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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湍梓]白雪毒蘋果【現代貴族2】[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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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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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0:24:0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白雪毒蘋果【現代貴族2】 作者:湍梓

要怎麼做才能吸引白雪公主的注意?
變成小矮人?當白馬王子?
不,他有更好的主意──成為一顆"毒蘋果"!
其實毒蘋果也是很辛酸的,滿腔情意不能訴,
只能故做玄虛說說"Je t'aime"。
唉,他的白雪公主什麼時候才會發現,
在毒蘋果傷人的表皮下,
其實藏著甜蜜、溫暖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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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0:24:48 |只看該作者
訴妹文--端紫

  現在是半夜三點,等一下上鏡頭,我有把握。等一下,現在不是廣告時間,有沒有搞錯啊!哦,原來正在桌前振筆疾書的不是別人,而是湍梓小姐的姊姊我,"端紫"是也!這次受湍梓之托,特來為一篇昭告天下之十萬字救國宣言,句句皆珠璣,字字皆血淚,讀者請仔細觀來。

  話說吾乃傳統之中國禮教出身,不屑紅塵俗事,特別是那些風花雪月的男女情愛,更反對類似此世風日下之言情小說,以維持中國正道為己任,以拯救世界於己身,真可謂道以道,非常道。看到此,有沒有佩服我?請不要太崇拜我,吾輩現已臣服於吾妹。湍梓之柔情世界之中,原因無他,因為她寫得實在是扣人心弦,余"文"繞梁三日而不絕。這不是廣告,是事實。

  原先,我也搞不懂她干嘛取個這麼繞舌的筆名,既然湍梓說這筆名好,愚姊我也不便干涉。更何況我那成天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妹妹也認為我乃俗人也,故我索性只字不提。有道是下本書在哪裡?尚是未知數,何必去想那麼多。可是隨著日子消逝,似乎越見雛形。唉!我不得不愧歎吾識人之短。

  更離譜的是,吾每日奉行先總統蔣公之打掃應對進退之道,每日必三省吾身,自然湍梓也必須跟著端紫學習;但可惡的是,湍梓與湍梓的妹妹"端子"壓根不當一回事,每日視婦人之美德陋習。啊!天啊!我該怎麼辦?難道老天爺看不出我的努力嗎?湍梓那種既迷糊又散漫的天性,竟然受到廣大讀者的支持,而端子成天打扮入時,約會比跑三點半還勤的人,竟然受到廣大男性的垂愛。而我,一位既誠懇又富美德的女性,竟落到只看孔老夫子真言的下場,真是悲戚啊。於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便偷窺了一下湍梓的大作。

  事情怎會如此?一位忠勇愛國之士,怎會一本世間男女之書而眼淚婆娑、不能自己呢?啊!怎堪回首月明中?就在一年前,吾妹湍梓突發奇想,將夢想化行動,(因為她沒有男人追。這是秘密,請勿傳。)遂將一切深情寄托在十萬字言情小說之中啊!自然寫得感人肺腑、纏綿悱惻,(因為這是夢想)將不可能化為可能。吾輩雖感不恥,但仍深深的祝褔她。(我很大方)果然!老天聽到我的祝福,湍梓欲罷不能,一書再書,賺進不少少男少女的眼淚。﹞誇張了點,不過為了加強效果也沒辦法。

  但,我立誓,總有一天我要成為天下第一人,將湍梓踹下去,成為一代文壇巨星。踹紫,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淚下。如此寂寞的我,(偉人通常是寂寞的)幸好有一位愛作夢的湍梓妹妹常伴左右。但各位讀者,請千萬相信我,我發誓這一切皆是實話,湍梓的作品目前仍是你第一選擇,(以後的日子,以後再說)不要懷疑,就是那道光,看到了!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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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0:25: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他討厭她,她知道。她從來沒看過一個將厭惡表現得如此明顯的人,連掩飾都懶。

  但這關她什麼事?她又不是自願來幫忙的。

  綄鄰的委屈堆起來有十層樓那麼高,恰如秦氏的私人大樓。

  說起來,這秦氏一族還真是奢侈。每位成員各有自己的住所不說,位於台北市中、的黃金地段還蓋有一楝十層樓高的高鈒住宅,每一位秦氏成員各分配到兩層樓。兩層樓耶!綄鄰不由得有些酸葡萄心態,要不是她老姊去年嫁給秦氏的大公子秦仲文。她一輩子只能望雜誌興歎,哪能輪得到她坐在這楝黃金住所裡抱怨?只是,秦家有三兄弟,什麼她偏偏要跟他?

  「小姐,你到底對不對?」

  既冰冷且嘲諷的聲音自她頭頂上飄過來,她真不想抬頭看他。這一刻,她不免要咒罵起姊夫,他什麼人不好指派,為什麼非得派個討厭女人的秦穆文給她當老師?

  和她同樣樂觀進取的嘯文奇不就很棒嗎?

  「不行。」她想起姊夫的一口否定。「若讓你跟著嘯文學習,你什麼都學不到,只會和在一起胡鬧。」

  就是這句話注定了她非在這座活冰山的陰影下討生活。

  什麼她會這麼慘?她才十八歲,瑰麗的大好人生正等著她去過。她剛考完聯考,十拿九穩會上台大經濟系,這也是她什麼會坐在這裡的原因。

  「綄鄰,既然你對商業有興趣,不如先安排你實習一下,以實際瞭解一家公司是如何運作的。」秦仲文笑笑,伸手輕拍她的面頰。

  「謝謝姊夫。」綄鄰高興極了;可以進入台灣排行前三名的大公司實習,她當然興奮。

  「先別說我。」秦仲文先禮後兵。「你的大學學費來自於此次的實習,我會派個老師給你,教導兼打分數。」

  「好啊。」她才不怕呢,她有自信可以做好任何事,畢竟她可是全校第一名畢業的優等生,不怕挑戰。

  「等你知道你未來的老師是誰就笑不出來了。」這小妮子,她真以為經營事業像學校課業那般輕鬆?

  姊夫的笑容有些詭異,莫非是……

  「不是嘯文哥嗎?」她已經和他結成死黨,老師若是他的話,她會輕鬆些。「不是。」秦仲文微笑,丟下一顆炸彈,讓她連逃都來不及。「是穆文。」

  這打擊可媲美第三次世界大戰。綄鄰傻眼了,姊夫應該知道她最怕秦穆文才對啊!她想起上次她不小心打翻水杯將水潑在他身上時,他一句話都沒說,但冷冽的眼神讓她不寒而慄。她這輩子沒見過那麼冰冷的男人,既陰又沉,空有和姊夫神似的臉孔,個性卻和他完全相反。

  不過……姊夫也好不到哪裡去啦。一年前的他翻臉無情,脾氣陰睛不定,現在就好多了。

  「能不能換嘯文哥教我?」她實在很害怕和秦冰山相處。和秦家結為姻親以來,她和秦家上上下下打成一片,甚至連秦氏的大家長秦孝軒都對她疼愛有加;唯獨秦穆文那座冰山,她是怎麼也不敢接近,生怕自己會被那低於攝氏零度的低溫所傷。

  「不行。若讓你跟嘯文學習,你什麼都學不到,只會和在一起胡鬧。」

  這就是現下她什麼會冷得發抖的原因。

  綄鄰還記得當她絞扭著雙手,畏畏縮縮的走進這棟大樓向秦穆文報到時,他臉上的不耐神情。

  「我雖然不知道大哥什麼會把你推給我,但我既然接受了,也只好盡力。你最好別給我惹麻煩。」

  她能惹什麼麻煩?她敢來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除了他這個怪胎之外,還有誰會把辦公室設在自己的住所?雖然他在秦氏的辦公大樓中也有一間辦公室,但他甚少使用,據說只有在心情極度惡劣時,才會跑去嚇死整楝秦氏大樓的工作人員。秦氏的員工私底下將這種日子訂為「國難日」,氣氛之糟可媲美台北市另一赫赫有名的恐怖公司,外號「巴士底監獄」的宇剛集團。

  說真的,她還真羨慕在秦氏大樓辦公的員工。偶爾的國難日算什麼?她天天都在過國難日。唉!

  「拾綄鄰小姐。」天子的聲音超級不爽,大有拿起整桌子傳票塞進她小嘴之勢。她連忙回神。

  「對不起。」她趕快道歉,以免秦穆文真的動手塞傳票。

  「你自己看看,這數字和傳票相不相符?」他指向一排密密麻麻的數字,那是她昨天打出來的成果。

  有什麼不對嗎?綄鄰仔細一看……完了!少打了一個零,難怪他的臉色那麼難……

  「對不起,我馬上改。」她慌慌張張的四處找磁盤,在秦穆文的鐵血凝視下,更是手忙腳亂;一個不小心,她竟然踩到一張紙,差點滑倒,幸好秦穆文適時伸手扶住她。

  她面無血色的凝望著他,他看起來極端不悅。

  「我真懷疑你的全校第一名是怎麼得來的。運路都走不好。」他不耐的放開她的手肘,表情就像在趕一隻惹人厭的蒼蠅。

  她再也受不了啦!

  「我能得全校第一名是我的實力,請你不要隨便侮辱人!」竟敢拿她最得意的事諷刺她,真是太過分了。

  「是嗎?」他笑得無謂,彷彿她的反擊猶如以卵擊石,事實也是。

  這種笑容與侮辱無異!她不是容易生氣的人,可是不知道什麼,秦穆文總能引發她內心深處最熾狂的怒氣。大概是他那張總掛著嘲諷的臉吧,冷漠又陰沉,就像地球上最堅硬的巖石。

  「實習取消!」她大聲的宣佈。「我再也不要和你一起工作!」管他的學費,她總有辦法籌到的。

  「站住。」秦穆文的聲音冷得像冰塊。「你若敢踏出辦公室一步,我會揍得你無法坐下。」他的表情說明這不僅僅是口頭威脅。「你……你才不會。」他應該只是說說而已吧?

  「我不會嗎?」他的笑容詭譎,教綄鄰不得不將已跨出門檻的右腳收回。

  「我已經滿十八歲,你不能像對待幼兒園孩童般對我。」綄鄰說歸說,還是沒敢將腳跨出去。此人生起氣來,比姊夫還可怕。

  「我不能嗎?」他慢慢的走近她。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看他的臉,有些畏然。

  他長得好像姊夫哦,不過他的下巴較長,眼睛也較大,比姊夫還秀氣。

  真要命!綄鄰不自在的扭動身子。她本來就很怕他了,現在又不小心發覺到他長得很英俊迷人,在如此的雙重壓力下,教她不由自主的想逃。

  「你已經十八歲了?」秦穆文挑起一邊的眉毛,懶懶的打量她全身。「怎麼看起來還是一副未發育的模樣?」

  該死的王八蛋,竟說到她的痛處。她不過是晚熟一點,大不了上「女人話題」創造雙D罩杯就是。

  「你講話真毒。」她指控,沒看過這麼惡毒的男人。

  「小case。」他聳肩,隨即又換上一張冰冷的臉孔,噴出更惡毒的話。

  「既然已經十八歲,麻煩你表現出應有的成熟,自己闖的禍自己扛,別指望別人幫你收拾爛攤子。」報表和傳票隨著他的聲音齊飛,打到她頭上。

  綄鄰氣憤地扯下掛在她頭頂上的報表,咬牙切齒的開口罵人。

  「我犯的錯誤我自會修正,用不著你動手!」痛死了,這座冰山一點憐香惜玉的風度也沒有。

  「那最好。」秦穆文寫滿嘲諷的臉真會氣壞人。「沒有業餘會計來擾局,稅就已經夠重了。」

  擾局?不必說得那麼難聽吧,她又不是自願前來當他的助手的。兩個月的打工期那麼長,她有預感會如坐針氈。「還不快改」秦穆文懶得理她,自顧自地去查另一堆傳票。

  她絕對要掐死姊夫!幹嘛非得將她放在這座冰山的旁邊?

  朝著秦穆文的後背做個鬼臉後,綄鄰悻悻然的走到計算機前,在計算機桌下找到那張百尋不著的磁盤。

  她偷偷打量他的側臉,怎知他剛好也在打量她:只是他的眼光是諷刺的,彷彿在請教她:她的全校第一名就是這樣「偷」來的?在極度氣憤中,她大剌剌的往計算機椅用力一坐。可惜她忘了計算機椅是有輪子的,只聽「砰」地一聲,她毫不淑女的摔倒在地上,及膝的短裙欣然往上爬,將她均勻纖細的大腿展露無遺。

  他看到了!綄鄰趕緊拉下裙子,害羞的自眼瞼下方窺探他的反應。

  結果他一動也不動,帶著相同的冰冷語氣,涼涼的諷刺她,「原來你需要改進的不只是上半身而已嘛。」

  他這話實在太過分了!擁有一雙均勻修長的美腿是她除了皮膚以外最大的驕傲,竟然被他說成有待改進。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火大的抗議。「我人雖瘦,但我這雙腿可是人人羨慕,大伙都說簡直可以媲美超級模特兒或是安室奈美惠。」哼,東方人中要有像她這種八分身比例的人可不多哩。

  「的確是。」

  他的贊同令她驚訝,不過他的下一句話馬上將她打回失望的冷宮中。

  「要不要去暈暈看白鷿鶭的腳有多長?我相信絕對和你的差不多。」

  「你!」這人真是超級惡毒,罵人不帶髒字,毒得過分。

  「工作。」他冷冷的去下這句。「天快黑了,你不想加班吧?」

  「當然不想!」白天相處就已經夠瞧的,晚上還要膩在一塊兒,她又不是有被虐狂!

  顯然秦二少爺的看法也差不多。他逕自在沙發上坐下,蹺著二郎腿,埋首於堆積如山的報表中,不再理會她。

  他真是一個好看的男人;綄鄰偷的想著。只要再少一點冰冷,少一點嘲諷,就完美無缺了。

  秦家的男人都很高,相對之下秦家唯一的女性,秦織敏秦姊姊,就顯得格外嬌小。

  不僅如此,秦家的男人也個個虎背熊腰,身材壯碩得出奇。除了家族遺傳之外,還得掃功放他們平日的鍛煉。據說秦伯伯自小就強迫他們練功。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秦氏」的目標太大了,很容易成為歹徒下手的對象,只不過秦氏三兄弟在成年以後仍對練武保持著高度興趣,最近幾年更是將此興致發揮得淋漓盡致,將他們過人的天賦全責獻給醃敢向他們挑戰的人。於是秦氏三兄弟暴力派的名聲不脛而走,而從俱樂部拳擊台上的戰績看來,他們也絕不是徒得虛名。

  綄鄰在心中大做鬼臉。真恐怖,這麼可怕的男人要是發起飆來,不知會是什麼模樣——

  就在她的思緒還在外層空間神遊時,她犯了一個畢生最大的錯誤--她按錯了鍵,將磁盤中所有的資料全部清除。

  完了!綄鄰愣在計算機前,屏幕上一片空白,她的腦子也一片空白。她才在想秦冰山生氣的模樣,竟知自己卻即將有幸目睹。

  天打雷劈大概就像眼前這種情況吧!秦冰山看起來似乎有意讓天地凍成一團,他的眼神發冷,吐出來的話足以讓她嚇到地仁貧。

  「資料全不見了?」冰山瞬間變成活火山,綄鄰嚇得摀住耳朵。

  「對……對不起!」和他一起工作三天,這句話講了不下一百次,真是倒楣透!

  「備份呢?你沒做?」全指望這個了。備份?她的臉色益發蒼白。秦穆文一看希望落空,臉色更是難看。

  「查查。」他命今道,硬盤是他最後的希望。

  綄鄰照做,可是……她找不到那份檔案,她忘了存盤。

  「很好。」冰山的聲音比狂吼還可怕,冷靜得過分,彷彿她捅的樓子不算什麼。「那份檔案從頭打起大概要花上三天三夜的時間,你就慢慢打吧。」

  這是否意味著……「你的意思不會是要我留在這裡加班吧?」天,這比關監獄還可怕。

  「你還有更好的建議?」他的笑容是諷刺的。「或者你想把整個辦公室的資料搬回家?」

  就算她想也不敢說,更何況她又還沒買計算機!

  唉,她真可憐,白天要面對他八個鐘頭,現在還得賠上夜晚。認命吧,誰教她大意失荊州。

  「我先回家拿行李。」綄鄰站起身。既然逃不過,只得速戰速決。

  「不用急。」這次他倒是大發慈悲心的要她慢慢來,今綄鄰倍感驚奇。

  「明天再來吧。」他示意她走人。「你可以下班了。」

  奇怪的男人。

  綄鄰拿起背包看了他一眼,隨後聳肩走出他的辦公室。

  秦家的男人個個不同,三個男人完全是三種個性。老大自私任性,卻因為毫不掩飾自己的任性而相反地更吸引女人。老二陰沉冷峻,同樣因為毫不掩飾對女人的厭惡進而使他成為女性的征服目標。老三火爆熱情,也因為他這種如同大男孩般的直來直往個性,而大受年輕女性的青睞。總而言之一句話,秦家的男人都很受女性歡迎啦。但她可不,她已經受夠了秦家的男人。

  還是去找秦姊吧。聽說她最近又有新作誕生,書名叫《狂戀仙度拉》——

  一聽就知道是在影射大姊和姊夫的愛情故事,值得先睹為快。

  這是她入監前最後一晚的自由,必須好好把握。騎上自行車,吹著輕快的哨音,綄鄰便往秦織敏和屈之介在陽明山的寓所出發。而在上山之前,她必須換搭公車。


  正當綄鄰吹著口哨,快快樂樂的去找秦織敏時,坐在辦公室內的秦穆文卻仰著臉,兩眼無神的注視著天花板,這種姿勢維持了大約有三分鐘。之後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直起身來走到書櫃前,拿出一本超大的相本,翻開第一頁,倏然躍入眼簾的,是綄鄰那張帶笑的臉。他輕輕地用食指勾勒她動人的輪廓,彷彿她人就在眼前。

  秦穆文苦笑著,真正面對她時,他卻沒有勇氣這麼做,只能以言語刺激她,以期看到她酡紅的臉頰,就如同相片中這般有生氣。這份感情隱藏起來是如此痛苦,但他該如何表達才能讓她明瞭?

  他們相差了十三歲,他整整大她一輪。她是這麼嬌媚活潑,猶如一朵綻放中的花朵;而他,卻陰鬱沉默。

  一年前,當他在大哥的婚禮上第一次見到綄鄰,他就迷失了。她的笑是如此輕鬆自然,舉手投足間流露出青春又毫不做作的朝氣,那改變了他認女人全是只會傻笑的動物的看法。在一股說不來的衝動之下,他居然搶了攝影師的照相機,快門一按,綄鄰也自己留下了這張珍貴的相片。而從它以後,陸陸續續又增添許多照片,全是他派徵信杜去偷拍的成果。

  他是變態嗎?或許吧。反正這世界上的變態這麼多,再多他一個又何妨。

  翻開第二頁,綄鄰仍舊在笑。她似乎很喜歡笑,他想著,不禁也跟著微笑。

  她的笑容彷彿帶有傳染性,讓週遭的人也跟著開懷,就如相片中的那些同學。她就像白天,而他卻如同黑夜。夜晚愛上白天的美,充滿罪惡甚至是冒瀆,卻深深的吸引他。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他喜歡她,或許是因她的獨特吧。她總是毫不猶豫的表達出自己的想法,爭取自己的權利,從不逃避或遲疑,正巧與他相反。

  她愛笑,他卻喜歡沉默。身為秦氏的接班人之一,他沒有太多的選擇,也沒有任性的權利。因為家中有一個任性的人就夠了--他大哥。

  他也想像嘯文一樣,恣意的吼出他的情緒,可是他不能。因為他是家中的平衡力量,每當家中兄妹一有人出狀況,他就必須擔當起仲裁者的角色,用最現實的角度糾正他們的錯誤。

  這類角色往往最惹人閒,但總得有人擔。從他投胎到秦家被命名秦穆文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是僻無法任意表達情緒的可憐蟲。

  但綄鄰不同。

  她就像是童話中可愛的白雪公主,永遠有忠誠的小矮人包圍著她,陪她一起歡笑。即使她曾經歷過一段艱辛的歲月,但畢竟短暫,而且也有完美結局。

  小矮人……秦穆文再次苦笑。依她怕他的程度來看,別說是小矮人,恐怕他連運挨近她的機會都沒有。

  他不懂大哥為何會將綄鄰塞給他教導,那是最甜蜜的責任,同時也是最苦澀的負荷。

  遠遠望著她一年,而今終恥有機會接近她,所能做的卻只有嘲諷而已,他真是個笨蛋。

  但如果這是獲得她注意的唯一方法,那麼他會嘗試。他樂於當那粒「毒蘋果」,只要能達到效果。

  白雪毒蘋果?

  聽起來很搭。

 
  富有節奏感的電鈴聲迴響在整個大廳。

  秦織敏放下手中的筆,挪開佈滿桌面的方格子,輕快的走出書房應門。

  今天她放管家一天假,就連女傭也請她回家休息。

  「綄鄰?」她打開大門一看竟是綄鄰,嚇了一跳。

  「對不起,秦姊。」綄鄰禮貌性的道歉。「我應該先打電話。」

  「沒關係。」就算是驚訝,秦織敏也沒表現出來。綄鄰必定是有事才會上山來找她。「快進來,外面很熱吧。」七月天哪,不熱死才怪。

  「一點也不熱。」綄鄰無力的搖頭。剛擠完公車的她的確滿身汗,但只要一想起秦穆文那張冰冷的臉,全身的暑熱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胡說,你明明在流汗。」怎麼她還硬說自己不會熱?

  「是真的。」綄鄰無力的跟在秦織敏的身後進入充滿冷氣的大廳,癱坐在柔軟的沙發中。「我全身的熱氣都被你二哥嚇跑了,現在只剩寒風刺骨。」她愈想愈害怕,不知道怎麼度過接下來為期三天的刑期。

  「穆文哥?」秦織敏的表情彷彿她在說笑。「你一定是開玩笑,我二哥那個人最好了。」回想起來,過去她惹的麻煩全靠他一手收拾,她那自私任性的大哥根本懶得理她。

  最好?綄鄰撐大一雙美目,不可思議的望向秦織敏,擺明了她是在講天方夜譚。「騙你幹嘛?」秦織敏遮上一罐冰涼的可樂,「我二哥真的很好。」只是太會隱藏而已。

  「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有沒有搞錯啊,那麼恐怖的個性還能稱得上「好」?「百分之百是同一個人。」奇怪,怎麼綄鄰一直提他?過去她不是怕穆文哥怕得要死,想盡辦法躲掉每一個有他的場合?

  她就不懂,像她二哥這麼好的男人,有什麼需要躲的。綄鄰也真是奇怪,平常她不是挺勇敢的,為何獨獨怕天使心腸般的二哥?

  「我只能說,每一個人對『好』這個字所下的定義不同。」綄鄰輕哼。依她看來,秦穆文可媲美南極冰山,就算是鐵達尼號也不見得撞得沉。

  秦織敏聞言挑高了眉毛,看來綄鄰對二哥的成見頗深。

  「你幹嘛老提我二哥?我記得只要有他在的場合,能躲多遠你就躲多遠。」

  不知道的人還以她在躲瘟疫呢。

  「沒錯啊。」這一切都怪姊夫,害她保持不了輝煌紀錄。「但這次我可躲不了。「你知道我現在是你二哥的學生口嗎?」而且還是最「笨」的學生。她真懷疑秦穆文的標準,他是不是得像斯巴達人拿條皮鞭抽她才甘心?

  「學生?!」秦織敏的眼睛立刻瞪得像銅鈐那麼大,什麼時候她二哥也開起補習班來了?

  「姊夫沒跟你說過打工的事嗎?」綄鄰邊打開可樂邊間。她還以為秦姊知道這件事呢。

  「打工?打什麼工?誰在打工?」綄鄰說話跟打啞謎似的,哪聽得懂。

  「我啊。」綄鄰愈想愈委屈。「姊夫不知道發什麼瘋,明知道我最怕你二哥,卻硬將我塞給他『教導』,還說要是表現不好的話,我的大學學費就沒著落。」天哪,在鐵血夫子的評分之下,她八成一毛錢也拿不到。

  大哥要綄鄰到公司打工?而且還指定二哥教她?

  秦織敏若有所思的望著綄鄰忿忿不平的小臉,腦中不停地思考著。長久以來,她就一直存有一個疑問!為何綄鄰這麼怕二哥,又為何二哥老是對她冷嘲熱諷,表現出最差勁的一面?這恐怕就是磁鐵原理吧。因為彼此的吸力太強了,所以故意朝著相反的方向前進,以躲避必然的吸引。

  笨蛋二哥!秦織敏不禁仰天長嘯。為何秦家的男人都這麼不長進,每次陷入戀愛,非得牽連身旁的親友累得人仰馬翻不可?

  不過令她倍感意外的是,一向自私自利,不管他人死活的大哥這次居然出手了。

  愛情的力量果然驚人,不但淨化了他那顆與毒芒無異的心,更進一步愛屋及烏福澤綄鄰,甚至連她將他的戀愛故事公諸於世也饒過她,讓她不得不高歌「The Power of Love」。

  「秦姊,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憐?兩個月耶!整整兩個月的打工期我該怎麼過?」

  「而且……而且我又不小心將資料洗掉,從明天開始就得蹲監。」古英國的新門監獄大概也沒「秦穆文監獄」那麼可怕。她真是有夠倒霉。

  「蹲監?」秦纖敏過了半晌才會意過來。「哦,你是說我家啊。」十層樓的建築現在只剩二哥住在那邊,的確有點監牢氣息。

  「你犯了什麼錯必須和我二哥朝夕相處?」這不嚇死綄鄰才怪。

  「按錯鍵。」她真想掐死自己。「我不小心下錯一個指令,結果資料全沒了。」

  秦織敏不禁吹了個長長的口哨,她默哀十秒鐘。「恭喜你,我二哥最恨這種人為疏失。」想起來綄鄰也真不幸。但是--冼得好!二哥最缺的就是機會,綄鄰這個錯誤犯得可真是時候。

  「相信我,我即將為我的疏忽付出代價。」一想起未來約三天她就欲哭無淚。

  她絕望的表情惹得秦織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綄鄰紅通通的粉頰再配上雪白無瑕的肌膚,莫怪乎認識的人都要叫她一聲「白雪公主」,真個是像極了。「其實你也不必太擔心。我二哥只是看起來很嚴肅,實際的他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他很溫柔的。」不但溫柔,而且仁慈,是秦家除了她之外最具同情心的人。

  「騙人。」她才不信呢。他的溫柔大概只有隱形人才看得見。

  「綄鄰。」秦織敏笑著搖頭。看來白雪公主執意認定她二哥是壞人,她得幫幫他才行。「有些事情是很難瞭解的。你不能只看外表,必須深入表層底下去探索,才能發掘覆蓋於其下的真實。」

  「我知道。」她雖然年輕,可並不膚淺。「但我看不出來這跟你二哥有何關聯。」那人的外表是冰,內心也是冰,態度更是。

  「大大的有關。」秦織敏立刻她最尊敬的人辯解,因為她知道二哥正是這類型的人,外表與內心相反,最容易遭人誤解。

  「哦?」綄鄰一點也不相信。

  「是真的。」秦織敏決定說出往事,希望能扭轉綄鄰的刻板印象。「我記得小時候,二哥總愛撿些流浪貓、流浪狗的,然後將它們養在院子裡。他甚至還養過流浪龜喲。」

  「流浪龜?」莫非那烏龜不認識路,還是有特殊喜好,居然一路流浪到南極,太不可思議了。

  「他……是不是將那只可憐的烏龜煮了,還順便拿去餵狗?」打死地都不相信他會這麼好心。

  「綄鄰!」秦纖敏又好氣又好笑的罵道。她真拿這小妮子沒轍。

  「對不起嘛!」綄鄰連忙道歉,「請繼續。」她強忍住打呵欠的慾望,挺直背端坐著,以免睡著。

  唉,看樣子她是和二哥對上了。誰教二哥說話那麼毒,現在縱使她說破嘴,恐怕也沒什麼用。「不說了。」秦織敏突然結束話題。反正綄鄰已經打定主意討厭二哥到底,她才懶得浪費口水。

  「什麼?」秦姊真奇怪,話只講一半。

  「因為現在你的耳朵聽不下任何讚美我二哥的話,我說了也是白搭,所以省了。」真是頭小蠻牛哦。

  綄鄰的反應是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她都快忘了秦姊是秦冰山的妹妹。沒辦法,他們差太多了嘛。

  「綄鄰,記住秦姊一句話。人不能只看表面,你必須更用心些。唯有摒棄既有的成見,才能看見更真實的世界。」而那世界往往是最美麗的,猶如透明的水晶--那便是她二哥的赤子之心。

  「嗯。」綄鄰似懂非懂的點頭。她對感情的事瞭解得不多,對性的認識更少。在父母去世以前,她是快樂的,即使後來遭逢家變,但有大姊撐著,能煩惱的事其實並不多。

  她雖滿腦子幻想,但實則現實。突如其來的家變讓她體會到世間的冷暖,她不會傻到做不切實際的夢。在她大姊尚未由情婦升格秦家大少奶奶之前,她還想過自力更生,因為她不想成為大姊的負擔。

  只是誰也想不到,頑固自負的秦仲文居然當真娶了大姊,跌破所有人的眼鏡。這如同灰姑娘的際遇不但使大姊成為現代童話的最佳女主角,連帶的也提攜了她,使她在一夕間成為「最佳女配角」,轟動整個學校。

  「我先走了,秦姊。」該是回家的時候了。她這個最佳女配角必須回去打包準備蹲監。

  「好好度過你的刑期吧。」秦織敏玩笑道,懷疑綄鄰撐不了一個鐘頭。就她所知,她二哥那張嘴毒起來好比巫婆賣的毒蘋果,難嚥得很。

  「要記得來探監。」綄鄰只得苦中作樂,認命回家打包行李去。

  秦織敏點頭微笑,一路送她到門口,目送她離去。綄鄰是個可愛的女孩,擁有雪白的肌膚和明燁動人的容顏,比她姊姊更勝一籌。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那和尚般的二哥竟會對她動心,甚至不由自主的口出惡言,宛若一顆不毒不要錢的毒蘋果。

  唉!她頭痛的歎氣,走回工作室繼續和方格子奮戰。

  白雪公主大戰超毒蘋果--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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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0:25: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這人真的會收留流浪貓、流浪狗,甚至流浪烏龜嗎?

  綄鄰邊敲鍵盤邊偷偷凝視秦穆文如雕像般的側臉,心中充滿了疑問。她這種想法是有些缺德啦,不過要她相信比南極澴冷的終極冰庫竟會去收留別人不要的小動物,實在很困難。依她看,他沒一腳踹昏那些可憐的貓狗就算是天大的恩惠了。

  「存盤了嗎?」冰庫冒出檠人的白煙,越過辦公室一路飄過來,嚇得綄鄰趕緊調回思緒,不敢再胡思亂想。

  「正在存。」她連忙按下save的鍵,眼睛直直的盯著屏幕,不敢再亂看。

  「請你按對鍵,小姐。」秦穆文的聲音可媲美甲級硫酸。「我可不想一天到晚提醒你該按哪個鍵,打擊你的『智能』。」他特在最後兩個字加重音,別有所指。

  討厭的自大狂!綄鄰氣得頭暈眼花,差點將手中的可樂往他頭上砸。這句話擺明了是在罵她笨,以為她聽不懂嗎?幸好她打字的速度很快,否則光憑在這裡接他屢射屢中的毒鏢,遲早要毒發身亡。

  她努力克制掐死他的衝動,發揮她自出生以來最大的定力,才沒有自計算機椅上爬起來捶人。她不理他,逕自敲打著鍵盤,心中只想早點結束工作早點走人。

  秦穆文反倒不解了。一向看他不順眼的小妮子竟也有忍耐的時候?丟下佈滿沙發的報表、傳票和契約,他懶懶的踱向綄鄰,在她身後站定,猶如一座巨大的冰山,將她渺小的身影緊緊包圍。

  坐在他前面的綄鄰倏地一陣緊張。他幹嘛靠過來?而且還靠得這麼近。她雖然有一百六十五公分高,但和他一百八十六公分的身高一比,就顯得嬌小多了。她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不難想像必定是充滿嘲諷,一副等著看她出糗的壞樣。

  誰怕誰啊,她才不會讓他稱心如意呢。

  她強裝鎮定的敲著鍵盤,盡量不去理會身後的高大陰影,以及心臟的躍動。

  「Jet'aime。」

  秦穆文突然在她耳邊丟下這一句他國語言,嚇了綄鄰一大跳。

  「你……你說什麼?」這是哪一國的語言?輕輕柔柔的,好好聽哦。

  「笨蛋。」秦穆文毫不猶豫的回答,不知道是在罵她還是在罵自己。

  「什麼?」這麼好聽的音調竟然是這麼差勁的意思?

  「我在罵你笨蛋,這是意大利文。」他故意誤導她。要是讓她知道這句話真正的意思,不把她嚇昏才怪。

  「你……你真過分!」她早該想到他出口絕對沒好話,竟然還會笨到心跳加速,她八成是病了。

  「我高興。」罵人的惡霸一點地不覺得自己哪裡錯了,接著說出更惡毒的話。

  「誰教你平日不多看點書增廣知識。虧你還是全校第一名畢業,竟連幾句簡單的意大利話都聽不懂,怪得了誰?」這是哪種鬼論調?哪一個正常人能輕輕鬆鬆、不需要他人教導就學好外國語言?更何況他講的還是意大利文。意大利文耶!他出身好,想學哪種語言就學哪種語言,她這種寒酸家庭出身的小家碧玉哪能相比?

  她沒辦法再忍受啦!秦姊一定是在說謊,什麼收留小動物嘛!依他這種性格,恐怕連收留的黑蜘蛛都會嚇跑,他的嘴那麼毒!

  綄鄰猛然站起,準備丟下計算機找姊夫理論去。沒想到悲劇再一次發生,一個不穩,她竟踩了空,整個人向後倒,正好倒在秦穆文的懷中。非但如此,他們還不由自主的跌坐在地下,重重的摔了一跤。

  綄鄰十分尷尬的發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她哪裡不好跌,竟跌在秦穆文的懷裡,而且還整個人擠在他分開的雙腿之中!

  「對……對不起。」她的心跳加速,血液也不聽使喚的跟著狂奔。她幾乎快被散亂的熱氣淹沒,渾身的血液也全往腦袋爪子集中,使得她的臉頰發紅,更顯嬌艷。

  秦穆文的情形也差不多,只是聰明如他懂得控制而已。他多想就這麼抱著她,對她訴說愛意,傾訴這一年來對她的思慕,但他卻不能,因為他怕會嚇著她。

  他知道她很怕他,但他卻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打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對他存有懼意,盡可能的躲開每一個有他的場合。而他,也因為不擅於表達,遂跟著地做出相同的動作。

  若現在就這麼抱著她、侵犯她,並告訴她,他已經愛了她好久,她會做何反應?

  大概不是嚇昏就是給他一巴掌吧,他猜想。

  「對不起。」圍繞在她腰際的大手看起來強而有力,令她著迷也令她感到恐懼。

  怕在想什麼?為何半天都不說話,只是靜靜的抱著她?「Jet'aime。」秦穆文再次覆誦每日必對她照片傾訴的法語。在他最狂野的夢裡,總是不斷縈繞著這一句他最想對她訴說的話語,那就是---我愛你。

  「放開我!」綄鄰氣得臉紅脖子粗。他又罵她笨蛋!

  扭動的身軀帶給秦穆文一陣難以言喻的快感,他幾乎克制不住猛然高漲的慾望,只想將她緊緊擁在身前,直到永遠。

  「要是我不呢?」他知道他不該這麼說,這會嚇壞她,但他還是克制不住自己。天知道他已經壓抑了太久,很難再忍耐下去。

  這句話教綄鄰當場傻了眼,不由自主的抬起臉看她一向不敢細看,只敢遠望的容顏。「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看著她迷惑的眼睛和蒼白如雲的臉色,秦穆文的心暗淡了。她就這麼怕他,連問話都小心翼翼,彷彿怕他會失手死她一般。

  罷了。他鬆手放開她,再繼續抱下去,他定會因為逆血而亡。

  「工作。」他淡淡的丟下一句,起身鍍向沙發,拿起原先看到一半的報表,繼續他的工作。

  被他這反覆無常的表現搞得一頭霧水的綄鄰只得也跟著起身。這就是秦家的男人;個個陰陽怪氣,難以理解。改天她一定要問問大姊是如何和姊夫相處的。就她所知,姊夫翻臉的速度比他二弟出名多了。

  看來夫子是不打算放她出去吃中餐了。怎麼辦?她和高中同學約好要一起討論舉辦同學會的細節--誰教她沒事撈了個副班長的頭銜,要辦聚會時大夥兒第一個就想到她。

  阿彌陀佛,拜託拜託!看著秦穆文陰沉的臉色,她沒別的願望,只求另一個主辦人莊詔動不會挑這時候打電話找她。

  不過,那很難。因為她和他約好十二點十分見,而現在已經超過十分鐘,他必定會打電話進來興師問罪。果然人一倒霉,連打個噴嚏都會出事。她還沒煩惱完呢,刺耳的電話聲立即劃破沉悶的空氣,充斥於近三十坪大的辦公室。

  在秦穆文冰冷的目光之下,綄鄰只好硬著頭皮伸手接電話。沒辦法,誰教她運氣不好,弄丟了原先的資料。

  「白雪公主嗎?」打公共電話的莊詔勤幾乎是用喊的,喊得尚未摸清總機運作系統的綄鄰一陣手忙腳亂,誤觸及廣播按鍵。

  這下可好!這通「私人」電話立即傳遍整楝大樓,讓唯一的聽眾,秦穆文聽個夠。

  「白雪公主啊。」莊詔勤一個勁兒的劈頭大罵,大聲抗議,「我已經等了你十分鐘,你到底下不下來?我人現在就在樓下,都快餓翻了!」電話那頭果然是人聲雜亂,好不熱鬧。

  「我……」該死!這要怎麼取消?「我馬上下去!」不管秦穆文的殺人目光,先答應再說。

  「快點下來哦,我們還有事要辦。」在電話那頭的班長顯然無法體會綄鄰的處境,一個勁兒的交代,差點把綄鄰的眼淚都給交代出來。

  「我知道,待會兒見。」綄鄰連忙掛上電話,偷偷的打量秦穆文,未料卻看見他一臉嘲諷。

  「王子出場了?」他的心情顯然不太好,大有拿報表悶昏她之勢。

  綄鄰這下也火了。她是人耶,雖然是他暫時的「員工」,也有填飽肚子的權利吧。他憑什麼一副吃錯藥的樣子,用話諷刺她?

  「我有吃飯的權利。姊夫說我可以有一個半鐘頭的午休時間。」搬出秦氏總經理壓他就對了,不怕他不點頭。

  「你以為抬出我大哥,我就會屈服?」笨得徹底的小妮子,他秦穆文誰的面子也不賣。惹火了他,就算是親兄弟他也照舊。「我苦不高興打算餓死你,我大哥也不會吭一聲。畢竟我才是姓秦的那個人,不是嗎?」逜句話塞得綄鄰啞口無言。怎麼每一次對陣她都輸?

  對哦,她忘了他是粒毒蘋果嘛,正好是巫婆用來塞她這個白雪公主的利器。

  「你到底讓不讓我出去吃飯?」綄鄰氣得七竅生煙,連害怕都忘了。「我同學已經等我十分鐘了,我們還得討論同學會的事,沒時間可以浪費。」再不讓她赴約,她就要當面甩辭呈,管他什麼實習,先出了氣再說。

  「同學會?」秦穆文愣了一下,約過三秒鐘之後才露出釋然般的輕笑。

  「我還以為……」

  「你以為什麼?」綄鄰再次感到一頭霧水,秦家的男人真是標準的晴時多雲偶陣雨,難懂得要命。

  「我以為……算了。」他自嘲的一笑,隨即聳肩下令。「你可以走了。」

  被他一會兒慍怒,一會兒冷淡的態度搞得一個頭兩個大的綄鄰終於投降,決定不再費心研究他的情緒。因為她發現那只是多此一舉而已。

  她拿起背包飛快的離開辦公室,留下苦笑不已的秦穆文對著她的背影輕輕的吐出一句「Jet'aime」


  「白雪公主,你總算下來了。」莊詔勤餓得肚子咕咕叫,只差沒翻白眼。

  「對不起嘛。」綄鄰連忙道歉。都怪秦大冰山啦,那人鐵定前世跟她有仇,專破壞她的名譽。

  「我是無所謂啦,倒是你不是只有一個半鐘頭的午休時間嗎?這麼一拖,至少拖了二十分鐘哦。」原本他們的計畫是充分的利用每一分鐘,以討論同學會的聯絡事宜,因為綄鄰告訴他未來約三天都要「轉監」,日夜不分。怎知……唉。

  「沒辦怯呀,誰教我臨時發生了意外。」一想起那個意外,綄鄰就欲哭無淚。她是燒壞了哪根紳經,什麼老在秦穆文面前跌倒,而且頻頻出錯?

  「意外?」莊詔勤聽得一頭霧水。根據綄鄰的說法,秦穆文那人可比四川唐門,百毒不侵,就算是毒蛇也跟他沒得比。實在很難想像能有什麼意外發生。

  「一時說不完啦,先吃飯去。」綄鄰連忙轉開話題。她可不想她全校第一名的名譽就栽在「跌倒」兩個字上頭。

  分秒必爭的兩人沒有太多選擇,儘管他們都很想好好的吃一頓以犒賞自己,不過礙於綄鄰的「門禁」,也只好將就吃快餐。

  在麥當勞內坐定的兩人,當場就低聲討論起來。很快的,他們擬定了聚會時間及地點,至於聯絡事宜則大多交給莊詔勤,綄鄰只負責三分之一。

  「總算搞定了。」莊詔勤吁了一口氣。連接一個星期的籌備,他也累了。

  「一切就麻煩你了。」綄鄰也跟著吁口氣。這是這星期以來最輕鬆的一刻。

  「不客氣。」莊詔勤頗同情她的處境。就他記憶所及,她怕秦穆文怕得要死,有一次她大姊派秦穆文來接綄鄰下課,她還到處躲呢。怎麼這會兒會弄到成他「屬下」的局面?

  「你怎麼會變成秦穆文的下屬?我記得你以前最怕他了。」而且怕到四處躲他。有一次她甚至躲到男子更衣室去了。

  「我現在還是很怕啊。」不只是怕,而且還臉紅心跳。不知怎麼地,她在他面前特別容易緊張,笨手笨腳不說,就連一向的伶牙俐齒也變得結結巴巴。

  再加上他不毒死人不甘心的利嘴,更是讓她一見他就想逃。

  「要不是姊夫發神經把我分派到南極,我也不必忍受他。」一想到他冷冽的眼神她就怕。為什麼那張俊帥的臉卻老是掛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表情?她不懂,也不想懂。

  綄鄰想起秦姊的那句話: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可是,一個人如何能瞭解冰山背後的真實,如果他不願將表層融化的話?

  「我想這個時候,你一定希望你的『紫玫瑰情人』出場扮演英雄救美的角色。」

  莊詔勤突然想起當初轟動全校的精彩演出。仿似漫畫情節的神秘饋贈讓綄鄰紅得猶如手中捧著約九十九朵紫玫瑰,惹來全校女生的眼紅。

  說起這位神秘的仰慕者,真是有夠大手筆的。他不但在綄鄰每一次考試成績奪魁時送來九十九朵紫玫瑰,而且還在她生日時送了一對祖母綠耳環。

  祖母綠哪!登時大夥兒全瞪大了眼盯著那兩個小綠點,看傳綄鄰一陣臉紅,趕緊收起來趁早走入。

  至今綄鄰們想不透那位神秘仰慕者可能會是誰。她的生活單純,除了功課之外還是功課。她的雙親皆已過世,唯一的親人只剩大姊綄芷口當然大姊不可能做這種無聊事,面繡文奇更是不可能。

  她作夢也沒想到會在十八歲生日時收到這麼一份禮物,而隨附的卡片上也只有「生日快樂」四個大字而已。就如往常一樣,送花者未曾留下姓名,有的只是代表「久久」約九十九朵玫瑰和揮之不去的花香。

  「綄鄰,你那位神秘的仰慕者會不會就是秦穆文?」莊韶勤突然來這麼一句,害得綄鄰口裡的可樂差點噴出來。

  「別開玩笑了。」綄鄰忙拿紙巾擦拭嘴角的可樂。「那座冰庫忙著結冰都來不及了,哪有空做那些事。」他不拿自家生產的冰塊去砸那些紫玫瑰就已經阿彌陀佛了,哪可能做如此浪漫的事!

  「不一定哦。」莊詔勤別有一番見解。「有些男人是屬於『愛在心裡口難開』那一型,明明心裡愛得很,嘴裡卻吐出相反的話。」搞不好秦穆文就屬於那一型。

  「就算他是吧。」基本上她是不信的,不過莊詔勤的話也不無道理。地想起秦姊的那番話,決心再給毒蘋果一次機會。「但我相信他絕不會是送紫玫瑰的人,這點我敢保證。」開玩笑,要真是她的話,那她心中的瑰麗幻想不就全沒了嗎?打死她都不能信。

  「你慢慢研究吧。」莊詔勤總覺得事情不如表面上來得簡單。好歹他也是一個「男人」,憑他同為男性的直覺,直認為秦穆文並不如表面上冷漠。「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門禁快到了。」他將自己的大表往綄鄰面前一送,惹傳綄鄰怪叫連連。

  「糟了!」表上的時間不快不慢,正好是一點半。「我要遲到了。」不,根本已經遲到了。秦大冰山不知道又要拿多少冰塊砸她。

  「我先走了,有事再call你。」快快快,她還有一大堆資料沒打呢。

  望著她急驚風似的背影,莊詔勤只能投予同情的一瞥,心中默念哈雷路亞,但願綄鄰能安然度過這三天的刑監期。

   
  似乎有其位作家曾經說過!夜晚的氣氛最容易挑動人心,尤其是在雷雨交織的時刻。

  綄鄰深有同感,特別是剛剛才親眼目睹何謂「天打雷劈」,更是感同身受。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秦穆文的聲音微微揚起,綄鄰知道那是打雷的前兆。輸入資料時,計算機線居然掉了……其實正確的說法是,被她扯掉了。

  「線……線掉了。」說有多倒霉,就有多倒霉。正當她暗自興奮快輸入三分之一。她也不是故意的嘛,要不是冷氣的送風口正對著她,怎會吹亂她的髮絲?要不是因為她的髮絲亂了,又怎會規線不清的亂捉一把,資料沒捉著,反倒捉到原本就快鬆脫的粗大電線?

  望著零下三十度的駭人眼神,綄鄰只得偷偷吸進一口氣,以免等會兒凍得全身發紫。她真是笨,難怪他一點也不相信她是全校第一名畢業的優等生。

  「線掉了。」秦穆文冷冷的放下手中的報表。對了一整天的發票、傳單,就等著她正在奮戰的資料以求完整,而他居然說「線掉了」!換句話說,就是必須重打!

  「我看你大學也別念了。」秦穆支起身伸個懶腰,他已經坐在沙發上一整天。為了把握和綄鄰相處的每一分鐘,他幾乎成了不吃不喝的鐵人。

  「為什麼?」扯掉了計算機線和她念不念大學有何關係?「我建議你最好回幼兒園重新學習『手眼協調』的課程,以免一天到晚不是敲錯鍵就是拔錯線,帶給別人一大堆麻煩。」秦穆文露出一個難以形容的笑容,輕蔑的態度教綄鄰又是一陣氣惱。

  「你!」綄鄰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人罵人的架式可比周星馳主演約九品芝麻官,溜得嚇人。

  「回去工作。」秦穆文射去一道警告的眼神,嚇得綄鄰只好坐回計算機前。

  「你慢慢打吧。」他大腳一跨就要往外走,逼得不敢獨處於十層高樓的綄鄰不得不求饒。

  「你要去哪裡?」雖然十分痛恨自己的軟弱,但她真的很怕被留下來。她總是被留下來的那一個。記憶中父親尚未去世前,一天到晚忙於工作,因而時常不在家,留她們母女三人獨守家園。待父親去世之後,母親也跟著倒下,大姊只好休學,日夜工作的養家活口,於是她又成為被留下來的人。

  她知道她沒有權利抱怨,畢竟大姊比她更辛苦,但一連串事件使她特別害怕孤身獨。她的外表雖活潑,遇事也從不逃避,但在心中,她始終是個害怕被遺忘的小女孩。她或許變了,變得更堅強、更不容易沉迷於幻想,但實際上她仍是當初那個小女孩,那個守著門口,巴望著父親回家擁抱的孩子。

  也因為如此,她特別害怕被丟下。即使要去了她的人是她最討厭的秦穆文,她也照怕不誤。

  秦穆文只是瞅著她,似乎正在掙扎該不該將她擁入懷中,撫平她的恐懼。

  大約過了三秒鐘之後,他露出他的一貫表情,嘲諷的吐出「吃飯」兩個字,隨即轉身離去。

  吃飯?就這樣?綄鄰忿忿的注視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十分氣惱。她也是人啊,也需要用餐。

  小氣鬼!她朝他做個鬼臉,繼而用力的敲著鍵盤,彷彿非把它敲穿才甘心。

  怎麼有這麼不體貼的男人?通常男性在女性面前不是都會表現出最有禮、最溫文的那一面嗎?至少電視是這麼演的。綄鄰倏地起身,動作優美,一點也不像在秦穆文面前那般笨拙。

  不行!怎麼可以每戰皆輸?她暗暗下了決定,決心為自己爭取晚餐權。

  心意既定,她撩起裙擺,像只蓄勢待發、準備大戰食人公雞的母雞,一間一間空房的闖。她就不信找不到秦穆文那怪人的房間。

  終於,一扇門內傳來蟋窣的聲音。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勇氣還沒消失之前,推門而人,大聲抗議。

  「你不能--」他的抗議突地梗在喉頭,無法再發一言。

  天啊,她竟挑這個時候闖進來!綄鄰倏地臉紅心跳,無可避免的目瞪口呆。

  這人……的上半身還真是好看。猶如游泳選手的倒三角肌,沒有一絲贅肉,教人不由得幻想起來……

  正打算更衣出去吃飯的秦穆文也被她這突來的打擾嚇到了,跟著停住動作看她。「怎麼,沒看過男人打赤膊?」他忍不住消遣她。看她一臉癡呆樣,分明還是個純情少女,這取悅了他。

  「誰……誰說的?」打死她也不能承認自己這麼跟不上時代。這年頭哪個女孩不是「身經百戰」,就她一個人純情,那多丟臉。

  「我不但看過,而且那人的體格遠比你好。」這也不算是撒謊,她的確看過她姊夫打赤膊的模樣--雖然當時的情況很火爆。

  這句話成功的讓秦穆文眺起了眼睛。他慢慢的移向她,猶如貓捉老鼠般的將她逼至門板,迫使她不得不背靠著門。

  「那人是誰?」他的口氣冷然,有遠低於冰點之下的眼神轉而跳躍著灼人的火光。

  在他的逼視之下,綄鄰的心跳也跟著不規則,和他駭人的怒氣連成一氣。「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他幹嘛一直壓過來啊?而且雙手還撐在他的雙肩旁邊,將她夾於門板與他的身體之間,動也動不了。

  「是啊,你為什麼要告訴我。」秦穆文苦澀的一笑,差點忘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比野獸沒強多少。

  既然如此,他為何還要強裝冷漠?為何不開放自己的感情,隨自己的慾望載浮載沉?反正不管他再怎麼紳士,她仍有辦法將最難聽的形容詞往他身上套,他何不讓情形失控?忍了一年也該夠了,現在應是撒網的時候。

  「既然你連男人的裸體都看過了,那麼對男人的吻,應該也不會陌生才對。」

  他的頭漸漸壓低,粗粗淺淺的呼吸搔癢了綄鄰的神經。

  綄鄰想躲,卻發現自己躲不了。在他既霸道又強制的鎖定之下,她只得獻出自己的櫻唇,任他摧殘個夠。

  這是他思念了一年的味道!秦穆文不敢置信的狂索著他日思夜想的柔軟。

  他知道他很卑鄙,不該在她腦中一片渾沌的時候乘人之危。

  可是上帝原諒他!他是如此渴望她,以至於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綄鄰。」他輕撫她的下唇,猶如對待一件稀世珍寶。「為我開啟這扇門,只為我而開。」

  她十分聽話的開啟朱唇,迷惑眼前突如其來的激情。這是秦大冰山嗎?為何他此刻猶如火山爆發,全身發出灼人的體熱?

  是的,她好熱。

  被強迫跟著他舌尖律動的綄鄰感到全身燥熱,思緒也隨之飄然。

  他在做什麼?為何吻她還不夠,竟連她的大腿也不放過?慌亂中,她哭了,不懂身上那股忽冷忽熱的情緒所為而來。是為了他的挑逗,還是自己的熱情反應?她明明已經打算討厭他到底的啊,為何現在還像蕩婦般熱情的響應他的一舉一動,甚至暗自竊喜?他是討厭她的,她知道。她唯一不明白的是怕為何物她、愛撫她,撩撥她內心最深沉的感情。

  「綄鄰?」秦穆文感到有一股鹹味自嘴角傳來。他停下探索,發現她哭了。

  她為什麼哭?透過她熱情的反應,他知道她也和他一樣享受這個吻,沒有理由說哭就哭啊。

  「你為什麼哭?」他擦掉她的眼淚,看向那年輕、脆弱且透露著迷茫的臉龐。

  在她眼中,他看到了……羞恥?綄鄰竟然會因為他的吻而感到羞恥?

  「玩夠了吧?秦二少爺!」綄鄰用力掙脫他的箝制。「我是你的屬下,不是你的妓女。你沒有權利這麼對待我!」

  然後,她就這麼走了,帶著憤怒,帶著羞愧地跑出秦氏大樓,跑出他短暫的暗戀。

  短暫嗎?秦穆文苦笑,搖搖晃晃的走向酒櫃為自己倒了一杯波本酒,一飲而盡。

  他一向認為自己夠冷靜,也有足夠的耐心,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他也無法免俗地成為吃醋大隊的成員之一。

  看過男人打赤膊?該死!她究竟是看過哪個男人打赤膊,是情人還是一般男性朋友?但無論如何,這都不干他的事了。他的魯莽舉動已經徹徹底底的嚇壞了她,並讓她將他永遠驅逐出境。

  好笑,真的好笑。沒想到清心寡慾的他竟然會栽在一個十九歲不到的小女孩手裡。更好笑的是,這女孩怕他怕得要命,視他為瘟疫。

  他真笨啊。原本綄鄰就不相信會有「奇跡」,要不是他大哥及時開竅,表露心意和綄芷結為連理,到現在她們會將他視為一位遙遠且不著邊際的現代貴族,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的機會。現在又如何呢?秦穆文再為自己添酒,並且同樣地一飲而盡。

  揭去神秘面紗的他在她面前仍舊像一條毒蛇,一顆令她難以下嚥的毒蘋果。

  玩夠了吧?秦二少爺!

  他耳邊不斷地縈繞著綄鄰臨去前丟下的話,而他的心也跟著滴血。他索性拿起整瓶波本酒往肚子裡灌,最好能醉得不省人事。

  「我是認真的……」這是發自他內心深處最誠摯的呼喊,也是他入睡前最後的意識。

  夜,的確最容易挑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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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0:26: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你不學了?」秦仲文挑起一邊的眉毛打量著低頭的綄鄰。「為什麼?」

  依照他二弟的個性,八成又口出惡言了。

  「因為……」垂著頭的綄鄰苦思著足以說服秦仲文的理由秦她總不能告訴他真正的原因吧,那太丟人了。

  其實,她也弄不清自己真正的感覺到底是什麼。為什麼當那座大冰山吻她的時候,她會情不自禁的回吻他,甚至隨著感官飛翔?她不懂,也不敢懂,怕深藏在敵意底下的其實是自己不願意承認的情愫,更怕那原本潛伏於漠視之下的吸引力會一古腦地爆發,將她推向未知的深淵。

  所以,她想逃。逃離這股張力,逃離秦穆文。

  「說不出理由,嗯?」秦仲文的眉毛挑得更高了,心裡也有了譜。

  「誰說的!」綄鄰立即反應。她才不想讓姊夫以為她是個不成熟的孩子,她必須立刻想出理由。

  「是這樣的啦,我同學家開公司需要一名臨時會計,因為所需時間太短了,沒人肯做,所以才拜託我非幫忙不可。你知道的嘛,現在的工讀生不好找……」在秦仲文嚴厲的目光之下,綄鄰吞下了自認為很好的理由,不敢再辦下去。

  「所以你打算見義勇為,自願幫忙?」這小妮子,說謊也不打草稿,以為隨便辦幾句就能騙過他?秦仲文假裝瞭解地點點頭,看她還能編出什麼更離譜的理由來。

  「對。」綄鄰連忙攀住他拋過來的小浮板,順著台階下。「反正你這邊又不真的缺人。」而且還把她丟結冰得徹底,但偶爾會發熱的秦穆文,那比什麼都可怕。

  「那倒是。」秦仲文眺起一雙利眼,懶懶的打量著侷促不安的小姨子。

  綄鄰是個樂觀、積極進取的女孩,聰明的頭腦和姣好的面孔使她幾乎未曾遇到任何困難。她有綄芷欠缺的自信和善於控制情緒的特質,而這些優點使她年輕的生命更具發展的空間。他十分欣賞綄鄰,也認為她將來是個能成就一番事業的女強人。如果不要太早陷入戀愛的話。

  如今,他這個希望恐怕是要落空了。她注定是別人的幫手--穆文的幫手。

  而身為大哥的他非但不能和自己的弟弟搶幫手,還得免費幫他踢進他不敢出手的臨門一腳。唉,大哥難為啊。

  「你要辭職可以。」秦仲文明事理的六個國字讓綄鄰大快,但他隨即又以更長的國字組合將她打回失望的冷宮中。

  「但你要自己向穆文遞辭呈。現在他才是你的老闆,不是我。」想到那木頭笨蛋弟弟可能會真的答應她的請求,秦仲文連忙又補上一句,「而且在你離職之前,你必須把你弄丟的那份資料補齊。」感謝織敏的情報,讓他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這一連串的字句猶如夏夜裡頻頻出現的響雷,打得綄鄰一陣頭暈眼花。姊夫怎麼會知道她把資料弄丟的事?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是秦姊?!」除了她還會有誰?誰教她大嘴巴,忘了人家是一家人。團結力量大,此言一點也不暇。

  「Bingo。」秦仲文回答得爽快,一點地不愧疚於出賣妹妹。買來賣去乃是兵家常事,沒什麼好需要覺得愧疚的。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這句話你沒聽說過嗎?」尤其她捅的簍子又不是普通的「大」,捅的時間又適當得令大夥兒拍手叫好,差點樂壞了他和織敏!

  「姊夫……」見軟的不行,綄鄰只好用憐的。她眨巴著洋娃娃般的大眼再配上幾滴硬擠出來的淚珠,看起來可憐兮兮,效果十足。

  「我勸你省點淚水留給穆文。」他可不會上當。這小妮子高中時代混過幾堂戲劇課,還差點成了戲劇社的主角,要不是因為必須照顧已過逝的岳母,搞不好此刻早已當了明星,成為華盛頓紅蘋果的代言人。

  「姊夫,你真沒良心。」難道是天要滅她嗎?一想到秦穆文那張履滿冰霜的臉,她就害怕。更何況他又……吻了她,教她更不知道該如何再和他相處下去。

  「謝謝讚美。」秦仲文涼涼的接下她的評語。「良心」二字向來就輪不到他,他要的是最終勝利。

  「你知道結束痛苦的最佳方式是什麼嗎?」秦仲文淡淡的開口,和她玩起接龍遊戲。

  「勇敢、快速的面對它。」綄鄰慧黠的接口,由姊夫晶燦的眼眸中看見欣賞。

  「那麼,就沒有必要再浪費時間。」

  的確!綄鄰點點頭,起身收拾好背包,朝門口邁去。

  真是累人的一對啊。

  秦仲文看著被輕輕合上的門扉,不禁搖頭苦笑。為什麼愛情非得這麼辛苦?

  綄鄰和穆文就像兩極,基本上是不可能碰頭的。但命運改變了彼此,迫使他倆不得不有所交集。「命運」這兩個字真是很奇妙呵。它使得世間男女個個臣服於其下,甚至為它歌頌,就像他和綄芷。

  可惜秦家的男人向來欠缺愛情的智能,有的只是蠻牛。他自己,和不懂得去愛的毒蘋果。

  但願秦家最笨、最沉的毒蘋果能懂得適時褪去表皮,將自己最美、最可口的核心顯露出來,及時把握住機會。

  萬一穆文又錯失這次良機呢?

  他相信還會有其它機會。沒辦法,誰教他是大哥嘛。

 
  綄鄰的心臟緊張得快跳出來。

  她自背包拿出磁卡刷開大門,以及往後數不清的隔門,找到電梯開關並按下它。

  為什麼才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在她感覺卻像是永恆那麼難熬呢?

  站在電梯裡數著樓層的綄鄰不由得胃部一陣痙攣。一想到待會兒必須面對秦穆文比冰山還難看的臉色,她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會對她冷嘲熱諷,還是滿臉愧疚?在她因迷茫而口出惡言之後,他是否會有所改變?還是依舊用冰冷的語氣諷刺她,歡迎她滾蛋?

  倏然開啟的電梯門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挺胸準備好好打一場硬仗,漂漂亮亮的將辭呈當面砸在秦穆文的臉上,砸得他變成蘋果醬。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毒蘋果不見了。

  面對著空蕩蕩的辦公室,綄鄰先是一陣茫然,後是一陣失望。他不在辦公室會去哪裡?虧她苦練了三個鐘頭的深呼吸,結果要驗收的人都失蹤了。她該將辭呈丟下不理,意思意思就好了嗎?可一想到脾性「睛時多雲偶陣雨」的姊夫可能會對她這行為下場而以示懲罰,她立刻收起這念頭。她可不傻,不會笨到去測試天氣預報准不准。

  看來,她是非找到他不可了。為什麼童話中的巫婆是處心積慮、一路殺到森林裡塞毒蘋果,而她這個現代白雪公主卻必須追著毒蘋果跑不可呢?

  綄鄰俏皮的吐吐舌頭,打算一鼓作氣探訪這棟可比現代新門監獄的豪華大樓,想辦法找出秦穆文。

  待她跑遍一到十樓,外加頂樓和地下室,氣喘如牛的依牆而立時,她終於宣告投降。

  天啊,秦氏大樓可真大!即使有電梯的幫忙,她們累得手腳顫抖,處於缺氧狀--算了!管姊夫下不下雨,辭呈丟去的就算了。雖然她心中難免會有那麼一點小遺憾,無法當著秦冰山的面展現難得的神氣,但他的嘴那麼毒,說不定反射過來的毒針就算有十隻手也接不完呢。

  綄鄰手腳發軟的輕移蓮步,沿著像似永無止境的長廊慢慢走去,在夕陽餘輝的拉展之下,映照出更修長的身影。

  就在她經過九樓長廊的某一扇門時,門內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引起了她的注意。

  有人在房內?

  接下來,碎地重物落地聲緊接著一陣誼咒讓她更加確定門內有人,而且房裡的人似乎正處於焦慮狀態,咒聲連連。

  綄鄰鼓足勇氣推門而入,未料卻看見秦穆文東搖西晃,努力尋找支撐物將自己撐起。

  他的勇氣可嘉,不過都找錯東西。首先,他捉住一盞小台燈,沒兩下那可憐的小東西就應聲而倒,惹得他又是一陣咒語。而後,他又扶住酒櫃旁的小茶幾,結果由意大利進口的圓形茶幾也跟著對他的體重投降,眼看著就要迎頭栽下--「危險!」綄鄰連忙趕至他身邊,扶住小茶幾也扶住他,連帶著也聞到他渾身的酒臭味。

  「你喝酒了?」她不可思議的看著秦穆文。在她的印象中,他就像個自律甚嚴的清教徒,很難想像他也會喝得爛醉如泥。

  「我喝酒犯法嗎?」秦穆文臉上仍掛著一貫的嘲諷。「你幹嘛這麼驚訝!

  該死!」一陣難以形容的痛楚倏地穿透他的腦膜。他的頭痛死了,卻得像個該死的幼兒園學生面對老師的責難。他是招誰惹誰了?

  「活該。」痛死他最好,誰教他老欺侮她,用話諷刺她,還吻她。「誰教你蠢得宿醉,現在一定覺得生不如死。」她愈想愈得意,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哈,Jet'aime。」

  原本用力搓揉著太陽穴,恨不得拿把鋸子鋸開腦子的秦穆文聽到最後這句法文,倏地停止了動作。

  他看看她得意的表情,明白她是在罵他笨蛋。他不禁失笑,再也沒有比眼前更荒謬的事了。他頭痛欲裂,唯一能幫他的綄鄰卻拿著意思完全相反的外國語罵他「笨蛋」。真是可笑極了。

  「你才是笨蛋。」猛然又是一陣強烈的痛楚襲來,他痛得閉上眼睛,忍受這陌生的感覺。「你若是不幫忙就滾!不要在我耳邊大呼小叫。」聽起來就像打雷,難受死了。

  這人連需要幫忙都這麼不可一世!

  綄鄰氣得幾乎當場拂袖而去。但或許是他痛苦的表情牽動了她的側隱之心,也或許是她從未看過他軟弱的樣子,她還是留下來了。他總是神情冷漠、趾高氣揚,雖不及姊夫的高傲,但陰沉卻勝於他。

  他是個現代貴族,有著完美的家世和無可挑剔的外表,那使得她格外的怕他,也格外的自卑。她懷疑他還有做不到的事。秦家男人似乎只消勾勾指頭,就有一大堆的僕人和女人等著他們差遣;而那使得她在幻想之餘,更加害怕他們的權威。「你到底幫不幫忙?」秦穆文顯然對於她的神遊太空極感不耐,打算失手捏死她。

  「當然幫。」綄鄰連忙回神,滿臉紅暈的低頭洩起秦穆文,不敢看他。

  「謝了。」他抬抬眉。這小妮子的反應很可疑哦,難道是在想他?不,不可能。

  昨夜她已經說得很清楚,她不是他的「妓女」,她要離開他。

  妓女?這名詞未免太沉重了吧。到目前為止,他普做過什麼嗎……該死,他的確吻了她。他應該克制得住,他以為能克制得住的,沒想到慾望就像燎原之火,一旦開啟了慾望之門,就止不住的蔓延,無邊無際。

  「小心點,我很重。」是啊,對她而言,他太重了。不只是怕的體重,潛藏在他心中的那份愛戀也太重了。他知道對她最好的方式就是遠離,最好保持著銀河般的距離,讓她繼續怕他,視他為另一個世界的人。

  天曉得他嘗試過!他試過對她冷漠、對她嘲諷,但翻攪於內心的慾望卻日趨洶湧。他想抱她、進入她,讓她知道他才是真正愛她的人,而且已經愛她好久了。上天曾把這機會給了他,卻又在昨夜殘忍的將它揮掉。

  我不是你的妓女!

  這句話在他耳邊揮之不去。他要的不是妓女,而是妻子,只是視他為蛇蠍的綄鄰不知道而已。

  「你真的很重。」綄鄰使盡吃奶的力氣,終於在半拉半推之下將秦穆文拉近他的大床。原本她以為一切OK,怎麼知道在措手不及下,被秦穆文巨大的體重拖往床上,整個人躺在他身上。

  「對……對不起!」她試著起身,困窘極了。在天國的爸媽要是知道他們竟生出這麼笨的女兒,一定會馬上跳離天堂,以免丟臉。

  「不要動。」秦穆文反倒緊褸著她。在這一刻,他以為自己到了天堂。「讓我抱著你。」他壓下她的頭,讓她感受到他忽而轉快的心跳,空氣似乎在瞬間凝結了。

  這是她所認識的秦穆文嗎?為何他的體溫是熱的,呼吸也是?又為何貼在頰旁的這片胸膛是如此寬闊,帶給她無可取代的安全感和難以抗拒的眷戀?

  她不想懂,也害怕懂。懂一個人好難,尤其是像他這樣的男人。

  「你醉了。」一定是的。唯有如此才能解釋他反常的行為。

  「或許。」他淡淡的響應。要不是因為醉,又怎麼會對她動心?

  「我泡杯解酒茶給你。」綄鄰想起姊姊數過專治宿醉的獨門秘方。

  「喝下去保證馬上見效,讓你的宿醉立刻消失。」

  不會有效的,秦穆文在心底苦笑。這場宿醉將會維持一生一世,直到死亡為止。他鬆開手,放開她。似乎總是這樣,她總是在逃,逃避他的視線,逃避他的接觸。他就這麼可怕嗎?還是正好相反?

  他深深的凝視綄鄰窈窕的背影,幻想著能這麼凝望著她,直到世界的盡頭。

  世界似乎扭曲了,他的意識也模糊了。他不該喝酒的……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綄鄰百思不解的打量著已然入睡的秦穆文,心中閃過千百種疑問。

  他到底是討厭她呢,還是喜歡她?為什麼他老是對她擺出一張不耐煩的嘴臉,而且還以話攻得她遍體鱗傷?

  「你是笨蛋啊!」

  這是他最喜歡用來罵她的一句話。哦,還有「Jet'aime」……為什麼她老覺得這句話根本不是他所說的意思,而且也不是意大利文?

  別想了--她索性蹲下來,好好欣賞秦穆文猶如工筆畫般細緻的臉龐。

  秦家三兄弟中,他的長相算是最秀氣的。承自於秦伯伯的優良基因再加上秦伯母的秀麗面孔,組合成眼前這張比電影明星還俊俏的臉。

  他要是一直這麼溫和就好了。綄鄰不自覺的伸出手觸摸他宛若雕像的臉部線條,著迷於他放鬆、沉靜的表情。

  在這神奇的一刻,似乎連太陽也睡著了。蹲坐在床前的綄鄰似乎也感染了大地的睡意,禁不住睡魅的誘惑,低下愈趨沉重的頭,和秦穆文一道睡去。


  她在哪裡?

  綄鄰倏地睜開眼睛,愕然發現自己正面對著銀白色的天花板,鑲嵌的銀藍色線條就像是一波波的海浪。她從沒看過此等美景,彷彿連潮起潮落的聲音都能聽見。

  他呢?

  她反射性的摸摸身旁的位置。沒有人!難道這只是一個夢境,她根本沒到秦氏大樓遞辭呈?

  也不對!她再次確認周圍的環境。這是一個融合了自然與人工,完全男性化的房間,絕對不可能是他的房間。

  這麼說,她真的在秦氏大樓?

  想到這裡,她立刻慌慌張張的跳下床,跌跌撞撞的往門口挪移。她最怕獨處了,每次一個人在家,她不是讓音樂播放整晚就是徹夜燈火輝煌。總而言之一句話,她不要獨自一個人就對了,那教她心慌。更何況秦氏大樓連停車場加起來共有十三層,空曠的程度更容易引人胡思亂想,什麼時候要跑出個異形之類的怪物也說不定。

  太可怕了!她漸漸覺得難以呼吸,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你怎麼了?」秦穆文的聲音突然從綄鄰的背後冒出來,嚇了她一大跳。

  「臉色為什麼這麼蒼白?」自得就跟恐怖片裡的女主角沒兩樣,一臉的恐懼。

  「是…是你。」綄鄰是真的嚇到了。她還以為他逕自丟了她,任她獨自迷失。

  「當然是我。」她的眼角好像有淚?「你哭了?」秦穆文輕輕地拭去在她眼眶旁的兩滴淚珠,聲音低柔。

  面對他難得的溫柔,綄鄰的情緒也漸漸緩和。「我怕黑。」她坦白招供。

  其實她怕的豈止是黑暗,更是附著於其上的寂寞。每當夜幕低垂,萬物歸於寂靜之時,她心中那個害怕孤獨的影子就會慢慢甦醒,進而攻佔她白天活躍的自信心。她憎恨脆弱、沒自信的自己,卻無力阻止那感覺。

  「你不只怕黑。」他的指關節輕撫向綄鄰柔嫩光滑的臉頰,那觸感極像絲緞。

  「你還怕獨處,怕破人遺忘!」對於她的一切,他瞭若指掌,卻只能深鎖於心頭。

  或許……該是改變的時候。

  他知道?為什麼?

  「你也知道我怕寂寞?」她還以為他的偽裝完美無缺呢。為了不讓大姊操心,她一直表現出最活潑樂觀的那一面,根本沒有人知道她其實是個害怕孤獨的人。「我知道你的一切。」瞭解地似乎已成為生命中最重要的課題,也是他內心深處最溫暖的沉澱。

  「為什麼?你為什麼知道?」莫非他調查過她?不可能呀,他應該是最討厭她的才對。

  他該現在就告訴她嗎?說他對她的一切瞭若指掌,因為他早就愛上她?秦穆文認真的審視著她充滿問號的眼睛,年輕的生命載滿了困惑與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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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0:26:43 |只看該作者
  她才十八歲,他如何能要求一個十八歲的女孩瞭解連他自己也深感疑惑的迷戀,以及藏於其後的無盡等待?

  「我就是知道。」他輕輕的丟下一句不算完整的答案,逕自轉身往房間走去。

  他怕自己會抵擋不住心中那股渴望,擁她入懷對她傾訴愛意,到時候一切都完了。

  原本以為能遠遠看著她就是一種幸福,直到靠近她感覺他的呼吸,他才瞭解那只是自欺欺人的想法。他想擁有她,而他不確定該怎麼做。

  這算是什麼回答?!

  綄鄰氣絕的瞪著秦穆文的背影,也不知道是打哪來的勇氣,提起腳就往前追。

  這人真不是普通的討厭,高興的時候就射來幾支飛鏢,不高興的時候乾脆話說一半。不行!衝著她在校時好奇寶寶的美譽,她說什麼也要將話套出來。

  「你為什麼說你知道我的一切?」

  他不理她,逕自踏入房間,走向衣櫃。

  這更惹惱了她,也更加深她的決心。什麼嘛,沒見過這麼自大加自閉的人!

  她跟著也走進秦穆文的房間。

  「我勸你最好別進來。」秦穆文又恢復成一貫的惡毒,「除非你想再當一次『妓女』,否則最好馬上離開。」再來一次,他可沒把握自己住得了手。

  「我會走!」綄鄰氣得兩腳發抖,這人一定非得刺得人滿身是傷才行嗎?

  「我現在就向你提出辭呈,而且立刻生效!」要不是姊夫勒令她非當面向他提出辭呈不可,她才懶得留在這座瘋人院。「站住!」秦穆文的聲音透露出隱隱殺機。「我說過Yes了嗎?你說生效就生效?」他猛然合上衣櫃門,雙眼帶怒的望著她。「而且別忘了你闖的禍。

  在你捅的簍子還沒補好之前,別想我會批准你的辭呈。」

  綄鄰小臉一垮,她差點忘了她還有個大洞沒補。在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是女蝸,隨便塞顆石頭就可過關。

  「好吧。」除了投降,也沒別的法子。「我會打完我應打的資料,但是一旦完成,你就要批准我的辭呈。」

  「那當然。」秦穆文嘲弄的笑容真會氣壞人。「我也不想再留一個笨手笨腳的笨蛋當我的助手,那只會拖慢我的進度。」

  不愧是超級農藥「毒絲本」,說話其毒無比。「就這麼說定。」綄鄰連忙把握住脫離苦海的機會。難得秦二公子肯大發慈悲放她這塊終極箭靶一條生路,不好好珍惜可就浪費了。

  「別擔心我會黃牛。」秦穆文就是看不慣她如蒙大赦的表情,忍不住刺激她。

  「你該煩惱的是你自己。搞不好等我吃完晚飯回來,又要聽見你又不小心踢掉哪條電線或眼花按錯鍵。這麼一來,你想不繼續痛苦下去都不成。無視於她逐漸轉紅的面頰和閃閃發亮的眼睜,他越過她向電梯走去,準備下樓。

  這瀟灑的動作卻數綄鄰一陣心慌。倏地,她拉住了他的衣袖,一臉蒼白,可憐兮兮的望著他。「不要丟下我。」獨處在這寬大的空間教她害怕。

  「我不會丟下你!永遠不會。」再也抗拒不了心中那份渴望,他猛然擁她入懷,撫慰她發顫的身軀。

  「你不能騙人哦。」不知怎麼地,她忘了抗拒,忘了此刻抱著她的應該是她最討厭的人。她只知道他的懷抱好溫暖,就像最遼闊的平原,可以任她優遊於其上。

  「我以童子軍的名譽發誓。」他輕輕按摩她的頸項,藉以放鬆她的心情。由後頸傳來的溫和力量魅惑了她的心。她不瞭解他,一點地不瞭解。為什麼他的力道如此溫柔,細膩得就像在擦拭一件絕世珍寶,一說起話來卻滿嘴惡毒?

  「我不瞭解你。」綄鄰直接說出她的疑問。「為什麼你說話老是充滿敵意,行動卻相反?」這就是秦姊所謂的「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嗎?

  秦穆文聞言倏地停止了按摩動作,鬆手放開她。「沒人瞭解我。」他轉過身,就像一個習慣孤獨的孩子,默默的忍受被誤解的滋味。

  「為什麼沒人瞭解?」她不死心的跟上去。「是不是因為你從不允許別人瞭解?」

  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光亮,瞬間她懂了。

  他的難懂在於他不肯打開心扉,他的難懂在於自身的恐懼。就彷彿是一個慣於隱藏真實自我的靈魂,將自己冰封在遙遠的國度。

  她的頓悟毫無保留約寫在臉上,霎時加深了他的不悅。頂著一張覆滿冰霜的臉,秦穆文的眼中倏地湧入一股狂暴,以著和幾分鐘前完全相反的語氣開了口。

  「說夠了嗎?拾綄鄰小姐。」冷寒的音調警告她最好少管閒事。「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心理學家?」接著他露出一貫的嘲諷,冷冷的擺下狠話逼她住嘴。

  「別忘了自己真正的年齡,趁早回去抱洋娃娃吧。十八歲的你能懂得什麼?」

  「比你想的多。」綄鄰不畏艱難的挺身而進,不顧他眼中的警告。她逐漸懂了,原來他也是個害怕寂寞的人,只是表現的方式不同罷了。

  逐漸逼近的人影教秦穆文不知不覺的瞇起眼睛,一向視他為毒藥的綄鄰居然敢主動靠近他?

  「你也怕寂寞,對不對?」她的心手忽地撫上他的頰側,令他措手不及。

  「如果是的話,為什麼不說出來?我能懂的,真的。」她能懂什麼?秦穆文看著她認真的眼睛,心中一片苦澀。他明白她腦中在想些什麼,她以為自己是救世主,能將他這只「迷途的恙羊」救離寂寞的深淵。

  但她如何能瞭解他內心真正的渴望?他要的並不是救贖,而是一起墜落。

  他希望她能跟他一起墜入愛慾的深淵,在兩人世界才能擁有的寂寞裡沉淪。但她卻無法瞭解他的痛苦,只想當名救贖天使。

  不!他才不吃這一套!要嘛就和他一起沉淪,否則就滾離他的身邊,他拒絕接受這種該死的憐憫!

  「你真的能懂?」微微揚起嘴角,秦穆文的微笑猶如墮落天使般邪惡。

  「嗯。」綄鄰連忙點頭,生怕他又縮回自製冷漠的硬殼中。

  「我的確寂寞。」帶著魔法的雙手跳著魔界之舞,旋轉紛繞於她的纖腰之間,將她拉近。

  綄鄰立刻心跳一直,她從沒看過這麼迷人的神情。

  「知道我為什麼寂寞嗎?」他微微的測頭,懶洋洋的眼神就像一隻逗弄著老鼠的壞貓,教她一陣心醉神迷。

  「不問我嗎?」他右手的大拇指倏然閃現,劃過她鮮紅欲滴的櫻唇。「你不是最好奇?」輕如鴻毛的力道試過綄鄰的嘴角,酥麻且教人渾身發軟。她不解的看著他,毫無意識的順他的意開口。

  「為什麼?」換散的意志早已教她忘了原來的話題,他傭懶的神情就像一塊巨大的磁鐵,將她的神智盡吸眼底。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跳正以不要命的速度前進著,直奔秦穆文的胸膛。

  「因為我渴望你。」他圈住她的腰身,讓她感受他高張的情慾。「我的身體為你寂寞,我的心也為你寂寞。」他倏地將她的柔美拉至胸前,讓她感受和她同樣瘋狂的心跳。

  「你能救我嗎?」伴隨著沉重的鼻息,他逐漸將唇降下,在她唇邊輕聲細語。

  綄鄰只能如同中寵者一般眨巴著眼睛,用力點頭,隨著他的盅惑起舞。

  「救我吧,綄鄰。」他的舌尖輕輕撩撥,順著她的櫻唇繞行,迫使她張開嘴。

  「帶我遠離這寂寞,讓我的身體停止渴望。」

  這樣就能救他了嗎?她攀住他,捉不住任何思緒。依稀間,她感覺到自己正被帶往床的方向;她也不確定,因為在她口中嬉戲交纏的熱浪自有它們的想法,她只能隨著它們遊走,任它們將她帶往另一個未知的國度。

  她的衣服似乎正在逐件遞減中。忽然而至約冷空氣貼上她灼熱的皮膚,也帶來了短暫的清醒。

  「住……住手。」綄鄰滿臉通紅的開口,難堪的發現米白色的襯衫已被完全的打開,露出僅著胸罩的軀體。

  「我無法住手,也不能住手。」秦穆文痛苦的回答,亦瘋狂的吻她,封住她的抗議,也封住自己的良心。天知道他已經忍了太久,再恕下去,他一定會瘋掉。

  他確實是瘋了,所以才會像個惡徒般不顧她的感受,一層一層的剝掉她的自尊,攻得她體無完膚,就像眼前的狀況一般。

  上半身赤裸的綄鄰無法相信地瞪視著猶如野獸的秦穆文。他如何能不理她的感受,像只惡狠般撲向她,並攻擊她的貞操?

  在別無選擇之下,她只得狠狠的咬了秦穆文一口,以期咬醒他的理智。

  他的確醒了。看著雪紅的印子中留著明顯的齒痕,秦穆文呆默了幾秒鐘。

  他看向一臉蒼白、渾身發抖的綄鄰,她噙著淚,彷彿他是殺人魔似的瞪著他。

  一瞬間,羞愧和挫折感一起爆發,使他恢復成平日面對她時的惡毒。

  「這就是你救人的方式?」她攻得很痛,但他的心更痛。他怎能如此對待自己心愛的女人?「把衣服穿上,然後滾出去!」最好滾得遠遠的,讓他忘了還有抬綄鄰這個人的存在。

  「我當然會滾。」綄鄰強裝鎮定的套回衣服,但手指硬是不聽使喚的發抖。

  「但是我還沒打完那份文件,等我打完!」

  「不必!」秦穆文斷然否決了她的責任心。這小妮子是故意折磨他嗎?難道她不知道,再繼續看她而無法碰她,只會教他精神耗弱?

  他不是聖人,一個男人最多也只能忍受這麼多了。

  「我會叫人打完那份資料,現在你可以滾了。」他故意轉身背對她,害怕自己的意志不夠堅定到可以面對她的離去。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她還能怎樣?

  整理好儀容之後,綄鄰默默凝視著他的背影。高大、健碩的身軀猶如神話中的太陽神,卻有著如同冥神般的陰鬱。

  她淡淡的一笑,再度轉身離去,走向暗夜約台北街頭。

  救贖,並不如她想像中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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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0:27: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出電話那頭傳來的訊息教秦仲文不知不覺地攏緊雙眉。

  「我知道了。」他掛上電話,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前方。

  「怎麼了?」綄芷端著咖啡走進書房,擔心地望著老公。「發生了什麼事?」

  她已經有很久沒看過他這種表情了,有些陌生。「沒什麼。」秦仲文伸手接過咖啡,透過梟梟上升的煙霧和綄芷四眼相望。

  「是穆文打來的,告訴我綄鄰不必再去他的辦公室了。換句話說,她被fire 了。」

  「綄鄰被炒魷魚了?」正要舉杯的綄芷嚇了一跳,怎麼她老公的說法和她妹妹的差這麼多。「我還以為是綄鄰自己不干的呢。她剛剛才打電話給我,聲音有些哽咽,我還以為她發生了什麼事,間她也不肯說。原來是被fire啊。」

  難怪她吞吞吐吐的,原來是被解雇,面子上掛不住。

  「哽咽?」秦仲文跟著也停止了動作。「綄鄰哭了?」真耐人尋味,那小妮子一向堅強,能惹她哭的事並不多。

  「嗯。」綄芷花點點頭。「我有些擔心。我想今天晚上叫綄鄰過來這裡住,你說好不好?」一個女孩子家獨居又心情不好,必定非常寂寞。

  「不好。」秦仲文毫不猶豫的回答,俊臉倏地換上興味盎然的表情。

  這意外的答案教綄芷當場愣了五秒鐘。「為什麼?」她老公的獨佔欲雖強,但應該還不至於到捨不得將地分給小姨子一個晚上的地步呀。

  「穆文動手了。」動得好,否則綄鄰永遠不可能明白他的心意。

  「動手?」綄芷聽得一頭霧水。「這是什麼意思?」和他結婚一年多了,她還是弄不清他的行事作風。

  「意思就是他表白了。」

  「表白?」這好像是連續劇裡的用詞,意思是……「穆文喜歡綄鄰?!」

  不可能吧!她從沒看過穆文幾次好臉色,尤其是在面對綄鄰的時候。

  「開竅了?」秦仲文淡淡地一笑,取笑老婆的遲鈍。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穆文在婚禮上拍的那張相片不小心讓他瞄到,他地想不到穆文竟會喜歡綄鄰。

  「但是……穆文總是表現出一副很討厭綄鄰的樣子啊。」綄鄰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去,總是有多遠跑多遠,怕他怕得要命。

  「我知道。」這是大伙都知道的事。「但穆文這個人就是不擅於表達自己。這是他的致命傷,也是最佳武器,尤其是在商場。」穆文陰沉內斂的個性容易教人心生畏懼,摸不清他的思路。他是秦氏成功的支柱之一。

  「我不相信。」這堪稱是奇跡。「你如何斷定穆文喜歡綄鄰?」不正她要挑骨頭,實在是人不可能了。

  「因為相片。」

  「相片?」綄芷愈聽愈糊塗了,她老公到底在胡譏些什麼?

  「穆文隨身攜帶的皮夾中有綄鄰的相片。」換句話說,也就是綄鄰他長相左右,儘管只是以影像。

  「穆文有綄鄰的相片?!」而且還隨身攜帶?綄芷不由得瞪大了嘴眼,聲音拉高。

  「你沒聽錯。」秦仲文親暱的捏捏綄芷的臉頰。瞧她一副白癡樣。

  「但是……但是……」她被這二十世紀末最大的「驚喜」嚇到,一話也說出來。「我瞭解你的感受,真的。」他自己當初的反應也差不多。「但穆文的確是喜歡綄鄰,否則不可能帶著她的相片。」依他討厭女人的個性,沒當場撕碎她的照片就算她走運了,哪可能會帶著「她」到處跑。

  經過了最初的驚愕,綄芷總算慢慢平靜下來。仔細想想,綄鄰若能嫁給穆文,那當然是最好不過,親上加親嘛。但她還是弄不懂穆文為什麼會喜歡綄鄰,他倆就像白天和黑夜,相差何止千裡。

  「我還是弄不懂穆文為什麼會喜歡綄鄰?」她毫不隱藏自己的困惑。

  「很簡單,互補原理。」就跟萬物運行的道理一樣。

  「互補?」綄芷仍舊不懂。「我可不覺得他們哪點『互補』了。依我看,他們同是磁鐵陽極還差不多。」一碰就往相反方向跑,不是互相排斥是什麼?

  聽見這論調,秦仲文笑了,並伸手褸住綄芷的肩。曾經,他倆差點背道而馳,幸好後來雨過天青。

  「表面上看或許是這樣,但人的心裡都有個洞。」他讓綄芷斜靠在自己肩上,「所以人們才不斷地追尋內心的渴求以填補那破洞。我想,那便是愛情吧。」

  愛情啊……的確是。在還沒遇上仲文之前,她的破洞是靠親情填補的。自遇見他以後,她才知道什麼叫渴望,什麼是奢求。她曾以為心中那破洞只會愈破愈大,直到他最後捨棄自尊,將它填滿為止。

  綄鄰也會寂寞,心中也有缺口嗎?過去她從未考慮過這一點,因為她就像陽光,自信而勇敢的照亮每一張接近她的臉。但那有可能只是表象嗎?真實的她其實也寂寞無依,也在找尋另一個可填補缺口的人?

  「也許你說的對。」綄芷輕聲歎息。「但現在該怎麼辦?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們再湊在一起?」依她對秦家男人的瞭解,要這群現代貴族紓尊降貴的低頭投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這我自有辦法。」秦仲文回答得輕鬆。他早知道憑秦家男人的愛情智能,絕不可能輕鬆過關,因此早準備好了辦法ABC,幫穆文過五關斬六將,直到拐到綄鄰為止。

  綄芷的回答是懷疑的瞪著他。她並不認為他能有什麼好主意可議比他驕傲兩倍的穆文屈膝。

  「相信我,一定會成功的。」秦仲文挑起一邊的眉毛向愛妻保證。「只要想想當初你的護照是怎麼丟的就對了。」他朝恍然大悟的綄芷眨眨眼,彼此很有默契的心照不宣。

  綄鄰一定會嚇死。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果然如同他倆預料地響起,這是他們實施A計畫後的第一天「大姊!」綄鄰的聲音中充滿驚嚇,抖得就跟秋天裡的葉子一般。「我….…家遭小偷了!」電話那頭只差沒嚎陶大哭,電話這頭卻一臉興奮。

  「遭小偷?」綄芷盡量做好完美的聲帶演出,喊得震天價響。「怎麼會?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真不愧是她老公,辦事效率奇佳。

  「昨…昨天……晚……上……」電話那頭的綄鄰似乎再也忍不住懼意,綄芷隱隱約約可以聽到輟泣聲。

  上帝原諒我吧!綄芷在胸前晝了個十字,對自己參一腳羞愧不已。要是她親愛的妹妹知道她竟是主謀之一,八成會拆了她的骨頭餵狗。

  「有沒有丟掉什麼?」綄芷問。

  「沒有!」綄鄰終於哭出來了。「可是我好怕!我不敢再一個人待在屋子裡了!我去你那裡好不好?」

  她可憐兮兮的語調幾乎打動了綄芷。但一想起他們的計畫,她立刻狠下心來說:「恐怕不行耶。」綄芷立刻調整呼吸,假裝很急。「我和你姊夫正要去參加一項很重要的會議,要出國幾天。現在司機正等在外頭,等著載我去機場和你姊夫會合。」

  「這麼巧?!」綄鄰的聲音聽起來極度沮喪。「那我該怎麼辦?」

  這正是綄芷所需要的開場白,她立刻逮住機會。「不必擔心,大姊會找人去保護你,你儘管安心在家等著。」

  找人保護她?電話這頭的綄鄰愣了一下,揣測這可能的人選會是誰。

  「是不是嘯文哥?」她差點忘了還有個媲美無敵超人的超級拳擊手。有他就沒問題了,壞人鐵定死光光。

  「嘯文?」怎麼會批到他?綄芷一頭霧水,隨後恍然大悟。慘了!她可千萬別幫倒忙。「再說啦,反正你乖乖在家裡等救兵就對了。就這樣囉,再見。」

  不待綄鄰答話,綄芷立刻切斷通話以免穿幫。說謊她本來就不行,要拐騙自己的親妹妹更是難上加難。

  掛上電話之後,她立刻按下熟悉的號碼,將燙手山芋轉去給老公,然後回房間接受良心的譴責。

  救兵?綄鄰呆果的看著手中的話筒,和它大眼瞪小眼。

  她實在想不通除了嘯文哥之外,大姊還能拜託誰來幫她。掛上電話看著滿屋子的凌亂,她不知道該不該動手整理或報警。她沒報過警,聽說報警很麻煩,而且她也沒丟掉任何東西,搞不好報了警,人家還嫌她囉唆。

  動手整理吧,綄鄰終於做出決定。那小偷也真不長眼,偷她這「現代版買火柴小女孩」的窮光蛋做什麼?真是笨!也不想想她是靠姊夫救濟才能過活的孤苦女子,竟笨到倫比他還窮的人。唉!

  冷靜下來後,她有點後悔打電話給大姊。她這人就是這樣,緊張過後很快就能看開。她實在不該一時衝動,打擾大姊的生活。自從嫁給姊夫之後,大姊也變成大忙人,跟著姊夫東奔西跑。姊夫婚前是個有名的花花公子,不盯著點怎麼行?

  看著傾倒在地板上的巨型書櫃,那是她姊夫的饋贈,綄鄰懷疑那沒品的小偷八成是偷不到任何一毛錢,乾脆推倒它洩恨。

  綄鄰哀喚一聲,是怨恨同時也是慶幸。要不是昨天夜裡一票同學約好了一起夜遊,她早當上「目擊證人」,哪還能在這裡抱怨?不主演「驚聲尖叫」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正當她對著橫屍在地的巨型書櫃發愁時,一陣急促的電鈴聲倏地飄進耳際。

  嘯文哥!綄鄰如蒙大赦,笑得合不攏嘴。感謝上帝,他終於來了。真不愧是行動派的,動作奇快無比。

  「嘯文--」她的哥字還沒來得及喊出口,便發現自己正面對著一張冷若冰霜的臉,而且一臉嘲諷。是秦穆文。

  「抱歉今你失望了,我不是嘯文。」仍舊是冰冷的聲音,隱隱透露著不耐。

  「聽說你家遭竊?」他銳利的眼神透過地依然擋在門口的身軀向屋內掃射,有意無意地提醒她的失禮。

  「對不起,請進。」綄鄰實在很意外,她還以為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他。高大的身軀立刻佔滿整個房間,帶給綄鄰更強烈的窒息感。他一向就是個不容人忽視的男子,即使他習慣用冷漠偽裝自己,也無損於他的魅力。

  「果然是一團糟。」秦穆文環視被搜得亂七八糟的房間。這賊顯然沒什麼職業道德,專司破壞。「有沒有掉東西?」

  他問得淡然,綄鄰卻覺得他的冷漠中似乎有點不一樣,彷彿他有某樣重要的物品寄放在她這裡,不容出半點差錯。

  她搖頭,「沒有。」是她多心吧!他的口氣仍是一貫的冷然,哪有任何不同。

  「我想也是。」秦穆文邊說邊低頭撿起一本掉落在地上的高中教科書遞給她。

  「憑你窮到可媲美優格的經濟狀況,那笨賊根本不可能偷到任何東西。」

  意思就是她是個窮酸笨蛋!

  綄鄰恨恨的奪下他手中的書抱在胸前,一臉戒備的望著他。

  「我家遭小偷就已經夠倒霉了,用不著你再來雪上加霜。」而且加的還不是普通冰霜,是特製硝酸冰淇淋!她跟他有仇嗎?

  「錯。」秦穆文笑笑地嘲弄她。「是雪中送炭。你可別告訴我,你不需要任何幫忙。」他用眼光提醒她,橫躺在地上的巨大書櫃可不是她這個小女子能獨力撐起的。

  討厭、自大的混帳!綄鄰在心裡開罵,但她可沒膽當他的面說出來。賤命一條雖價值不多,但多少還是有點用處的。

  「就算你不來,我一樣有辦法找到人幫忙。」綄鄰賭氣地回嘴,就是看不慣他那副唯我獨尊的模樣。

  「那當然。」秦穆文輕蔑的態度也不遑多讓。「我信你一定能『立刻』找到幫手,否則也不會像個二歲的小孩到處打電話求救。」「我又沒請你幫忙!」綄鄰被整得叫起來,這人說話實在惡毒。

  「是啊,你的確沒有。」他的眼睛倏然暗沉。「你期待的人是繡文嘛,我差點忘了。」悶悶的表情和嘲諷的口氣完全相反,綄鄰幾乎被弄糊塗了。

  「動手整理!」他忽地命令道。「除非你想睡在垃圾堆中,否則動作最好快一的。」

  是,大爺!

  綄鄰在他背後做個鬼臉。真想不通為什麼是他過來「保護」她,而非嘯文哥。

  當然他的功夫也很了得啦,聽說他除了拳擊打得好之外,自由搏擊方面的表現更是精采。但是……她需要的只是一個看起來很強壯、很威武的男人嚇嚇小偷罷了,而非長相像阿波羅,脾氣像撒旦的人做伴。

  咦,剛剛那一串形容詞,好像是所有秦家男人的特徵嘛!

  「小姐,容我提醒你,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你有時間神遊太空,我還沒時間陪你瞎耗。」冰冷的聲音將她從幽冥中拉回來。真糗,怎麼每次做點小夢都被捉個正著?

  她連忙彎腰撿書,而秦穆文則運用乎日鍛煉出來的強健體魄及蠻力,三兩下就擺平了巨型書架。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就在沉默中度過,直到一切恢復原狀為止。當他倆不約而同抬起頭看向掛在牆上的鐘時,上面的指針正停在九點鐘的方向。

  「吃過飯了嗎?」秦穆文首先打破沉默。

  綄鄰搖頭。怕都來不及了,哪有空吃飯?

  「我出去買。」他起身離開沙發,走向門口。但他尚來不及走出大門赫然發現他的手肘上又爬上一雙小手,外帶小狗般乞求的眼神。「別丟下我一個人,我會怕。」她好怕小偷會再來,更怕他就這麼轉身不理她。

  秦穆文只好停下開門的動作,轉頭看她。她看起來就像只無助的貓咪可憐極了。

  他的小貓怕孤獨,卻又害怕他的撫慰。這情形諷刺又可笑,但他依然投降了。

  「好吧,我不丟下你。」事實上,他想將她緊緊繫在身邊,一輩子不放手。

  「你說該怎麼辦?你有辦法變出食物嗎?」他故意捉弄她,等著她提出一起去吃飯的要求。

  「我……」這的確是個大難題。她的冰箱空空如也,除非…她畏縮地道,不相信尊貴的秦二少爺肯吃那玩意兒。

  「我有泡麵。」

  「泡麵?」秦穆文愣了一下,他倒是沒想到她還有這一招。

  「嗯,我煮的面很好吃哦。」綄鄰連忙保證。「但是如果你不想吃的話--」「我想吃。」秦穆文打斷她的獨白。「我想吃你煮的面。」他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這只有在夢中方可能出現吧。

  「是泡麵哦,你不介意?」她特地在泡麵兩個字加重音,就怕他聽錯。

  「我不介意吃泡麵。」秦穆文也回敬她相同的音量。「你以為我是靠什麼養大的?」他也當過學生啊。

  「魚翅、鮑魚、人參。」她據實以告。聽說有錢人家的少爺大多愛吃這些,有些人甚至不喝白開水。

  「我的確滿愛吃魚翅,但我也愛吃泡麵喝可樂。」秦穆文的語調中有某種程度的無奈,對於她的偏見完全沒轍。「我也曾當過學生、打過工,就跟平常人一樣。」較不尋常的一點就是練武這一項吧。他跟大哥不一樣,不會自翔為現代貴族,而拒絕過一般乎民老百姓的生活。

  如果能夠選擇的話,他情願做個普通人,而非秦氏的一分子,那人累,也太沉重了。

  但綄鄰不會懂,在她心中,他永遠是驕傲的秦家人--她最想遠離的族群。

  綄鄰的確不懂。他是在……剖析自己嗎?有了上次的經驗,她不敢再多管閒事。對她而言,他太難懂。在層層面具背後,隱藏的是怎樣的一個靈魂呢?

  她已經不敢再當救贖天使,她怕到頭來不但人沒救到,連自己的心也跟著埋葬。

  「我去煮麵。」綄鄰慌慌張張的結束話題,無視於秦穆文灼熱的眼光,直奔廚房。

  真是可笑,到底是誰說過,只要掏心掏肺對方就能理解的?他忘了這是個瘋狂的世界,一加一並不一定會等於二。罷了,就讓她繼續誤解吧,反正她對他的誤解已經夠多了,不差「專吃貴族食物」這一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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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0:27:36 |只看該作者
  他終於明白英國女作家珍.奧斯汀的巨作《傲慢與偏見》所指何人。換到現代台灣來說的話,大概就是指他和綄鄰吧。一個是傲慢到不知應該如何表白,另一個則是偏見到無法接受他的真實面目。

  為何這樣約兩人卻偏偏湊在一起?他不知道,或許是上天的安排吧。

  「面煮好了。」

  綄鄰怯怯的開口。他在想什麼?表情看起來好沉重。

  「馬上來。」秦穆文懶懶的自沙發上起身,走向餐桌。

  「很香。」就像她本人。

  「我希望還合你的胃口。」她簡直緊張到快胃痛了。為什麼在他面前,她總是輕鬆不起來?「只要是你煮的,我都喜歡。」秦穆文含糊的回答,整個頭埋入碗公裡。

  「啊?!」綄鄰滿肚子疑問,他到底在對誰說話?是泡麵還是她?咕嚕咕嚕的,誰聽得懂。

  「我是說,反正泡麵的味道都一樣,誰煮都沒有差別。」笨女孩,連乘機表白都聽不清楚,她的愛情沒望了。

  「誰說的!」綄鄰立即抗議,「煮泡麵也是要有技巧的,加蔥加蒜就能使味道不同。就跟……」

  「就跟愛情的道理一樣?」秦穆文銳利的接口,語帶譏謂。「我看你是言情小說看多了,中了我妹妹的蟲毒。我勸你少K點這類小說,多讀些《傲慢與偏見》之類的世界名著,或許能從其中窺得一些人生的道理。」笨得徹底的傻瓜,不懂愛情只懂逃避的笨蛋也敢跟人家大談「愛的真諦」?

  「你!」綄鄰再度被激得說不出話來,只得顫聲開罵。「Jet'aime!」哼,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不二法則。

  秦穆文照例又發呆了一會兒,隨後笑出聲。「是Jet'aime,笨蛋。要罵人也要發對音。」他愛極了她紅通通的小臉,閃閃發亮的眼神充滿了活力,就像朝陽。「Jet'aime。」綄鄰努力將音發對。這混蛋說的沒錯,罵人也要說對話。

  「好一點了。」秦穆文乾脆放下筷子凝望她。「再一次。」

  說就說,誰怕誰。

  「Jet'aime。」這次她咬字更清晰。不是她自誇,她頗有語言天賦呢。

  「再一次。」秦穆文命令。

  「Jet'aime。」綄鄰照辦。

  「聲音放柔一點。」再柔一點才像耳語。「Jet'aime。」綄鄰又照辦,但心中已經開始懷疑。

  「最好再沙啞一點。」他的聲調也跟著低沉,眼神閃爍。

  「Jet'aime。」綄鄰愈喊愈懷疑,哪有人開罵是用這種語氣的?又不是情人間的傭語。

  他一定是在捉弄她!

  她氣得面紅耳赤,當事人卻已收拾好碗筷站起來。

  「你念得不錯。」事實上動聽極了。「滿有罵人的天賦。」

  他悠悠哉哉的態度反教綄鄰一頭霧水。他真的在教她正確的意大利文發音?

  「你這兒有沒有多餘的枕頭?」秦穆文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嚇了綄鄰一大跳。

  「枕……枕頭?」綄鄰瞬間變得結巴。「你……你要枕頭為什麼?」他該不會是要睡在這兒吧?

  「拆開來看它到底塞了多少根羽毛。」他的幽默滿是諷刺。「廢話!我要枕頭當然表示我要睡在這裡,當你的『守護神』。」說來可悲,他最想當的角色卻是「侵犯者」。

  「可是……」她從來沒有跟男人單獨共處一室過啊!當然,跟他單獨相處是情非得已。她在心裡默默附註,說服自己的心跳。

  「你放心。」他誤會她的結巴是因為害怕。「我不會侵犯你,你叫不起我任何興趣。」面對她,他早已習慣口是心非。

  這說的是什麼話!竟把她說得比夏天裡的蔬菜還不如。

  「才怪!」她的自尊心嚴重受損。「你上次不就……不就……」她實在不好意思提醒他之前做過的事。

  「原諒我的失誤。」他有禮的道歉。不過他接下來的話教綄鄰情願他沒有道過歉。「我一次是因為宿碎未醒,一次是因為飢不擇食。經過了前兩次的體驗,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再重蹈覆轍。畢竟真正的美食實在太多了,沒必要因為一時的飢餓而委屈自己,你說是嗎?」

  要是有「毒嘴大賽」,他一定是冠軍!她真該建議電視台開闢個新型罵人節目,然後請他當主持人,鐵定紅。

  算了!她決定投降,默默塞了一個枕頭給他。隨他愛睡哪裡都好,只求他不要拿話刺她,硬要她吞下他那顆毒蘋果就行。

  要是她的王子在就好了。綄鄰邊關上房門邊幻想她的紫玫瑰情人能夠出現,帶她脫離秦穆文的兇惡沼澤。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打開抽屜,失神的注視著閃閃發光約兩粒小綠點。即使窮酸如她,也知道祖母綠是一種高價寶石,品質好一點的甚至叫價數百萬。

  原本她以為這只是裝飾品,沒想到經過鑒定之後,鑒定師卻告訴她,這是真的,而且價值不菲,大約佰兩百萬。她當場傻了眼,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鑒定師,久久無法開口。

  兩百萬哪!送她紫玫瑰的人究竟是什麼來頭,為何送她如此昂貴的東西?

  更怪的是,小偷居然沒把它偷走。

  算了吧,她鬱鬱的想。離譜的事豈止這些,還有更離譜的人正誰在外頭呢。

  他睡了嗎?不知道他會睡在哪裡?客廳的小沙發絕對塞不下他碩長的身軀,大概只有打地鋪一途吧。

  可是地板很冷,他會不會感冒?

  綄鄰倏地起身拿了條薄被,拚命告訴自己她只是盡地主之誼而已,然後悄悄的打開房門,像個夜賊似的踞起腳,慢慢接近別無選擇,只能就地而睡的秦穆文。

  他真的長得好迷人哦!只要能夠閉上嘴巴。

  她就不懂,為什麼長相如此優異的人卻生得一張惡嘴?莫非老天真是公平的,不容許他太完美?

  在他平穩的呼吸中,綄鄰發現到一件她早就發覺的事--他的體格很好。

  其實這也不算什麼大新聞,秦家男人身材都很棒早已是台北杜交界的注目焦點。

  她還記得有一次大姊派他去接她放學,他英挺的體魄不知騙走了多少女同學的純情口水,害她還得撩裙而過,才不至於被高至膝蓋的口水淹沒。

  如此迷人的一個男人卻是顆千年毒蘋果。唉!

  她小心翼翼約為他蓋上薄被,正打算起身時,卻發現自己被一股強大力量拉住,動也動不了。

  他居然醒了,而且正以灼熱、促狹的眼光看著她!

  「你媽沒教過你不可以半夜溜進男人的房間嗎?」他懶洋洋的語氣令綄鄰聯想到伊甸園裡引誘亞當犯罪的夏娃,只不過亞當換成了她。

  「我媽過世了。」她困難的吞嚥口水,試圖抽回被緊握的手。

  「抱歉,我忘了。」秦穆文喃喃自語。面對綄鄰溫熱的身軀,他實在難以控制身下奔騰的慾望。

  「我只是來幫你蓋條被子。」沒想到卻被捉在手上。綄鄰漸漸地感到難以呼吸,因為他又靠過來了。半撐起的身軀使他的襯衫完全敞開,再加上掉落在額前的頭髮,他看起來就像是習慣夜生活的浪蕩子,一掃白天陰鬱嚴厲的形象。

  這才真的危險!她所看過的小說告訴她,這正是最容易「失身」的時刻,最好快逃。

  「現在我的任務已完成,我要回去睡覺了,再見。」她胡縐一遍,再次嘗試潛逃;沒想到敵人比她還精,而且還擺出更魅惑人心的表情,一瞬也不瞬的瞅著她。

  「別怕我,綄鄰。」這是他發自內心最真的乞求。「我不是洪水野獸,你毋需怕我。」他已經看夠她驚懼的表情。現在他最想看的是信任、是愛慕,而非逃難似的慌張。「誰怕你了!」綄鄰死鴨子嘴硬,企圖逃離他炎熾的逼視。「我才不怕你。」

  混蛋,他幹嘛握得這麼緊啊!

  「是嗎?」她當他是瞎子嗎?「證明給我看。」他輕輕的放餌,未曾減過手上的壓力。

  「證明?」綄鄰不怎麼懂他的意思,不過他的箝制愈來愈緊卻是千真萬確。

  「是的,證明。」秦穆文慢慢的縮回箝制的雙手,將綄鄰拉至身側。綄鄰為這強大的拉力失去了方向,只得隨著他的力量浮沉。

  「我該怎麼證明?」她真的感到迷惑。「你不是討厭我嗎?我是否怕你對你而言又有何差別?」從一開始,他的態度就擺得很明白,為何現在又變得不同?

  討厭她?這真是天大的笑話。他愛她,卻不敢表白,這就是怕最大的麻煩。

  其實他也討厭自己這種表裡不一的死個性,只是長久以來的硬殼背慣了,無法說去就去。

  「我不曾討厭過你。」最起碼必須讓她瞭解這一點。「事實上,我……」

  「等等。」綄鄰打斷他好不容易才凝聚的勇氣。「那是什麼聲音?」

  聲音?秦穆文豎起耳朵仔細聆聽,的確有些聲音發自陽台。他再定神一看,赫然發現一道人影。

  「是小偷。」他倏地起身宣佈。「待在這裡別動,知道嗎?」

  綄鄰連忙點頭。她哪敢動啊,不過她很想尖叫就是了。

  擺動著修長的雙腿,秦穆文三兩下就到達陽台並打開陽台小門,準備活捉盜賊。

  怪的是來人也不逃,似乎早有準備。秦穆文沒有絲毫猶豫,握緊五指就是一個右勾拳,未料小偷輕易的躲過這記重拳,並發出一聲悶笑。這人並非一般的小偷!

  秦穆文挑起眉毛,擺出搏擊架式等著對方出招。由對方輕易躲過他的拳擊即可斷定此人絕對是個行家,恐怕還是個「身價」不菲的職業狙擊手。

  戴著面罩的黑夜男子反倒是擺出輕鬆姿勢,雙手抱胸的發出聲音。「仲大哥要我問候你,說是請你把握住機會。」

  悅耳的男中音如同風鈴般消失在風中,秦穆文幾乎以為他看到的是幻影。

  佐原之臣。秦穆文瞪著那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那傢伙來台灣做什麼?

  他留下的那句話又具什麼意思?

  仲大哥要我問候你,說是請你把握住機會。

  把握住機會……他懂了,也笑了。難怪大哥會打電話要他過來「保護」綄鄰,原來是這麼回事。只是,大哥怎麼會知道他喜歡綄鄰?這是他心底的秘密,根本不可能有人得知。

  「秦穆文?」綄鄰充滿驚恐的聲音隨著她發顫的身軀慢慢靠近陽台,打斷了他的沉思。

  秦穆文?他不禁挑眉,生氣的望著她畏縮的模樣。她就這麼討厭他,甚至連喊人都連名帶姓?

  或許他過去的表現給了她充分的理由吧。他無奈的默認,並決定該是改變的時候了。

  「整理幾件衣服,跟我回秦氏大樓。」他決定好好把握住大哥給的機會,畢竟要說服佐原之臣那種高手當小小夜賊牽紅線,實屬不易。

  「跟你回去?!」綄鄰叫得快掀開屋頂,不敢相信耳朵接收到的訊息。

  「要不要隨你。」他故意說得淡然。「反正家裡遭小偷的人不是我,我也用不著雞婆。」說著,他乾脆拿起汽車鑰匙,一副準備走人的樣子。「等一等!」綄鄰照例又抓著他的手臂,一臉的驚慌。「你能不能先委屈一晚?等明天我找到大姊……」

  「你慢慢找吧。」秦穆文輕輕的扳開她的手指,淡淡的嘲弄道。「大哥和大嫂五個鐘頭前才去了美國,嘯文也在昨天早上去了香港。你若還有其它救兵就請你電話一遍一道慢慢打,我沒空陪你浪費時間。」說完,他又跨一大步,眼看就要摸到門把。

  她又要被丟下了!綄鄰急得眼淚都快掉出來,只能投降。「好嘛,我去就是了。」

  秦穆文這才轉身看她,眼神深不可測,嘴角卻流露出淡淡笑意。「動作快,我們要回家了。」

  綄鄰只當他是歸心似箭,因而忽略他話中的意思,匆匆忙忙走進房間整理行李。

  總有一天,你會稱呼秦氏大樓為「家」!秦穆文在心底暗暗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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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0:27:5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她的耳朵痛死了。

  綄鄰小心翼翼的摸著兩邊打了洞的耳垂,上頭的兩粒綠色寶石似乎也跟著抗議。

  誰想得到穿耳洞竟會這麼痛?不是說只要把耳朵交出去,嗶嗶兩聲就一切搞定,從此等著漂亮一生就可以了?

  真的好痛哦,她的耳朵是不是發炎了?都怪那個小偷啦,誰不好偷,專偷她!她簡直窮到可以上「窮人排行榜」,唯一值錢的就是耳垂上這封耳環。原本她並不想戴的,一來是因為她沒有穿耳洞,二來是因為它太貴重,而且來路不明。另外有一點她更是不明白,這封耳環的樣式十分獨特,彎彎曲拍的鑲邊宛若一組羅馬拼音,相當別緻,寶石鑒定師還告訴她市面上並未出現過相同的產品。可是,她卻看見大姊戴過一模一樣的耳環。只不過她戴的是閃閃發光的鑽石,而非祖母綠。

  她不敢讓大姊知道她也有這麼一對耳環,她甚至沒告訴過她有關「紫玫瑰情人」的事。要是讓大姊知道這回事,八成會拜託姊夫調查此人的來歷,那就一點也不浪慢了。

  她知道自己很傻,也知道這麼做對大姊不公平。從小到大她們一直很親密,兩人之間不曾有過秘密,這大概算是頭一遭。可是她長大了,再也不想依靠大姊,給她負擔;那同時也意味著她必須獨立,必須去克服寂寞,直到她找到另一個能依靠的人為止。

  「打完了嗎?」秦穆文的聲音嚇然飄進耳際,打散了她的思緒漫遊。她差點忘了他們在工作中。從被拾回來那一天開始,他就「物盡其用」,非要她繼續她的工作不可。

  「打完了。」綄鄰連忙回答,同時動手copy磁盤,以免悲劇重演。

  「總算。」秦穆文瀟灑的放下手中的報表,起身走向正忙著和磁盤驅動器奮戰的綄鄰。「我很驚訝你這回竟沒出紕漏,順利打完這份文件。」他在她耳邊說著,用溫熱的鼻息癱瘓她的心跳。

  綄鄰又開始覺得緊張,偏偏計算機的運作又慢得很,讓她不能立刻潛逃。

  「這是什麼?」他輕觸她耳際,表情難解。

  「耳環。」綄鄰機械式的回答,一顆心都快跳出來。

  「祖母綠?」他的手指就像是魔法棒似地經移至她的耳後,柔柔的打轉,刺激她的末梢神經。「只有很有錢的人才戴得起祖母綠的耳環。誰送的?」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佔有意味十足的笑容,可惜綄鄰正背對著他,因此沒看到。

  「情人!」綄鄰負氣地吼道。什麼嘛,他那戲弄的口氣彷彿認定她這個窮乳酪絕對不可能如此走運,真是狗眼看人低!

  「情人?」他失笑,同時撩起她的一絡秀髮輕聞,吸取她的芳香。「你有情人了?改天一定要介紹給我認識,我極想知道是誰這麼有勇氣,敢要一個發育不良,腿又瘦得像竹竿的黃毛丫頭當情人。」毒蘋果又開始發飆了。

  綄鄰認命的歎氣。為什麼她會荒謬的認為待在他身邊很有安全感呢?就因為他的身手矯健,可以幫她趕走壞人?她忘了一點,小偷至少只動手而不動口,不會用話來毒她。

  「這位圓桌武士再世的情人叫什麼名字?是你班上的同學?」他明知她在瞎辦,但若真有這麼一號人物,也不得不防。

  「不是!」誰會那麼笨搬出班上那摹慘綠少年啊,那多沒面子。「是一個華僑,長得比你還師。」不管了,亂辦一遍,總之不能被看低就是。

  華僑!這小妮子當真是說謊不打草稿哪。他暗中盯她盯得那麼緊,怎麼可能會有這類人物出現?

  不過,倘倒是沒忽略她說他「長得帥」這讚美。原來她並不如他想像的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光會怕他嘛。會注意到他的長相表示她對他還是有一點感覺的,他得好好把握才是。

  「你認為我長得帥?」沒有絲毫預警,秦穆文轉動了她的計算機椅,迫使她不得不面對他。

  「嗯?」他半彎下腰,一張俊臉倏地呈現在綄鄰眼前,教她坐立難安。

  她立刻連人帶椅拚命往後挪,無奈背後就是計算機,能逃命的空間並不多。

  這倒給了秦穆文一個逼問的機會,帶著老鷹捉小雞般自信的笑容,他雙手撐住計算機桌,偌大的身軀緊緊包住她,形成一個親密的空間。

  「怎麼,不敢回答我?」他的頭斜向一邊,身上的襯衫只隨便扣了兩顆鈕子,露出強健平滑的胸膛,更增添了他的魅力。

  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她老覺得他是故意的?自從兩天前和他回到秦氏大樓後,他就時常衣冠不整,有意無意的露出他雄厚的本錢。而她也非常沒志氣,一雙眼睛總是控制不住的隨著他裸露的胸膛亂瞄。

  「誰不敢回答!」他的身子愈滑愈低,以躲避他愈壓愈低的軀體。「我又不是瞎子,當然知道你長得很帥。」討厭,這人幹嘛笑得這麼賊,一點都不像平日的他。

  「真的?」他的回答滿足了他,教他心花朵朵開。「那麼你告訴我,我哪裡英俊?」他勾起一個邪邪的笑容,勾傳綄鄰的心臟坪抨跳個不停。

  「你的眼睛很漂亮。」她開始招供。早在看見他的第一眼,她就發現他有一雙漂亮的眼睛;淡淡的琥珀色,猶如一隻高傲的美洲豹。

  「還有呢?」他支起她的下顎,融入她的視線,琥珀般的眼睛跳動著奇異的光彩,發出迷眩的折射,照花了她的眼。

  「還有……還有你的鼻子,很挺、很好看。」該死,他再貼過來,她就沒地方逃了。

  「只有這些?」美洲豹移動著身軀,不讓他的獵物潛逃。他將綄鄰緊緊的壓入計算機椅裡,使她無可選擇的和他靠在一塊兒,猶如磁石。

  「還有你的嘴唇……」綄鄰火了,這人根本是故意捉弄她嘛,她才不上當。

  「你幹嘛問我這些?」

  因為我想瞭解你對我的感覺。

  但他說不出口,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他恨極了自己的陰鬱無能。似乎總是這樣,事情到了關卡,他反倒不知道該如何越過障礙。開放自己太難了,而且他也不想要她的同情。

  他突然想到一個辦法,既可測試綄鄰對他的感覺,又可以刺激她的後知後覺,他決定試試看。

  這就像是場賭局,賭輸的結果便是輸掉綄鄰對他僅存的一點感覺。但他不在乎,因為不賭也是死路一條,不如放手一搏。

  「秦穆文?」她輕輕出聲,好生困惑於他難得的發愣。

  「抱歉問你這些。」他鬆開她站起來。凡事適可而止,最忌急躁。「我會這麼問你,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我能幫你什麼忙?」他放開她教她輕鬆,卻也隱隱有著一抹失望。她愈來愈不瞭解自己了。

  秦穆文搔搔頭,故意裝出一副覷期的樣子。「你知道我一向討厭女人。」

  「嗯。」這根本不算是新聞。

  「但我最近喜歡上一個女孩。她和你一樣大,也是十八歲。」他再一次搔頭,表情侷促不安。

  這是……天方夜譚嗎?綄鄰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望著秦穆文。秦大冰山居然戀愛了,而且對像還跟她一樣大?真不可思議。

  「真高興聽到這樣的消息。」為什麼她的心竟不合理的有股躁痛?「我能幫你什麼忙?」她試著微笑;由秦穆文的表情看來,她成功了。

  「太好了,我還以為你會拒絕呢。」綄鄰來不及隱藏的愁緒教他的心重重震了一下,或許這計畫真能成功。「說起來真丟臉,但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追求女性,尤其她又這麼年輕。」

  「沒……沒什麼啊。」綄鄰乾笑。「這個年頭的男人不是瘦巴巴的就是類似半陰陽的中性人,像你如此場剛的男人已經不多見了。相信我,你的意中人一定會被你迷倒的。」綄鄰再次發現自己笑得很假,臉都快僵了。

  「我倒沒有你這份信心。」眼前這個被點名笨蛋的人不就一點知覺都沒有?

  秦穆文在心裡苦笑,表面上卻得繼續撒餌。「或許對方曾認為我太老、太陰沉,配不上她。」這也是一直存在於他心底的疑慮。

  陰沉?或許有一點吧。但太老?絕對不會!至少她一點也不認為他老。三十一歲的年紀剛剛好,有點熟又不會太熟,對於早熟的她來說,最恰當不過了。

  「你放心啦,你一點都不老。」你在幻想什麼?笨綄鄰!她在心裡罵自己。

  人家可是在拜託你當顧問耶,又不是在請你當女朋友。「真的?」他喜出望外。「你真的這麼認為?」

  「真的。」她保證,根本搞不懂他在擔心什麼。

  「那就好。」他的嘴角勾起一個開心的笑容,就像一個大男孩般天真,看傳綄鄰的眼睛都花了。他要是一直這麼溫和就好了,她也不必那麼怕他。

  「可是,我還有一個大問題。」秦穆文眉心蹙起,似乎這個難題十分困擾他。

  「哦?」到底是什麼問題這麼嚴肅?

  「我不知道十八歲的女孩喜歡什麼,我又該以什麼樣的方式追求她。你能教我嗎?」秦穆文撤出了誘餌。

  教?她要怎麼教?她自己根本還是生手,也沒什麼戀愛經驗,她如何能教他?

  「呢……這恐怕有些困難。第一,我又不是她,怎麼會知道她的喜好?第二,我喜歡的她也不見得喜歡。所以,你還是請教別人好了。」她不知道心中那微微的痛楚所為何來,但地想哭卻是個不爭的事實。她是怎麼了?為何聽到他有意中人時會有一股想哭的衝動?

  「別拒絕我,綄鄰。」他試著擺出低姿態,務必將她拐入網中。「我唯一認識的十八歲女生就只有你一個人而己,你若不幫我,我實在想不出來還有誰可以幫我。綄鄰,就幫我這一次忙,救我脫離單戀的深淵。」

  「但是--」「你不會忍心害我失戀吧?綄鄰。」他執起她的手,誠摯的看著她,順便將責任踢到她身上。「只是幫一個小忙而已,你也不願意?」

  「我……好吧。」該死,這人說得好像她不幫忙就跟棒打鴛鴦一樣,不幫都不行。

  「太好了。」秦穆文鬆了一口氣,鬆開她的手,微笑地看著她。「那我們該從何處開始著手?」魚兒上釣了,就等著收網。著手?他是什麼意思?綄鄰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一臉迷偶。

  「十八歲的女孩,通常喜歡什麼?」鮮花或是……

  「星星!」綄鄰毫不猶豫的說出她的最愛。「我最喜歡看星星。滿天星斗就像是鑽石照亮夜空,最漂亮了。」她突然想起人家是在問「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喜歡什麼,而不是問她個人喜歡什麼,連忙不好意思的道:「對不起,這只是我個人的喜好。」

  「沒關係。」秦穆文的聲音好不溫柔,就像棉花糖般鬆軟。「我們就去看星星。」

  他明亮的眼神讓綄鄰誤以為星光正在閃耀。

 
  「為什麼你們家的女孩都喜歡看星星?」秦穆文看著陶醉在滿天星斗中的綄鄰,依著欄桿的模樣十分瀟灑,比星星還出色。

  這句話教綄鄰又是一愣,她抬起疑惑的眼睜,好奇的注視著他。「你怎麼知道我和我姊姊喜歡看星星?」這可是她們姊妹倆的秘密,除非……「你看過秦姊的《狂戀仙度拉》對不對?」一定是的,否則他哪會知道。

  「哼。」秦穆文的表情可稱得上是溫和,顯然提起她唯一的姐姐讓她窩心。

  「你看過這本書對不對?」她不死心地繼續追問,不讓他的冷哼聲打混過去。

  「翻過一些。」他終於懶懶的回答。「我那大作家妹妹硬將她的巨作塞給我看,我又有什麼辦法?只好隨便敷衍兩頁。」

  隨便翻兩頁就翻到「星星」那一段?哪有這麼剛好的事!這人真不乾脆,有看就有看,幹嘛不承認。

  「你不覺得那一段很浪漫嗎?」綄鄰眼中的星星就和夜空中的星星一樣亮,閃爍著夢幻的光芒。「尤其是男主角為女主角包下餐廳,在滿天星斗下共舞。那種景象……哇,一想起來就會令人心跳不已。」更別提昏黃的燈光、浪漫的音樂和雖是人工,但與實際相去不遠的繁星夜空,實在太羅曼蒂克了。

  「那是笨蛋才有的想法。」秦穆文就事論事,澆了綄鄰一頭冷水。「人工化的產品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比天然迷人。包下餐廳共舞這主意更是離譜,一點都不符合經濟效益。」

  「哦?」這是什麼理論,哪有人泡妞還撥算盤的。「那你認為怎樣才算是不離譜、合乎經濟效益?」就光會破壞她的幻想,討厭透了。

  「簡單。」他的答案出人意表,蒸然執起她雙手的大手更是教人稱奇。

  「在自然的星空下擁舞,就像現在。」摟著她的雙手迫使她的身體必須跟著他一起擺動。

  綄鄰再一次發現自個兒的心搖得跟鐘擺一樣,以著強大的弧度向外星飛奔。

  「但是沒有音樂。」她試圖逃避,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張力。

  「當然有,就在你我心中。你沒聽見嗎?」他低沉的聲音比實際的音樂更誘人,猶如夏夜裡最傭懶的呢喃,盅惑人心。

  「嗯。」綄鄰也跟著低語,隨他的盅惑起伏盤旋。

  兩人緊貼著的身子幾乎要將她的體溫提升到火山爆發的階段。就在她因躁熱而不安的時候,秦穆文又突然冒出一句,澆熄了她的熱氣。

  「你想那女孩會不會喜歡這種方式?」他微微鬆開她,捕捉到她失意的神情。

  「你想,她會喜歡在星空下擁舞嗎?」

  強烈的失望感教綄鄰幾乎答不出話來,但她還是強顏歡笑,試著擺出一張最愉快的臉回答他。

  「她一定會的,你別擔心。」在說話的同時,她一併掙脫掉手上箝著的臂膀。她差點忘了,她只是個戀愛顧問;但……該死的,為什麼她會希望自己就是怕口中的「那女孩」,而不只是個代替品?秦穆文默默的配合她的動作,同時告訴自己不要急。反正都已經等了一年多,不差這一刻。他早該想到這方法的,由綄鄰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意不難發現到,她對他並非全無感覺。也許事情能有所轉機也不一定,值得再試試看。

  「我最愛看星星了。」綄鄰試著打破沉默,週遭靜譏的空氣教人窒息。

  「我知道。」他知道她的一切,唯獨不知道她的心意。

  綄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想不出他到底知道她什麼,為什麼每次都回答這三個字。罷了,她決定繼續開闢話題,以免被他的緘默悶死。

  「每一顆高掛在天際的星星似乎部有它們自己的故事,就像世間男女的遭遇。」

  是啊,就像世間茫茫的人海,閃爍在其中的星子各自綻發出不同的光亮,有的黯沉,有的光亮無比,有的靠近,有的卻距離遙遠--就像他和綄鄰。

  「你曾經有過這種感覺嗎?」綄鄰努力打破沉默,卻在不知不覺中透露了心事。「你曾有過……明明你渴望的東西就在眼前,但你卻不敢伸手去拿這種經驗嗎?」

  有,就是你!秦穆文默默地在心中回答她的問題。但他知道她指的是另一回事,是她一直不願意承認的弱點--害怕孤獨。

  「這種經驗就是任性,對不對?」他感同身受,因為他也是無法自由發洩情緒的可憐人,因此心有慼慼焉。

  「我沒有--」惑「別否認。」他輕觸她的髮鬢,帶給她最溫柔的撫慰。「為什麼不對自己承認其實你是個儒弱、膽小的女孩呢?你不願意帶給你姊姊負擔,所以佯裝堅強。事實上,你比誰都害怕孤獨,比誰都害怕被丟下來的感覺。」身為老麼的她其實是最會黏人的,只是因為家變而不得不振作。但這並不代表她真的變得堅強,在她心裡,她比誰都更渴望擁抱。或許從外表來看她是懂事的,但真正的她最渴望的卻是恣意任性的自由。

  「這也是你喜歡星星的緣故,對不對?」他的眼伸充滿了瞭解。「因為它們可以自由自在的高掛在天際,任性的閃耀著屬於它們的光亮,不管人們喜不喜歡。」

  他知道!他為什麼知道呢?她喜歡星星,卻從沒想過自己為什麼喜歡,直到他一語點破。

  「你呢?你也和我一樣,想要有任性的自由?」一定是的,否則他怎麼能如此精確的捉住她的思緒。

  「你想得大多了。」秦穆文倏地放下手,轉身看另一邊的星星,十分不悅她的探索。

  「你不能老是這樣!」綄鄰不死心的跟過去,強迫他注意她。「你不能只想探索別人而不開放自己,這樣別人無法瞭解你。」

  「我不需要別人的瞭解。」我只要你。

  「胡說。」她疾聲否認,不想放棄這個開啟他心門的大好機會。「你當然需要他人瞭解。人不能永遠生活在孤獨中。」

  綄鄰天使又開始說教了。

  秦穆文突然有股衝動想折斷她的純白羽翼,看她還飛不飛得起來。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想當救贖天使,這不可笑嗎?

  但他如何能傷害他視為珍寶的女孩?即使這個女孩笨到無法察覺他的心意。

  罷了,順著之前的遊戲玩下去吧,或許能有所收穫。

  「你想,如果我肯打開心扉,那女孩有沒有可能愛上我?」他的話成功的打退了她的刺探,他半是心痛半是欣慰的看著她的眼神幕然黯沉。

  「當,當然會。」綄鄰幾乎被自己的話噎死。「你若肯打開心龐,她一定會很高興。」為什麼她的鼻頭又開始發酸了?「你說的對。」他故意不去看她強顏歡笑的小臉,以免又心軟,讓遊戲玩不下去。「就當作是練習好了,你能不能假裝是她,隨便間一個你想問的問題,看我答不答得出來?」

  「問題?」綄鄰難過到無法抬頭注視他的眼睛。她是怎麼啦?為什麼莫名其妙的鼻酸?

  「嗯。你不是說我必須打開心扉,對方才可能接受我的感情嗎?你和她同年,我想你們想問的問題應該都差不多。你能不能幫我這個忙,讓我事先預習該怎麼回答?」

  他誠懇的語調讓綄鄰再一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只好勉強捉住腦中一閃而逝的念頭。

  「你喜歡小動物嗎?」一般女孩子都喜歡。「秦姊說你最有同情心,還會收留流浪狗之類的小動物。」

  秦穆文的反應卻像是被踩著了尾巴般,倏地換上同以往一樣冰冷的面具,嘲諷地說道:「這是織敏說的?而你相信她的鬼話?」

  綄鄰遲疑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搖頭還是點頭。

  「我最討厭小動物,特別是血統不純、來路不明的流浪豬狗。通常我一見到他們,不是拿石頭砸就是用腳踢。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混蛋織敏,他非蹈爛她不可,居然敢將他小時候的事洩漏給綄鄰知道。

  「滿意。」她還能怎麼回答?早該知道憑他鐵石般的心腸,絕對做不出那種善事。秦姊八成是在框她。

  「你不能老是封閉自己,你若不開放自己最誠懇、最善良的那一面給人知道,你那位心上人要如何瞭解你、接受你?」既然旁敲側擊不行,就直接叩門,拿出他最在意的人套他的話。

  她的話有理。秦穆文當下作出決定,以免大伙辛苦弄出來的機會讓他搞砸了。

  「你說約有理。」他猛然靠近她,嚇了正準備發表長篇大論的綄鄰一大跳。他又靠那麼近!

  「你認為我該如何開放自己?」突然間欺近的身軀壓得綄鄰不得不向後退一步。

  要命,再退下去就是欄桿了。

  「隨……隨便。」她胡譏一遍,只求能抵擋秦穆文的魔力。怪了,高掛在天際的星星都沒有他的眼睛來得晶燦閃爍。

  「怎麼可以隨便呢?你可是我的軍師耶。」他沒忽略她猛然漲紅的雙頰;

  即使在夜色中仍是如此嬌媚,一如他夢中的神情。

  綄鄰只得棄械投降,一溜煙的往秦穆文的座車方向逃。「你只要向那位小姐說『我愛你』就了。」真糟糕,怎麼他這麼鍥而不捨,硬是向她靠過來,逼得她無路潛逃,連車門都來不及碰,整個人只來得及靠上前車蓋?

  「就這麼簡單?」他才不會傻到讓她有機可逃呢。從現在開始他要通逼逼,實施三逼遍改策,逼她正視自己的心。

  「就這麼簡單。」來不及逃生的綄鄰只好認命的被夾在車蓋與秦穆文之間,身體拚命的往後仰。似乎打從暑假打工以來,她就一直在重複這個動作。

  「才怪。」他嗤之以鼻。「就這麼簡單的話,為什麼我會追不上手?我可是垂涎她好久了,你知不知道?」

  她哪裡會知道,她又不是她!瞬間,綄鄰嫉妒起那位女孩。她可以享受到秦穆文全部的關愛,而她卻只是個代替品,而且還該死的答應他要做他的狗頭軍師!她是招誰惹誰了?

  「我不知道啦!」她整個人都快躺在車蓋上,這種姿勢實在是太曖昧了,她一點也不習慣。「你先讓我起來」「不行。」秦穆文斷然拒絕。「是你自己答應要當我的軍師,怎可反悔?」

  「我沒有反悔--」「那最好。」他不讓她有反駁的機會,倏地扣住她的雙手,與她十指交握。

  「告訴我,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喜歡什麼樣的吻?是輕柔還是狂熾?」他的柔聲呢喃和溫熱鼻息連成一線,呵成一氣的盡往她的頸間跑,徹底融化了她全身的骨頭。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她!」綄鄰試著掙脫道盡魅,此刻的秦穆文就像是天使與魔鬼的綜合體,魅惑得驚人。

  「試著把自己當作她。」他命今道。「除非你想說話不算話,否則別忘了你有義務提供我意見。」

  什麼鬼嘛!她是答應過他要提供意見,但可沒答應要當她的實驗品。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魅力?還是故意尋她開心?

  「算了。」他鬆開她,聳聳肩。「我忘了你只是個未成年少女,不該相信你的承諾。」

  這真是天大的侮辱!她抬綄鄰什麼沒有,就是有骨氣、講信用。他這話是什麼意用?好像斷定她一定會賴帳似的。

  「說就說!」她豁出去了。「你的心上人喜歡哪一種吻我是不知道啦,但我喜歡狂熾的吻,愈狂愈好!」她氣得大喊,沒注意到他眼中的光彩。

  「原來你喜歡熱吻啊!」秦穆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樓住她,不由分說的印上她的唇,以雷霆萬鈞的氣勢侵入她的口腔,像海盜般掠奪她驚愕的舌尖,席捲她的意志。

  一吻既罷,綄鄰的臉紅得像顆紅蘋果,整個人尚迭失在迷霧中,眼睛眨也不眨。「謝謝你的意見,我想她的看法必定和你相同。」秦穆文露出一個賊兮兮的笑容,撤下另一個誘餌。「你會游泳嗎?」

  綄鄰搖頭。這是她最大的遺憾。「她也是。」該收網了。「你想,她會願意學嗎?」

  綄鄰點頭。這年頭有誰不想當美人魚?

  「太好了,那我們明天早晨八點,頂樓游泳池見。」

  他的意思是……

  「準備好泳衣吧,顧問。」他的微笑比星星還燦爛。

  慘了!綄鄰在心裡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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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綄鄰低頭打量自個兒身上的泳衣,不禁皺起眉頭。深藍色的泳衣素雅得出奇,甚至連個花朵圖案都沒有。

  罷了,她朝鏡中的自己做個鬼臉。以她干扁的身材,穿什麼都一樣,反正也沒什麼曲線可言。

  真的沒有曲線嗎?她再次細看鏡中的人影,同時擺出撩人的姿勢,學起寫真集的模特兒來。

  其實也沒那麼差嘛!她的胸部雖然不大,卻很挺啊!小巧玲瓏,正適合某個人的大手……

  「你不覺得維持這種姿勢對你而言太辛苦了嗎?」秦穆文涼涼的聲音自入口傳來,搞得正自鳴得意的綄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像座雕像般的桿著。

  「我看你就別再逞強了吧,枇杷樹是不可能長出木瓜來的,你還是認命點抱著你僅有的財產,勉強湊合著看算了。」穆文毒鏢一支一支地射過來,射得綄鄰又是一陣氣絕。

  「你懂不懂禮貌啊?!」綄鄰快氣炸了。「進門前不是都應該先敲門的嗎?」混帳毒蘋果,一聲不響的出現,想嚇死人啊。「敲門?」秦穆文揚起嘴角,嘲弄的看著她。「麻煩你告訴我,這兒哪裡有門,我又該敲哪裡,大理石牆嗎?」他涼涼的提醒她此刻的所在地。

  綄鄰尷尬的發現到他們現正在游泳池更衣室外的前廳,鑲著十八K金的豪華明鏡反映出對峙的男女,二十一公分的身高差距似乎正告訴綄鄰,她輸走了。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該突然出現嚇人啊。」而且還射出毒針刺人,真是太過分了。

  「是哦,都是別人的錯。」秦穆文嘲諷的看著她憤然放下的雙手。之前,它們還維持著原先的可笑動作。「你若不是人想當上A片的女主角,早就該發現你已經遲到了,哪還輪得到我出場嚇人。」

  怎麼說來說去都是她理虧?算了,她決定再次棄械投降,只求趕緊完成任務走人。

  「對不起遲到了。」她主動求和。「現在可以開始我們的『仿真課』了。」

  自他龐大的身軀旁經過,她試著抬頭挺胸。口頭上敗戰就已經夠可恥了,氣度上千萬不能輸。

  秦穆文則是揚起一邊的眉毛看著她的驕傲姿勢。勇氣可嘉,可惜實力不足。

  「你怎麼穿得像小學生一樣?」他跟在綄鄰的身後,欣賞她修長的背影。

  小巧而微翹的臀部就像是一粒成熟的水蜜桃,美麗極了。

  「抱歉得很,我只有這一件泳衣。」綄鄰忍住怒氣,自顧自地往前走。

  「果然是一塊酸乳酪。」他語帶惡意的批評。「不過也對啦,憑你近乎小學生的身材,的確滿適合穿這類泳裝。」

  混蛋,混蛋,大混蛋!干扁一點又怎麼樣?他不知道這年頭流行的正是她這一類的美女嗎?更何況她又不是真的瘦,只是纖細點,這是拾家的遺傳,她又有什麼辦法?

  忍耐、忍耐,就當他是慾求不滿的瘋子好了。看在他沉默寡言又陰鬱,鐵定追不到女朋友的份上,就原諒他一次吧。反正話又打不死人,頂多傷到自尊心便是。

  「怎麼,你對我的批評沒意見?」這倒怪了,通常她都會跟他辯個面紅耳赤,今天風度卻出奇的好,是發燒了嗎?

  「除了對我的身材大作文章之外,你就沒有更好的說詞嗎?」她被他激得停住了腳步,猛然回頭,雙手奴腰。「我向你保證,你這麼狠毒的說話方式,不要說是女孩了,就連蟑螂也會被你嚇跑。」

  「是嗎?」他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她,興味盎然。「那我還真得讚美你的堅強耐力,居然比蟑螂還更能生存,不怕我這罐強力殺蟲劑。」

  她投降,再也不想和他說話了,反正說來辯去都是他贏。她真懷疑他大學修的不是商業,而是法律,就連正牌律師也沒他的口才銳利。

  「隨便你怎秦說啦,只要快點開始,早早結束就行了。」她徒然轉身,繼續跨步前行。

  這麼快就想擺脫他了?秦穆文停下來注視著正走得像在閱兵的綄鄰,心中湧起一股難言的苦澀。他真笨,為何在她面前,他總是不由自主的口出惡言,惹得她火冒三丈,只想快點離開他身邊?

  他忘了白天和夜晚基本上是不可能碰在一起的。然而命運卻給了他這次機會,讓他感受光與熱,唯有綄鄰才能給他這般感受。

  而今這機會恐怕也是白給的了。笨拙如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開放自己,讓她知道鋒利的諷刺其實只是他的保護色,真實的他和她一樣,同樣有顆脆弱易感的心。

  「秦二少爺。」站在泳池邊的綄鄰火了,這粒毒蘋果在發什麼呆?「你到底下不下水?我可不想浪費時間。」她哼道,享受著難得佔上風的滋味。所以說嘛,人生最爽快的時刻就是看別人哀求的時候。

  「就來。」綄鄰顧問趾高氣揚的模樣,教秦穆文不由得綻開一個惡作劇的笑容,一掃方纔的憂鬱。要比誰佔優勢是不是?哈,也不想想自己是旱鴨子一隻,竟敢挑釁他這個游泳高手。

  他邊走邊將浴衣脫掉,露出完美的體魄。呈倒三角的體格說明了他一定時常運動,才能完全沒有一絲贅肉。

  這種體格她見過,同出自秦家人--她姊夫。

  綄鄰不自覺的吞吞口水,對於這類曠世美男子一點抵抗力也沒有,只能瞪著走過來的秦穆文發呆。

  他怎麼從沒發現他的赤膊有這麼好用?上回綄鄰好像也是這樣的表情。也許今天的戰略真能成功也不一定。

  「你準備好了嗎?」他在她面前站定,一臉促狹的看著她。

  「準備好什麼?游泳嗎?」她一頭霧水。

  「不,是吃水。」沒有絲毫預警,綄鄰發現自己正掉入水深兩米的深水區內。

  這混帳,竟絆她一腳!不過她沒時間抱怨,因為池水正塞得她滿鼻、滿口。

  她驚懼的發現自己的身體一直在往下沉,捕捉不到氧氣的肺快爆炸了。

  她就要死了嗎?死在毒蘋果的惡作劇之下……就在她萬念俱灰的時候,她的肺部奇跡式的獲得氧氣補充--透過秦穆文的輸送,她獲得了寶貴的空氣。

  只不過這寶貴的空氣來自於他的親吻,他正摟住她,在水中打波兒。

  這書面美得就像夢幻,綄鄰陶醉的想。不過她的幻想沒能持續多久,因為秦穆文正拖著她往水面游去,將她拉離足以今她沉屍池底的深水區,游往淺水區。

  一直等他們浮出水面,氣喘如牛的綄鄰才想到要開罵。

  「搞什麼--」她才說了三個字,便發現自己又經歷了一次同樣的封緘。

  秦穆文正以有始以來最狂熾的熱情,完全投注於這個熱吻上頭,席捲她的理智。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綄鄰邊響應他的吻邊想著。她只是他的戀愛顧問,怎麼可以逾越了尺度,亂了分寸?

  可是……她的舌尖好熱,身體好熱,周圍的水也好熱,幾乎快要沸騰。

  「綄鄰。」

  這是他的聲音嗎?她抬起困惑的眼,看著全然陌生的激情在他的眼底沉澱。配合著沙啞的嗓音,就像夏夜裡低鳴的梵音,引誘著朝聖者的追隨。

  「你知道我想對你做什麼嗎?」他支起她的下巴,認真的望進她的眼底。

  她搖頭,一點也不知道他的意圖。

  「我想愛你,徹底地愛你。你願意嗎?」

  她不知道他真正的意思究竟是什麼,但是他認真的眼神迷惑了她。眨巴著清澄的大眼,她無意識的點了點頭,殊不知這等於是給了他一張通往天堂的機票,只等著帶她一同飛翔。

  他笑了,也安心了。帶著魅惑的眼神,秦穆文勾釣著綄鄰尚處混沌階段的眼睛,邀她一同共舞。

  綄鄰發現自己很難抗拒他的邀請;他琥珀色的眼睛此刻猶如閃爍的金幣,歡迎她前往鞠取。她無法克制的往下掉,掉入他的情慾國度……

  秦穆文以為自己到了天堂。他極其小心的脫下她的連身泳衣,露出雖小但堅挺的胸部。胸前的兩朵蓓蕾似乎正在等待他的探訪,而他也毫不猶豫的將它們含入嘴裡,採取其芳香。

  陌生的吸吮教綄鄰一陣錯愕,他在做什麼?為什麼她的胸部變得如此敏感,彷彿一朵正歡迎貴客採擷的花朵?

  「別這麼做……」她好怕。在他身下的她是一個全然陌生的自己,就連聲音也跟著不同。「不要拒絕我,綄鄰。」他的雙手不斷的挑逗著,捧著她的乳房搓揉。

  「你剛剛答應過我的,不是嗎?」他雙手的大拇指技巧性的繞著她的乳暈打圈,教綄鄰又是一陣痙攣。

  「可是--」「沒有可是。」他已經聽夠了她的拒絕和逃避,他要的是她的首肯和貼近。

  他已經失去了耐心,無法再等下去。「把自己交給我,你不會後悔的。」

  不待她的回答,他再次低頭進攻她的蓓蕾,同時藉著水的浮力抬高她的臀部,讓她感受他股間的燥熱。

  那堅硬是什麼?綄鄰並不真的傻到不瞭解它代表的真正意義,但那堅挺卻是陌生的,似乎只出現在她最愛看的言情小說裡。

  為何現實和小說會差這麼多?!綄鄰驚懼的發現到連身泳裝已經在他的魔指下褪去。就在她的慌亂中。

  「住--」她再次被封住了抗議。藉著水的浮力,秦穆文輕而易舉的分開她的雙腿,在那其中探索……

  熱吻,狂索。

  綄鄰發現自己的意志逐漸癱瘓,抗拒的雙手也不由自主的搭上他的肩膀,隨著水波浮沉。

  這鼓舞了秦穆文,使他更加深他的探索。隨著池水的載浮載沉,他吻遍她全身,抬起她的臀與他的慾望相連。

  「我愛你,綄鄰。」隔著薄小的泳褲,灼熱的慾望呼之欲出;他堅決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的慾望嚇壞她。

  愛她?他一定是騙人的呢。他討厭她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愛」她。

  這一定又具他的惡作劇,就跟推她入水一樣。

  「騙人。」她試著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嚴厲,但在情慾的催化之下,她發現那很難做到。「是真的,綄鄰。我真的愛你。」雖然選在這種時刻表白是有些荒謬,但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適合。

  一向視她為低下階層的秦二公子竟會對她傾訴愛意?他不是一直嘲笑她的低能,還說她是較乳酪嗎?又笨又窮是他最愛消遣她的一句話,雖然他從未將它們合起來用,但意思卻相同。

  如此一位得理不饒人,且視她為干扁四季豆的秦氏貴公子,居然會對她大表愛意,必定是在捉弄她,她才不會上當呢!

  只是……為什麼她會對她的惡作劇大起反應,甚至浪蕩的響應他的挑逗,同時希望他說的都是真的?

  她好羞愧,隱藏在內心深處的自尊心也跟著適時的冒出頭。

  「綄鄰?」秦穆文驚訝的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她的眼淚怎麼說來就來?

  迷惑中,他放開了她,也給她脫身的時間。

  「這又是你的另一個遊戲嗎?秦二少爺。」她氣憤的拍打水面,濺起朵朵的水花。趁著他末能解決被池水洗眼的痛苦前,她撿起漂浮在水上的藍色泳衣飛快的套上,往游泳池的門口奔去。

  正往游泳池走來的秦嘯文冷不防的和綄鄰撞個滿懷。

  「怎麼啦?綄鄰。」他扶住差點跌倒的綄鄰,同時驚愕的發現到她眼中的淚水。「嘯文哥!」哇的一聲,綄鄰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委屈,在秦嘯文的懷裡徹底崩潰。

  「乖。」秦嘯文一頭霧水的輕拍她的肩膀,怎麼送個文件來也能送出綄鄰的淚水?看樣子文件只有暫擱在一旁,先送綄鄰回家再說了。

  「別哭,嘯文哥先送你回家好不好?」「嗯。」綄鄰像遇著救命浮板般死命攀著他;埋在他胸膛裡大哭特哭。

  「好了好了,有嘯文哥在,一切就沒問題了……」

  遠去的人影猶如兩隻相互依偎的幼鳥,如此溫馨的畫面卻看人了秦穆文盈滿嫉妒的心。

  
  俱樂部裡正舉行著練習賽,擁擠的人潮幾乎擠滿了整個拳擊台的四周。

  「再給他一拳!」

  此起彼落的叫喊聲好不熱鬧。台上打成一團,台下明成一片,整個俱樂部瞬間變成了職業擂台,個個忘情的呼喊著。

  「老戴掛了。」劉宇剛朝秦仲文揚揚眉,示意又有一個不怕死的挑戰者,不幸敗在他三弟的手下。

  「意料中的事。」秦仲文聳聳肩,滿不在乎的拿起一罐冰涼的啤酒,順便也丟給他一罐,劉宇剛俐落的接住。

  「下一個挑戰者是誰?」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拉開啤酒的拉環,互相挑眉。

  「不知道。」」秦仲文順手拿起一條毛巾擦汗,表情輕鬆。「反正不管是誰,鐵定會被嘯文打得像貓頭般又扁又圓。」

  「那可不一定。」劉宇剛吹起一個長長的口哨,興味盎然的看向擂台。

  「我打賭你二弟一定能打下嘯文那張得意的臉,幫咱們爭口氣。」維持半年之久的冠軍頭銜即將有場主的希望,他們這群好事之徒又有好戲可看,在少一事不如多一事的原則下,不鬧實在可惜了。

  「穆文?」秦仲文停下動作,驚訝的看著正喧嘩不已的拳擊台。「真的是穆文。」他微微的雙眉,不懂他那深居簡出的二弟為什麼突然出現在俱樂部,而且還挑這個時間。「他發什麼神經?」秦仲文滿懷憂心的看著正在戴手套約二弟。他看起來不太對勁,表情比往常陰鬱、危險了。

  「幹嘛這麼緊張?」劉宇剛不解。「你二弟打打拳也不犯法,更何況他本來就是會員。」只不過這個會員不常看見就是。但他的大名可從沒被遺忘過,因為他是整個俱樂部的希望--唯一能打敗繡文的希望。說起來是有些缺德啦,不過每個人都希望好好欣賞一出兄弟鬧牆的戲碼,特別是以團結著名秦氏兄弟的演出。

  「你不懂。」秦仲文的眼底淨是擔心。「穆文不太對勁。」充滿了肅殺之氣。

  「哦?」他倒看不出來他哪兒不對勁。不過伊森是人家的大哥,自然有他的道理。

  鈴聲響起,預告著第一回合即將開打。此時圍在擂台邊的俱樂部會員叫得更狂了,他們作夢也沒想到,久違了的戲碼會重新上演。上回他們打得難分難解,最後還是由秦嘯文小勝一拳,抱走了年度總冠軍的獎盃。秦穆文撈了個第二名,排行老大的秦仲文則是殿後,得到季軍獎盃。第四名不用說,就是立志要打倒秦氏兄弟的劉宇剛。只不過他這個願望從沒實現過,而且恐怕終其一生也無法實現。

  他們是拳擊台上的王,誰也打不倒--除了他們自己。

  就算秦嘯文十分驚訝二哥的突然出現,他也沒機會表現出來。因為秦穆文充滿殺意的右直拳毫無預警的朝他的臉部重扣而來,逼得他不得不彎腰閃避,以逃過這記可能會打掉他一顆門牙的重拳。

  搞什麼?竟連走步的時間都不給!

  幸運躲掉一詞重拳的秦嘯文這回不敢再掉以輕心,因為他二哥那副表情擺明了非打得他滿地找牙不可,迫使他只好繞著圈子不斷地走步,盡量讓對方找不出防守的空隙。

  他究竟是哪兒得罪二哥了?秦嘯文納悶著。欠他錢?沒有啊。身為秦家的一分子,別的沒有,最不缺的便是錢。搶他女朋友?這更離譜了。視女人為蚊蟲的二哥哪來的女人可供他搶奪?更何況他也不興那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不到年終絕不出現約二哥會突然出現在俱樂部的練習賽,還一副恨不得殺了他的模樣?

  但他沒空細想,因為緊跟著的一詞左勾拳迫使他直覺的出拳擋掉,向後退步,再次兜步繞圈。

  「你二弟是怎麼回事?這只不過是練習賽,他那副樣子卻比年終決戰還認真。」

  劉宇剛有些詫異的看向擂台上對峙的兄弟,一藍一紅的手套正你一拳、我一拳的誰也不讓誰,看得出原本節節退讓的秦嘯文也火了,卯起來跟他二哥拚個你死我活,樂壞了場邊看戲的會員。

  「賽門,幹掉他!」一大票樂於看見秦繡文吃瀉的會員齊聲為秦穆文加油,大喊他的英文名字。

  秦穆文揚起紅色手套致意,現場登時一片喧騰。

  「傑瑞斯,讓他輸!」秦繡文的支持者也不少,全下海充當起拉拉隊,一個勁兒的喊著他的英文名字,要他給秦穆文好看。

  受到鼓舞的秦嘯文也不客氣的揚揚藍色拳擊套,表示他聽見了。現場氣氛頓時沸騰到頂點。

  「你那兩個弟弟瘋了。」劉宇剛搖頭苦笑,拿起啤酒一仰而盡。

  「是瘋了。」秦仲文也跟著灌下啤酒,若有所思的盯著拳擊台。

  「嘯文的脾氣本來就差,易受挑釁這點大伙有目共睹。但你二弟?」劉宇剛有點不敢置信的搖搖頭,滿臉疑惑。「我記得他一向老成持重、沉默寡言,有時我還以為他有自閉症呢。怎麼他今天看起來一副比嘯文環火爆的樣子?」

  說起來,秦穆文算得上是秦氏新生代中最沉穩的中流祇柱,也是秦氏企業的安定力量。

  「死火山不見得就會永遠沉寂。」秦仲文語帶玄機的笑笑。「若遇到足以引爆它的力量,它照樣會噴出巖漿,熔化地表。」那力量便是愛意、激情、嫉妒。

  「我懂了。」劉宇剛恍然大悟。結了婚的伊森果然柔和許多,要是在以前,他連吭都不會吭一聲,甚至還會跟著大夥兒起閱。

  愛情的神奇在他身上全都看得見,莫怪乎織敏想盡辦法非讓他落人情網不可,活生生的題材嘛。聽說她那本影射伊森和綄芷戀愛故事的小說賣得不錯,改天他一定要買一本回來瞧瞧。

  「我猜,穆文就是那座死火山?」劉宇剛看向站在擂台上蓄勢待發的高大人影。

  他俊秀的臉上寫滿了難懂的訊息,猶如一座瀕臨爆發邊緣的火山。只不過這座火山的威力沒人知道,因為還沒爆發過。

  秦仲文挑眉,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你不打算阻止?」劉宇剛有些驚訝於他的冷漠,伊森的行事永遠教人摸不清。「不打算。」秦仲文懶懶的回答。「我沒興趣當炮灰。穆文發起狠來可比我要凶上十倍,我不想當繡文的陪葬品。」依穆文凶狠的氣勢看來,嘯文輸走了。

  「你就這麼確定嘯文一定會輸?」依他看,穆文才可能是戰敗的那一方。

  「要不要賭?」秦仲文發出挑戰書,挑戰他的智能。「我打賭穆文一定會贏,跌破所有人的眼鏡。」

  「賭了。」劉宇剛接受了賭約,他就不信穆文有這麼強,能夠打倒號稱台灣拳壇新希望的繡文。要不是秦氏的家世太顯赫,他早該改行去為國爭光了。

  「好極了。」兩個男人一個擊掌,賭局成立。「你等著派人去亞馬遜河撈食人魚給我打牙祭吧。我可以告訴你,你輸走了。」秦仲文蹺起二郎腿,涼涼的放話。

  「別太肯定。」劉宇剛也跟著蹺起二郎腿,優閒的響應。「等你輸了以後,再煩惱該上哪兒去找食人花供我觀賞也不遲。」

  「走著瞧。」秦仲文哼道。

  他十分清楚他二弟的煩躁所為何來,又是為誰。就在不久前,他才將同樣焦慮的綄鄰編入旗下,收她在秦氏辦公大樓跑腿打雜,以安撫他焦躁的情緒,同時也為穆文爭取下一個進攻的空間。

  真累啊。他從沒想到要當一名稱職的紅娘竟是這麼的難。莫怪乎以前家族成員曾一個接一個出現,就怕敲不醒他這類頑固的腦袋。

  不過他雖任性、頑固,至少他知道去掌握他想要的東西。方式或許不甚正確,最低限度也不會表錯情。

  糟就糟在穆文不但表錯情,而且還選錯時機。對綄鄰來說,其實他就跟陌生人沒兩樣。空有吸引力卻從未互相瞭解,真可謂是《傲慢與偏見》的現代混音版。只是多加入了情慾、暴躁和嫉妒罷了。

  讓他發洩一下也好啦!秦仲文幽默地想。不過他三弟必須倒霉點成為穆文炮轟的對象就是了。誰要他沒事安慰人家的心肝寶貝,還一路摟著人回家。

  「shit!這是什麼情形?!」原本蹺著二郎腿的劉宇剛這下不蹺了,站得比天還高。

  「你二弟今天是吃了興奮劑還是催力丸?打得跟頭牛似的!」他長眼睛以來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有人打拳跟打罪犯一樣。猛烈的出拳,打得台灣拳壇新希望變成拳壇新生兒,無力招架。

  「別懷疑。」秦仲文悠哉的起身,淡淡地看著秦嘯文的狼狙相。

  「這就是秦家人表現兄弟愛的方式。」從小到大,他們一有什麼麻煩全賴這種方式解決。久而久之,自然深諳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的道理。像他,早已接近淘汰邊緣。

  「學著點吧。」他輕拍劉宇剛的肩膀,好心的勸道。「下次要記住別跟熟悉內情的人打交道,結果會恨慘的。」「我記住了。」劉宇剛苦笑,他早該知道伊森從不打沒有把握的賭。「你要去哪兒?」他好奇的看著正走向拳擊台的秦仲文。

  「救人。再不去按鈴,恐怕我那毫不知情的可憐小弟會被穆文打成肉餅。」

  他瞄了戰場一眼,「哦,戰況慘烈!幸好我沒笨到攪局。」

  擺動著健碩的軀體,秦仲文悠悠哉哉的走到鈴前按下結束鈴,救了嘯文一命,留下滿臉失望,卻又同時煩惱該上哪兒撈「原裝食人魚」的劉宇剛。

  不知道他要的食人魚是公的還是母的?


  「休假去吧。」

  坐在皮椅上的秦仲文淡淡的宣佈這個命令,惹得正看向窗外的秦穆文一臉不快。「這算是強迫休假嗎?」他挑起眉,十分不悅大哥的干預。

  「你要這麼想也無可厚非。」秦仲文聳肩,右手約五根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桌。「最近你太累了,休息一下也好。」

  「不比你當時累。」秦穆文立刻反擊,提醒他和綄芷同居時的瘋狂行為。

  「這是揭瘡疤時間嗎?」秦仲文也老大不爽,相當厭惡別人提醒他所做過的蠢事。「我承認當時很瘋,但至少我沒失控到痛揍我兄弟出氣的地步。」他涼涼的諷刺,滿意地看著一層薄暈覆上三弟俊美的臉龐。

  「你知不知道,昨天要不是我及時按了結束鈴,繡文就要被你打成殘廢?

  你怎麼好意思去打一個毫無關係的無辜者,只因為他糊裡糊塗安慰了你的心肝寶貝?」

  他的話成功的射中紅心,引起秦穆文的羞愧。他是不該怪繡文,他也知道他被打得冤。但該死的,要控制嫉妒又談何容易?尤其是長年以來,他已經習慣用冷漠來包裡所有的情緒,要他大聲的說出自己的妒意,他做不到。「我對不起嘯文。」他低聲承認。幸好嘯文的脾氣來得快也去得急,不會記恨。「你對不起的不只是嘯文,還有我和綄芷的苦心。」秦仲文乾脆把話挑明,省得大伙心結愈見糾纏。

  「大嫂?」秦穆文愣了一下。「這關大嫂什麼事?」為何除了嘯文外,其他人都知道他喜歡綄鄰的事?

  「關係可大了。」秦仲文淡淡的接口,表情瞭然。「綄芷知道你喜歡綄鄰,現在正卯足全力將她圈在身邊,以免白雪公主鐵了心,打定主意遠離秦家人。

  托你的福,現在只要是姓秦的全都變成了毒蘋果,就連織敏也難逃歧視。」

  有這麼嚴重?

  秦穆文刷白了一張俊臉,眼神暗了下來。他知道綄鄰絕不會原諒他那日在游泳池的行為,但沒料到竟會牽連到無辜的大哥和織敏。他這個罪魁禍首還有什麼話好說。

  「回宜蘭老家吧。」秦仲文勸道。「爸那邊也有些事需要你回去處理。而且你也可以乘機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重新整理腦中紛亂的思緒。」

  宜蘭老家……那的確是個好主意。至少那裡離台北有一段距離,不會提醒他,他正和綄鄰呼吸同樣的空氣。

  「我從今天開始休假。」秦穆文腦海裡開始浮現出老家的建築、庭園和他專屬的穀倉。不知道家中的傭人有沒有好好照顧他收留的流浪犬?但願他們仍舊健康,就像上回他回家時一樣活潑。

  「好。」秦仲文的眼中蘊含著一道不易察覺的精光,一閃而逝。「我待會兒就打電話通知老爸你即將回家的消息。」

  秦穆文點頭,轉身跋向門口。在踏出總經理辦公望之前,在他身後的秦仲文開了口。

  「穆文,大哥知道你是個死心眼的男人,一旦認定了對方就絕不會輕易地改變初衷。但愛情是需要瞭解的,你不開放自己,讓綄鄰有機會瞭解你,她如何能理解你的感情?你和我一般驕傲,卻無法像我一樣任性。在別人眼裡,你這種性格或許稱為穩重,但在綄鄰眼裡則變成了恐怖,所以她才會到處躲你。」

  僵直的背影說明了他的確射中紅心。知弟莫若兄,偶爾下海扮演天使也不錯。

  「愛她,就從互相了解開始。你知道她的一切,卻不允許她靠近你的心扉,這是非常不公平的,你知道嗎?」

  沒回答,就當他明白好了。

  「驕傲並不適合在愛情的國度裡生存,唯有開啟心門才能得到曙光的照耀。

  穆文,打開心門吧!從現代貴族的陰影裡走出來。或許你並不承認,但你的確孤芳自賞。並不是表面上的平民化就可以,真正的象牙塔來自你心中。唯有放下僵化的驕傲,你方可能得到救贖。」

  他是在等待救贖嗎?或許吧。若不是的話,就不會愛上綄鄰,懇求她的青睞。

  「你得到救贖了嗎?大哥。」秦穆文淡淡地間。雖看不到大哥的表情,他卻可敏銳的感覺到他關愛的眼神。

  「我得到了。」在愛情使他拚棄了驕傲,卻得到了永恆的生命。

  秦穆文的回答是悄悄關上房門,頭也不回的走出秦氏辦公大樓。

  他懷疑自己還有得到救贈的機會,除非發生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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