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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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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湍梓]白雪毒蘋果【現代貴族2】[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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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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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0:29:0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這是博物館,還是宮殿?

  站在位於宜蘭冬山河畔秦氏老家門口的綄鄰瞪大了眼,瞠目結舌的看著巨大的雕花鐵門,瞬間以為自己到了歐洲。有錢人都住這種房子嗎?她錯愕的看向兩邊高聳的圍牆,單是這兩面長得彷彿看不到盡頭的乳白色雕花石牆就足以今人咋舌,更別提裡頭的建築了。綄鄰不敢再想下去,連忙按下電鈴要求對方開門。在確認身份後,大門自動開啟,她緊緊抱住胸前的文件,以免自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般的尖叫。

  她幾乎可以確定自己並不在台灣。眼前的景象教她無法相信,竟有人把這種地方稱之為「家」。這根本像是一個度假村嘛!整齊的草皮及樹木,一看就知道必定按時修剪;就連通往主屋的道路,也像是長得永遠走不完似的。

  她踞起腳尖眺望主屋。透過璀璨的光線,彷彿看到《亂世佳人》裡所描述的庭園,純白典型的美國南方豪宅轟然聳立,只不過這裡要大多了。她生乎最怕進到這類只有在童話中才會出現的房子。她雖愛幻想,但不會昏頭,不會告訴自己幻想必定能成真。即使她現在已經是秦氏的姻親,大家也都視她為秦氏的一分子,她仍舊不會傻到認為自己真能攀龍附鳳,就算可以,她也不想。

  其實做一個有錢人是很可憐的,到現在她才體認到這一點。他們不容易滿足,缺一之安全感又充滿寂寞,只能靠追求權力、增加財富來鞏固自信。表面上他們很風光,其實他們很孤單,而且還不容他們表現出來,因為那會給對手製造進攻的機會,因此他們多半選擇浮誇,以掩飾內心真正的脆弱。

  誰說王子與公主從此就一定能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呢?記取黛安娜王妃的不幸,現在她已經較能看清楚,其實豪門婚姻並不輕鬆,變成怨婦的也大有人在。

  怎麼沒有人來帶路?綄鄰邊走邊納悶不已。這麼大的地方,教她怎麼獨自摸索?更何況她也不知道秦伯伯的辦公室該怎麼走。

  「這些文件很重要,沒有我要的親筆簽名,你不准回來。一定要等到我父親的親筆簽名才行,明白了嗎?」

  姊夫慎重的叮嚀猶在耳際,綄鄰再次緊抱著文件左顧右盼,生怕文件會不翼而飛。她只想趕快完成任務,然後走人,回台北的小房間繼續窩著,從此忘掉所看過的「奇跡」。

  「拾小姐。」

  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綄鄰好大一跳。這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怎麼來去像個幽靈似的?

  「我是抬綄鄰。」她連忙報上姓名。「我有文件要請秦董簽名,能不能帶我去見他?」這人好像……怎麼說呢,英國佬?完金不揚嘴角的說話方式讓她聯想起姊夫的冷血秘書。真恐怖!秦家怎麼淨用這類員工?

  英國佬管家點下他僵硬的頭,丟下比頸子更僵硬的話。「請往這邊走。」

  語畢,一輛類似高爾夫球場專用的小型車輛也跟著出現,顯然是剛才停放的。

  服務真周到,至少沒要她用走的。綄鄰坐上車子,彷彿在遊園似的四處觀望。整齊而濃密的森林引起她的好奇,她不知不覺的開口問道:「那是什麼?」

  「森林。」管家平板的回答。

  真正確的回答,那的確是森林。綄鄰無奈的看著管家僵直的背影,決定再接再勵。

  「那是什麼?」她指向一座看起來相當特別的大型建築。白色的磚牆,黑色的瓦片,極為醒目。

  「二少爺的穀倉。」

  簡潔有力的回答教綄鄰愣了一下,久久不能言語。

  秦大冰山的穀倉?她不敢置信的回頭望向愈離愈遠的白色建築,直覺得愕然。

  那麼冷的男人有的應該是一座冰庫,而非鄉村男孩的穀倉。但……他真的冷嗎?她想起那天在泳池畔發生的事,立刻覺得一陣燥然。他那天的行為絕不能稱之為「冰冷」,熱得像火山爆發還差不多。或許就是因為太熱了,才讓她有一股想逃的衝動,因為她早已習慣冷嘲熱諷的秦穆文,一點也不想認識另一個截然不同的靈魂,那令她害怕。她怕自己承受不住他的熱情,也怕自己無法探索他的內心,更怕改變自己原有的成見。所以,她逃了。逃離他的視線,也逃離自己的慾望。

  也許年輕不是一個很好的借口,但她是真的害怕自己會從此失去方向,只追隨一個男人而活。對她而言,真正的人生才要開始,她不願意這麼早陷入一個她不懂、也害怕懂的感情世界。自從目睹大姊坎坷的愛情路之後,她更是確定自己要當一名現代女性;她相信即使沒有愛情,她照樣能幸福美滿的過日子。

  更何況秦穆文是那麼難懂,他緊緊的封閉自己,關在他自己的世界裡,她實在沒有那份勇氣打破藩籬,接受他的愛情。

  「請下車,拾小姐。」管家乎乎的聲調打破她的沉思,提醒她主屋到了。

  她連忙跳下車,等待管家帶她去觀見秦孝軒。

  隨著管家僵硬的步伐,綄鄰發現自己正走在一座迷宮中。宛若博物館的屋內掛滿了世界名晝,若說它們全是真跡,她也不會覺得驚訝,畢竟秦氏實在太有錢了。

  管家在一扇原木色的房門前停下,禮貌的為綄鄰打開書房的大門。當她入內時,她發現自己又再一次說不出話來--這根本像座圖書館嘛!哪裡是書房。

  「請在這裡稍候一下,我去請主人來。」殭屍管家看也不看她一眼的蹦出去,留下躁慮不安的綄鄰呆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裡的藏書起碼有幾萬冊吧?綄鄰不由自主的往前挪步,伸手碰碰深紅色檜木書架。聽說好的檜木很貴,訂做的更貴。她抬頭看向高及天花板約滿滿藏書,不敢想像訂做這麼一個二十尺高的書櫃要多少錢。更恐怖的是,它們的面積大得驚人,足足佔滿了三面牆。光是這些檜木,恐怕就夠她十年吃喝;更遑論是那上頭的各類書籍,恐怕夠她花一輩子都不止。

  「管家說你要兄我父親?」一個令綄鄰倍感意外的聲音自書房門口飄來。

  倚著門的男子正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等她轉身,表情平穩。

  秦穆文!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應該在台北才對啊。

  綄鄰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瀟灑的身影。他完美的體魄在夕陽的照耀之下,宛若自油晝裡走出來的王子。

  「變成啞吧了?」王子一下子恢復成毒蘋果,毫不留情的往她身上丟。

  「你除了發呆、失去語言能力之外,就沒有更好的表情嗎?要不要我拿面鏡子給你,讓你瞧瞧現在這副德行有多蠢?」她確實蠢。綄鄰在心裡痛罵自己,氣自己在見到他的時候,一顆心便不期然的揪緊,感動得想哭。

  「你究竟來做什麼?」秦穆文的心情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他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放棄她、忘記她,就當他從未見過她。也許沉淪的滋味並不好受,但總比奢望一個不可能獲得的敬贖強。

  「我帶了些文件請秦伯伯簽名。姊夫說這些文件很重要,非要他親自簽名不可。」別哭,別哭,綄鄰告訴自己。冰冷不耐的口氣又怎麼樣?嘲弄尖銳的眼神又如何?你又不是沒見過,沒有理由忍不下來。

  可是,該死的!她真的想哭。她想看見他暗沉的眼神,沙啞低沉的訴說著!

  我愛你,綄鄰……

  「哦?」秦穆文挑高了眉毛,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門口朝她走來,伸出手跟她要文件。

  「給我。」簡短又冰冷的命今,彷彿多跟她講上兩句話都是痛苦。綄鄰忍著奪眶的淚水,雙手微微顫抖的將牛皮紙袋遮給他。

  秦穆文接過黃色信封,非常小心地不與她有任何接觸,生怕自己一旦碰著了她,會克制不住的擁她入懷,傾訴這一年來積壓的愛意。

  他或許沒有了心,但起碼還擁有自尊,他絕不會任自己的心意再一次被踐踏,即使對象是他深愛的綄鄰。

  秦穆文打開紙袋拿出文件,煩躁的發現這些合約的確需要老爸親自簽名,他無法代簽。

  「我父親不在,你把文件擱著就行。」他收好文件,冷漠的轉身,怕自己會忍不住想抱她。「你可以走了。」走吧!走得愈遠愈好,走出他的人生,也走出他的思念。

  她是蒼蠅嗎?為何他的態度如此不屑,彷彿認定她不配待在這棟豪宅?

  「我不能走。」不知哪來的衝動,她竟選擇留下來。或許是怕冷傲的態度令她生氣,也或許是他孤獨的背影教她心疼。在他轉身背對她的一瞬間,她竟不合理的想擁抱他,想融入他的身軀、他的內心,告訴他,他並不孤單。

  秦穆文倏地轉身,難以置信的望著她。她居然敢拒絕他的逐客今?

  「我說,我會處理這些文件。」他故意把音調拉得很長,以彰顯他的不悅。

  「你可以走了。」快走吧,小女巫,不要再挑戰我的決心,那會使我猶如沙漠中得不到雨水潤喉的族人,遊走於焦慮與渴望的痛苦邊緣。

  「我不能走。」綄鄰鐵了心與他槓上。他愈是想趕她走,她愈是堅持。總不能每戰皆輸吧。

  「你--」這是秦穆文第一次見識到她的堅持,有些訝然。

  「我的任務是拿到秦伯伯的親筆簽名,在任務未達成之前,我不能回台北。」

  換句話說就是要賴在這兒啦!秦穆文眺起眼,狠狠的瞪她。「隨你便!你想當個不受歡迎的客人就儘管去當,但別指望我會招待你。失陪!」

  砰地一聲。房門台上的聲音幾乎震聾了綄鄰的耳朵。

  這人的脾氣真壞耶,她怎麼從沒發現到這一點?也許……他並不如她想像中那麼難瞭解。

  綄鄰樂觀的這麼認為著,對於探索秦穆文陰鬱的靈魂,產生了新的信心。


  綄鄰發現自己迷路了。

  探險之前,她首先應該帶份地圖的。瞧她現在把自己搞成什麼樣!

  她汗流挾背的四處找路,迷失在看起來平凡無奇的森林裡。誰能料得…好熱哦!通的森林居然是一座迷宮?都怪她一時好奇,才會陷入這片綠海汪洋。走進一片看似一望無際森林,她會不會陳屍在森林深處卻沒有人知道?綄鄰累得無法思考,索性蹲下來。這裡的空氣真的很新鮮,跟台北大大不同。

  怎麼辦?

  一想起昨天秦穆文冷漠的眼神,她就忍不住心酸。她是怎麼了?莫非她真的喜歡他?可她不是最討厭他了,因為他說話惡毒又喜歡捉弄她。

  但她真的討厭他嗎?答案如果是肯定的,為何她會因他的冷淡而感到心痛,為他的拒絕而黯然裨傷?

  我愛你!綻鄰。我真的愛你。

  她想起他曾對她說過的話,再一次為這句話的真實性而感到迷憫。天曉得她真的想相信他,但她實在害怕那只是秦二公子一時興起說的無聊話。而對他,她除了恐懼之外,還帶有難以解釋的情緒。就彷彿是夏夜裡流連於夜風中的風鈴,清脆微揚的勾起她最深的愁緒,使她有跟隨的衝動。

  她想跟隨什麼呢?是一起沉淪於愛慾之中,還是互相依恨於黎明懷裡?她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她說過的話的確傷了他,使他再次退縮,自我封閉於一個她無法到達的世界。

  那世界可有鑰匙?她希望有,而且握在她手上。顛覆童話或許可笑了些,但她是真的想當「正統」的白雪公主,親手削去秦穆文約有毒外皮。

  但幻想畢竟是幻想。現實的狀況是,白雪公主現在困在森林裡,而且還沒有七矮人帶路。

  她好餓啊,快中午了吧?這地方的每個僕人都像冰塊,沒有一個是有同情心的,居然連客人失蹤了也不管。她完蛋了啦!

  就在綄鄰沮喪得幾乎哭出來的時候,遠處傳來的模糊聲音猶如一粒救命仙丹。綄鄰立刻站起來往聲音的來源跑,總算有人來了。

  「肚子餓了吧。」秦穆文溫柔的開口詢問,聽得綄鄰一陣感動,拚命地點頭。奇怪,他怎麼連背對著她都能猜出她的心意?她的確快餓翻了。

  「別激動。」他的聲音柔得就像天籟,綄鄰感動得幾乎落淚。「我們立刻回去,萊西。到時候你就有午餐吃啦。」他口氣柔得跟席夢恩床似的。

  她叫綄鄰,哪叫萊西?那聽起來就像是狗的名字……

  萊西?不對啊!

  狗?!她撥開擋在前面的肥大枝葉,正背對著她的秦穆文此時正蹲下來,與一隻巨大的德國牧羊犬嬉戲,像極了一個開心的大男孩。

  「乖。」他笑著躲開牧羊犬的舌頭,用手輕拍它的頸部安撫,而牧羊犬也非常乖巧地不再添它的主人,拚命搖動多毛的尾巴,表示它的興奮。

  「我知道了。」他再一次輕拍牧羊犬的頭,然後站起來,示意名叫萊西的狗兒跟著他走。「回去吃飯囉。」

  綄鄰就這麼張大著嘴巴,看著一人一狗離她愈來愈遠,甚至連喊住他的意念也沒有。

  秦穆文在和狗玩地。沒有打它,沒有踢它,甚至還親密地蒙住它,對它輕聲細語,比對她還來得客氣!

  她不可思議的搖著頭,杵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直到一道光線透過樹梢射在她的臉上,她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沒叫住他!

  你這個笨蛋!綄鄰狠狠地給自己一個小巴掌,氣自己的低能這下可好,好不容易才來一個救星,居然讓她給愣跑了,看她怎麼脫困!

  餓死算了,反正也沒人理她。昨天她睡的是秦姊以前的房間剛開始時還真有些不習慣,因為實在太大、太豪華了。幹嘛不給她一間小客房就了,至少住起來自在些。她天生沒有當大小姐的命。沒辦法,她本來就是小家碧玉,哪自得到會有今天?

  「拾小姐。」殭屍管家突然間出現,差點把綄鄰的魂給嚇掉。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好恐怖哦,她只有在驚訝,只有電影裡才看過這種情節。

  「我一直在這裡。」殭屍管家在這話時,頭皺也不皺一下,像極他的主子。

  換句話說,就是他一直跟在她後,面,卻選擇不出聲,當個隱形人而已。

  「你一直跟著我?」

  他點頭。

  「為什麼?」她實在不解。

  「因為二少爺吩咐我要照顧你,怕你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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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0:29:24 |只看該作者
  短短的回話卻帶給綄鄰更深的??憫。她已經夠不瞭解秦穆文了,如今這個訊息更是加深了她的混亂。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她不自覺的喃喃自語,無法理解他的行為。

  「許多事不能只看表面,尤其是二少爺。」管家漠然的語氣中洩漏了些許訊息,數綄鄰一陣錯愕,同時也感到欣喜。她還以為他不會回答她的自言自語呢。

  她抬起頭迎向他,眼神中流露出請求。「能不能多告訴我一些有關他的事?」

  既然秦穆文不肯告訴她,她就自己間,總有問出答案的一天。

  一向僵直的管家與她對看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柔和了眼神,輕問:「你想知道些什麼?」「一切!」綄鄰大叫道,隨後才想起這好像太難為他了。算了,做人還是不要太貪心。「嗯--我想知道那隻狗是不是他養的寵物?」

  管家照例又具點點頭,能不開口就盡量不開口。

  「但是……」那隻狗的腿是跋的啊。一般人不都喜歡養生健康、漂亮的狗當寵物嗎,怎麼他會養一隻殘廢的狗?

  「萊西是只流浪犬。」管家自動解開她的疑惑,決定好人做到底。「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它是只被二少爺救回來的狗。他原先的主人因為喝醉酒,竟騎著摩托車撞它找樂子,所以它才會跋腳。」

  居然會有這種事?那王八蛋真該被勒死……不,勒死還太便宜他,吊死還差不多。

  「後來呢?」綄鄰多愁善感的心立刻被感動了。沒想到一隻狗的背後竟隱藏著這麼一段悲傷的故事,這社會真的痛了。

  「身高只有他一半的穆文少爺立刻打得那混帳滿地找牙。當時他只有十歲。」

  管家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為他的年輕主子感到驕傲。

  綄鄰看出來了,也更感動了。誰能不感動呢?試想,只有十歲大的心男孩竟敢挑戰一個大他兩倍的成人男子,只為了救一隻在世人眼裡毫無價值的跋腳狗。這並非平常人能做得到的。

  「像這類的流浪貓狗還有一大堆,全養在西邊的院子裡。」管家又主動提供消息,讓感動得一塌糊塗的綄鄰不知道該如何消化這些訊息。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她不解。殭屍管家看起來不太像是會主動提供僱主軟事的人。

  「因為二少爺看你的眼神。」

  「啊?」「他看你的眼神就跟他小的時候一模一樣,教我心疼。」管家的神情彷彿是回到多年前的時光,柔和的臉部線條教綄鄰又是一陣迷憫,只能隨他一起跌入時光的隧道中。

  「二少爺從小就沉默寡言,只有在對方真正惹火他的時候,他才會反擊。

  多數的時間,他都選擇克制自己,盡量不發脾氣,因為家中有個任性自我的大少爺就夠令人頭疼,再加上三少爺火爆的脾氣,因此兩人打成一團的情形見怪不怪。通常那個時候,二少爺就必須擔負起仲裁者的角色,將打得失去理智的兩人分開。」這也是他的拳打得最好的緣故。要制伏那兩頭蠻牛可不簡單。

  綄鄰聽得入迷,她從沒想過外稱「暴力派」的秦氏三兄弟,小時候就這麼能打。「接著,是體弱的董事長夫人。」陳年往事就像是甕醉人的醇酒,引領發已斑白的資深管家重回記憶的殿堂。

  「二少爺總是怕吵到夫人,因此常常站在她的床邊,默默地看著她。即使他很想和她說說話,也不敢任性地搖醒夫人。他那時的眼神我一輩子也忘不了,就像是怕渴望的某個東西就擺在他眼前,他卻不敢伸手去拿。他那時的眼神和看你的時候如出一轍;他想碰你又不敢碰,就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綄鄰的反應是驚愕、是不信。一方面心疼於他的早熟,一方面難以接受他竟是如此體貼的男人。

  「但……他總是對我口出惡言,刺得我體無完膚。」只差沒上醫院掛急診。

  管家反倒笑了,看在綄鄰的眼裡,心也跟著溫暖起來。

  「那就是二少爺。」不苟言笑的老管家竟然對她眨眨眼。「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千萬別說出去,尤其是對二少爺。」

  她連忙點頭。「我保證。」

  「我還記得二少爺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曾喜歡過同班的一個小女生,但是一直都不敢表白。直到有一天,他鼓起勇氣跟她說話,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你好醜哦,又矮又肥還數了一副眼鏡,看起來就像一隻大眼蛙。」這……這也算表白嗎?簡直比不說還糟。

  「後來呢?」綄鄰試著不發出笑聲,但很難,因為實在太有趣了。

  「不用說,當然是啪啪咱兩巴掌。隔天她就轉學了。」雖已事隔多年,若管家的記憶仍無比清晰,彷彿就在昨日。

  「那你家二少爺做何反應?」悲慘啊,好好的一個表白竟然落到這種下場。

  仔細想想,地出那可憐的小女孩好多了,至少他沒說她是大眼蛙。

  「狠狠揍了嘲笑他的三少爺一頓,然後關在自己的房間半天不說話,就跟面對你的時候一樣。」管家的精明又重新調回眼底,嘴角也不再放鬆。

  綄鄰再次啞口無言。他怎麼知道秦穆文正是用這種態度對她?

  「拾小姐,我看著二少爺長大,知道他想要什麼,又會以何種態度去面對他渴望的東西。他是個死心眼的人,一旦認定了對方,就不會輕易改變初衷,除非對方傷他太深。別責怪他太會隱藏自己,身為秦家中堅分子的責任要比你想像中來得重,也來得痛苦。他不是一個輕易將『愛』字說出口的男人,一旦說出口,就絕不是戲言。你若能接受這樣的男人、這樣的愛人方式,那麼就請你包涵點,試著去打開他的心扉,建立你們自己的構通方式,否則請轉身離開。

  癒合一個傷口對其他人而言或許很簡單,對二少爺來說卻很困難。他比任何人都來得敏感脆弱,相對的,他的保護色地出任何人都厚。」

  管家明白的要求綄鄰立刻作出決定,不要再增添秦穆文的痛苦。

  她該做何選擇呢?轉身離去是最輕鬆的方式,然而她卻猶豫了。不只是因為她傷害了他,更是因為自身的迷憫。她……喜歡他,想瞭解他。「愛」對她來說或許太遙遠,年輕的她對這個字眼並沒有太具體的認識,但她知道自己此刻不想離去的心情是因為他。

  從在婚禮上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停地在逃。十七歲的她也不懂為什麼,只知道要逃,逃離他難測的眼光,逃離他偶爾散發的溫柔。

  現在她懂了,原來那就叫「吸引力」。因為立志要有一番作為,她幾乎拒絕了一切異性的誘惑,其中也包含了秦穆文。等待是最痛苦的一件事。在等她成長的日子裡,他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心情,又是在何種心態下對她吐露愛意?

  她好笨啊!秦姊說得對,她不該只看事情的表面,而不去探究包裡於其中的真相。

  「你認為我有可能成功嗎?」綄鄰說出她的決定,緊張地望向管家。

  「那是必然的成果。」管家散發出光亮的臉猶如一位驕傲的父親。為他喜愛的二少爺而欣喜。

  「謝謝你對我的信心。」綄鄰俏皮的回答。


  「管家說我可以在這裡找到你。」

  綄鄰的聲音突如其來地飄入秦穆文的耳裡。在這之前,他正在檢查每一隻貓狗的健康狀況。

  「找我幹嘛?」被撞見自己曾否認過養寵物之事的秦穆文老大不爽,立刻板起一張臉冷然的脫著她。「如果你是要問我父親什麼時候回來,我的答案是不知道。」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說什麼需要他回來幫忙處理公事,結果一回到家居然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倒是來了個不該出現的綄鄰。他甚至懷疑這八成又具他大哥搞的鬼--當然,他老爸也熱中參與計畫就是。

  想起來也真好笑,他大哥戀愛時是全家出場扮壞人,力求物極必反,誓將他大哥頑固的腦袋敲開;輪到他的時候,卻是個個下海扮紅娘,想盡辦法將他和綄鄰湊在一塊兒。他感謝他們的用心,不過也已經決定放棄綄鄰,回去過以前的日子。也許那很孤單,卻是他最熟悉的方式;愛人太累了。他已經學乖,不再奢求他不擅長的課題。

  「我不是要問秦伯伯的下落。」綄鄰試著不被他冷漠的態度擊倒,革命總是需要費些手腳的。她決心再接再勵,直到他肯打開心門為止。「我只是想找你聊聊天。」根據管家的建議,他在面對動物時心情特別好,是進攻的最好時機。「聊天?」她發什麼瘋?她不是最討厭跟他說話,莫非是吃錯藥了?

  「你若是想和我聊今天的天氣,那麼我建議你看氣象報告,或是直接抬頭看天空,太陽公公會你答案。」

  唉,好彆扭的人。綄鄰幾乎想舉白旗投降,但管家的話語猶在耳際--二少爺肯用話刺你,表示還在乎你。他若真的討厭一個人,連吭也不會吭一聲。

  至少毒蘋果還會用話刺她,就表示她仍有希望。傷害一個人真的很簡單,要他忘掉傷口卻很難。

  我愛你!綄鄰。我真的愛你。

  她想起他曾有過的表白,不禁一陣羞愧。曾經,她有機會獲得他的愛,卻在迷惑與不信任之下將它丟回他臉上。她還有機重新獲得他的愛嗎?她不怕挑戰,不怕因難,就怕沒有機會。然而機會是需要人去創造的,對秦穆文更是如此。他是顆難嚥的毒蘋果,而她卻是靠吞食毒蘋果才能獲得王子的白雪公主。

  她從小就迷童話,這一次,她決心讓童話成真,強迫王子吻醒她,也吻醒他自己。

  只不過王子存心要讓白雪公主的任務變得很艱難,她只得一試再試。

  「你剛剛在餵它們食物?」餵食是個不錯的話題,值得試試看。

  「我是那麼好心的人嗎?」秦穆文立刻擺出防衛姿態,所有嘲諷全回到臉上。

  「當然不是了!我在考慮該怎麼對待它們。到底是先剁掉前腳,還是後腳感覺起來比較愉快?你的建議是什麼?」他滿是諷刺的表情嘲弄著她的無知。

  過去的綄鄰也許被這銳利的回話打退,但自從和管家談過話之後,她知道這只是他的另一層保護色而已。他需要剝掉層層的保護色以顯露出真實清澈的自我,這也是她還待在這裡的原因。

  「不要再騙我了,管家全告訴我了。而且,剛才我還在森林裡看見你和萊西。」言下之意就是此路不通,請他換別的說詞。

  她看見了?秦穆文楞了一下,而後生氣的睨著她。「我很驚訝你居然走得出那片森林,而且還是個偷窺者。」氣憤與尷尬在他心中輪流交替。她憑什麼躲在背後窺探他不願與人分享的脆弱?從小他就極力隱藏這一點,身為秦家的男人最不容許的就是易感的心。他試著遵照秦家的傳統,唯有收養別人丟棄的動物是他一貫的堅持,也是他紓解壓力的一種方式。小時候他不知道為那些動物和嘲弄他的兄弟們打過多少次架,只為了保存他唯一擁有的脆弱。而今她卻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不管他是否願意便戳破他的防護罩,窺探他的隱私,她憑什麼!

  「如果偷窺是唯一能瞭解你的方式,那麼我願意當一名偷窺狂。」綄鄰一點也不怕他生氣,因為她漸漸懂了,唯有當場戳破他的面具,不斷地進攻,才能獲得最終的勝利,她要再加油!

  「為何不肯承認你其實是富有愛心的人呢?我想天底下沒有幾個十歲大的男孩會為了一隻被虐待的狗,而與一個比他大兩倍的人拚命。你對萊西的感情連瞎子也看得出來,雖然你長大了,萊西也老了,但你對它的關愛卻始終如一,對不對?」

  綄鄰尖銳的點破,帶給他另一波尷尬與氣憤。

  對於昨天還怕他怕得要命的人來說,他不得不說,她今天的表現稱得上是可圈可點。

  「又想當天使了嗎?綄鄰」他慢慢的踱向她,打算拆掉她的翅膀。「隨便幾隻貓狗就能博得你的同情心啦?早知道如此,我應該立刻上流浪動物之家捉幾隻貓狗充充場面,草草將你拐上床就行了,也用不著想出一大堆借口拐你合作。你說是嗎?」他的大手撫上她的腰,故意用一種既孟浪又緩慢的方式上下摩娑,挑動她的少女心。

  綄鄰知道他的意圖,而且決定不上當。他想藉侮辱的方式逼她退回原點,而她拒絕妥協。她知道自己活該,但犯過錯的人就沒有挽回的權利嗎?她不這麼認為,也決心教會他這一點。

  「停止你的嘲諷行嗎?」綄鄰勇敢的面對他的風雲變色。「請你卸下你的面具,讓我看看你最真的表情。」那必定是獨特而迷人的。

  她直接而勇敢的要求教秦穆文再次愣了一下。有一秒鐘的時間,他的確解放了自己,露出最柔和的眼神,但在下一秒鐘,卻倏然合上心門,露出比之前更嘲諷的笑容,更偽善,也更危險。

  「我的綄鄰天使想瞭解我了?這真是我的榮幸。」他的大手緩緩覆住她的粉臀將她拉近,以近乎侮辱的方式磨蹭他的下半身。

  「你說,我們應該從哪裡開始才好呢?」他空著的右手老實不客氣地玩弄她的櫻唇。「就從這裡吧?」他低下頭,不是吻,而是以一種不甚禮貌的方式輕囓她的下唇,侮辱意味明顯。

  綄鄰不是呆子,也明白他這種調情方式擺明了就是在侮辱人。但她不在乎,這是她欠他的。只要他肯打開心扉,這便不算犧牲。

  她不閃也不躲的反應教秦穆文一陣錯愕。綄鄰是怎麼回事,這麼明顯的侮辱,她還看不出來?

  「你不怕這又是我的另一個遊戲?」他嘲弄地微笑,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傷感。

  「不怕。我甚至希望你能更進一步,更開放些。」她指的是他的心、他的感情。

  而他聽懂了,並退卻了。

  「那麼,這就是你的遊戲了。」他倏地放開她,眼神堅定。「而我,拒絕參與。」

  說完,他轉身離去,背影僵直而驕傲,充滿了拒絕的決心。佇立在他身後的綄鄰只能不斷的給自己打氣,鼓勵自己不能對不起這片寬大的美式南方莊園,一定要傚法郝思嘉不屈不撓的精神繼續奮戰。

  Tomorrow is another day!秦穆文,我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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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0:29:4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說是簡單啦,但做起來可是困難重重。

  至少綄鄰學會了一點,那就是--別學人家發誓。她起誓時的快感與衝動,全被秦穆文的「惡意遺棄」給磨得快差不多了。

  唉,他人到底在哪裡啊,難道她必須死賴在他房間等他回來才行?

  「拾小姐。」管家平板的聲音飄過耳際,綄鄰連忙回神。

  「請叫我綄鄰。」她誠心的微笑,愈來愈喜歡這位看起來不苟言笑,實則熱心善良的老管家。

  老管家立刻點頭,眼神也柔和許多。「我想,你正在找二少爺吧?」

  「嗯。」她用力點頭。一點也不介意讓「戰友」得知她的尷尬。「他存心躲我,我根本找不到他。」天曉得這麼大的地方,她要從何找起。秦氏大宅佔地至少十畝以上,僅僅主屋和中庭花園就相隔幾百公尺,走得她快累斃了,連賞花的興致也沒了。

  「他不在房子裡。」所謂的「房子」指的就是秦宅。「他到河畔散步去了。

  今天的氣候很適合散步。」

  散步?聽起來很優閒、很居家的感覺,跟他平日給人的嚴肅印象完全不同。

  老管家看出她的驚訝,笑著開口。「二少爺很喜歡散步,尤其是到河邊散步。

  「我還記得有一次他要求我陪他一起去,因為老爺規定若是沒人陪同就不許踏出秦家一步。畢竟秦氏的目標太大了,老爺有這顧忌也是正常的事。」

  沒有人陪同就不許出門……真可憐,這種日子她一點也無法想像。身為豪門的一分子,所承受的壓力跟她這種市井小民截然不同,至少她可以自由來去,而不必擔心會遭受綁架。「其它兩位少爺和小姐倒也還能自得其樂,畢竟真心與他們交朋友的人並不多,每一個接近他們的人都有目的,迫使他們不得不防。」

  這又是有錢人的另一個悲哀。綄鄰愈來愈能理解秦穆文為什麼會這麼孤僻。

  「但二少爺不同。他很想交朋友,又怕惹來麻煩,所以乾脆把他的熱情投注在其它方面。你沒發現南邊圍牆的樹木修剪得很整齊嗎?」

  綄鄰點點頭。她還在猜想是哪一個園丁這麼可愛呢,竟把所有的樹木都剪成小形,就像朵朵盛開的心花,有趣極了。

  「那是二少爺的傑作。」老管家有趣地看著綄鄰張大了嘴的模樣,眼中顯現出更多溫柔。「不只是這樣,他還有塊菜園在北邊的角落,他沒事總喜歡上那兒去整理一番。」

  剪樹、種菜。這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喜歡大自然呢,或許他該改行去當農夫。

  「考完大學填志願時,二少爺曾想過就讀園藝系。只可惜基於現實的考量,他還是選擇了商業,放棄他熱愛的園藝。」他那時的黯淡眼神,他一輩子也忘不了。「為什麼?」她不懂。秦伯伯看起來像是一個很開明的父親,不像是會阻撓兒子選擇的人。

  「因為責任心。」管家回答得簡潔,口氣中有些許無奈。「你要知道,大少爺和三少爺都不算是人穩健的人,至少那時候的狀況是如此。大少爺基本上是個自視甚高,任性又不管他人死活的人,而三少爺又脾氣火爆,成天和人打個不停,全賴二少爺調解。也難怪二少爺必須不斷強身練拳。三少爺高中時是個打架高手,但總有擺不平的時候。每當那時候,二少爺總是會兄代父職,出面和對方磋商。他的最高指導原則是和平解決,再不行就出拳了事。別看二少爺一臉斯文相,發起狠來可不比其它兩位少爺好商量,難纏得很哩。也因此,三少爺最怕和他對上,因為幹架的結果往往是全身掛綵,骨頭還得一根一根撿。

  就如同一個星期前的狀況。只不過向來明白自己為什麼挨揍的三少爺這次可倒楣了,被揍得滿地找牙卻始終弄不清楚自己哪裡得罪了二哥。唉,二少爺這種發洩方式,不把人逼瘋才怪。」

  「所以他就強迫自己改變志向,共念商業?」綄鄰真同情他,被迫改變心願並不好受。

  「大致上是這樣。」管家微笑地結束話題,提醒她快去找人。

  「車子我已經準備好了,你隨時可以出發。」管家體貼約為她打開二號起居室的房門,就像一位英國紳士般自然。

  「你知道嗎?」綄鄰發現自己真是愛死了這個表裡不一的管家。他告訴她太多有關於秦穆文的事,兩地知道那需要多少信任。「你如果年輕個四十歲,我一定會愛上你。」他是名慈祥的長輩,充滿智能又不誇張。

  「我也是,勇敢的小姑娘。」他眨了眨眼。

  綄鄰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

  宜蘭冬山,有台灣最寧靜的景觀。迷濛的晨霧蔓延於冬山河畔,與整齊的河樹呵成一氣。寬廣而綿長的河流向前方延伸,似乎永無盡頭,吸引了人們佇立觀望。

  秦穆文也是被這美景吸引的人之一。他靜靜的凝視水面,波動的河水與他的思緒互相輝映,猶如他此刻激動的心情。

  該死的綄鄰,該死的自己!他陰鬱的咒罵,不懂老天為何要這樣捉弄他。

  她到底想要什麼,遊戲嗎?不,他不認為她會膚淺至此,那不是他愛上她的原因。

  卸下你的面具,讓我看看你最真的表情。

  她的話語猶在耳際,沒有猶豫,不具輕佻,有的只是最清澄的眼神,充滿了無懼及決心。

  一個老是戴著面具的男人早已習慣失去表情,他不認為自己還懂得該如何將它拿下。問題在於,她為什麼突然想瞭解他?是因為憐憫嗎?混蛋!不管老管家跟她說了什麼,他絕不會接受她的憐憫,絕對不會!他是秦穆文,或許陰鬱,但絕不接受不是發自於內心的感情。

  驕傲並不適合在愛情的國度裡生存--打開心門吧!從現代貴族的陰影襄走出——

  他也還記得大哥的苦心相勸。可是,他該怎麼做呢?他已經在高傲孤絕的迷宮裡迷失太久,早已忘了該如何躲避亦步亦趨的驕傲。

  為什麼綄鄰不乾脆放過他呢?為何在拒絕他之後,態度又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硬是要接近他,強迫他打開心門?更可笑的是,他竟也不介意她的無禮,甚至有些竊喜。他不是已經決定要忘掉她,如今這種心情又算什麼?

  一連串沒有答案的問題猶如天際淡渺的白雲,在不由自主的沉思中化為幾縷輕煙。河面上水波不興,而他的心卻相反的沉重了……

  「找到你了。」沉思中的女主角突然蹦出來嚇人。秦穆文抬起不悅的眼,冷冷的倪著她。

  「有何貴幹?」

  明顯厭惡的語氣幾乎要將綄鄰的勇氣擊散。振作點,加油!綄鄰為自己打氣,試著撐出一張笑臉。

  「也沒什麼,只是有些問題想請教你而已。」對,就是這樣,要愈挫愈勇。

  「去問管家,我沒空理你。」他倏地轉身,沿著河畔行軍,操得跟在後面的綄鄰氣喘如牛。

  「恐怕不行耶。」綄鄰不死心的跟在他身後,引起人們的好奇。「這些問題只有你才能回答,任何人都不行。」要命,他怎麼愈走愈快?

  「那麼我建議你錄起來。」疾如風的秦穆文看都不看她一眼,照走他的。

  「等我有空時,自然會聽聽看你到底想吠些什麼。」奇怪,她怎麼找到他的?

  八成又是老管家的傑作。為何全家人都熱心當紅娘,就連和他最親近的老管家也臨陣倒戈?

  「這恐怕有執行上的困難。」綄鄰小跑步企圖跟上他,他卻愈走愈快,存心跟她玩競走比賽。好嘛,這可是你逼我的!綄鄰決定豁出去了。

  「我不能將我的問題錄起來!」她拉開嗓門,使得注意他們的人數激增,每個人莫不張大眼睛看著這場女追男的遊戲。

  秦穆文不理她,只想找塊布將她的嘴塞起來。他愈走愈快,綄鄰也愈跑愈快。

  「你知道為什麼嗎?」她給他最後機會,無奈冰山硬是屹立不搖。

  「因為我不能對著錄音機說--秦穆文,你為什麼愛我?」

  響徹雲霄的尖叫聲迴響於寧靜的河畔。這回驚世駭俗的問話成功的讓秦穆文停下腳步,同時也完全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你說什麼?」他壓低的聲音暗沉得可怕,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但綄鄰不怕,管他颳大風或是下大雨,她一定要問個水落石出。她想知道他真正的心意,更想知道,心口的那份眷戀和迷惑,是否就稱之扁「愛」?

  「你說過你愛我,這是真的嗎?」

  他選在最荒謬的時刻表白,綄鄰竟也以最離譜的方式吼出他的疑問。

  看著一對對好奇的眼睛,秦穆文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他敢打賭,不消幾秒鐘就會有想出名的小記者,帶著鎂光燈對準他們照個沒完。

  「回去再說。」他牽起她的手,卻教她一掌抽掉。

  「不要!」她又不是傻子。「一踏入秦宅。你又要躲得不見人影,我要怎麼問?」好不容易才聚集的勇氣,她可不想白白浪費掉。

  完了!秦穆文瞄瞄佇立在河畔的男男女女,現在大概沒有人不知道他就是秦家二公子了。拜綄鄰之賜,明天他倆將在社交版以頭條刊出。

  罷了!在他三十一年的生命裡,總是循規蹈矩,壓抑自己的情緒,不容許自己顯現出一絲脆弱,處處維護秦家的名聲--只因為他是秦穆文。他為什麼會愛上綄鄰?原因很簡單,因為她勇敢、不逃避任何迷惑她的事物,就如同此刻的堅持。而他,畏縮陰鬱,以冷絕的外表包裝自己的脆弱,面對著真正渴望的事物時,往往膽小得不敢伸手去拿。

  有何不可呢?封閉了三十一年的心也累了。沒有人喜歡陰暗,即使是在腐敗中打滾的爛蟲也渴望見到陽光。他並不腐敗,但同樣希望看到陽光。

  綄鄰便是他的陽光,而且此刻的她,並不吝於給予。

  「這是真的嗎?」綄鄰天使的頭頂開始出現光環,瞬間,秦穆文心中的冰塊開始融化了。

  承認又何妨?他早想試試看置身放天堂的滋味,為何要傻得拒絕?

  「我--」「救命啊!」一句麗聲尖叫劃破了河畔的沉寂,也劃破了他們之間的張力。

  「發生了什麼事?」

  「有小孩子落水了!」

  「趕快跳下去救人啊!」

  七嘴八舌的叫囂聲直達雲霄,就是沒有人有所行動。倏地一道人影自綄鄰的眼前閃過,秦穆文揮動著健臂往河中一跳,將呼吸不到空氣的心男孩及時拉離水面,並且幫他擠出肺部的水,把小男孩自鬼門關救回來。

  「你救了他。」綄鄰將手帕遞向不給小男孩母親道謝機會便走人的秦穆文,興味盎然的看著他。

  「任何人都會這麼做。」他接過手帕,覺得有些可笑。這麼小的一條手帕能起什麼作用。

  「對,任何人都會這麼做,可是你卻是唯一跳下的那一個。」也是沒有絲毫猶豫,又不要人說謝謝的稀有動物。秦穆文只是挑眉,對他的讚美不予置評。

  「你到底有多少面呢?」綄鄰的迷惑和驕傲盡呈眼底。「真正的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能不能讓我知道?」她定定地望著秦穆文,目光堅定而灼熱。

  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秦穆文才放棄他的堅持與掙扎,露出她從未見過的表情--那是混合了脆弱與放鬆的徹底溫柔。

  「你真的想瞭解我?」

  「嗯。」閃爍在她眼底的光亮晶燦得出奇。

  「我會給你機會的。」他柔聲保證。

   ※

  這是綄鄰第一次親眼目睹種菜的辛苦。在悶熱的空氣下,豆大的汗珠凝結於秦穆文乎滑的額頭上,隨著一坎又一坎的奮力耕地,落人金黃色的泥土中。

  她敢打賭,天下絕對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更英俊的農夫。她以前怎麼會認為他陰冷呢?看看他此刻的表情,溫柔得像是最體貼的情人,在夜裡喃喃低語著衷情愛意。

  只可惜農夫目前訴愛的對象不是她,而是那堆綠色菜蔬。有沒有搞錯啊,她是「活生生」的人耶,而且正非常講義氣的陪在他身邊,忍受悶熱的天氣。

  「累了?」農夫王子終於決定結束手邊的工作,自擱在一旁的水桶中舀出一句水清洗手上的泥沙。

  綄鄰搖頭。難得他肯讓她跟在身邊,得知他的另一面。

  「明明累了還嘴硬。」秦穆文邊說邊搖頭,在她身邊坐下。「似乎快下雨了。」而且恐怕會是場大雷雨。

  「好像是。」綄鄰無意識的回答,著迷於他輕鬆愉快的表情。

  「你應該時常笑的。」他笑起來就像是個來自不同國度的王子,有一種異國風情。

  「是嗎?」他怎麼從不覺得時常微笑有什麼重要?

  「當然是!」綄鄰連聲保證,不讓他把笑容收回去。「像你這麼俊帥的臉本來就應該時常微笑,這樣才……」他的「相配」二字在他調侃的笑容下沒去。

  笨蛋綄鄰!她罵著自己,此刻的她看起來一定像個大花癡。

  「謝謝你的讚美。」從小到大,他沒像此刻這麼感謝自己的長相過。「但我希望除了長相之外,你還能注意到我的其它優點。」比如忠誠不渝的愛。

  說到重點了。綄鄰相信這就是為什麼他會允許她跟隨的理由,同時也是她為什麼還死賴在這裡的原因。

  她想瞭解他,而他也試著打開心門。建立一道牆很簡單,想拆除它卻需要過人的勇氣。她自認只是平凡人,但如果破牆是唯一能瞭解他的方式,那麼她願意凝聚所有的勇氣,打掉他心中的柏林圍牆。

  「如果你想要別人瞭解你,那你就該站出來。」她勇敢地凝視他,捕捉他游移的眼神。「我或許年輕,但我至少知道一點:當你渴望一件東西時,就該伸手去拿。」

  「說起來好簡單。」他的眼光和她牢牢鎖住,不再輕飄。「你曾經真正渴望過其件事物嗎?極度而絕望的渴望,但現實卻不容許你任性去拿。相信我,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我相信。」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我曾經有過和你相同的經驗,只不過我非常幸運地比你先解脫。」

  「哦?」秦穆文挑眉,懷疑她話中的真實性。就他記憶所及,他母親比她的親人要先過世。

  「是真的!」綄鄰笑道。「因為我比你還想得開,所以比你早解脫。」

  聽起來是最簡單的人生哲學,但要悟透其中的複雜並不容易。

  「說起來,我們其實是同類,都是只敢遠觀,不敢伸手去拿的那一種人,只是表現的方式不同罷了。」綄鄰的回憶蕩回到家變的那段日子,「我父親的去世改變了一切,母親倒下後更是一團糟。忙於賺錢養活我和母親的大姊霎時陷入忙碌的生活。我想,那時她大概連恐慌的時間都沒有,腦中能存在的,就是如何賺錢。」

  那的確是當時的寫照。私底下他其實相當佩服綄芷,只是冷然已成習慣,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的讚賞罷了。

  「當時我才十四歲,根本還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必須面臨頓失依靠的感覺。我只知道,從此以後,一切即將不同,再也不能撒嬌任性,再也不能想要什麼就拿什麼。」或許是身為老麼的關係,年紀又和大姊相差頗多,大伙都寵溺她。

  那一段日子,真的怪不好受的。

  「一切都過去了。」她眉問的哀愁教他心疼。她表面上看起來也許是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實則怕寂寞愛耍賴,只是現實環境迫使她不得不將自己隱藏在早熟樂觀的外表之下。

  「你說得對,我是過去了。但你呢?在你心中的小男孩始終未曾普長大,仍是那個敏感懂事的孩子,為了不增添母親的麻煩,而選擇靜靜佇立觀望的小男孩。」

  她的話一針刺穿了他的難堪。秦穆文倏地起身,卻發現巴著他的小手怎麼也不肯放。

  「不要再封閉自己了!誠實面對自己的缺陷,日子才能過得更輕鬆。我們都曾經恐懼、曾經不安過,為什麼不從現在開始誠懇的面對自己的心,拿我們想要的東西?」她好怕,怕他又縮回自己的世界裡,那是一個她到達不了的地方。

  他敢嗎?秦穆文問著自己。曾經他想任性的搖醒母親,求她陪他一起玩,就像嘯文所做的一樣。可是他不敢,他不敢自私,不敢任性,因為他一直告訴自己,他沒有這個權利。

  然而,他真的沒有嗎?「你知道,此刻我最想拿的是什麼嗎?」

  他灼然的眼神,明眼人一望即知。綄鄰困難的嚥下口水,準備承受他一觸即發的熱情。

  「你知道……」他喃喃自語,張開形同羽翼的臂膀,將她拉近。「是你……」

  他垂下頭擒住她的呼吸,在鼻尖的碰觸間,將溫柔魅惑的氣息送入她不由自主開啟的芬芳中,窺探她的馨氣。

  「是你賦予我予取予求的權利。你會讓我拿走你嗎?綄鄰,你會同情一個慾求不滿的傻瓜嗎?」偌大的手掌緊箝住她的纖腰,在悶熱的空氣中,更添情挑。

  她漸漸明白體中那股騷動是什麼了。她曾經逃避的熱潮原來就叫慾望。她想愛他,想瞭解他,想知道在陰鬱與瞥扭的交錯下,可還藏有另一個靈魂?最重要的是,她也想響應他的熱情,在交織的心跳下,探索彼此最深刻的底層。

  「如果你是一個傻瓜,那麼我就是一名焦慮不安的愚人。」她重重的印上他的唇,凝聚全身的力氣,勇敢的看著他。「讓我們拿走彼此吧,同病相憐的愛人。」

  她猶如詩歌般的回答躍動了秦穆文等待的心。在她猶豫的時間裡,他以為自己又重返地獄。

  撩起綄鄰宛若絲綢的及肩長髮,他沉醉了。沉醉於她口中的芳香,也沉醉於她如同凝脂般的絕佳膚質。

  隨著手中愈升愈高的體溫,他知道綄鄰的熱情已經被漸漸挑起;隨著愈來愈急促的呼吸,他知道綄鄰此刻的心跳並不少於他。他親吻她的頸側,輕嚼她小巧細緻的耳垂,隨著她頸側問的律動,以舌尖流轉於他的狂起悸動之中。

  「穆……穆文?」綄鄰抬起一雙困惑的眼,滿是紅潮的小臉傾訴著她的不安和胸口中那股難以抑制的情挑。

  他微笑,笑容中填滿了滿足。他曾經夢過她這種眼神,同樣狂熾,一樣困惑。

  「再叫一次。」這是她第一次不連名帶姓地稱呼他,聽起來有如天籟。

  「穆文……」陌生的稱呼在他富攻擊性的巧手下,輾轉成櫻嚀。「穆文。」

  這是她的聲音嗎?為什麼聽起來像是發自別人的喉嚨?

  「綄鄰……」他吻得愈深入,也愈狂野。撩起她的及膝短裙,他將大手優於小巧圓渾的凹突之上,熱切的愛撫著。

  綄鄰天真的響應他的狂野,抬起雙手搭上他的肩,將身體弓向他。

  這更加速崩潰他的理智。他狂亂的扯下阻隔著她的小褲,帶給綄鄰更直接的接觸。綄鄰直覺的張開雙腿,迎接他的探索。

  一場驚心動魄的情潮似乎就要淹沒彼此的理智。在秦穆文深深淺淺的探索之下,她早已失去思考能力,右腦開始缺氧……

  忽地,一陣大雨傾盆而下,在轟隆隆的雷聲之中,熱情如火的戀人這才醒了過老天爺居然挑這時候來個當頭棒喝!秦穆文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哭笑不得。

  「怎麼辦?雨下得好大,我們離主屋又好遠。」綄鄰冷得直打哆嗦。怎麼雨說下就下?剛剛還好好的啊。

  「不怕。」秦穆文自信滿滿的拉起她就跑,直奔穀倉的方向。一直到達穀倉的大門,兩個人才停下來喘息。

  秦穆文打開穀倉,表情就像一個興奮的孩子。綄鄰幾乎看傻眼了,只希望他一直都掛著這種表情……

  「歡迎來到我的奇幻世界。」隨著他興奮的聲音,綄鄰也跟著叫出來。

  呈現在她眼前的,是座座手制、手繪的模型屋,各種樣式都有,彷彿是一個小世界。

  「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真奇妙,怎麼會有手這麼巧的人。「沒錯。」他邊走邊脫掉身上的濕襯衫,並將頭髮上的雨水甩干。

  「當我不欺侮人,不拿毒蘋果砸人的時候,我就做這些。」他從綄鄰的身後抱住她,吸取她頸問的芳香。

  「那你不欺侮人的時間肯定很多,這些小屋子幾乎填滿了整座穀倉。」她的心臟因他的突然接近又開始狂跳,正往她T恤裡伸的大手穩穩的覆住她的胸部,透過胸衣搓揉她敏感的肌膚。

  「也許吧。」他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想宣洩胸口那股強烈的慾望。

  他拉掉她的T恤,解掉她的胸衣,渾身血液都在沸騰的綄鄰只有任身後的秦穆文操縱的份,害羞得不敢回頭看他。

  他輕笑,瞭解她的尷尬,同時很高興他守候多時的天使終於將完全屬於他。

  他將胸膛貼上她赤裸的背,由她倒吸一口氣的反應和驟升的體溫,不難察覺她的生澀。

  「害怕嗎?綄鄰。」怕在她的耳際吹氣,搔動她的心弦,同時也解除她的僵硬。「誰怕了?」豪氣干雲的回答卻帶有明顯的顫抖。「我只是濕了。」才淋過一場大雨,誰能不濕。

  她的回答聽在他的耳裡真是有趣極了。這小妮子知道她在暗示什麼嗎?

  「你是濕了沒錯……」他俐落的解開裙鈕,短裙立刻往下掉,綄鄰根本來不及阻止。

  「而且我向你保證,你等一下會更濕……」他的保證藉著他的手指付諸行動。充滿決心的巨擘猛然握住她的玉臀朝他的下身拉近,即使是透過厚重的牛仔褲,她仍然毫無困難的感覺到他的灼熱。

  「真的濕了……」秦穆文十分滿意手上的濕潤。在他深入淺出的撩撥之下,綄鄰體內的情慾呼之欲出。他輕輕的轉過她已然燒燙的身子,打橫抱起她走向二樓乾草堆。途經搖搖晃晃的木製樓梯時,綄鄰嚇得尖叫。

  「你最好抱緊一點。」他露出一個無邪的笑容,享受赤裸羔羊任他宰割的滋味。「摔下去找可不管哦。」

  綄鄰叫得更大聲,也抱得更緊,樂壞了美人在抱的秦穆文。

  一被丟入乾草堆,她立刻不服輸的抗議。「你這個壞蛋--」她的抗議立即讓隨之而來的秦穆文給封住。將她緊緊壓住的秦穆文吻得狂熾艷熱,幾乎要奪走她的呼吸。

  「我本來就是壞蛋呀。」抬起精壯的胸膛,他偏著頭,邪邪地俯視著她。

  「我若不當毒蘋果的話,怎麼拐得到你這個白雪公主?」

  「你--」她的抗議又被毒蘋果再一次塞住,這一次他不只進攻她的嘴唇,更進攻她的蓓蕾,來回地吸吭她的芳香。

  她的身體又開始發燙,隨著他每一次的來回穿梭,不由自主的拱向他。

  是時候了。秦穆文決定不再拖延,他解開牛仔褲,降下已然腫脹的慾望。

  「綄鄰?」他小心用力的擠進她的雙腿之間,從她倏然睜大的眼睜,他知道她尚未準備好。

  「接納我好嗎?綄鄰。」他輕輕的搓揉他們之間的結合處,放鬆她的緊張。

  這句話像是來自於他靈魂最深處,奇異的融化了她的抗拒心。

  「嗯。」她張開雙臂抱緊他,準備承受必會來臨的疼痛。

  「謝謝你。」在說這話的同時,他一點一點的進入渴望已久的峽谷。

  在疼痛與慾望交織的地轉天旋間,綄鄰彷彿看見了自己正在啃食毒蘋果,不,是毒蘋果在吃她。

  其實,誰啃誰都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新的童話已然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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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發表於 2010-7-7 00:30:1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這真的是一種很新奇的經驗。躺在稻草堆裡的綄鄰豎起耳朵聽著滴滴答答的雨聲,規則的滴落聲就像是鐘擺,搖得人都快睡著了。

  「累了嗎?」秦穆文的大手悄然撫上她的背脊,來回的輕撫趕走了她的睡意。

  「嗯。」她像只小貓般縮進他張大的臂彎裡,語調中充滿了害羞與滿足。

  「又累又痛。」真的滿痛的,那種被撕裂的感覺實在令人害怕。

  「對不起。」他將她抱上大腿,讓她柔滑的肌膚靠在他的胸膛,撫平她的嬌喘。「我希望能代替你痛,可是我不能。」這是他最大的遺憾。

  「沒關係,這是生理現象嘛,遲早會發生的。」她反過來安慰他。他眼中的愧疚令她感動。

  「對,遲早會發生的,但還是太早了。你應該有更多自由和空間去比較、選擇,畢竟你還這麼年輕。」他輕撫她年輕的容顏,紅通通的蘋果臉就像是童話中的白雪公主一樣可愛,純真得教他心痛。

  他有什麼權利奪走她的年輕?但他還是做了,只為了自己該殺的慾望。

  「年輕是一種罪嗎?」她不服氣的反駁。「為什麼你的眼中充滿了遺憾?

  是不是因為覺得我是個容易上手的小笨蛋?」她氣得想溜下他的大腿,卻教他硬生生的拉了回去。「會說這種話證明你真的是笨蛋。」他印上懲罰性的一吻,深深地歎氣。

  「我只是怕我太老,配不上你。」十三歲的差距就像鴻溝,他一直很介意。

  這真的是很奇怪的邏輯耶!她一點地不覺得他配不上她,相反地,她才怕自己太生澀,無法跟上他的腳步。

  「你很老嗎?依我看還好嘛。」她的手慢慢撫上他的胸膛,學起三流電影裡的誘惑情節。「你剛剛的表現……證明你一點也不老哦。」軟軟的語調中充滿了調侃,氣得秦穆文想當場打她的屁股。

  「你--」他的下文立刻淹沒在她雖生澀但狂野的親吻中。一吻既罷,幾乎吻掉了他的理智。

  「我是個好學生,任何方面都是。我年輕,不代表我就學不來,也不代表我一定會三心二意。年紀大就很了不起嗎?看看你,年紀都『一大把』了,還不是照樣學不會表達自己,對自己坦誠。我雖年輕,也會逃避,但至少我懂得爭取,懂得像水侄一樣巴著你,將你的渴望吸出來。現在,你還能說年輕是問題嗎?」依她看哪,心態才是主因。

  生平第一次,秦穆文啞口無言。也是生平第一次,他不對揭露他傷痛的人發火。「怎麼樣,我沒說錯吧?」從現在開始,她要進行削皮政策,徹底削去他的疑惑。

  「你說得對。」面對她理百氣壯的邏輯,他只有點頭的份。

  他的陽光都開口訓人了,他還能怎麼樣?照辦就是。心中的陰鬱似乎得到了照耀,就連角落也一併清晰。

  「那當然啦,我是全校第一名耶。」初嘗勝利滋味的綄鄰立刻賤得三五八萬,神氣巴拉。

  「原諒我的健忘。」她不知死活的賤樣讓他忍不住想教訓她。「習慣了你的笨手笨腳,差點忘了其實你還長有一顆腦袋。」意思就是她是個大笨蛋!她非撞死他不可。

  「你--」她做洩恨的小手立刻被握得死死的。害人不淺的毒蘋果揚起一雙迷人的眼睛,壞壤的瞅著她。

  「不服氣的話,就把你全校第一名的實力拿出來。」

  「這…要怎麼拿?」她的心跳赫然加快,由他不正經的眼神和大腿上的灼熱,就能猜出他到底想幹嘛。

  「是你自己說要當好學生的,這麼快就忘了?」他改箝為環的勾住她的纖腰,加重力量讓她感受他勃勃的慾望。

  「呃--我恨笨。」她的乳尖在他磨人的吸吮下,倏然挺立,敏感得像每一根神經都自行呼吸。

  「我不信。」埋在她乳問的悶哼聲載滿了調戲。「你是全校第一名耶。」

  他的腫脹在入口處來回撩撥,吸取她興奮的甘泉。

  「我作弊。」她喘息道,幾乎無法思考。由下身傳來的濕潤有如外面滴落的雨水,只知道渴望。

  他藉由她的濕潤一寸一寸地進入她,仔細觀察她的表情,很怕再一次弄痛她。

  「不要怕,優等生。」他抱著她翻身,將她壓入柔軟的天然床墊中。「我相信你一定會學得很快。」

   ※

  「起來了,綄鄰。」柔柔的呼喚聲伴隨著冰涼的大手撫上她的臉頰。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一時還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起床了。」已經穿好衣服的秦穆文輕撫她戴著耳環的耳垂,在她睜眼的同時,印上緩慢而纏綿的長吻。

  她的身體立即起了反應,兩隻手臂也自動攀上他的肩頭,全身發熱的貼著他。

  「你真是個好學生。」他的呼吸跟著她起伏的胸部一起混亂,極想再脫掉衣服爬回稻草堆。最後,他還是克制住了。

  「只可惜時間不夠我們複習剛剛的課程。或許回台北再說吧。」他拿下她的手臂,幫她套回衣服,綄鄰卻還迷迷糊糊的。

  「我們要回台北了?」她乖乖的任他抱起來,像只無尾熊般巴住他。「可是我還沒拿到秦伯伯的親筆簽名。」姊夫三令五申地交代她一定要等到秦伯伯才行,現在就回去,豈不挨罵。

  「傻瓜。」秦穆文不由得失笑,「你以為大哥真要我父親的親筆簽名?他只不過是藉機撮合我們罷了。」

  他的意思是……「你是說,姊夫是故意叫我來的,根本沒有親筆簽名這回事?」

  「答對了。」他眨眼,暗示她整個家族都知道他們倆的事。

  「什麼嘛!大家都在耍我們。」她嬌嗲項道,輕咬他的下顎以洩恨。

  他寵溺的接受她的輕咬,心情愉快。

  「不要回去好不好?」她用力撒嬌,一點也不想回台北接受眾人打趣的眼光。

  「我還想多上一點課程。當然,老師一定是你。」

  「不是一定,而是『只能』是我。」他回答得理所當然,神氣得要命。

  「那我們留下來。」

  「不行。」

  「留下來啦。」「不行。」

  「為什麼不行?」她生氣了,難得任性卻讓他甩回臉上。

  「因為,」秦穆文關上穀倉的大門,將綄鄰塞進等在外頭的汽車前座,聲音好不溫柔。「我已經聯絡好大哥大嫂,要談我們的婚事。」

  「婚事?」綄鄰愣住了,只能呆呆的看著他發動引擎,駛出秦家大門。

  「願意嫁給我嗎?綄鄰。」該死,怎麼每一次表白的時機都不對。瞧她那副德行,似乎嚇壞了。

  嫁給他?她當然願意!可是……她才十八歲,實在不想這麼早步入結婚禮堂。

  「你不願意?」她眼中的猶豫刺傷了他的心。

  「不是!」她立刻辯駁。「我只是--只是不想這麼早結婚而已。我還想念大學。」然後念研究所,攻讀博士。

  「我瞭解。」她的回答教他鬆了一口氣。他早想過以綄鄰這麼積極的個性絕不可能甘心放棄學業。更何況,他也不會這樣要求她。

  任何人都需要不斷地充實自己,使人生更豐富,這當然也包括了綄鄰。

  「我們可以先訂婚。你大學照念,等你畢業我們再結婚。」怕就怕她會被搶走。

  至於等待。他已經習慣了,不在乎這四年的光陰。

  訂婚?結婚?綄鄰的腦中一團亂,實在無法就此決定往後的人生。

  「我明白,此刻的你一定覺得困惑。我無法保證你一定不會後悔,但我願意用我的生命起誓,我會疼你、照顧你一生,盡量給你自由,陪你成長。」秦穆文方向盤一轉,將車子停在路邊。「綄鄰,人生很長,但真正適合你的人並不一定很多。我明白我是一個不太容易懂的人,但我可以保證,我卻是最愛你的那一個人。我或許陰鬱,不輕易打開心扉,但一旦開啟,就永遠只為那個人等候,除非她不想接受,不想瞭解,我才會再合上那道門。」

  而那個幸運兒就是她。

  綄鄰沒把握自己能將那道門開得多大,但她知道,一旦她退卻,他心中那道門便可能永遠關閉,一生都不再開啟。

  時間彷彿凝結了,綄鄰明白他幾乎是屏住呼吸在等她的答案。

  「開車吧,大姊他們還在等我們。」她朝他綻開一個燦爛的微笑,比子夜的流星還要耀眼。

  光彩炫目的綠色寶石躺在他的手心中,在陽光的折射之下,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綄鄰無意識的把玩著手中的耳環,回憶當時的情景。

  那天,是她十八歲的生日。

  「拾綄鄰同學,你的紫玫瑰情人來了!」一大票同學擠在教室門口,對著正收拾書包的綄鄰大叫。

  綄鄰立刻像被電到似的跳起來,丟下書包就往門口沖。

  「在哪裡?!」她好興奮,這位神秘人物暗地關心她好幾個月了,就是未見人影,宛若漫畫裡的長腿叔叔。

  「磴磴磴磴--」命運交響曲約前奏自莊詔勤的口中哼出,緊跟著登場的,是碩大的紫玫瑰花束,每一朵玫瑰都嬌燁可愛,一看就知道是高級品。

  「親愛的白雪公主,你的紫致瑰情人來了。」莊詔勤朝著綄鄰眨眨眼,將手中的紫玫瑰交給她。「來,親一個。」他指著臉頰,要她意思意思。

  「那有什麼問題。」綄鄰立刻將呆在一旁,號稱「清秀小住男」的柔軟美男子往他身上一推,達成他的願望。

  見不到她心中的模範情人就已經夠嘔了,沒事攪什麼局!「等一下!」莊詔勤連忙攔住正撥開人摹的綄鄰,從她氣得快揍人的表情,不難看出她有多失望。

  「還有這個。」他拿出一個銀灰色的盒子,上頭還打了一個紫帶銀的蝴蝶結。

  又是一個高級品。

  圍在綄鄰身旁的同學們莫不睜大眼睛,等著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玩意兒。

  尤其是女同學,更是個個帶著既羨慕又嫉妒的眼光瞪著那個小盒子。光那個盒子就值不少錢了,上頭印的言下全世界知名,是以手工打造首飾聞名的珠寶公司。

  在眾人的引頸盼望下,綄鄰只得硬著頭皮打開蝴蝶結。當她打開盒子一看,不禁愣住了,而且眾人的反應都一樣。

  「祖母綠!」家中頗有幾文的新新美少女兩眼迸出精光,貪婪的瞪著那兩個小墜子。

  「可能……可能是假的吧。」呆得快變成木頭人的綄鄰只得陪上一張笑得十分牽強的臉。她完了,三分鐘之內,她就要變成學校風雲榜的榜首了。新新美少女可是學校著名的廣播電台。

  「假什麼,土包子!」美少女哼道。她老早看綄鄰不順眼,似乎全世界的好運都讓她給佔盡了。長得漂亮不說,唸書更是一把罩;最過分的是,她還有個赫赫有名的姊夫。她曾看過報導,知道秦家男人個個帥得讓人口水流不完,直到親眼看見。

  冷得嚇人,但也同樣俊得驚人的秦穆文出現在校門口接綄鄰下課,她才真正見識到秦家男人的魅力。

  怪的是,綄鄰卻怕他怕得要死;而他又從來目不斜視,眼睛只盯住他直接的對象。這已經教不知道嘔了多久的聚家純情小花癡氣得痛桌子,現在竟然出現個「紫玫瑰情人」,專送高檔貨,真是嘔死人了。

  「你也未免太土了吧,那是真的祖母綠。依我看……至少佰個五十萬」美少女神氣巴拉,充分顯示出她有錢人的派頭。

  「五十萬?」瞪得眼睛快掉下來的同學們,這下子嘴巴都合不攏了,五十萬——

  「白雪公主,你真是大幸了。」窮得幾乎靠賣血為生的窮人一號不勝感慨,眼中泛出感歎的淚水。

  「是啊,有這麼好的神秘戀人。窮人二號也跟著嚎陶大哭,怨歎老天的不公。

  「你的紫玫瑰情人真是人了……」

  「這簡直就像童話……」

  「綄鄰真的是太幸運了……」

  是啊,她真的是太幸運了。只不過這份幸運此刻卻橫亙在她的心底,成為她往前跨一步的阻礙。

  她到底在期待什麼呢?她不懂。或許她真的還沒長大吧,所以心中始終存在個幻影。在她的內心深處,她一直渴望能夠見到她的「紫玫瑰情人」。對她來說,他是個完美的典範,始終瞭解她需要什麼,卻又跟她保持著一段距離,如此的神秘更加深了她心底潛藏的夢幻。他是她的偶像,並且可能永遠保有這種形象。

  但這卻是不正確的。

  望著手中晶燦的寶石,她再一次歎息。她現在已經有真正的情人,不該再迷戀於假想情人的幻境之中。

  她明白,她一切都明白,但要放棄既有的認知真的好難,她沒把握自己做得到。

  在她心中的紫玫瑰情人一向就是完美的影子。他應該是體貼的,應該是瞭解他的,應該是就像小說中的古代英國貴族,優雅而迷人。他會聽從她說的一切,讓她做她想做的事,因為他是她的理想,沒有理由不按她的幻想行事。但這終究是幻想。紫致瑰情人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唯一留下的痕跡是「生日快樂」這四個大字。

  或許就是因為有這缺憾,所以更今人懷念吧。綄鄰默默的將祖母綠收回盒子裡,無聲的跟它說再見。她即將屬於秦穆文,這算是她的最後一瞥。從今以後她不能再戴它們,因為一個禮拜後她就要和秦穆文訂婚了,再也沒有戴這封耳環的權利。

  那天他們回到台北之後,立刻馬不停蹄的拜會姊夫,在大姊興奮的眼光之下,將訂婚的細節搞定,然後一起回到秦氏大樓,繼續他們未完的課程。

  她一直想問大姊,為什麼會有一對跟她相同款式的耳環,但她不敢問,怕她未來的老公會翻臉。

  她真的就要嫁人了嗎?她不禁迷惑了。等一下秦穆文就要來接她去試訂婚時要穿的禮服,她卻慌亂得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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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0:30:31 |只看該作者
  愈是接近訂婚禮宴,她就愈迷茫。她實在沒有自信可以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也許穆文說得對,她太年輕了,只有衝勁,卻不懂得思考。

  其實他們與真正的夫妻沒什麼差別,只不過還暫時分開來住,等訂婚之後,她就會搬去秦氏大樓和他同住。

  可是……她想逃。她不知道這股衝動從哪裡來,但她就是想逃,想逃離秦穆文深沉卻多情的眼睛,和遙不可測的未來。

  說走就走!

  綄鄰立刻收拾幾件衣服放進帆布行李袋,抓起放在桌子上的鑰匙和錢包,趁著勇氣還沒消失之前,蹺家逃婚去。

  當她一開門,看見秦穆文正要按電鈴的身影時,差點嚇得三魂掉了七塊,久久不能開口。

  「你帶著行李去試禮服?」他微微挑眉,對於她的意圖早已猜到八分。「才不是!」她立即否認,側身讓他進門。「這些是要送洗的衣服。」好險,幸好她急中生智。

  「哦?」他瞄瞄她手中的衣袋,表情嘲諷。「莫非你的衣服從來不洗?這麼一大包衣服,少說也有十幾件。」

  「呃…我最近很忙。」她連忙扯謊,卻沒想到她的謊言竟不攻自破。

  「這倒是。」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往自己的懷裡一帶,瞬間綄鄰就像是沙包,任由他處置。

  「又要打工,又要忙訂婚的事,晚上還得複習功課,你的確是相當忙。」

  尤其是「複習功課」這一項。事實證明綄鄰的確是個好學生,幾乎可說青出於藍。

  但他知道「忙」並不是她想蹺家的理由,而是恐懼。她想逃避這紙婚約,因為她還太茫然,所以顯得如此焦慮。

  她必須宣洩這種不安,而教導則是他的責任。

  「說吧,你為什麼想逃?」他帶領她到沙發坐下,讓她安安穩穩的靠著他。

  「我沒想逃啊。」她死鴨子嘴硬,不想承認自己是這麼沒擔當的惱種。

  「喚,我懂了。是我誤會你了。」當場被逮到還敢詭辯,他非修理人不可。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去試禮服吧。我跟婚紗店約好了兩點鐘試衣。」秦穆文拉著她就要起身,綄鄰立刻直覺的將他拉回去。

  「我突然覺得人不舒服,我們改天再去試好不好?」她故意裝得軟綿綿的,像顆軟糖似的往他懷中貼。

  「是嗎?」秦穆文十分配合的將大手往她額頭一放,測量她的體溫。「沒發燒啊。」他又摸摸她的頸側。「體溫也滿正常的。」

  「亂講。」綄鄰立刻見招拆招,把學校話劇杜那一套拿出來用。「我真的很難過,一點都不想出門。」最好賴到世界末日為止,她真的煩透了。「不想出門也行。」他有得是通她吐實的方法。「我打電話叫他們送過來讓你在家裡試穿好了。」他說著就要撥電話。

  在他的手還沒碰到電話之前,綄鄰又想到另一個借口,而且肯定他落網。

  「我們都別出門好不好?」她的一雙小手像八爪章魚似的爬上他的胸膛,使盡全力的誘惑他。

  好學生登場了。他這個夫子倒要看看她究竟學到了什麼。

  「說服我。」他倒是一點都不幫忙,全靠她獨力演出。「也許我會考慮將婚期延後幾天。」

  這封綄鄰來說簡直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她果然立刻上當。

  她極盡誘惑的將襯衫的鈕子一顆一顆的解開,再將它一寸一寸地往下拉,露出如白雪般無瑕的肌膚和呼之欲出的堅挺酥胸。

  孺子可教也。

  秦穆文挑起儂密的眉,臉不紅氣不喘的審視著她接下來的搏命演出。

  「你怎麼都不幫忙?」不對不對,通常這種時候夫子早已按捺不住,全力參與劇情了,怎麼今天這麼反常?

  「這是你的showTime,我怎麼好意思攪局?」他面帶微笑地看著她的困窘,等著她自動露餡兜!

  「可是……」她演不下去了,愈來愈難壓抑心中那股慌張。

  「可是?」夫子終於動手了,只不過是幫她拉回衣服,扣好鈕子,溫柔的瞅著。「我……」她的眼眶漸漸濕濡。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哭、嗎什麼煩躁,但她就是煩,煩得沒有理由。「覺得很煩,對不對?」他輕輕拂去她眼角的淚水,冰涼的大手成功的冷卻了她滾燙的情緒。她再也忍不住心焦,撲進他懷裡猛哭。

  「我真的覺得很煩,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一味地逃避。」而且差點脫逃成功。

  「這就是所謂的婚前恐懼症。」想逃是它的特徵之一婚前恐懼症?她聽過,可是她又不是結婚,只是訂婚而已,怎麼會跟它扯上關係?

  「可是我們只是訂婚,並沒有真的結婚。」她說出自己的疑問。

  「在你的心中早已認定了訂婚與結婚無異,所以你才會如此憂慮。不是嗎?」

  他樓著她的力道非常溫柔,但也相對地不容她逃避。

  「我……」她無言以對,因為她本來就是這麼想。

  「結婚並不代表是成長的結束,有時它反而是另一段成長的開始。瞭解或許並不容易,但它就和你求學的原理一樣,多一分付出,就能得到一分收穫。

  我答應你盡量打開心門,但你不能只開啟卻不探索,這樣是不公平的。」他抬起她迷惑的容顏,認真的盯著她的雙眼。「我已經盡全力向你保證絕不拿繩索勒住你,若你還不能接受的話,現在就告訴我,趁一切都還來得及。」

  意思就是解除婚約。不,是連「婚約」也不訂了。

  她好困惑。她想永遠看見這張容顏,卻又怕太早矢去自由。為什麼不能一切點到為止就好呢?

  「我可能太自私了,居然要求你立刻做決定。」他撤掉她的手指、他的溫柔,換上一張難懂的面具,漠然的起身。「你慢慢考慮,我先回去。」

  漠然的表情,冷然的聲音,就跟以前的他一模一樣。

  在這瞬間,她才發現到,她一點也不想回到過去,一點也不希望再看到冷得像冰的秦穆文。

  「不要再關上心門好嗎?我不習慣。」綄鄰的哭泣聲抑止了他的腳步。而對他心愛的天使,他永遠狠不起來。

  「我不習慣,真的不習慣!」她猛地撲進他張開的羽翼,哭得像個從未哭過的孩子。「你寵壞了我,你知不知道?過去我從未這麼依賴過一個人,如今我再地無法過那種強扮堅強的生活了。你不能在縱容我的年輕之後,然後再告訴我慢慢考慮。我知道我很笨,但你能不能忍耐一下,包容我莫名其妙的無理?」也許真正無理的人是他。或許他比她更焦慮,所以才會如此在意她細微的感覺。「對不起,綄鄰。」秦穆文印上最溫柔的一吻,其中包含了更多的抱歉。

  「我想真正焦慮的人是我。其實我也很怕,怕你會臨時變卦,不再參與我的人生。」若噩夢成真,那不真就像地獄。

  「你想得美!」他脆弱的神情奇異地加強了她的信心。或許婚姻並不如她想像中束縛,令人難以呼吸。

  「我好不容易才開啟了你的心門,才不會議別的女人撿現成的便宜。」她愈想愈有這個可能。像學校那票純情口水花就迷他迷得要死,恨不得脫光衣服巴上他。

  「哦?」她氣憤的神情令他莞爾。這小妮子不知道又在跟哪個假想敵生氣。

  「走,我們立刻去試禮服。」她巴著他的手臂就要往門口跑,結果又被他的大手給撈了回來。

  「不急。」勾住她腰際的大手熟練地溜上她的大腿與胸部,將她帶往沙發。

  「可是禮服--」「噓。」他的食指有效的封住他的叨念,接下來的動作更讓她忘了原先的目標。「在試穿禮服之前,我想先幫你量身。」

  他量了,而且準確無比。

   ※

  巴在秦穆文身邊的綄鄰像只快樂的小鳥,吱吱喳喳的講著剛才試過的禮服。

  對於被強迫逛街的秦穆文來說,他最討厭的就是人擠人,偏偏身邊的小女生又喜歡這一套。其實他知道她今天是因為太興奮,資料中的綄鄰並不熱中於逛街,幾乎從不在外面逗留,是個標準的好學生。

  可惜這個好學生被他教壞了。熱情大方的天性使捆綁在床上從不羞澀,總是跟著他的律動起舞。

  「你覺得紅色那一件好,還是深藍色的那一件?」綄鄰無法下決定,因為每一件都好看。

  「藍色。」秦穆文毫不猶豫的回答。「你可以在訂婚當天把自己裝扮成卡通片裡的白雪公主,而我則盡力打扮成紅蘋果,讓你咬個夠。」

  「你--」她氣得想控他,卻讓他閃過去了。從他開懷大笑的表情,不難看出他和她一樣開心。

  算了!毒蘋果高興就好。難得他今天心情好,肯陪她逛街。

  他們一路開開心心的談笑著,直到一摹胸前掛著紙盒子的工讀生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先生、小姐,請捐錢幫助需要救助的小孩。」小盒子上頭寫著一個聽都沒聽過的慈善團體,而且工讀生也一副汲汲營營的模樣。

  「多少錢都可以,請幫助那些可憐的孩子。」工讀生不死心心的趨前一步,緊跟著他們不放。

  「五十塊勺一百塊都行,請多做善事。」突然間又有背著相同盒子的其它工讀生出現圍著他們,形成一個小圈圈。

  綄鄰一聽到是要幫助小孩的,立刻翻錢包。她曾是「不幸」的孩童之一體會他們的痛苦。

  「不准給。」霸道的聲音自她頭頂上飄來。她抬頭一看,竟是發自於她親密愛人的嘴裡。

  「讓開。」威嚴而冷漠的聲音比摩西環管用,原本圍在他們前面的工讀生立刻自動讓出一條路。

  綄鄰不敢置信的任由秦穆文將她拉往前,一瞬也不瞬地瞪著他冷絕的側臉。

  他怎麼能如此狠心,而且不問她的意見?那如刀鑿的俊臉上沒有一絲同情,只有冷聲命令。

  「你難道沒有同情心嗎?」她甩開他牽著她的手,生氣地吼道。「那些工讀生頂著大太陽為需要幫助的小孩課福利,而你居然一毛錢都不肯捐,也不准我捐。」她不可思議的搖搖頭,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問題是,那些工讀生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秦穆文冷冷的語調提醒她的愚蠢,教她又是一陣錯愕。

  「你沒發現一副寒暑假,觀人募款的工讀生就特別多嗎?你以為這意味著什麼?

  這根本是另一種變相的打工,只不過這種工作是利用人們的同情心,用在學學生的身份騙取部分傻瓜的金錢罷了。」

  這是什麼論調?社會中就是有他這種冷血的人才會有這麼多不幸。綄鄰好氣,氣自己沒有早一點發現他這一點,更氣自己的眼盲。

  「你沒有同情心!」她氣得發抖。沒同情心又冷血的動物,在她家變的那段時間已經見識過太多,是以她特別厭惡。

  「我們必須在大街上爭論這一點嗎?」依他看來,綄鄰根本是一個不知世間「真正」疾苦的同情心氾濫者,傻得可以。「這一點很重要。」她忍住即將奪眶的淚水。是失望還是心痛?她已經分不清楚了。她只知道,自己無法和冷血動物共度一生。

  「解釋清楚。」愈聚愈多的好奇目光已經使秦穆文的耐心全失。為何綄鄰每次都挑公共場合讓他下不了台?

  「因為我不想和一個冷血動物共度一生。」未經大腦的回答衝口而出,嚇壞了綄鄰也氣壞了秦穆文。

  冷血動物?她是這麼看他的嗎?只為了一樁明顯的騙局,她就對他判這麼重的罪?虧她還說要多瞭解他,全是屁話w 「我是冷血動物,那麼誰才是你的熱情王子?」莫須有的罪名令他老大不爽,問話也不再客氣。

  什麼嘛!好像認定除了他之外,絕對沒有人會要她做的!綄鄰突然想起她的神秘王子,決心抬她出來出口怨氣。

  「紫玫瑰情人就比你好多了。他熱情、有禮又體貼,是最完美的典範。」

  說這話的同時,她看到熾怒的風暴在他眼底形成。

  「原來你還有一個秘密情人,我真是個傻瓜。」秦穆文的聲音倏地降至冰點,比南極還寒冷。「既然你心有別屬,何不去擁抱那位『完美情人』?我相信他一定不像我這麼冷血。」

  意思就是分手囉?

  綄鄰咬緊雙唇,忍住全身的顫抖,勇敢的看向正火冒三丈的秦穆文,以著前所未有的倔強,強悍的回答:「我會的。」

  四周的空氣彷彿僵滯,時空墜入虛無之中,一切都跟著停格,猶如綄鄰幾乎停止的心跳。

  「那你就去吧。」他冷絕的轉身,沒有絲毫留戀。

  這句話宣告了他們未來發展。在舉行訂婚典禮的前一個禮拜,他們解除了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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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0:31: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憂慮的氣氛瀰漫在眉頭深鎖的父子之間。

  同樣的辦公地點,同樣的父子,只不過這回不再對立,而是在幫幾乎毀了自己的秦穆文找活路。

  「穆文還是老樣子嗎?」秦孝軒疲倦地問道。什麼人不好出毛病,偏偏挑穆文。

  那孩子拗起來可不比他大兒子好對付。真令人頭痛呀。

  秦仲文聳聳肩,似乎對於二弟的自虐行為已經習慣。從小到大他就是那副死德行,看久了倒也見怪不怪;只不過這次嚴重些,不是打幾拳洩恨就能解決的事。「拜穆文之賜,秦氏現在的名聲可不比宇剛差。外頭的人現在叫我們『新門監獄』,名聲只比宇剛好一點。」赫赫有名的宇剛集團別號「巴士底監獄」,其氣氛之糟,可想而知。只不過宇剛以脾氣暴烈的俊帥總裁著名,而秦氏則以陰冷如鬼魂的副總--秦穆文打響知名度。

  「造孽呀。」秦孝軒歎道。自從穆文和綄鄰一刀兩斷之後,穆文就整日不說話,除非必要,否則一律以點頭搖頭外帶瞪人回復所有公事,嚇得秦氏上下如蒙大敵,人人自危。

  再這樣下去,他不先瘋,其它的人也受不了啦。所以此刻他只得再度披掛上陣,賣老命和仲文一起磨破頭想對策,看有沒有什麼可再撮合他和綄鄰。

  只是他一向拿穆文沒轍;他既不吼也不叫,根本無法探知真正的情緒反應。

  唉!

  「我投降。」秦孝軒高舉白旗。「我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們再湊在一塊兒。」這次可不是任由他們自行冒出火花就能了結的。「你呢?」全靠他大兒子了,難得他肯費心幫忙。

  「還在想。」嘖!當他是神燈啊,一擦就有求必應。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像我這麼正常的人,怎麼會生出你們三個怪胎?」

  秦孝軒百思不解。「一個是像蠻牛一樣死不肯轉彎,一個像得了自閉症的企鵝只會搖搖晃晃往前衝,最後一個則像──」「像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北極熊,光會狂吼。」秦仲文冷冷的接話,省去他老爸的嘮叨。

  「希望這只北極熊不會笨到去挑釁憂鬱企鵝,否則恐怕連吼的機會都沒有。」

  聽說嘯文為了上回莫名其妙挨揍的事,正積極練拳準備再擺擂台挑戰穆文。

  只希望嘯文不會衝動到不會察言觀色,他可沒空幫忙收屍,穆文的事就已經夠他煩的了。

  他再不快點恢復正常,職員恐怕要跑光了。

  煩!

  「唉!想不到穆文會喜歡上綄鄰。」怎麼看都不搭啊。

  「這有什麼難理解的?」秦仲文漫不經心的回答,試圖從有如走馬燈的腦海中掀出救星。「得了自閉症的企鵝愛上活蹦亂跳的鮮魚,正合食物鏈。」誰能幫得了這次忙呢……

  怎麼好好的一段愛情給他說得像上生物課一樣?秦孝軒愈來愈無法相信秦仲文竟會是他兒子。

  誰呢?誰能幫穆文呢?

  有了!秦仲文突然往桌面一擊,差點嚇壞了有輕微心臟病的秦孝軒。

  「佐原之臣!」「佐原之臣?!」秦孝軒的眼睛突爆,奇怪地打量著大兒子。「你是指在日本的佐原之臣?」

  「就是他。」總算找到救星了。他一出面,絕對搞定。「他是解決問題的專家,由他出面,一定有辦法解決。」只是收費會很高而已。

  他的確是解決問題的專家。只不過像這種愛情方面的疑難雜症,他有辦法解決嗎?

  「你倒跟他走得挺近的。之介那邊沒問題嗎?」他的女婿曾經慘遭他的三個兒子輪流修理,而佐原之臣又是屈之介的雙胞胎兄弟。唉,這說起來挺複雜的,一時說不清。

  「我管他有沒有問題。」秦仲文涇渭分明,懶得理跟他們三兄弟卯上的屈之介。「和我做生意的是佐原之臣,又不是織敏的丈夫。」雖然長了同一張臉,性格品德卻是大不相同。

  若說屈之介是一個下流的採花賊,那麼毫無疑問他,佐原之臣就是一隻高貴的狐狸,相差何只千裡。

  最重要的是這隻狐狸懂得進退,不會搞砸他即將托付的任務。至於費用方面……當然是交由他老爸支付,誰教他是主角的父親。

  「這次就靠你了。」兒子成熟了,他這個閒來插插花的老子這次終於可以全身而退,豈不樂哉。

  「沒問題。」秦仲文誇下海口,打開計算機鍵入佐原之臣的國際網絡號碼。

  「我先走了。」能請得動幫手的人都開始操盤了,他這個閒人還死賴著做什麼?

  當然是拍拍屁股走人囉。

  「等一下。」秦仲文搶在父親離開前攔住他,接著丟給他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簽完支票再走。」

  「啊?!」

   ※

  直到這一刻,綄鄰才知道什麼叫作相思。

  望著外面高掛的艷陽,高達攝氏三十七度的氣溫絲毫影響不了她陰鬱的心情。她好想秦穆文,好想好想!

  縮在沙發上掉淚的綄鄰氣恨自己的一時衝動,搞砸了一切。要不是發生了街頭爭吵的那件事,此時的她應該是依偎在他溫暖的懷抱中,聽著他的心跳。

  她再一次傷了他,而這一次,他恐怕不會原諒她了。因為他已經把心門緊緊關閉起來,拒絕任何人的干擾。

  她曾經向大姊打聽過他的狀況,結果很糟。聽說他已經很少回秦氏大樓,幾乎都在他新買的公寓過日子。

  她知道原因出自於她。綄鄰的眼淚愈滴愈多,也愈滴愈快,卻再也沒有人來為她吻干淚水了。

  她就像穆文常罵她的,是個大笨蛋!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一個男人如此寵溺她、愛她,而她卻傻得將他推開,只為了一時的同情心。

  她好怕他會折磨自已,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情願自己難受也不願責怪她。即使從頭至尾都是她不對,也不見他曾向任何人說過埋怨她的話。

  這麼好的一個男人,她卻無福消受,因為她不夠聰明到理解他這一面。

  你若能接受這樣的一個男人、這樣的愛人方式,就請包涵點,否則請轉身離開。

  綄鄰想起老管家的話,瞬間感到自己的無恥。她早該轉身離開的,至少那時的他不會被傷得這麼深,幾乎以自殘來懲罰自已。

  他拒絕聽、拒絕看、拒絕用心。大姊說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飄蕩的遊魂,只是披著秦穆文的外皮而已。她好想去看他,但又不敢,因為她知道,現在無論她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他再也不會開啟心扉,情願任靈魂一輩子漂流。

  而她呢?他知道她也在漂流嗎?曾經她以為婚姻便是意味著失去自由,現在她才知道,沒有了心才叫作失去自由。他們的心都迷失了,卻在時空中錯身,無法產生交集。

  她多希望能親口向他說「對不起」,然而這小小的願望此刻看起來卻像是天邊流星般遙不可及。

  我愛你,綄鄰!

  每當午夜夢迴的時候,她的腦海中總會出現他溫柔的眼神,瘖啞的低喃,認真的言語。

  如果有傻瓜排行榜,她一定是第一名!竟為了一個飄忽的影子而放棄既有的溫柔。她老罵他是粒毒蘋果,事實上她才是該削皮的那個人──削去自以為是的外皮。

  她好想見他……

  一個突兀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沉思。綄鄰無精打采的起身應門,意外的見到一捆花束。

  「拾綄鄰小姐?」送花的小弟試探的詢問,生怕送錯了地方。這小姐哭得好像她家有人過世一樣,怪值得同情的。

  「我是。」她機械性的回答,機械性的簽名,然後又機械性的關上門,最後再機械性的打開包裝紙。

  紫玫瑰?她愣住了,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從她畢業之後就再沒見過這種花束,她還以為紫玫瑰情人從此化為泡沫了呢。

  更令她驚訝的是,這次居然有附卡片。她顫抖著手,因難的打開白色鑲金邊的歐式卡片。

  親愛的綄鄰,該是見面的時候了。卡片上面所記載的餐廳,是我為我倆特別挑選的邂逅之地,相信你必會喜歡。

  充滿貴族風格的用字,的確滿像他的風格。但這次的字跡和上次完全不同,為什麼呢?難道上次他是托人寫的?

  卡片上頭所載的餐廳,是一家極為著名的法式餐廳,以昂貴著稱。

  綄鄰跟著打開一個藍色的盒子,裡頭竟是一件薄紗禮服,閃動著迷人的色澤。她認出這是一個著名設計師的作品──即使窮酸如她,也懂得時尚的。

  不能說她不期待今晚的到來,畢竟她心儀已久的神秘戀人即將現身;只是她心心同時也存在著另一種矛盾情結:她應該赴約嗎?這算不算是一種出軌的行為?

  出軌?綄鄰搖搖頭,搖掉腦中的可笑字眼。她差點忘了自己根本沒有訂婚,還是自由之身。

  去擁抱你的完美情人,去呀!

  秦穆文刺人的嘲諷猶迴響於她的耳際。她是傷了他,但他又何嘗未曾傷她呢?

  心中存有另一個影像的確是她的不對,但他卻是輕易的將「去」字說出口,難道就不是另一種傷害?

  愛人好累啊,但沒有愛的生活卻更累。寂寞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奔來,直到把人逼瘋為止。

  她再也無法思考,決定好好睡上一覺,以赴今晚的餐約。


   ※※※

  「請問是拾綄鄰小姐嗎?」穿著黑色西裝、打著紅色領結的餐廳領班穩穩的等在餐廳的入口,似乎早有準備。「我是。」綄鄰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她的紫玫瑰情人做任何事都很周密,甚至還幫她準備好禮服。

  「這邊請。」領班為她打開餐廳的大門,領她走向一道雕花銅門。綄鄰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因為她知道她素未謀面的神秘情人就在裡面。說是「情人」或許太過誇張,但在她尚未真正陷入愛情以前,她的確視他為情人。

  只不過一向躲在暗處的長腿叔叔,為什麼突然間決定要見她?她百思不解,只能顫抖著一雙幾乎支撐不下去的長腿,緊張的等待領班為她打開那道銅門。

  在那裡面有她心中的完美典範,然而此刻她卻矛盾得想拔腿就跑。這種既期待又害怕面對的心情,就連她自己也無法理解。

  門開了,露出貴賓室金碧輝煌的擺設。金色的壁紙配合著燦爛的水晶吊燈迷炫了她的眼睛,更令她感到迷炫且迷惑的,卻是雙手插在褲袋中,站得挺直的迷人男子。

  「屈大哥?」她試探性的詢問,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紫玫瑰情人居然是屈之介,秦姊的丈夫?

  被詢問的男子只是微笑地點頭,一邊示意領班關上房門。

  帶著一貫的迷人笑容,他瞇起一雙狹長的眼睛走向綄鄰,執起她的手印上一個更令人迷惑的吻合。

  這真是屈大哥嗎?為何他平日的表現都不同?

  「再看仔細一點,綄鄰。」柔柔的男中音就像是音樂掃過她的耳際,也掃過她的記憶。綄鄰在模糊的印象中捕捉片段的記憶。

  「你不是屈大哥。」屈大哥的聲音要來得低沉些。「你是佐原之臣!」原來是他的雙胞胎兄弟啊,她差一點以為這是屈之介的惡作劇呢。

  他點頭,眼中的笑意依舊沒變。「你一定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我會是你的紫玫瑰情人。」他有禮的執起她的柔夷。將她引領至餐桌前,並為她拉開座椅。他的表現一如她的想像,怪的是她卻不若想像中輕奮,甚至不習慣這種慇勤。綄鄰僵直的坐下,覺得好不真實。

  他也跟著坐下,動作中充滿天生的貴氣,讓綄鄰更覺難挨。

  「你為什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送我玫瑰?我們才見過一次面,不是嗎?」

  綄鄰這一連串的疑問卻難不倒有備而來往的佐原之臣,在他決定接收這項「紅娘計畫」的任務之前,早已K過所有檔案,調查好一切。

  「僅僅是那一面之緣,就教我記憶深刻,在你大姊的婚禮上,你就像一朵盛開的玫瑰,耀眼極了。」有這想法的人顯然不只他一個,至少秦穆文想也是如此。「所以自從那天之後,你就忘不了我,並且一直暗中關心我?」綄鄰尖銳的詢問,無法相信會有這種神話發生。

  喜歡幻想神話的人碰見實際的神話反倒會懷疑神話的真實性。唉!這一連串聽起來像是繞口令的國字卻忠實的反映出綄鄰此刻的心情面對綄鄰的疑慮,佐原之臣也有一套說詞。

  「沒聽說過一見鍾情嗎?」他泛泛眼,試圖化解她的多疑。

  「可是--」「可是你無法相信,但卻興奮?」他一套語道破她的少女情懷,教她啞口無言。「我承認你說的對。」綄鄰無法反駁,卻很難接受。「但你為何突然間想見我?為何條這個時候?」

  「這個時候有什麼不對嗎?」佐原之臣問得無辜。「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問題。但就我而言,只因為我剛好有空。而且也認為是應該現身的時候,我總不能一直躲在暗處,而不讓你瞭解真正的紫玫瑰情人究竟是誰,這對你一點都不公平,八是嗎?」佐原之臣話中有話。「你說的對。」綄鄰挑不出他話中的毛病,只是一直覺得不對勁,卻又說不上是那兒不對。

  「我送你的耳環呢?」他連忙提起重要的信物,撤清綄鄰的疑慮。

  「對不起,我忘了戴。」她早將它封在箱子底,根本想不到它會再派上用場。

  「沒關係。」佐原之臣露出一個諒解的微笑,進一步對綄鄰提出邀請。

  「也許明天你願意戴著它陪我出遊。我有這份榮幸邀請你出去走走嗎?或許逛街?」

  逛街?那天和秦穆文在大街上爭吵的情景,倏地掠過綄鄰的腦際,她不要再去逛街!她恨透了在人群中穿梭的滋味。要不是因為當時的心血來潮,又怎會落得今日的下場?

  「就這麼說定了。」在她神思游移間,佐原之臣自行敲定明日的行程,令綄鄰感到憤怒。

  「你怎麼可以不問我的意見就自作主張?」即使他就是她的紫玫瑰情人,也不可以如此獨裁呀!

  「我剛剛有問過你啊。而且你還點了頭呢。怎麼這麼快就忘了?」

  「哦,是嗎?」綄鄰覺得迷迷糊糊的,他真的有問過她嗎?

  「相信我!」

  結果事實證明,他是個道地的拐人高手。

  當艷陽高照,熱得快令人中暑的陽光一古腦往身上倒的時候,綄鄰更是這麼想。

  怎麼她會糊裡糊塗的被他拐出門,又糊裡糊塗跟他一起上街,耳朵上還掛著原本已經冰封的祖母綠耳環?這一切發生得如此法,法到她的確腦幾乎因他的快速決定而缺氣;這跟她的幻想差太多了。

  「前面有人募款。」柔柔的男中音自綄鄰的身畔飄入她的耳膜。她抬眼一看,竟又是那一票工讀生。

  「請幫助需要教助的孩童。」

  「五十元、一百元都可以,請幫幫忙。」

  「請發揮愛心。」

  七嘴八舌的勸募隨著他們胸前的小紙盒蜂擁而上,面對這熟悉的情景,綄鄰只覺的一陣難過,幾乎克制不住眼眶的淚水。

  同樣的情景,同樣的勸募者,只是身旁的人換了,換成她夢想中的紫玫瑰情人,而她居然一點也不快樂,她是怎麼了?

  「來,統統來獎。」大方過了頭的佐原之臣當場就那出五張千元大鈔,一人一張的塞進工讀生胸前的盒子裡,樂得他們連聲道謝。

  「謝謝你,先生,你真是個好心人!」

  一大票工讀生得到這意外的賜予後立刻跑得不見人影。速度快得像蜂鳥一樣。

  綄鄰不可思議的瞪著他滿不在乎的表情。這人給錢也美面給得太乾脆了吧?

  「你不怕那是騙局?」她想起秦穆文的批評,心中開始衡量其可能性。

  「這本來就是騙局啊。」佐原之臣仍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彷彿損失幾千塊錢不算什麼。

  綄鄰的反應是瞪大眼睛看著他,一臉茫然。

  「看看那邊。」佐原之臣指向一個陰暗的角落,蹲在陰影中的幾伙頭驢正在興奮的數著鈔票,還不時傳來幾句「傻瓜」、「白癡」之類的批評,指的顯然就是因他們的勸募而掏錢的人。

  「你知道?」綄鄰無法置信的瞪著那群剛才還可憐兮兮的工讀生,作夢也想不到,這真的是一場騙局。

  他點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那你為什麼還要給錢?」這不等於是助紂為虐?

  「因為他們在要錢的時候表現得很好,一副很慈悲,很為那群無依的小孩感到可憐的樣子,所以我就給了。」

  這是什麼邏輯?綄鄰無法相信她所聽到的。

  「這不就是一般人表現同情敵標準嗎?不用去探究背後的真相,更不必去想這筆錢會不會用錯地方了,不就是表現得大方嗎?人都是喜歡讚美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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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0:32:11 |只看該作者
  他的話有如當頭棒喝,打得綄鄰久久不能開口。

  是這樣嗎?她也是因為喜歡聽到讚美,所以才會毫不猶豫的展現同情心,只為了得到一居:「謝謝,你真好心」?

  看著呆若木雞的綄鄰,佐原之臣在心中綻開一個微笑。該是讓她自己發掘真相的時候了。

  「幫我一個忙好嗎?」佐原之臣的聲音將她從自省中拉回現實,綄鄰抬起一茫然的眼,一點都不知道之己能幫上什麼忙。

  「這是秦氏大樓的鑰匙。」他塞她一張磁卡及一串鑰匙,另外又給她一支精緻的銀色小鑰匙,上面刻著「M」這個英文字母。

  「那支銀色的鑰匙是用來開秦穆文辦公室桌的抽屜。」佐原之臣裝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我突然想起我應該在三點發的文件還沒發出去,這份文件很重要,我必須立刻回飯店處理。但秦伯伯又交代我必須去秦氏大樓幫他拿檔案。

  你能幫我嗎?快三點了,再不回飯店就來不及了,我實在分身乏術。」「可是…」她怕碰見秦穆文,怕聽見他的拒絕。

  「也難怪你會怕,秦氏大樓現在連鬼影都沒有,穆文早就搬走了。」

  是啊,他早就離開了,因為他受不了待在她曾經駐足過的地方。

  她是怕,還是期待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她必須幫佐原之臣這個忙,畢竟他是她的「紫玫瑰情人」,這是她起碼能為他做的。

  「那我們分頭進行。」她決定道。「秦伯伯要那一份檔案?」

  「綠色的卷宗。」佐原之臣毫不猶豫的接口。「那裡面有你意想不到的東西。」

  的確是。

  綄鄰愣在綠色的卷宗的前面,看著其中的一大堆收據及感謝函,全都是寄給「無名氏」。各式各樣的格式來自各式各樣的慈善團體,很顯然的,這全是來自於秦穆文的貢獻。她撥開那堆收據,那出一張尚未封涵的卡片,顛抖的打開它。當她看到其中的文字時,不禁流淚滿面。

  十九歲生日快樂。

  是他!竟然是他!原來他才是她的「紫玫瑰情人」。而非佐原之臣。

  「發現了嗎?」佐原之臣溫和的聲音毫無預警的劃過空氣。綄鄰立刻抬頭,渾身顛抖的望著他。

  「你的紫玫瑰情人其實就是穆文,從頭到尾就是他。」他無聲的走近,步伐輕得像貓。

  而後,他輕輕的取下繫於她耳際的綠色寶石,語重心長的告訴她:「這對耳環等於是他的愛情,也等於他的心。他的心其實很美。就像是綠色的大地,包容了無限生機。」他拿出一個小巧的放大鏡,要她看看耳環背後刻了什麼。

  「穆……穆文。」簡簡單單兩個國字,卻代表了他一生的承諾。綄鄰不禁刷白了,眼淚也再一次奪眶。

  「這是秦家的家征,你沒發現嗎?」佐原之臣指著扭曲難辨的藝術字造形。

  在他巧妙的引導下,她終於看懂了,是「秦」字。

  「只有秦家的媳婦才有資格戴這對耳環。仲文是鑽石,嘯文是紅寶,而穆文是祖母綠。」

  就像他的心。

  「自他把耳環送給你的那一刻起,就認定了這一生只愛你一個人。穆文是一個很難懂的人,在冷漠自製的外表之下,其實包裡著另一個靈魂。而這個靈魂,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才對,不是嗎?」

  她是。可是她傷了他,可恥地不問真相便傷人。現在,他大概一輩子也不想再見到她,一輩子也不要再聽見她的聲音。

  「他不會原諒我的。」綄鄰絕望的搖頭,一點都不敢奢望會發生奇跡。

  「我傷害了他。」

  「也許吧,但他也同樣傷害了你。」佐原之臣的聲音中些滿了諒解。他可不認為這是單方面的錯。「勇敢一點,綄鄰。告訴他你不會讀心術,告訴他有什麼不滿就立刻說出來。一個人若不懂得解釋他的行為,那麼他就沒有資格去要求別人一定要瞭解他,即使是他的愛人也一樣。」

  是的,但同樣地,一個刺傷人的劊子手,亦沒有理由要求被傷害的人一定要原諒他的無知。她知道求和並不容易,但她會去試試看。畢竟他是她的毒蘋果,她被毒死也活該。

  「佐原大哥,我能不能請教你一個問題?」她一直就對這件「sure。」他是有問必答。

  「Je t'aime是什麼意思?」她一點也不相信秦穆文的鬼話。「I loveyou。這是法文。」綄鄰問這個做什麼?

  她就知道!一想起自己之前的愚笨,她就嘔得想報復他洩恨。

  「你能不能教我這句話的法文怎麼說?」她輕輕的在他耳邊丟下問題,表情促狹。

  「sure。」他再一次挑眉笑道。他早說過他是有問必答嘛。

   ※ ※ ※

  秦氏辦公大樓此刻的氣氛宛若墳場。

  沒有人敢去敲副總辦公室的大門,生怕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一年一度的國難日又悄然來臨。只不過這次他們的運氣背了些,一向只在家裡辦公的副總竟然在公司一待就是半個月,嚇得所有員工以為即開打八年抗戰,個個愁眉苦臉。

  倒不是副總會吼人還是會罵人,他是直接開除,並將開除的理由用計算機打了一大篇,跟著遣散費一起發放。整個過程用不了一分鐘,甚至說不上一句話,然後你就莫名其妙的滾蛋了,而且還得回家念開除報告。

  最糟的是秦總也拿他沒轍,就連董事長也驍然不管,徒留下滿室歎息。

  每個人都在等待奇跡,盼望奇跡;終於,綄鄰天使出現了。

  秦仲文一接到綄鄰的通知,立刻疏散全體員工,放他們一天「戰爭假」,自己則跑得比誰都快。

  「祝好運。」

  這是姊夫臨走前給的祝福,天知道她真的需要。她不怕引爆地雷,就怕他連戰爭的機會都不肯給,一味地沉默。

  綄鄰敲門,沒反應。她再敲,還是沒反應。她乾脆不等秦穆文響應,先闖再說。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來的勇氣,竟敢未經思考就來。也許是怕自己會愈想愈沒勇氣吧,所以她選擇了勇往直前,不考慮任何後果。

  她拿出預先準備的花束;那是一束包裝得很美的紫玫瑰,透著淡淡的芳香。

  曾經,她的紫玫瑰情人躲在暗處默默地注視她,現在她要把他抽出來,強逼他接受陽光。

  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自詡為陽光,但佐原大哥說過,比起他的陰鬱,任何人都有這資格,而且大夥兒全投她一票。

  綄鄰推進門,埋首於文件堆中的秦穆文連頭都懶得抬,滿屋子的發票、報表,就如同她開始打工的第一天。

  日子過得好快,那不過是三個月前的事。現在的她卻已經是大學新鮮人。

  她深吸一口氣,儲備往後的戰力,然後毅然的走向他,將紫玫瑰推至他眼前。

  秦穆文僵直的身體說明了他的憤怒,綄鄰卻掘強得不肯將花束收回來。對她來說,這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戰爭,能不能嬴,全靠這束花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沉默卻無止境的繼續蔓延,直到綄鄰手中的紫玫瑰幾乎因這窒人的空氣而凋零。

  「你知道了。」秦穆文終究投降,再也不想和內心交戰,天曉得過去半個月他是怎麼挨的,後悔像波濤般不斷沖打他心中的海堤,每每將他擊退。

  綄鄰幾乎因為他這一句話而哭了。但她還不能哭。因為她必須先建立好往後的溝通模式。她再也不願意像這次誤會一樣,莫名其妙的和他分開。

  「為什麼不告訴我?」她放下花束,蹲在他的前方。他變得好憔粹。而這全都是因為她。

  秦穆文伸手撫摸她細緻的面頰,捕捉她的輪廓,不敢相信她真的在眼前。

  這張容顏幾乎要刻入他的肌膚,融入他的呼吸,鑽進他的血液。他是如此地愛她,愛到令他心痛,愛到不知道該如何控制自己可笑的嫉妒。

  紫玫瑰情人和他自己原本就是同一個人,但他卻驕傲得不肯告訴她,荒謬到猛吃自己的飛醋,對於自己的不可理喻,他全以「愛」做為搪塞的理由,藉以填充自己空洞的自信心。

  如今,他還能有藉口嗎?

  「你太年輕了,我原本不打算這麼早就限制住你。」若硬要說有的話,這大概算是唯一最像樣的理由吧。

  「請原諒我的年輕,也請一拼原諒我的無知。」綄鄰閉上眼睛享受這久違了的撫慰,由指尖傳來的溫熱教她再也忍不住淚水,涓滴而下。「我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判定你是冷血的人。」事實證明,她才是最差勁的人,不懂真正的道理,只會胡鬧一通。

  「你毋需道歉,因為你並沒有說錯。」他輕輕的抹去她的淚水,動作就如以前一樣溫柔。「對你,我太冷,我只想保有你的體溫,你的崇拜,卻不願讓你看見真實的自我。」他抬起她的臉,表情極盡溫柔。「也許紫玫瑰情人便是我內心的化身。希望在你的心中,我是完美的,希望在你心中,我是你可以作夢的對象。只不過我萬萬沒料到,當我知道我的情敵竟是我自己時,竟會無可避免的嫉妒自己。很好笑,不是嗎?」

  綄鄰搖頭,「一點也不覺得那裡好笑。若換做是她,她的心情也會和他一樣吧。「我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實在沒有資格愛你。你值得更好的男人。」而他已學會默默祝福。

  「你就是那最好的男人了。」這次綄鄰捧著他的臉,不讓他逃避。「你的心地善良,就像一顆透明的水晶,閃動著最純淨的光澤。只是我不會讀心術,不可能每次都能正確無誤的判斷出你想傳達的訊息。我也會失敗,也許會沮喪,也會無理取鬧,特別是當我弄不清楚你到底想要什麼的時候。」

  她緩緩的起身,拉著他一起站起來,面對窗戶的陽光。透過折射的光線,兩顆曾經交錯的心終於再度相遇,形成最美的交集。「讓我們一起面對陽光,結束彼此的陰霾好不好?猜謎遊戲固然有趣,但我寧願你更誠實些。」

  是的,他必須學習開放自己;這也是他會愛上綄鄰的原因。

  她是他的陽光,並且已經照亮了子夜,教他的生活從此變得不同。

  「Jet'aime。」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把這句話當成是最後的惡作劇吧。

  毒蘋果決定從此改斜歸正,認命的當顆足以流傳千古的優質蘋果,讓童話的結局來個大轉彎。

  可惜白雪公主才不甘心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被他整了這麼多回,總要撈點本回來。

  「再說一次,我好喜歡聽你罵我笨蛋哦。」綄鄰撒嬌道,讓秦穆文無力招架。

  「Jet'aime。」

  「聲音再放柔一點。」

  「Jet'aime。」他照辦。

  「再底沉一點。」

  「Jet'aime。」他又照辦。

  「再沙啞一點。」

  「Jet'aime。」綄鄰怎麼回事?

  「Moiaussi。傻瓜!」綄鄰俏皮的鬼臉教秦穆文好氣又好笑,瞬間明白自己被耍了。

  「Jet'aime commeca。我是如此愛你」感謝佐原之臣的教導,總算讓她扳回一城。秦穆文的回答是捧起她白雪般的容顏,深情敵為他的愛情封印。「Moi aussi。我也是。」

  陽光灑滿一室,這次童話真的要落幕了。

  尾聲「你可別告訴我,這一次你打算寫你二哥的愛情故事。」剛踏進揚起濃密的眉毛,打量他老婆過於興奮的表情。

  「老公好聰明哦。」秦織敏連忙獻上香吻,巴在他身上要他幫忙想。

  「你覺得用什麼書名來為他們的愛情做腳注會比較好?」她已經想了就是想不出來。

  「這還不簡單嗎?」屈之介倒是自信滿滿。難得他老婆也有求他的時候。

  「真的?」秦織敏大驚。什麼時候開始,她老公變成了取名字專家。

  「請說。」她才不信他有這麼神。

  「白雪毒蘋果。」


生日禮讚--白雪毒蘋果外一章


  「起床了,綄鄰。」

  柔柔的聲音飄進綄鄰蒙著羽毛被的耳朵,在十二月的寒冬中就像是一塊軟糖。但綄鄰並不想吃糖,她只想睡覺。

  「再不起床就要遲到了哦。」秦穆文無奈的放下托盤,動手掀棉被;這幾乎成了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只不過綄鄰今天特別皮,怎麼也不肯起床。其實她這麼皮是有原因的。賴在棉被裡的綄鄰一邊用力卷棉被以免不戰而散,一邊嘟起紅嫩的小嘴委屈的抱怨。今天是她十九歲生日,他卻一點表示也沒有,甚至連提都不提。

  難怪人家都說結了婚就沒行情了,真的沒錯。早知道訂婚就算了,幹嘛一時衝動說要結婚。

  「綄鄰?」好不容易才掀開羽毛被的秦穆文被映入眼簾的嘟嘴外加紅眼眶嚇了一跳,連忙坐上床沿並伸出右手輕觸她的額頭,擔心的起兩道濃眉。

  「怎麼了,人不舒服?」紅通通的臉頰又像生病又像生氣,搞得他心焦如焚。

  「人家眼睛痛。」不管了,瞎辦一遍,能撒嬌就盡量撒嬌。他最近好忙,又時常待在公司,幾乎不大理她。

  依他看,她根本不是痛,而是在哭。小傻瓜,以為他看不出來?

  「我看看。」他抱起她,並將所有枕頭塞在她背後,就怕她柔嫩的背遭受到床板的欺侮。

  「還好嘛。」他左瞧右瞧也瞧不出哪裡不對,倒是看見了一雙充滿委屈的眼睛。「快點起來準備上課。」他輕捏一下她的臉頰,不給她耍賴的機會。

  「好。」綄鄰的眼神立刻閃閃發亮,接著便動手脫睡衣。

  「你幹嘛脫衣服?」他連忙捉住她的手臂,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上課啊。」她的八爪手二話不說便爬上他的肩頭,整個人巴上他的身軀。

  「我說的是你的大學課程口,可不是我私底下的開班授課。」綄鄰今天是怎麼搞的?

  「我不去。」今天是她生日耶,她要放自己一天假。「要去。」趁著她尚未合嘴之前,秦穆文俐落的塞了塊小圓餅到她嘴裡,熟練的程度可見一斑。

  綄鄰下意識的咬嚼口中的餅乾,心中嘔得可以。他永遠知道該怎麼讓她閉嘴。

  「我不--」去字還沒說出口,剛嚼完餅乾的嘴倏地又被一杯熱牛奶堵住口。

  「我討厭喝牛奶。」喝完了牛奶,她抗議道。「我又不是小孩,幹嘛強迫我非得喝牛奶不可?」儘管如此,她還是喝得一滴也不剩。

  「別的大人可能不需要啦,但你不同。」覆上她酥胸的大手惡作劇式的調侃她胸部的大小。「我手中的份量告訴我『她』還沒長大,尚有努力的空間。」

  「你太過分了!」綄鄰輪起兩個粉拳就往他胸膛敲。他大笑,一點也不在意胸口的小按摩。

  「撞夠了吧。」他捉住她的兩個十拳頭輕吻,由指間傳來的熱力教綄鄰全身泛起一股暖流。

  她好愛他哦。他寵她、疼她,怕她受到一丁點傷害,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有時候她以為自己會被他無邊的柔情淹沒,溺醉在他太過呵護的眼神之中。

  「綄鄰,怎麼啦?」眼看白雪公主又紅了眼眶,秦穆文除了心疼之外還是心疼。「我不要去上課。」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中那份感覺,索性耍賴。「我要陪你。」說著,她又巴上他的身。這次,秦穆文沒有拒絕。

  他知道綄鄰在想望什麼。笨蛋!他當然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而且早有準備。只不過呢,驚喜是不能當面揭穿的,只有請她多等一會兒了。

  「我很感動。」他試著安慰她,並奮力扳開死巴著他的心手。「但我今天有很多工作,恐怕不能讓你陪。」意思就是她自作多情囉?好嘛!上課就上課,反正人家又不要她陪!

  「我去上課了」紅著眼眶的綄鄰氣得衝進浴室梳洗,然後又氣得隨便提起衣服就套,整個過程不到五分鐘。

  看著身邊的小人兒啥著淚水委屈得像個小媳婦,秦穆文只得苦笑!誰教他寵壞了她。

  「你的耳環呢?」他挑眉,對正背對他在穿布鞋的綄鄰露出一個惡作劇的笑容。「耳朵痛,不戴!」

  砰的一聲,猛然甩上的大門充分顯示出綄鄰此刻的心情。

  真兇啊!他的小妻子今天的心情顯然不太好,恐怕是跟他的態度有關。算了,等到她下課再說吧。他敢打賭,到時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 ※ ※

  什麼玩意兒嘛?

  好不容易才挨到課程結束的綄鄰氣得早想踝腳,以發洩心中的不滿。全世界的人似乎都很快樂--除了她之外。

  去年她的生日還有「紫玫瑰情人」,今年呢?別說是紫玫瑰情人,恐怕連飛來飛去的蒼蠅都沒有。自從她宣佈「死會」了以後,原本想追她的男同學全閃到一邊去,就算有幾個不怕死的想來段「不倫之戀」,也全在看過她老公之後,自動棄械投降;畢竟她老公實在太出色了。

  再出色還不是一樣,男人全都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綄鄰想著想著,眼眶又紅了。都怪秦穆文啦!自從嫁給他之後,她就愈來愈脆弱,全是讓他給寵出來的。「天哪,那男人是誰啊?」走在她身邊的一大票女人突然叫了起來,七嘴八舌可比菜市場。「不管是誰,我都追定他了!你看看他的pose,簡直是帥斃了!」

  「還有他身後那輛保時捷,那顏色好特別哦,國內根本沒進口,八成是向國外原廠訂的。」

  「對啊,珍珠白還閃閃發亮,好像童話裡白雪公主睡的玻璃床哦。」

  「更誇張的是那堆紫玫瑰!My God!那起碼有幾百朵吧?」

  比火災現場還響亮的驚聲尖叫.讓綄鄰不得不抬頭順著引起災難的源頭望去。

  當她一看到引起災難的男人時,眼睛不禁呆了,腳步也停滯了。

  她的紫玟瑰情人!不,現在是她老公了。

  倚著銀白色車門的秦穆文右手插入褲袋,低頭看著左手腕上的時針,似乎正在納悶綄鄰為什麼還沒出現。擱在全新跑車上的,是一大摹看起來像海的紫玫瑰。然後,他抬頭了,看到呆若木雞的綄鄰和身旁呆得更厲害的一大票女大學生,索性自己走過去。

  「十九歲生日快樂,白雪公主。」他在她的額頭印上輕輕一吻,無視於週遭的欽羨目光。

  「你……還記得?」她的臉倏然漲紅,因為她又再度成為學校的最佳女主角。

  「我當然記得。Jet'aime。就算全世界的時鐘都停擺,我依然會遵循日出星沒的規則找到你的誕生之日。不用懷疑,我就是這麼愛你。」望著他的深情眼眸猶如折射在車窗上的霞光般耀眼,幾乎照花了綄鄰的眼睛。

  「對不起!」她猛然投入他的懷抱,眼中擒滿了淚水。「我太任性了,我還以為你忘了。」說起來真丟臉,不過是一個生日,她卻看得比天還高。

  「我不可能忘的。」他自口袋中拿出列有「穆文」兩個字的租母綠耳環幫她戴上。這是他的女人、他的天使,永生永世。「從在婚禮上看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這場宿醉將會持續一生一世,直到我和上眼睛為止。」

  「我有這份榮幸參與你的宿醉嗎?我親愛的毒蘋果。我知道我不懂事,又賴皮,可是我是真的想參與你的人生,得到你的關愛。」她的淚水彷彿黃河氾濫般的流個沒完沒了。今天是她生日,她卻哭得比任何時候都凶。

  「別哭,今天是你的生日。」攬著她的大手充滿了撫慰。「我這顆毒蘋果早就決定,除了你這位白雪公主以外,絕不讓任何女人啃食。」

  聽起來很完美,但還是有語病。

  「要是男人呢?」白雪公主立刻擺出質詢的姿態。「要是有其它白雪公子要啃你,那怎麼辦?你會不會拒絕?」很有可能哦,他簡直帥得一塌糊塗。

  「男人啊……」秦穆文偏頭想了一下。他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值得思考。

  什麼嘛?他還當真考慮這種問題?

  「秦穆文!」

  白雪公主的吼叫聲響徹雲霄,而毒蘋果卻還在努力思考著。

  這個生日過得可真是多彩多姿。

  後記看完了我老姊「端紫」的痛言瘋語之後,我實在很擔心必須從此對筆以免丟臉丟到北極去。看在端紫姊姊如此用力著墨的份上,各位讀者就勉為其難的接受她推薦的「那一道光」,湍梓我的作品吧。

  除了端紫姊要欺侮我之外,就連本書的男主角也端得我一身是傷,成了道道地地的「端紫」--被端得發紫。原因無他,只因為他是我所寫過最難為的男主角,陰鬱又愛在心裡口難開,同時嘴巴辣得像硫酸。這類性格是我第一次嘗試,寫來特別不順,甚至懷疑自己會死在他的性格之下,而成為第一本腹死胎中的小說。

  然而這樣的一個男人,寫到最後,我卻捨不得放手了,一直等到袁姊打電話來催稿時,我才不得不結束他的故事,將他交給各位讀者。

  「恭喜你挑戰成功。」

  袁姊這句話大大的鼓舞了我;我真的很怕自己會挑戰失敗,寫壞了秦穆文這個角色。

  「但是我覺得好可惜哦。」袁姊的聲音不無遺憾。「總覺得一直想看下去,捨不得讓故事就此結束。」

  在電話這頭的我立即反應,「真的嗎?袁姊你也有同感!」

  於是就在我們兩個女人「真的?」「真的。」的對話之下,我決定讓男女主角再一次出場,演出他們婚後的一小段甜蜜時光。但願你和我們一樣喜愛這一小段愛情片刻。

  我曾以為,在我所創造出來的男主角中,我最想嫁的男人是輪語劍;(嗯,你知道的,我沒人要。)直到完成了這本作品,我開始對自己的信念起了懷疑……

  唉,我真是個三心二意的女人。

  希望綄鄰不會對我覬覦他的男人而感到生氣才好,畢竟我是現實中的人嘛,擠不進靡真的。

  這又具我的另一個遺憾了。

  期待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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