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絕對官僚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湍梓]狂戀仙度拉【現代貴族1】[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0-7-7 00:19:40 |只看該作者
  織敏看出她的尷尬,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鼓勵她。拾浣芷小姐跟地想像中的妖嬈美女有很大的出入。大哥過去那些情婦全都是妖艷派,這次竟會看上如此清純可人的女孩,原因值得推敲。

  「我是秦仲文的妹妹秦織敏,請多指教。」織敏大方的伸出手主動握住浣芷,讓浣芷嚇了一跳。

  「不,不。」浣芷有些措手不及,因為她沒想到織敏竟會如此友善,她看來像是討厭她大哥的任何一位情婦。「我才要請你多多指教,我叫拾浣芷……」她說不下去了。在織敏和屈之介的目光之下,她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我知道你是誰。」織敏微笑。「你現在很出名。」

  「出名?」這是什麼意思?

  但她沒有機會問,因為織敏的目光倏然轉暗,眼中充滿厭惡。

  「真受不了那群花癡,我大哥有什麼好的?」織敏不屑地道。

  順著她的跟光看過去,浣芷看到秦仲文的身邊又圍了一群女人,而且個個與他大膽調笑,其中一個身穿金黃色禮服的妖艷女星還在眾目睽睽之下,主動攀住他的頸子吻他。而他也沒拒絕,甚至順勢摟住她的腰大玩親嘴遊戲。

  浣芷的臉色倏然刷白,腦中一片空白。

  「對不起,我失陪一下。」她不想在織敏與屈之介的面前出醜,只得快步離開,逃開這傷人的一幕。

  看著浣芷受傷的背影,屈之介不由得詛咒一聲。「Shit!你大哥是混蛋。」竟當場讓自己的女伴下不了台。

  「我同意。」織敏一點都不怪罪老公。「我從不知道大哥是這麼差勁的人,他真該被女性的唾液淹死才對。」她自己就很想吐他一口口水。

  「別過去。」屈之介拉住想過去安慰浣芷的妻子。「讓她一個人靜一下,這對她比較好。」

  「你確定嗎?」織敏滿臉懷疑。「她看起來不像是會喝酒的樣子,但她跟前已經有三個空掉的酒杯。」今天會場供應的全是烈酒,像她這種不要命的喝法,沒兩下就要被扶出場了。

  「隨她吧。」屈之介長歎。「有時候藉酒短暫地麻木一下神經也不錯。她心中的苦悶,我們恐怕地無法瞭解。」

  織敏點頭同意。「跟了我大哥那頭千年沙豬,要想不苦悶也難。」

  浣芷從不知道酒是如此的好喝,強烈的酒味正不斷地麻醉她的神經。

  奇怪,通常她一杯就醉,怎麼今天酒量奇佳,怎麼灌都不曾醉?一陣噁心感突然自胃部升起,她好想吐。

  她連忙百起身,虛軟的腳一直站不穩,直到一雙穩健的手扶住她。醉跟迷濛間,

  她彷彿看見了秦仲文那張慍怒的俊臉;但她不敢確定,自從秦仲文闖入她的人生之後,她就不敢再確定任何事。一切都變了,變了。

  秦仲文連忙扶住浣芷軟綿綿的身軀。她聞起來好臭,看來至少喝掉了一瓶威士忌。

  該死的女人!他打橫抱起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會場。

  「嗨,大情人先生。」浣芷張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秦仲文那張模糊的臉孔。見鬼了,怎麼會有兩個秦仲文?

  「你幹嘛出來啊?裡面那票女人一定傷心死了。」她打了一個酒嗝,酒味沖天。

  「別亂說話。」秦仲文生氣的說道。他最討厭爛醉的女人,通常他都會丟下她們不管,不意今天卻破例在眾人的目光之下將她抱走。

  「你總是生氣。」她哭道。「既然這麼討厭我,為什麼不放我自由?」

  「閉嘴。」他悶悶地將她丟入前座,憤怒的發動引擎。

  「你總是不讓我說真心話。」她的意識開始模糊。「我是人,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我說過我愛怎麼對你,就怎麼對你。」他深吸一口氣,壓抑內心的怒意。「現在閉嘴!」

  她的確閉上嘴了;在酒力的催化之下,她睡著了。

  秦仲文瞥了她一眼,心中有一種怪異的情愫正慢慢發酵。他將車停靠在路邊,並脫下西裝外套覆住她未著大衣的身子。

  他錯待她了嗎?他不知道。

  燃起一根煙,他凝視著前方,腦中不斷浮現她淒楚的眼神。

  他明白自己變得有些奇怪-不,是非常奇怪。當他弟弟穆文今天早上將年度財務結算報表毫不客氣地甩在他桌上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這一點。他竟然在一份錯誤百出的報告上簽了名。

  穆文說他變得太多,變得離譜,並警告他老爸已經注意到他最近的反常,再不快點回歸正常,很快就得回宜蘭老家「探視」他老人家。

  身旁的人兒不安的動了一下,秦仲文連忙安撫她,並輕吻她的額頭。發現自己無意識的舉動之後,他蹙緊雙眉,並輕聲咒罵自己。他一定是瘋了,竟對自己養的寵物這般愛護。女人之於他一向就只是消遣,他一定是因為最近工作的壓力太大才會如此反常,一定是的。

  睡夢中的浣芷開始掉淚,因為她正夢見過去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夢中的她看起來非常快樂,全家人齊聚在天文臺觀看滿天的星斗。

  「姊,你看,是北斗七星(口也)。」浣翎興奮的聲音猶在耳際。

  「真的(口也)。」她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也很興奮。「哇!好像一個勺子哦。」

  「嗯。」

  隨著浣翎回音的遠去,滿天的星斗也不見了。她好急,她想再看見滿天的星星對著她微笑,那是她過去僅有的幸福。而今,剩下的只有刺骨的寒風。

  「我好冷……」從心裡升起的寒凍教她不由自主的喊冷,秦仲文連忙熄掉煙抱住她。

  浣芷張開迷濛的雙眼,發現給她溫暖的人是眼前這位英俊的王子。為什麼王子的背後還要長一對惡魔般的黑色翅膀呢?她不懂,只知道他溫暖了她。

  也不對,他並沒有溫暖她,只是將體溫借給她而已。

  「你好冰……」她抬起右手輕撫他的睫毛、鼻樑、嘴唇,彷彿在作畫一般。「你的身體好暖,臉也好曖,可是你的心卻是冰的,就像是座冰山。」她哭鬧著,無法阻止內心的挫折感。

  「我無法打破,沒有人能夠打破……」她的意識又開始模糊,睡意再度襲來。

  「我想看見滿天星斗,我想摘你心中那顆星星……」那必定是獨特而珍貴的。

  她再度睡著,而他蹙起眉頭。無法明瞭她模糊的囈語,他只聽見地想看見滿天的星斗。

  該死!最近天氣這麼差,要上哪兒去看滿天星斗?

  注視著她如同嬰兒般的睡容,他極端不悅的發現,自己又在想他的事了。最近她的臉浮現在他心中的次數愈來愈頻繁,多得令人覺得可怕。

  搖頭甩掉這個可怖的念頭,秦仲文駕著車,一路狂飆回他安置浣芷的公寓,速度之快,猶如一枚黑色的子彈。

  ***

  她從不知道宿醉的滋味是這麼難受。當浣芷醒來時,只覺頭痛欲裂,全身的骨頭似乎全被拆下來再重新組合過。

  她下了床,迷迷糊糊、跌跌撞撞的走進浴室,看著鏡中的自己。哇,好醜!她做個鬼臉,她甚至有黑眼圈。

  昨夜她究竟是怎麼回來的?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在模糊間,似乎聽見秦仲文生氣地要她閉嘴。

  真可笑,她一向就是不多話的人,遇見他之後就更沉默了,沉默到幾乎不想開口。反正她說什麼他都置之不理,又何必白費力氣。

  她打量鏡中的自己,覺得納悶。按理說她應該渾身酒臭味、蓬頭垢面才對,可是鏡中的人兒卻身著睡衣,臉龐素淨,而且身上還帶著一股淡香。

  她拾起手腕輕嗅,沒錯,這是她慣用的沐浴乳味道。這麼說……不,不可能。尊貴的秦大公子怎麼可能親自為她沐浴更衣?可是,這屋子裡只有她和他兩個人!

  一陣尖銳的電鈴聲打斷她的思緒,她急忙前去應門。由門上的圓孔,她看見了一位意外的訪客--秦織敏小姐。

  她連忙打開門,迎面而來的是織敏開心的微笑。

  「太好了,幸好你在。」織敏熱切的握住浣芷的手。「我還以為會白跑一趟呢。」

  她冰冷的手剛好與她熱絡的口吻成反比。浣芷覺得有趣,秦織敏小姐似乎將她的手當成暖爐。

  「今天有寒流,你出門要多穿幾件衣服。」織敏環顧四周,簡單的設計,一看就知道是用來一夜風流的地方。她歎了一口氣,覺得汗顏。有這麼一位只准自己享樂,不許他人快活的鴨霸大哥,她真是欲哭無淚。

  「你一定很意外我會來這裡。」織敏微笑道。拾浣芷小姐的臉上藏不住任何心思,她這種個性,不被大哥生吞活剝才有鬼。

  「我……我是很意外。」浣芷承認,心中悄悄的升起警覺。她到底來這裡做什麼?

  「浣芷,放輕鬆一點嘛,我只是來看看你好不好。昨夜你醉得一塌糊塗,還是我大哥將你抱回來的。」這真令人稱奇。記憶中她大哥最恨女人醉酒,每當有女人藉酒裝瘋死賴著他時,他總是毫不猶豫地掉頭就走。昨晚他出乎大家意料的舉動,又為拾浣芷小姐的魅力加分。現在整個社交界莫不議論紛紛,大伙都在猜測她大哥這回是否會中箭下馬,愛上他自己的情婦。由於過去沒有先例,因此浣芷的際遇被描繪成「仙度拉」,只差雙玻璃鞋。而且根據王子的反常態度,一些好事者甚至打賭她大哥很快就會給浣芷一雙玻璃鞋,讓灰姑娘的故事能夠早日圓滿落幕。

  這當然只是臆測,畢竟她大哥在社交界也是有名的花花公子。織敏無奈的搖搖頭,依據她的經驗,要一名自由慣了的風流浪子甘心被套上繩索談何容易?心理上的掙扎恐怕是免不了的。

  真的是他!浣芷聞言愣了一下,有點不敢相信聽到的事實。

  「我……我不懂他。」浣芷拾起滿是疑惑的小臉。不知怎麼地,她就是信任織敏,願意將心中的疑慮告訴她。

  織敏苦笑,她和大哥相處了近二十五年都不懂他了,更何況是她?

  「秦家的男人都很難懂,尤其是我大哥。」織敏歎道。「不過他是個暴君,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浣芷忍不住微笑,看來秦織敏小姐也是他暴政之下的受害者。有了這個共通點,她覺得自己又更喜歡她一些。

  「老實說,你跟我想像中有很大的不同。」織敏開門見山的說。

  「呃?」浣芷的困惑全寫在臉上。

  「你太清純,也太脆弱,無法應付像我大哥那種鐵人。」織敏說得憤恨,實在看不慣她大哥對浣芷的態度。

  「我知道。」她的眼神黯然,彷彿已經認命,令織敏立時同情心大發。她原木就是個多愁善感的人,見不得別人不幸。

  「你為什麼不逃?」織敏不解的問。要是她早跑了。

  逃?浣芷又愣住了。她要怎麼逃?又能逃到哪裡去?她有合約在身,就是這份合約牽制住她。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無論再怎麼信賴織敏,浣芷仍不敢將合約之事告訴她。這太……丟臉了,她僅存的自尊心不允許她這麼做。

  「我知道你的苦衷,方紹凱全告訴我了。」織敏溫柔的握住她的手,給她力量。「你若願意,我可以幫你向我大哥取消合約。你母親的醫藥費你亦不必擔心,我老公會負責到底。」織敏俏皮的吐吐舌頭,「之介說這就算是那杯解酒茶的費用,對你的祖傳秘方讚不絕口呢。」

  浣芷的驚訝更深了,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有這麼好的人。她應該慶幸自己的好運,但是……那股驚慌感又是從哪裡來的?難道她不想自由,不想離開秦仲文?

  「我不知道……」她的腦中一片混亂。

  「你知道。」織敏不容她逃避。或許置死地而後生這著棋太險,但浣芷需要,她大哥也需要。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們彼此相愛,只是她大哥太驕傲,抵死不肯承認,害她必須出場扮演壞人。唉,小妹難為呀。

  「你一直都知道。而且,你愛他。」織敏一舉戳破浣芷的罩門,惹得她滿臉蒼白。

  「我……」真有那麼明顯嗎?浣芷無話可說,只覺得悲哀。

  「浣芷,我大哥是個怎樣的渾球,你比我還清楚、」大哥,原諒我吧!織敏在心中祈禱。「他那個人根本沒有良心。就我有記憶以來,他就仗著自己的俊臉四處招蜂引蝶,接管秦氏後更是變本加厲,平均每兩個半月就換一個情婦,更不能一天沒有女人,簡直就是大色魔轉世。」她會不會講得太過分?織敏在心中做個鬼臉,算是跟大哥道歉。

  「最重要的是,他那個人根本是鐵石心腸,你若說愛他,只會被他當作笑話。」浣芷的表情證實了她的論點。

  織敏在心中哀鳴一聲,笨大哥,你去死好了啦!要不是頂著先鋒的頭銜,她犯得著如此辛苦嗎?唉,苦啊!

  「就這麼決定了。」織敏倏然站起。「我待會兒就去跟大哥說,你很快就可以自由了。」

  織敏走得跟來時一樣突然,浣芷根本來不及反應。

  她就要自由了嗎?她不經意地撫上左胸上方的淡紅色印記,這是秦仲文留下的記號,也是他曾經「愛」過她的事實。

  由眼角沁出的淚水隱隱約約透露出她的心事,她輕輕地將它們抹乾。就在這瞬間,她明白了一件事--她離不開秦仲文。

  她實在看不起自己如此的軟弱。但是,她又能怎麼辦?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0-7-7 00:20:0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秦總,大小姐要找您。」方紹凱必恭必敬的出現在秦仲文的辦公室,帶著一貫的冷靜,淡淡的宣告織敏的來訪。

  「織敏找我?」秦仲文挑起眉。他那自詡為正義之士的妹妹八成是為了昨夜他對浣芷的態度而來的。

  「讓她進來。」他指示道。最近家中的成員接二連三的出現,不是好事。

  「大哥午安。」織敏猶如一陣旋風般地出現,讓秦仲文懷疑她早和方紹凱串通好了。

  他瞇起眼,織敏的笑容太甜,必定有問題。

  「我想,這不是禮貌性的拜訪。」秦仲文諷刺道。自從織敏嫁給屈之介那混小子後,和他的關係愈趨冷淡,大概還在記仇吧,一年前他痛揍她老公的仇。

  「亂講,這當然是。」織敏笑得甜蜜。「人家很久沒來看你了,很想念你。」先禮後兵,對付大哥的不二法門。

  可惜秦仲文對她肚子裡有幾隻蛔蟲可清楚得很,容不得她耍詭計。

  「把你的甜言蜜語留給你老公吧,我沒興趣聽。」他點起一根煙,不耐煩的看著不請自坐的妹妹。織敏的大眼正若有所思的瞪著他,興味盎然。

  「大哥,你不是戒煙了嗎?」她幾乎要笑出來,她大哥只有在情緒極度不穩之下,才會舊疾復發的四處找煙。

  「你幾時變成管家婆了?」秦仲文非常不悅。「你到底來幹什麼?我恨忙,待會兒還有會要開。」

  喲,惱羞成怒了?織敏偷笑,很高興她大哥終於有點「人味」。

  「反正你最近時常更改行程,會議耽擱一下又何妨?」織敏不著痕跡的導入正題,令秦仲文瞇起了眼睛。

  「你今天是來找碴的?」他的語氣倏然轉寒,就和他以往發飆前的症狀一樣。

  真討厭的差事。織敏暗暗做了個鬼臉,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挑起他的怒氣。

  「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幹嘛惱羞成怒?」織敏的眼中閃耀著光彩。反正有老爸做靠山,就大膽放手去幹吧。

  「你到底要說什麼廢話?」秦仲文快壓不住怒氣了,家中排行最小的麼妹竟敢教訓他?

  「不是廢話,是重要的話。」織敏學著秦仲文的口氣。生平第一次挑戰大哥的滋味真是太美妙了,不過下場可能會很慘。

  她暗暗地嚥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氣。「我來的目的很簡單。我今天來,是要幫浣芷取消合約。」

  沒答腔,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織敏抬頭看向大哥,她好像看到一圈圈漩渦狀的東西在他眼中凝聚。慘了,要刮龍捲風了。

  「再說一次。」聲音既輕又柔,但比狂吼還恐怖。織敏不禁回想起高中時代那位妄想一親她芳澤,卻慘遭大哥修理的慘綠少年。那時她大哥的口氣和現在如出一轍。

  老爸,我恨你!織敏在心中哀鳴,但仍勇敢的抬高下巴與大哥對峙。

  「再說十次我都敢。我要幫浣芷拿回那份合約。你所支付過的費用我會悉數奉還,只要你肯還她自由。」

  「辦不到。」他毫不考慮的拒絕。

  「你辦不到才怪。」織敏按捺住心中的喜悅,繼續扮演壞人。「憑你的條件,再找一個暖床的對象有什麼難,何苦為難人家呢?」

  秦仲文頰上的肌肉抽動著,極力壓抑由內心深處冉升的焦慮感。「我的床伴不勞你費心。現在給我滾!」

  「在你答應取消合約之前,我是不會走的。」織敏幾乎壓不住內心的興奮,只得將臉色裝得更沉,以免失笑出聲。

  「我不會答應的。」秦仲文看來像是要親自動手「請」地出去。「所以你可以走了。」

  「為什麼?」織敏逼他。「你跟她在一起已經兩個月了,按理說也該膩了。以往這個時候,你都忙著物色接任者,不是嗎?」

  秦仲文的臉色益發難看,他沒料到織敏會變得這麼難纏。

  「沒想到你對我的情史這麼感興趣。」秦仲文聲色俱厲的望著小妹。

  「那不是情史,是『性』史。」織敏犀利的回嘴。她早想整他了,算是被他壓搾了二十三年的小小報復。「除非……」她笑得詭異。「你承認你這次跌入愛河,愛上浣芷了。」

  她的揣測讓秦仲文大皺其眉,幾乎連成一線。「你胡說些什麼?」

  「我才沒胡說。」織敏不服地頂回去。「據我所知,你已經兩個月沒回自己的寓所了。」

  「那又怎樣?」秦仲文的語氣更趨冰寒。什麼時候開始,他的隱私成了公眾的話題?

  「怎樣?」織敏挑眉。「那可是一件大事啊。你不是一向不在女人的床上過夜?」

  「單憑這一點就說我陷入愛河?」秦仲文失笑,搖頭看向妹妹。「或許我只是懶得半夜開車回去罷了。」

  「真的?」織敏才不信。她這個蠢大哥對於「愛情」還真低能,連自己反常舉動背後代表的意義都不知這,她有義務提醒他。

  「那你的『或許』未免也太多了。」織敏的眼中倏地流露出精明的光彩。

  「把話說清楚。」秦仲文隱藏在心中的怒氣又冒出頭。

  「就怕你不問呢。」織敏挑釁地瞧著他。「你最近的反常舉動眾所皆知。除了昨晚的舞會以外,還有服飾店的故事也很精采。你以為這些事情都可以用『或許』兩個字搪塞過去嗎?」

  見他不說話,織敏大膽的繼續說下去。「你『或許』不肯承認,但你分明愛上了浣芷。」

  「你想太多了。」秦仲文沉下臉,怒視著織敏。「浣芷只是我的情婦,我的寵物。我不可能愛上自己的寵物。」

  織敏聽了火冒三丈。什麼寵物!浣芷是人耶!這一刻,她為浣芷感到悲哀。為什麼她會愛上她大哥這種冷血怪物?

  「怎麼沒有?你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決定了,她一定要幫浣芷要到自由,脫離她大哥的魔掌。

  「如果你不是我妹妹,你這句話會為你賺來一個巴掌。」秦仲文怒喝,眼中滿是肅殺之氣。

  「你儘管打呀!」她豁出去了,該是有人挫挫他銳氣的時候。「你口口聲聲說浣芷是你的寵物,我看你才是離不開寵物的主人!你為什麼不敢對自己承認,你是跌入愛河了?難這要你承認愛上一個人真有那麼難?」纖敏愈吼愈大聲,連坐在秘書室的方紹凱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逾矩了。」秦仲文的聲音利得可以殺人。

  「我是逾矩。」織敏承認。「既然你不肯從你的高塔走下來,不肯承認你愛上浣芷,那麼最低限度,你也該還給她自由。」

  「我說過不可能!」秦仲文的眼底又捲起風暴。

  織敏簡直不敢相信她大哥的自私。難掩心中的失望,她忍不住大喊:「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混蛋!」她停下來喘口氣,繼續開炮。「你既不肯愛她,也不肯放她,你正在磨損她的精神,你知不知這?遲早有一天,你會發現她再也不是當初的拾浣芷了,因為拜你之賜,她會變得空洞!你儘管用你自私任性的熱情留住她好了,到最後她只會剩下一具空殼!」

  這番話讓秦仲文不知該做何反應,他直覺的反擊,「你說夠了沒?說夠了就給我滾!」

  「我會滾!」織敏跺步走向門口,握住門把,不曾回頭。「大哥,別再堅守現代貴族那一套了。高處不勝寒,你不累嗎?承認愛上一個平凡女子並不為過,莫要讓無謂的自尊心阻擋你的愛情。」

  說完,她甩上門離去。

  秦仲文煩躁地爬梳著頭髮,織敏臨走前的一席話悄然攻佔他的心頭。

  他愛上了浣芷?不,不可能!愛上自己的寵物,只會使他淪為社交界的笑話。但是,心中那股慌亂感又是所為何來呢?他不蠢,十分清楚自己心中的異樣情愫正慢慢擴散。

  該死的織敏!

  他燃起一根煙,心神不寧的按下對講機。「紹凱,取消下午的所有行程。」

  不知怎麼地,織敏的突然造訪,激起他心中一股很強烈的不安。他煩躁的熄掉煙,拿起桌上的汽車鑰匙,往地下室的停車場走去。

  ***

  她不在公寓,她去了哪兒?

  秦仲文憤怒的發現到浣芷不在公寓的事實,這讓他的驚慌有增無減。

  他撥她的行動電話,發誓非找到她不可。

  不通。他瞪著手中的話筒,心中那份如火燎燒的挫折感讓他不由得發狂,遂將整具電話連線一併扯斷丟向牆角。

  「浣芷!」他大吼,彷彿這樣做她就會出現。

  但她沒出現,只有空湯的回音。

  「浣芷!」他再次大吼,幾乎要把屋頂掀了。

  正站在門外的浣芷驚慌的翻著皮包找鑰匙,生怕還沒找到鑰匙,裡面的傢具就讓秦仲文給砸光了。他到底在吼什麼?她不過是去了趟醫院,有什麼事可以打電話啊。

  電話?慘了,她的行動電話沒開,難怪他要生氣。

  「浣芷!」又在吼了,不過,這次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一樣,似乎帶有一些驚慌?

  不,不可能,一定是她的想像。

  好不容易找到鑰匙,她一進門就看見滿地的碎片,整組法國進口的葡萄酒杯在他的怒手之下化成廢物。

  她不由得歎氣,這人生起氣來真像個瘋子。

  今她感到意外的是秦仲文的表情。當他看見她時,不是她想像中的狂怒,而是一種類似……放心的表情?不曾吧,一定是她眼花了。

  接下來,她更感到驚訝的是他的動作。他倏然抱住她,俊臉在她的頸邊廝磨,彷似萬分眷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去哪裡了?」他將她帶至膝上,緊緊地圈住她的腰在沙發上坐定。

  「去醫院。」她凝視他的眼眸,發現他有點不同,好像多了一些不安。為什麼?

  「你今天不用工作?」

  「織敏剛剛找過我,我相信她也找過你。」他的眼神透露出複雜的訊息,浣芷沒能看懂。

  「她要我還你自由。」他的黑眸倏地黯沉,臉色也跟著轉僵。「你知道這件事?」

  浣芷點頭,不太敢看他暴怒的臉。

  他憤很地支起她的下巴。

  「你就這麼想要自由?」他的目光幾乎要燒穿她。

  「我……」她不想,可是她沒臉說出口。

  「我不准。」他狂烈地吻住她。「我不答應。」他粗魯的扯開她的襯衫,幾乎是用撕的。「你是我的,任何人都休想從我身邊帶走你!」

  他的箝制弄得她好痛,她快不能呼吸了。

  「不要這樣!」他的狂亂令她害怕,讓她想逃。「放開我,讓我走!」她使盡全力掙扎。

  這句話卻使秦仲文原本就懸著的心更加不安。

  「不准走,永遠都不准!」他幾乎失去理智,不顧浣芷的掙扎,硬是將她拖向房間,拋上床。

  「你不要這樣,我會怕。」浣芷抱住自己,淚流不止。她是真的害怕。秦仲文一向是個熱烈的情人,但無論如何的激狂,總還能克制住自己。但現在的他猶如一頭發狂的野獸,她不知這該怎麼應付獸性大發的他。

  秦仲文走近床邊,眼神狂野,彷彿是一匹黑豹。

  他爬上床壓住她,將她的雙手分扣在頭側,帶著萬分危險的笑容朝她的臉逼近。「你儘管怕好了,反正你一向怕我。」說這話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光芒,教浣芷再次懷疑自己是否眼花口

  「你冷靜點……」他的眼神令她倏地閉上嘴。在那其中的困惑是她從末見過,而且……令她覺得驚奇。

  「你愛我嗎?浣芷。」他的聲音低沉,蝕人筋骨。在他多變的情緒之下,浣芷愣了好半晌,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愛我嗎?」他再次詢問,眼睛緊緊扣住她,不讓她逃開。

  她愛他嗎?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不過這是她的秘密,她不會傻到再一次拿自己的真心去喚他無情的嘲笑。因此,她選擇顧左右而吉他。

  「我只是你的寵物,沒資格愛你。」她偏過頭,不肯看他。

  「不許敷衍我!」他將她的頭扳正,迫使她面對他。「有沒有資格由我來決定,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

  他總是這樣。到頭來,她仍是他的玩偶。只是他玩上癮了,不只要她的身體,還要她的靈魂。

  「你為什麼這麼殘忍?」她忍不住又哭了。自從遇見他以後,她幾乎要政名為孟姜女。「我愛不受你對你而言又有何差別?」

  他也不明白。他只清楚的意識到,他要她愛他,她必須愛他。

  「說你愛我。」他吻上她裸露的肩,在她的白晰上留下鮮紅的印子。

  她投降了。在他難得的柔情攻擊下,她徹底癱化為一湖春水,任由他激起漣漪。

  「我愛你。」她嬌喘連連;他的大手正在她赤裸的皮膚上灑下一連串的魔法,救她無法抵抗。

  他喜歡她的回答。

  盪開一個浪子式的笑容,他壞壞的扣住她的臀部,抵近他的灼熱。「你會留在我身邊?」

  好熱哦。她張開迷濛的雙眼,看到秦仲文那張王子似的俊臉,正掛著惡魔般的笑容引她往她獄墜去。

  「我會留在你身邊。」她弓起身體,情慾就像爬滿全身的螞蟻般不斷叮咬著她。

  「永遠?」他慢慢的向她壓近。

  「永遠……」她囈語。

  洶湧的情慾波濤很快地席捲熱情相依約兩人。

  在夕陽餘暉中,他們沉沉地睡去。

  在此同時,織敏正忙著打電話交出秦仲文和浣芷這兩顆燙手山芋。

  ***

  浣芷實在很怕看到母親那張充滿疑問的臉。

  她明白自己不能再這麼逃避下去,但她要如何向母親說明她的處境?

  最糟的是浣翎也被迫要和她一起說謊,而她們兩姊妹的支支吾吾更是引發母親的疑慮。她明白母親一直對醫藥費的來源感到困惑,尤其是她和浣翎扯了半天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更加令她感到懷疑。

  但她能說嗎?她能告訴母親,她的大女兒現在是別人的情婦,因為如此,她才有錢動手術,有錢住頭等病房,有錢保住一條命?

  天曉得她不能。她若說出事情的真相,恐怕母親會拿把刀殺了自己,以免看到女兒的窘態,而這也是她最怕的事。

  她母親是極端保守的婦女,對於貞潔那一套八股觀念,有著莫大的執著。受母親的影響,她自小對「貞潔」這兩個字也憧憬得很,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她情願把自己累得半死也不願出賣肉體的原因。

  諷刺的是,這兩個曾經令她感到驕傲的國字,現在竟成了勒住她脖子的繩索。浣芷疲累的閉上眼睛,任自己癱在公寓沙發上。

  她好累,對於一切感到厭倦。一個接一個的欺騙;她遲早會被自己編下的一大堆謊言壓死。

  抵擋不住強烈的倦意,她沉沉的睡去,直到一雙有力的手將她搖醒。

  「你回來了?」她孩子氣的揉著眼睛,越過秦仲文寬闊的肩看向掛在牆上的時鐘。七點鐘;他今天回來得特別早。最近他很忙,老是加班。

  「為什麼不到房間去睡?」他攢起眉頭,不悅的看著她單薄的身子。「天氣這麼冷,睡在客廳會感冒,你沒常識嗎?」

  他的關心令她感到驚訝;更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的下一個動作。

  覆上她肩頭的西裝外套溫暖了她的身體,也溫暖了她的心。她偷偷打量他忙著開暖氣的背影;他真的好帥,連背影都是那麼迷人。

  她拿起他的西裝外套深吸一口氣,上頭的體味讓她禁不住漾開一個微笑。那是屬於他的味道,獨特而迷人。

  她沒料到這個小動作會讓秦仲文捉個正著,一晃眼間,他已經來到她面前,帶著滿臉的促狹,不正經的消遣她。

  「我的體香好聞嗎?」他的微笑是輕鬆的、溫和的,不若以往的嘲諷及冰冷。

  「好……好聞。」她滿臉通紅的回答,覺得好糗。

  他的笑容擴大,大手一伸,將自己的西裝外套自她手中拿掉,甩向門邊。

  「何必那麼委屈於聞外套?」他半壓住她,誘惑性十足的將她的螓首壓向自己的胸膛。

  面對他偉岸的身軀,浣芷只覺得頭昏腦脹,連呼吸都快忘了。

  「我向你保證,我的身體絕對比西裝好聞。」

  那的確很好聞。而且因為太好聞了,使她如墜五裡霧中,無法清醒。她聆聽著他規律的心跳,這短暫而親蜜的時刻對她來說顯得異常的珍貴。

  他今晚看起來很不一樣,帶點輕鬆,又笑容可掬,甚至有些孩子氣。

  她抬起頭看他,發現他也在看她,目光中閃爍著和以往不太相同的光芒,似乎隱藏著莫名的興奮。

  她忍不住輕撥他垂於額前的一絡頭髮,小心翼翼的將它們攏回耳後。令她驚訝的是,他沒生氣。今晚他的心情似乎特別好。

  「走吧。」他突然起身,一併拉起她。

  「去哪兒?」她攏攏自己凌亂的頭髮。

  「別動。」他拔掉她的髮夾,烏黑的秀髮披散而下,閃動著亮麗的光澤。

  秦仲文滿意的順順她的長髮,專制的告誡她,「以後在我面前不准將頭髮綁起來,我喜歡你披頭散髮的樣子。」

  她點點頭,十分習慣他的命令。反正她是他用錢買來的,他說什麼,她照做就是。

  「這才乖。」低頭給她一個獎勵性的輕吻之後,他撿起西裝外套穿上,並要她去換件洋裝。

  她照命令行事,卻是滿臉疑惑。他這麼和顏悅色很不尋常,其中還有著難以理解的興奮。

  浣芷挑了件鵝黃色的連身洋裝。顯然她的撰擇令秦仲文感到滿意,閃爍在他眼底的讚賞光芒說明了這點。

  「我們要去哪裡?」她很好奇。

  「去了就如道。」秦仲文回答得簡短,教浣芷閉上了嘴。王子今晚難得好心情,她可不想破壞氣氛。

  當他們踏入一家餐廳,並看見內部的裝潢時,浣芷驚愕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那是滿天的星斗!佈滿了整個天花板,猶如夏季裡繁星閃爍的夜!

  她著魔似的走入舞池中央,高舉雙手,想觸碰那些忽明忽暗的星星。在這神奇的一刻,她彷彿又回到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對著滿天的星斗許願。

  「生日快樂。」

  秦仲文溫柔的聲音自她的身後響起,她轉頭看他,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睛。他怎麼會知道她渴望看見滿天星斗?

  「生日快樂。」

  秦仲文溫柔的聲音自她的身後響起,她轉頭看他,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睛。他怎麼會知道她渴望看見滿天星斗?

  「你又哭了。」他溫柔的拭去她的淚水,寵愛地攬住她的肩,支起她的下巴。

  「生日應當高興才對,你為什麼哭?」

  他一向討厭她哭,可是今天他卻沒有責罵她。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又哭又笑。難怪人們都說壽星最大,連惡魔王子都法外開恩。

  「我太感動了,謝謝你。」她淚眼朦朧,模糊的視線令她看不清秦仲文的表情,當然也錯過了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深情。

  「你怎麼知道我想看星星?」這事她沒跟任何人提過啊。

  秦仲文挑眉,輕哼一聲,懶得回答她的問題。

  「你的道謝只有口頭說說而已?」他俯下頭,幾乎快貼上她的嘴唇。

  「這樣還不夠嗎?」她的心跳加速,無法逃離秦仲文的魔力。

  「你說呢?」他覆上她的唇,深深的吻她,在她的口內翻滾舌浪,差點奪走她的呼吸。

  幸好秦仲文及時摟住她的腰,她才沒因這個熱吻而往後倒下。他的眼中寫滿赤裸裸的慾望,她很怕他會不顧一切地在這裡佔有她。
  「你……你不能在這裡……」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粉臉都快燒起來了。「這裡是餐廳。」她提醒他們是在公共場所。
  沒想到她不講還好,一講他卻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無法遏制。
  她講了什麼笑話嗎?浣芷不解的望向笑得開懷的秦仲文,他難得的輕鬆教她幾乎失了魂。從認識他以來,他第一次表現出如此輕鬆的一面。
  她定定的看著他,希望這一刻能成為永恆。她願意就這麼看著他一輩子,可惜這只是奢望。她的眼神倏然轉暗,心中的沮喪正一點一滴地增加,並迅速蔓延開來。
  「為什麼皺眉?」秦仲文輕撫浣芷的眉頭,眼神帶笑,讓浣芷又心跳加速。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笑起來很好看。」她連忙搖頭,試著轉移秦仲文的注意力。她已經夠沮喪了,不需要他再在她的傷口上撒一把鹽。
  秦仲文聞言挑起濃眉,「我平時就在笑。」
  「那不一樣。」她衝口而出。「你平時的笑很冷,又老是帶著嘲諷。可是你今天……你今天的笑容很年輕、很愉快,看起來很孩子氣。」
  「我本來就年輕。」他的聲音突然轉沉,似乎浣芷踩到了地雷。「我才三十四歲。」
  「你三十四歲了?」浣芷有些吃驚,到現在她才有幸得知他的真實年齡。「比我大十歲……」她不經意的喃喃自語,卻惹來秦仲文極端不悅的反應。
  「你嫌我老,配不上你?」他霍地摟住她的纖腰一把將她拉近,眼神狂熾。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的眼神好像要吃人,摟著她腰的手又像要折斷她,她痛得直吸氣。「放開我!」
  但秦仲文的眼神卻更加狂暴,「我要是放得開,早就放開了,也用不著惹得全家出動!」
  他忽地鬆開箝制,煩躁的爬梳著頭髮。
  今天早上方紹凱告訴他,他老爸要見他的時候,他就知道麻煩大了。他幾乎可以預見他老爸的表情,以及溫和卻毫不留情的批判言語。
  他不想搞得全家失和,但也不想讓他們左右他的私生活,尤其是要他放棄浣芷,更是不可能。他還沒玩夠,他仍眷戀她的體溫。
  他看著浣芷驚惶失措的臉,知道自己嚇著她了。見鬼了,什麼時候開始,浣芷變成這麼容易受驚嚇的女人?難道織敏說的沒錯,他正在磨損她的精神?
  「對不起。」他扶起跌坐在舞池的浣芷並摟住她。
  浣芷不敢置信的猛眨眼睛,一時無法消化耳朵所接收到的訊息。一個狂妄又自大的男人竟對她道歉?她不可思議的望著他,眼底的困惑明顯可見。
  「我從沒嫌你老,真的!」她連忙澄清。秦仲文眼底的風暴似乎慢慢過去了,現在的他看起來如同剛抵達時自在。
  「我瞭解。」我只是心煩而已。他在心裡補上一句。過去家人從不過問他的風流韻事,唯獨這一次,家中的成員個個和他有仇似的,一個接一個出場攪局。
  他彈了彈手指,悠揚的樂聲頓時充塞整個餐廳。
  「跳舞?」他更加抱緊她,將下顎抵靠在她的頭頂,享受這寧靜的一刻。
  這時,浣芷才明白他們是這間餐廳唯一的客人,秦仲文早就將它包下來了。
  她隨著他的身體擺動,靜靜的靠在他的胸前聽他有力的心跳。在這一刻,她真的有種錯覺,彷彿她是仙度拉,在仙女的幫助之下與王子共舞。
  王子給了她一切,就是不給她他的心。
  她明白自己是太奢求了,畢竟不是每個少女都有幸遇上秦仲文這種白馬王子。
  但從另一方面來看,他又具極端殘忍的惡魔。他為她架構了一個美麗的世界,滿足她的幻想,卻又時時刻刻提醒她,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就算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也罷,只要時光能停留在這一刻,就算要她折壽十年,她也願意。
  望著天花板上強做出來約滿天星斗,浣芷許下了這個願望,同時又不知不覺的淌下淚來,沾濕彼此的衣襟。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0-7-7 00:20:3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緊張的氣氛瀰漫在對峙的父子之間。

  秦仲文生乎第一次體會到全家倒戈的滋味,連向來不多話的穆文都忍不住開了金口,加入反對的陣營。

  「你最好對你最近的反當行為做個解釋。」秦孝軒不帶火氣的看著大兒子,口氣冷靜。

  「我不知道需要解釋些什麼。」面對著不怒而威的秦氏大家長,秦仲文仍舊一派傲慢。

  「是嗎?」秦孝軒挑高眉,並示意二兒子將滿是錯誤卻簽有秦仲文大名的報表遞過來。

  「這是你的簽名沒錯吧?」秦孝軒的眼神開始變冷。

  秦仲文瞥了桌上的報表一眼,不發一言。

  「過去你從不曾有過這類閃失,最近卻錯誤百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秦孝軒的口氣越趨嚴厲。

  「最近我是累了點。」秦仲文的口氣跟他老爸一樣寒冷。

  「累?」秦孝軒冷笑。「你當然累了,整天盯著女人,要不累也難!」

  「爸!」秦穆文連忙阻止老爸發飆。平時就相處得不甚融洽的父子卯起來等於兩頭牛,他可不想當場陣亡。

  「穆文,你別充當和事佬了。」秦仲文攢緊眉頭,冷冷的看著父親。「我相信爸這麼說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這個理由他心理有數。

  「放了那個女孩!」秦孝軒省去拐彎抹角,直接下令。「織敏都告訴我了,那個女孩根本不是自願跟你的。你這種舉動跟土匪有什麼兩樣?」根據織敏的說法,他這個大兒子冥頑不靈,不下重藥根本敲不醒。像她就已經放棄了,將棒子移交給他,通得他還得賣老命粉墨登場。唉!

  秦仲文隱忍住怒氣,心裡暗暗發誓,遲早有一天他要扒了妹妹的皮。

  「我不是土匪。」他極力辯解。「我是用錢買下她的,我們簽有合約。」

  他不提還好,愈提愈惹惱他老爸。

  「那更糟。」秦孝軒的口氣更冷。「什麼時候開始,你墮落到需要去買女人?以你的外表、家世,要什麼女人沒有?你偏偏非得花錢去買一個不起眼的女人。我真是愈來愈不瞭解你了!」

  「我不需要你瞭解,只要求你閉嘴!」秦仲文口氣火爆,讓杵在一旁的秦穆文不禁為之皺眉。大哥是真的變了,過去他再怎麼和父親不和,也不曾這麼出言不遜過。

  織敏說的沒錯,大哥是戀愛了,而且愛得很深、很瘋狂。只是向來自詡為「現代貴族」的大哥,是不可能輕易放下身段,承認自己愛上一個「平民女子」的,更何況這個令他瘋狂的對象又是他用錢買下的情婦。他歎口氣,心照不宣的和父親對看了一眼。這個「敲醒他」的任務可真是艱鉅啊。

  秦孝軒也瞭解到這一點,只得硬著頭皮繼續佯裝下去。「要我閉嘴可以,只要你還給人家自由,恢復你過去的精明幹練!」

  「你若是對我不滿意,大可以叫我滾蛋。要我放了浣芷,那不可能。」秦仲文斷然拒絕。

  「為什麼不可能?」秦孝軒眼露精光,開始捕捉長子的眼神。「是不是因為你愛上人家了?」

  秦仲文難以消化他所接收到的訊息,為什麼每個人都說他愛上浣芷了?

  「笑話。」秦仲文否認。「我只是還沒玩夠。」

  「沒玩夠?」秦孝軒哼道。他這個大兒子還真是冥頑不靈哪。「沒玩夠就搞成這樣子,等你玩夠了,秦氏是不是也垮了?」按著,他語氣一變,「放開那女孩,聽到了沒有?」

  秦仲文乾脆來個相應不理,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就往門口走去,將辦公室留給父親和弟弟。

  「沒錯了,爸。」等確定秦仲文下樓後,秦穆文淡淡的開口。「大哥愛上拾芷小姐了。」

  「話是不錯。」秦孝軒長歎,對長子的後知後覺沒轍到了極點。「只可惜那頭蠻牛抵死不肯敞開心胸,怕是會誤了人家。」

  「那倒是。」秦穆文答腔。他是還沒見過拾浣芷小姐,不過他對她感到十分好奇。畢竟能擄獲他大哥那棵花心大蘿蔔的女人就她一個而已。

  「現在就看老天幫不幫這頭蠻牛的忙,我這個做父親的可說已經仁至義盡。」秦孝軒不免感歎。

  「我倒不希望老天幫這個忙。」秦穆文的回答出乎他父親的意料之外。

  「哦?」

  「因為老天若幫了這個忙,就表示有意外發生。這不太好吧?」秦穆文的心腸算是秦氏三兄弟中最軟的。不過他一向將它藏在冷靜自抑的外表下,極少人能夠發現。

  「或許吧。」

  秦孝軒無奈的看著窗外逐漸暗沉的天色。灰暗的天空正流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氣息。

  而這股氣息會是什麼呢?

  ***

  轟隆的雷聲似乎在預告大雨的來臨。浣芷皺著眉頭看向窗外,對於瀰漫在四周的沉重氣息直覺得詭異。她總有個不好的預感,彷彿會有什麼事發生:

  「鈴鈴鈴……」

  尖銳的電話鈴聲著實嚇了她一天跳。她帶著忐忑的心情拿起話筒,總覺得這是通不祥的電話。

  「姊?」電話那頭的浣翎幾乎快崩潰了,話筒中傳來陣陣嘈雜聲,似乎還可聽

  見急促的呼喚。浣芷的心乍然往下沉,身子不斷地發抖。

  「我是。」她道自己做了一個深呼吸,強做鎮靜。

  「快來醫院!」浣翎失聲大哭。「媽出事了,現在正在急救,你快來!」

  「怎麼會這樣?」浣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去醫院時,母親明明還好好的啊。

  「我也不知道!」浣翎的聲音破碎。「好像……好像是併發症的樣子。」

  「我知道了。你鎮定點,不要慌。」她安慰著妹妹,其實自己也緊張得很。「我馬上到。」

  掛上電話後,浣芷火速的趕往醫院。怎麼會這樣?院方明明說手術很順利,怎麼會發生這種情形?

  到了醫院,浣翎一見到她,立刻朝她奔去。

  「姊!」她抱住浣芷,不斷地抽泣。「媽要是發生了什麼事,我們該怎麼辦?」

  「不會的。」浣芷輕拍她的背。「媽不會有事的。」

  「可是……可是醫生說媽的情形很嚴重,他也沒把握能救得了她……」

  浣芷的臉色因為妹妹的話霍地刷白。「是真的嗎?醫生真的這麼說?」

  「是真的。」浣翎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醫生說媽是突發性支氣管炎,是由感冒引起的。」

  只是感冒會這麼嚴重?浣芷不知道,也沒空知道,她只希望老天能保佑母親渡過此難關。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浣芷和浣翎的心情越趨沉重。

  終於,浣芷母親的主治大夫許醫師來到她們面前。

  「許醫師,我母親怎麼樣了?」浣芷揪住許醫師的衣袖,臉色蒼白的問。

  「我很抱歉,拾小姐。」許醫師幾乎不忍心開口,他知道這女孩為了救她母親的命有多努力。「但我已經盡力了。令堂的體質太弱,恐怕……」他無法再說下去,浣芷一副看起來隨時會昏倒的模樣令他生心同情。

  「不!」浣芷不斷的搖頭,拒絕接受這個事實。「我不相信!」

  「大姊!」浣翎連忙趨前扶住搖搖欲墜的浣芷。看著幾近癱瘓的姊姊,浣翎只得表現出她最堅強的那一面。

  或許表面上看來浣芷是堅強的,但浣翎知道,骨子裡的浣芷不堪一擊,極需人呵護。

  「不管如何,謝謝你,許醫師。」浣翎有禮的道謝,知道在這個時候她不能軟弱。

  許醫師點點頭匆匆離去,他實在不忍心再繼續面對浣芷的哀戚神色。

  「浣翎……」浣芷緊捉著妹妹的手臂。曾幾何時,浣翎已長成一個足以支撐她的大女孩。

  無法再掩飾自己的脆弱,浣芷靠在浣翎小小的肩膀上不斷地抽泣。

  「拾小姐,令堂已經醒了,她說要見你。」一名護士過來提醒她。

  浣芷聞聲連忙抬頭,滿臉淚痕的衝向病房。

  「媽!」她看著臉色白得跟紙一樣的母親,十分不忍的失聲哭道。但最讓她感到傷心的,卻是母親眼中的羞愧之色。

  「浣芷。」拾母氣若游絲的喚著。「長久以來,辛苦你和浣翎了。」

  浣芷只是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現在……媽終於可以解脫,去和你爸爸相聚了……」

  「不!」浣芷心神俱碎,「不會的,你不會死的!」

  看著哭得柔腸寸斷的女兒,拾母忍不住也紅了眼眶。為什麼老天要這麼懲罰她?

  為什麼她如花似玉的女兒必須為了救她一命而出賣自己?

  「浣芷,你聽媽說。」拾母輕撫跪在床邊的浣芷。從小她就是個乖女兒,外表堅強,內心卻柔弱,和浣翎恰恰相反。「我知道你為了媽出賣了自己……」

  媽知道了!

  浣芷連忙抬頭,臉色益發蒼白。

  「媽……」但她不敢否認。從小到大,她就無法對母親說謊。

  「媽無法責怪你。」拾母突然感到極端難受,由胸腔傳來的一股力量正壓迫著她的神經。她知道她的時間快到了,她必須快點把她想講的話說完。

  「你是個好女兒,無可挑剔的好女兒。」她的意識開始飛離軀殼。不行,她得快交代,這些話很重要。

  「媽!」浣芷驚叫,尖銳的喊叫聲讓等在門外的浣翎忍不住衝入。

  「媽!」浣翎也跟著尖叫。

  「浣翎……」拾母無力的抬起手臂。跪在床前約兩姊妹看起來是這麼脆弱,她實在是不忍心離開她的小寶貝。但活著是如此辛苦,而且是拖累大家……

  「浣芷,你答應媽一件事。」

  「我答應!」浣芷哭喊著。「我什麼都答應!」

  「那就好……」拾母以僅剩的氣力交代著,「答應媽……從此以後,要珍惜自己……不要……再出賣……自己……」

  「我會,我會的!」浣芷放聲大哭。「我一定會珍惜自己的!媽,你不要死!」

  「乖女兒……」

  「那……我就放……心了。」拾母的眼神開始呆滯,靈魂正漸漸飄離軀體。

  這是母親所留下最後的一句話。浣芷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母親就這樣走了,在她付出一切之後。她的耳邊彷彿還殘留著她的話語--乖女兒。可是,事實是如此嗎?她並未聽從母親的訓誡,做一個清白的好女孩。但是母親竟然原諒了她,還說她是一個好女兒?

  「媽……」

  跪在身旁的浣翎哭得肝腸寸斷,而她卻已失去知覺。

  母親真的走了,而她竟無法讓她好好的去,還留給她一個無法彌補的遺憾。

  「不!不!」浣芷突然狂吼,就像是瘋了一樣。「我不是一個好女兒!我不是!」她瘋狂的搖著頭,聲聲淒厲。

  「姊,你冷靜點!」

  「我不是,我不是一個好女兒!我不是!」浣芷仍一個勁的搖頭,彷彿聽不見浣翎的勸阻。

  浣翎沒有辦法,只好找護士來。

  一陣混亂之後,浣芷終於在鎮定劑的藥力之下沉沉睡去。

  就在同時,秦仲文也像發了瘋一樣的四處找她。

  ***

  浣芷瑟縮在黑暗中獨自飲泣,覺得她的心被掏空了。她忘不了母親臨死前的話要她珍惜自己。

  她輕輕的觸碰手中的襯衫深吸一口氣,上面留有秦仲文的體味--而這是她唯一能擁有的。

  她自由了。契約上的條文賦予她轉身離去的權利。可是,她的心呢?她明白自己的心早已失去自由,寧願一輩子被秦仲文踩在腳下。

  多可悲啊。她淒楚的一笑,明白自己和他不可能有結局。他是高高在上的「秦氏」大公子,而她卻只是市井小民。

  她再次將頭埋入襯衫內,將他的氣味牢牢記人心底。因為過了今晚,她和他再也沒有任何瓜葛,她即將自由。

  由門上傳來的聲響提醒她「主人」回來了。她微微的一笑,等待著將事情挑明後,這個主人即將成為過去。只是……為什麼這個事實會令她如此痛苦,就彷彿有人拿刀割著她的心一樣?

  「該死!」秦仲文憤怒的聲音由門口傳來,似乎踢到了沙發。

  他一邊詛咒,一邊摸索電燈開關。

  一道亮光刺痛了浣芷的眼睛。從乍然綻現的光芒中,她看見秦仲文慍怒卻愕然的臉。

  「你在?」他似乎藏不住怒氣。「為什麼不開燈?」

  浣芷沒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看著他,將他的影像深深的刻在心底。

  「浣芷?」秦仲文有些擔心,她的臉色不對勁。

  「浣芷?」他走近縮在沙發椅上的她,伸出手想碰她。

  「不要碰我。」她屈身逃開秦仲文的碰觸。因為她怕他一碰到她,她就會迷失在他既熱情又殘酷的愛慾之中。

  秦仲文的反應是立即的。他像尊天神般聳立在她的面前,冷然的質問。「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浣芷只是望著他。為什麼他總是這麼高傲,又為什麼她就是不能停止愛他?

  她多麼想接受他的擁抱,但她不能;她忘不了母親的遺言--那意味著她必須結束對他的眷戀。

  「我母親死了。」說這話時,她的悲傷又湧上喉頭。

  「你說什麼?」秦仲文不免懷疑自己的聽力。

  「我母親死了!」她再說一遍。「所以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我的『主人』,也沒有碰我的權利!」

  「什麼時候的事?」為何他沒有被告知?還瘋狂的找了她一天。

  「今天!」她終於崩潰,淚水決堤而出。「我們的契約結束了。從這一刻開始,我和你只是陌生人--」

  她的敘述被猛然打斷。秦仲文正以前所未有的怒氣擒住她的雙手,表情狂暴。

  「陌生人?」他的聲音輕柔得可怕。「在我們經歷過那麼多愛慾之後,你竟敢稱呼我為『陌生人』?」

  她的手腕幾乎被折斷,她從不知道他生起氣來會這般駭人。「我們有的只是慾望,和愛情無關。」她抵死否認。何苦給自己回頭的希望呢!

  「真的?」他的聲音更柔了,但眼睛卻在噴火。「我記得不久前你才信誓旦旦的對我宣告愛意,也許你忘了?」他加強手腕的力量,讓浣芷痛得倒吸一口氣。

  「那不是真話。」她偏過頭不看他。

  「是嗎?看著我的眼睛。」他捧住浣芷約兩頰,使她無法動彈。「現在告訴我,你不愛我。」

  「我……」在他灼熱的注視之下,浣芷發現自己無法睜著眼睛說瞎話。她是愛他,但那又如何呢?剖析自己真心的結果,也只是換來無情的嘲弄而已。

  「你愛我。」不知為何,這個發現真真實實的雀躍了他的心。他不願細究原因,只將它歸類於自己的驕傲,畢竟沒有女人能夠對他的魅力免疫。

  「我沒有。」她垂下視線。這個男人還真自大。

  「還對我說謊?」他慍怒的語氣令她不由自主的調回視線。「你愛我。為什麼不大大方方說出來?」

  就是這句話讓浣芷強裝的鎮靜徹底崩潰。

  大大方方吐露出愛意又如何?對秦大公子而言,她終究只是一個用錢買下的女人。為什麼他非殘忍地踐踏她的靈魂不可?

  「我愛你又如何?你能回報我的愛嗎?」浣芷忍不住大吼,淚流滿面。「讓我自由吧!讓我回去過那些沒有你的日子,那會容易點……」

  秦仲文只是看著她,不發一言,表情莫測高深。他明白浣芷說的是對的,以他

  目前的狀況,他實在應該放了浣芷,還給她自由。

  可是,他做不到。他是自私,他承認。對他而言,還沒玩膩的東西他絕不放手,更何況他已經玩上癮。

  是的,浣芷就像是最醉人的醇酒,而他是沉淪於其中的酒客。更甚者,他已經變成一個酒鬼了。

  要一個酒鬼戒酒?那是不可能的。

  深吸了一口氣後,他再度抬起浣芷的臉,給她一個侵略性十足的深吻。

  「你……」面對著秦仲文壓下的身軀和臉龐,浣芷感到十分驚愕。

  「我不會讓你自由,你也別想再回去過『沒有我』的日子。」他說得獨斷。

  浣芷的驚訝筆墨難以形容,這人真的是鐵石心腸。

  「你不能總是獨斷獨行,我們的契約--」

  「我可以毀約。」他笑得陰森。沒想到一時興起的附註竟會成為勒住自己的繩索。

  「相信我,撕毀幾張契約對我來說不算什麼難事。」他邊說邊動手脫浣芷的衣服。

  「為什麼?」浣芷在他的索吻之下,又如往常般失去反抗的力氣。「為什麼你還要我?為什麼不乾脆讓我走?」

  是啊,為什麼?他也問著自己這個問題。但潛藏在內心深處的答案卻是他所不願承認的。他索性抱起身上只剩一件小褲的浣芷走向房間的大床,以情慾封鎖她欲逼問的問題。

  ***

  「姊,你不能就這樣走掉,那解決不了問題。」浣翎十分憂心的看著正收拾行李準備落跑的姊姊,臉上有著憂心。

  「我不走才真的解決不了問題。」浣芷苦笑。從她和秦仲文攤牌後已經過了一個月,在這其間,她料理完母親的後事,也幫浣翎找了一間新房子。托她「情婦」身份的稱,過去三個月匯入戶頭的錢讓她手頭還有一些餘款可供潛逃。

  她仍然是秦仲文的情婦,這個位置不曾變過。但她受夠了,她厭惡自己的軟弱,每每在秦仲文的熱情攻勢下陷入情慾的漩渦。在這一個月之中,她的耳邊不斷地響起母親的遺言--要珍惜自己。

  但她如何能夠?她愛秦仲文啊!就是這份愛令她痛苦不堪。在對母親的承諾和對秦仲文的愛情交相衝擊之下,她選擇了逃避--出國做短期遊學。至於以後,再說吧,她已經沒有力氣想以後了。

  「你真以為離開秦仲文就能解決所有事?」浣翎十分早熟的告誡姊姊。「你分明愛著他,為什麼還要離開?」她十分不解。她若真愛上一個人,必定會努力爭取到底,而不會像姊姊一般畏縮逃避。

  「你不瞭解。」浣芷合上皮箱。這裡頭全是她過去那些「破布」。

  「我是不瞭解。」浣翎在她身旁嘀咕。「但如果你愛--」

  「夠了!」浣芷終於發飆了。就算浣翎是她的親妹妹,也該留給她一絲喘息的空間。

  「我是愛秦仲文,但那又怎樣?對他來說,我只是個床伴罷了。可我也有自尊,我不想再這麼過日子,我--」她難過得說不下去。

  浣翎瞬間感到一陣心疼。長這麼大以來,姊姊還是頭一次表現出脆弱。她不知道該憂還是喜,愛情這玩意兒真是害死人。她歎口氣走向姊姊,拉起她的手祝福她。

  「你若是覺得這樣做比較好,就去做吧。我永遠支持你。」

  淚眼迷濛中,浣芷與浣翎話別。她提起行李往公寓大門走去,準備趕搭下午四點的班機。

  但她萬萬沒想到才走出公寓門口,就被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攔下。

  「你……」秦仲文!他怎麼知道的?

  「想溜?」秦仲文的表情滿是嘲諷,眼底卻升起一道冰柱,將浣芷意欲開溜的雙腳凍僵在原地。

  「你……你怎麼知道……」莫非他派人跟蹤她?

  「對於想不告而別的情婦,我自有我的辦法。」他早覺得浣芷最近不太對勁。雖然她人在他的身旁,但心總飄得老遠,似乎在密謀著某件事。經過調查後,他發現浣芷背著他處理了一些事情。他故意按兵不動,等著將她逮個正著。

  竟敢先甩掉他掉頭離去!這對他的自尊道成了莫大的傷害。向來只有他說厭倦的份,從沒有女人先喊停的。拾浣芷小姐這次太過分了。

  看著秦仲文陰沉如暴風雨的臉色,浣芷不禁慶幸他們現正在人行道上。

  她實在納悶,為什麼他就是不能放過她?如此一個王子般的男人為什麼非要她這個不起眼的女子不可?

  她想起對母親的承諾。是的,她應該逃,逃離他的蠱惑,還給自己的身心自由。

  「我不再是你的情婦了!」浣芷大聲的提醒秦仲文,也提醒自己。

  「你是。」秦仲文不容她否認。「在我還沒喊停之前,誰都不許離開!」

  浣芷不敢相信的凝望著他霸道的臉孔。這個人絕對是惡魔!

  「為什麼你會這麼無情?你霸住我又是為了什麼?」

  「因為我還沒玩夠。」秦仲文終於回答了這個問題,但這個答案卻帶給她無比的傷害。「當我玩夠了,你才可能重獲自由。」

  「你是魔鬼!」浣芷再也忍受不住,忿然掄起拳頭。

  「你儘管罵吧。」他在半空截住她的手腕,緊銬著她。「但對我的決定沒有絲毫影響。」

  「你幹什麼!」浣芷氣憤的大叫,這人簡直和土匪沒兩樣。

  秦仲文不理浣芷的抗議,逕自翻閱著她的護照。

  「英國?」他冷笑。「要逃命最好挑遠一點的地方,比如伊索比亞,那樣比較不容易被找到。」

  接著,他收起笑容。

  「既然想出國,我就陪你去吧。」他扣住她的護照,並丟給她冷冷的一句「我後天要去日本出差,早上十點的飛機,你準備一下。」

  「我不去!」浣芷再次大吼,惹來行人的側目。

  「由不得你說『不』,小姐。」秦仲文的語氣倏地轉寒。「你仍是我的情婦,我說你要去就是要去,沒有你任性耍賴的份。」

  「你簡直莫名其妙!」她氣得不知如何是好。

  「或許吧。」今浣芷感到訝異的,他居然承認了。「但那仍改變不了你必須陪我去日本的事實。」

  浣芷差點被他氣得吐血。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顫聲道:「我不會和你去日本。」

  「你會。」

  秦仲文的回答仍如往常一般簡潔有力。

  浣芷也如同往常一般難以置信的望著他。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0-7-7 00:20:5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他贏了。

  當浣芷坐在飛往東京的班機土時,她只能悲歎自己的無能。

  似乎總是這樣,她總是戰敗的那一方。注視著秦仲文宛如刀鑿的側臉,她不禁露出挫敗的苦笑。

  為什麼如此出色的男人會著迷於她?她著實迷惑。

  「看什麼?」秦仲文收起擱在臨時側桌的文件,似笑非笑的回望著浣芷。那副高傲的樣子,讓浣芷聯想到古代的君王。

  「沒什麼。」她連忙調回視線。被逮到了,其糗。

  秦仲文只是笑笑,並撩起浣芷的長髮把玩著,心情似乎很愉快。

  「我們要去日本的什麼地方?」說實話,她是有些興奮,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出國。

  「札幌。」秦仲文回答的簡潔。「但我們要先在東京待上幾天,我有公事要處理。」

  「札幌!」浣芷難掩心中的雀躍,她這輩子還沒到過比恆春更遠的地方。「我聽說那裡冬天全是雪!」

  在秦仲文嘲諷的眼光之下,她連忙更正頭不對尾的文法。「我聽說那兒很冷,冬天都會下雪。」

  「沒錯。」他的眼中竟然泛起一股慍柔,迷惑了浣芷的眼睛。「札幌一到冬天就會下雪,有時積雪會超過好幾英裡,是個滑雪的好地方。」

  「真的?」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雪呢。

  「你懷疑我的知識?」秦仲文的表情看不出來是在生氣或是說笑。

  「我才不敢。」面對這位情緒多變化的白馬王子,浣芷只得小心翼翼。

  「你盡量懷疑好了。」他失笑,覺得浣芷張大眼睛的模樣甚是有趣。「我也沒去過。以往我都到加拿大滑雪,不曾到過札幌。」

  浣芷下意識的追問,「既然這樣,我們為什麼還要去札幌?」

  秦大公子聞言只是冷哼一聲。

  「今年的日本還算暖和,東京也不下雪。不到札幌就無法看到大雪紛飛的美景。」淡淡的幾句,算是回答了浣芷的問題。

  他的意思是……札幌之旅是特地為她安排的?

  浣芷注視著正閉目養神的秦仲文,心裡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感動。

  她不瞭解他,一點都不。沒想到這麼一個看起來任性自我的冷酷男子,竟也有溫柔體貼的一面。驀地,她想起她生日時強做出來約滿天星斗,上頭甚至做出了牛郎織女星。

  她該期待嗎?期待秦仲文會愛上她?不!她不認為會有那麼一天。秦大公子只是心血來潮,或許到了明天,他便會將她一腳踢開,那時她便可自由。

  可是,她真的能自由嗎?。

  浣芷疲倦的閉上眼睛,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提醒她--你不可能自由,因為你已經深深地愛上了秦仲文。

  ***

  即使不到札幌,東京還是很冷的。住在亞熱帶的人初到二月的日本,免不了都無法適應。

  剛下飛機的浣芷總算見識到大陸型氣候的威力。今年雖算是暖冬,日本仍舊比台灣要冷上一倍。

  令浣芷感到意外的是,他們並未直接前往飯店,反而是被接進一棟豪華的宅院中。更令她感到驚訝的是,這棟外表現代氣息濃厚的豪宅之內,卻有著傳統日本式的庭園,如此奇怪的組合卻又未曾顯露出任何不協調之處。

  「很有趣的設計手法吧?」身旁傳來秦仲文的聲音。「你絕對猜不出來這是誰設計的。」

  他的語調流露出一種兼具欽佩與不屑的矛盾情結,教浣芷感到萬分好奇。這個天才設計師到底是誰?

  「是屈之介。」秦仲文的聲音申不無遺憾。

  「屈之介?」織敏的丈夫?

  「沒錯,正是他。」雖然他對那傢伙沒啥好感,但他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名優秀的設計師。

  「真不敢相信。」浣芷自語道,對屈之介的設計天分讚歎不已。

  但比起突然出現於眼前的人,這個消息又立刻顯得微不足道。

  「屈先生?」浣芷試深性的詢問,實在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人影。

  沒想到屈之介只是十分有禮的執起她的柔夷,並印上一個輕柔的吻,猶如電影裡的西方貴族。

  浣芷立刻像被人燙著般縮回玉手,臉紅耳赤的將手藏在背後。

  他生氣了嗎?她偷瞄秦仲文一眼,他的表情沒變,但額頭暴起的青筋卻說明了他的怒氣。

  哇!看來老哥不是在說謊,秦仲文這回很認真。

  佐原之臣綻開一個充滿誘惑的笑容。當他願意時,他看起來就跟雙胞哥哥沒兩樣。

  「請容我自我介紹,我是佐原之臣。」見秦仲文沒有介紹的意思,他乾脆自個兒來。

  浣芷嚇了一跳。為什麼這個人明明頂著一張屈之介的臉,卻說他是「佐原之臣」?難道:「你是屈先生的雙胞胎兄弟。」難怪他們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沒錯,你真聰明。」佐原之臣笑得愉快,杵在浣芷身旁的秦仲文臉色卻極為難看。

  「要『敘舊』以後還有機會,現在先談正事。」秦仲文不客氣地介入他們的談話,刻意提醒浣芷她和佐原之臣是第一次見面。

  「對不起。」浣芷連忙道歉。為什麼他老愛在外人的面前讓她出糗?

  「我看不出來你有需要道歉的地方。」佐原之臣為浣芷打抱不平。「跟頭一次見面的人握手寒暄原來就是一種禮貌。」這句話他是故意說給秦仲文聽的。

  秦仲文當然聽見了,並迅遠反擊。

  「我女伴的禮貌不勞你操心。」正確的意思是--你離浣芷遠一點!

  「當她不是自願不懂禮貌時,我就要管。」佐原家的傳統武士道精神亦不容動搖。

  這傢伙!秦仲文危險地瞇起雙眼,眼神冷冽。別看佐原之臣老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他若拗起來,比他老哥還難纏。

  「你是出於自願的呢,浣芷。」再一次,他將問題丟給她,猶如舞會那天。

  浣芷在心中歎息。她能說不是嗎?在這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國家,她很害怕她若是給予否定的回答,會連台灣都回不去。她累了,誰教她是個失去心的傻瓜。

  她準備開口答話,就像以往那樣機械化,但佐原之臣代替了她。

  「你這等於是拿槍抵在她的太陽穴上問她要生還是要死。這公平嗎?」真是!沒見過比他更霸道的人。

  「我相信這次會面是要討論我們之間的合作問題,而非我女伴的禮貌問題。」要不是基於夥伴關係,佐原之臣絕對少不了受他一記重拳。

  「當然。」佐原之臣禮貌的回答,同時打開另一道門,露出一間精緻的起居室。「原本不懂禮貌的人就不是她,何需討論?」

  「你……」秦仲文再度瞇眼,很難想像一向嘻皮笑臉的佐原之臣居然這麼不怕死。

  「原諒我們必須消失一會兒,我和伊森恐怕還有話要說。」在秦仲文灼人的目光下,佐原之臣再度執起浣芷的柔夷印上禮貌性的一吻。

  這次,浣芷沒有立刻縮回手。

  「待會兒見。」

  門一關上,佐原之臣立即發現自己正面對著秦仲文那張慍怒的臉。

  有趣!這是一張吃醋的臉,而且上頭還刻著「我正熱戀中」五個大字,不知道伊森自己有沒有發現?

  「看來我哥還真沒誆我呢。」他繞到酒櫃前倒了兩杯白蘭地,將其中一杯遞給秦仲文。

  他接過,並回給佐原之臣一個「廢話快說」的眼神。「我相信你那多嘴的大哥絕對說不出什麼好話來。」沒誹謗他已經算不錯了。

  「他說,你愛上外頭那位女士了。」

  佐原之臣這句話成功的讓秦仲文重重放下杯子,擺了一桌子白蘭地。

  「胡說八道。」他堅決否認。「我絕不可能愛上自己的寵物。」

  「是嗎?」佐原之臣反倒不懂了,依他來看,這很本不是問題。「愛上自己的寵物有什麼不好?像我就愛極了我的艾麗思,只可惜人不能和貓結婚。唉,這件事將是我心口永遠的痛。」

  這傢伙到底在胡扯什麼?

  「你囉哩叭唆的到底要說什麼?」

  「火氣別這麼大嘛。」佐原之臣仍舊嘻皮笑臉。「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寵物是個人,而且是個很好的女人。」他倏地沉下臉,不再嘻笑。「一個人的忍耐力有限。現在她因為愛你,所以顯得沒有自尊;因為迷戀你,所以能漠視一切傷害。但迷戀是會褪色的,愛情也會消失,等哪一天她清醒時,她會認清自己的角色,同時羞愧於自身的行為。那到時,你認為她還會像現在一樣任你擺佈嗎?你以為寵物就不能逃嗎?」

  「她逃不了的。」秦仲文仍是一派的自信。

  佐原之臣忍不住搖頭,「她或許逃不了,但你同樣也掙脫不掉。」

  「荒謬!」秦仲文疾聲否認。

  「一點都不荒謬。」現在他終於知道大嫂為什麼稱自己的大哥為「廁所裡的石頭」了。他還真頑固哪。

  「有時候寵物和豢養者之間的地位是很難界定的,明明看起來是發號施令的主人,其實卻是繞著寵物打轉,享受溫暖的依賴者。」他意有所指。

  「胡扯。」明知道這只是佐原之臣個人的意見,秦仲文心底卻真的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他是怎麼了?難道佐原之臣說的都是真的?

  唉,頑石呀。佐原之臣只能重歎口氣,拍拍他的肩膀,給他最後一個提示。

  「是不是胡扯,你心裡有數。仔細想想自己最近的行徑,你敢說這一切失常都不是因為她嗎?你曾經如此在平過一個女人嗎?不,先別急著否認一切。」他先下手為強,免得秦仲文又來「胡扯」那招。「愛上自己的寵物又怎樣?你比我幸福多了,至少你可以跟她結婚,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不像我跟艾麗思……」

  「少吵了。」面對著佐原之臣誇張的表情,秦仲文發現自己很難生氣。「我若真的跟浣芷結婚,會成為社交界最大的笑話。」他可不想成為閒聊中的最佳男主角。

  佐原之臣漾開一個如朝陽的笑容。「會嗎?我不認為啊。是不是笑話因人而異,你認為好笑的事就一定可笑嗎?老兄,不要再拿社交界出來當擋箭牌,對自己誠實點吧!也對你的女伴公平點,不要將自己莫名其妙的驕傲一古腦的往她身上倒,她承受不住的。」

  是嗎?事情的真相是這樣嗎?為何原本混亂的一切,到他口裡卻變得如此簡單?

  他愛浣芷……有可能嗎?

  「我瞭解要一個風流浪子束手就擒不是件簡單的事,瞧我老哥就知道。」奇怪,老被哥哥笑稱為「中文白癡」的他,今天居然一個字都沒說錯。「在他還沒跟你妹妹結婚之前,還不是流連於花叢中,不甘心套上婚姻的枷鎖。」

  秦仲文在心裡點頭。這倒是,差點忘了屈之介那傢伙的排名還高過於他。要不是織敏寬大為懷,不把他當眾逃婚這條重罪放在心上,他畢是死人一個--被他們三兄弟活活打死。

  「你多想想吧。沒有人甘心永遠當寵物,夢總有清醒的一天。」到時只怕他連哭都來不及。

  見秦仲文沉默不語,佐原之臣就知道他將這番話聽進耳朵裡去了。

  意外的收穫!原先他並沒有料到能夠說服他的,畢竟先前一票人試了一堆方法都沒成功。

  「談談我們的合作吧。」秦仲文突然改變話題。「最近有沒有什麼新發現?」聽訓歸聽訓,正事他可沒忘。

  「沒有。」佐原之臣咧嘴一笑,他早該知道伊森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想竊取消息的人早被我的超難密碼給打敗了,一個字也沒竊到。倒是霍克那傢伙要多注意點。」說著說著,他的嘴愈冽愈大。

  秦仲文不禁挑眉,霍克那傢伙的情報網路系統相當縝密,能出什麼問題?

  「霍克的情報網路是出名的嚴密,除非你是天才,否則根本無法侵入……」秦仲文倏然想起,佐原之臣的確是個天才,智商一八O的天才。「你找到密碼了?」霍克一定會氣死。

  「Bingo!」他的語氣得意萬分。「一個月前他跟我打賭,說我鐵定找不到他的密碼,沒想到他辛苦重設的密碼又再一次慘遭滑鐵盧。」他愈說愈得意。「看來他的系統程式設計師又有得忙了。」

  這一刻,秦仲文著實慶幸自己選擇了跟他合作,而非另設系統,否則光應付佐原之臣這位網路的「不遠之客」就會累翻。

  「正事談完了,你的小姐大概等得不耐煩了。」佐原之臣自動結束談話,以免浣芷等太久。

  秦仲文什麼都沒說,只是逕自起身踱向門口。在打開隔門的瞬間,他聽見佐原之臣的聲音。

  「伊森,仔細考慮我的話,在一切尚未太遲之前。」

  他點頭,背對著佐原之臣的身子有些僵直,顯露出難以屈服的驕傲。

  看著掩上的門扉,佐原之臣只能苦笑。該說的、該做的他都已經盡人事了,剩下的只能看他們自己的「慧根」。

  ***

  六本木是座不夜城,閃爍的霓虹更是點綴出它的繁華。這兒酒吧林立,到處是舞廳,街上不乏一些小店販賣各類精緻的物品,只是價錢貴得嚇人。

  明天就要搭機前往札幌的浣芷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東張西望的看著四周。這兒的人似乎從不休息,愈夜愈美麗,會被愈瘋狂。

  「小心一點。」秦仲文伸手攬住她的肩頭。以避過擁擠的人潮。今天晚上似乎全東京的人都往這裡集中。

  「人好多。」浣芷有些尷尬,剛才她左顧右盼的模樣一定很像鄉巴佬。

  「是很多。」出乎意料之外,他並未取笑她。「所以你要跟緊一點。在這個地方迷路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光是等在路旁搭訕的男人就足以嚇暈你。」更別提他們想做的事。

  「就只有男人嚇人嗎?」她不悅的掃視那些幾乎用眼睛吞了秦仲文的女人「我看女人也不遑多讓嘛。」而且還是各色人種的女人。這男人的磁力真不是蓋的。

  循著她憤很的眼神看過去,秦仲文終於明白她在氣些什麼。要是在過去,他會大方的接受注目禮,甚至回應她們的大膽;但現在不同,對這些飛來的艷福,他一點也不想理會。至於為什麼……他還要再想想。

  「吃醋了?」要不然也不會酸意襲人。

  「沒有。」她連忙否認。她只是他的情婦,憑什麼吃醋?

  「是嗎?」死鴨子嘴硬。「我倒希望你吃醋了。」

  他的意思是……不,不可能,這一定是她的想像,再不然就是她太多心。秦大公子絕不可能在乎她的心意,在他的心裡,她是他的寵物,不需要思想,只需要服從命令。

  是啊,這也是他為什麼希望她吃醋的原因。因為一個好情婦必須適時表達出情緒,滿足他的自尊心。

  「我吃醋了。」她更正,聲音中充滿疲憊。這種生活還要再過多久?究竟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不再眷戀他的體溫?

  見鬼,這是什麼回答?秦仲文不悅的緊盯著浣芷,在她眼中,他看到了……他也弄不清楚是什麼,那其中挾帶著太多的感情。他突然有種荒謬的感覺,彷彿真正的浣芷正漸漸離去,留下來的只是名叫浣芷的空殼。這令他感到驚慌。

  「不准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我不喜歡。」

  又是不喜歡……反正他對她從沒滿意過,總是命令她東、命令她西,她都快忘了自己原來是個人。但她是啊!母親已死,還有誰能限制她的自由?除了她自己的心。

  「很遺憾你不喜歡,但從今以後,我都要用這種口氣說話,直到你放了我為止。」這才是原來的她,不與人爭鋒,但也絕不低頭。

  她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任性?

  「別胡鬧。」一定是和六本木的瘋狂有關。

  「我是胡鬧!」她豁出去了,心中積壓許久的委屈彷彿都在這個喧嘩狂熾的夜得到解脫。「我為什麼不該胡鬧?是你強留我在你身邊,是你不讓我有發表意見的自由。你總是告訴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可是我的喜好呢?你問過我沒有?你總是以你的慾望為第一優先,末曾考慮過我的感受。我已經受夠了這一切,我要我的自由!」不待秦仲文回答,她便盲目的朝人群鑽去。她明白自己很蠢,但那又如何?至少她的情緒得到宣洩,她再也不必小心翼翼怕說錯話招惹王子翻臉。

  愛一個人太累了,尤其是愛上秦仲文這種喜怒無常的人。曾經她以為自己能承受,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她沒有想像中堅強。

  讓一切到此為止吧!即使必須迷失在這異國的城市她也甘願。只要能逃離他那堅決的眼神和迷人的臉龐。

  她毫無目標的向前狂奔,並不是怕秦仲文會道上來--她知道自負的秦大公子絕不會委屈自己當眾丟臉--而是發洩。儘管腳下那雙細跟的高跟鞋承受不起她的蹂躪,她仍死命的跑著。

  但很不幸的,細跟斷了,她整個人失去重心,眼看著就要重重跌落。

  「危險!」

  一個結實的身軀代替她跌落在行人道上,透過撲鼻而來的熟悉氣息,她知道那是秦仲文。

  「你……」壓在他身上的浣芷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她作夢也沒想到他竟會追過來。

  「你的鞋跟斷了。」他捉住她的腳踝輕輕的揉捏。由腳踝傳來的抽痛,證實她的確扭到了。

  「好痛!」她痛得抽氣,眼淚也跟著掉下來。

  「你活該。」他自己也受了傷。剛才為了保護她,差點被她的重量撞出人行道。「下次要幹這種蠢事之前,別忘了先檢直自己穿的是什麼鞋子。」

  他的嘲諷讓她的雙頰迅速爬滿了紅暈。為什麼她的運氣這麼背,連使個性子都會出錯?

  「走吧。」出人意表的,他竟攔腰抱起她,毫不理會周圍異樣的眼光和口哨聲。「不帶你去買雙鞋,恐怕我一整個晚上都得這樣抱著你。」

  浣芷的臉更紅了,這個惡魔王子總是知道如何打擊她的自尊。「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就算必須赤腳走路,也比聽他的數落強。

  「是哦,然後讓眾人數落我的不是!」他的微笑是譏誚的。「你最好乖乖閉嘴,別再惹我生氣。今天晚上你惹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再逞強下去,他很可能會當場打她屁股。

  她果然閉上嘴了,因為她已經氣得不知該再說什麼了。原本她就是個不善與人爭執的女孩,面對秦仲文強悍的個性,她更是不知所措。

  她又輸了,這也不是什麼值得意外的事。真正值得意外的是,秦大公子居然會放下身段來追她。

  「這是我第二次救你。」秦大公子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冥想。

  「啊?」她一時會意不過來。

  「第一次救你時,你正要過馬路,差點成為車下亡魂。」

  她還記得。也就是在那一天,注定了她日後淪為「情婦」的命運。

  「今天是第二次。」他喃喃自語。「有一種說法是,如果你救了某一個人三次,那個人就是你的。」

  「我早已是你的。」這種說法根本不具任何意義。

  「不。」他的想法顯然不是那麼回事。「我說的是你的生命、你的靈魂。」

  這個人還真貪心,有了她的身體、她的心還不夠,竟連生命都不放過。

  「可惜你只救過我兩次,我無法給你我的命。」

  她的命?他要這個幹嘛?他要的是她的靈魂,那才是他真正渴望的。只是他說不出口,無法對自己承認,其實他對她的在乎,比自己以為的都多。

  「別太肯定。」他仍是一貫的自信。「來日方長,我一定會要到。」

  來日方長……聽起來像是某種承諾,她卻不確定自己能和他耗這麼久。對於他喜怒無常的性格,她除了疲憊,還是疲憊。她怕自己會在他強烈的索求下枯萎無關於性,而是靈魂。

  「鞋店到了,灰姑娘。」秦仲文輕鬆的放下她,扶她走進一家高級的鞋店。

  只見日本店員頂著一張濃妝艷抹的臉,一雙眼睛淨往秦仲文偉岸的身軀瞟,只差沒當場扒了他的衣服。

  「歡迎光臨。」巧言令色的店員以高八度的語調、極端的諂媚態度朝秦仲文貼去。

  討厭的女人!浣芷狠瞪她一眼。

  只見他們以日文飛快的交談著,店員彷彿受到指示般的頻頻點頭,隨即自鞋架上取下幾雙當季流行的鞋子,拿到浣芷面前。

  「挑挑看有沒有喜歡的。」他輕輕的道,語氣不再如同往日般尖銳,反倒像在詢問她的意見。

  她左看右看,最後朝一雙珍珠白的鞋子點了點,示意就要這一雙。

  秦仲文立刻以日文指示店員將她的尺寸找來。沒多久便看見戰戰兢兢的店員,雙手捧著一雙價值十萬元日幣的高跟鞋走來。

  「試試看。」他示意店員將鞋子套在她腳上,卻正好打到她的腳踝。

  「好痛!」她的扭傷還沒好,怎堪如此的折騰。

  看見她痛苦的表情,秦仲文立刻拉下臉,不悅的瞪著店員,差點把她瞪出心臟病來。

  「對不起。」日本店員趕緊道歉。這個中國人雖英俊,但那陰沉的神色實在嚇人。

  「粗手粗腳的,讓開。」秦仲文以日文罵道,隨即奪過店員手中的白鞋,在芷眼前蹲下。

  「把腳伸出來。」

  浣芷從沒聽過他用這麼輕柔的聲音對她說話,也從沒看過他曲膝的樣子。在她面前,他是她的王、她的主人,向來只有她曲膝的份。

  她輕輕的將腳伸出去,強忍住心中那份激動。在這瞬間,她真的以為自己是灰姑娘,得到王子的青睞。

  秦仲文緩緩慢慢、小心翼翼的為她套上鞋子,非常注意地不去碰到她受傷的腳踝,就像是位最細心的戀人。

  「好了。」他抬起頭凝望她的眼,同時看見她未來得及藏起的感情,而那該死的雀躍了他的心。

  「舒服嗎?」他輕輕的按摩她受傷的腳踝,溫柔的問。

  「很舒服,謝謝你。」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心中的感動,她只能以最誠摯的語氣道謝。

  「我會永遠珍惜這雙鞋子。」因為這雙鞋是他親手為她穿上的,有著跟玻璃鞋同樣的意義。

  「你也會永遠珍惜我嗎?」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這麼問了。沒有經過思考,未曾有過猶豫,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

  浣芷反倒愣住了,這是王子新發明的整人遊戲嗎?

  「浣芷,我……」

  「抱歉,客人。」日本店員怯怯的阻斷他們之間的張力。「敝店的打烊時間到了。」她邊說邊冒汗,因為秦仲文的眼光利得可以切菜。

  「知道了。」他掏出金卡交給店員結帳。

  他最後究竟想說些什麼?浣芷不知道,也沒機會知道,因為王子又關起心門,冷著臉和她一道回飯店,沿路上未曾說過一句話。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10-7-7 00:21: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沒有到過北海道的人,是很難體會它的寒冷的。這兒的冬季很長,總是飄雪,有時候還會有暴風雪侵襲。

  所幸浣芷他們抵達札幌的那一個早晨,天氣還算不錯:不過對浣芷來說,這種天氣已經夠冷了。但即使她冷得發抖,仍忍不住興奮的東張西望。

  突然間,一個毛茸茸的東西由頭頂覆上她的耳朵。她嚇了一跳,不解的望著身邊的秦仲文。

  「這是護耳,可以保護耳朵。」他的表情仍是一貫的冷漠,看不出情緒好壞。

  「為什麼要戴這東西?」對她而言,耳朵上掛著兩團毛皮簡直不可思議。

  「因為它可以使你的耳朵免於受凍。你不想讓兩個耳朵毫無知覺吧?」居然連最基本的常識都沒有,真是。

  「哦。」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倏地,她想到一個問題--既然在這裡耳朵這麼容易被凍傷,那他為什麼不戴?

  「你呢?你為什麼不戴?」而且還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秦仲文瞟了她一眼,丟給她一個荒謬的答案。「因為我是男人。」他的口氣彷彿她再繼續囉嗦下去,就等著被終結。

  奇怪的男人,總是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浣芷聳聳肩,反正他的情緒向來飄忽不定,她也懶得去分析。

  「把手給我。」王子突然命令著,浣芷只得乖乖的將雙手交出去。

  他拿出一雙貂皮手套輕輕的為她戴上,讓她又是目瞪口呆。「你到底有沒有常識?」他邊戴手套邊訓誡她。「這麼冷的天氣還不戴手套,不怕凍傷?」

  唉,她的確沒常識,那也不必罵人啊。只是……也許是她自己的想像,她總覺得最近他對她說話的口氣不太一樣。雖然語句仍然尖銳,音調卻溫和許多,有時候還會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體貼動作。就像現在。

  他並沒有將她戴好手套的雙手放下,反倒是執起她的右手放入他的口袋,十指交握。

  這……是否含有某種訊息?她不知道,也不敢猜,怕猜錯了會使自己原本就有裂痕的心化為碎片。她早已明白,愛上他是傻瓜的行為,他要的只是性,不是愛。

  既然如此,為何你還滿懷期待呢?她在心裡責罵自己。

  「現在去應該還來得及。」秦仲文看了看腕表,一邊招來一輛計程車。

  她知道問了也是自問,但她仍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去哪裡?」

  「一個大人小孩都愛的地方。」他難得輕鬆的回答,笑容中流露出些許稚氣。

  「遊樂場?」她猜道,很難想像秦仲文會喜歡那種地方。

  「比那更好。」王子仍是一派的神秘。

  她滿腔的疑問在到達目的地後倏然消失。迎面而來的是一座座巨大的冰雕,展示在街道的各個角落。

  「這是……」她一輩子沒見過比眼前更加迷人的景色。在細雪之下,所有冰雕作品彷彿覆上一層薄霧,教人目眩神迷。

  「歡迎來到北海道的雪祭。你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看著她手舞足蹈的模樣,他的心也跟著歡愉起來。

  「滿意,太滿意了。」她激動得幾乎掉淚。終其一生,她都會記得這個景色和身旁的秦仲文。

  他只是點點頭,不發一語的握住她的手,拉她繼續前進。

  一座座巨型冰雕再次迷炫了她的眼。在這展覽場裡,彷彿是世界的縮影。西式的鐘樓建築、東方的雕樑畫棟,都可在這裡找到。她興奮的仔細觀賞每一座冰雕,有些作品還細心地留有滑冰道,只見大人小孩一起來,擠在裡頭滑得不亦樂乎。

  「想玩嗎?」她的興奮可一眼望穿。

  「不想。」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浣芷竟然搖頭,藏在他口袋裡的手愈握愈緊。

  她的依賴令他滿意。他更加握緊她的手往下一個目標走去,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座巨大且華麗的冰堡。

  「這……好像灰姑娘的城堡哦。」浣芷忍不住鬆開與秦仲文交握的手,著迷似的走入巨大的冰雕中。

  秦仲文看著她伸手碰碰拱門,又忍不住好奇地撫摸栩栩如生的冰花,宛如一個掉進夢幻世界的小女孩,更像是迷了路的灰姑娘。

  他應該帶相機來的,將這神奇的一刻化為永恆。但現實畢竟是殘酷的,再過幾分鐘,這些如夢似幻的巨型冰雕將被破壞。若想再看到這些迷人的作品,必須再等一年。

  「出來吧。」他趨前摟住正要往階梯而去的浣芷,將她帶離這座如夢似幻的城堡。

  「為什麼我們必須離開?」好不容易她才有作夢的心情,在這神奇的一刻,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她想許願,求上天讓這一刻化做永恆,留住這城堡,留住她,也留住身旁的秦仲文。

  「因為再過幾分鐘,這座城堡就要變成冰塊。」

  變成冰塊?浣芷不敢置信的瞪著他,彷彿他講的是外星話。

  「昨天是雪祭的最後一天。依照慣例,這些冰雕必須在第二天清晨清除。」能留到現在已經不錯了。

  「清除?」她終於聽懂了。「你是說打掉嗎?」

  「沒錯。」

  「為什麼?」她不懂,為何美好的事物不能永遠保存?

  秦仲文露出一個瞭解的笑容,任何人都捨不得破壞這美好的景致。

  「因為這是慣例。沒有破壞哪來的建設?夢想終有幻滅的一天,但只要有人類在,就永遠有夢。」

  幻滅……的確,她早該有心理準備。任何一個夢想都可能破滅,所以更應該珍惜眼前所擁有的。

  但是,她並未擁有秦仲文。剛才在冰堡中,她可以騙自己就是仙度拉,而王子正帶著微笑看著她,等著與她共舞。可是這畢竟不是童話故事,她不是灰姑娘,秦仲文也不是王子,她是他的情婦,僅此而已。

  體積龐大的怪手果然在幾分鐘後報到,它的巨掌毫不留情的掃過每一座冰雕,人們只能圍在四周觀看。但他們沒有發出惋惜之聲,因為他們知道,明年還會有更新、更好的作品呈現在他們眼前。

  可是對浣芷來說,明年的一切沒有任何意義。她要的只是那座城堡,那座曾經帶給她夢幻的冰堡,即使一秒鐘也好。

  「走吧。」秦仲文摟住浣芷的肩強拉她離開現場。由她的表情判斷,她一定無法忍受這一幕。

  在他們離開的同時,怪手正好來到那座城堡,無情的將它破壞。

  浣芷不敢回頭去看那座冰堡的下場,只能任由冰塊破碎的聲音傳入她的耳際,一如她已碎了一地的心。

  ***

  滑雪是一種需要平衡感的運動,一不小心就會摔得四腳朝天;若是著地的姿勢不正確,還可能使手腳骨折。

  「天啊,你的運動神經真是有夠遲鈍。」秦仲文無可奈何的伸手扶住跌在雪地裡的浣芷,企圖拉她起來。

  「我又沒滑過雪,哪知道該怎麼做?」她沒好氣的回答,一邊努力將身子撐起來。

  「不知道就要學,你不能……」他的訓話沒能講完,因為浣芷抵擋不住雪地的濕滑,硬是將秦仲文往她的方向拖去,和她滾成一團。

  「對……對不起。」她實在對腳下的滑雪板沒轍。

  「算了。」他認了,長不出翅膀的動物你也不能叫它去飛。更何況美人在抱的感覺並不差。

  「你的皮膚好白。」他伸手輕撫她細緻的肌膚。就是這不可思議的觸感教他流連到現在。

  「浣翎的皮膚更白,她的同學都叫她白雪公主。」

  秦仲又拉開浣芷的雪衣,同她頸間深去,吸取她的芳香。「我對浣翎的皮膚沒興趣,我只對你感到興趣。」

  這就是地無法理解的地方。世上的女人這麼多,他為什麼獨獨要她?

  「為什麼是我?我長得並不漂亮,充其量只是清秀而已,為什麼你偏偏要我?」

  掙扎了許久,她終於鼓起勇氣將蟄伏已久的疑問說出口。

  是啊,為什麼偏偏是她?她既沒家世,容貌和身材也只是普通,為什麼他會對她情有獨鍾?

  情有獨鍾?這一刻,他不禁想起佐原之臣的話--你愛上她了。

  他愛她?有可能嗎?她只是他的情婦、他的寵物,他怎麼可能愛她?但若不是因為愛她,為何他會在乎她的感受,甚至為了她失魂落魄,做出一切反常舉動?

  「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你只管扮演好你的角色。」他倏地沉下臉,亂成一團的大腦根本無法思考。

  角色……就是情婦。在他的眼裡,她一直就是個用金錢買下的女人,沒有自尊可言,更不需要思想。

  「如果我不要呢?」她豁出去了。最近她愈來愈無法忍受這種屈辱。

  「你沒有選擇的自由。」他依然自信滿滿,相信一切仍在掌控中。

  她沒有嗎?過去因為母親、因為愛他而迫使自己向他投降,放棄自尊。但她累了,如果愛一個人的代價就是拋棄靈魂,那她寧可不愛。

  迷惘了多時,這一刻,她終於想通。

  浣芷看著他,眼神堅決,口氣堅定。

  「我有選擇的自由,契約中寫得很清楚。而此刻我的選擇是--離開你。?

  在秦仲又難以置信的目光下,她推開他爬起來,甩掉腳下的滑雪板,困難的行走在雪地上,往和度假小屋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竟敢這樣做!秦仲文先是覺得憤怒,繼而湧上一股類似放心的感覺。這才是原來的浣芷,嬌弱但堅強。曾經他以為再也看不到她的這一面,如今卻在這荒謬的一刻重現。他想仰頭大笑,但他笑不出來,因為浣芷正毫無目的的往前走去,而那方向是懸崖,隨時有雪崩的可能。

  「浣芷,停下來!」沒來由的,他感到一陣恐懼。昨夜才刮過暴風雪,激增的雪量使得原本就高厚的積雪更顯脆弱,尤其是山崖部分。

  浣芷負氣地繼續往前走,絲毫不理會他的叫嚷。

  「浣芷!」不行,他必須趕快阻止。他猛然站起,擺好姿勢,準備滑下去救她。

  此時的浣芷早已氣得頭暈眼花。他以為她離不開他?她就要讓他知道,女人並不全是軟弱的。或許她曾是,但從今以後,她將不再為愛癡狂。

  轟隆的聲音並未干擾浣芷的思緒,她忙於鞏固自己的獨立宣言,沒發現到腳底下的異樣;等地發現時,已經來不及。

  原本像天使般純潔的白雪在轉瞬間化做吞噬人的惡魔。它張大嘴吞噬了大地,也吞噬了她。浣芷發現自己毫無選擇的被捲入一場巨大的崩裂之中,身體就像海綿般任由雪流將她推往山崖下。

  她想喊救命,但她喊不出來:雪花已經塞滿她的嘴,差點梗住她的呼吸。

  「浣芷!」眼前的可怕景象教秦仲文的心跳幾乎停止。

  「浣芷!」他再次狂吼。但他救不了她,雪崩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他拚命的往前滑,企圖在茫茫雪海裡找出浣芷的身影,但雪堆得那樣厚,他根本找不著。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秦仲文心裡狂喊著。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瞭,自己是愛她的。只是他的驕傲太多、太厚,一如這片該死的雪。

  不行,他必需求救。光憑他一個人的力量,很本無法順利將浣芷救出來。

  他毫不猶豫的回到小木屋,拿起電話撥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HeIIo?」佐原之臣那令人感到愉快的男中音隨即響起。

  「是我!」秦仲又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怎麼了?幹嘛急成這樣?」

  「浣芷出事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向來輕鬆的聲音立時變得嚴肅。

  秦仲文簡單扼要的說明原因,隨即聽到對方同樣扼要的回答。

  「我會請在札幌的朋友幫忙,頂多花二十分鐘。」佐原之臣邊說邊在電腦上輸入資料,調動資源。

  「麻煩你了」秦仲文掛上電話,兀自焦急不已。二十分鐘?不知道浣芷能不能撐上那麼久。正常人在雪地裡很本支撐不了幾分鐘。

  他是傻瓜,天字第一號傻瓜。他明明愛她,卻老是傷害她,還狠狠踐踏她的自尊。

  這是上天給他的懲罰嗎?!因為他太自大、太驕傲,所以要奪走他心愛的人以為報復?

  他狠狠的捶打桌面,突然想起他們在一起的時光。在如走馬燈的影像中,他看見羞澀的浣芷用期待愛情的眼神凝望著他,也看見每當他用話刺激她時,她眼中的痛楚:更看見了她因愛而失去自我的無奈。

  他是混帳!直到這一刻他才敢對自己承認,他早已愛上浣芷,只是驕傲蒙蔽了他的眼睛。可惜他的醒悟即將失去意義,因為浣芷已經不在。不!她不曾死的,我不允許!秦仲文握緊拳頭向上天起誓,在還沒看到她因愛而發亮之前,他絕不允許她死去。他已經辜負她太多,該是償還的時候--只要老天肯賜予他這個機會。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被埋在雪地裡的浣芷只能想辦法撥開擋在臉部的積雪,努力呼吸新鮮空氣,盡量保持清醒。

  她的腳一定斷了。她苦笑起來,似乎她和秦大公子天生就八字不合,否則也不會每次耍性子都出錯。

  罷了,人都要死了,還計較什麼呢?她想起他的笑容,冷酷中帶著溫柔,就如同火中的冰。只是……她遺憾臨死前無法再見他一面--雖然他的笑容總是那麼可惡,說話又那麼惡毒。

  然後,她想起可憐的小妹。才十七歲的浣翎若是知道從此她將孤單一個人過活,不知會怎麼想?恐怕會哭得死去活來吧。也或許不會,因為浣翎比她堅強,比她更懂得生存之道。

  不行了,她好想睡。雖然她曾聽人說過,在雪地裡遇難不能睡覺,因為很容易一覺不醒,但她實在好困,覆蓋在四周的雪又具那麼溫暖,而且母親也好像在對她招手,她忍不住沉沉睡去:

  秦仲文就是在這生死一線間找到她的。當他看見她臉色蒼白,雙唇發紫,眼瞼密合,幾乎停止了心跳。

  「浣芷!」他拍打她,試圖拍回她的生命氣息。

  是誰?是誰打擾她的睡眠,不讓她好好安歇?

  「浣芷,不准睡,聽到了沒有?你要立刻張開眼睛!」該死,她到底還有沒有救?想到這裡,他愈是心慌。

  「你若是敢死,我就要將浣翎賣到妓女戶,讓你做鬼都無法安心!」他只好抬出她最在意的人威脅她,以求她睜眼。

  浣翎……那是她最在意的妹妹啊,是誰這麼缺德要將她推入火坑?

  「想想我們的未來吧,浣芷。」他改弦易轍的放低聲音,在她耳邊呢喃。「我們能擁有未來的。我們會生一大堆孩子,每個人都擁有像你一樣的肌膚。」

  孩子?誰的孩子?她努力的睜開眼睛,將原本遠去的靈魂拉回軀殼中。映入眼的是秦仲文那張王子似的俊臉,此刻他正笑得像朝陽。

  「歡迎重回人間」親愛的。」他摟緊她,享受她的體溫。直到這一刻,他才體會到什麼叫「失而復得」。

  「我……我的腿斷了。」她提醒他。他的擁抱雖好,但斷腿著實難過。

  「交給我來處理。」他漾開一個微笑,同時指示救護人員將擔架抬過來。

  「睡吧。」他拉緊裹在她身上的毛毯,一刻也不離開她身邊。「我會在這裡守護你,你可以安心睡覺。」

  這是夢嗎?浣芷乖乖的閉上眼,任自己在毛毯的溫暖下沉沉睡去。臨睡之前,彷彿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迴響--我們會生一大堆孩子,每個人都擁有像你一樣的肌膚,多甜美的夢啊。

  ***

  自日本返台後,浣芷發現秦仲文的態度有微妙的改變。他不再出言傷人,嘴角的笑容也不再嘲諷,就連做愛也比以前溫柔,就像在對待一個精緻的洋娃娃。

  可笑的是,她不是一個洋娃娃,而是一個人。以前他待她猶如奴隸,現在卻如同公主,這種轉變一時間令人難以接受。

  「想什麼?」秦仲文結實的身軀自背後覆蓋而來,將纖弱的浣芷牢牢的圈住。

  「沒什麼。」她實在不好意思將腦中的思緒說給他聽。

  他們維持這個姿勢一陣子,直到秦仲文開口打破這靜謐的一刻。

  「你會跟我一輩子嗎?」他在她的耳邊低語,聲音低沉誘人。

  她搖頭,盡量讓自己的理智保持清醒。「一輩子的時間太長,你不可能持續對我保持興趣。」他換情婦的遠度眾所皆知,她大概已經算最長的一任了。

  「如果我保證能呢?」該死,為何她的拒絕重重的刺傷了他的心?

  「我還是不會答應。」或許她是傻瓜,但她還沒有笨到相信一個男人對「性」的承諾。

  「為什麼?」他還以為她對這一切滿意,畢竟她愛他呀。

  「因為我不想沒有愛而活。」她鼓起勇氣說道,並屏息以待。

  愛我吧!她在內心狂吼。

  我愛你!他的內心也同樣掙扎。只是多年來流連於花叢問的他根本不懂得如何示愛。過去的經驗只教會他絕情的拒絕女人的糾纏,如今在真愛面前,他反倒不知該如何表達,只會拐彎抹角。

  「如果我說要這麼一輩子耗下去呢?」他仍未做好心理建設。

  「那麼我會逃。」她的語氣堅定。「我會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

  天殺的!為何她能說得如此淡然,彷彿他們之間的一切都不存在?

  「你不會逃的。這就是女人可悲的地方--無法離開深愛的男人。」這是大多數女人的寫照。

  浣芷只是看著他,帶點同情,帶點憐憫。直到這一刻她才確定,他是真的不懂得「愛」。

  「你不瞭解女人,不瞭解我。」她的聲音不無遺憾。「總有一天你會發現女人比你想像中更有骨氣。即使深愛一個男人,她仍會選擇自由--如果那是她唯一能保有一顆完整的心的方法。」

  「是嗎?」秦仲又一把拉過她,將她壓進床被。「話說得這麼好聽,何不向我證明你的骨氣?」話雖如此,他仍是選擇用激情鎮壓她,以免她未能吐出口的答案救他心慌。

  我會的。

  這是她被情慾席捲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

  「情形仍然相同?」秦氏的大家長秦孝軒不敢置信的蹙起眉頭,對大兒子的駑鈍十分不解。

  「恐怕是。」坐在他對面的秦穆文吐出一口長氣,和秦仲文神似的俊臉上流露出一絲無奈。

  「我還以為日本之行後情況會有所不同,誰知道那兔患子居然一點都不開竅。他到底是像誰啊?」既不像他老婆那般溫文,也不像他這樣明事理。唉,造孽啊。

  「大哥誰都不像,他像他自己。」此話不假。翻遍秦家的家譜,也找不出一個比他更頑固的人。

  「你說該怎麼辦?」再耗下去,他這輩子難抱孫子啦。

  「他是你兒子,你都沒轍了,我能有什麼辦法?」秦穆文不疾不徐的將皮球踢回給老爸。理智告訴他最好別淌他人的渾水,特別是這個「他人」剛好是他大哥。

  「你的兄弟愛呢?」這死孩子,避事倒乾淨俐落。

  「死了。」秦穆文回答得簡潔有力,就是不讓他老爸佔到便宜。

  「算了,不求你了,我自個兒想辦法。」秦孝軒的腦筋飛快的轉著。轉呀轉的,突然轉向徐家的小丫頭。

  「有了!」秦孝軒興奮擊地擊掌,早該想到這招的。

  「你還記不記得徐家那個丫頭,跟你大哥是同學的那個?」就他記憶所及,仲文似乎對她的印象不錯。

  「你是說……徐慶雯?」秦穆文的確還記得。那女孩長得十分漂亮秀氣,不過大他二歲。

  「沒錯。我還記得你大哥當時相她走得很近,好像是……」秦孝軒想了一下。

  「大學時代的事吧?」當時他還以為好事近了,沒想到最後卻不了了之。

  「的確是大學時代,當時我還是個高中生。」而且不幸碰上他們的親熱畫面。

  「就這麼辦!」秦孝軒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徐家丫頭應該不會拒絕幫這個忙才對。」徐家和奏家是老交情,由他出馬遊說,一定沒問題。

  「你倒是有自信。」秦穆文可沒他老爸那麼天真。「不要弄巧成拙就好。」就怕剪不斷、理還亂。原本就令人頭痛的問題若再加上個死灰復燃,想不鬧火災都不行。

  「別將你老爸瞧得這麼扁,一切看我。」秦孝軒拍胸脯保證,同時拿起話筒。

  「打到哪裡?」秦穆文挑眉問道。他老爸不愧是行動派,手腦並用的功夫一流,「美國,搬救兵。」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10-7-7 00:21:56 |只看該作者
  ***

  當徐慶雯如同旋風般闖進秦仲文的辦公室時,他正與佐原之臣道電話。

  他不敢置信的盯著眼前的人兒。這不是卡洛嗎?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好久不見,伊森。」

  「卡洛?」確實是她,他沒認錯。「你怎麼回來了?美國那邊沒事?」他記得她是個事業心很重的人。

  「我現在正在度假。」而且是特別假。徐慶雯在心裡補充。要不是為了拯救他這位「過去式情人」的感情前途,她現在還待在美國打拚呢。

  另外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秦仲文仍和過去一樣英俊,甚至更有男子氣概,但她卻絲毫沒有心動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彼此都心有所屬的緣故吧。

  「度假?」這理由十分可疑。「就我記憶所及,你一向是把工作擺在第一。」

  「哎呀。」她連忙遞上一個甜美的笑容。「我又不是超人,總該休息的嘛。」這男人仍然像過去一樣多疑,難拐得很。

  秦仲又只是挑眉,他的直覺告訴他,她的突然造訪一定有問題。

  「你要負責當我的嚮導哦。我已經好幾年沒回國了,台北變得好多。」根據秦伯伯的計策,她只需要負責纏住他,做些在外人眼裡顯得非常曖昧的動作,剩下的他會全權負責。

  說是挺簡單的,但執行起來卻大大的困難。秦仲文或許在感情上是頭蠻牛,但在其他方面卻相當精明。

  「沒問題。」他倒要看看她葫蘆裡頭賣什麼藥。

  接下來幾天,徐慶雯發揮她有始以來最強力的纏功。她日也纏、夜也纏--拉他到各家Pub館狂歡到天亮,並想盡辦法假裝摔跤、醉酒、嘔吐,就是不讓他回家。

  可怕的是,秦仲文始終很有耐性的陪在她身邊,似乎在等地自動露餡兒,這使得她演起戲來格外費力。她敢發誓,秦伯伯再不快將一切搞定,她一定會先累死,然後在秦仲文的利眼下吐實,到時一切都玩完啦。

  所幸秦孝軒的動作不慢,在得知兒子已被纏了五天之後,他確定是可以出手的時候。

  ***

  浣芷坐在沙發上,呆望著窗外。她已經整整五天沒見過秦仲文,甚至沒有他半通電話。按著她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心中十分明白,她大概已經被拋棄了。

  這樣最好,不是嗎?這正是她希望的,為何她還會感到心痛,甚至覺得空虛?她問著自己,也罵自己。一個話說得響亮、志氣比天高的女人有這等愁緒真是最大的諷刺。

  叮叮咚咚的門鈴聲驚擾了她的心緒,同時也振奮了她的精神。她匆匆的打開門,看到的卻是一位陌生的老人。泛白的發下有一雙銳利的眼,挺直的鼻樑和陽剛氣十足的臉龐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抱歉打擾。」來人的禮貌無可挑剔。「我是秦孝軒,仲文的父親。」

  秦仲文的父親!難怪她會感到熟悉。

  「請進。」她慌慌張張的請他進來,在他銳利的眼光之下,自覺得無所遁形。

  秦孝軒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原來這就是仲文看上的女人。她的確就如織敏所言,太純真、太脆弱,根本不是他那蠻牛兒子的對手。不過,誰說鬥牛一定要用紅布呢?

  據報導,牛其實是色盲,能驅動它們前進的,是眼前那一大塊揮舞的布塊,與顏色無關。

  拾浣芷小姐就如一塊白絹,純潔而嬌柔,卻正好牽動了仲又那頭蠻牛的心。

  只不過蠻牛就是蠻牛,不把她的布搶過來,它是不會瞭解布塊的重要性。唯有舞動的布塊,才能讓自己的人生做出最精采的演出;這道理恐怕他那大兒子一輩子都學不會。

  唉,精明與感性兼具的他竟然會生出仲文如此自負的頑石,實在令人難以理解。罷了,繼續扮壞人吧。秦孝軒發誓這是他最後一次粉墨登場,剩下的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你一定十分意外我的造訪。」他挑了張單人沙發坐下,眼光銳利的瞟向還站著的浣芷。

  嗯,教養不錯,還懂得輩分之別。

  「你也坐。」他示意浣芷坐在右側的長沙發上。

  浣芷依言坐下,侷促而不安。

  「仲文有五天沒到你這兒來了吧?」秦孝軒開門見山的道,盡量不讓自己受到浣芷脆弱神情的影響。

  浣芷無法答話,只能錯愕的點頭,不敢相信她和秦仲文的一切都在秦孝軒的掌握之中。

  「你知道他這五天在哪裡嗎?」

  她搖頭,但心中有一種沉沉的預感告訴她,她將不會喜歡聽到的答案。

  「他和慶雯在一起。他們是舊情人,同時慶雯家和秦家是世交。」

  意思就是門當戶對。

  浣芷痛苦的閉上眼睛。她早該明瞭會有這麼一刻,為何仍是如此難以忍受?她只是個平民老百姓,甚至是可以買賣的情婦,憑什麼高攀秦仲文?

  他是秦氏的皇太子,現代的貴族。

  「我懂了。」她努力忍住淚水,不讓它們自眼眶流出。即使要哭,也絕對不能在秦孝軒的眼前哭。

  秦孝軒很欣賞她的勇氣,可惜接下來的事會更打擊她。但為了他們的幸福,他不能在此刻心軟。

  「這是機票及護照。」他將一個紙袋放在桌上。

  浣芷意外的抬起頭,無法相信他竟有辦法弄到她的護照。她記得護照是放在抽屜裡的啊。

  「相信我,有錢能使鬼推磨。」他一點也不意外她的驚愕,畢竟護照被無聲無息的盜定是有些恐怖。

  「請你離開吧,拾小姐。給自己一點空間,也給仲文一點時間。」還有一點教訓。「你值得更好的人來愛你,何必非得和仲文在一起?」

  時間和空間?她的確需要。她回想起被捉去日本前的計畫,那時她不就是想要爭回自己的空間?只是後來--

  不要再多想了,多想無益。她早該走的。她若早些離開,也不至於落得棄婦的下場。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低頭整理自己的情緒。等情緒穩定後,她再抬起頭望著秦孝軒,眼中不再充滿愁緒,有的只是堅決。

  「什麼時候的飛機?」

  秦孝軒不禁為她的堅強喝采。她非常有骨氣,不愧是仲文看中的人。

  「今天下午四點。」見目的達成,秦孝軒便不再久留。他還得趕回去執行第二個步驟哩。「英國那一邊我都安排好了,你儘管放心。」

  「謝謝你。」

  送走秦孝軒之後,浣芷再也忍不住心中那份悲痛,痛哭起來。她是該覺得解脫,為何此刻心中卻只有濃濃的不捨?

  四點……她的時間不多了。她擦乾眼淚,走到床邊將床下的行李箱拉出來,打開衣櫃丟進幾件衣服。

  然後,她撥了通電話給浣翎,在她的答錄機上留言,聲明日後再跟她聯絡。

  兩點鐘的鐘聲響起,她喀嚓一聲鎖上門,揮別她的情婦生涯。

  ***

  在秦仲文的辦公室中,徐慶雯終於高舉雙手投降。和他纏鬥了五天,所得的結果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累。

  「累了嗎?」秦仲文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這丫頭不知死活要挑戰他的體力,他當然無條件奉陪。「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突然間回台灣,又死巴著我的目的是什麼了吧?」

  「呃……我……」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下去,似乎不管她怎麼辦,秦仲文都能識破。

  所幸秦仲文的行動電話適時的響起,救了她一命。

  「喂?」他接起電話,但銳利的眼神仍盯得徐慶雯直想落跑。

  「仲文?」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令他感到意外的聲音,竟是他父親。

  「我是。」莫非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現在幾點鐘了?」電話那頭的問題莫名其妙。

  「三點鐘。」他父親是嫌日子太清閒嗎?

  「那麼……拾小姐現在應該已經抵達中正機場,或許正等著辦通關手續。」

  中正機場?浣芷?

  秦仲文倏地沉下臉,語氣不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幾乎是用吼的。

  「先別吼。」秦孝軒一點也不在意。「有空吼我倒不如想想辦法,看該怎麼留住人家。你……總有辦法吧?」他的口氣彷彿大兒子一定辦不到。

  「這不勞你操心。」他才不會順他父親的意。「只要告訴我你把浣芷安排去哪裡?」該死!為何這一切發生得這麼快,快得讓他措手不及。

  「我不會告訴你。」秦孝軒顯然是和大兒子卯上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給小姐搭的是四點鐘的班機。」

  四點鐘……真他媽的,現在是三點零三分,他再怎麼趕,也不可能趕到中正機場。完了。

  「你這麼做到底有何用意?」他的口氣大有殺了他老爸之意。

  「問問慶雯。」秦孝軒倒挺會推的。「但我要提醒你,兔崽子。如果你無法真心愛人家,就放人家自由。拾小姐的日子已經夠苦,不需要你再雪上加霜。」

  喀啦一聲,電話斷了,但秦仲文的火氣正旺。

  「你他媽的最好解釋清楚。」他幾乎要將徐慶雯瞪穿。

  徐慶雯敢發誓她看到了暴突的青筋。在秦仲文的咬牙切齒下,她顫聲道:「別生氣嘛,我們只是想幫你。」

  這個「我們」指的顯然就是他老爸和她,或許還包括他全部的家人。他到底是哪裡惹到他們了,為何要如此對待他?

  「仲文,你向來是個佼佼者,自私而驕傲,從不肯放下身段,這就是我們為什麼必須幫你的原因。」徐慶雯放軟了語調。在年輕氣盛時,大家都不肯承認自己的驕傲,但現在已經不同,人生的歷練使得他們更加成熟。

  「愛一個人不應該計較對方的出身。請你仔細分析自己的感情,在強烈佔有的表象下,難道沒有絲毫的愛意?不敢承認自己的愛才是可恥,除非你是個懦夫。但我相信你不是個懦夫,你只是太驕傲,不肯卸下頭上的光環而已。」這也是現代貴族的通病。

  是嗎?問題僅是如此簡單?秦仲文不禁失笑。為什麼旁人眼中清楚明白的感情到了他腦中卻變得有如原子結構般複雜?

  他愛浣芷!他終於對自己承認。而他的驕傲自大不但傷害了她的心,同時也吞噬了她的靈魂。

  「卸下光環之後呢?我會得到什麼?」

  徐慶雯望著他,眼中充滿了安心與驕傲--為他的解脫而驕傲。

  「得到真愛。」她保證。

  「那麼,該是我發揮實力,讓我父親瞧瞧的時候了。」秦仲文撥了一個電話號碼。

  「你要做什麼?」他的笑容似乎充滿自信。

  「追回我的真愛。」

  ***

  「抱歉,小姐,麻煩你跟我到裡面一下。」

  浣芷茫然的看著航站管理人員扣下她的護照和機票,「禮貌」的將她請入一個小房間。

  「我的護照出了什麼問題嗎?」她不敢確定,畢竟這不是她自己辦的手續。

  「你的護照沒有問題,但有資料顯示你被控偷竊,禁止出境。」說話的人眼中閃過一絲戲謔。

  「偷竊?」她傻眼了,她什麼時候偷過東西?

  「沒錯。」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按著便是秦仲文高大的身軀像一尊天神迎面而來。「你偷了一樣東西沒還。」

  「祝好運。」航站人員突然消失,一切彷彿夢境。

  她一定是在作夢吧?浣芷眨眨眼,但王子並沒有消失,還站在她眼前。

  「我沒有偷你的東西,所有的行李都是我原先就有的。」也就是他所謂的「破布」。

  「我知道。」說到這裡,他倏地又沉下臉。「你甚至沒帶走這雙鞋子。」他取出在日本買的那雙鞋。

  這雙鞋子……她是故意不帶走它的,以免又想起對他的愛戀。

  「既然你知道,為何還指控我偷你的東西?」甚至還破壞她的出國計畫。

  「因為你確實偷了。」他往前踏一步。

  「胡說!」她跟著往後倒退一步。

  「你有,你偷了我的心,現在我請你把它還給我。」他繼續踩著堅毅的步伐,直到靠近驚愕的浣芷為止。

  他的心?他的意思是……她抬頭望向秦仲文,他的臉上此刻正流露出前所未見的溫柔,彷彿放下了一切驕傲,一切身段。

  浣芷不禁哭了出來,這是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和他是平等的,再沒有貴族與平民的差別。

  「不要戲弄我。如果你不是出於真心,請別對我如此溫柔。我脆弱的感情承受不起……」在秦仲文的擁抱下,所有的淚水都流入他的衣襟。

  「原諒我曾經傷害你。」他親吻她的額頭、眉心。「除去了自大、驕傲的外表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我的靈魂是如此卑微。失去了你的擁抱,我才明白原來我渴望的不是一個聽話的傀儡,而是更真實的溫暖。」

  他按著曲膝為她套上那雙珍珠白的鞋子,猶如童話中為灰姑娘試鞋的王子。

  「你願意再繼續給我溫暖嗎?」

  她的眼淚撲簌簌的落下,嘴角卻綻放出最美麗的微笑,猶如一朵迎接朝陽的雛菊。

  「願意,我的王子。」

  秦仲文緊緊的擁住她,他終於找回他的真愛,他的仙度拉。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10-7-7 00:22:10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沒想到你老爸這一招還真的奏效。」屈之介彎腰給老婆一個進門吻,織敏愉快的抬起臉頰承接。

  「那當然,你以為我老爸的名聲是傳假的啊。」秦氏大家長地,沒有兩把刷子怎麼行。

  「你在寫什麼?」屈之介覺得他老婆的笑容有點詭異。

  「新稿啊。我這次準備將我大哥的戀愛故事寫成一本書。」嘿嘿嘿,包準又是一本暢銷書。

  屈之介勾起一個壞壞的笑容,用著同謀者的口氣問道:「上次你將我們的愛情故事公諸於世我不介意,但你大哥?你不怕他扒了你的皮?」據他所知,秦仲文早已「磨刀霍霍向豬羊」,準備痛宰嘯文以外的秦家人。

  「不怕。」織敏倒是自信滿滿。「他現在已經是繞指柔一個了,有什麼好怕的?」要不是看準了這一點,她哪敢動筆?

  「我真是服了你了。」屈之介舉白旗投降。「書名呢?」

  說到這個,織敏忍不住興奮地跳上他的背。「書名你一定會喜歡。」

  屈之介倒沒她那麼有信心。上次那本「攻陷惡魔島」不知讓他忍受了多久的恥笑。不過若能藉此嘲笑他的大舅子,倒也快意。

  「請說。」他在心中為秦仲文哀悼。

  「狂戀仙度拉。」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5-15 09:3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