圓。
  而圓圓雖然嬌靨含笑,顯得很愉快,但是她的黛眉之間,卻顯明的透著一絲幽怨。
  「芙蓉仙子」是在愛河裡受過挫折的人,一望即知沈圓圓和郭曉涵之間,必有什麼不快,同時,她極快的揣測到,必與柳無雙有關。
  於是——
  她佯裝不見的對沈圓圓說:「圓兒,再拿一副碗筷來,我也沒吃晚飯哪!」
  沈圓圓恭聲應是,轉身匆匆走了。
  郭曉涵本待推說不餓,一聽江姑姑還沒用晚飯,只好陪著江姑姑吃了一些了。
  「芙蓉仙子」陪著郭曉涵進餐,沈圓圓靜靜的坐在一旁看。
  由於「芙蓉仙子」回來了,氣氛也顯得和諧多了。
  郭曉涵自動述說華山學藝經過,但是他沒敢提在玉女峰絕壁口,看到那首幽怨詩詞一事。
  繼而述說學習「大羅佛門貝葉真經」的經過,並詳述那天「南海老怪」前去華山邀「獨醒子」遠赴海外的事。
  郭曉涵說至此處,暗察江姑姑面上的神色,僅見她黛眉略微一蹙,神色並無異樣,因而不解的問:「姑姑,恩師遠赴海外時,是否曾來姑姑處?」
  「芙蓉仙子」微一頷首,說:「來過一次,但並未說出去海外的真正原因。」
  郭曉涵已看出「芙蓉仙子」不願說出真情,他也不敢再問。
  片刻——
  「芙蓉仙子」始繼續說:「詳細情形,『浪裡白條』蕭老英雄可能知道。」
  郭涵心中一動,頓時想起恩師那封信來,雖然他明知是假,但仍希望知道原因。
  因而他不解的問:「姑姑,浪裡白條蕭老哥去年夏天去華山時,攜有恩師『獨醒子』的一封親筆信,據說是武當派止代長老『靜玄仙長』帶回來的。
  但是——
  涵兒經過武當山時,在一偶然的機會,證實靜玄仙長正在坐關,已有三年未曾下山了,這件事姑姑可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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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蓉仙子」面有憂色,略一沉思說:「蕭老英雄如此說,必然有他的苦衷!」
  郭曉涵一聽,知道再問江姑姑也不會說,只有等蕭猛回來再問,但他仍不解的說:「姑姑,您去蕭老哥處有什麼事嗎?」
  「芙蓉仙子」說:「我是去他那裡探聽一下你何時回來的消息。」
  郭曉涵心中一動,又問:「他和牛奔弟已去了白河寨,姑姑去時,他們可曾回來?」
  「芙蓉仙子」搖了搖頭說:「我去時僅他的大兒子蕭大呆在家裡,蕭老英雄還沒有回來。」
  郭曉涵不解的問:「姑姑怎知蕭老哥去了華山呢?」
  「芙蓉仙子」說:「他走時曾來此對我說過……」
  郭曉涵心中一動,想了想說:「姑姑可知蕭老哥急著催我回來的原因嗎?」
  「芙蓉仙子」說:「這要等蕭老英雄回來才能說得清楚。」
  郭曉涵知道江姑姑不願先說,因而也不便再問。
  他索性先將下山後只身前去白河寨,由熊振東處得到新辟隧道的線索,繼續赴大洪山,找獨臂閻羅沙似道,獲悉左如風和史有餘在林中密商一事說了出來。
  「芙蓉仙子」聽後,黛眉緊蹙,神色黯然。
  她許久才說:「照沙似道所說,你父親的行蹤想是早被史有餘發現,而真正的兇嫌,必是左如風和史有餘兩人之一,至於那道新辟的進口,可能是史有餘事先暗中偷掘的……」
  郭曉涵立即補充說:「可是涵兒親眼目睹左如風進出古墳,走的俱是原有出口,由此可見,史有餘也不知情。」
  「芙蓉仙子」略一沉思說:「現在史有餘已死,已無法追究,只有問隱身在暗處的『獨耳弔客』古大海了。
  同時還要問問他是怎樣發現你父親的行蹤,又怎樣進入古墓,以及史有餘何時隱身在隔室等……」
  談到古大海,郭曉涵想起什麼似的問:「姑姑,那夜古大海夫婦被恩師『獨醒子』現身嚇走之後,是否又來打擾過您?」
  「芙蓉仙子」搖了搖頭,也有些懷疑的說:「再沒有來過,可是這一年來,古大海夫婦,直沒有在附近現身後,如果不是震懾於『獨醒子』老前輩,必是埋頭在苦練某種功夫!」
  郭曉涵劍眉一蹩,似有所悟的說:「姑姑,等古淡霞從大洪山回來,我想去夜探葦林堡……」
  靜坐的沈圓圓一聽提到古淡霞,不由黛眉一整,想說什麼,「芙蓉仙子」已搶先問道:「涵兒,這一次你又遇見了古淡霞?」
  郭曉涵先前僅說出從沙似道口得到的結果,並沒有詳述赴大洪山的經過,這時見問,立即將毒娘子追至襄陽城,巧遇古淡霞,同赴大洪山,以及她們姐妹相識的事兒,又仔細說了一遍。
  「芙蓉仙子」對毒娘子似有耳聞。
  她立即警告郭曉涵說:「毒娘子生性放浪,素行不檢,自恃一身絕毒暗器,殺人無數,你以後要多加小心才是。」
  郭曉涵連連稱是。
  但是——
  他正想將毒娘子贈馬、引路,不殺素行端正的人說出來,而沈圓圓已冷冷的說:「院中的黑馬,還是那位熱心的毒娘子所贈的呢!」
  郭曉涵俊面一紅,立即誠實的將贈馬等經過詳細的說了出來,以示坦白。
  「芙蓉仙子」頷首說:「贈送馬匹,只要出於誠,本不足慮,只是怕她另有用意!」
  郭曉涵立即惶聲說:「毒娘子和古淡霞明日可達,到時候涵兒將馬匹還給她們也就是了。」
  「芙蓉仙子」微頷校首,接著不解的問:「古姑娘可曾對你談到那夜她穴道被點的事?」
  郭曉涵搖了搖頭說:「沒有,她僅說姑姑曾對她談過父親被害的事。」
  「芙蓉仙子」喟然一歎說:「那夜你走後,『獨醒子』老前輩即由暗中走出來,首先將脅下捧著的『月輝劍』和一個小匣子交給圓兒,並叮囑我善加督導你圓姐姐練習,然後解開古淡霞的穴道,即向你馳去的方向追去。」
  郭曉涵一看到圓姐姐替雙妹縫製的劍套,就揣測到「月輝劍」可能已被恩師贈給了圓姐姐。
  現在一聽,立即解釋說:「這兩柄寶劍,是……」
  「芙蓉仙子」未待郭曉涵說完,隨即接口說:「你師父已將兩劍的來歷介紹過了,你回姐姐總算不負期望,目前僅是功力不足,火候稍差罷了。」
  郭曉涵心中一動,頓時想起懷中的「靈石玉乳」。
  他立即笑著說:「圓姐姐功力稍差,不必憂慮,涵兒尚存有七八滴『靈石玉乳』在此,姑姑和圓姐姐可以分服數滴。」
  邊說邊將懷中玉瓶取出來,雙手遞至「芙蓉仙子」面前。
  沈圓圓一聽,驚喜交加的急步走了過來。
  「芙蓉仙子」神色肅穆的接過小玉瓶,一扭開瓶蓋,頓時異香滿堂,面色略微一變,愉快的頷首說:「不錯,確是稀世珍品。」










26 抱得美人歸
  說著。
  「芙蓉仙子」黛眉一戚,似乎想起什麼,又不解的問:「去年你師父將劍交給圓幾之後,也曾贈你圓姐姐一滴靈石玉乳,你師父說那是唯一的一滴了,你怎麼……」
  郭曉涵見問,立刻將與無雙墜崖之後,進入裂洞中的事說了一遍。
  但是——
  無雙落水,以及焚火烤衣等旖旎風光,則隻字不提,最後興奮的說:「玉瓶內至少尚七八滴,姑姑和圓姐姐可以分食。」
  「芙蓉仙子」微搖螓首,笑著說:「我已食過『朱果』,不需要再服『靈石玉乳』了……」
  郭曉涵一聽,頓時大悟,何以江姑姑駐顏有術,看起來僅有二十六七歲,原來她曾服過青春永駐的朱果。
  心念之間。
  只見——
  「芙蓉仙子」已拿起桌子上竹筷,用手帕擦拭清潔後,放入小玉瓶內一沾,即對沈圓圓說:「圓兒,快張開嘴。」
  沈圓圓粉面微紅,神色興奮,忙張口櫻口,香舌在竹筷上一舔,滿口生香,津液立生,順喉流入腹內。
  郭曉涵一見,立即親切的說:「姑姑,再給圓姐姐多沾一些嘛!」
  「芙蓉仙子」立即解釋說:「靈石玉乳,乃世間珍品,應該節省儉用,而功力淺的人,少服為宜。」
  邊說邊轉首望著愛女笑道:「圓兒,現在你的功力至少又增長了二十年,你應該好好謝謝你的涵弟弟,由此可見,你涵弟弟無時不在關心你……」
  沈圓圓被母親說得粉面通紅。
  這時——
  她雖然在低頭嬌笑,但黛眉之間卻籠罩著更深的幽怨!
  「芙蓉仙子」怕郭曉涵看出沈圓圓的神色有異,立即催促她說:「圓兒,快去我房裡調息一兩個周天,將玉乳的靈氣引入四肢百骸,愈增奇效。」
  說著。
  她又對注定沈圓圓癡笑發呆的郭曉涵笑道:「涵兒,三更已過,你也去圓兒房裡休息吧!」
  邊說邊將手中的玉瓶交還給郭曉涵。
  郭曉涵恭聲稱是,雙手接過小玉瓶,向「芙蓉仙子」請過晚安,逕至沈圓圓房內休息。
  他合衣倒身床上,曲指一彈,立將油燈震熄。
  這時,夜闌更深,院外傳來湖水的響聲。
  郭曉涵倒在床上,情不自禁的撫摸圓姐姐的枕被,絲絲幽香撲鼻而入,他再也無法將心神靜下來。
  他不知道何時才能將圓姐姐攬在懷裡,同床共忱。
  郭曉涵胡思亂想,不能成眠,只好盤坐調息,一運神功,果然靈台立明,真力循序過宮……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他的神功感應之中,驀地聽到一絲極輕微的強自壓抑哭泣聲!
  這充滿了委屈的聲音,一入郭曉涵的耳鼓,驚得他險些大叫起來,他不知道圓姐姐為什麼哭?
  他強抑心中的憂急,繼凝神聽下去……
  片刻——
  就聽江姑姑悄聲說:「圓兒,你不能再任性,我已為此痛苦了一生,你不能再步我的後塵……」
  「……」
  「孩子,你應該看得出來,你涵弟弟是多麼愛你……你這樣做會毀了他的一生……」
  沈圓圓啜泣著說:「圓兒今生今世決定不嫁人了,我要和媽廝守一輩子。」
  「芙蓉仙子」略帶責備的安慰她說:「傻孩子,你和涵弟弟結了婚,媽媽不是也可以和你們住在一起嗎?」
  「媽,您不是說兩個女孩子同時愛上一個男人,結果是悲劇嗎?」
  「圓兒,這是媽媽少女時的偏見,我已經害他父母痛苦終生,不能再讓你任性的去摧殘他們的孩子,圓兒,你一向通情達禮,不能再做傻事了。」
  「……」
  「圓兒.你聽到嗎?……再說男人擁有三妻四妾,亦不為過,你又何必……」
  沈圓圓痛苦的說:「媽,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芙蓉仙子」近乎懇求的說:「圓兒,媽是多麼希望你和涵兒比翼雙飛,白頭偕老,你要孝順媽,就該聽媽的話。」
  「圓幾,你聽到嗎?……」
  「……」
  「唉!這都是命,媽不再勸你了,將來你可別後侮!」
  接著——
  重歸寂靜。
  而郭曉涵的眼睛也模糊了。
  他沒想到溫柔恬靜的圓姐姐,竟然是一個外柔內剛倔強而又善妒的女孩子。
  他又想到素性較圓姐姐尤要剛強好勝的雙妹妹,看來她們倆是無法融洽相處了。
  他心中暗自感激江姑姑,他覺得圓姐姐和雙妹妹將來能否親如姐妹,就要仰仗江姑姑了。
  一想到江姑姑,郭曉涵鬱悶不安的胸懷,又頓時開朗起來。
  他覺得事在人為,只要自己謹慎行事,不怕圓姐姐不回心轉意。
  思忖之間。
  一陣輕微的馬蹄擊地聲,逕由院中響起。
  郭曉涵這才想起院中的烏騅,回頭一看背後的窗戶,業已現出曙光。
  烏騅既未卸鞍轡,又未喂草料,他覺得自己實在不知道照顧馬匹,還是趁早歸還給毒娘子好。
  他飄身下床,屏息來至房門,兩掌暗運柔字訣,輕輕開門走出房外,想到把烏騅拉到院後草地上去。
  「烏騅」一見郭曉涵,立即擺頭甩尾,連聲低嘶,四蹄不停的在地上移動著,做出一幅親切愉快的神態。
  郭曉涵生怕驚動江姑姑和圓姐姐,縱身上前,伸手拉住馬韁,躡步向院門走去。
  就在他伸手去拉院門的同時,身後已響起江姑姑黯然顫抖的聲音說:「涵兒,你要去哪裡?」
  郭曉涵聞聲回頭。
  只見——
  江姑姑黛眉微蹙,神色黯然,注定他的鳳目中,隱隱閃著淚光。
  他知道江姑姑誤會了,正待解釋,人影一閃,花容慘淡的沈圓圓,已立在「芙蓉仙子」身邊。
  沈圓圓一看郭曉涵立在院門,手中拉著馬匹,淚水立即像珍珠般簌簌的滾了下來。
  郭曉涵原生怕驚醒江姑姑和圓姐姐,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於是——
  他趕緊解釋說:「烏騅昨夜通宵未進草料,涵兒想把它拉到院後草地上去……」
  話剛說完。
  沈圓圓突然雙手掩面,失聲哭著說「媽,涵弟弟說的不是真心話……您不能讓他走……」
  「芙蓉仙子」也有些焦急的問:「那你為何不卸下鞍轡呢?」
  郭曉涵見圓姐姐哭得傷心,心中又疼,又愛,又欣喜。
  既然江姑姑和圓姐姐都認為他是負氣出走,何不將計就計,也許能挽回圓姐姐的心意。
  他因此一略一遲疑。
  而「芙蓉仙子」鳳目中已滴下兩顆晶瑩的淚水,沈圓圓玉手掩面,嬌軀顫抖,哭得更厲害了。
  郭曉涵探馬開門,由於怕驚動江姑姑和圓姐姐,結果竟鬧成這個結局,這確是他做夢也沒想到的事。
  圓圓哭,曉涵不但不怕,心中反而升起一絲喜悅、欣慰,因為這證明了圓姐姐仍極愛他。
  但是——
  他一看江姑姑也在黯然落淚,不由驚得丟掉馬韁,急步奔了過去。
  他焦急不安的大聲說:「姑姑,涵兒斗膽也不敢欺騙您老人家,我是怕驚醒你們,所以才沒有香馬卸鞍,好端端的我為什麼要走呢?」
  「芙蓉仙子」一看郭曉涵的焦急神色,立即輕頷螓首,舉袖拭去面頰上的淚水。
  圓圓從郭曉涵的高絕功力判斷,深信他很可能已經聽到她和母親的談話,因而心裡一急,誤以為郭曉涵負氣出走。
  如今——
  她看了郭曉涵焦急相,心中暗忖,也許他真的睡熟了。
  郭曉涵立在「芙蓉仙子」的面前,焦急的看看回姐姐,又惶愧的看看江姑姑,顯得內心不安,舉止無措。
  「芙蓉仙子」微微一笑,平靜的說:「涵兒,快卸下鞍轡,把馬拉出去吧!」
  郭曉涵恭聲稱是,關切的看了仍在掩面哭泣的圓圓一眼,轉身向烏騅走去。
  「芙蓉仙子」又對圓圓說:「圓兒,今天柳姑娘要來,你快去把房子整理一下兒。」
  圓圓拭了拭粉頰上的淚水,幽幽怨怨的瞟了正在卸馬鞍的郭曉涵一眼,於是轉身走進房內。
  一進入自己的臥室,發現被褥凌亂,涵弟弟果然睡過,因而又破涕為笑了,她笑自己大下沉著,以致鬧得母親和涵弟弟都不安。
  圓圓匆匆整理好內室,再走出來時,郭曉涵已經拉馬出去了。
  天已大亮。
  村子上已經有了人聲。
  不少漁舟正向湖心劃去。
  郭曉涵將馬拉至後院草地上,任由它去自由行動,他一面望著烏騅啃草,一面想著如何才能讓圓姐姐高興。
  想到這一連串的不快,全由雙妹妹引起的。
  他在思忖,雙妹妹來時,同時如何才能使她們見面兒就高興愉快。
  他認為要想使她們高興愉快,必須自己先高興起來才行。
  一念至此。
  他胸懷頓時一暢,轉身向院前走去。
  走進院門,心中不禁一愣!
  只見——
  圓姐姐手拿長帚,嬌靨綻笑,微垂著螓首,正神情愉快的掃著院子裡的落葉。
  郭曉涵頗為納悶兒,不知道什麼事兒使得圓姐姐突然高興起來?
  圓圓見郭曉涵回來,佯裝未見,螓首垂得更低,而手中的長帚也掃得更快了,香腮上的甜甜酒渦,也顯得更深了。
  郭曉涵見圓圓高興,不禁心中一暢,舉手遙空一彈,一縷無聲無息的柔和指風,直向院角的修竹上射去——
  指風過處,只見一大片竹葉,紛紛飄落在剛掃乾淨的地面上。
  圓圓仍未注意,忙又中手掃去。
  可是——
  一片片新綠竹葉,再度紛紛落下。
  圓圓這才發覺有異,就在第三片飄落地面的同時,圓圓含笑一聲嬌叱,手中長帚,閃電向郭曉涵掃去。
  郭曉涵哈哈一笑,衣袖微拂,身形橫飄,直向房門落去。
  圓圓一帚掃空,粉面一紅,正待向郭曉涵追去,廚房內已傳來「芙蓉仙子」的呼喚:「圓兒,快來端飯給你涵弟弟吃。」
  圓圓一聽,嬌嗔嗔的斜睇了郭曉涵一眼,丟掉手中掃帚,快步走進廚房。
  郭曉涵默默立在房門口,他覺得圓姐姐剛才那一帚,極似「同光劍法」中的招式,但仔細一想,又有些不同。
  心念未畢,圓圓已將早飯端來。
  她一看呆立門前的郭曉涵,立即含笑嗔聲說:「發什麼呆,還不去幫媽端菜!」
  郭曉涵略一定神,笑了。
  正待舉步。
  「芙蓉仙子」業已將菜端出來。
  三個人落座進餐,芙蓉仙子居中,郭曉涵和圓圓分座兩邊。
  郭曉涵一想到同光劍法,立刻聯想到素性好勝的無雙,她很可能會伺機向圓圓要求比劍印證。
  無雙的劍術,郭曉涵親目所見,可謂運劍成績,火候已足,而圓姐姐由於場地所限,恐不如無雙劍術精純。
  他並不是有偏心。而是認為無雙和圓圓應該在伯仲之間,因而望著圓圓說:「圓姐姐,你學的是否也是同光劍法:「
  圓圓瞅著郭曉涵點了點頭。
  郭曉涵劍眉一蹙說:「看你剛才揮出的那一帚,極似雙師妹『日華劍』中的『橫斷江湖』,但又不盡相同……」
  「芙蓉仙子」似已看出郭曉涵別有用心,立即對圓圓說:「飯後將劍譜劍出來,讓涵兒看看究竟兩本有何不同之處。」
  圓圓知郭曉涵智慧聰穎,悟力超人,他翻閱一遍,也許能發現其中精華玄奧之處,因而愉快的頷首稱是,深情的瞟了郭曉涵一眼。
  但是——
  「芙蓉仙子」和圓圓,卻沒想到無雙會籍機向圓圓比劍印證。
  飯後。
  郭曉涵和圓圓並肩走進內室,圓圓不談早晨的事,而郭曉涵也絕口不提昨夜他曾聽到什麼。
  「芙蓉仙子』黛眉籠愁,憂鬱的看了郭曉涵和圓圓的背影一眼,逕自走進自己的臥室,她希望這一對相愛的小女兒,有片刻他們單獨相處的時間。
  圓圓興致沖沖的從壁櫥內取出那個精緻的小匣了,和郭曉涵並肩坐在床上,順手打開匣蓋,裡面端正的放著一本褐色的皮書。
  郭曉涵一看劍譜,發現與柳無雙那本極相似,淡褐色的書皮上,寫著六個與劍柄相同的古形篆字——「同光劍譜」。
  翻開第一頁,上面僅有「乙集」兩個字。
  郭曉涵即對依偎在他身邊的圓圓說:「圓姐姐,這一本與雙妹妹的果然不同。」
  圓圓心中一動。
  她仰面望著郭曉涵,揣測的問:「那一本,可是正集?」
  郭曉涵沒有回答,星目一直盯著圓圓。
  因為——
  他發現圓姐姐的如花嬌靨上,膚如凝脂,吹彈可破,猶如百合般的面龐兒,香腮紅潤,鮮艷欲滴……
  他不知道是昨夜燈光下沒有看清楚,抑或是圓姐姐又服了兩粒靈石玉乳的緣故。
  圓圓被郭曉涵看得粉臉一紅,立即一推郭曉涵,嬌嗔嗔的低聲問:「快說嘛!有什麼地方不同?」
  郭曉涵心神未定,順口隨著心意說:「雙頰比昨天紅潤,眼睛比昨天有神……」
  圓圓一聽,舉手打了郭曉涵一下。
  她佯裝怒嗔的說:「你在胡說什麼嘛!沒正經……」
  邊說邊紅著粉臉嘟了嘟櫻嘴,悄悄指了指媽媽的寢室。
  郭曉涵雖黨失態,但他一些也不在乎。
  他看了圓姐姐的嬌羞相,反而愉快的笑了,同時附在圓圓的耳畔悄聲說:「姑姑喜歡我,我不怕!」
  圓圓見郭曉涵嘻皮笑臉,怕他得寸進尺,立即粉面一沉,佯怒嗔聲說:「你再不說正經的,我可要走了……」
  說罷。
  起身佯裝著要離去。
  郭曉涵頓時慌了,嚇得他連連頷首陪笑,低聲說:「好好好,我們一起看,你先坐下嘛!」
  邊說邊輕輕去拉圓圓的衣袖。
  圓圓強忍笑意,重新坐在郭曉涵的身邊。
  郭曉涵一俟圓姐姐坐好,立即翻閱劍譜,室內頓時靜下來。
  圓圓見郭曉涵在聚精會神參閱,時而蹙眉,時而凝視,因此不敢插嘴發問。
  郭曉涵看罷。
  立即他讚歎的說:「兩部到譜相輔相剋,光同日月。」
  圓圓黛眉一蹙,不解的問:「兩部劍譜究竟有何不同之處?」
  郭曉涵肅穆的說:「持有日華和月輝劍的人,如果均習『同光劍法』,在印證武功時,永遠難分軒輕高低,因為其中每一招都含的相輔相剋的效用!」
  圓圓似有所悟的說:「看來當初編研這套劍譜的大劍客,似是怕習他手著劍法的人相互為仇,因而煞費苦心,研著成這部劍譜……」
  郭曉涵未待圓圓說完。
  隨即——
  他搖頭說:「並不盡然,照劍譜上說,雙劍交輝,光同日月,上下交證,斬鳳屠龍,由此可見雙劍合壁,始可發揮其至高至大的威力!」
  圓圓黛眉一蹙說:「可是當初『獨醒子』老前輩贈劍時,並沒有指出個中玄妙之處啊!」
  郭曉涵立即解釋說:「我想當時由於時間倉促,恩師為了保護小弟,因而匆匆離去,是以無暇解釋清楚。」
  圓圓似乎仍在想著相輔相剋的問題,因而又不解的問:「涵弟弟,你也習過同光劍法嗎?」
  郭曉涵搖了搖頭說:「沒有,不過我仍記得其中招式。」
  圓圓一聽,立即興奮的說:「涵弟弟,你用金錐我用劍,我們演練一下,看看是否真的相輔相剋,好不好?」
  郭曉涵遲疑的回答說:「院中場地太小了吧!」
  圓圓急切的說:「可以到我練劍的地方去啊!」
  郭曉涵不知道圓圓平素在何處綜劍,立即不解的問:「距此多遠?」
  因為圓圓酷愛劍術,隨之立起身來,興奮的笑著說:「就在村後丘陵茂林中。」
  郭曉涵星目不由瞟了滿是陽光的前窗一眼。
  他一想到柳無雙就要前來,正待說什麼,對室的芙蓉仙子已提醒他們說:「圓幾,柳姑娘不是要來嗎?」
  圓圓一聽,也不好再堅持,但是她的粉面上,卻掠過一抹失望的神色。
  郭曉涵怕圓姐姐不高興,又覺得雙妹妹脾氣不太好惹,但是為了使圓姐姐高興,毅然絕然的對「芙蓉仙子」說:「姑姑,如果雙妹妹來了,您可以指引她去找我們,若能和姐姐將劍法演練一遍,我想雙妹妹也一定很高興。」
  「芙蓉仙子」略一遲疑說:「好吧,柳姑娘來了我會帶她去,不過,你們倆最好盡快回來。」
  郭曉涵頷首應好,即將劍譜放回小匣內。
  圓圓將小匣放回壁櫥,同時將「月輝劍」取出來。
  郭曉涵一看,月輝劍鞘上已罩上一個黃絨錦緞劍套,黃絲劍柄,黃絲劍穗,看來特別醒目。
  圓圓將劍佩在腰間,愉快的一笑說:「村後是荒地,不易引人注意,我們可走後院!」
  郭曉涵頷首應好。
  這時——
  他驀見江姑姑由對室走了出來。
  「芙蓉仙子」見郭曉涵神色愉快,因而斷定他沒聽到昨夜她們母女的談話,再看愛女,容光煥發,心情舒暢,似乎也忘了她昨夜的決定。
  因而——
  她親切的笑著叮嚀他們說:「大白天的,你們倆要小心噢!」
  郭曉涵和沈圓圓同聲稱是,順手拉開後窗,縱身而出,遊目一看,村後無人,騰空落向籬外。
  在草地上吃草的烏騅一見郭曉涵,一聲低嘶立即奔了過來。
  郭曉涵和沈圓圓兩人親切的拍了拍「烏騅」的長鬃,攜手直向村外走去。
  烏騅見郭曉涵沒有乘騎它,因而望著郭曉涵和沈圓圓的背影,顯得極為失望。
  一聲隱約可聞的烈馬長嘶,逕由正北方劃空傳來。
  烏騅雙睛一亮,也昂首發出一聲震撼村野的回鳴。
  郭曉涵倏然停住腳步。
  他轉身對沈圓圓說:「一定是雙妹妹來了。」
  沈圓圓一聽是柳無雙,心中也極高興。
  因為——
  她希望早一些瞭解柳無雙和涵弟弟之間的情愛濃度,以決定自己是否應該退出。
  因而她嬌靨綻笑,愉快的說:「她既然來了,我們快回去吧!」
  邊說邊轉身向籬前奔去。
  來至籬前,騰身落進後院.
  「芙蓉汕子」一直立在後窗,暗暗察看郭曉涵和沈圓圓的行動,一看他們兩回來,立即將窗門打開。
  郭曉涵和沈圓圓相繼縱入窗內。
  郭曉涵搶先說:「姑姑,可能是雙師妹來了。」
  「芙蓉仙子」慈愛的一笑,親切的說:「你快和圓兒去迎接柳姑娘吧!」
  郭曉涵急忙拉起沈圓圓的玉手,匆匆走向外室。
  沈圓圓見郭曉涵當著媽媽的面,居然拉起她的手來,真是膽子越來越大,因而粉面一紅,立即掙脫了。
  郭曉涵被她掙得一楞,回頭一看,江姑姑正在欣慰的微笑,似有所悟的急步向門外走去。
  兩人剛出房門,一陣急如驟雨的馬蹄聲,已由遠而近。
  沈圓圓心中一驚!
  她不由脫口急聲說:「她的馬跑得好快呀!」
  話聲甫落。
  兩人已拉門走出院外,循聲舉目一看。
  只見——
  正北一團綿絮般的白影中,閃著一點艷紅,沿著湖堤飛馳而來。
  而在湖邊工作的漁姑們,已紛紛起身,望著疾馳的白馬,面現驚異之色。
  郭曉涵看得劍眉一蹙;立即自語似的說:「雙妹的騎術看來更老練了。」
  這時。
  白龍駒似已看到郭曉涵,一聲長嘶,昂首緊鬃,衝刺而至。
  沈圓圓看得花容失色,不由低聲驚呼;
  郭曉涵立即高聲警告她道:「雙妹小心!」
  說話聲中,蹄聲震耳,滾滾揚塵中,一團白雲,閃電湧至。
  柳無雙聽到郭曉涵的警告,才發覺已經到了,心中一念,疾收馬韁,白馬一聲長嘶,業已人立而起。
  一聲嬌叱。
  但見紅影一閃,柳無雙已飄落在郭曉涵身前。
  略一定神。
  她對郭曉涵歡聲說:「要不是你招呼我,我還不知道已經到了呢,白馬似乎知道我來找你,一出村口,就放蹄一直狂奔,嚇死人了!」
  郭曉涵愉快的一笑,側身指著餘悸猶存的沈圓圓說:「快來見過圓姐姐。」
  柳無雙嬌靨綻笑,急上兩步,愉快的說:「圓姐姐好,謝謝你給小妹繡的蠻靴和劍套,你看一,我已經穿上了!」
  邊說邊低頭望著自己一雙玲瓏適中的天足。
  沈圓圓看了柳無雙驚心動魄的馬術,再一聽柳無雙的談吐,也證實了「獨醒子」的話。
  柳無雙的確是一個心地坦誠爽直的少女。
  這時——
  她聽柳無雙一說,因而粉面微微一紅,趕緊謙遜的說:「心拙手笨,雙妹妹千萬不要見笑!」
  郭曉涵見她們兩稱姐呼妹,直樂得心花怒放,立即哈哈一笑說:「雙妹,快進去吧,姑姑正在院中等你呢!」
  邊說邊當先走進院門。
  柳無雙本待再謙遜幾句,一聽「芙蓉仙子」要見她,忙急步走進院內。
  這時「芙蓉仙子」已滿面含笑,神色慈愛的立在門前迎候。
  郭曉涵即對柳無雙笑著說:「這位就是江姑姑。」
  柳無雙看得微微一怔!
  因為——
  如果不是涵哥哥親口說出來,她還不相信,立在門前的這個秀美高雅的年輕少婦,就是昔日名滿天下的「芙蓉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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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2:51:31 |只看該作者
  於是——
  略一定神。
  她急急上前兩步,襝衽有禮,恭身下拜,同時跟著郭曉涵稱呼恭聲說:「雙兒給姑姑請安!」
  「芙蓉仙子」忙伸手將柳無雙扶起,親切慈愛的說:「不敢當,不敢當,柳姑娘快快請起。」
  邊說邊以讚美的目光看了柳無雙一眼。
  接著——
  她又對一直癡笑怔立的郭曉涵說:「涵兒,快去把柳姑娘的馬拉到後面去吧!」
  郭曉涵恭聲稱是。
  沈圓圓也匆匆至櫥下準備茶點。
  「芙蓉仙子」親切的挽著柳無雙,逕向房內走去。
  兩人剛一落座,沈圓圓已將茶點端來。
  柳無雙久想一見沈圓圓,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沈圓圓真個是儀態萬千,恬靜高雅,尤其那一雙明如秋水的鳳目,更充滿了智慧的光輝。
  心想——
  難怪恩師一直在稱讚她。
  而沈圓圓腰懸的寶劍,式樣極似自己的「日華劍」,斷定必是恩師贈給她的「月輝劍」,但又不敢貿然發問。
  沈圓圓則覺得柳無雙活潑爽宜,光艷照人,渾身充滿了青春活力,難怪涵弟弟總是一口一個雙妹妹。
  今後——
  為了討好涵弟弟,她決心也要變得活潑一些。
  柳無雙的想法卻恰恰相反。
  在華山玉女峰時,每當提到沈圓圓,郭曉涵俊面上總是充滿了神往之色,這時看了沈圓圓之後,她決心要變得文靜一此。
  「芙蓉仙子」一俟沈圓圓擺好茶點,即向柳無雙含笑問道:「柳姑娘昨天何時到達豐漁村?」
  柳無雙恭聲回答說:「昨天傍晚,聽蕭大果說姑姑剛走。」
  「芙蓉仙子」頷首笑著說:「我去看看蕭老英雄是否已經回來了。」
  柳無雙略一沉思說:「依照日程計算,至少也得明天午後才能到達,『白河寨』,也許還有半日耽擱。」
  話聲甫落。
  郭曉涵已匆匆走進房來。
  他立即焦急的問:「蕭老哥還沒有回來嗎?」
  柳無雙深情的望著郭曉涵,含笑搖了搖頭說:「蕭老哥的腳程快,但加上牛奔弟可能就要慢一些了。」
  說著。
  她似乎想起什麼?
  轉望著「芙蓉仙子」,她有些驚異的說:「方纔雙兒在馬上,發現東北十數里外的湖面上,聚集著近百艘的大船,上面旗幟鮮明,刀劍閃輝,看來絕不是一般漁船!」
  郭曉涵一聽,立即平淡的解釋說:「那是『葦林堡』的戰船,可能是『獨耳弔客』古大海在湖上演練什麼作戰陣勢。」
  沈圓圓有意一試柳無雙的武功……
  因而心中一動,轉首望著郭曉涵說:「弟弟不是想夜探葦林堡嗎?那我們今夜正好前去一觀究竟。」
  柳無雙素性好動,也有意要看看沈圓圓的武功,因而立即連聲稱好。
  郭曉涵更有意要看看昔年名滿天下的江姑姑,武功究竟有何驚人之處,因而望著「芙蓉仙子」說。「姑姑今夜也隨我們去吧!」
  「芙蓉仙子」淡雅一笑說:「姑姑已經好多年沒下水了……」
  柳無雙生怕「芙蓉仙子」不去。
  她趕緊插嘴說:「姑姑昔年名滿天下,震驚江湖,雙兒常聽恩師,當今武林水功精絕者,鮮有人能出姑姑之右,雙兒和涵哥哥經常談及,如何才能一瞻姑姑絕學,令我們小輩一開眼界。」
  「芙蓉仙子」感慨的笑著說:「那已經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當今武林,能人倍出,比我水功精絕的人,不知凡幾……」
  邊說邊膘了郭曉涵一眼,想了想說:「既然你們都去,我一個人留在家裡也不放心,晚上我去替你們把風吧!」
  郭曉涵和柳無雙一聽,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
  「芙蓉仙子」一看天色,即對沈圓圓說:「圓兒,把劍解下來,去準備晚飯吧!」
  沈圓圓起身解劍,就待向內室走去。
  郭曉涵見柳無雙的目光,一直疑惑的望著沈圓圓的佩劍……
  他立即含笑說:「雙妹,圓姐姐的佩劍就是恩師所贈的『月輝劍』,現在已被圓姐姐罩上黃絨劍罩,和黃絲穗了。」
  柳無雙似有所悟的說:「小妹一直猜測,師父定將『月輝劍』贈給圓姐姐了。」
  邊說邊又轉首望著「芙蓉仙子」說:「因為我師父經常在誇讚圓姐姐聰慧過人,將來定有是用劍高手。」
  沈圓圓聽得粉面一紅,急步走進內室。
  「芙蓉仙子」謙和的笑著說:「查者前輩太偏愛圓兒了。」
  郭曉涵在一旁解釋說:「圓姐姐和我正待會村後練劍,你就來了。」
  柳無雙興奮的說:「吃完飯我也去,我去幫圓姐姐做飯!」
  說著。
  已抖手解下背後的日華劍。
  「芙蓉仙子」正希望柳無雙多多接近沈圓圓,因而並未阻上的說:「柳姑娘是客,怎麼好讓你下廚呢!」
  郭曉涵在一旁奉承的說:「雙妹妹燒得一手好魚,今天正好大顯身手,讓姑姑一飽口福。」
  柳無雙嬌靨一紅,對「芙蓉仙子」愉快的說:「姑姑別聽涵哥哥胡說,雙兒只能替圓姐姐洗菜淘米!」
  郭曉涵立即搶著說:「那是我拿手的絕活兒,我們都到廚房去,讓姑姑一人安靜的休息。」
  立在門口的沈圓圓一聽「絕活」兩字,竟忍不住「噗嗤」的笑了。
  「芙蓉仙子」一看三個小兒女如此融洽愉快,也欣慰的笑了。
  她暗暗祈禱上蒼,但願她們永遠幸福,永遠快樂,再不要步上她少女時代的覆轍。
  郭曉涵,柳無雙和沈圓圓,三人同時忙和起來,由於廚房太小,都嫌郭曉涵礙手礙腳,但卻沒有人開口趕他出去。
  雖然時間短暫,但是沈圓圓業已看出柳無雙生性坦誠,爽朗率真,無拘無束,果真如此,她和柳無雙或許不難相處。
  但是——
  她並沒因此,改變她的初衷。
  三個人一陣忙碌,很快就把午餐做好。
  郭曉涵見柳無雙和沈圓圓雖然是初次見面,但卻和好無間,心中最為高興。
  「笑蓉仙子」覺得柳無雙燒的菜的確不同凡響,而沈圓圓和柳無雙則覺得對方果然比自己高明。
  午飯就在興致沖沖的氣氛中吃完。
  由於時已過午,田間陵上多已有人,是以「芙蓉仙子」命郭曉涵等就在家中研討劍譜,免得驚動村人,
  研讀過劍譜之後,柳無雙才知道同光劍法含有相輔相剋的功用,因而也打消了向沈圓圓印證劍術的念頭。
  不覺之間,天已黑了。
  郭曉涵和柳無雙將馬拉進院中,「芙蓉仙子」即去準備自己私有的一隻校形小舟。
  四個人當中,「芙蓉仙子」,沈圓圓和郭曉涵俱著天蠶絲衣,因而不需要另換水靠,僅柳無雙將水靠穿在衣內。
  「芙蓉仙子」業已封劍多年。
  這時——
  她再度將昔年仗以成名的「芙蓉劍」佩在腰間。
  四人準備完畢,吹熄燈火,悄悄鎖上門,飛身縱出院外。
  漁村生活,天一黑多已就寢。
  這時雖然起更不久,但整個村子內,卻已寂靜的毫無聲息,也看不見一絲燈光。
  「芙蓉仙子」鳳目略一觀察村前,即向湖堤馳去。
  郭曉涵、沈圓圓和柳無雙,一切行動皆以「芙蓉仙子」為準據,因而也緊跟在「芙蓉仙子」身後疾奔。
  「芙蓉仙子」翠袖微拂,紫裙飄飄,神色悠閒自若,柳無雙看了暗暗驚服,即使輕功已達化境的郭曉涵,也不禁暗讚不止。
  天山派不但以劍術威震天下,輕功也為武林之最,更何況芙蓉仙子在少女時代,即已奇遇迭逢,與天山派其他弟子,自是不同。
  四個人來至堤上。
  湖水如墨。
  那擊在堤上的激浪,閃著銀色水花。
  「芙蓉仙子」指著一排繫在木椿上的小船,低聲說道:「就是中間那只梭形小舟,你們先上去。」
  邊說邊遊目看了一眼身後,一俟郭曉涵三人縱落小舟,自己也隨之縱上。
  郭曉涵仔細一看,小舟輕巧,異常潔淨,左右各有一槳,與葦林堡中的校形小舟大致相同。
  沈圓圓這時已將雙槳控好。
  一俟柳無雙解開系索,右槳輕輕一撥,湖水毫無聲響,小舟已離開湖岸一丈,繼而雙槳一翻,小舟疾向湖心馳去。
  郭曉涵第一次看圓姐姐操舟,竟是如此輕巧,如此熟練,較之古淡霞的兩個小婢,不知精絕了多少倍。
  柳無雙雖然也擅扣舟,但與沈圓圓比起來,也自歎不如。
  這時。
  已經起更。
  夜空高遠,繁星萬千,湖面風緩浪瀲。
  小舟在湖面上疾進,看不出它的速度究竟多快,但舉目再看湖邊,就在這轉瞬之間,離岸已有百丈以上了。
  郭曉涵坐在左舷,遊目一看湖面,水波一望無際,除了小舟疾進激起的「叭叭」聲音,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他深情的望著圓姐姐。
  只見——
  她微垂螓首,似在沉思,兩手雙槳,交替而出,不疾不徐,井然有序,看來似乎毫不費力。
  他不知道圓姐姐在想什麼,他總覺得圓姐姐自從雙妹妹來之後,便很少講話,顯得更沉默孤寂。
  而爽朗的柳無雙併沒注意到,她一直以為這是圓姐姐文靜的天性。









27 夜黑殺人時
  而「芙蓉仙子」已看出郭曉涵對沈圓圓的操舟,顯示出無比的心疼。
  她生怕柳無雙感到不快,因而有意打破沉默,低聲問:「涵兒,葦林堡的形勢,你都摸清楚了嗎?」
  郭曉涵一定神。
  他趕緊頷首說:「大致清楚,不過由於時間太短,堡內機關和暗格的位置,尚未盡知……」
  柳無雙插嘴搶著說:「既然暗探,我們應由深水潛入。」
  「芙蓉仙子」久經水戰,又遇到無數次驚險,對水中情形,極具豐富的經驗。
  因而——
  她黛眉一蹙說:「深水雖然無人把守,但是機關重重,如果浮水進入,水中暗椿雖易破除,但也極易被人發現,總之,我們應因時因地,見機行事,不要墨守成規。」
  柳無雙、郭曉涵,連連頷首稱是。
  再看湖堤,業已不見一絲影子了。
  郭曉涵見沈圓圓仍是不疾不徐的運槳,但小舟卻疾進如飛,船頭微微昂起,水花高濺盈尺,速度較前至少快了一倍。
  他一看之後,心疼的實在忍不住了,故意自言自語的說:「說來慚愧,直到現在我還不會操舟。」
  柳無雙冰雪聰明,立即笑著說:「圓姐姐,讓小妹來劃程。」
  邊說邊起身舉步向舟尾走去。
  沈圓圓謙和的笑著說:「我不累……」
  話未說完。
  柳無雙業已伸出手來接槳。
  芙蓉仙子雖然知沈圓圓不累,但生怕引起柳無雙的疑心因而含笑說:「圓兒,就讓你雙妹劃一會兒吧,兩個輪流劃,總要好些。」
  沈圓圓不再堅持,忙將雙槳交給了柳無雙,立起來一看,不由鳳目一亮,立即驚異的大聲說:「媽,你們看,那可是葦林堡?」
  郭曉涵一聽,首先站了起來。
  他轉身一看,立即吃驚的說:「不是,『葦林堡』在那一片廣大的蘆蕩內……」
  邊說邊舉手指著遠處一片白茫茫的蘆花。
  柳無雙也聞聲站起身來。
  這時。
  遙見天邊水際,燈火點點,有如夜空繁星,光亮直衝半天立即脫口說:「那就是日間看到的那些大船。」
  郭曉涵心中一動,自言自語似的問:「這些大船為什麼還沒有駛回葦林堡呢?」
  「芙蓉仙子」沉著的說:「涵兒,我們過去看看。」
  這句話正中郭曉涵的下懷,因為葦林堡的戰船,既然停在堡外,「獨耳弔客」古大海必然也坐鎮在戰船上。
  古大海事先曾經隱身在古墓中,必然看清楚殺父仇人究竟是洞庭湖森羅壩主「獨眼判官」左如風,抑或是白兔湖主「獨角獸」史有餘。
  其次則可追問他們何以知道父親隱身在靈王古墓中,以及如何進入古墓,又為什麼暗下毒手點斃奄奄一息的「獨角獸」。
  一念至此。
  郭曉涵即對舟尾的柳無雙輕聲說。「雙妹把好方向,讓我以掌力推進一程。」
  說話之間,功貫右臂,掌心懸空覆同水面,暗勁一吐,立有一股無形潛力直擊水面。
  驀地——
  舟似脫箭,破水有聲,速度驟然加快。
  柳無雙雙槳無法用力,只得以槳代舵把持方向。
  「芙蓉仙子」雖知郭曉涵功力大異以前,但仍不知道他究竟深厚到何種程度,因而關切的說:「涵兒,大敵當前,不可消耗太多真力。」
  沈圓圓昨夜又服了兩滴「靈石玉乳』」,自覺功力大增,因而也興奮的說:「讓我來助涵弟弟一臂之力。」
  邊說邊轉身向後,玉臂一伸,掌心向下,皓腕一翻疾吐。
  只見——
  船頭高高堯起,浪花分射兩邊、小舟速度之快,宛如一條巨大飛魚,直向前射去,兩舷破水之聲,叭叭震耳。
  柳無雙一見,芳心暗驚,沒想到沈圓圓的功力,竟毫不遜於自己,看來她的劍術,如再融合天山派的精華,恐怕比自己優異多了。
  小舟一陣飛馳,逐漸逼向近百艘大船,看來最多不足二里了。
  「芙蓉仙子」深怕兩人消耗過多真力,加之湖面極靜,兩舷破水之聲,極易被對方發現,因而阻止他們說:「涵兒,不能再高速前進了。」
  郭曉涵和沈圓圓同時收斂掌力。
  百艘戰船,分散停泊在湖面上,似乎尚暗含著某種陣勢。
  各船燈火棋布,照輝如同白晝,波光閃閃,金星萬點,綺麗壯觀,實屬少見。
  小舟疾進,漸漸逼近燈光照射的範圍。
  「芙蓉仙子」閱歷廣博。
  她一看情形,即對郭曉涵機警的說:「涵兒,你們倆快坐下來,再前進也許會遇到船上放出來的潛水暗椿。」
  郭曉涵和沈圓圓聞聲坐好,不時遊目望著小舟附近的湖面,以防潛水暗椿接近。
  柳無雙為免過早被對方發現,因而也將小舟放慢下來。
  「芙蓉仙子」望著近百艘大戰船,低聲問:「你們可看出這些船隻停泊的隊形?」
  郭曉涵功力深,目力強,首先應聲說:「姑姑,依涵兒看來;極似十字隊形。」
  「芙蓉仙子」一聽,不由低聲笑了。
  接著——
  她繼續說:「這種隊形,是停泊駐紮最好的陣勢,稱為『四象陣』,進可以攻,退可以守,遇敵深入,且可包圍,其中變化繁多,是應用水戰最基本的陣勢。」
  話聲甫落。
  前面十數丈外的水面上,倏然站起兩個人來,同時沉聲喝道:「何方來船,膽敢接近船隊,難道沒長眼睛嗎?」
  柳無雙一聽,頓時大怒,立即忿聲說:「葦林堡的嘍囉如此狂妄,絲毫不知禮數,今夜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說話之間,右槳置於舟上,探手囊中,取出一隻亮銀「分水梭」來。
  郭曉涵心地淳厚,加之曾在葦林堡停留兩日,與這些水手有一面之識,不願柳無雙出手傷人。
  因而他立即阻止柳無雙說:「雙妹不可與他們一般見識。」
  說話之間,已看清楚前面兩個穿水靠的大漢,立在木筏上橫刀控劍,四目炯炯的望向這面。
  於是——
  他緩緩站了起來,高舉右手,朗聲說:「在下郭曉涵,特地前來會見老堡主。」
  話聲甫落。
  前面兩個大漢已驚的同時一呆,接著厲聲大喝道:「快快停止前進,等候本旗負責香主前來盤問。」
  郭曉涵聽得一愣,葦林堡戰船共分四隊,一威龍,二飛虎,三雄獅,四黑豹,不知何時改稱為「旗」?
  舉目凝神一看,心頭不禁一震。
  只見——
  百十丈外的戰船,旗幟不但與葦林堡的大不相同,而戰船造型似乎也不一樣。
  因而轉首望著「芙蓉仙子」急聲說:「姑姑,涵兒發覺這些戰船,不像是葦林堡的船隊。」
  「芙蓉仙子」驚異的「噢」了一聲。
  她凝目一看,果然發現與往日看到的船隻不同,因而示意柳無雙停止前進,同時疑惑的說:「莫非是洞庭湖森羅壩的船隊?」
  郭曉涵一聽,頓時想起殺父之仇,因而星目中冷電一閃咬牙切齒的望著遠處燈火明亮的船隊。
  這時——
  前面木筏上一道火焰,直衝半天,在夜空中「叭」的一聲炸了開來。
  遠處船隊一陣吆喝,左翼三艘戰船,搶先向這面駛來。
  「笑蓉仙子」忙對郭曉涵低聲說:「對方踞高臨下,我們處境極為不利,必須設法先控制一艘船,然後再見機行事,如果確係森羅壩左如風的船隊,應該盡量直入中心,方是上策。」
  郭曉涵強捺心頭怒火,連連沉聲稱是,他聽得出來,江姑姑的聲音微帶顫抖,必是也想到為父親報仇雪恨。
  柳無雙已將小舟停住,望著前面疾馳而至的三艘戰船,似乎有些不信的說:「姑姑,翻陽湖是葦林堡的勢力範圍,怎能容許森羅壩的船隊進入呢?」
  「芙蓉仙子」忙解釋說:「森羅壩與葦林堡雖然各據一湖,但昔年卻經常進入彼此水域械鬥,自從『五獨』和好之後,雙方才言好息事,不知為何這次又起爭執……」
  話未說完,馳來的三艘大船已經成為品字形,兩前一後將小舟圍注。
  郭曉涵舉目一看,三艘戰船上燈光隨風搖晃,兩舷各有數十名持柔握盾,橫刀控箭的大漢,正目光炯炯的向小舟上望來。
  戰船上俱懸黑旗,正中桅桿上高懸三盞巨大燈籠,上面漆有「森羅壩」三個大字。
  郭曉涵一見燈籠的三個大字,血脈賁張,殺機倏起,星目中冷電暴漲。
  「芙蓉仙子」心中暗暗感謝上蒼,賜此良機,但一發現郭曉涵神態失常,立即低聲警告他說:「涵兒,大敵當前,切忌暴躁,心急足以壞事。」
  郭曉涵雖然連連頷首,但心裡仍充滿了怒火。
  這時,左右兩艘大船,已在七八大外將小舟夾住,正中一艘大船,正緩緩的迎著小舟馳來。
  郭曉涵一看正中大船,形式和葦林堡的戰船並不一樣。
  這船首高約丈五,高約八尺,正中嵌著一個巨大鬼頭,獠牙血口,兩眼如盆,和「獨眼判官」左如風的形貌,倒有幾分相似。
  船頭上侍然立著十數佩有兵刃的黑衣勁裝大漢,俱都目閃凶光,神色忿怒的向著小舟望來。
  正中一個肥胖壯漢,身穿黑緞勁裝,年約三十餘歲,光頭,圓臉,環眼,濃眉,兩手提著一對大鐵錘,看來十分沉重。
  黑衣胖漢嘴曬冷笑,目光炯炯,貪婪的望著「芙蓉仙子」,柳無雙和沈圓圓。
  三艘大船,停成品字,立將小舟夾在中間,愈顯得小舟像大海中的一片枯葉,小得可憐。
  「芙蓉仙子」為了防止大船直撞小舟,早已示意柳無雙和沈圓圓站起來。
  在如同白晝的燈光下,三艘戰船上的壯漢望著小舟,俱都看呆了。
  他們似乎從沒有見過如此貌若天仙的女人。
  郭曉涵強捺心中怒火。
  他昂首望著大船上的肥胖黑衣壯漢朗聲說:「在下郭涵,因有要事特來會見你家壩主。」
  船上肥壯漢見郭曉涵傲慢無禮,且對壩主毫無敬意,即對方來意不善。
  因而——
  他冷冷一笑,沉聲說:「你們有什麼事,儘管對我黑旗左香主『鐵錘』李山說,如果事體的確重大,在下自當為你們通我家壩主知道。」
  郭曉涵劍眉一軒,怒聲說:「除了左如風本人,無人能覆在下的問題。」
  「鐵錘」李山頓時大怒,雙錘一碰,厲聲大喝道:「要見我家壩主不難,必須先問問本香主的這對鐵錘……」
  柳無雙性子剛烈火暴,未待李山說完,一聲嬌叱,疾揚玉腕,一道寒光,直奔李山的光頭。
  李山毫不為動,肩頭略微一皺,「叭」的一聲,擊個正著「嗡」的一聲,分水小銀梭已直射向半空中。
  立在鐵錘李山身後的十數黑衣大漢,俱都哈哈笑了。
  郭曉涵,沈圓圓和柳無雙看得俱都一楞,沒想到鐵錘李山竟生就一顆鐵頭。
  鐵錘李山望著發愣的柳無雙,搖頭晃腦,輕薄的說:「本香主今夜雖然不能一親芳澤,但姑娘的暗器上卻仍殘留著一絲餘香……」
  邊說邊狂傲輕浮的仰天哈哈笑了。
  郭曉涵一見,勃然大怒,頓時忘了江姑姑的叮嚀,大喝聲中,身形騰空而起……
  船頭上十數黑衣壯漢,同時大喝一聲,撤出兵刃,站好方位。
  郭曉涵身懸空中,腰身一挺,雙袖疾揮,一式「蒼龍入海」,頭下腳上,直撲向鐵錘李山。
  鐵錘李山雖已看出郭曉涵等,一葉小舟,輕裝而來,如無高絕武功,自是不敢接近百艘戰船。
  但是——
  他自恃人多勢眾,大援在後,加以仗著一顆鐵頭,是以也並未將郭曉涵等人放在心上,何況對方還有一個美麗少婦和兩個如花少女,武功自是又遜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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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2:52:09 |只看該作者
  這時——
  一見郭曉涵輕功高絕,一躍數丈,心中不禁暗吃一驚,一俟郭曉涵撲到,鈴眼一瞪,暴喝聲中,鐵錘已橫掃而出。
  郭曉涵心急進入船隊,手刃「獨眼判官」,是以不等鐵錘掃到,雙袖一抖,身形已從李山頭上掠過,飄落在他身後船面。
  鐵錘李山大吃一驚,暴喝聲中,閃電回身,手中鐵錘再度向郭曉涵擊去。
  郭曉涵腳尖一點船面,身形再度躍起五尺,擊來鐵錘,擦足掃過,於是大聲喝道。「鼠輩納命來——」
  大喝聲中。
  右手疾伸,中食二指猛力彈出……
  「芙蓉仙子」一見,花容失色,脫口嬌呼道:「涵兒不要殺他!」
  但是已經遲了。
  就聽——
  鐵錘李山一聲慘叫,鐵頭頓時爆裂,血漿四射,蓋骨橫飛,身形一連幾晃,翻身栽向船下。
  「噗通」一聲巨響,李山連人帶錘,一併跌進湖內,水面已被鮮血染紅。
  三艘大船上的壯漢一見,俱都驚呆了。
  「芙蓉仙子」暗呼不好,知道接踵而來的必是亂箭齊發,於是忙對柳無雙和沈圓圓焦急的說:「快登船!」
  話聲甫落。
  三人業已騰空而起,宛如三隻穿雲巧燕,直飛船上。
  就在三人騰空而起的同時,左右大船上一聲如雷吶喊,弓弦連響,羽箭齊發,紛紛向小舟射來。
  郭曉涵一見,不禁驚出一身冷汗,再看小舟,就這一剎那,已射滿了數百枝羽箭。
  這時。
  「芙蓉仙子」已登上船面,立即大喝道:「涵兒快些擒人,挾持大船……」
  話未說完,船上數十大漢一聲吆喝,紛紛奔向船舷。
  郭曉涵劍眉一豎,星目射電,飛身疾撲,十指齊彈,八九名大漢哎喲一聲,翻身栽倒在船面上。
  兩舷持矛握盾的數十壯漢一陣吶喊,紛紛縱向船下,人影閃動,水花飛濺,「噗通」之聲,不絕於耳。
  沈圓圓和柳無雙,早已撤出日華月輝劍……
  可是——
  就在這一眨眼之間。
  船面上除了八九個被點了穴道的大漢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影。
  驀地——
  一聲弓弦輕響,一支冷箭逕由七入文外的大船上疾射而來。
  郭曉涵頓時大怒,正待揮掌震落,只見「芙蓉仙子」倏然俯身,閃電舉起一名黑衣大漢,直向飛來的羽箭封去,大漢一聲刺耳尖叫,冷箭恰好射在大漢的屁股上。
  左右兩船上的弓箭手一見,俱都嚇呆了,再也沒人敢拉弓弦。
  郭曉涵看得暗暗心服,這對他淳厚善良的心腸,再一次啟示——在寬恕中也要有狠毒。
  柳無雙看得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
  她讚聲說道:「姑姑這一手兒真絕。」
  「芙蓉仙子」看了一眼大漢屁股上的羽箭,粉面微微一紅。
  她接著含笑說道:「水上奇險,你們知道的太少了,這支冷箭,旨在逼我們閃躲縱躍,只要我們一動,第二支緊接射到,目的逼我們離開船頭後,兩船羽箭,必然如雨射至,那時我們再挾待大船就困難了。」
  說罷。
  右手一鬆,已將手中的大漢丟在船面上。
  柳無雙一聽,笑容頓斂,遊目一看,船面上除了三根聳立的桅桿,再也看不到任何可以隱身之處。
  郭曉涵俊面微紅,一臉愧色,深海沒聽江姑姑的叮囑,這兩次急躁行事,險些鑄成大錯,的確是太危險了。
  驀聞「芙蓉仙子」說:「涵兒、快解開這個人的穴道,讓姑姑問問他們來此的企圖。」
  郭曉涵恭聲稱是。
  隨即至身負債傷艙大漢跟前,舒掌拍開他被點的穴道。
  大漢略微微一怔,伸手拔出屁股上的羽箭,倒臥在地很痛苦的望著」芙蓉仙子」等。
  「芙蓉仙子」粉面一沉,怒聲問道:「你們森羅壩的船隻十多年來來人鄱陽湖,這次為何突然大舉進犯?」
  大漢苦著臉說:「為何前來,小的也不知道,但是我們已經向葦林堡下了戰書。」
  「芙蓉仙子」繼續沉聲問:「後來呢?」
  大漢搖了搖頭說:「葦林堡一無動靜。」
  「芙蓉仙子」黛眉一蹙,不解的看了一眼神色茫然的郭曉涵,猜不透葦林堡不派船迎敵的原因。
  郭曉涵最關心「獨眼判官」左如風的行蹤,因而也沉聲問:「你們壩主可曾隨船前來?」
  大漢僅痛苦的點了點頭。
  郭曉涵頓起殺機,舉目向遠處望去。
  他冷冷一笑,接著忿聲說:「他能前來最好。」
  「芙蓉仙子」、柳無雙、沈圓圓聞聲一看,只見兩翼數十艘大船,已成弧形圍了過來,正中一艘特大平船,已至五十丈外。
  郭曉涵凝目一看,只見特大平船上燈火通明,無艙無桅,宛如平台,上面也無人看管。
  「芙蓉仙子」即對郭曉涵說:「涵兒,這就是搖船,稍時到來,即可至平船上向左如風叫陣。」
  郭曉涵咬牙切齒的頷首稱是,沒想到天從人願,今夜就要手刃親仇了。
  平台擂船,已在距離郭曉涵立身的大船五丈處停住,而兩翼同時馳來的數十大船,已把他團團圍住。
  正北一排大船中,這時才發現兩船標誌一樣,船頭俱是一個巨大的鬼頭,而桅桿上懸掛的旗幟,卻是一船是黑,一船是黃。
  黑旗船上十數黑衣勁裝大漢當中,傲然立著一個豹頭、環眼,獅子鼻,挺著如鼓大肚皮的精壯大漢。
  那人顎下生滿了橫飛的鬍子,手中提著一柄鎮鐵桿,看來足有數十斤,一望而知是個臂力驚人的人。
  黃旗船上十數黃衣大漢的中央,立著一個面容慘白,骨瘦如柴,一身黃緞勁裝,手持練子槍的中年人。
  這人生像陰險,瞇松眼,一字眉,削薄的拉弓嘴,兩腮僅有幾根稀疏鬍鬚,遠遠看來,不知他是否睜著眼睛。
  郭曉涵一看,非常失望。
  因為——
  兩艘大船上並沒有「獨眼判官」左如風,他斷定船上的兩個人,必是這兩種旗幟的首腦人物。
  「芙蓉仙子」似已看透了郭曉涵的心意,立即提醒他說:「打敗小首領,不怕引不出大頭目,涵兒不必為此心急!」
  郭曉涵連連頷首稱是。
  他望著停在平台對面的兩艘大船,發現豹頭黑衣手持鎮鐵杵的那個人,正在和那個白面骨瘦的人遙相商議。
  只見——
  那豹頭黑衣人微一頷首,立即舉目望來。
  同時。
  他沉聲說:「爾等擅闖船隊出手傷人,膽大妄為,可惡已極,既然有事拜見我家壩主,就該備帖分層呈送才是道理
  郭曉涵那有心情聽他嚕羅,未待對方說完,震耳一聲大喝道:「給我閉上你的鳥嘴,快去通知左如風前來答話,否則,可不要怨在下心狠手辣,妄殺無辜!」
  豹頭黑衣人一聽,仰天一陣大笑,接著飛眉瞪眼,不屑的說:「無知小輩,讓大爺何飛熊來收拾你。」
  話聲甫落。
  縱身而起,龐大笨重身軀,已直向平台上落去,雙腳踏實,竟然毫無一絲聲息。
  郭曉涵看得劍眉一皺,似乎沒料到何飛熊居然有如此精湛的輕功。
  何飛熊身形剛剛立穩,環眼一瞪,鐵樹一指,神氣的大聲說:『小子還不快些過來送死,今生今世,你休想再活著見我家壩……」
  話未說完。
  柳無雙和沈圓圓搶先一聲嬌叱、身形同時躍起數丈,纖腰一挺,挾著兩道金銀匹練,直向平台擂船上撲去。
  這時——
  周圍數十艘大船,近百盞燈光,照耀得平台船上毫髮可見。
  沈圓圓和柳無雙一落到平台船上,何飛熊立即仰面一陣狂笑。
  接著——
  他粗擴的說:「我何飛熊何夾如此艷福,今夜竟然天賜雙美,我何長熊死亦瞑目矣!」
  語罷。
  又是一陣輕狂大笑。
  沈圓圓和柳無雙粉面同時一紅,頓時大怒,沈圓圓靈快,一聲嬌叱,挺劍直向何飛熊刺去,柳無雙為免夾攻之嫌,只得橫劍止步。
  何飛熊雖知沈圓圓手中是一柄上古神劍,但他自恃兵器沉重,因而毫不懼意,一俟沈圓圓長劍刺到,大喝一聲,鐵杵疾演「定神神針」,猛封向沈圓圓的月輝劍。
  沈圓圓的長劍自是不願與對方近百斤重的鐵杵相碰,於是皓胞一挑,閃電改削向何飛熊的兩眉。
  何飛熊沒料到沈圓圓運劍奇速,心中一驚,脫口一聲暴喝,身形一閃,手中鐵柞猛力揮出,直擊沈圓圓的劍身。
  沈圓圓有意表現一點狠勁兒給涵弟弟瞧瞧,加之何飛熊出口輕薄,因而心中殺機倏起。
  一見何飛熊的鐵杵迎空擊來,身形不退反進,斜跨一步,低頭躬身,鐵杵已擦背掃過。
  柳無雙和郭曉涵看得心頭同時一震,驚得險些川出聲來。
  沈圓圓一俟鐵杵掃過,抬頭進步,閃電欺身,手中「月輝劍」一招「枯樹盤根」,劍光閃處,已暴起一聲淒厲驚心的刺耳慘叫。
  何飛熊的如鼓身軀,立被攔腰斬斷,鮮血飛射,五臟齊出,那柄近百斤重的大鐵杵,直落船下,濺起丈高水花。
  沈圓圓粉面蒼白,櫻唇顫抖,早在劍光飛灑中,旋身縱回柳無雙跟前。
  這時——
  整個湖面上除了那一聲飄蕩在夜空中的慘叫聲之外,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數十艘大船上嘍囉和首領們,俱都驚呆了。
  黃旗戰船上,那個一直毫無表情的白面骨瘦黃衣中年人,這時也不禁嚇得渾身一顫,瞇忪的兩眼,頓時睜開了。
  「芙蓉仙子」看得黛眉一蹙,心頭頗為奇怪,她不知道愛女沈圓圓何以會動了殺機,居然有勇氣揮劍殺人。
  郭曉涵復仇心切,柳無雙滿腔怒火,俱都認為輕薄狂妄的何飛熊,罪不可赦。
  四週一陣沉寂。
  柳無雙見沈圓圓運劍輕靈,僅僅一個照面,便斬了何飛熊,雖然出手過於驚險,但卻恰到好處。
  她素性好勝,這時哪裡還耐得住。
  於是——
  她腳尖一點,飛身縱至中央,右手橫劍,左手一指白面黃衣中年人,沉聲說:「看你的長像,也不長個好東西,過來,讓姑娘殺了你」
  此話一出口,「芙蓉仙子」忍不住微搖螓首,無聲的笑了。
  黃衣中年人看得心驚肉跳,目閃惶急,削瘦的兩頰,不停的哆嗦直抖,兩眼注定柳無雙,畏縮的不敢吭聲兒。
  周圍大船上的唆羅和大頭目們,立即掀起一陣騷動。
  雖然——
  黃衣中年人很丟臉,但一看平台船上的兩截血淋淋的屍體,頓時又靜了下去。
  黃衣中年人身為一隊之長,又何嘗不想爭口氣呢?奈何對方少女武功高絕,自己根本不是人家對手,豈能意氣用事,視同兒戲?
  柳無雙見黃衣中年人不吭不理,心中更加有氣,再度怒聲叱道:「本姑娘叫你過來送死,聽到了沒有?」
  說話之間。
  左手扣劍,右手抖腕打出一支分水梭。
  但見——
  一道寒光,快如電掣,直奔向黃衣中年人的面門。
  黃衣中年人目光一直叮著柳無雙,是以一見寒光撲面,早已閃至一邊,身後十數壯漢,頓時亂成一片。
  寒光過處。
  就聽——
  一聲驚叫,分水銀梭已閃電穿過一個勁裝大漢的耳朵,叮的一聲,射進聳立的桅桿內。
  就在這時。
  正北湖面上,驀地傳來一陣連續不斷的當當小銅鐘聲。
  鐘聲一響,周圍數十大船上的所有嘍囉,頓時暴起一陣震撼湖面,直上夜空的如雷歡呼聲。
  黃衣中年人一聽鐘聲,精神大振,磨拳擦掌,咬牙切齒,做出躍躍欲撲,氣憤填胸之勢。
  郭曉涵舉目一看,只見那艘大船上懸滿紅燈,兩舷壯漢衣著鮮明,乍一看,宛如官府士兵,與其他船隻迥然不同。
  「芙蓉仙子」有些激動的說:「可能是左如風來了。」
  郭曉涵一聽,雙拳緊握,手心滲汗,恨不得那艘明亮的大船盡快飛駛過來。
  繼而凝目一看,不由失望的恨聲說:「左老賊又沒在船上。」
  「芙蓉仙子」的目力稍遜郭曉涵,因而尚未看清楚船首上立的是誰,這時風目凝神一看,心中一痛,粉面倏變,嬌軀不停的微微顫抖。
  同時——
  她風目含淚,咬牙切齒的恨聲說一「是他……竟會是他……」
  郭曉涵聽得一楞,轉首一看,只見江姑姑蒼白的粉頰上,已掛止兩行晶瑩淚水,因而驚得急聲問:「姑姑?……」
  但是——
  「芙蓉仙子」似乎沒有聽見。
  她依然含淚望著紅燈大船上的那個人,繼續顫聲說:「……果然是這個淫賊……白雲虹……」
  這時,柳無雙和沈圓圓也發覺了,同時騰空而起,飛身縱了回來,關切的問「芙蓉仙子」什麼事?
  郭曉涵斷定必與紅燈大船上的那個人有關,因而以目示意,看了一眼逐漸接近的大船。
  柳無雙和沈圓圓轉首一看,只見逐漸靠近黃旗大船的紅燈大船上,正卓然立著一個儀表不凡的中年人。
  只見——
  他頭戴銀緞英雄帽,身穿銀緞繡花大錦袍,修眉、朗目、挺鼻、朱唇,五柳長髯直達胸前,腰間尚懸一柄長劍。
  那人唯一缺點是白皙面孔上毫無血色,大而有神的眸子閃爍不停,修長的眉宇間缺少英氣……
  沈圓圓和柳無雙一看,就斷定那人必是邪淫一流的惡人。
  郭曉涵見紅燈大船已經停穩,身著銀緞錦袍的那個人,滿面怒容的看了平台船上的屍體一眼,正向黃衣中年人呵責問話。
  於是——
  他轉首望著「芙蓉仙子」說:「姑姑,那個人既然是壞人,讓涵兒過去將他擒過來,任由姑姑處置……」
  話聲未落。
  柳無雙立即插嘴說:「讓我去將他擒……」
  「芙蓉仙子」立即阻止他們說:「不,這淫賊罪惡滔天,毀了我一生的幸福,我要親手將他碎屍萬段,方消我心頭之恨。」
  「恨」字剛剛出口,猛舉袖,一拭雙頰淚水,嬌軀騰空躍起,一式「彩鳳棲枝」,頭下腳上,直向擂船上落去。
  周圍數十大船上剛剛靜下來,這時已再度掀起一陣騷動,都在紛紛議論,對方三個美麗的女人,竟然俱是輕功精湛的高手。
  郭曉涵、沈圓圓和柳無雙都不敢違背「芙蓉仙子」的心意,因而只好靜立船舷,蓄勢準備。
  「芙蓉仙子」飄落平台上,立即撤出腰間的芙蓉劍,黛眉一豎,指著對面錦袍中年人厲聲說:「無恥淫賊白雲虹,快快過來受死,我江橫波十八九年來,無日不想殺你,想不到天遂人願,居然讓我在此地遇上了你。」
  錦袍中年人聽得一楞,藉著強烈燈光一看,面色頓時大變,但轉瞬之間,又仰面哈哈笑了。「我道是誰,膽敢一葉輕舟,逕闖森羅壩近百戰船,原來是武林第一美人——昔年名滿天下的『芙蓉仙子』江橫波!」
  話一出口,周圍數十戰船上,頓時暴起一聲輕啊,千百道驚疑目光,齊向平台擂船上望來。
  那些目光中充滿了迷惑,如非他們刑事堂主白雲虹親日說出,沒有人相信平台上的這個絕美青春少婦,就是二十多年前名滿天下的「芙蓉仙子」。
  「芙蓉仙子」鳳目冷電一閃,再度厲聲說:「無恥淫賊,少逞油嘴,快快過來受死吧!」
  白雲虹表面沉著,內心駭怕!
  這時——
  他強自哈哈一笑,輕薄的朗聲說:「江橫波,你別忘了,當年我白雲虹比沈劍虹僅僅晚到了一步,否則,現在我們不也是一對恩愛夫妻嗎?……哈哈……」
  「芙蓉仙子」粉面一紅,氣得揮劍厲喝:「淫賊無恥,淫賊無恥!」
  郭曉涵見淫賊輕薄無恥,頓時大怒!
  右臂運足功力,舉手就待彈出……
  沈圓圓眼快,伸手將郭曉涵的右腕扣住。
  她立即阻止他說:「你這樣做,白雲虹雖死,但僅能洩一時之忿,卻讓媽媽因為不能手刃淫賊而遺憾終生。」
  郭曉涵頓時省悟,因而迅速將右手放下來,但是他一直不知道江姑姑的丈夫是誰,因而趁機問:「圓姐姐,白雲虹說的沈劍虹是……」
  沈圓圓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黯然解釋說:「就是我父親……」
  話未說完,「芙蓉仙子」已厲聲叱道:「白雲虹,你惡貫滿盈,還不過來授首,居然畏縮怕死,讓別人在你死前陪命!」
  郭曉涵等舉目再看,只見淫賊白雲虹正怒容厲聲,命令黃衣骨瘦中年人先過來斗「芙蓉仙子」。
  黃衣中年人不敢違背白雲虹的命令,明知死路一條,也只好硬著頭皮,大喝一聲,飛身向平台縱過來。
  柳無雙極欲一展身手,立即嬌聲說:「姑姑請退後,讓雙兒來殺他!」
  說話之間。
  身形已騰空數丈,直撲平台之上。
  白雲虹旨在讓黃旗隊長「人間無常」章蔭先,先行試試「芙蓉仙子」的武功進境,沒想到對方的紅衣少女竟來接陣……
  看情形,她對「人間無常」似乎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柳無雙性子最急,身形剛剛到達平台,「人間無常」章蔭先已將身形立穩。
  於是——
  一聲嬌叱,飛身前撲,手中日華劍直向人間無常當胸刺去。
  人間無常陰狠狡獪,但是卻沒想到對方身形尚未立穩,即已挺劍刺來,因而把心一橫,大喝聲中,手中練子鞭舞起一團銀花,直向柳無雙連人帶鞭滾去。
  這種拚命打法,旨在同歸於盡,「芙蓉仙子」一見,直驚得花容失色,脫口驚呼道:「雙兒小心!」
  白雲虹毫不驚異,反而捋髯哈哈大笑說:「章蔭先,有如此嬌美的少女陪你死在一起,你也該也滿意足了。」
  邊說邊輕狂的大笑起來。
  柳無雙有了沈圓圓的經驗,也想險中取勝,因而一聲厲叱,身形躍起一丈,纖腰一挺,立變頭下腳上,右臂運足功力,直透劍身……
  日華劍光芒暴漲盈尺,厲聲喝道:「惡賊納命來!」
  「來」字剛一出口,長劍閃電下揮,寒荒直透如山鞭形之中。
  一陣沙沙輕響,濺起數點火花,一聲刺耳慘叫,鮮血激射如注,人間無常的練子鞭寸斷,頭顱開花,翻身栽倒氣絕。
  柳無雙險中取勝,心中極為高興,藉著未洩真力,身在空中一旋,繞過半個船面,直落在江姑姑的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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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2:52:48 |只看該作者
28 淫賊命歸西
  白雲虹愣住了。
  周圍數十大船上的嘍囉頭目們也都驚呆了。
  「芙蓉仙子」再度一指白雲虹,厲聲問:「淫賊、你這樣畏縮怕死,不怕你的嘍囉們恥笑你嗎?」
  白雲虹平素作威作福,恃技凌人,這句話正好擊中他的痛處。
  於是——
  他雙眉一豎,雙耳怒聲大喝道:「賤婢,你道我白雲虹真的怕你嗎?我如此遷就於你,是念在你我昔年一段恩情……」
  「芙蓉仙子」一聽,直氣得渾身顫抖,厲聲疾叱:「淫賊閉嘴,淫賊閉嘴!」
  白雲虹見「芙蓉仙子』氣得嬌軀亂顫,不由仰面哈哈笑道:「江橫波,白爺如果怕你,早已遁水逃走了,就是你和那紅衣少女兩個人一齊上,我白雲虹又有何懼?」
  「芙蓉仙子」早已恨透了白雲虹,唯恐怕他不敢過來,因而急對身的柳無雙急聲說:「雙兒,你先退回去!」
  柳無雙一聽「芙蓉仙子」直呼她雙兒,心中異常興奮,因而靈機一動,深伯「芙蓉仙子」怒極心浮,是以關切的說:「姑姑,當心上了那狗賊的當!」
  說罷起身,如飛縱回郭曉涵和沈圓圓的身邊。
  「芙蓉仙子」一俟柳無雙縱回,她再度厲聲問:「柳姑娘已經離去,狗賊你還有何話說?」
  白雲虹見柳無雙縱回大船,似乎放心了不少,仰面哈哈一笑,故悠閒的說:「賤婢立穩,白爺來也!」
  話聲甫落。
  身形已起,寬大袍袖一揮,一式「銀龍入海」,直落在平台船上。
  周圍數十大船上立即暴起一聲震天喝彩,為白賊助威。
  白雲虹雙腳立穩,「刷」的一聲撤出腰間的精鋼劍,望著粉面鐵青的「芙蓉仙子」陰惻惻的一笑說:「芙蓉寶劍,削鐵如泥,我手中的兵刃,自然不如你的寶劍鋒利!」
  「芙蓉仙子」恨不得手起劍落,立斬淫賊,因而毫不思索的說:「我絕不用劍削你的兵刃就是!」
  白雲虹佯裝不信,仰面哈哈一笑,接著輕蔑的問:「你要是削斷了我的寶劍呢?」
  「芙蓉仙子」黛眉一豎,厲聲說:「我江橫波立即舉劍自刎!」
  立在大船上的郭曉涵一聽,立即跺腳說:「姑姑中了這狗賊的奸計,如此一來,姑姑雖有利刃,反而受了限制。」
  話未說完。
  只見——
  白雲虹雙眉一豎,暴聲稱好,長劍一揮,縱身前撲,一招「撥草尋蛇」,直掃「芙蓉仙子」的纖腰。
  「芙蓉仙子」一見才知道上了他的大當!
  如非有言在先,只要一式「金針定海」逼退狗賊長劍,緊接一招「白蛇吐信」,哪裡還有淫賊的狗命。
  如今——
  她只好一聲清叱,閃電旋身,芙蓉劍一招「分柳摘花」,直點白雲虹的面門。
  白雲虹一見,心中暗喜,「芙蓉仙子」雖然多年未見,但是她的劍術進境,似乎還不如自己。
  思忖之間。
  精神大振,右腕一挺,「刷刷刷」一連攻出三劍。
  「芙蓉仙子」雖然受到限制,但對淫賊並未放在心上,一聲清叱,閃避搶攻,立將白雲虹逼退。
  就在這時。
  一陣聲震夜空「咚咚」的巨鼓聲,逕由正北方響起。
  整個湖面上,陡然暴起一陣衝霄吶喊。
  郭曉涵、柳無雙和沈圓圓忙循聲一看,只見數十大船的外圍,又馳來無數大船。
  正北方鼓聲響處,一艘特大巨船,紗燈百盞,燈火通明,遠遠看去,極似一座水上行宮,華麗至極。
  郭曉涵一趨勢,心情激動,星目閃輝,他確定殺父仇人左如風這次是真正的來了。
  再看平台船上,白雲虹已飛身暴退至平台邊沿,大聲說道:「我家壩主來了,你有事可先和我家壩主說。」
  「芙蓉仙子」橫劍停步,怒聲說:「我今夜前來,就是找你,與左如風毫無關係!」
  白雲虹心中大駭,他已看出「芙蓉仙子」的劍術愈來愈厲害,僅僅出手三劍,已逼的他手忙腳亂,再鬥下去必然性命難保。
  所幸壩主來了。
  但是——
  「芙蓉仙子」又說與他無關!
  心中一驚,不由看了一眼身後船下地水面。
  「芙蓉仙子」冷冷一笑,立即沉聲說:「白雲虹,你想和我下水一戰嗎?」
  白雲虹心裡明白,稱霸兩湖的「水上英雄」尚不是「笑蓉仙子」的對手,自己要想藉水功取勝,豈不是自找死路。
  於是——
  他覷目瞟了一眼逐漸馳近的宮船,把心二橫,決定拚死保命。
  一念至此。
  大喝一聲,再度向「芙蓉仙子」撲來,右腕一翻,連攻三劍,上點眉心,下掃膝間,中刺「芙蓉仙子」的丹田。
  「芙蓉仙子」已看出淫賊在拚命自保,又怕左如風來到橫加阻撓,因而心中一動,厲叱聲中,身形電旋,疾進如煙,手中長劍一連幾閃,頓時荒光暴漲,宛如矯龍一般,直向白雲虹捲到。
  白雲虹一見大駭,驚得口中亂叫,長劍亂舞,企圖誤打誤撞,碰斷自己的寶劍,逼使「笑蓉仙子」舉劍自刎。
  「芙蓉仙子」一招得手,步步緊逼,手中長劍忽然一變,寒芒在對方亂舞的劍光中一連數閃,猶如天空中的急電。
  就在這時。
  正北宮殿大船上,已傳來一聲焦急的高呼道:「江女俠請住手!」
  但是已經遲了。
  白雲虹的一顆人頭,已在「芙蓉仙子」一招厲凌劍式下,直飛向半空中。
  白雲虹的無頭屍體,繼續旋了幾旋,撒手丟劍,翻身栽倒,一腔鮮血,噴泉般直射向船下湖面。
  郭曉涵看得一楞,沒想到江姑姑竟然以「同光劍法」中的奇招「爆裂天雷」斬了白雲虹。
  但那一聲略感熟悉的焦急高呼聲,卻令她聽得渾身一顫。
  舉目一看。
  只見——
  形如宮殿的大船上,許多各色人物的前面,神色焦急的立著一個人……
  那人灰髮披肩,一身黑袍,滿臉青疤,兩顆獠牙,一隻獨眼,亮如明燈,正是洞庭湖森羅壩主「獨眼判官」左如風。
  獨眼判官左如風想是見「芙蓉仙子」以奇絕的劍法斬了白雲虹,因而被震注了。
  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郭曉涵一見左如風,血脈賁張,殺機頓起,大喝一聲:「老賊還我父親的命來……」
  大喝聲中。
  身形業已騰空躍起,首先向平台船上縱去。
  沈圓圓和柳無雙知道郭曉涵殺父仇人已到,一聲嬌叱,揮劍疾撲,緊跟在郭曉涵的身後追去。
  「芙蓉仙子」生怕郭曉涵過去受制,而左如風的大船距離尚遠,因而大聲阻此他說:「涵兒不可……」
  郭曉涵幾近瘋狂,雙目注定神色忽變的左如風,雖然飛身經過江姑姑身邊,但並沒有聽到江姑姑的呼喊。
  只見他腳尖一點平台船面,身形逕向紅燈大船撲雲。
  「芙蓉仙子」知道郭曉涵已經怒極,無法再獨阻止,手中芙蓉劍向柳無雙和沈圓圓一揮,亦飛身向紅燈大船上縱去。
  這時。
  紅燈大船上已經大亂,大頭目和香主齊聲暴喝,紛紛撤出兵刃,蓄勢阻止郭曉涵登船……
  周圍近百戰船上刀光閃閃,喊聲震天,愈顯得情勢緊張。
  郭曉涵要想登上左如風的宮殿大船,必須先經過紅燈大船。
  這時他身懸空中,疾瀉如煙,看看就要到達船頭,大喝聲中,右袖猛力揮出一團絕猛狂飄。
  碰然一聲巨響,同時暴起數聲慘叫,在人影晃動中,前面四個勁裝大漢,已被震得翻身栽倒。
  郭曉涵腳尖一點船頭,身形緊跟著躍起,直向船尾縱去。
  附近黃旗船上的和紅燈船上的高手,早就驚呆了。
  一聲嬌叱。
  「芙蓉仙子」和柳無雙、沈圓圓也同時登上了紅燈大船。
  船上高手一見,頓時大亂。
  一陣驚叫,紛紛縱下湖面,噗通連聲,水花高濺。
  「芙蓉仙子」無心傷人急向郭曉涵追去。
  「獨眼判官」左如風見一藍衫少年厲聲高呼「老賊」,直向自己瘋狂撲來,一時之間,弄不清是怎麼一回子事兒?
  因此——
  他不解的轉首問身後的人道:「你們誰認識那個藍衫少年?」
  他身後三個華衣勁裝老人俱都茫然的搖了搖頭。
  左如風獨眼一瞪,立即對左右四個黑衣猙獰大漢厲聲說:「快去將那個少年擒來!」
  話聲甫落。
  四個黑衣猙獰大漢,業已縱身飛上紅燈大船,直向飛撲而來的郭曉涵迎上去。
  郭曉涵怒火攻心,殺機業已迷失神智,一看四個猙獰大漢迎面撲來,星目冷電一閃,震耳一聲大喝:「閃開!」
  大喝聲中。
  四個猙獰大漢已經撲到,各揮鐵拳,猛向郭曉涵搗去。
  郭曉涵一見,殺機愈熾,一聲怒哼,閃電旋身,雙掌疾翻,一連拍出四掌。
  掌影過處,慘叫震天!
  四個猙獰大漢業已天靈碎裂,頓時氣絕,相繼翻身栽倒。
  就在這時。
  那三個華衣勁裝老人,逕由宮殿大船上同時撲到。
  郭曉涵一見,仰天一聲狂笑,接著厲聲大喝:「爾等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在下心狠了!」
  「了」字剛一出口,雙臂一圈,同時推出。
  一道絕猛狂飆,挾著尖銳厲嘯,直向那三個縱身撲來的華衣老人擊去。
  「轟隆」一聲巨響,煙塵疾旋,碎木四射,三道橫飛人影,挾著三聲蒼勁慘叫,直向船下墜去。
  郭曉涵形同瘋狂,衣袖一拂,身形騰空而起,大聲喝道:「老賊納命來!」
  直向宮殿大船上的左如風撲去。
  「獨眼判官」左如風獠牙盡露,獨眼射電,望著從空中撲來的郭曉涵,嘿嘿一陣陰惻惻的冷笑,探手取出九顆見血封喉,絕毒無比,專破任何罡氣的「悶心釘」來。
  「芙蓉汕子」看得真切,深知左如風的「悶心釘」厲害,驚得脫口急呼道:「涵兒小心暗器!」
  急呼聲中。
  業已和圓圓、無雙,同時騰空躍起,各揮長劍,舞起一道光幕,緊跟郭曉涵身後,直向宮殿大船上撲去。
  郭曉涵神情如狂,週身佈滿了「佛光神功」,他只想一掌擊斃「獨眼判官」,對於「芙蓉仙子」的警告,充耳未聞,依然疾瀉而下。
  左如風似有所悟。
  但是——
  他對於藍衫少年究竟為何找他拚命,仍有些不解。
  這時——
  他見郭曉涵疾瀉而下,再度一聲冷笑,大喝聲中,手中三枚「悶心釘」振腕打出,直奔郭曉涵面門。
  左如風怒火高熾,但因為郭曉涵身後緊跟著「芙蓉仙子」,因而心中略有怯意,是以對郭曉涵不敢驟下毒手。
  那三顆「悶心釘」雖然快如電掣,但卻並排直奔郭曉涵的天靈。
  郭曉涵未料左如風突然打出暗器,心中一驚,二點黑影挾著「嗤嗤」聲響,已近頭頂。
  緊急中。
  大喝一聲,右袖閃電揮出,三點黑影立被擊向半空。
  由於真氣一洩,身形即向湖面墜去。
  左如風一見,不由仰面發出一聲震人心弦的狂笑:「無知小輩,居然膽敢冒犯老夫……」
  話未說完,風聲颯然,劍光電閃中,「芙蓉仙子」和柳無雙、沈圓圓已登上宮殿大船。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同時,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墜向湖面的郭曉涵暴喝一聲,雙袖猛擊湖面……
  「轟隆」一聲巨響,湖面暴起數丈高的水花。
  郭曉涵藉著反彈之力,身形激射而起,幾乎是與「芙蓉仙子」等同時登上大船。
  左如風一見,大驚失色,暴喝一聲,運掌劈出一道剛猛勁風,直奔身形尚未立穩的郭曉涵。
  郭曉涵週身佈滿神功,右掌早已蓄滿功力,身形剛剛立穩,對方掌風業已近身,匆忙中,一聲暴喝,右掌猛力推出。
  一股絕猛無匹,勢如山倒,挾著尖銳厲嘯的狂飄,硬將左如風數十年修為的剛猛掌風逼了回去。
  就聽——
  一聲震耳巨響,狂飄疾旋,戰船連搖,船首紗燈全熄。
  一陣蹬蹬的後退腳步聲中,左如風醜臉蒼白,兩手撫胸,齜牙裂嘴,痛苦萬狀,身形踉踉蹌蹌,直向身後退去。
  由於倉促對掌,郭曉涵不能盡發掌力,因而也被震得雙肩連晃,身形不穩,險些掉下水去。
  嬌呼聲中,人影一閃,沈圓圓和柳無雙已同時撲至,伸手將郭曉涵扶住。
  就在將郭曉涵扶住的同時,左如風終於拿椿不穩,「咚」的一聲,一屁股跌坐在船板上,「哇」的一聲,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近百戰船上的人,早已驚呆了。
  「芙蓉仙子」橫劍在手,正待追問「獨眼判官」左如風,身形剛剛立穩的郭曉涵,業已厲聲喝道:「老賊納命來!」
  厲喝聲中。
  飛身前撲,右掌一舉,猛臂向左如風的天靈。
  左如風內腑傷過重,無法閃躲用力,只有閉目等死。
  就在這時。
  紫影一閃,「芙蓉仙子」已一聲清叱,飄身上前,出手扣住郭曉涵疾臂而下的右腕。
  郭曉涵作夢也沒有想到,阻止他下手的竟然是「芙蓉仙子」,因而毫未防備,右腕立被扣住,不由愣了。
  周圍暫時一靜的近百大船上再度暴起一陣震天吶喊,聲音嘶啞,形同瘋狂,所有戰船,疾馳圍來。
  「芙蓉仙子」生怕郭曉涵誤會,首先將手鬆開,接著肅容說:「涵兒,你這樣一掌將左如風劈死,不覺得太過魯莽了嗎?」
  郭曉涵聽得心中一凜,這才想到父親死的離奇,兇嫌牽涉極廣,古大海、獨角獸,不都是重要的兇嫌嗎?
  如此一想,頓時無言以對。
  「芙蓉仙子」遊目看了一眼四周瘋狂吶喊馳來的大船,神色鎮靜,毫不慌亂。
  她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說:「我們要叫左如風死得心甘口服,不要讓他死了做個糊塗鬼,你雖然名正言順的替父報仇,但也該讓他們森羅壩的唆羅們弄個清楚呀!」
  郭曉涵對「芙蓉仙子」親如慈母,自是不敢有絲毫違背,強捺心頭怒火,連連頷首稱是。
  獨眼判官左如風強自運氣控制傷勢,無力的睜開那一隻獨眼,以贊服的目光看了「芙蓉仙子」一眼。
  「芙蓉仙子」有恃無恐的橫劍向左如風走去。
  周圍戰船已經密接,無法再行前進,但一看看「芙蓉仙子」橫劍向他們的壩主走去,俱都揮矛搭箭,齊聲吶喊,形同瘋狂。
  「芙蓉仙子」對周圍的瘋狂嘶喊,視如未睹,繼續向左如風走去,只要不殺左如風,她深信沒有人敢亂發箭。
  郭曉涵一看這等驚天動地的聲勢,亦不禁心頭一凜,暗思殺了左如風如何脫身。
  「芙蓉仙子」走至盤膝而坐,閉目療傷的左如風身前,沉聲問:一老壩主,站在你面前的這位藍衫少年,你可認得?」
  邊說邊側身指了指滿面怒容,眉透殺氣的郭曉涵。
  左如風兩手撫胸,面色蒼白,無力的睜開獨眼,略微看了郭曉涵一眼,立即緩緩的搖了搖頭,那只獨眼又無力的閉上了。
  這時。
  周圍近百大船上的人,似乎也急於知道,那個藍衫少年為何要殺老壩主,是以「芙蓉仙子」一問話,吶喊之聲頓時靜了下來。
  芙容仙子一看左如風的神色,知道他內腑傷的不輕,但一想他即將血濺屍橫,亦不必顧慮的太多。
  於是——
  他提高聲音沉聲說:「既然你不知道,現在我不妨告訴你,他就是『金錐銀彈』郭大俠的公子郭曉涵。」
  左如風神情略現驚悸,緩慢睜開的獨眼,又迅速閉上了。
  芙蓉仙子繼續沉聲說:「現在你知道了郭曉涵的身世,自然也明白了他為什麼來找你……」
  這一次左如風連獨眼都沒有再睜,只是緩慢了的搖了搖頭。
  郭曉涵見左如風裝襲作啞,頓時大怒,但一想到江姑姑方纔的話,劍眉一連幾軒,嘴唇微微牽動,終於忍了下去。
  「芙蓉仙子」望著左如風冷冷一笑,怒聲說:「告訴你,郭曉涵現在是來報殺父血海深仇,要你償還他父親的命!」
  左如風聽得渾身一顫,接著臉上泛滿怒容,顫抖的張開撩嘴,剛一出氣,「哇」的一聲,又噴出一口鮮血。
  芙蓉仙子和郭曉涵心中一驚,身形橫飄三尺,相互看了一眼,知道左如風內腑受傷極重。
  周圍近百大船上再度掀起一陣騷動,為了保全老壩主的性命,雖然俱都張弓搭箭,但卻沒有一個人敢貿然行動。
  宮殿大船上的高手,俱都手握兵器,驚急的望著芙蓉仙子和郭曉涵,他們同樣的為了左如風的生命,不敢亂動。
  笑蓉仙子聰慧如冰,斷定這中間另有隱情。
  因而她上前兩步,望著喘息不停的左如風沉靜的問:「老壩主,你是說『金錐銀彈』郭大俠不是你下的毒手?」
  左如風眼也不睜,僅狠狠的點了一下頭。
  郭曉涵一見,心頭猛的一震,驚得暗問自己——莫非是「獨角獸」?
  芙蓉仙子心中一動,急對郭曉涵說:「涵兒,快拿靈石玉乳來!」
  郭曉涵知道芙蓉仙子要追問左如風進入古墓的真象,因而毫不遲疑的由懷中將小玉瓶取出來。
  芙蓉仙子首先將劍入鞘,伸手接過小玉瓶,轉首一看,發現宮殿式的艙門後面隱身著一群侍女。
  她立即大聲說:「快拿一根銀筷來,我要救活你家壩主。」
  立在船面上的數十名高手,臉上俱呈迷惑之色,其中一個五旬開外的老人,飛身縱入艙內,催促侍女快去拿銀筷。
  稍頃。
  一個綵衣侍女手上拿著一根銀箸,逕由艙內匆匆跑過來。
  紅影一閃,柳無雙立即迎了過來,伸手接過,轉身遞給了芙蓉仙子。
  芙蓉仙子打開玉瓶,整個船上立即瀰漫著一絲奇雅清涼的異香,所有驚悸呆立的高手,精神立刻為之一振。
  獨眼判官左如風一聽活命有望,立即睜開無神的獨眼,感激的看了芙蓉仙子一眼。
  芙蓉仙子用銀筷在玉瓶內輕巧的沾了一滴,命呆立在不遠處的那個綵衣侍女,送進左如風的口裡。
  左如風用舌一舔,立生津液,心知不假,趕緊運氣調息。
  芙蓉仙子一看左如風的神色,心知他已深信不疑。
  即即抬頭望著較遠處的數十名高手,朗聲說:「你家壩主必須靜心調息,爾等不可喧嘩,快令附近船隻,悄悄遠離。」
  話聲甫落。」
  那個年約五旬開外的老人略一遲疑,即對身後的一個灰衣中年人低聲吩咐了幾句話,並揮了個手勢。
  灰衣中年人目光驚急的望了芙蓉仙子一眼,連連頷首,轉身離去。
  芙蓉汕子胸有成竹,毫不放在心上,轉身走至郭曉涵跟前,她已看出郭曉涵神色有些愧疚……
  因而她低聲說:「稍時左壩主調息完畢,即可向他追問真象,如果他言詞閃爍,多有矛盾,宜先發制人……」
  說話之間。
  以目示意,必要時要挾持人質,脫離險境。
  郭曉涵已經有了幾次經驗,是以立即會意的頷首稱是。
  這時——
  圍在四擊的近百大船,業已紛紛向外馳去,除了破水蕩槳聲之外,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芙蓉仙子和郭曉涵仰首一看,發現宮殿大船上聳立在夜空中的高大桅桿上,有一人在緩慢的搖晃著一盞藍燈和一盞綠燈。
  周圍的船已逐漸遠去,湖面上僅孤伶伶的留下這一艘宮殿大船,但是那些戰船依然在遠處團團圍住。
  郭曉涵、柳無雙、沈圓圓的心情頓時放寬,只要戰船遠離一箭之地,四個人都具有一身精絕水功,便不難安然離去。
  芙蓉仙子見不遠處的數十名高手仍在劍拔弩張,目光炯炯,因而有意緩和一下大船上的氣氛,立即示意柳無雙和沈圓圓收起日華、月輝雙劍。
  圓圓和無雙同時收斂,因而船頭上光線頓時一暗,立在不遠處的數十名高手一見,也相繼收起了兵刃。
  片刻——
  船坐在船面上的左如風,面色漸趨正常,呼吸已經不喘。
  不一會兒。
  左如風已緩緩睜開了眼睛,獨眼精光閃射的看了郭曉涵一眼,接著平靜的望著芙蓉仙子說:「江女俠,十多年未見,今夜突現俠蹤,又怎知老朽在此?你們可是已經去過了洞庭湖?「
  芙蓉仙子知左如風關心他的老巢,因而忙解釋說:「今夜我們原本是去葦林堡找獨耳弔客古大海,發現這兒船隻聚集,燈光沖天,還以為是葦林堡的船隊,經過接觸之後,才知道老壩主在此。」
  左如風獨眼略含怨毒的看了郭曉涵一眼,冷冷的問:「這個年輕人就是郭大俠的公子嗎?」
  芙蓉仙子搶先回答說:「不錯,他就是郭曉涵。」
  邊說邊一轉身,指著圓圓和無雙含意頗深的說:「這個是小女沈圓圓,那一位是柳無雙姑娘,就是『獨醒子』老前輩的女弟子。」
  左如風聽得渾身一顫,獨眼驚訝的看了柳無雙一眼。
  郭曉涵心裡明白,知道江姑姑介紹柳無雙的目的,在於震嚇左如風,而介紹沈圓圓的目的,則是澄清左如風心中的疑慮。
  因為武林中人,大多以為芙蓉仙子和父親郭渭濱已經成為夫妻。
  芙蓉仙子一看左如風的神色,不由冷冷一笑,繼續說:「而郭曉涵則是『獨醒子』老前輩唯一的衣缽傳人。」
  左如風再度一驚,面色突變,精光閃射的獨眼,又驚又急的轉向郭曉涵,可怖的青色疤臉上,充滿了絕望神色。
  但是他仍沉著的問:「你由何得好老夫就是殺害你父親的仇人?」
  郭曉涵心地淳厚,不願說出「獨臂閻羅」,因則沉聲悲痛的說:「『那一天在下因事外出,返回古墓之後,發現先父已倒在血泊中,正在痛哭之際,即聽到你第二次前去嘯聲……」
  左如風聽得心頭一震,不由急、聲插嘴問:「你怎麼知老夫是第二次前去?」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憤聲說:「因為你的嘯聲充滿了焦急和藝怒,而你進入古墓之後,不去搜摸先父的屍體,竟逕去翻動床褥,這足以證明你先前已曾經去過一次。」
  左如風的面色已再度轉為蒼白,額角上同時滲出一絲油油汗水,他有些迷惑的顫聲問:「那時你在哪裡?」
  郭曉涵冷冷一笑說:「我就隱身在你拿『金錐』的那座高大石案後面。」
  左如風一聽金錐二字,獨眼望著郭曉涵,焦急不安的問:「你還看到些什麼?」
  郭曉涵厲聲說:「我還看到你殺了一個人?」
  左如風知道白兔湖正在放出大批眼線,四出找尋「獨角獸」史有餘,他以乎怕白兔湖知道這項秘密而向他尋仇……
  因而他有些焦急的解釋說:「那是誤傷,老夫並不知道他隱身在隔壁。」
  郭曉涵劍眉一剔,厲聲說:「那個管你這些,今天在下來此,只是要你償還先父的性命,現在你還有何話說?」
  邊說邊將右臂微圈,急上兩步,舉掌就待劈出!
  左如風一見,神色反而異常沉著,冷冷的抗聲問:「你由何斷定是老夫下的毒手?」
  郭曉涵被他問得一楞,接著厲聲說:「有人看到你和史有餘在林中密議,而後進入古墓……」
  左如風未待郭曉涵說完,冷冷一笑說:「哼,老夫認為殺害令尊大人的真兇,就是暗中看到我和獨角獸史湖主在林中密談的那個人。」
  郭曉涵頓時大怒,他認為左如風胡言支吾因而再起殺機。
  而芙蓉仙子已沉聲說:「涵兒,讓他說清楚!」
  曉曉涵一聽,強捺怒火,星目注定左如風,厲聲說:「如果你不能解釋清楚,暗向先父下手的就是你。」
  左如風自認必死,那就要死得英雄、清白。因而他怒聲道:「老夫闖蕩江湖數十年,雖然殺人無數,但一生中卻從不向人暗下毒手。」
  這一點芙蓉仙子也久有所聞,因而沉聲說:「左壩主,希望你不要蠻橫倔強,不講道理,郭曉涵要想殺你,只是舉手之勞,你周圍雖有近百戰船,我等俱是水功精湛的人,依然奈何我們不得……
  我以靈石玉乳救活你的性命,同時增長了你的功力,目的在使你有解釋的機會,再說郭大俠死的離奇,牽涉的人又極多,郭曉涵為了慎重,所以才窮追真象,不願屈殺了你。」
  說此一頓,鳳目看了一眼立在不遠處的數十名高手。
  她始又繼續說:「如果你與我們所知道的說得不符,郭大快便是你殺的無疑,你左如風一死,洞庭湖森羅壩的基業,別人便可唾手可得。」
  左如風一聽,權勢利慾,頓時摧毀了他必死的勇氣,尤其聽到靈石玉乳又增長了他的功力,因而雄心再起。
  於是他感激的望著芙蓉仙子,感慨的說:「老朽妄活了六七十歲,竟辜負了江女俠的一番苦心,老朽終生只有感激。」
  邊說邊又望著郭曉涵黯然一歎道:「郭少俠那夜看到老朽進入古墓時,的確是第二次了。」
  芙蓉仙子看出左如風已沒有顧體面,寧死不折的骨氣,因而催促他說:「既是這樣,就請你將經過真像說出來吧!」
  左如風一聽,立即正色急聲說:「老朽在說出經過之前,首先要聲明一點,那就是郭大俠並不是死在老朽的手裡……」
  郭曉涵劍眉一豎,忍不住厲聲問:「那麼下毒手的可是史有餘?」
  左如風搖了搖頭說:「不是,最初老朽也曾懷疑是史湖主所為。」
  芙蓉仙子怕郭曉涵急怒誤事,因而平靜的說:「涵兒,現在已近水落石出階段,你又何必性急,讓左壩主說出經過,再根據我們所知略加辯證,自不難知道左壩主說的是否屬實。」
  說此一頓,回首望了身後不遠處靜立的數十名高手一眼。
  接著——
  他一揮手,數十高手紛紛離去,即使隱身艙門後的幾個侍女,也悄悄走進艙內。
  芙蓉仙子和郭曉涵、柳無雙、沈圓圓一看,斷定這件事左如風從未與人談及,因而不顧讓他屬下知道此一秘密,更不顧洩露史有餘被他誤殺的事。
  左如風一俟部屬離去,即對芙蓉仙子說:「請四位也坐下來吧!」
  芙蓉仙子微一頷首,當先坐了下來,郭曉涵、沈圓圓和柳無雙亦相繼坐在船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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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2:53:16 |只看該作者
29 摘掉假面具
  左如風吁了口氣,略一沉思,低聲說:「既然有人看到老朽與史湖主在林中密議,老朽就由遇到史湖主開始說起吧!
  那一天日落時分。
  老朽飛馳經過靈王墓,發現白兔湖史湖主,正在一株松樹後面,探頭探腦,形跡鬼祟,似在窺視,又似在暗中盯人。
  老朽心中一動,立即撲了過去。
  史有餘見到老朽,神色極為震驚,接著一招手,將老朽引出林外,直向正北急急馳去。
  老朽心知有異,因而緊跟在他身後馳去,來至一座茂林,史湖主即神秘緊張的對老朽說,他在三天之前,發現了郭大俠的隱身之處……」
  郭曉涵一聽,斷定是父親送他去江姑姑處的那一天,不慎被「獨角獸」史有餘看到了,因而才招來殺身之禍。
  一念至此。
  他不由看了芙蓉仙子一眼。
  芙蓉仙子似有同感,是以粉面上充滿了悲痛淒然之色。
  就聽——
  左如風繼續低聲說:「……老朽聽了史湖主的話,當時史有餘似乎已看出老朽有些不信,即在地上畫了許多圓圈,代表一個巨墳,並指出郭大俠的隱身之處,是第八個大墳,位置在左邊」
  郭曉涵聽得心中暗歎,想不到父親一向機警,何以那一次如此大意,想必是正在沉思我到達江姑姑處的事,因而沒有發覺有人跟蹤。
  思忖之間。
  左如風又在低聲說:「……老朽見史有餘說的詳盡,心中暗暗高興,但仍忍不住追問他為何不退自前去奪取那件寶物呢?
  史有餘說,他自己功力有限,自知不是郭大俠的敵手,進去也是白白送命,因而要求老朽和他合力下手。
  老朽信以為真,即和史有餘雙雙返回靈王墓。
  進入松林,天色已經黑了。
  兩個人悄悄到達第八個大墳之後,發現那座墳門,正好開著,於是老朽悄悄進入,直向深處走去,前進十數丈,發現前面出現一片微弱燈光……」
  郭曉涵聽到此處,星目含淚,血脈賁張,「芙蓉仙子」已經鳳目濕潤、沈圓圓和柳無雙俱都黯然神傷。
  左如風對郭曉涵等的神情,恍如未見,他的思維似乎已回到一年前所經歷地方。
  他獨眼望著夜空,繼續低沉的說:「……當老朽看到燈光時,驚得立即貼牆站立,但一回頭,發現史有餘並沒有進來。
  自私作祟,覺得正合老朽的心意,只要小錦盒拿到手,他史有餘就別想摸到一點皮……
  老朽得到小錦盒後,決心找一深山洞府,苦練上面記載的絕世武功,成為當今武林中獨一無二的高人……」
  芙蓉仙子和郭曉涵聽到此處,都不禁感慨的搖搖頭,江湖上哪能知道「真經」學習的難處,又何至於惹來這些禍事。
  左如風見兩人搖頭,也不詢問原因。
  於是——
  他繼續說道:「……當時老朽凝神一聽,燈光處竟寂靜無聲,裡面似乎沒有人,忙走至近前,老朽第一眼便發現倒在血泊中的是令尊……」
  說此一頓,立即望著淚流滿面的郭曉涵繼續說:「老朽不禁大吃一驚,忙飛身過去一摸令尊的屍體,僅僅心口尚有極輕微的餘溫,四肢俱已僵硬,氣絕至少已有半個時辰……」
  郭曉涵心如刀割,回憶當時的情形,再和大洪山「獨臂閻羅」所說的時刻加以對照,而自己發現父親倒臥在血泊中時,的確渾身全都涼了。
  一念至此。
  不由望著左如風同意的點了點頭。
  左如風繼續說:「老朽當時驚怒交集,有一種受人愚弄的感覺,決心去找『獨角獸』理論……
  繼而一想。
  根據自己所見,似乎又不是史有餘所為,如果史有餘得到小錦盒後,應該早已逃之夭夭,又何必再鬼祟暗窺,留戀不去呢?
  當時老朽為利慾所驅,明知無望,但仍匆匆將郭大俠的屍體搜了一遍,為免受累,始倉惶奔出古墓,直奔西北。
  老朽奔出十數里,坐在一處石地上獨自沉思,覺得『獨角獸』突然不見的離奇,古墓那樣大,郭大使絕不會將小錦盒藏在身上,一念至此,急忙再向王墳奔去,也就是郭少俠親自看到老朽翻動床褥的那一次!」
  說至此處。
  他面有愧色,似乎已經說完。
  芙蓉仙子一直在靜聽,她發覺「獨角獸」仍極可疑,因而不解的問:「老壩主將史湖主救出之後,可曾問過他什麼?」
  左如風立即頷首說:「有,不過他已奄奄一息,口舌亦不能再發聲音,老朽問他郭大俠的死因,他僅勉強的搖頭,表示不知。」
  芙蓉仙子黛眉一蹙,繼續問:「老壩主可曾問獨角獸史有餘,他為何沒有隨你一同進入古墓,事後他為何又一直隱身在隔壁室內呢?」
  左如風慨然一歎!
  他惋惜的說:「老朽也曾問過,只是史有餘那時已無法言詞,加之老朽誤傷了他,心情極為惶急,自知他必死無疑,是以便將他放在一具破棺木內。」
  沉思已久的郭曉涵,一想到史有餘直到古大海出手點了他的死穴才氣絕,這其間距離他被金錐刺傷的時間,至少已有四個時辰,如此長的時間未死,因而斷定史有餘的不能言語是偽裝的。
  於是——
  他忿忿的說:「獨角獸史有餘負傷不能言語,在下認為完全是藉此掩蔽他的詭謀,因為他已傷重不能說話,你自知問也是多餘的,因而也就懶得去問了。」
  左如風頓時大悟,猛的一拍膝蓋,懊惱的說:「不錯,老朽果然被這狡猾的東西給愚弄了。」
  邊說邊將濃眉一蹙,似自語,又似對芙蓉仙子等說:「看他當時情形,傷勢的確很重,最多尚能支持半個時辰……」
  郭曉涵不待左如風說完,立即冷冷一笑說:「第二天辰時以後,他倒在破木棺裡還沒有死!」
  左如風一聽,渾身一顫,面色頓時大變,驚得張口幾乎叫出聲音來。
  他不由驚急的壓低聲音問:「郭少俠……你你……你如何發現的,他後來又怎麼樣了?」
  郭曉涵未加思索,毫不遲疑的說:「他已被『獨耳弔客』古大海,暗下毒手點斃!」
  左如風再度一拍膝蓋。
  他恍然大悟的說:「果然不錯,那天古大海也出現在王墳附近,上個月老朽方由一個眼線弟兄口中得知,他曾暗中發現古大海在靈王墓附近一閃而沒。
  這一次老朽傾森羅壩全力來此,即是向古大海挑戰,要他交出那個小錦盒……」
  芙蓉仙子為免今後再起禍端。
  是以她立即插嘴說:「那個小錦盒裡面就是『西天羅佛門貝葉真經』,早已被『獨醒子』老前輩收回,古大海雖然也曾進入古墓,但並未得到真經,你大可不必勞師動眾,再造殺孽。」
  左如風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暗暗慶幸,失望的是獲得真經無望,慶幸的是涉臨死亡邊緣,尚食了一滴人間珍品「靈石玉乳」。
  這時。
  聽美蓉仙子一說,連連頷首稱是,並誠懇的說:「感謝女俠指示,老朽連夜趕回洞庭湖,擴展漁業,以終此生。」
  芙蓉仙子立即讚佩的說:「老壩主果真如此,實乃洞庭湖千萬漁民之幸,老壩主也必將受到武林豪傑讚頌!」
  「獨眼判官」左如風一聽,丑瞼上頓時掠過一絲光彩,立即恭謹的說:「但願如女俠所說,老朽終生無憾矣!」
  芙蓉仙子頷首而笑。
  一看天色。
  她立即說道:「三更已過,我等就此告辭了……」
  左如風一聽,未待芙蓉仙子說完,立即愉快的說:「老朽恭送四位一程。」
  說罷起身。
  他轉首大喝一聲:「快艇伺候!」
  喝聲甫落。
  遠處船尾,立即傳來一陣應喏。
  芙蓉仙子正要左如風如此,因而也不謙遜,便和郭曉涵同時起身等候。
  片刻——
  船尾左右兩舷,已如箭駛來兩艘快艇。
  小艇兩端尖銳,分不出艇首和艇尾,前後共有四槳,速度快捷如飛。
  芙蓉仙子一見,立即含笑說:「我等乘來的小舟,已被貴部射沉,只有借用壩主的快艇一用了。」
  左如風哈哈一笑,謙遜的說:「區區小艇,女俠何言借用,這兩艘小艇,女俠大可乘去!」
  芙蓉仙子也謙遜的含笑說:「一艘足唉!」
  說話之間。
  小艇已經停穩。
  芙蓉仙子等登上停在左舷的小艇,左如風則登上右舷的小艇,立即向前駛去。
  遠處圍繞在正面的數十艘船,已開始緩緩向左右駛去。
  郭曉涵回頭一看,發現宮殿大船上高聳的桅桿上,正有兩盞大紅燈籠,在緩緩的左右擺動,似在打出訊號。
  湖面夜風漸勁,波浪漸高。
  但是——
  兩艘小艇卻疾進如飛,愈增湖風寒急
  一艇疾駛,已前進數百丈,加之左右大船逐漸向北集結,顯得離開宮殿大船極遠了。
  芙蓉仙子立即示意舵手停止,轉首望著另一小艇上的左如風,朗聲說:「老壩主請回,後會有期!」
  左如風朗聲哈哈一笑,愉快的說:「今夜老朽至為興奮,江女俠不但救了老朽的性命,且增長了老朽的功力,更重要的是,讓老朽心中埋藏了一年多的苦惱和鬱悶,得以一吐為快。
  今後老朽息隱森羅壩,永不再歷江湖,尚望江女俠、郭少俠和兩位姑娘暇時駕臨森羅壩,老朽必當譽為華榮幸。」
  芙蓉汕子淡淡一笑,謙遜的說:「如有機會,定當前去拜望老壩主。」
  這一剎那。
  左如風氣質似乎變了,於是爽朗的哈哈一笑,朗聲道:「既然如此,江女俠珍重,恕老朽不再遠送了。」
  沈圓圓和柳無雙分別接過前後四槳,那兩個彪形大漢立即縱回左如風的小艇上,沈圓圓和柳無雙有意炫耀內力,皓腕一翻,四槳划動,小艇疾如流矢。
  左如風看得面色一變,而那四個彪形大漢俱都呆住了。
  芙蓉仙子和郭曉涵同時說了聲後會有期,小艇已前進了二三十餘丈。
  郭曉涵向芙蓉仙子要求:「姑姑,現在我們就去找古大海,我們可以駕小艇去,指名向他挑戰,如果他不敢出來,我們再潛水進入。」
  芙蓉仙子略一沉思,毅然點了點頭,沈圓圓和柳無雙立即打槳,直向那片廣大的蘆葦蕩劃去。
  這時——
  夜空特別黑暗。
  天上繁星格外明亮。
  東方水天相接處,已現出一線灰白曙光。
  再看正北。
  燈光盡斂,森羅壩近百艘大船,已駛得看不見影子。
  湖面風勢漸緩,空氣清新……
  四個人雖然一夜未睡,但都毫不疲倦。
  湖面上除了如飛的小艇疾進,濺起數尺高的銀色水花,發出「叭叭」的破水之聲外,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一陣沉默。
  驀聞芙蓉仙子輕輕一歎!
  郭曉涵和柳無雙心頭同時一震,立即脫口問:「姑姑,你……
  沈圓圓埋怨的搶先回答說:「媽媽就愛這樣,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總是唉聲歎氣,還不是又想她的傷心事。」
  郭曉涵心中一動。
  他想趁機瞭解一下江姑姑的身世,因而關切的問:「姑姑……
  芙蓉仙子來待郭曉涵說完,立即黯然一笑,緩緩搖了搖頭。
  郭曉涵知道江姑姑心情欠佳,問她也不會回答,因而便不問了。
  廣大的蘆葦蕩逐漸近了,東方天際也已大亮,隨著晨風飄拂的雪白蘆花,宛如湖面上一片綿綿雲海……
  芙蓉仙子定了定神,似乎收起了她自己的心事,遊目看了一望無際,發著沙沙響聲的蘆蕩一眼。
  立刻——
  她對柳無雙、沈圓圓打了一個慢劃的手勢。
  郭曉涵目力尖銳,一指左前方的蘆蕩說:「那兒就有一個水道進口。」
  柳無雙和沈圓圓也同時發現了,撥槳向水道劃去。
  郭曉涵兩臂運足功力,芙蓉仙子亦蓄勢待放,雙目注視著蘆葦,以防被人偷襲。
  來至近前一看,果然是一條水道,因為水道外尚植有兩層蘆葦,是以在遠處看來,不易發現。
  郭曉涵為防意外,已經卓然立起。
  他星目閃輝,十指彎曲,注定葦中可疑之處。
  沈圓圓和柳無雙兩人皓腕加勁,四槳翻飛,小艇捷逾矢箭一般,直奔寬約八尺的水道進口。
  「刷」的一聲,小艇如飛衝進水道內。
  驀地——
  蘆葦蕩中一連暴起數聲驚喜交加的歡呼聲:「少堡主回來了……」
  「好了,少堡主回來了。」
  呼聲一起,接著蘆葦晃動,一陣水響,六名身穿水靠的壯漢,已從水中冒了出來,興奮驚喜的望著小艇上的郭曉涵。
  郭曉涵是個心地淳厚,感情豐富的人,一聽到這些人的歡呼,情緒頗為激動,兩臂功力全失。
  沈圓圓和柳無雙一看這情形,不禁愣住了。
  芙蓉仙子鳳目一亮,突然立起,對郭曉涵壓低聲音說:「涵兒,將計就計,快招呼他們。」
  郭曉涵一聽,立即使面綻笑,高舉右手,望著那六名壯士連連揮動。
  這時。
  前面蘆葦中,也相繼暴起一陣驚喜歡呼聲。
  郭曉涵怕久纏誤事。
  他一面示意沈圓圓、柳無雙加快運槳,一面揮手朗聲高呼:「大敵尚未遠去,諸位兄弟務必備守崗位,切記不要亂動!」
  說話之間。
  小艇疾進如飛。
  但是——
  隱身在水道兩邊的壯漢,仍興奮的向水道邊沿游來。
  芙蓉仙子看得非常感動。
  想不到郭曉涵在葦林堡雖然僅僅兩天,但對葦林堡的人卻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形成了如此強烈的向心力。
  小艇繼續前進,歡呼之聲更烈了,水道兩邊,不時露出幾個舉手揮動,高聲歡呼的興奮面孔。
  郭曉涵一面向他們含笑揮手,一面暗呼慚愧,心想,他們又怎會知道,我是前來找他們的老堡主古大海報仇呢?
  再向前進。
  只見——
  水道縱橫錯綜,沈圓圓和柳無雙已不知該由那一條水道前進了。
  所幸水道兩邊有不少壯漢在高聲指引,向左,向右,轉西,轉東……
  沿著蘆葦蕩中的水道,一陣疾馳,轉過蘆葦一角,四個人雙目同時一亮。
  只見百丈以外的湖面上,赫然雄峙著一座廣大巍峨的巨堡,堡樓上聳立在半空中三盞斗大紅燈籠,正在隨風飄動。
  這時。
  太陽已經升起,湖面水波漣漣,金星點點,閃爍著耀眼金花。
  由於潛水暗椿的高呼傳遞消息,堡牆上一見郭曉涵的小艇,立即暴起一軍如雷歡呼聲。
  堡樓平台上,早已並肩站著六名紅衣綠褲,手拿號角的大漢,一見郭曉涵,立即吹起號角迎接。
  巨鼓像悶雷似的擂擊者,堡牆上歡呼停止,警衛大漢們俱都高高舉起寒光閃閃的長矛肅立,氣氛相當嚴肅。
  郭曉涵一看,立刻想起一年前古大海為他舉行的介紹儀式,一時感慨萬千,不知是何滋味。
  芙蓉仙子暗示柳無雙、沈圓圓全速前進,以防驟變。
  同時——
  她低聲提醒郭曉涵說:「涵兒,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別忘了來此的目的!」
  郭曉涵心神一凜,立即低聲稱是。
  他不自覺的幾乎落下淚來。
  小艇距離堡門還有十丈,一陣沉重的軋軋聲,巨大的閘門已經緩緩的向上升起。
  沈圓圓和柳無雙一看這等聲勢,心中也有些激動,尤其是葦林堡雄偉浩大的工程,真不知道當初是如何建築的。
  為了防範情勢突變,郭曉涵卓立艇首,心情雖然沉重,但雙額卻掛著微笑,仰首望著堡樓和左右堡牆上的持矛壯漢,緩緩揮手答禮。
  小艇像箭一般的衝進堡門,堡內立即暴起一陣震人心弦的歡呼聲,堡樓上巨鼓咚咚之聲,振臂歡呼,形同瘋狂。
  沈圓圓和柳無雙暗暗歡喜。
  她們倆的確沒有想到進入葦林堡竟是如此意外的順利,寬心一放,小艇頓時慢了下來。
  郭曉涵一面向兩邊階下歡呼揮手,一面心中暗呼奇怪
  他猜不透古大海和賽貂蟬何以沒有將他逃走的事,告訴所有葦林堡的人,也許他們倆相信郭曉涵不敢再回來了。
  就在這時。
  一艘小船,逕由「金湖廳」方向如飛馳來。
  郭曉涵心中一驚,佯裝自然的轉首對身後的芙蓉仙子平靜的說:「姑姑,來人乃是馬松柏,人稱『賽吳用』是吳大海的智多星,為人狡猾,足智多謀,姑姑稍時對他須略加小心才好。」
  芙蓉仙子平靜的微笑頷首,表示會意,同時凝目一看,只見飛馳而來的小船上,恭謹的立著一個駝背老人。
  駝背老人身材矮小,穿著一襲月白長衫,八字眉,三角眼,顎下一撇小鬍子,目光驚急,滿面堆笑,果然是一副奸邪之相。
  芙蓉仙子打量之間,對面小船已經馳至,兩階歡呼的壯漢們一見馬松柏到達,頓時靜了下來。
  馬松柏一見郭曉涵,趕緊抱拳躬身。
  他滿面諂笑的朗聲說:「卑職馬松柏,欣聞少堡主歸來,歡迎來遲,罪該萬死,尚祈少堡主海量,寬恕卑職來遲之罪,」
  郭曉涵爽朗的哈哈一笑,抱拳當胸,顯得愉快的謙遜說:「不敢當,不敢當,馬老英雄年餘不見,丰采依舊如前。」
  馬松柏恭謹的在聽郭曉涵講話,他也不敢看芙蓉仙子,柳無雙和沈圓圓三人一眼。
  一俟郭曉涵話落,趕緊含笑恭聲說:「卑職托少堡主的福。」
  邊說邊看了芙蓉仙子和操槳的柳無雙、沈圓圓一眼,慌得趕緊對水道兩邊高階上的壯漢們大聲說:「快來人接替兩位姑娘。」
  郭曉涵立即揮手阻止他說:「不用了……」
  話未說完。
  「金湖廳」方向,業已傳來一陣緊急的小銅鐘聲。
  郭曉涵一聽,面色立變,星目中冷電一閃而逝。
  芙蓉仙子頓時會意,必是「獨耳弔客」古大海來了。
  只見——
  水道盡頭金光一閃,一艘金漆龍頭畫舫,急駛而來,上面立著的竟然是一個粉衣長裙嫵媚少女,雙目閃輝,正向著這面焦急的揮手。
  馬松柏一看,立即高聲說:「小姐來歡迎少堡主了。」
  郭曉涵一看,果然是古淡霞,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仍急聲問:「小姐何時回堡的?」
  馬松柏一直在招呼階上大漢下來接船,是以沒有看到郭曉涵俊面色變。
  這時。
  他轉過頭來,雖然發現郭曉涵神色有些異樣,也許是因為沒看到老堡主之故,因而並未放在心上。
  於是——;
  他恭謹的說:「昨天傍晚時分才回來。」
  郭曉涵似在驚訝古淡霞回來的速度,不由輕輕「噢」了一聲。
  由於他沒有看到獨耳弔客古大海在「金龍舫」上,於是不解的問:「老堡主呢?」
  馬松柏立即恭聲說:「自少堡主離堡後的第二天,老堡主便和夫人出外去了……」
  郭曉涵聽得心頭一震,劍眉微蹙,心中立即升起一股焦急和懊惱的怒火,因而星目冷電暴漲。
  馬松柏被懾得渾身一顫,立即恭謹的低下頭去。
  芙蓉仙子這才明白,古大海夫婦何以這一年多從沒有再現蹤跡的原因,可是古大海夫婦究竟到哪兒了呢?
  這令她感到迷惑。
  這時見郭曉涵神色有些失常,立即輕輕咳嗽了一聲,接著平靜的說:「涵兒,古小姐到了。」
  馬松柏一聽「涵兒」兩字,立即抬起頭來,不由驚訝的望著雍容高雅的芙蓉仙子,頓時呆住了。
  郭曉涵這才驚覺到自己失態,趕緊收斂心神,舉目一看,只見「金龍舫」業已駛至不足五丈之處。
  古淡霞已向他連連揮手,粉面上的神色似興奮,又似焦急,醉人的媚眼,似乎正在警告郭曉涵少說話。
  古淡霞一看芙蓉仙子也在小船上,立即驚喜的高聲歡呼道:「啊,姑姑您好!」
  邊說邊恭謹的檢襖為禮。
  發呆的馬松柏一聽,弄得更糊塗了。
  郭曉涵、沈圓圓和柳無雙也同時和古淡霞打招呼,有的呼姐姐,有的喊妹妹,一片歡呼聲,狀至親熱。
  立在水道兩邊階上的壯漢們,俱都興奮的笑了。
  芙蓉仙子含笑親切的說了聲:「古姑娘好!」
  金龍妨在小艇前停好,古淡霞即請芙蓉仙子等登船。
  笑蓉仙子也不推托,未見她如何作勢,身形已騰空而起,郭曉涵、柳無雙和沈圓圓也緊跟著飄落在畫舫上。
  馬松柏又是一呆,而壯漢們也看得一楞,武林中竟真的有腿不曲,肩不動,便騰空而起的輕身功夫。
  沈圓圓和柳無雙一離開座位,小艇的尾舵上立即出現了一個狼牙鬼頭的「森羅壩」標誌來。
  馬松柏和古淡霞一見,俱都面色大變,脫口一聲輕啊,兩階的壯漢們也俱都面現驚容,立時掀起一陣騷動。
  「芙蓉仙子」看得真切。
  隨即——
  她淡淡一笑,即對古淡霞說:「昨晚涵兒乘小舟回堡時,發現湖面上停泊著近百艘大船,涵兒以為是貴堡的船隻,近前一看,竟然是洞庭湖『森羅壩』的船隊,因而發生衝突……
  最後涵兒將森羅壩主左如風擊成重傷,左如風立即星夜率領船隊,趕回洞庭湖去,這艘小艇就是他們的。」
  芙蓉仙子的話聲剛落,兩階夾立的壯漢們立即暴起一陣瘋狂的歡呼聲,有的飛身奔走相告,有的高聲通知堡樓上……
  剎那之間。
  少堡主擊敗森羅壩主的驚人消息,立即傳遍了整個葦林堡。
  金龍舫已進入內堡。
  金龍舫撥頭停在古淡霞的精舍門前。
  古淡霞引著芙蓉仙子、柳無雙和沈圓圓進人獨院,直奔上房,花枝招展的侍女們已紛紛迎出了出來。
  郭曉涵是舊地重遊,想起那時的古淡霞,和現在相比,真是判若兩人。
  古淡霞瞭解了昨夜的情況之後,立即擺上一桌豐美酒席,由於有侍女在一旁,有關古大海夫婦的行蹤依然沒談起。
  飯後。
  她以少堡主休息為由,把所有的侍女一律遣了出去。
  古淡霞請芙蓉仙子和郭曉涵等,進入她的香日休息。
  郭曉涵一進入古淡霞的臥室,不禁一愣!
  因為——
  古淡霞的香日已由一色水紅,改成淺藍,令人看來,感到特別舒適。
  他心裡明白,古淡霞的改變是為了什麼,然而芙蓉仙子、柳無雙,和沈圓圓除了感到雅致以外,並不知道古淡霞曾經重新佈置了一番。
  更讓郭曉涵一楞的是,在房中的大理石桌子上,古大海留了一封信。
  信上潦草的寫著幾行小字。
  大義是義:為了雪恥復仇,即赴海外「舟山姥姥處」,古淡霞回來,可謹慎掌管堡務,他倆最遲半年必回。
  郭曉涵看罷,即向古淡霞問:「舟山姥姥與古大海有何關係?」
  古淡霞說:「舟山姥姥是我娘的……不,是我義母賽貂蟬的師父。」
  古淡霞劍眉一蹙,略一沉思。
  他望著芙蓉仙子說:「姑姑,涵兒認為古大海夫婦前去舟山,不外有兩個原因』』一是內心隍恐,在逃避恩師『獨醒子』,一是至舟山加強藝業,將來找姑姑報仇。」
  沈圓圓、柳無雙和古淡霞俱都贊同的點了點頭。
  芙蓉仙子則不以為然的說:「他們真正蓄意對付的,恐怕還是『獨醒子』查老前輩。」
  柳無雙心中一動。
  她似有所悟的對郭曉涵低聲說:「涵哥哥,姑姑說的不錯,你忘了去年『南海老怪』臨走時曾對恩師說:『舟山老婆子處再見了。』的話。」
  郭曉涵一聽,面色微微一變。
  柳無雙不放心牛奔,也急著說:「我和姑姑先回去,因為家裡還有馬匹,我也急著要見牛奔弟。」
  芙蓉仙子覺得她一個人難以顧兩匹烈馬,因而頷首說:「雙兒隨我回去也好,那兩匹馬我也實在無法照顧。」
  郭曉涵焦急的說:
  「可是蕭老哥有事急於要見我……」
  芙蓉仙子立即指示他說:「明天你可與古姑娘藉機乘船外出,我在蕭老英雄處等你們。」郭曉涵頷首稱是。
  古淡霞即命小芝、小蓮去準備船隻。
  正午時分。芙蓉仙子和柳無雙,在郭曉涵、沈圓圓和古淡霞的陪同之下,駕著葦林堡的校形小舟,離開葦林堡。
  郭曉涵等,一直將「芙蓉仙子」和柳無雙送出堡門,直到小舟進入百丈以外的蘆葦蕩,才折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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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2:53:52 |只看該作者
30 水中討堂客
  一進入堡門,就聽到歡笑聲,和猜拳行令聲,於是郭曉涵心中一動,即對身後的小蓮說:「小蓮,我要去金湖廳看看。」
  小蓮恭聲應是。
  小舟速度頓時加快。
  古淡霞從不違拗郭曉涵的意思,沈圓圓見古淡霞沒有表示意見,自是不便阻攔。
  小舟一出寬大水道,數十丈外金湖廳上的警衛,立即看到了,其中一人轉身進大廳。
  歡笑洋溢的金湖廳,頓時一靜。
  接著——
  響起一陣暴烈的歡呼聲。
  只見——
  四面廳門,勢如蜂擁般奔出數十名各色服式的壯漢,俱都酒意醺醺,紅興滿面,向著小舟歡呼起來。
  駝背老人馬松柏和葦林堡的四位船隊長,俱都由大廳內奔了出來,急步走至廣台階前,含笑恭迎。
  郭曉涵一見,面綻笑容,星目閃輝,立即舉手揮動著……
  沈圓圓和古淡霞已無法再談,只好轉身望向廳前,只見一百多張紅紅的面孔,兩百多隻炯炯的眼睛,這如一片閃爍的明星,歡呼之聲,震人耳鼓。
  打量之間。
  小舟業已至台階。
  郭曉涵轉身頷笑說:「兩位姐姐先請!」
  沈圓圓被這多閃爍的眼睛,看得玉頰發燒,嬌靨緋紅,這時見郭曉涵肅手謙讓,愈加遲疑不定。
  就在這時。
  古淡霞已含笑攙扶著沈圓圓登上台階,同時笑著說:「圓妹是客,涵弟弟是主人,理應圓妹先行。」
  郭曉涵愉快的一笑,立即附合著說:「當然,當然,那有主人先行的道理。」
  說話之間。
  也未見她如何作勢,業已飄至台階上。
  這時廣台上忽然一靜。
  馬松柏和四位隊長,以及近百大頭目俱都看呆了,他們不但為沈圓圓的身份驚異,對沈圓圓的秀麗絕美,超脫凡塵的風儀,尤感驚異。
  郭曉涵是主人,不得不為馬松柏和四位隊長介紹說:「這位是芙蓉仙子江女俠的掌上明珠——沈圓圓姑娘。」
  話一出口,廣階上年齡較長的大頭目,頓時一聲驚啊,不自覺的擠上前數步,想仔細的看一看這位昔年武林第一美人的女兒。
  但是——
  他們卻不知道,芙蓉仙子本人來而又去了。
  馬松柏和四伴隨隊長心頭同時一震,齊向沈圓圓見禮。
  沈圓圓心中在埋怨涵弟弟多嘴,但表面上依然含笑向馬松柏等謙遜。
  大夥兒像眾星捧月般將郭曉涵、沈圓圓和古淡霞擁進大廳內。
  正中一桌上首席五個位子,原本為郭曉涵和古淡霞等空著,這時正好依次入席。
  郭曉涵首先說了幾句闊別思念的話,在一片如雷的掌聲中,盛筵繼續開動,大頭目以上的首領,紛紛上前敬酒。
  沈圓圓不勝酒力,而大家敬酒的目標,又一致是他們敬佩的少堡主和這位絕美玉女。
  在這種情形下,沈圓圓雖然僅略沾櫻唇,總計也有數杯。
  郭曉涵有意控制這批純樸漢子,而使古大海不復再用以為敵,因而也盡量應付,不知不覺已有了幾分酒意。
  這一席酒直吃到日頭偏西,金龍舫才將郭曉涵、沈圓圓和古淡霞接了回去。
  到達古淡霞的精舍門前,郭曉涵已是酒意醺醺,沈圓圓嬌靨絆紅,醉意尤濃,但兩個人功力深厚……
  這時雖然有些酒意,尚不致醉倒。
  古淡霞將郭曉涵、沈圓圓引入自己的閨房,每人喝了一碗蓮心蕩,始酒意大減。
  郭曉涵自從回「葦林堡」,就一直未看到猴臉執事張渭江,因而不解的問:「執事張渭江,為何未在堡內?」
  古淡霞柳眉一蹙,立即黯然的說:「據馬總管說,有一天夜晚,也不知為何,張執事突然進入老堡主的私宅……
  半個時辰之後。
  驀地一聲慘叫,只見張執事縱身而出,立即倒地氣絕,面部表情相當恐怖,宛如遇到了厲鬼似的。
  郭曉涵聽得心頭一震,立即不解的問:「堡主的私宅中,尚留有高手守護嗎?」
  古淡霞搖了搖頭說:「院門緊鎖,根本無人。」
  沈圓圓黛眉一蹙,不解的插嘴問:「馬總管又怎麼知道,張執事是由堡主私宅中逃出來的呢?」
  古淡霞說:「馬總管也是由一個侍女口中得知的。」
  郭曉涵蹩眉沉思。
  他自語似的問:「張渭江為什麼要深夜進入堡主的私憲呢?如果宅內沒有人守護,張渭江又怎麼會突然暴斃呢……」
  沈圓圓突然望著古淡霞問:「你可曾進去察看過?」
  古淡霞頷首說:「昨夜我和馬總管已進去察看過……」
  郭曉涵非常關切的插嘴問:「可曾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古淡霞搖了搖頭說:「除了正房左前窗已被撬開之外,其他毫無異樣!」
  說著。
  她似乎想起什麼,立即壓低聲音說:「據我的記憶所知,張渭江是原先葦林堡的人……」
  郭曉涵和沈圓圓心中同時一動,不由脫口低聲問:「你說什麼?」
  古淡霞黯然一歎,毅然說:「事到今天,我已無須再為古大海夫婦保守秘密了……」
  郭曉涵和沈圓圓一聽,立即彼此會意的看了一眼。
  古淡霞目光凝視著紗燈,似在回憶昔年的事情經過。
  片刻——
  她始接著說:「這已經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了,那時我才四五歲,葦林堡的主人並不是古大海夫婦,就我的記憶所知,堡主是一個七十多歲的紅面老人,人稱『鄱陽主』。
  一天深夜。
  我在夢中被一陣竊竊私語聲驚醒,睜眼一看,發現馬總管、張執事,正在和古大海夫婦極端神秘的計議什麼。
  當時——
  我無心細聽,僅聽到馬張兩人陰狠的悄聲說:『……這樣做,神不知鬼不覺,葦林堡便是你的了……』
  不幾天。
  鄱陽王便死了,而古大海就在一致擁護下,成了葦林堡的新主人。」
  郭曉涵聽後,劍眉微軒,星目閃輝,憤憤的低聲說:「想不到葦林堡尚埋藏著一段無人知道的血海冤仇,這件事我郭曉涵不知便罷,既然知道了,便要把它弄個水落石出。」
  沈圓圓一俟郭曉涵說完,隨即望著古淡霞問:「古大海夫婦走時給你的信,馬松柏可知道?」
  古淡霞搖了搖頭說:「恐怕不知道,因為這封信是賽貂蟬最親信的一個婢女暗中交給我的。」
  沈圓圓繼續平靜的問:「古大海夫婦走時,可曾有人看到?」
  古淡霞搖首說:「這一點我沒問……」
  說此一頓。
  她似乎所悟的說:「圓妹可是懷疑古大海夫婦仍在堡內?」
  郭曉涵立即插嘴說:「外間有人懷疑古大海夫婦正在暗中勤修某種功夫!」
  沈圓圓冷靜的說:「如果古大海夫婦沒有隱身在他的私宅內,這座私宅便有問題。」
  這話正說中了古淡霞的心意,因而提議說:「圓妹說得不錯,我也覺得宅內可疑,我們不妨現在就去探它一探……」
  沈圓圓未待古淡霞說完,立即搖頭阻止她說:「不行!要去也得等到深夜,而她也必須留在此地,以應付一切變故。」
  古淡霞覺得有理,萬一有何驟變,她也好見機行事,自己武功有限,去了反而是個累贅。
  郭曉涵斷定古大海仍在宅內,即使去年去了舟山,現在也許已悄悄的回來了,他想到古大海,就恨不得立刻前去。
  但是——
  他知道,這種事不但莽撞不得,而且要極端秘密,是以對古大海的私宅形勢,向古淡霞問得極其詳細。
  初更時分。
  郭曉涵便由侍女服侍著逕至東廂房就寢,這間廂房他曾睡過兩個夜晚,內室有門,可以直通古淡霞的香閨。
  為了掩人耳目,沈圓圓和古淡霞也同宿在一起。
  隨著夜深來臨,葦林堡逐漸靜了下來。
  郭曉涵翻身下床,沈圓圓和古淡霞也由垂有繡幔的小圓門內走了進來。
  三個人又悄聲計議了一陣。
  郭曉涵立即將後富拉開一道窄縫。
  舉目一看,夜空深藍,繁星點點,一切是都是靜悄悄的。
  於是——
  他轉首向沈圓圓示意。
  接著——
  窗開半扇,飄身而出。
  沈圓圓緊跟著飄然落地,聲息毫無,宛如柳絮飄風。
  郭曉涵貼牆而立。
  略一觀察。
  拉起沈圓圓沿牆向前飄去。
  古淡霞看得暗暗心驚,他發現沈圓圓的輕身功夫,毫不遜於一代異人「獨醒子」的女弟子柳無雙。
  心念之間。
  探首一看,郭曉涵和沈圓圓已沒有了蹤影,於是微搖螓首,黯然一歎,隨手將後窗掩上。
  這時——
  郭曉涵和沈圓圓沿著牆下的暗影,僅僅兩個起落,已經到了古大海的私宅門前。
  郭曉涵雖然在葦林堡住過兩天,但從沒有去過古大海的內宅,經過古淡霞的指點,心中已有了一個概略輪廓。
  兩人遊目一看,發現確無可疑之處,才一長身形,騰空躍起,直落院內。
  院內方圓約七丈,兩邊高架上尚置有數排盆花,正中甬道直抵過廳階前。
  郭曉涵拉著沈圓圓的玉手,按著古淡霞所說的形勢,繞過廳側走廊,直奔後院。
  後院上有天庭,無法看到夜空,因而特別黑暗,院中景物幾不能見,但在郭曉涵和沈圓圓的銳利目光下,依然如同白晝。
  郭曉涵為防意外,功貫雙臂,一提沈圓圓,兩人已飛身縱至正房台階上。
  凝神一聽,一片死寂,了無聲息……
  墓地——
  沈圓圓的玉手輕輕捏了一上郭曉涵的右臂。
  郭曉涵心中一動。
  回頭一看,發現沈圓圓正機警的指著左前窗。
  原來——
  左前窗的窗門虛掩著,這令郭曉涵非常懷疑,張謂江由左窗進入室內,至今將近一年,難道前窗至今尚未關上?
  即使其間沒有人再敢進來,但是昨夜古淡霞曾和總和馬松柏來查看過,難道也忘了關上嗎?
  一念至此,忽然心中一動。
  他立即附在沈圓圓耳邊悄聲說:「圓姐姐……」
  沈圓圓的耳朵被郭曉涵啟闔的嘴唇輕觸著,噴出的熱氣,直達心坎兒,不由嬌靨一紅,舉手揉了揉耳朵,望著郭曉涵蹙眉含笑悄聲說:「什麼事?……」
  而郭曉涵的俊面被圓姐姐的如雲秀髮輕觸得奇癢難耐,尤其是那熟悉的香味兒,更令他心旌神搖。
  這時——
  一見回姐姐含羞帶嗔的一問,趕緊一定心神,再度將嘴唇湊至她的耳邊,悄聲說:「室內可能有人!」
  沈圓圓雖然也曾懷疑室內有人,但是否真的有人,她和郭曉涵同樣的只是在揣測而已,一進同意的點了點頭,屏息走了過去。
  走至窗前一看,粉臉突然一變!
  她立即閃躲在窗邊,對郭曉涵附耳悄聲說:「窗台積塵厚薄不一,恐怕有人經常由此進出,不管室內現在是否有人,我們都應提高警惕!」
  郭曉涵連連頷首,又向窗台上看了一眼,立即功貫右臂。力透食指,輕輕將窗門推開一道小縫。
  覷自一看,大吃一驚,只見正中牆壁上,居然開著一座小門,一道梯階由小門越過八仙桌,直伸至桌前地上。
  兩人面現驚容,相互看一眼,似乎在說:「想不到古大海夫婦房中尚辟有機關暗室。」
  郭曉涵一想到古大海,殺機突起,伸手推開窗門,飛身進入室內。
  沈圓圓芳心一驚,隨之飛身縱入,迅即遊目一看左右,發現兩端內室門上,各加有一具大鎖,室內似乎不可能有人。
  再看郭曉涵,業已飛身縱上階梯,直向壁門撲去。
  沈圓圓見郭曉涵久久不出來,生怕有所閃失,忙縱身追上,郭曉涵已撲向另一道小門。
  只見小門內一片漆黑,似是一道夾壁通道。
  片刻——小門通道內燈光一閃,五丈以外的轉角處,緩緩現出一個人頭來。
  由於燈光暗淡,僅能看出一張蒼白的面孔,和一雙微向上翻的眼睛,乍看之間,不知道他是否有身體和手……
  郭曉涵和沈圓圓這一驚非同小可,頓時滲出一身冷汗來!
  郭曉涵緊緊握著沈圓圓的玉手,星目驚異的望著那顆緩緩迎來的蒼白人頭。
  在這一剎那。
  他無法分辨出那是人抑或是鬼?
  因而——
  他不由自主的覷目源了一眼牆壁間的那座巨碑。
  沈圓圓瞪著一雙大眼睛注視著那顆人頭,她的手心已滲出一絲油油汗水。
  而那顆兩眼上翻的蒼白人頭,目光閃爍,緩緩擺動,似乎在尋找夾道上端有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那一盞如豆油燈,也隨著人頭的擺動在搖晃……
  這時。
  郭曉涵、沈圓圓,俱已發現那是一個端著油燈的矮小老人。
  郭曉涵渾身一震,再度緊緊握了握的對方玉手。
  不一會兒。
  沈圓圓也看清楚了,原來那個端燈的矮小老人,竟然是葦林堡的總管馬松柏!
  馬松柏走的很慢,他仰著臉,聚精會神的向上看,不知道他在找尋什麼東西。
  郭曉涵和沈圓圓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似有所悟,在這一剎那,兩個人斷定張渭江是死在馬松柏的手裡。
  為什麼?
  他們倆已無心去想。
  事實上也無暇讓他們去想……
  因為——
  馬松柏已端著油燈走至小門前,他停身站穩,蹙眉斜睨著如豆燈火似在沉思,在他的老臉上充滿了失望神色。
  片刻——
  馬松柏的雙目忽然一亮,想起什麼似的一抬頭,直向郭曉涵和沈圓圓隱身的石柱走來。
  郭曉涵大吃驚,為免被馬松柏發現……
  倉促之間。
  疾舉右手,食指一彈。
  「噗」的一聲,馬松柏手上的油燈應聲而熄。
  馬松柏驟然一驚,怪嗥一聲,飛身暴退,「叭啦」一聲,手上油燈落地,摔了個粉碎。
  室內頓時一暗,伸手不見五指,愈發顯得陰森可怖!
  馬松柏貼牆而立,由於他急促的呼吸聲,和兩隻如燈的眼睛,可想而知,他這時是如何的驚恐、駭懼。
  郭曉涵對彈熄馬松柏手中的油燈,心中非常後悔,如此一來,便無法暗中查出他來此的目的。
  但是——
  除了彈熄馬松柏手中的油燈之外,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可以不被他發現。
  沈圓圓亦無意埋怨郭曉涵,她知道只有如此,才能再見機行事。
  馬松柏一陣驚懼喘息,強自抑制過份緊張的心情,他斷定密室中已來了高人,因為他手中的油燈熄滅得太離奇了。
  他兩眼炯炯,驚懼的觀察著每和處可能隱藏著人的地方。
  郭曉涵和沈圓圓均服食過靈石玉乳,功力已達英華內斂之境,是以馬松柏看不見他們倆的眼神。
  驀地——
  馬松柏震耳一驚厲喝聲:「什麼人?」
  厲喝聲中。
  雙目的光暴射,一直盯著郭曉涵和沈圓圓隱身的大石柱。
  郭曉涵和沈圓圓同時一驚,沒想到馬松柏的目力居然如此厲害,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居然被他發現了!
  片刻。
  馬松柏再度厲聲問:「何方朋友,再不現身莫怪老夫失禮了。」
  郭曉涵對馬松柏和張渭江兩個人狼狽為奸,謀殺主人「鄱陽王」簡輝煌的事,早已暗起除他之心。
  這時——。
  見馬松柏居然敢明目張膽,大聲喝問,頓時大怒,正待閃身而出,左臂已被沈圓圓牢牢握住。
  沒想到這微微一動,已被馬松柏發現了他們倆隱身的位置,馬松柏一聲怒喝,雙掌同時推出。
  一道剛猛掌風,勢如海嘯,直向郭曉涵和沈圓圓藏身的石柱擊來。
  郭曉涵怒哼一聲,右袖一抖,忿然揮出一股巨大潛力。
  「轟隆」一聲巨響。
  馬松柏的身體直向身後牆上退去。
  「咚」的一聲!
  馬松柏凸出的駝背,已經著實撞在牆上。
  他嚇得脫口發出一聲淒厲驚心的刺耳慘叫:「少……」堡主兩字尚未出口,郭曉涵的右掌已擊在他的駝背上。
  「蓬」的一聲,馬松柏的身體,橫飛而起,挾著那一聲悠長慘叫,噴出一口鮮血,直向院外落去。
  院中房門開處,立即響起一陣嬌聲尖呼,十數名侍女,紛紛由房中湧了出來。
  古淡霞似有所悟,舉手一指前面,急聲說:「快去,老堡主的院門前!」
  邊說邊與郭曉涵、沈圓圓,並肩向前馳去。
  古淡霞已無暇詢問郭曉涵和沈圓圓進入宅內的經過,而郭曉涵和沈圓圓這時也無暇對古淡霞說明。
  三個尚未到達,古淡霞即已看到古大海院門前的寬台石欄前,倒臥著一個人影。
  這時——
  寬大的水道中,已有十數艘校形小舟如箭駛來,上面立滿了橫刀扣箭,身著各色服裝的壯漢,俱都神情緊張的望著這邊。
  古淡霞來至近前一看,不由吃驚的脫口急呼道:「啊,怎麼會是他呢?」
  邊說邊抬起頭來,驚訝的望著俊面鐵青的郭曉涵,和神色平靜的沈圓圓。
  沈圓圓上前一步,佯裝察看地上的人是誰,玉肘輕輕碰了古淡霞一下,也以驚訝的聲音說:「啊,這不是馬總管嗎?」
  古淡霞是真的感到緊張和意外!略一定神。她趕緊頷首說:「不錯,正是馬總管!」
  邊說邊趨前兩步,仔細察看馬松柏的屍體。
  只見——
  他張目瞪眼,表情十分恐怖。
  這時水道中駛來的十數小舟,已相繼到達石欄階前,趕來支援的壯漢一看,俱都驚呆了。
  一陣吆喝,四位戰船隊長,已乘小舟紛紛趕到。
  四人飛身縱上台階,首先向郭曉涵見禮,接著仔細察看馬松柏的傷勢。
  「威龍」隊長低頭一看,即對郭曉涵恭聲說:「啟稟少堡主,馬總管的死狀和去年張執事的死壯完全一樣!」
  郭曉涵心地善良,一看馬松柏的死相,心中一直在暗問自己,該不該將他擊斃,這時聽威龍隊長一說,僅頷首輕輕「噢」了一聲。
  沈圓圓心中一動。
  她立即插嘴問:「蔣隊長可記得張執事那天晚上出事的時候,是什麼時辰?」
  威龍倉促長立即仰首看了一眼夜空。接著恭謹的說:「也是這個時候!」
  郭曉涵不解的問:「老堡主的內宅有什麼機關嗎?而張執事和馬總管為什麼要深夜私自潛入老堡主的內宅呢?」
  說話之間。
  俊面上籠罩著一層溫色,威凌的望著四位隊長。
  四位隊長同時恭聲說:「卑職等不知道!」
  郭曉涵繼續沉聲問:「馬松柏身為堡中總管,深夜私自潛入老堡主的內宅,你們四位覺得他做得對嗎?」
  四位隊長同時俯首恭聲說:「依照老堡主的規定,應當舉掌自斃!」
  郭曉涵同意似的微一頷首,繼續說:「現在勿論老堡主內宅情形如何,都必須俟老堡主回來請示之後,始可入內察看……」
  四位隊長俱都同聲稱是。
  郭曉涵特的轉身徵詢古淡霞的意見說:「霞姐姐的意思如何?」
  古淡霞即以謙恭的聲音說:「一切以涵弟弟的指示行事。」
  郭曉涵微一頷首。
  他即轉身對四位隊長說:「快派人將馬總管的屍體移走,其餘弟兄各回崗位,從現在起,內堡水道對面高階上,按裝紗燈,佈置警衛,本堡總管一職,暫由威龍隊蔣隊長兼代,王、沈。楊三位隊長悉力協助,共襄保務。」
  四位隊長同時抱拳,恭聲稱是。
  其餘數十壯漢,俱都恭謹的肅立一旁。
  郭曉涵威凜的看了全場一眼,親切的一頷首,即和沈圓圓、古淡霞轉身離去。
  四位隊長略一計議,分別遵照郭曉涵的指示前去辦理。
  郭曉涵這時才真正體會到,什麼是「權勢」,為什麼人為了爭權勢而鬧得身敗名裂,甚至於拋頭顱灑熱血。
  郭曉涵、沈圓圓和古淡霞穿過內室,直入東廂房內。這時——
  室內後窗上,已有了微弱光亮。
  郭曉涵走至窗前,拉開窗子一看,寬大水道的對面高階上,每隔三丈,已架起一盞斗大紗燈,照得水面閃閃發光。
  每隔一個紗燈,立有兩名警衛。
  而寬大水道中,尚有梭形小舟,在不停的巡邏。
  郭曉涵看罷,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首對身後的沈圓圓和古淡霞說:「如此佈置,才夠得上謹慎周密。」
  沈圓圓和古淡霞同時讚許的頷首稱是。
  郭曉涵將後窗關好,轉身望著古淡霞問:「對馬松柏潛入古大海私宅的事,你是否感到意外?」
  古淡霞立即頷首驚奇的說:「真怪,我的確太意外了。」
  郭曉涵淡淡一笑,即將與沈圓圓進入內宅,發現暗室和馬松柏等經過,簡單扼要的說了一遍。
  最後——
  他望著一臉驚悸的古淡霞問:「古大海房內有暗室,你以前是否知道?」
  古淡霞連搖螓首,低聲說:「我根本不知道,照此情形看來,古大海夫婦是否知道房內築有暗室,恐怕也成問題。」
  沈圓圓不解的問:「以前古大海不是『鄱陽王』的部屬嗎?」
  古淡霞略一思忖說:「那時可能是貴賓,間或參與計議事情,只怕他也不知道這秘密。」
  郭曉涵斷然說:「總結各項判斷,張渭江和馬松柏既然是前堡主『邵陽王』的部屬,一定經常參與在暗室中的秘密會議。
  而張馬兩人,必是發現暗室中珍藏著價值連城的罕世奇珍,或足以打動他們的稀奇東西。
  古大海能得到張馬兩人的協助,害死了『鄱陽王』暗室中的寶藏,該是打動張馬兩人的主要原因。
  也許張馬兩人未曾料到,古大海接任堡主之後,仍進進『鄱陽王』的私宅,是以一直沒有機會進入暗室。這一次潛入內宅冒險的偵察,希望作最後一次能有奇跡出現!」
  古淡霞感慨的說:「俗話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看來作惡之人,到頭來終難逃脫報應。」
  郭曉涵也感慨的說:「昔年『鄱陽王』建葦林堡,不知耗去他多少心血,僅那一座私宅暗室,也不知道絞盡他多少腦汁!」
  古淡霞非常希望去看一看那座秘室。
  因而她埋怨的說:「涵弟弟如果不宜布在古大海夫婦未歸來前,任何人不得進入的禁令多好,要不然現在我們就可進去徹底察看一番。」郭曉涵歉然一笑。
  二人忙了一整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沒有想頭了。
  不知不覺之間。
  東方發白,天已大亮。
  古淡霞首先派人去通知四位隊長,少堡主即將外出偵察森羅壩的船隊,是否確已離開鄱陽湖,並命令蔣隊長於中午時分,派運輸船一艘,至西湖岸將少堡主的馬匹載回。
  早飯後。
  郭曉涵、沈圓圓和古淡霞僅命兩個小婢,駕駛一艘校形小舟,駛出堡門。
  這時——
  朝日初升,陽光柔和。
  波光漣漣的湖面上,閃爍著萬道金蛇。
  晨風徐吹,空氣清新。
  小舟疾進如飛,不時驚起蘆蕩中的各色水鳥,和躍出水面的湖魚。
  出了蘆蕩,水天相接,一望無際。
  小舟直奔西北。
  遠處湖面上金光耀眼,隱約現出無數漁帆,漁民們早已開始了他們的生計。
  半個時辰過去了。
  西北水天相接處,已現出一帶正林山影。
  郭曉涵卓立船頭,有些憂鬱的說:「不知道浪裡白條蕭老哥和牛奔,可曾趕回來!」
  沈圓圓略一沉思說:「照媽媽的日程計算,他們前天傍晚就該到了。」
  郭曉涵心急恩師下落,較之父仇尤為迫切,他希望浪裡白條蕭猛能告訴他一些好消息。
  小舟如飛般向前劃著,漸漸現出一線青石堤影,接著是一些洗衣的村婦,結網的漁姑,和一些奔跑嬉戲的孩子!
  郭曉涵第一眼看到的是他曾經藏身的那一排小船,現在多已下湖工作了,僅僅餘下一兩隻繫在木椿上。
  在這一剎那。
  那天夜晚藏身在小艇上的一幕;立即掠上他的心靈深處。
  恩師獨醒子撫髯四顧,慈祥親切的臉龐,充滿了憂慮之色
  浪裡白條蕭老哥一臉忿忿之色,無比焦急……
  無雙師妹發現他的那一剎那,驚急欲絕,緊張萬分……
  如今。
  往事如繪。
  但是——
  親愛的恩師卻已不知身在何處?
  一陣稚童的歡笑聲,將郭曉涵由沉思中驚醒!
  抬頭一看,已距湖堤不足十丈了。
  堤上立滿了年齡不一,高聲歡笑的孩子,許多洗衣婦都站了起來,結網的漁姑們也停止了工作。
  這令郭曉涵又聯想到和古淡霞乘馬湖濱,老馬助他逃走的一幕,這時想來,諸事宛如昨日。
  小舟停好,三人相繼登岸,兩個小婢即去湖心接應蔣隊長派來的運輸船。
  郭曉涵、沈圓圓和古淡霞一上湖堤,一群孩子便一窩蜂似的湧了過來。
  幾個坐在樹下結網的漁姑,似乎仍認得郭曉涵,頓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議,指指點點起來。
  沈圓圓和古淡霞神色茫然,黛眉微蹙,不知道這位多情的涵弟弟,何以認得如此多的結網漁姑。
  而郭曉涵被弄的俊面發燒,不由瞪了幾個漁姑一眼。
  轉首一看。
  仍是他從前見過的那幾個熟悉面孔,不由挺鼻一呼,心說:「到現在還沒嫁出去一個。」
  心念未畢。
  他身後已暴起一陣兒童歡呼聲:「嗨!雙姐姐來了!」
  郭曉涵抬頭一看,村前竹林間一道紅影,如飛迎來,正是雙妹妹,他沒想到此地的孩子們,仍舊認得柳無雙。
  因而是——
  他不由回頭看了跟在身後的孩子們一眼。
  郭曉涵回頭一看,再度惹起一陣高聲歡呼道:「是他,是他,哈哈,正是雙姐姐打跑的那個大孩子。」
  這一嚷嚷,柳無雙已經到了,她和郭曉涵的臉都不禁紅了。
  柳無雙僅向郭曉涵愉快的一笑。
  接著——
  她親熱的招呼沈圓圓和古淡霞笑著說:「我一聽到小弟弟們喊叫,就知道是你們來了。」
  邊說邊指了團團圍住四人的一群孩子。
  沈圓圓特別關心母親,立即問道:「雙妹妹,我媽呢?」
  柳無雙幽默一笑,似乎在笑沈圓圓離不開母親,愉快的回答說:「姑姑正和蕭老哥商量事情。」
  郭曉涵一聽,不由關切的急聲問道:「牛奔弟呢?」
  話聲甫落。
  竹林內已傳來牛奔的歡呼聲:「嗨!涵哥哥,我在這兒!」
  郭曉涵聞聲抬頭,只見渾身如墨的小牛奔逕由竹林內如飛奔來。
  沈圓圓和古淡霞第一次看到牛奔,見他一身黑衣,黑面皮,兩隻特別明亮的大眼睛,閃閃生輝,看了他那幅憨直勁,都忍不住笑了。
  牛奔來至近前,伸手抱住郭曉涵,既興奮又生氣的說:「涵哥哥,你跑得好快,我和蕭老哥總是趕不上你!」
  郭曉涵哈哈一笑,輕撫著牛奔的肩頭說:「涵哥哥有馬,當然比你們跑得快。」』
  牛奔仍不高興的說:「我們不管括風下雨,都在趕你……」』
  柳無雙未待牛奔說完,立即不耐煩的說:「好啦,好啦,回去再說吧!」
  郭曉涵等逕向竹林前走去。
  一到竹林邊沿,跟在身後的孩子們,再不敢上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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