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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倪匡] 木蘭花系列11 冰川亡魂【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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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23:15: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故事簡介】
  辛格里土王是印度土王中最富有且最開明的。當他知道自己只餘下兩、三個月性命時,命
他的兒子辛格里王子邀請木蘭花來印度,並會告訴她一個一個極其秘密的願望。這個秘密和慕
士格山峰有關;這山峰是喜馬拉雅山中,冰川最多、最陡險、最難攀登的一個山峰。
  木蘭花和穆秀珍來到印度,但土王見看她們非常年輕,不像記載中提到的女黑俠,所以對
她們非常冷淡。除了土王資助的登山隊秘密地注意他們外,她們在酒店更被一個會合氣道的巨
無霸襲擊。
  木蘭花剛到印度,就身處險境及謎團中;事情更牽涉到東歐特務,以及要挑戰從沒有一個
登山隊成功攀登的慕士格山峰!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3} 257-16576-58-2859[3]-13.45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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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23:15: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天氣十分悶熱,一會兒一陣暴雨,穆秀珍只不過出去散散步,一場大雨淋了下來,她快步
回家來時,已經淋濕了一大半身子。
  她是用一張紙遮住了頭,衝進來的,一進客廳,也未曾看清客廳中有什麼人,便咕噥著道
:「他媽的,天氣真不像話––」
  她還未曾罵完,木蘭花已經叫道:「秀珍!」
  從木蘭花叫她的聲音之中,穆秀珍知道自己一定說了一些不應該講的話了,她連忙抬頭來
,看到木蘭花的對面,坐著一個客人。
  木蘭花瞪了她一眼,嚇得她不敢出聲,坐了下來。
  「自己才出去幾分鐘,」穆秀珍心想:「那客人是什麼時候來的呢?」她目光灼灼地打量
著坐在木蘭花對面的那個人。
  那人的身量相當高,但是膚色極黑,面目卻又相當英俊,約莫三十上下年紀,雖然他沒有
包頭,而且還將頭髮梳得十分光滑,但是一看便看出,那是一個印度人。他穿著一套雪白的麻
質西服,一隻名貴的白金手錶,露出在他的纂石袖扣之旁。
  那人正在以一種十分懇切的語調,和木蘭花講著話,他所講的那一口標準的英語,使穆秀
珍一聽,便知道他在英國的牛津大學求過學。
  總之一句話,這件年輕的印度人,給人的印象是華貴而有教養的。他可能只什麼印度土王
的後人,但是他來這裡幹什麼呢?
  「家父竭誠希望你能去拜訪他。」那印度青年以十分誠懇的聲音說:「他一定要我前來,
我知道這是十分冒昧的,但是家父一再堅持,說他希望在臨死之前見到你一次,醫生已斷定他
,只有三個月的壽命了,小姐,請你不要拒絕。」
  「先生。」木蘭花輕柔地笑著:「我想我個是拒絕,因為你的提議,我是根本沒有考慮的
餘地的,我和令尊素不相識,為什麼令尊在病中,卻要見我?我想你一定是找錯人了,或者,
那只是他病重之際的口囈語,我想,你還是請回去吧。」
  木蘭花一面說,一面站起來。她有禮貌地下了逐客令。那印度青年也連忙跟著站了起來,
道:「可是,我––唉––」
  他並沒有說話,就走了出去。
  穆秀珍這才注意到,在自己家門口,停著一輛極其美麗名貴的白色大房車,一個司機見印
度青年走過來,便打開了車門,讓他跨進車中。
  「嘿,排場可不小!」穆秀珍道:「大概是王公貴族。他來找你什麼事情,你為什麼不答
應他,他父親可能正在印度大土王哩!」
  「勃烈斯登也曾扮過印度土王,而且還包了一加豪華客機,沿途還通過外交關係,大發新
聞,難道你就忘了麼?」木蘭花冷冷地回答。
  穆秀珍自然不會忘記,這是「神秘高原」一案中的事,她還因此識得了馬超文,兩人的感
情,現在已經進入到白熱化了。
  「啊,你說他是冒充的。」
  「我也沒有說他是冒充的,但是你想,我們這兩年來,樹了那麼多敵人,一個人來了,要
我跟他到印度大吉嶺去,說他的父親在大吉嶺下的一個豪華別墅中養病,想要見我,而他又有
專機飛往,你想,我是拒絕,還是立即答應?」
  「當然拒絕。」
  「那就是了。」木蘭花淡然一笑,「你快去換衣服吧,剛才你衝進來時,口中正在講些什
麼?我該送你進大學去好好再念幾年書了!」
  「蘭花姐姐,」穆秀珍哀求地叫著,又伸了伸舌頭,「千萬不要,你知道我是最怕唸書的
了,以後我講話注意就是!」
  「以後,以後。」木蘭花歎一口氣。
  她坐了下來,想了一會,道:「如果那人來路不正的話,那麼我想,我們只怕又有一點麻
煩了,我們還是要小心一點的好。」
  一聽到「有麻煩」,穆秀珍頓時就高興起來。
  她忙叫道:「好,我去準備!」
  在不到一小時之內,穆秀珍的確「準備」了不少事情。她將暗置在門外,圍牆之上,自動
旋轉角度的幾架攝影機全都開動了,那樣,不論有人想從門口偷進來,或是爬牆上來,都可以
看得到而無所遁形。她又將圍牆上的一根鐵絲通上了高壓電,有人攀牆的話,一碰到這根鐵絲
就會昏過去。
  她又在屋頂的一架遠程望遠鏡前,觀察了許久,看看在她們住所的四周圍,可有什麼值得
懷疑的人,正在注視著她們。
  這一個小時,忙得她大汗淋漓。
  然而,她卻完全白忙了!
  一小時後,那輛白色的房車,再度停在木蘭花的家門口,那印度青年,又走了下來,穆秀
珍這時,正攀在牆上,在檢查一柄由無線電遠端控制的噴霧器,是否完好。那噴霧器中,儲有
催淚劑,而控制器就在身上,隨時可以使用的。
  可是,人家堂而皇之地又上門來了,已經準備好的一切,又有什麼用?那印度青年一下車
,就看到了牆上的穆秀珍,他向穆秀珍報以微笑,但是穆秀珍卻只是極不友善地瞪著他,但是
,接著從車中走出來的兩個人,卻令得穆秀珍驚訝莫名!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頭髮斑白,但是身形魁梧莊嚴,那是本地保安方面的最高負責人方局
長!在方局長身後的,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那是市政府的秘書長,已被提名競選本市下屆
市長,報紙上稱他是最有前途的政治家!
  這兩個人來做什麼?
  穆秀珍不能置之不理了。
  她仍然跨在圍牆上,但卻揚了揚手,叫道:「晦,方局長,高翔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是不是?前天我去看他,他告訴我的。」
  方局長抬起頭來,笑道:「那他是自己胡說,醫生說他至少還要休養半個月––蘭花在麼
,我帶了兩位客人來,你們歡迎麼?」
  方局長是用英語說的,那顯然因為禮貌。
  但是穆秀珍卻十分不禮貌,她又瞪了那印度青年一眼,道:「一個是歡迎的,另一個,則
已經受過不歡迎的待遇了。」
  方局長十分尷尬,只得笑了笑。
  那個印度青年臉上略紅了一下,但卻裝出坦然的樣子來,態度仍然十分大方。穆秀珍一翻
身,從圍牆上跳了下來。
  這時候,木蘭花也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將方局長等三人,迎進了客廳,穆秀珍也跟了進去,站在離那印度青年不遠的背後,簡
直將他當作賊一樣地盯著他。
  「蘭花,這位是王秘書長,你是認識的,我再來介紹你認識一位外國朋友,」方局長向那
印度度青年指了一指,「這位是印度辛格里王子。」
  辛格里王子彬彬有禮地站了起來。
  木蘭花也有禮貌地站了起來,和辛格里握了握手,道:「我們已經見過了,他向我提出一
項我認為無法接受的邀請,我拒絕了。」
  辛格里的面色,又十分尷尬。
  方局長忙道:「蘭花,他的父親,是印度土王中最富有而且最開明的,他父親經營的企業
,幾乎遍及印度每一個地方!」
  「是麼?」木蘭花的態度更加冷淡了,「是不是因為他的父親是一個世界著名的富豪,所
以我竟沒有拒絕邀請的自由了呢?」
  「這個––」方局長的神色,也大為尷尬。
  「蘭花小姐。」王秘書長一本正經地道:「辛格里王子,在大吉嶺下的別墅,是世界著名
的三大別墅之一,大堂一樣。」
  「那麼秘書長還不趕快去?」木蘭花簡直在下逐客令了,穆秀珍站在一旁,大感痛快,忍
不住笑了起來,令得三人更是尷尬。
  好一會,方局長道:「蘭花,你別怪我,我的意思是說,他的父親在一些記載中,知道了
你的能力,說不定有事要請教你呢!」
  「對不起得很,局長,你知道,我又不是私家偵探,也不是專醫疑難雜症的江湖郎中,叫
我去見一個垂死的印度老人,我想不出我有答應的理由。」木蘭花斷然拒絕,而且她還站起身
子來,表示送客。
  方局長向辛格里作了一個無可奈何,抱歉的笑容,辛格里站了起來,道:「兩位請先走,
我還有幾句話要和蘭花小姐說。」
  方局長和王秘書長略為猶豫了一下,便走了出去。辛格里直來到了木蘭花的面前,道:「
小姐,一個生命只有兩三個月的老人,他渴望見你一面,我相信他心中一定有一個極其秘密的
願望,要向你表達的,你為什麼竟然這樣忍心?」
  「你父親有的是錢,他如果有什麼願望,一定可以憑藉著他的金錢和勢力解決的,」木蘭
花冷然,「何必來找我?」
  「小姐,我絕未曾向你炫耀我的富有,請你不要將我的父親當作是一個富豪,你將他當作
是一個死前需要幫助的可憐老人,好麼?」
  辛格里的話十分富於感情,木蘭花聽了半晌不出聲。
  「據我所知,他要見你,怕是和慕士格山峰有關係的,從前年起,他就不斷地支持各國的
爬山隊,去爬這個山峰,可是他卻未曾向議提起過原因,我想其中一定蘊著十分重大的秘密,
要不然,他斷然不會這樣冒昧,叫我來請你的。」
  木蘭花仍是默然不語。
  而她的心中,也感到事情的確是十分蹊蹺了。
  慕士格山峰是喜馬拉雅山的各個山峰中,冰川最多,最陡險,最難攀登的一個山峰,它的
高度是七千六百尺,至今還沒有一個登山隊可以攀登慕士格峰的,這個山峰是地理上最神秘的
區域之一,它也是傳說中的「雪人」出沒的地區。
  辛格里土王是世界有名的富豪,為什麼他會對這座被稱為「死亡的冰山」的山峰,有這樣
濃厚的興趣呢?這個世界上十大富豪之一的富豪,對這座山峰,有著什麼神秘的關係,逼得他
非要見自己一面不可呢?這的確是一連串有趣的問題。
  木蘭花這時,正漸漸地感到有興趣了。
  辛格里王子繼續道:「我父親如果不是不宜行動的話,他是一定會親自來邀請你的,我雖
然代表了他,但還是不夠恭敬,請你原諒。」
  一個擁有如許財富的人,態度竟能如此之謙恭,這使木蘭花頗感意外,她考慮了一會,道
:「請坐,你真的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我的確不知道,我才從英國趕回去,他便交給我這樣一個艱難的任務,唉,我是寧願去
攀登慕士格山峰的了!」
  「那麼說來,我是比冰山更可怕了?」
  「不,不,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好,我答應你的邀請,我和秀珍兩人,用你的專機到大吉嶺去,但是我們也有條件的,
那就是我們什麼時候要走,你們不得強留。」木蘭花望著辛格里。
  辛格里喜出望外,連聲道:「一定,一定。」
  「那麼,明天清晨六時,你來接我們,我們一定已可以準備妥當了。」木蘭花道:「你該
多謝方局長和王秘書長兩人,若不是他們和你同來,我是不會答應你的邀請的。」
  「當然。」辛格里鞠躬而退。
  穆秀珍奔到木蘭花的面前道:「蘭花姐,那印度老頭兒要見你。是為了什麼?你究竟知道
不?」
  「連他的兒子也不知道,我怎知道。」
  「你一點也不知情,就答應下來?」
  「好奇是人類的最大弱點,這個弱點在我的身上,尤其顯著,秀珍,你想,如果我知道了
為什麼,我還會答應?」
  「當然不會了,已經知道了,還去什麼?」
  「那就是了。」木蘭花在穆秀珍的肩上拍了拍,「快去準備一下,我們要作長途旅行,如
今正是夏天,大吉嶺是世界著名的避暑聖地,各地豪富群集,自然出吸引了不少匪徒,我們去
了,只怕還有意想不到的熱鬧,一切用具都得帶齊了!」
  「知道!」穆秀珍連跑帶跳,向樓上奔去。
  ***
  第二天清晨,辛格里王子準時來到,木蘭花姐妹的行李並不多,只是每人一個小箱子,她
們一開門走出,便由司機將行李接了過去。
  炎夏的清晨,也已十分悶熱,但是大房車中的冷氣,卻使人感到一陣清涼,辛格里對她們
十分尊敬,他坐在司機的旁邊。
  到了機場,一架專機已在等候,上了飛機之後,真使人難以想像印度是一個饑民遍野極度
貧窮的國家,因為這架飛機的內部的豪華裝飾,至少可以使一萬饑民一年之內,不會捱餓!
  飛機的內部,完全像是一個客廳,整張可以將人完全陷進去,又可以隨意調節椅背的角度
的沙發,每一隻沙發之旁,都有一隻用大象的腳所做成的小几。
  辛格里拉開了機上的酒櫃,裡面有各種各樣名貴的美酒,但是木蘭花卻並沒有要酒,只是
在飛機起飛之後,她才淡然道:「辛格里先生,你覺得舒服麼?」
  辛格里現出了愕然的神色來。
  「我的意思是,這飛機已然如此豪華,大吉嶺的別墅,一定更是驚人,可是你們的國家如
此之窮,百姓的生活,這樣困苦。」木蘭花重複地問:「你覺得舒服麼?」
  辛格里現出了無可奈何的神色來,道:「我無能為力,我們的國家一直是貧困的,我有什
麼法使它的子民富足起來。」
  「至少你應該盡你的力量去做。」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辛格里誠懇地說。
  在機上,他們並沒有說什麼,木蘭花只是埋頭閱讀有關慕士格的山峰,有關辛格里土王的
書籍,穆秀珍則看著窗外,也不講什麼。
  整個旅程,看來都在無所事事中渡過,但是木蘭花卻在書本上,得知了辛格里家族的許多
事情。辛格里家族是印度著名的貴族,財產之多,到了如同神話般傳說的境地,十九世紀中,
一個英國人能有幸獲准參觀辛格里王宮的寶庫,他事後對人說,如果辛格里土王,將他所收藏
的寶石,推到國際市場來的話,國際市場上的寶石的價格,便將跌到和玻璃一樣了。」
  這句話,當然是經過極度誇張了,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歷代辛格里土王,對於寶石的收
藏,是達到如何驚人的程度。
  印度本是一個充滿了神秘氣氛的國家,而印度的特殊階層––土王,更由於他們驚人的財
富,而有著極濃的神秘意味。
  有的土王,甚至被傳說擁有「象墓」,那是無數象牙的自然藏地。但是絕大多數的土王,
都是很少和外界接觸的。
  辛格里土王卻是例外,在十九世紀中開始,便已經將財富投資在工業上了,而辛格里王的
子弟,全是在外國留學的知識份子。
  木蘭花想到自己前一天,還是好端端地在家中,但如今卻忽然捲進了這樣一件充滿神秘氣
氛的事情中,要和辛格里土王去打交道,連她自己也覺得意外。
  在將到大吉嶺機場之前,木蘭花假寐了兩小時,飛機的輕微震動,使她醒了過來,她睜開
眼來,飛機已經在跑道上飛馳了。
  飛機一停,兩輛警車開道,一輛名貴的房車在後,便向飛機駛來,木蘭花等三人一出飛機
,便被湧上了房車,疾駛而去。
  出了機場之後,在不算平整的公路上疾馳著,向前望去,白雪皚皚的高山,像是就在眼前
一樣,一個山峰接著一個山峰。
  那便是舉世聞名的喜馬拉雅山脈。
  而在公路的兩旁,則全是高大的亞熱帶喬木,將整條公路,遮得綠蔭幽幽,十分清涼。向
公路兩旁望去,不時在濃密的樹林之中,可以看到一幢幢的花園洋房。車子穿過了大吉嶺市區
,三五成群的遊客,都對他們的車子投以欣羨的目光。
  而當地居民,一見了車頭上的王徽,便頂禮膜拜。木蘭花在上車之前,便看到那個王徽子
。徽章並不大,裝在車頭上大約只有十四寸高,九寸寬。
  王徽是一隻象頭。全部由各種不同顏色的寶石砌成的。木蘭花在珠寶鑒定方面是曾經下過
一番研究功夫的。
  是以她一看到那隻王徽上所鑲的那些寶石,價值已在那輛車子之上,而這輛車子,價值是
絕不會低過一萬英鎊的!
  駛出市區,轉了一個彎,便看到另一條筆直的,斜斜向上,通向山上面的一條路,那條路
的路面上,滿是鮮花的花瓣。
  在路口,有八個人守衛著,一看到車子開了過來,那八個人即立時俯在地,車子在他們的
當中駛過,花香撲鼻而來。
  那條路有半里長。半里長的路面上,灑滿了鮮花的花瓣,雖然大吉嶺盛產花朵,但是又是
何等樣的人力和物力的大浪費!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絕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可是她們絕未想到,會有人在一條半里
長的路上,滿鋪了鮮花!(後來,她們才知道,那些鮮花,是辛格里土王特地為她們兩人所鋪
砌的,為的是對她們表示異乎尋常的崇敬。)
  路的盡頭,是兩扇金光閃閃的大門,門是鏤金的,可以看到門的裡面,是一個極大的花園
,綠草如茵,繁花似錦!
  而在門後,已有四五十個人,男男女女,一見到車子駛到門前,便一齊俯在地,金光閃閃
的門,被兩個穿著得十分整齊的中年人,緩緩地打了開來,門上那種光亮,顯示出這門扇門上
,至少是包著真正的黃金的。汽車繼續向前駛去,但速度慢了許多。
  在廣大無比的草地和花圃上,有孔雀、梅花鹿在漫步,那都是養熟了的,看到車子駛過來
,只是側起了頭看,也不吃驚。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只覺得自己似乎並不是在現實的世界中,而是在《天方夜譚》似的
故事中,一切全是想像不到的奢華!
  車子繞過了一座建有亭子的小山,便駛上了一條短短的路,那條路上,用次一等的紅寶石
和藍寶石,黃玉,綠玉,砌成各種各樣的圖案。
  這條路約有二十碼,在它的兩旁,是兩個水池,池水清澈,每隔一碼,就有一股噴泉,噴
泉的水,灑到路上,使得路面經常保持潤濕,那些寶石,看來也更加光輝燦爛。到了這條路的
盡頭,才是一幅十分巨大的空地,而空地過去,才是石階。
  抬頭望去,一幢大得出奇的兩層建築物,已在眼前,那便是世界最豪華的三座別墅之一,
印度的辛格里土王的別墅了!
  辛格里王子吩咐司機停車,他下車,打開了車門,讓木蘭花姐妹下車。她們兩人一下車,
便見到兩個穿著粉紅色紗籠的少女,走了過來,她們每一個人的手中,托著一隻金盤,金盤上
放著一隻綠玉雕成的酒杯,在兩人的面前跪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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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木蘭花有點不知所措,辛格里忙道:「這是家父對最尊貴的客人的一些敬意,杯中是最醇
的美酒,照例,客人可以保存杯子。」
  「噢,原來如此。」兩人喝乾杯中的酒,木蘭花把玩著綠玉杯子,那是極其可愛和名貴的
東西。「如果我將這杯子送人,會不會失禮。」
  「當然不會。」辛格里王子連忙說。
  木蘭花向穆秀珍使了一個眼色,穆秀珍已然會意,她們兩人,一齊將那兩個印度少女扶了
起來,將綠玉杯子放在她們的手中,道:「謝謝你們,這是送給你們的。」
  那兩個少女,睜著眼睛,不知所措。
  「你們收下吧,這是貴賓送的。」辛格里王子道。
  那兩個少女歡喜莫名,謝了又謝,收下了杯子,退了開去,辛格里王子領著兩人,走上了
石階,進了大廳,所有的僕役都垂手為禮,一個年老的,看來像是總管模樣的人,走了過來,
恭謹的說道:「主人正在二樓臥室之中,但如果兩位尊貴貴賓需要休息的話––」
  「我們不要休息,」木蘭花立即回答:「請帶我們去看主人好了。」
  「是!」總管回答,轉身向上走去。
  凡是腳能夠踏到的地方,所踏到的,完全是厚厚的波斯地毯,辛格里王子走在兩人的旁邊
,一齊上了二樓,總管在一扇門前站定,叩了幾下,道:「主人,貴賓來了!」
  「進來。」門內傳來一個沉重的聲音。
  總管誰開門,站在一旁,辛格里王子帶著兩人,走了進去,臥室中陳設之豪華,那是不必
多作敘述了,在通向大陽台的一大幅玻璃門看出去,可是看到連綿不斷,亙古以來便積著皚皚
白雪的喜馬拉雅山峰,木蘭花一眼便看到,在陽台上,有一座巨型的望遠鏡。
  巨大的象牙床在臥室中心,床旁有四個女僕,正在緩緩地揮動白孔雀的尾翎編成的扇子,
整個臥室中,都有一種滲人肺腑的異香,那是舉世聞名的真正藏香。
  在象牙床上,躺著一個看來十分乾癟的老者,那老者身上的華服,和這間臥室的豪華,並
不能挽救這老者的生命。
  任何人都可看得出,那老者是不久人世的了!
  辛格里王子走到床前,將那老者扶了起來,那老者的語音十分沉重,他用英語道:「兩位
來了,我不能歡迎,十分抱歉。」
  早已有人端來了椅子,放在床前,木蘭花姐妹便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來,那老者––土
王,戴起了一副眼鏡,細細地看著木蘭花姐妹。
  然後,他以一種木蘭花姐妹所聽不懂的印度土語,和辛格里交談著,像是他正在責問什麼
,而辛格里正在分辯一樣。
  過了五分鐘,穆秀珍首先有些不耐煩了。
  她向辛格里王子瞪著眼睛,辛格里王子忙道:「家父的意思是,兩位旅途辛苦,請兩位先
去休息一下,再和兩位詳談。」
  「咦,這倒奇了。」穆秀珍心中十分不樂意,她老實不客氣地反問:「他不是會說英語的
麼?為什麼要你翻譯呢?」
  辛格里王子紅著臉,道:「兩位請先出去,家父的身體不大好,兩位請先出去再說。」辛
格里不斷地說著,要兩人離開。
  穆秀珍勃然大怒,霍地站了起來,幾乎立即就要發作,但是木蘭花隨即站起,已拉住了她
的手臂,道:「老人家需要休息,我們走吧。」
  她不等穆秀珍再說什麼,便攔著穆秀珍,向外走了出去,在她們走出臥室後的片刻,辛格
里王子才跟著走了出來。
  「先生,」木蘭花立即冷冷地道:「看來你所說的臨死的,可憐的,心中有願望而難以實
現的老者,並不歡迎我們!」
  「這––這––兩位不要誤會––」辛格里急急分辨。
  「事情已很明顯了,我們告辭了。」木蘭花語音冰冷。「兩位到哪裡去?」辛格里大吃一
驚。
  「我們當然不是立即回去,我們要在大吉嶺玩幾大,但我們也不會住在這裡,如果你不派
車子送我們,我們就步行前去。」
  「兩位––這是誤會,請你們等一等,我––我再去和家父說。」辛格里十分惶急,「兩
位請千萬等一等,別立即就走。」
  他不等兩人答應,立即又走進了臥室之中。
  隔著門,木蘭花姐妹,可是聽得十分清楚,土王父子兩人,正爭吵著,但是用的卻是他們
聽不懂的一種印度土語。
  木蘭花這時,越來越覺得事有跌蹺了。
  這個億萬富豪,派他的兒子,好不容易將自己請了來,為什麼見了面,卻如此之冷淡,而
且像是十分不願意再見自己呢?
  木蘭花已扭開了衣袋中的袖珍答錄機。
  答錄機在臥室內爭吵的聲音錄了下來,只要遇到聽得懂這種土話的人,就可以知道究竟是
為了什麼了。
  木蘭花知道,事情一定十分古怪。
  她如今如同在一個謎團之中。
  但是她有信心要弄清這個謎團!
  五分鐘之後,辛格里王子出現了。
  他不必開口,從他面上的神色看來,便可以知道他的交涉失敗了,他的父親,似乎沒有意
思改變他那種冷淡的態度。
  而從辛格里王子面上的神情看來,他心中也是異常地替木蘭花姐妹不平,他呆了片刻,道
:「兩位,你們作為我的貴賓,請賞面在這裡居住麼?」
  「我看不必了,秀珍,我們走吧!」
  「走,哼,混蛋!」穆秀玲忍不住罵了出來。
  受牛津教育的辛格里,當然不明白「混蛋」兩字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卻看出穆秀珍神情的
憤怒,他帶著十分抱歉的神情,領兩人下了樓。
  剛一到樓下,便看到一個少女,匆匆地走了過來,匆匆地講了一句話,便又匆匆地走了開
去,她就是獻酒的兩人中的一個。
  但是木蘭花卻沒有聽懂她講的是什麼話。
  倒是辛格里王子,忽然一怔。
  「她說什麼?」木蘭花連忙問。
  「荒唐,」辛格里道:「她要受到懲罰。」
  「她說了什麼?」木蘭花再問。
  「她說要小心,有人要殺你!」辛格里王子搖著頭,「還不是太可笑了麼?你們是我的貴
賓,誰敢來傷害你們呢?」
  木蘭花並不回答他的疑問,那是因為她自己的心中,也充滿著疑問。而且,她看出,即使
是同情她們的王子,心中也對她們保持著秘密,木蘭花不禁有一點後悔,因為一切,本來是和
她完全無關的,可是她竟然闖進謎一樣的漩窩中來了!
  她和穆秀珍兩人,沉默地向前走去。
  她們才一出門口,便看到在一個小的噴水池之旁,有兩個白種人站著,那兩個白種人正在
交談,都是背對她們的。
  但是木蘭花卻立即看出,這兩個人站立的姿勢怪異。兩個人姿勢怪異的地方,是在他們的
頭部,正以一種十分不自然的角度歪著,而他們正在抽煙,手中持著一隻煙盒。
  木蘭花只不過向他們看了一眼,心中便冷笑了起來。這兩個人正在利用煙盒面上的鏡子的
折光作用,雖然背對著她們,但卻在注意著她們。
  這種伎倆,實在太幼稚拙劣了!
  雖然這兩個白種人手中的煙盒,是一種最新的,有著多種用途的特務工具,但是卻絕不能
夠說這兩個人就是受過訓練的職業特務。
  那是因為他們那種被人一眼就察看到的拙劣動作,所以,使個蘭花有這樣感覺的。她裝著
若尤其事地向前走去,在行過那條用各色寶石鋪成的短路之際,有兩個身材高大的僕人,打著
巨大的綢傘,遮在她們的頭上,以防水柱的水花,濺到她們。
  「辛格里先生,」木蘭花趁機問:「在這幢別墅中,是不是還有別的客人?」
  「是的,我父親特別喜歡招待世界各地來的登山隊。」
  「那麼,剛才那兩個人是––」
  「他們是,」辛格里回頭看了一眼,「來自一個東歐國家的登山隊,一共是四個人,據說
他們有極其輝煌的登山紀錄。」
  那條路很短,他們講那幾句話,便已穿出來了。他們才一穿出那條路,便看到一個身形高
大,穿著花襯衫,精神十分輕佻,一望而知是美國人的大漢,一揚手,「嗨」地一聲,道:「
王子,可以介紹這兩個美麗的日本小姐給我們認識麼?」
  由於他說「我們」,引起了木蘭花的注意,木蘭花抬頭看去,才看到那個壯漢的身後,另
有一個身形矮小的漢子。
  那漢子也穿著花襯衣,這時正在扣上襯衣的鈕子。但是那時,他們正在噴水池的旁邊,陽
光透過噴水柱,形成一種奇異的折光作用,那處折光作用,使得那矮漢子正在撫弄的一粒鈕口
。發出一種閃光來。
  那矮漢子似乎也立即發覺了這一點,連忙轉過身去,然而,就在那一瞬間,木蘭花知道,
那矮漢子並不是在扣鈕子,他的鈕子,事實上是一具超小型的特種攝影機!
  而他的同伴––那個人個於之所以叫什辛格里王子,當然也個是為了真的要結識這「兩位
美麗的日本小姐」,而只不過是要使他他的身子,停上一停,以供那個矮漢子攝影而已!這一
切,都使得木蘭花感到相當的憤怒,但她卻並不發作。
  如今,究竟是面臨著什麼樣的一件事,她可以說一無所知,而一個人在一個一無所知的情
形中,最好的辦法,便是保持緘默。
  所以,木蘭花不動聲色。
  但是穆秀珍忍不住了,她「哼」地一聲,道:「連人家的國籍也弄不清楚,就胡亂開口了
麼?你這位愛斯基摩先生!」
  那個壯漢當然不是愛斯基摩人,穆秀珍也是故意如此說的。那大漢也不發怒,只是搭訕著
道:「原來是中國小姐,我們真想認識你。」
  「可是我們不想!」穆秀珍乾脆地回答。
  「請不要打擾這兩位小姐。」辛格里有禮貌地說,也領著兩人,向前走去。「這是一個美
國登山隊中的兩個成員。」
  「在這時,究竟有多少登山隊?」木蘭花半開玩笑地說:「可是國際登山協會準備在這裡
召開年會麼?」
  「那是我父親的癖好。」辛格里無奈地說。
  木蘭花心中暗忖:一個只有兩三個月的生命的人,為什麼對於登山隊會有那麼大的興趣呢
?你是他的兒子,你難道真的不知道這個無禮的、垂死的老人心中的秘密麼?但是木蘭花只是
心中想著,她並沒有將她心中所想的話講出來。
  辛格里一直領著她們,來到了車房之前。
  車房極其寬闊,裡面停著十來輛車子,全是世界上最名貴的汽車,這座車房就像一個世界
各貴汽車的展覽會一樣。
  木蘭花道:「你不必再送我們了,我只想向你借一輛車子,供我們在大吉嶺遊覽時候使用
,我們就十分感激你了。」
  辛格里王子什:道:「當然可以,可是我也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不知道兩位是不是可以答
應?」他這樣說的時候,臉上充滿了期望的神色。
  「當然可以。」木蘭花回答。
  「我想。」辛格里的態度有些忸怩,「我想,你們到了市區之後,能和我聯絡一下,我一
定還會有事情要請你幫忙的。」
  木蘭花來到了一架「積架」跑車的面前,才停了下來,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還
堅持請我們來時的原意?」
  辛格里王子點了點頭。
  可是他在點了點頭之後,臉上突然現出了十分尷尬的神色。因為他點了頭,他是知道請木
蘭花姐妹來,究竟是為了什麼的了。
  但是,他卻曾對她們聲稱,只是他的父親請她們,至於原因,他是完全不知道的。木蘭花
本來就不相信他的這句話,這時,木蘭花故意如此說法,就是想看看他在沒有準備的直接反應
,辛格里果然中計,表示他自己是知道邀請木蘭花的動機的了!
  木蘭花假裝未曾覺察辛格里的尷尬,只是淡然的道:「可是你的父親,卻顯然認為我們不
能給他以任何幫忙,這輛跑車借給我,可以麼?」
  「當然可以,請隨便用。」
  木蘭花打開了車門,穆秀珍卻手在車身上一按,便跳了進去,木蘭花坐了駕駛位,道:「
好,我們在住定了酒店之後,和你聯絡吧!」
  她將車子緩緩地駛出了車房,在還沒有絕塵而去之際,她回頭道:「先生,印度的文化有
悠久的歷史,我相信一定也有類似的格言?」
  「什麼格言?」辛格里感到莫名其妙。
  「譬如說,待人以誠,印度格言叫什麼?」
  辛格里王子的臉紅了。
  木蘭花為了不使他太難堪,話一講完,便驅車直去了,到了公路上,木蘭花反倒將車子的
速度減慢了許多,她將心中的一切疑問,全都拋了開去。
  穆秀珍不斷地在問她,她卻只是道:「你看看,兩旁的風景多好,你看見過那麼雄偉,亙
古以來就積滿白雪的山峰麼?」
  穆秀珍賭氣不出聲。
  車子很快進了市區,停在一家酒店的門前。
  酒店的玻璃轉門之後,有一個人正在注視著門外的動靜,木蘭花的車子才一停下來,那人
便退到了櫃面,打了一個電話。
  木蘭花和穆秀珍下車,走進酒店,酒店的住客很多,由於她們沒有預訂,她們只能得到一
間方向並不好的單人房間。
  木蘭花也不在乎,她們也沒有行李,進了那間房間之後,木蘭花在房間內唯一的一張沙發
上,坐了下來,穆秀珍進了洗手間。
  木蘭花向窗外看了一眼,可以看到連綿不斷,宏偉無匹的山巒的一角,她拉上了窗簾,使
房間中的光線變得黑暗一點。
  然後,她又坐了下來。
  她將整個事情,在腦中歸納了一下。
  她歸納的結果,得出了如下的幾點:「
  一、辛格里土王父子,有一個極大的難題,需要人幫助解決。這個難題,只怕是不能用金
錢來解決的,因為他們有的是雄厚的財力。
  二、這個難題,他們父子兩人都盡可能不讓人知道,這其中一定隱含著一個十分大的秘密。
  三、這個難題,和山有關。這是木蘭花從土王特別喜歡招待、資助各樣的登山隊這一點行
動上所推測出來的。
  四、如今,牽涉在那個難題中的,除了自己、土王父子之外,已經知道的,至少已有一個
東歐國家的登山隊,和一個美國登山隊。這兩個登山隊中的成員,都曾經用不正當的手段過份
地注意過自己,其中,是美國登山隊的手段,略為高明一些。
  木蘭花所能歸納出來的,就是這些了。
  當穆秀珍披著滿是水珠的長髮,從浴室出來之後,木蘭花也沖了一個一淋浴,她一面抹著
頭髮,一面對穆秀珍道:「你通知酒店的接線生,要他和辛格里聯絡一下,講明我們是住在這
個酒店之中,這是我們曾經答應過他的。」
  「是。」穆秀珍拿起了電話。
  木蘭花站在窗前,拉開了窗簾,向下望去。
  這是一個充滿了神秘感的城市,到了這裡,彷彿已到了地球的邊緣一樣,這裡的一切,都
給人以一種說不出來的神秘之感。
  木蘭花在窗前站了不多久,忽然有人敲門,一個有禮貌的男性聲音問:「小姐,我可以進
來嗎?我是這個酒店的經理。」
  「請進來。」
  酒店經理走了進來,他極其有禮,顯得十分惶恐,深深地鞠躬道:「我不知兩位小姐是王
子殿下的貴賓,竟怠慢了兩位,我們酒店經常保留一間最好的套房,作為第一流貴賓的居停之
所,請兩位小姐立即搬過去好了。」
  「不用了。」木蘭花柔和地笑著,說:「這裡很好。」
  「這如何行?」經理更加商促不安。
  「我們真的喜歡這裡。」木蘭花打了一個哈欠,表示疲倦,酒店經理不得不退了出去,並
且有禮地順手將門關上。然而,房門幾乎是立即地,又被粗暴地「砰」地一聲,撞了開來,站
在門口的,是一個木蘭花從來也未曾見過的大漢。
  那大漢的身子,幾乎塞住了整個門,使人覺得他會走不進房門的感覺。然而他卻絕不是癡
肥,從他的手臂上可以看到盤虯的肌肉。
  木蘭花說不上他是哪一國人,但是卻可以肯定他是一個亞洲人,最大的可能,是日本人,
或者朝鮮人,那大漢剃著一頭,連他頭頂上,似乎也有結實的肌肉虯結著,而他的臉上,更是
殺氣騰騰,令人望而生畏,乾瞪著木蘭花姐妹。
  對於這個突然在門口出現的巨無霸.木蘭花也不禁為之愕然。穆秀珍「哈」地一聲,道:
「好條大漢,喂,你來作什麼?」
  那大漢用生硬的英語道:「你們,立即,離開!」他一講完,伸手便向黃銅的門球握去,
用力一拉,將那門球硬生生地拉了下來,他粗長的手指,像八爪魚似地抓著那門球,眼看著門
球在他的緊握之下,漸漸地扁了,終於成為不成其形狀的一團東西,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將
之拋在地上。
  那巨無霸一開口,講的雖然是英語,但是對語言研究有素的木蘭花,卻立即聽出了他濃重
的日本口音。木蘭花望著地上,被捏癟了的銅球,立即以日語道:「不錯啊,這是『合氣道』
的功夫麼?多謝你的表演,給我們大開眼界。」
  巨無霸怔了一怔,他似乎對木蘭花會講如此流利的日語,和認得出他剛才所露的一手,不
只是憑蠻力而是上乘的「合氣道」功夫,感到十分震驚。
  但是他卻立即大聲道:「我不是來表演,我是替你們帶來嚴重的警告!」他改用日語之後
,話自然也說得極其流利了。
  「代表什麼人呢?」木蘭花仍然十分輕鬆。
  「那你們不必過問,這裡是兩張飛機票,走,你們立即離開這裡,立即離開!」巨無霸將
兩張機票「拍」地摔在地上。
  木蘭花帶著微笑,將機票拾了起來。
  穆秀珍見木蘭花如此屈辱,難過得幾乎要叫了出來!然而,木蘭花一拾起機票之後,「嗤
嗤」兩聲,便將機票撕了兩個,冷冷地道:「這就是我給你的最好的回答了。」
  巨無霸勃然大怒,陡地向前跨出了一步。
  當他向前跨來時,他沉重的腳地,幾乎令得整個房間,都為之震動。木蘭花立即冷冷地道
:「你再走前一步,我就不和你客氣了,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回去告訴你的主人,不要白
費心機了,我喜歡在什麼地方,誰也不能將我嚇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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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23:16: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木蘭花嬌小的身軀,和那個巨無霸相比,可以說是小巫見大巫,但是她那股氣息,卻令得
巨無霸的面上變色,向後退去。
  巨無霸走到了門口,又瞪了木蘭花片刻,才道:「我已經警告過你們了,你們要是不聽,
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了!」
  他轉過身,木蘭花就在他轉身之際,陡地竄向前去,發出一聲怪叫,那一下怪叫,令得巨
無霸突然之間,轉過身來!看他的身形如此之大,但是他的動作,卻敏捷得像一頭豹。然而,
他的動作快,木蘭花的動作,卻比他更快!
  就在他剛一轉過身來,還弄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之際,木蘭花的一拳,已經重重地向
他的肚子上,擊了出去。
  那大漢是如此之結實,而且,他正如木蘭花所預料的那樣,是有著深湛的「合氣道」功夫
的。日本的「合氣道」,是比「空手道」更進一步的武術,它講究練氣,有點類似中國的「氣
功」。這種功夫造詣深湛的人,是可以隨著呼氣吸氣,而隨意控制肌肉的軟硬的。
  木蘭花相信,如果給那大漢以足夠的時間,使得他能夠將他的腹部的肌肉,控制得和石頭
一樣硬,那麼自己的這一拳,也就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正因為木蘭花知道了這一點,所以木蘭花的出拳,奇快無比,她一拳擊中了那大漢的肚子
,趁那大漢身子略略一彎之際,左手已疾劈而下,「拍」地一聲,正劈在那大漢的頸際,那一
劈,雖然令得巨無霸怪叫了起來,但是木蘭花的掌,卻也一陣疼痛。木蘭花一掌劈中了對方,
趁對方連受兩擊,氣勢大餒之際,身子一翻,手臂一仰,勾住了對方的粗頸,一個筋頭,向室
內翻來
  她這一式「大翻挑」,將巨無霸的身子,直掀了起來,更重地跌在地上,她自己則立即一
躍而起,站在巨無霸的面瓣,那兩擊和一摔.雖然今得巨無霸倒在地上,但卻是絕不能令得巨
無霸受什麼傷的,然而,巨無霸卻倒在地上,並個起身。
  他以一種極度迷惑的眼光,望著木蘭花。
  而他的心中,也的確感到了極度的不解:一個如此嬌小美麗的女子,竟能夠將自己摔倒,
她的體重,可能不及自己的三分之一!
  然而,這卻是事實,他倒在地上了!
  「記住!」木蘭花在他面前站定,冷冷地道:「如果以後,你還有什麼事要來奉命警告我
的,要記得我不高興你用這種語氣向我講話!」
  巨無霸爬起身來,一言不發,匆匆向外走去。
  穆秀珍直到此時,才舒了一門氣,道:「蘭花姐,你算是把這個大熊制服了。」
  「秀珍,」木蘭花苦笑,「我剛才只不過是攻其不備,佔了點便宜,老實說,我如果真要
和他徒手搏鬥的話,是敵不過他的。」
  穆秀珍有些不以為然,但她不再去討論這個問題,只是問道:「這傢伙是什麼人派來的?
什麼人不希望我們在這裡?」
  「我不知道。」木蘭花簡單地回答。她打開了隨身攜帶的小書李筐,取出了兩個化纖維織
成的面具,拋了一個給穆秀珍。
  穆秀珍一見木蘭花取出了這樣的面具,心中便大大地高興,因為若不是要進行十分冒險的
行動,木蘭花是不會用這兩個面具的。這兩個面具,可以說是極之精巧的藝術品,是根據她們
兩人的膚色定制的,戴在面上可以使得她們成為一個陌生男子。
  但如果用得多了,那麼一樣容易給人認出來的,所以木蘭花在同一個事件之中,只使用一
次,而且也是到了非有必要的時候不用的。
  穆秀珍接了面具在手,正準備戴上去的時候,忽然又有人敲門了,門外傳來的,竟是辛格
里王子的聲音:「我可以進來麼?」
  木蘭花呆了一呆,才道:「請進。」
  「原諒我來打擾你們。」辛格里一面推門進來,一面抱歉地道::「蘭花小姐,你臨別的
話,令我的心中,十分慚愧。」
  「是麼?」木蘭花很冷淡。
  「可是我要說明的是,」辛格里補充著:「我不向兩公說明事實的真相,是我實在有不能
說的原故,我實在不能說!」
  他的面上現出了相當痛苦的表情來。
  「你沒有必要向我們說,而且我們也已經決定退出這件事,在這裡遊覽幾天,我們就會回
去的。」木蘭花仍然十分冷淡。
  「唉,」辛格里嘆著氣,「我知道兩位是一定有能力幫我們解決困難的,我堅信這一點,
可是我的父親卻認為––」
  「你父親認為我們不夠資格,是不是?」穆秀珍又著腰,沒好氣地問:「他為什麼認為我
們不夠資格,你不妨說說!」
  「他說,他說––」辛格里期期艾艾,「他說兩位太年輕了,絕不像他從一些記載中所讀
到的兩位女黑俠,一點也不像。」
  「笑話,」穆秀珍大聲道:「他要我們變老太婆麼?」
  「秀珍,別信口開河。」木蘭花制止了穆秀珍,「先生,你不必對我們表示歉意,我們可
以不捲入這個漩渦,正是一件幸事。」
  辛格里痛苦地說:「可是事實上,我們卻正極端地需要你們的幫助啊,唉,我父親只有兩
三個月的性命,如果他––」他講到這裡,突然住了口。
  木蘭花和穆秀珍的心中都感到了莫名的奇怪。
  土王一死,辛格里王子就是一切產業的當然繼承人,可是他剛才未曾講完的話,似乎土王
一死,他就更加不得了,這是為了什麼?
  辛格里王子坐了片刻,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他甚至忘記了向兩個告別,那當然是因為
他的心頭極其沉重的原故。
  木蘭花叫住了他,道:「如果你相信我們的話,我們願意幫你,但是我們要知道事實的真
相,要不然,我們就無法應付一切!」
  辛格里背對著他們,站了好久,才緩緩地轉過身來,他將門關上,向前慢慢地走來,走到
了房間的中心,才抬起頭來、當他抬起頭來之後,他嘴唇掀動,看他的情形,像是已決定將事
實的真相講出來了,連木蘭花也都這樣想,她只是靜靜地等著。
  可是突然之間,辛格里轉過身,以極快的速度,衝到房門口,準備拉開門,向外走去,可
是門球已被那巨無霸拔出來了。
  所以他一時之間弄不開那門。
  他以一種十分急的語調叫道:「別關住我!」
  「沒有什麼人關住你,」木蘭花走到了他的身邊,「只不過是門球壞了。如果你退後半步
,我立即可以替你開門的。」
  「你,你不想要我講出事實的真相來麼?」
  「笑話了,你想,這是與我全然無關的事,我為什麼要你講出來?」
  「對的,事情和你無關,但是和我的關係,卻是太大了!」辛格里喘著氣,「大到了明知
我需要你的幫助,卻也不能對你說!」他後退了半步,木蘭花拉開了門,辛格里幾乎是逃一樣
地向外,奔了出去,迅及轉過走廊,看不見了,木蘭花在門口站了一會,也退了回來。
  「神經病!」穆秀珍不屑地扁了扁嘴。
  「不是,正如他所說,事情對他關係實在太大了,使他要緊緊地保守著這個秘密,明知要
求人幫助,也不肯說出來我想,他的父親一定上是基於這個心理,所以才將我們請了來又冷淡
的,因為,他如果真的要我們幫助,他一定要將事情的真相,向我們說出來!」
  「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麼呢?」
  「我準備探索,但現在我一點也不知道。」木蘭花在戴上了面具,而且連同頭罩,將她的
秀髮罩住,使得她看來。成為一個膚爭蒼白的瘦削漢子。「你也將面具戴上,我們先到市中心
去隨意走走,等到天黑了,我們再到土王的別墅去。」
  「到別墅去?」
  「是的,非但到別墅去還要到土王的臥室!」
  穆秀珍大感興趣,她也立即戴上了面具,成為一個禿頭的男子,然後,換上了適應的衣服
,她們並不門口出去,而是從視窗攀出去,在極窄的窗沿上,到了鄰室,鄰室的住客不在,他
們打開了鄰室的門,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
  不出木蘭花所料,有兩個橫眉橫目的大漢,正在走廊的一端站著,緊盯著她們房間的房門
,但卻對在他們面前走過的「男子」,不投一眼。
  木蘭花姐妹到了街上,漫無目的地閒逛著。
  她們是第一次到這個城市,街道出並不熟悉,信步走著,不一會,便來到了一條十分陰森
冷僻的街道之上。那街道兩旁的建築物,全是用巨大的花崗石砌起來的英國古式建築。
  她們仍然慢慢地走著。一輛汽車在她們的身旁駛過,在一幢屋子前面,停了下來。這本來
不是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
  但是,第一個從車中跨出來的,卻是那個巨無霸!那巨大霸一出車,便拉開車門,接著,
便是一個穿著十分華貴,留著山羊鬍子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持著一根精光錚亮的手杖,走下車來,巨大霸分明是他的保鏢,他們兩人,一齊
走進了那幢屋子,車子也駛了開去。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甚至沒有停上一停,她們仍然慢吞吞地向前走著,來到那峰屋子之前
,才不經意地回頭望了一眼。
  屋子的門口掛著一塊牌子,說明是一個外交機構,東歐某國的一個什麼「貿易促進會」之
類的機關,但從它的外表的陰森來看,便可知那實在是一個特務機構!
  就是這個國家,它的一個登山隊在土王別墅中!而那個巨無霸曾經威脅她們!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並沒有在這幢屋子面前停留,她們只不過轉頭看了一眼,便繼續向
前走去,像是根本不知道那幢屋子和她們有關係一樣。
  兩人來到了屋角處,才互想望了一眼,木蘭花低聲道:「我們要進去看看,這山羊鬍子傢
伙一定是派那巨人來威脅我們的人!」
  「可是。」穆秀珍雖然好生事,但這時候,她卻大是猶豫不決,「這裡是外交機構,如果
惹出了什麼麻煩來的話–」
  「咦,你什麼時候怕起麻煩來了?」
  「我當然不怕,」穆秀珍狡猾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份,若是給人發覺了,鬧
出去就不十分好,你在這裡把風,由我去。」
  「秀珍,」木蘭花笑著(這時,反應在她面具上的笑容,是一種看來很陰森的笑容),「
你想我會答應你的要求麼?」
  「啊,你不答應?」穆秀珍十分失望。
  「我非但不答應,而且還要提出相反的要求來,你在外面把風,不要離得屋子太近,由我
進去,探探虛實,你準備好無線電聯絡器,我隨時與你聯絡。」
  「蘭花姐,這太不公平了。」
  「你聽不聽?」木蘭花望著穆秀珍。
  穆秀珍老大不願意地點著頭。
  「秀珍。」木蘭花的聲音放柔和了些,「這次事情,是最奇特的了,因為我們只要撒手不
管,一走了之的話就絕不會有什麼麻煩了。可是,我總覺得這其中有著十分隱秘的一些事情在
,不弄清楚就個安心,當然是越快弄清楚越好,你說是不是?」
  「是啊。」
  「所以,你不要搗亂,你遠遠地站在街角。」木蘭花伸手向前指了一指,「若是見一什麼
特殊的,就發信號給我。」
  穆秀珍這次見真正地同意了。
  她迅速地向對街的轉角處走去,而木蘭花則溜到了後門旁,後門也緊緊地關著,木蘭花只
不過略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在後門上有一枝電視攝影管的鏡頭,斜斜地裝著。那就是說,如果
自己站在門前的話,屋中某一部分,就會有一架電視機,上面出現了自己形像,所以木蘭花突
然向後退去。
  門緊鎖著,窗也緊閉著。
  這幢屋子似乎全然和外界隔絕一樣,木蘭花看看那幢屋子,心中不禁無法可施,她只得在
離開後門十來碼處,耐心地等著。
  約莫過了十分鐘左右,她看到後門打開了。
  當那幢房子的後門才一打開之際,木蘭花心中,不禁一喜,但是隨即,她便感到十分不妙
了!因為門開處,走出來了兩個彪形大漢來。
  那兩個大漢一出門,便轉身向木蘭花走過來。
  木蘭花知道,那是自己在後門站立了太久,已經被屋中的人所注意,以致派人出來干涉自
己了,自己應該怎麼辦呢?
  木蘭花本來,是準備和那兩個凶神惡煞也似向前走來的大漢據理力爭的,但是,她立即看
到,那兩個大漢出來之後,並沒有將門關上!
  後門只是虛掩著!
  也就是說,如果她能夠搶到門口的話,那麼雖然門口裝有電視攝影管,但是她仍然可以以
極快的速度,衝進門中去的。
  照她的計劃,她行動若是夠快的話,那麼在電視螢光屏上的人影一閃,監視著電視的人,
是極可能疏忽過去,不加理會的。
  這是個絕好的機會!
  木蘭花在幾秒鐘之內,想到了這一點,她立即改變了主意,向外奔了出去,她一開始奔,
那兩個大漢,便隨後追了過來。
  木蘭花奔得快,兩個大漢也追得快。
  轉眼之間,已經追過了一條街,來到了對面的轉角處,那正是穆秀珍在「把風」的地方,
穆秀珍呆了一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木蘭花一面向前奔,一面向穆秀珍做了一個手勢,穆秀珍立即明白了,她陡地向前繞出一
步,手肘一曲,用力地撞在那人的脅下。緊接著,她拉住了那人的手腕,「拍達」一聲,將她
大漢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前面的那一個大漢聽出後面有變化,連忙轉過頭來。
  可是他才轉過頭來,木蘭花的身子突然後退!
  木蘭花的雙肘,撞在他的背部,撞得他向前猛地一衝,穆秀珍的身子向前一湊一頂,令得
那大漢的身子,翻過了她的身子,壓在他的同伴之上!
  木蘭花以極迅速的手法,在兩人的身上,取下了武器,當木蘭花取下那武器的時候,她以
為那只不過是兩棲普通的手槍。
  可是,當她將那柄武器取在手中的時候,她不禁吃了一驚,她握在手中的武器,後半部(
握手的部分,和扳機)的確和尋常的槍一樣,但是前半部,也就是槍口部分,卻十分粗大,猶
如一個茶杯的口,有著九個小孔,那是一柄火箭槍!
  這種超小型的,用固體燃料的火箭槍,它所射出如子彈大小的「火箭」,射程要比普通的
槍彈遠上三倍,而且殺傷力極大!
  木蘭花只是在一本雜誌上,讀到過美國已開始製造這種新劃型武器的報導,卻料不到在東
歐國家的特務打手身上,也搜出了這種武器!
  木蘭花連忙將一柄火箭槍拋給了穆秀珍,倒伏在地上的兩個人漢,一看到武器已到了人家
的手中,便自動地將手放在頭上。
  「秀珍。」木蘭花急急地吩咐著:「將他們押到轉觸處,別讓他們亂動,我很快就回來的
。」她話一講完,收起了火箭槍,使竄過了對街。
  這個是幾條十分冷僻的街道,因此剛才街頭的那一幕活劇也沒有人看到,而穆秀珍持著火
箭槍,站在兩個大漢背後,也引不起什麼意外的糾紛來。
  木蘭花再度來到後門,離開她剛才靈機一動,向外奔去的時候,只不過二分鐘,後門仍然
虛掩著,她一閃身,便閃了進去。
  才一進門,便覺得眼前,陡地一黑!
  木蘭花吃了一驚,連忙身子向旁一隱,靠住了牆屏住氣息。不到半分鐘,她的眼睛已經可
以適應房子內陰暗的光線了。
  屋子內陰暗得實在可怕,這便是她剛才進來時,眼前幾乎一片漆黑的原因,她這時,看到
前面,乃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走廊中幾乎沒有著燈,而走廊的兩旁,則全是厚實的橡木門,當然都緊緊地關著,在走廊
的尾端,便是樓梯,樓梯的欄杆,全是考究的雕刻,但是卻實在太殘舊了,殘舊到了看上來,
連一點生氣也沒有的地步,彷彿是置身在一個古埃及的金字塔之內。
  木蘭花等了片刻,屋子中靜得十分可以,她決定先去打開一道橡木門看個究竟,她貼著走
廊的牆壁,迅速地向前走去。
  到了第一扇門房,她握住了門鎖,旋了一旋,並未能推開,她剛準備用百合鎖匙將門打開
的時候,忽然腳步聲自房內傳了出來。
  木蘭花身子一閃,閃到了門邊。
  在她閃開之前的一瞬間,她又用力轉了轉門柄,將房門的人吸引過來。她知道任何人在這
樣的情形下,都會打開門來看一看的。
  果然、腳步聲停在門前,門把轉動,門被拉了開來。木蘭花打橫跨出了一步,手中的火箭
槍,猛地從門縫中伸了進去,對準了那個人,並且立即將門頭上。
  那人立即舉起了手來,可是他的面上,卻充滿了怒容。他叱道:「什麼人?你是什麼人?
你想作什麼?」
  他所說的話,是有著濃重的南斯拉夫的口音的英語;
  那人是一個禿頂的中年人,那房間是一間陳設得十分華麗的辦公室,和一張十分舒服椅子
,那人的地位,顯然相當重要。
  木蘭花對自己的好運氣,感到高興。
  「沒有什麼,只要你肯合作,我是不會傷害你的。」木蘭花放粗聲音,聽起來十足是個男
性,「這是你們國家的出品,你當然是知道它威力的厲害。」
  那禿頂中年人後退了幾步,坐了下來,面上怒容不斂,道:「這裡來是外交機構,你闖了
進來,等於是闖進了我們的領土,你要受到我們國家的法律制裁,絕沒有什麼人可以幫助你的
,你知道了麼?」
  木蘭花已是早知道闖進這裡的危險性很大的了。
  這就是,如果她在這裡失手被擒的話,她是絕對尋求不到幫助的,連辛格里王子,只怕也
不能對她有什麼幫助可言。
  正因為她早知道了這一點,所以那禿頂中年人的話,也不曾引起她多大的驚駭,他只是冷
冷地道:「你們這裡,曾經派出一個日本打手,去威脅兩個中國女子,要她們離開,現在,我
想知道,那是為了什麼,你一定要回答我!」
  「我不知道。」禿頂中年人倔強地回答。
  「你不要以為我不會開槍。」木蘭花聲音冷峻地!
  「當然你可以開槍,但是你絕對出不去!」禿頂中年人雖然在火箭槍的指嚇之下,但是他
的態度,卻越來越變得強硬了。
  從禿頂中年人的態度,越來越變得強硬這一點上,木蘭花敏感地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那
一定是對自己相當不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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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而她幾乎立即地,又在那禿頂中年人的臉上,看到了一種狡猾得難以形容的笑容,木蘭花
的警覺性何等之高,她連忙踏前一步,一伸左手,將那中年人高舉著的手臂拉了一條下來,曲
到了身後,同時將他的身子,從椅子是提了起來。
  那禿頎中年人發出了一聲怒吼。
  這時候,木蘭花已經到了他的背後了。
  也就在這時候,「砰」地一聲響,門被打開,巨無霸衝了進來。巨無霸的手中,提著一棒
球棍子,精光閃閃,竟是不銹鋼的!
  在巨無霸的身後,跟著兩個大漢,在那兩個大漢的身後,則是那個神態威嚴的小山羊鬍子
,木蘭花可以肯定那是在這裡地位最高的一個人。
  「歡迎,歡迎!」木蘭花由於先一步制住了那個禿頭的中年人,所以她覺得有恃無恐,那
是那個禿頂中年人的神情,使她早一步採取行動的。
  「你們都來了。」木蘭花道:「事情更容易解決了!請坐,站在門外的那位先生,為什麼
你不敢進來,我只不過想問一句話而已了!」
  在木蘭花講話的時候,巨無霸好幾次揚起不銹銅的棒球棍,待要向木蘭花擊下。但是,每
當他揚起棍子的時候,木蘭花手中的火箭槍,也向前略伸一伸。
  巨無霸當然知道,火箭的速度,比他手中的棒球棍要快得多,所以他雖然想動,但他卻也
不敢妄動,只是瞪著眼睛。
  「退出來!退出來!」山羊鬍子狂叫。
  巨無霸和那兩個大漢,連忙退了出去,「砰」地一聲,門也關上了,木蘭花愕然,不知道
那是什麼意思,而那禿頂中年人則忽然怪叫起來,道:「不要,不要!」在中年人的叫聲中,
桌上的傳聲器內,傳來了山羊鬍子的聲音。
  山羊鬍子的聲音,十分陰森,他道:「達裡基,你要準備犧牲!」
  木蘭花心中更是愕然。
  她已經知道,那禿頂中年人有恃尤恐,巨無霸忽然闖了進來。那完全是因為那傳聲器的關
係,傳聲器一直開著,所以她和禿頂中年人的談話,就被其他人聽到,趕了進來,但是,趕進
來的人,一看到他們無法控制局面之後,為什麼會立即退了出去呢?
  退了出去之後,為什麼又要那禿頂中年人,「準備犧牲」?「準備犧牲」那是什麼意思?
一切都令木蘭花十分愕然。
  木蘭花沉聲道:「什麼意思?」
  禿頂中年人啞著聲音叫道:「不!不!我有貢獻,我不能犧牲,我––」
  木蘭花不等禿頂中年人講完,便已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山羊鬍子要禿頂中年人「準備
犧牲」,那是要毀滅他!當然,毀滅他的目的,是在毀滅自己!
  山羊鬍子居然這樣心狠,竟然如此不將自己人放在心上。木蘭花一鬆開了禿頂中年人,立
時拿起了一座銅鎮紙,向窗口拋去。
  窗上的玻璃,嘩然破裂,但是視窗嵌著鐵枝,木蘭花卻無法自窗口中躍出去,她正待用手
中的火箭槍擊斷鐵校時,槍聲已響起來了!
  那是驚心動魄的機槍聲!
  機槍聲自門外響起,子彈如同驟雨一樣地透過橡木門,飛了進來。那禿頂中年人正伏在舊
相的傳音機前,在聲嘶竭地叫著。
  可是他的叫聲,並未博得槍手的同情。
  第一批飛進來的子彈,將他的身子,自桌上掀了起來,向後連退了幾步,而等他倒下來的
時候,他的身子幾乎是一個蜂巢了!
  木蘭花立即伏在地上,她是在窗前,準備向外逸去的,因之一蹲下來之後,是在牆腳下,
木蘭花的第一個動作,立時將地上所鋪的厚厚地毯,捲了起來,人也跟著向前滾去,有幾個子
彈射進了地毯上,但是未能穿透它。
  木蘭花舉起火箭槍,向外發射,「嗤」地一聲響,一溜火光,以極高的速度向外飛了出去
,機槍聲突然啞了下來。
  木蘭花反手,向視窗的鐵枝,又發射了四枝小火箭,這時,機槍聲又響了起來,子彈呼嘯
亂飛。木蘭花所發的那四枝小火箭,已成功地令窗上的鐵枝,斷了兩枝,出現了可以供她輕易
翻出去的洞口,但是她卻沒有機會站起身來。
  她只要一站起來的話,那麼,未曾到窗前,一定死在機槍子彈之下。她又向門外發射了一
枚小火箭,想趁機槍不發射的那一剎那間,向視窗躍出去。
  她那枚火箭,並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
  門外的機槍聲,仍然在響著。
  而那時候,「門」幾乎已不存在了,門上出現了好幾個大洞,是機槍不斷掃射的結果,木
蘭花正在考慮,是不是還要再放射火箭之際,一件東西,從門洞中被拋了進來,「轟」地一聲
響,爆炸的力道,令得木蘭花幾乎震昏了過去!
  那可能是一枚手榴彈,木蘭花被爆炸力震得向後滾出了好幾步去,撞在牆上,肩頭上突然
一陣劇痛,那是已中了一槍。
  那一槍,倒使木蘭花有了主意,她心想,自己若是伏著不動,那麼時方或者會以為自己已
經死了,那該是一個好機會。
  因為自己的身子,已經在牆下,只要一跳起來,就可以從窗外穿出去了。她等了一分鐘,
機槍的吼叫聲,果然停了下來了。
  木蘭花立即一躍而起,門外一條大漢已衝了進來。
  木蘭花發射的一枚火箭,將那個人射得退了出去。
  木蘭花身子躍了起來,從窗洞之中,猛地跳了出去,可是她還未曾落地,眼前陡地一黑,
像是有什麼厚重的東西,陡地罩了下來。
  木蘭花猛拍出了一掌。
  「刷」一陣聲響,她的手掌拍到的一是塊鋼的,她是被一個鋼板鑄成的箱子罩住了,緊接
著,一塊鋼板貼地鏟來,使得她不能不向上躍起幾寸。
  她的整個身子,都被關在一隻大箱子中了。
  ***
  穆秀珍持著火箭槍,在對街的轉角處,監視著兩個大漢,她命令那兩個大漢,手放在頭上
,背對著她。這使她處於絕對控制兩人的地位。
  而她手中的火箭槍,又是她從來也未曾見過的新奇武器,她過了不多久,便好奇地把玩了
起來,她幾乎忍不住要放射一枚試試。
  但是她卻沒有這樣做。
  她沒有這樣做的原因,乃是因為突然之間,她聽到了一陣機槍聲的原故。機槍聲聽來十分
沉,像是風鎬的震動聲。
  但是,穆秀珍卻毫無疑問地可以肯定那是一陣機槍聲,而且,她也聽出,那槍聲,正是由
那幢屋子之中所傳出來的。
  穆秀珍十分急地問道:「喂,在搞什麼鬼?」
  那兩個大漢一聲不出。
  穆秀珍又問道:「喂,你們聽得槍聲沒有?」
  其中一個懶洋洋地道:「你聽到了,我們當然也聽到了。」
  穆秀珍聽到槍聲越來越是密集,她實在忍不住了,木蘭花進了那幢房子,她是知道的,而
屋中傳來了那麼密集的機槍聲––
  穆秀珍不再理會那兩個大漢了,她猛地轉過身,向前面奔去,可是她才奔出兩步,一輛巨
型的載重卡車,突然轉過彎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穆秀珍猛地一怔,她想要繞過去,但是卡車中,卻已有兩枚槍口,伸了出來,對準了她。
穆秀珍連忙著地一滾,滾到了車下。
  她聽到了大卡車引擎發動的聲音。
  那顯然是司機準備開車子來輾死她,穆秀珍連滾了兩滾,在車子開動之前,她已滾到了車
子的另一邊,她毫不客氣地一而躍開去,一面向大卡車的油箱,射出了一枚火箭!
  那一枚火箭,能在半秒鐘的時間之內,引起那麼大的大火,這是穆秀珍未曾料到的,火頭
像怪獸的巨舌一樣,陡地捲了過來。
  穆秀珍連忙向後跳去,已被火力逼得出了一身汗。
  她向後跳去,看到卡車上有人跳下來,她奔到那幢屋子的前面,那是一個毫無隱蔽的地方
,而從卡車上跳下來的人,有的身上燃了火,正在地上打滾,有的卻已向前追了過來,穆秀珍
唯一可以躲避的,便是撞破那扇大門,撞了進去。
  穆秀珍向大門的門把處,又射了一枚火箭,使得整個門把,消失不見,而在門把的地方,
出現了一個老大的洞,穆秀珍一步跨了出去。
  她並且立即轉身,小火箭不斷地自門中穿了出來,射向門中追來的人,穆秀珍從來沒有用
過那樣的武器,她的興奮蓋過了她拒敵的意圖。
  她竟毫不考慮地射完了所有的小火箭,但是給她射倒的,卻只不過是兩個人,其餘的人,
仍然向前逼了過來,穆秀珍,忙再向後退。
  她倒退著穿過了走廊,到了大廳中。
  她還未曾轉過身來,突然響起了一聲怒吼,道:「你又是什麼人?」
  那一下怒吼才一響起,便是一個突如其來的爆炸聲,穆秀珍身子一震,幾乎跌倒,她陡地
轉過身來,首先看到的,便是一柄火箭槍!
  那柄火箭槍對準了她,穆秀珍猛地向後退出了一步,她也揚起了手中的火箭槍,這時候,
她才看到,持著火箭槍指住她的,就是那山羊鬍子。
  兩個人各自持著火箭槍,指著對方。
  穆秀珍知道自己的火箭槍已經射空了,但這時候,她卻個得不用空槍,來威脅對方,她甚
至道:「快放下你手中的槍!」
  「為什麼你不放下槍?」
  「我?我當然不––」
  她的話未曾講完,在她的背後,早已有人奔了進來,也覺得有硬物頂住了她的背部,沒有
辦法可想了,她只得拋下了手中的空槍。
  這時,在一扇邊門上,有一個人奔了進來,道:「那人居然沒有死,他穿窗而出,但立時
被窗外的鐵箱子罩住了。」
  「好,」山羊鬍子滿足地笑了笑,「立時和當地警方通電話,說剛才在這裡發生的聲響,
只不過是一些化學品的爆炸,」
  「是。」一個人退了出去。
  穆秀珍感到十分不妙,因為不但她落到了人家的手中,連木蘭花,也顯然被擒了,非但被
擒,可能還是受了重傷!
  因為剛才那個人說「居然沒有死」!
  穆秀珍急急問道:「另外一個人怎麼樣了?」
  沒有人回答她,卻有人吆喝著,要穆秀珍向前走去,出了那個大廳,一陣濃煙撲了過來,
穆秀珍看到,有一間房間,不但沒有了,房間中的一切,也幾乎全部都損毀了,有一個人的屍
體,伏在一張椅子上,那人的身子,幾乎成了蜂巢。
  穆秀珍被押著上了樓梯,進了一間房間;
  那間房間十分陰暗,押她進來的兩個漢子吩咐道:「將你身上的所有衣服,全部脫下來!」
  「什麼?」穆秀珍尖叫了起來,說:「我是女人!」
  那兩個大漢呆了一呆,一個自衣袋之中,取出了一具煙盒大小的東西來,道:「她是一個
女子,我們捉到了那人,也是一個女子!」
  那小盒子中傳出來聲音:「監視她,有人來接替你們。」
  那兩個大漢手中的火箭槍,一寸也不離地指著前面的穆秀珍,穆秀珍道:「還有一個人怎
麼樣了?你們可以告訴我麼?」
  那兩個人並不回答。
  而一個陰森的婦人聲音,接著響起,道:「你不必和人談話,你是得不到任何回答的。」
  穆秀珍抬頭看去,那是一個身形高大,面目奇怪,異常難看的中年婦人,她傲然地走了進
來,那兩名大漢,立時退了出去。
  穆秀珍嘆了一口氣,她似乎無法可想了。
  ***
  在豪華絕倫的辛格里土王的別墅中的臥室內。
  土王臥在床上,兩個打扇的人,依然有規律地在搖著孔雀尾翎製成的羽扇,辛格里王子匆
匆地推門,走了進來,到了榻前。
  「父親,你叫我?」他屈一腿跪下來。
  「是的,那兩個登山隊,什麼時候出發?」
  「父親,」辛格里王子的面上,充滿了焦急的神色,「沒有用的,過去那麼多登山隊,都
登不上冰川密佈的慕士格峰,這兩個登山隊,當然也登不上,而且即使他們登上了,那對我們
也沒有幫助,可以說他們絕看不到我們要取的東西的。」
  「唉,」土王––這個世界上有名的富豪嘆著氣,「可是,近期內不會再有別的登山隊來
,我們只能將希望寄託在這兩個登山隊身上。」
  「你準備將實情告訴他們麼?」
  「當然不,嚮導是我們的人,這就夠了。」
  辛格里王子沉默了一會,才又道:「父親,我覺得我們唯一的希望,還是在兩位女黑俠的
身上,她們能為我們解決困難。」
  「那麼年輕––」土王搖著頭說道:「怕會不能罷。」
  「可是她們做出許多驚天動地的事情之際,卻比現在更加年輕!」辛格里王子激動地說:「
我們要相信她們,而且要無條件的相信!」
  「你是什麼意思了。」
  「將一切都告訴她們。」
  「不能!」土王喘著氣,「不能!」
  「譬如有了病,」王子耐心地解釋:「我們怎能不相信醫生,怎能不將自己的痛苦,完完
全全地講給相信的醫生聽?」
  「那樣有用麼?」
  「不知道。」王子也有點茫然,「但這是我們唯一可行的辦法了,這是我們唯一可以依靠
的力量了,她們曾經勝利過好多次!」
  土王默然。
  「父親,你是答應了?」
  土王微笑地點了點頭。
  辛格里王子幾乎是衝出去的,他的車子像箭一樣地衝向市區,如果那不是辛格里王子的車
子,那早就被員警扣留了,
  辛格里王子在敲門得不到回答之後,召來了酒店經理,打開了房門。木蘭花姐妹當然不在
房中,辛格里只有焦急地等著。
  辛格里越等越是焦急,走廊中有任何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他都以為是木蘭花姐妹回來了,
但是他打開房間,所得到的卻只是失望!
  他的心中,不禁十分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上一次與她們見面的時候。不將事情的原委全
部講給她們聽,如今她們在什麼地方呢?
  難道她們已經回去了麼?但這顯然是沒有可能的。
  因為她們並未曾退去酒店中的房間。
  而且,她們是借了他的一輛跑轉的,在禮貌上而言,似乎也應該先將這輛跑車送回來––
至少也要託人送回來才是。
  但是她們卻沒有這樣做。
  那是為了什麼?是她們已遭到了意外麼?
  一想到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可能遭到了意外,正急得團團亂轉的辛格里王子,陡地停了下
來,同時,他也想起,當他領著木蘭花姐妹離開別墅的時候,一個女侍曾經神色慌張地來警告
過木蘭花,說是有人要殺了她們,看來這不是完全無稽的事情了。
  辛格里越想越覺得不是路數,他在房間中草草地留下了字條,請木蘭花她們一回來,便立
即和他聯絡,他匆匆地駕車回去。
  在辛格里王子的豪華座車,駛向別墅之際,從市區一個僻靜的角落處,開出了一輛中型的
吉曾車,車牌寫明,這輛車子,是屬於一個外交機關。
  車上,放著兩隻大木箱,箱上漆的字是:茶。這是這一帶最盛產的商品,在箱子旁,有兩
個苦力模樣的人,在哼著歌。
  這兩個人,看來真像是飽經憂患的苦力。
  但是,那卻是經過了化裝後的結果。
  事實上,這兩個人,是東歐最有資歷的特務中的兩個,他們手中,持著一個鐵鉤,那鐵鉤
絕不是普通苦力的用具,在鉤子的尾部,有一根不易發覺的電線,自他們的衣服中穿過,直到
腳底,連接在車子底部的一個強力蓄電池之上。
  這個鐵鉤的尖端,可以放出一種強烈的高壓電波,使得被這種電波射中的人,輕則立時昏
倒,重則腦神經完全被破壞。
  這是十分厲害的秘密武器。
  兩個十分能幹的特務,兩件十分厲害的新式武器,當然不是為了看管兩大箱茶葉,而那兩
個大木箱之中,當然也不是茶葉。
  古普車在駛出市區之後不久,辛格里王子的車上,在一段路上,曾和這輛吉普車,一齊並
馳在公路上,到了岔路口才分開。
  辛格里急急忙忙地趕回別墅去,而那輛中型吉普車,則轉到了另一條路,那條路的路標上
指明:往機場。辛格里沒有留意這些,他只求快趕到別墅,向那個女侍問明,她曾對木蘭花發
出的警告,究竟是什麼意思,是不是真有其事。
  當他回抵別墅的時候,那輛中型吉普,也已到了機場了,那兩個「苦力」跳下車來,在公
路上沒有發生什麼意外,這也使他們放心了不少,其中一人下了車,駛來了一輛運輸貨物的車
子,將那兩隻大木箱搬了上去,坐在司機位旁邊的一個官員,在向當地海關人員,進行交涉,
這是外交機構要運出去的貨物,海關在檢查了有關文件之後,便順利放行。
  貨車載著兩隻大木箱,來到了機場的一角。
  那兒停著一架小型的飛機,大木箱被人搬上了機艙,兩個「苦力」立時跟了飛機,官員向
他們揚了揚手,道:「祝你們成功!」
  「我們已經成功了!」兩個「苦力」躊躇滿志地說。
  機門關上,飛機立即發動,從跑道上滑出去,不消多久,便怒吼著,竄向天空之中,轉眼
間,便只剩下銀灰色的一點,一閃便不見了。
  那時候,辛格里王子在別墅中找到了那個女侍。
  如果說在這個國家中,辛格里王子具有極高的地位,那麼在這幢別墅之中,辛格里王子更
可以說是具有無上權威的人。
  印度自古以來,便是一個階級分明的國家,近代的文明雖然衝擊著一切古國,但是古老民
族的意識,卻總還是古老的,傳統的。所以,當那個女侍被總管領到了辛格里王子的面前之際
,她美麗的臉龐,變得慘白,身子也在個斷地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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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23:16:1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她低著頭,怎麼也不敢看辛格里王子一眼,只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便站著發抖,辛
格里王子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來柔和些,他道:「你曾經對那兩位中國小姐說,有人要殺害
她們,是不是?」
  那女侍低聲道:「是的,我看到。」
  「你看到?這是什麼意思?」
  「我––」女侍驚惶不已。
  「你不必害怕。」辛格里安慰她:「你將一切經過,詳詳細細地向我說,我非但不會怪你
,而且還會重重地賞你。」
  「噢,多謝主人!」女侍大膽了些,「當主人領著這兩位小姐進去之後,我看到有一個人
,在走廊的轉角處,用一柄手槍,對住了她們兩人––或許是對住了你,可是卻被另一個人阻
止,他們兩個,似乎是自己人,爭論了幾句,又離了開去。」
  辛格里在那女侍的話中,覺出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呆了片刻,才道:「那兩個是什麼人,
你可以認得出他們來麼?」
  「我––害怕。」女侍低聲說:「我認得他們是爬山隊的人。」
  「爬山隊?我們這裡共有兩個爬山隊,是哪一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兩個人中,有一個人的個子特別高,整天穿著一件灰色的衣服,
似乎不斷地在各處走動著。」女侍盡她所知的說著。
  辛格里又呆了半晌,才揮了揮手,道:「你去吧!」
  女侍躬身行禮,退了出去。
  辛格里已知道那是什麼登山隊了,如今在這裡的兩個登山隊,一個美國來的,隊員幾乎全
穿花衣服,一個是東歐來的。
  辛格里記得,他在同時接見這兩個登山隊隊員的時候,的確曾在東歐來的登山隊中,發現
過一個個子特別高的人,而灰色的衣服。也正是這個東歐登山隊的制服。可是,令得辛格里不
明白的是,為什麼他們要殺害木蘭花姐妹妹呢?
  辛格里王子是一個文學氣質十分濃厚的人,更由於他出身在一個優越無比的環境之中,所
以他對於這一切鬥爭,都感到莫名其妙。
  如今,他只不過有了東歐登山隊的某一個隊員,曾有殺害木蘭花的行動這一個概念而已,
至於是為了什麼,他卻沒有辦法回答。
  他在別墅中等待著,希望木蘭花來電話和他聯絡。
  但是他等了許久,仍得不到木蘭花的音訊。他在書房坐立不安地踱著,突然間,門上傳來
了敲門的聲音。
  「什麼人?」他抬起頭,站定身子。
  門柄旋動,門外的人,竟不表明自己的身份,也不等待主人的許可,便自己推開門,走了
進來。那是兩個穿著灰色的爬山隊員制服的人。
  兩人之中,有一個的身形特別高。
  辛格里呆了一呆,道:「你們來做什麼?」
  這兩個人面上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詭秘笑容,他們並不出聲,只是向前走來,其中一個,
並且順手將門輕輕地關上。
  他們這種鬼崇的,毫無禮貌的行動,激怒了辛格里,辛格里厲聲道:「你們未曾得到我的
允許,闖進這裡來作什麼?」
  「我們,」那個高個子先開口,「我們來,是有四件事情,第一,多謝你對我們的豪華招
待;第二,我們後天,就要開始登山了。」
  「不必客氣,請你們出去!」
  那兩個人對於辛格里的逐客令,似乎完全無動於中,那矮的一個,甚至來到了辛格里的書
桌之旁,將他書桌上精美的小擺設拿在手中,任意把玩。
  辛格里王子又想怒斥他。可是,他的話還未曾出口,那高個子繼續所說的話,卻已然令得
他驚愕得冉也講個出什麼來。
  「第三件,」高個子陰森森地一笑,「我們來通知你,你的兩位好朋友,兩位小姐,她們
已經離開這裡,又有遠行了。」
  辛格里陡地一呆,才道:「胡說,她們若是離開,為什麼不來向我道別,你以為這兩位小
姐,是如此不懂禮貌的人麼?」
  「你自然怪不得她們,她們是在昏狀態之中,被裝進大木箱,運離此處的,你想,在這樣
的情形下,她們怎樣向你道別?」高個子得意洋洋。
  「你,你們––」辛格里面色灰白。
  「第四件,」高個子趨前一步,陰森森的目光,直逼在辛格里的臉上,「你,你們的家族
,正有困難,是不是?我們可以盡力幫助你!」
  辛格里的面色更白了,他後退了幾步,坐在一張椅上,道:「你們知道––」他立即又改
口,面色雖然蒼白,但是態度卻十分傲然,道:「有什麼困難,我們辛格里土王的家族,會有
什麼困難,出去,你們兩人,快替我出去!」
  「王子閣下。」高個子的聲音充滿了揶揄之意,「諱疾忌醫,對於病情,是沒有什麼好處
的,我勸你還是接受我們幫助的好。」
  「胡說,快出去?」
  高個子仍然沒有出去的意思,他冷冷地道:「譬如說,由你們經營茶園,連續三年歉收,
能夠應付東歐方面的訂單麼?」
  「我們可以向外地採購,再轉運給你們。」
  「是的,那麼,在加爾各答,在新德里,在孟買的你們的銀行,可應付得了存戶的提存麼
?」高個子將臉湊得離辛格里十分近。
  辛格里想揚起手來,狠狠地向他的臉上摑去。
  但是他在那一剎間,卻連揚起手來的力道都沒有。
  他心中以在想:對方似乎已知道了秘密,這本來是時該保守不住的,總會給人家知道的一
個秘密,他們已知道了,他們要達到什麼目的呢?
  辛格里心中的問題,很快就有了回答。
  高個子挺了挺身子。「不要緊,我們可以支持你們,我們只要在暗中控制就行了,你明白
我的意思麼?當然是明白的了,哈哈!」
  高個子的聲音,猶如夜梟鳴叫一樣。
  辛格里的確明白了,這個登山隊,只不過是一個掛名的登山隊,他們實際的工作,是特務
,是利用政治、經營關係,擴張,滲透自勢力的特務,這正是他們那個集團的一貫伎倆,這種
極其卑鄙的手法,使得辛格里血脈賁張,極其憤怒。
  「出去,滾出去!」辛格里王子無比憤怒地拍擊著桌子,「滾出這個別墅,別讓我再看到
你們的影子!」
  文靜的辛格里甚至於衝到槍架面前,取下了一枝獵槍,高個子的面色十分難看,他拉了他
的同伴,向門外退了出去。
  在門口,他們還停了一停。
  「王子閣下,我們等你十小時,十小時之後,我們再來聽你的回答。」高個子匆匆地講了
那幾句話,便向外走了開去。
  辛格里王子頹然地坐倒在沙發上。
  獵槍就放在他的雙膝之上,他當真有舉起槍來,向自己的額角上放一槍,結束這條性命的
一種衝動,但是他的雙手,卻僵直得可怕。
  也就在這時,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
  「出去!」辛格里近乎神經質地叫,「再不離開,我要開槍了!」
  門外的敲門聲停了一停,接著,門又被自動地推了開來,辛格里憤怒地舉起槍來,他的手
指緊扣在槍機上,幾乎就要射出了彈了。
  但是,當門突然打開之後,辛格里整個人卻呆住了。
  不錯,門外是站著兩個人。
  但是那卻是他萬萬意料不到的兩個人,那是他絕不能射死的兩個人,他陡地站了起來,道
:「是你們,原來是你們!」
  在未曾敘述出現在辛格里書房門口的兩個是什麼人時,不妨先說一段小插曲,小插曲是在
兩大之後,東歐某國的一個特務機構中發生的。
  當那兩隻大木箱被空運到了特務機構的一個密室之小,又被打了開來的時候,箱子中並不
是他們期望著的兩個人,而只是兩塊沉重的大石!
  那兩個「押運」的特務,立時被秘密審訊,事情還牽涉到了這個集團特務組織遠東站的許
多要人,但是他們卻總無法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因為,當木蘭花姐妹落入他們手中的時候,經過注射,保證她們可以昏迷七十二小時之後
,又被裝入箱中,這是在許多人的監視之下完成的。
  那麼,已經昏迷,被裝入箱中,一路在嚴密的監視之中轉運的人,為什麼在到了目的地之
後,會變成了兩塊大石了呢?
  東歐方面的特務機關,曾用了不少功夫,去研究那兩塊大石,證明這兩塊大石,的確是印
度大吉嶺附近的岩石。
  那就是說,當箱子還未離開印度的時候,便已經出了毛病了。
  事情的確是那樣。
  那輛中型吉普,在轉入了馳往機場的道路之後,一直到機場,似乎很順利,但是在中途,
卻出了一個小小的岔子。
  這個小小的岔子,作書人在前文未作交代。
  那便是,當吉普車離開機場還有三公里的時候,在公路上,忽然有一輛拋錨的車子。幾個
人站在車子之旁,一見到吉普車駛了過來,立即便攔住了吉普車的去路。
  那攔住吉普車去路的兩個人,分明是美國人,他們手揚了一揚,在吉普車上的人而言,他
們似乎是並沒有理會那兩個揚手的人,而直衝過去的。因為他們只感到在剎那間,有一種昏然
欲睡的感覺,而立即又清醒了過來,車子仍在向前行駛。
  但事實上他們感到的「立即」,卻是四分鐘。
  在那兩個美國人,伸手一揚之間,強力的壓縮機,將一種能令人在百分之一秒之內失去知
覺的麻醉藥,以極細的細霧狀態,向前噴去。
  車上的人在那片刻之間,昏迷了過去
  六七個美國人從穩秘的地方,衝了出去,用最快的方法,打開木箱,這六七個美國人,原
來的目的,只不過是想查看箱子中的東西而已!
  但當他們打開了箱子之後,卻意外地發現,箱子中的,原來是兩個人!他們立即將兩個人
搬出來,又放進去了兩塊大石。
  這一切,只不過化了三分半鐘。
  然後,一個人代司機打著了火。車子向前駛去。
  車子在五六秒鐘之內,向前駛著,是處在無人賀駛的狀態之中的,但是他隨即醒來了,他
只覺得自己剛才感到暈眩,而此際車子幾乎已失去了控制,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小心地駕
駛,他根本想不到,「一陣昏眩」已使他失去了四分鐘。
  不但是司機想不到,司機旁邊的那官員也想不到,用秘密武器看守著木箱的那兩個「苦力
」,也是完全未曾想到。
  如果他們四個人之中,有人想到這一點,而看看手錶,發現他們已失去了四分鐘的時候,
那麼公路上可能立時展開一場激戰!
  但是他們卻根本未曾想到這一點,他們疾駛而去,公路上隨即恢復了平靜,在公路的轉角
處,一個美國人已經替木蘭花姐妹進行注射。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同時醒過來。
  當她們看到了眼前的情形之後,都覺得其名其妙,兩人自然都記得自己是怎樣失手被擒的
,但是如何又會來到公路上的呢?
  而更令得她們奇怪的是,何以在她們身邊的全是美國人,那是和使她們成為俘虜的東歐人
完全則反的,兩個集團的人。
  木蘭花曾在那一剎間,對自己的處境,完全莫名其妙,那只怕這是她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她轉著眼珠,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兩人面上的面具,早已被除去了的,所以這時,她們驚愕的神情,在美麗的臉龐之上,表
露無遺,人人都可以看得出來。
  一個中年人首先開口,他帶著沉重的美國南部口音,道:「小姐,大吉嶺是國際上最奇怪
的都市之一,在這裡發生奇怪的事,是不足為奇的。」
  木蘭花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則是眼前這些人對她們並沒有惡意,那確是可以肯
定的,她遲疑地道:「你們是––」
  「如果你是木蘭花小姐,」那中年人道:「那你就應該認識彼德遜,他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也是我最好的一個朋友。」
  一提起彼德遜來,木蘭花就明白了。
  彼德遜曾經是她的敵人,後來又化敵為友的一事(請翻閱《海底火龍》一書),他們既然
是彼德遜的同事,那麼他的身份,也不必明言了。
  她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我想你們救了我,是不是?」
  「可以這樣說,我們是固定守在公路上的,遇到有敵對方面的車輛馳過,我們就用––一
種方法,便他們毫不自知的情形下,失去短暫時間的知覺,然後從事檢查。」那中年人笑了一
笑,「可是這一次,卻在兩隻大木箱中發現了你們!」
  木蘭花笑了一下,和穆秀珍兩人互望了一眼,兩人的心事都是一樣的,她們都想到,如果
不是這一件「巧」的事情,那麼她們個知要被運到什麼地方去,也不知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她
們可以說是遭到了一項極端的慘敗!
  那中年人又道:「木蘭花小姐,彼德遜常對我說起你,他說你是他所見過的女性之中,最
勇敢和最美麗、最機智的一個。」
  在平時,木蘭花聽到了這樣的贊語,心中一定會感到快樂的。尤其她對那位英俊的、勇敢
的異國青年,有著相當的感情。
  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她卻啼笑皆非!
  她苦笑道:「給人家關在木箱中,若不是你們相救,就不知道要被人運到什麼地方去了,
這還能算是機智和勇敢麼?」
  「人是不可能一帆風順的,」那中年人緩緩地說:「而且我相信,就算我們沒有發現你們
,你們一定仍能夠脫險的。」
  穆秀珍蹩了半天,未曾講話,直到這時候,她才大拇指一豎,道:「嗨,你這個人真不錯
。」
  木蘭花瞪了她一眼,站了起來,道:「太多謝你們了,我想我們仍會有地方要你們幫忙的
。本來,我們已不想再理這件事的了,但既然遭到了失敗,那即使為了我們自己,也就非理不
可了,人總是不甘心失敗的,各位以為對不對?」
  「我們佩服這種精神!」這是木蘭花得到的回答。
  那中年人則道:「辛格里王子請兩位來到這裡,我們早就接到情報了,至於辛格里土王遭
遇到了困難,我們也已略有風聲,我們曾幾次和他們接觸過,表示可以予以幫助,但是辛格里
土王父子,卻一點不肯接受我們的幫助。」
  木蘭花的心中一動,道:「他們究竟遭到了什麼困難?王子請我們來,顯然也是因為有極
大的難題,可是他卻隱瞞著不肯說。」
  「當然,他們在竭力隱瞞,但是,紙包不住火!」
  「究竟是什麼困難。」
  「是經濟上的。」那中年人回答。
  「經濟上的?」木蘭花不能不大大地驚訝了,這有可能麼?辛格里是世界著名的豪富,他
有著世界上最好的珠寶!
  那中年人也看出了木蘭花的疑惑。
  他道:「由於他們掩飾得十分巧妙,所以外界曉得的情形不多,我們所得到的情報,只是
兩項,一項是由於茶園的歉收,欠一下一大筆訂單,數位驚人,如果不以巨額的現款來退款,
那麼信用便要大受打擊。其次,是受他們支持的兩個大銀行集團,才發生了危機。」
  那中年人顯然是這一些人的首領,木蘭花沒有理由去懷疑他所得到的情報,但是木蘭花卻
仍然不如信這會是事實。
  木蘭花之不相信,倒不只是因為辛格里土王是出了名的富豪,而是因為辛格里王子不遠千
里,將那們請了來我解決難題這件事。
  因為,如果是辛格里王族在經濟上發生了困難,那麼,請她們兩人前來,又有什麼用處?
這的確是使木蘭花想不通的事情。
  但當時,為了禮貌起見,她卻並沒有表示自己的意見,只是道:「我們立即去見辛格里王
子,向他作最後的忠告。」
  「好的,你們可以提醒他,如果他需要幫助,請他來找我們,若是跌入對方的陷阱之中,
那就麻煩了!」中年人語意深長地說。
  「我明白了,可以借你們的車子用一用麼?」
  「當然可以!」中年人慨然回答。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就是那樣地離開了大木箱,回到了酒店中,又看到了辛格里王子的
留字,再到別墅來的。
  由於她們事先沒有和辛格里用電話聯絡,所以當她們推開書房門之際,幾乎被辛格里王子
的獵槍身中了她們。
  辛格里王子看清了站在門口是木蘭花姐妹時,他心中的高興,實在是難以形容的,他急急
地迎了上去,道:「你們沒有事麼?」
  「你知道我們發生了意外?」木蘭花問。
  「是的,剛才那傢伙說,你們已被裝在大木箱中,被他們的專機,運到東歐去了,我應該
想到,他們是在胡說!」
  不用辛格里多加解釋,木蘭花也可以知道他口中的「他們」是什麼樣人了,她不願再多談
那件事,以是直截了當地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的問你了!」
  那句突如其來的話,令得辛格里錯愕了一下。
  木蘭花不等他反問,便已然一字一頓地道:「你找我們來,究竟為了什麼?」
  辛格里的臉色又變了,他走向前去,將門關上,穆秀珍忽然在書桌上取起一件東西來,那
東西看來像是一瓶墨水,但是她卻道:「咦,你在這裡放一隻超小型的答錄機作什麼?」
  「答錄機?」辛格里接了過來,狠狠地拋在地上,「那一定是這兩人留下來的,他們想趁
人於危,太卑鄙了!」
  「你的『危』是什麼?」
  辛格里先坐了下來,他的面色變得十分難看,然後,他嘴唇掀動,欲言又止好幾次,這才
道出了一句話來:「我們破產了。」
  這一句話,講得十分低,但是十分清晰。
  木蘭花明知自己是不可能聽錯的,但是她仍然不能夠相信!
  辛格里土王破產了,這豈不是滑稽麼?
  一時之間,書房中變得寂然無聲。
  好一會,木蘭花才道:「這可能麼?」
  辛格里痛苦地道:「是的,聽來像是不可能,但卻是事實,我們所經營的茶園、農場、礦
山、鐵路、大型工廠、航空公司、銀行,是如此之多,我們的商業活動遍及全世界,但正因為
局面太大了,所以,當我們在華爾街的一項大投資虧蝕了之後,我們––」
  辛格里講到這裡,就住了口。
  木蘭花這時,已不能不相信對方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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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但是,她心中的疑問,卻也更多了,她不知有多少問題要問,她道:「以你們王族的寶藏
之豐富,難道不能挽救危機麼?」
  辛格里王子一聽,突然笑起來!
  辛格里王子雖然在笑著,但是他的笑聲和哭聲差不多,木蘭花道:「你笑什麼?你們不是
有著數不盡的珍寶儲藏麼?如今好的寶石在世界市場上,正是最吃香的。」
  「我們的寶藏,」辛格里止住了笑聲,「我認為是絕不存在的,那只不過是一個傳說,是
一個自欺欺人的幻想!」
  木蘭花更是莫名其妙了!
  她呆了半晌,才問道:「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她除了講這句話之外,實是想不出第二句話來了。辛格里王子說他
們王族寶藏,只是一個「幻想」,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世界著名的豪富,那麼多的企業,如此豪奢的排場,這一切,難道都是建立在一個「
幻想」之上的麼?這實是令人無法相信的事情!
  木蘭花問出了那一句話之後,辛格里的面色,更加難看,但是他的神態,卻反而有一種「
反正事情已經如此」的鎮定。
  他苦笑著,道:「我們當然是有寶藏的,這是印度每一個土王都有的,但是歷年來,在各
方面的投資,卻已經將這些寶藏用完了,我們只剩下了一個空場面,而這個消息,是萬萬不能
傳出去的,一傳出去,我們的銀行便會發生擠兌,也就立即破產了!」
  木蘭花的心中,仍是充滿了疑惑。她只能先緩緩地道:「你不要吃驚,你們經濟不穩的消
息,已經有一些人知道了。」
  「是的。」辛格里抬起頭來,「我知道這是一定隱瞞不住的,所謂紙包不住火,所以我才
來找你,請你來幫我們的忙!」
  木蘭花更是啼笑皆非了,她攤開了雙手,道:「我?我有這個能力麼?我全部的財產,只
怕還值不到你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的意思是請你們來幫我們找尋傳說中的寶藏,以應付我們目前
的難關!」辛格里痛苦地扭著下,來回地踱著。
  木蘭花雖然是一個頭腦極之靈敏的人,但是這時候,她卻被一重一重的疑團,深深地包圍
著,摸不出一個頭緒來。
  她望了辛格里半晌,才道:「我認為,如果你可以將事情從頭至尾講給我聽一遍的話,或
許我可以瞭解你所說的寶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好的。」辛格里舉起桌上的酒杯,大大地喝了一口酒,「我們辛格里的王族,和印度其
他王族不同的地方,就是因為我們有一個藏寶庫。」
  辛格里的聲音,十分沉緩,也十分痛苦。
  「這個藏寶庫中,有著一尺見方的大金磚,有無數的紅寶石、鑽石、翡翠、象牙、黃玉–
–總之,全是最值錢的東西––」辛格里苦笑說:「照我父親的估計,只要動用寶藏中的一半
黃金,就足可以應付我們目前的危機了,事實上,只要有那些黃金,根本不必動用,危機也不
存在了!」
  木蘭花的心中,充滿了疑問。
  但這時她卻並不發問,因為她唯恐自己一發問,便打斷了辛格里的敘述,因為聽來這是一
個十分複雜的故事,也是一個十分引人入勝的故事。
  辛格里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蘭花小姐,實在,這是一個並不存在的寶藏,你明白麼
,我說這是一個幻想而已!」
  辛格里又重複了這句話,這更使木蘭花愕然。
  「這個寶藏,我沒有看見過,我父親也沒有看見過,甚至我的祖父,也沒有看見過,我們
家族之中,看見過這個寶藏,到過那個藏寶庫的最後一個人,是我的曾祖父。但在我父親小的
時候,卻曾聽到我曾祖父每次從寶庫回來的時候,敘述寶庫中的情形,所以他是堅信有這個寶
庫存在的。」辛格里王子頓了一頓,才道:「你明白了麼?」
  「我仍是不明白。」木蘭花搖著頭,「為什麼到了你祖父的那代,便忽然不再到那個藏寶
庫中去了?難道對珍寶沒有興趣了麼?」
  「戰爭,你知道的,印度在這一百年來,經過了多少大大小小的戰爭,再和英國人的戰爭
,和異教徒的戰爭––」辛格里吸了一口氣,「在我祖父出世的時候,我們便離開了家鄉,躲
進了城市,我父親就是在城市中出世的,受的是現代教育。」
  「那麼,你們現在不是回來了麼?」
  「是的,早在我祖父壯年的時候,我們就回到了家鄉,家鄉的房屋毀了,象群盤踞,但是
一些零星的寶藏,卻一點也沒有損失,要重建家園當然是很簡單的,但要重尋那個藏寶庫,卻
不簡單了。我曾祖父,和隨著我曾祖父進過深山,到過藏寶庫的人,都已死了。我祖父回到鄉
下之後,第一件事情,便是找尋那個藏寶庫,但是窮他一生,卻未曾找到!」
  木蘭花柳眉深蹙,靜靜地聽著。
  「我父親將一些零星的珍藏,作為投資,由於我曾祖父曾經邀請過許多土王和印度上階層
的人物,參觀過我們的寶庫,而寶庫在我祖父那一代起,便已尋找無著一事,又沒有人知道,
所以一個世紀來,辛格里家的豪富是知名的,父親在生意上也一帆風順,到處可以順利地借到
現金,幾乎不用抵押,因為誰都相信我們有那麼大的一個寶庫在!可是,如今事情快揭穿了!」
  「是你們找不到寶庫的消息傳了出去?」木蘭花問。
  「不是,有幾筆長期借款,去年便已經到期,我父親已要求延期兩次,引起了對方的疑心
,而那個寶庫,一直到現在,還未曾找到!」
  木蘭花對這件事情的興趣漸漸地濃厚起來了。
  因為她知道,從表面上來著,這似乎只是一個印度土王家族的事情,但是由於辛格里土王
在各行各業上的龐大投資,如果他一旦宣佈破產,那麼整個印度的經濟,便會受到極大的波動!
  受影響的人,將會有幾千萬個!
  所以,當東歐方面獲得了這個情報之後,便感到有機可趁,他們一定是趁機來要脅辛格里
土王,想將他們的勢力滲進來,此所以自己的來到,便使他們感到痛恨,硬要將自己除去,這
裡面還包含著極其複雜的國際鬥爭!
  至於藏寶的出現與否,關係著國際黃金的價格,國際珠寶市場的波動,那當真還不是小事
了!木蘭花的雙眉,越鎖越緊了!
  穆秀珍好幾次想要講話,但是她每一次想要講話,木蘭花像是可以預先知道一樣,總是將
她攔住不讓她開口,這時,她實在忍不住了,叫道:「笑話,寶庫是你們家族的,難道你們一
點線索也沒有麼?怎會有找不到的道理?你們自己也沒有線索,叫我們來找,又上哪裡去找,
不是開玩笑麼?」
  辛格里王子站了起來,來回踱了兩步,道:「線索是有的,曾祖父在臨死的時候,和在他
未死之前,曾說過,寶庫是在冰山之中。」
  「有地圖麼?」木蘭花問。
  「沒有,但是卻有兩句話留了下來。」
  「什麼話?那為什麼你們不根據這兩句話去尋找?」
  辛格里王子脫下了他手上所戴的那隻紅寶石戒指,翻了過來,遞到了木蘭花的面前,道:
「你看,那兩句話,就是刻在戒指後面的。」
  木蘭花將戒指接了過來,她翻過來一看,那是印度的梵文,木蘭花雖然也會一些梵文,但
是卻不是十分精通。尤其那戒指後面的面積很小,字又刻得密密麻麻,木蘭花只看了一眼,便
不再看下去,抬起頭來,道:「你能翻譯給我聽麼?」
  「可以的。」辛格里取過了戒指,「頭上是冰,身旁是冰,腳下是冰,來的時候由冰中穿
過,去的時候也由冰中回去,透明的冰可以照見一切,照見我們家族無比的財富。」
  木蘭花用心地聽著,但是聽完了之後,她不禁苦笑,那幾句話,當然是展示那個藏寶庫的
所在地的,但是卻什麼問題也說明不了!
  因為除了一個「冰」字之外,幾乎沒有別的暗示。
  而「冰」在這裡的深山中,那是隨處可見的東的。
  從這條公路,可以直通到一些村落,從那些貧窮的村落再向前去,便是慕士格山的山麓,
向上攀去,便是一道接著一道的冰川。
  在那些村落中,有兩句民歌,道:「慕士格山頂尖,冰川九十九道直通天。要翻過九十九
道冰川,才能到達山頂。」
  究竟是不是有九十九道冰川,那是誰也不知道的,因為誰也沒有攀登過這座冰山的山頂,
但是在山中,到處全是亙古不化的堅冰,那卻是人人可知的。
  那幾句暗示金庫所在地的話,只提到了一個「冰」字,等於什麼也沒有暗示,因為在慕士
格山中,事實上到處都是冰!
  穆秀珍聽了,冷笑了一聲,道:「廢話!」
  木蘭花瞪了她一眼,道:「我明白了,這便是令尊特別喜歡資助登山隊的原因,是不是?
可是卻也什麼都沒有得到?」
  辛格里點了點頭。
  「那麼,」木蘭花來回踱了幾步,「除了這兩句話之外,難道什麼別的線索也沒有留下麼
?」
  「沒有,本來我曾祖父在我祖父十歲的時候,便應該帶他入山的,但是那時我們卻在城市
中居住,去過寶庫的人都死了,一直到如今,還是找不到那個寶庫。」辛格里回答:「至於線
索,那是完全沒有了,因為我們的舊居,已徹底毀去。」
  「你剛才不是說一些零星的寶藏沒有損失麼?」
  「是的,那是幾個地窖。」
  「在地窖中沒有大寶庫的線索麼?」木蘭花進一步問。
  「我想––沒有。」辛格里有些猶豫。
  「你想沒有?這怎麼說?」
  「因為我根本不信我們實際上是有那樣的寶藏在,所以,我也一直沒有留意過那些事情,
但是如果有線索的話我父親一定是看到的了。」
  木蘭花沉聲道:「我有一個想法,我想,你們家族的那個藏寶,一定是存在的,只不過尋
找不到而已。而一些寶物,我想都是從大寶庫中取出來,放在小寶庫中的,所以,你不注意的
那些地窖之中,極可能留有明顯的線索!」
  「那你的意思是––」
  「你必須先帶我們去看看幾個地下石窖!」
  辛格里一聽得木蘭花這樣說法,起先是一呆,接著,他便大喜過望,道:「你––蘭花小
姐,你答應替我們尋找寶庫了?」
  「應該說是我答應替你們的老百姓尋找這個寶庫。」木蘭花說得非常之嚴肅,「因為你們
的事業若是崩潰了,將影響許多人!」
  「是的。」辛格里王子有些慚愧。
  「那我們現在就動手,好麼?」木蘭花徵求辛格里意見,心急的穆秀珍,早已站了起來,
向外面走了出去。
  「當然的,可是我得向父親說一聲,而且,還要一個人帶路。」辛格里的回答:「請你們
在這裡稍等我一下,飛機前去,兩個小時就可以到了。」
  木蘭花向穆秀珍招了招手,穆秀珍又從門口,退了回來,辛格里王子則匆匆地離了開去。
她們兩人等了十分鐘左右,辛格里便回來了。
  辛格里並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和他一齊來的,是一個穿著十分整齊的中年人,一臉精明的神色,見到了木蘭花姐妹,便
深深地躬身致禮。
  「這是我們的管家鮑星。」辛格里介紹。
  「鮑星先生,」木蘭花說道:「我們要立即起程。」
  「是!是!」鮑星連忙答應著。
  由鮑星帶著路,一行四人,繞過了別墅,來到了屋子的後面,屋子後面是一塊極大的空地
,空地的後面,是一條路道。
  那條跑道雖然不長,但是也足夠一架小型飛機起飛和降落了。而在跑道的盡頭,就有兩架
小型飛機停著,銀灰色的機身,在太陽之下,閃閃生光。
  他們未到飛機旁,一個提著機師帽子的美國人就走了過來,無禮地打量著木蘭花和穆秀珍
,同時問:「到何處去?」
  木蘭花沉聲道:「辛格里先生,最好由你來駕駛––我想你會的,是不是?」
  「是的,我會!」
  「好吧!」那美國機師又聳了聳肩走了開去。
  四個人登上飛機,飛機的內部雖然小,但是卻可以連機師在內,十分舒服地坐六個人,辛
格里在駕駛位上,飛機滑出去,平穩地起飛。
  飛機飛得並不高,望下去,下面的情形,可以看得十分清楚,急湍的河流,茂密的森林,
貧瘠的村莊,在機下迅速地移過。
  過了一個半小時,從飛機上望下去,全是山巒,但是還不高,可是向前看去,一個又一個
冰峰,像是就在眼前一樣。
  那些冰峰,無論從陸地上來看,或是從飛機上來看,都雄偉得使人喘不過氣來,若是身臨
其境,只怕更要感到人的本身的渺小了!
  又過了十幾分鐘,可以看到在一片地勢較高的平原上,在濃密的樹林中,有兩座十分宏偉
的灰白色的建築物聳立著。
  那自然是辛格里土王的老家了。
  在建築物的後面,同樣地有一條跑道,飛機就在那條跑道上降落。當飛機在上空的時候,
他們便看到有許多人從建築物中跑出來。
  而跑出來的人,這時都站在飛機旁邊恭迎他們的主人。
  辛格里王子、木蘭花、穆秀珍和鮑星一齊下了機,整體人一齊行禮,辛格里問:「蘭花小
姐,你可要先休息一會?」
  這時候,已經將近黃昏了。
  晚霞照在冰峰上,照在茂密的樹林上,照在灰白色的古老建築上,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美
。而在這一天之中,她們兩人不知經歷了多少事情,能夠在晚霞之中,靜靜地坐著,欣賞周圍
的美景,那當真是再好也沒有的一件事了。
  但是,木蘭花卻搖了搖頭,道:「不,先去看石窖。」
  辛格里只回頭向鮑星望了一眼,鮑星便立即叫了兩聲,從人叢中走出一個老者來,他的腰
際,掛著一大串各種各樣的鑰匙,
  這個老者,當然便是辛格里土王宮中,掌管鑰匙的人的。鮑星和他講了幾句話,那人便向
前走去,木蘭花等人,就跟在後面。
  來到了兩座相連的建築物的前面時,天色已開始黑暗了,那兩幢建築物前面,有八根又粗
又圓的大石柱,顯得宮殿更夠氣派。
  走進去,便是一個至少可以容下一千人的大廳,大廳上所鋪的,全是光滑得一不小心,就
會滑跌的大理石,陳設華貴,更是不在話下。
  這宮殿和大吉嶺的別墅,各有氣派,看了這樣宮殿和別墅之後,若是對人說,它們的主人
已面臨破產的邊緣,它們的主人,內心的快樂,還不能和一個收入菲薄的小職員相比,只怕不
會人人相信的,但這卻又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木蘭花等,跟在鮑星和老都的後面,一直向內走著,穿過了大廳,便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走廊中所鋪的,全是大麻石。
  那老者在走廊中行走的時候,一步一頓,似乎分數著步數。
  辛格里王子則解釋著:「這兩座宮殿,是後來造起來的,原來的已經毀掉了,但地窖因為
造得十分隱蔽,所以沒有被人發現。」
  有一個僕人,點燃了五支火把,給了木蘭花等人,每人一支。走廊中雖然有燈光,但十分
黑暗,多了五支火把之後,便明亮了許多。
  但是,長而陰森的走廊,在火把閃動的光芒在照映這下,卻也顯得更加詭異,似乎有一種
說不出來的神秘東西,正在前面等著他們!
  那帶路的老者,終於停了下來,停在走廊的左面牆壁之前,然後他俯下身去,木蘭花看到
,在他腳前的一塊石板上,有一個小孔。
  若不是那老者停在這塊石板之前,那麼石板上的這個小孔,可以說是誰也不會注意的,因
為它在這巨大的走廊中,所佔的地位實在太小了!
  那老者在一大串鑰匙中,找出了一柄來,插入了這個小孔之中,轉了一轉,只聽得石板下
發出了一連串的「格格」聲,那塊石板便向上揚了起來。石板有三尺見方,一揚了起來之後,
便是一個足可以供人上落的洞口。
  向下望去,只見是一連串的石階。
  在老者的帶領下,五個人又一齊走了下去,石階一共是四十級。在走石階的時候,木蘭花
落在最後面,她帶著火把,小心地察看周圍的情形。
  兩向的牆壁上,全都刻著神像,奇形怪狀,無所個有,刻工都十分精巧,可想而知,那是
印度第一流巧匠的手藝。
  四十級石階之後,便是一扇巨大的黃銅門。
  ***
  當那個老者打開了黃銅門之後,入口處的石板,便垂了下來。地道之中,純靠五支火把在
照明了,辛格里解釋道:「這個地窖,是一個阿拉伯巧匠設計的,已有三百多年的歷史,可是
一切機關運轉的地方,卻都還像是新的一樣。」
  「是。」木蘭花回答:「我想一些主要的部分和承軸,全是大塊寶石和白金的合金製成的
,所以才會如此耐久不變,」
  「對,你說得對。」辛格里佩服地說。
  「恕我問你一句,如果將你們這兩個住所變賣出去,那麼,可能夠應付危機了麼?你們的
別墅中,有一條路,是寶石砌成的!」木蘭花問。
  辛格里卻只是苦笑著,道:「蘭花小姐,我早已在你之前,想到過這一點了,大吉嶺的別
墅,我用開玩笑的方式,講一批地產商和珠寶商估過價,他們的估計,是值三千萬美金。這,
還不夠應付我們在孟買的幾家銀行存戶的擠況!」
  木蘭花沒有再問下去,事情的不利,實已可想而知了。要挽救辛格里王族的事業,至少要
上億的美金,這是任何私人所拿不出來的。
  而且,也沒有什麼國家可以在短期內拿出那麼多錢來,而他們破產的消息,顯然已一點一
點,開始在向外滲透了!
  唯一的辦法,事實上也是最渺茫的辦法,便是找到那個已有數十年未被人找到過的寶庫,
那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這時,那老者已條開了黃銅門,裡面是一間小小的石屋,空空如也。辛格里道:「本來,
這裡全是儲存著黃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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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在那間石屋的盡頭,有另扇銅門,那老者又過去開那扇門了。他打開了那扇門,又在門旁
恭立,等候眾人進去。
  那是另一間小石屋,大約有八十平方尺。
  室內也是空空如也,但在四面壁上,卻有許多方形的石洞,那些石洞都十分平整,每一個
洞中,都放著一隻箱子,那些箱子,自然都是十分精緻的,數了一數,這種箱子總共有三十六
個之多。辛格里:「這裡是儲放其他寶物的。」
  「如今都空了?」木蘭花問。
  「是的。」
  「可是我仍要每隻箱於打開來看看。」
  「可以的,箱子是不上鎖的。」
  木蘭花耐心地,將每一隻箱子都打了開來,有的箱子中還分許多格,她都小心地觀察著每
一格,時間慢慢地在走去,木蘭花卻絕無倦容。
  足足過了兩個小時,鮑星已經進出換了三次火把,木蘭花還只不過看了一半,辛格里和穆
秀珍兩人,開始幫她一齊看。
  又過了半小時,忽然聽得穆秀珍叫道:「嗨,你們來看,這是什麼?」她舉著一隻象牙盒
子,興奮地轉過身來,叫著。
  木蘭花抬起頭來,道:「什麼東西?」
  「看,這片紙片,上面有字!」她從那盒子中拈出了一張紙片來,上面的確有著字,紙已
經發黃了,可見年代久遠。
  辛格里和木蘭花連忙湊過身去。
  辛格里將紙片上的梵文讀了出來,道:「八十二顆紅寶石,自––」讀到這裡,辛格里的
面上,現出了一股異樣的光彩來,頓了頓,才道:「自寶庫中取來,冰柱有移動的跡象,但寶
庫無礙,因為寶庫在人形石的下面。」辛格里念完。才抬起頭來。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也不出聲。
  好一會,辛格里才道:「我想,這是我曾祖父寫的。」
  「有可能。」木蘭花興奮地吸了一口氣,「我們又得了一個新線索了,寶庫的確是存在的
,在冰柱之旁,在人形石之下。」
  「你說得對!」辛格里興奮得有些口吃。
  「而且,我想古時交通不便,一定不會入冰山太深的,我們再找一找,即使沒有別的線索
,我們明天也可以開始入山了,請吩咐貴管家,令他去準備一切登山的設備,我們是會用得著
的。」木蘭花的話中,充滿堅定的信心。
  她的這幾句話,更令得辛格里也活躍了起來。
  他們再一齊搜視著石室中所有的盒子,但是直到完,沒有什麼別的發現,那一張紙條,可
能是某一代的土王與之所至,留下來忘了取走的。
  等到他們離開地下室的時候,到了外面,天色早已全部黑了,在密林之中,時時有難以形
容的怪聲,傳了過來,深沉而詭異。
  木蘭花姐妹被安排在最舒服的一間臥室之中,有五個侍女服侍著他們,但是卻全叫穆秀珍
趕出了房間。她在床上躺了下來,道:「蘭花姐,你想我們可能找得到那個寶庫麼?」
  「我想可以的,因為我們已有了線索。」
  「你是說那塊人形石?那是不是一塊人形的石頭?」
  「照字面上來解釋,當然是的,但是據我所知,梵文是十分複雜的一種文字,人形石這三
個字,可能還有截然不同的解法,你不必多動動腦筋了,睡罷。」
  穆秀珍翻了一個身,又嘰咕了一陣,但是過不了多久,便已經睡著了。而然,木蘭花卻睡
不著,她披著睡衣,站了起來。
  她踱到了陽台上,向外望去,極目所見,都是黑壓壓的森林,木蘭花轉向右,那一帶,則
全是在月光下閃耀著冷森的光芒的冰山。
  木蘭花心知,如今的事情,絕不是只找一個寶藏那樣簡單,這其中還有著極其複雜的國際
特務鬥爭!
  已和自己交過手的那方面人員,難道就此肯息手了麼?當然不會,而且,自己來到了這裡
,他們當然也可以知道的。
  他們是不是會追蹤前來呢?
  自己是乘飛機來的,他們要追蹤,當然不是容易的事情,看來今天晚上,倒是可以放心的
。木蘭花站了一會,轉過身子。
  臥室中的燈,她是早已熄去了的。
  然而這間臥房,向著陽台的那一邊,是完全沒有牆的,是以月光可以充分地照進來,臥室
中的光線,足可以看清東西。
  木蘭花才轉過身去,便看到臥室的門把,略動了一動。
  那是十分緩慢的轉動,若不是門把上刻著花紋的話,木蘭花是發覺不到那種轉動的。木蘭
花停了一停,然後迅速地,毫無聲音地來到了床前,在枕頭之下,取出手槍,再到了門旁,站
立著不動。由於鋪著的地毯,她的行動,可以說全然無聲的。
  她在門旁等著,五分鐘過去了,門把沒有再動。
  木蘭花幾乎疑心自己是眼花!
  但是,她還是耐心地等了下去。
  可是五分鐘過去了,門把才又輕輕地被轉動了一下。
  然後,又是難耐的十分鐘。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門才被輕輕地推了開來,可是只被推開了一寸左右,便立即又被迅速
地關上了。這令得木蘭花莫名其妙!
  她知道那個人只將門推開一寸,那是絕不會發現她的,那麼何以又將門關上了呢?就在這
時,木蘭花陡地聽到了一種奇怪的「嘶嘶」聲。
  木蘭花連忙低頭看去,剎那之間,她手心也不禁冒出了冷汗,一條眼鏡蛇,估計至少有六
尺長,盤成一團,正在注視著她!
  這條毒蛇,自然是剛才門打開時被放進來的!
  她剛才曾以為今晚是安全的,然而是一條眼鏡蛇卻打破了她的推測,木蘭花絕不猶豫,扣
下槍機,射出一槍。
  然後她陡地一跳,扭開了門把,向外看去。
  門外一個人也沒有!
  那一個槍聲,卻立即將人驚動了,走廊中不斷有人奔出來,穆秀珍早已站了起來,望著地
上已被一槍將頭都射得稀爛的眼鏡蛇發呆。
  不到兩分鐘,辛格里王子,鮑星總管二人全都來了。
  木蘭花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將房門打開,向地上的那條蛇指了一指,她這一指,已足以使
所有的人明白,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
  辛格里向那條死蛇看了一眼,面色就變了。
  「蘭花小姐,」他失聲道:「這是最毒的綠眼鏡蛇!」
  「當然是,」木蘭花淡然說:「既然有人想要害我們,那麼自然揀最毒的蛇兒了,難道會
揀一條沒有毒的小水蛇麼?」
  「有人要害你們,在這裡?」辛格里睜大了眼睛。
  但木蘭花卻並沒有注視他,她只是在留心其他的人。
  木蘭花本來,認為她們今晚是安全的,那並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她們用飛機來,敵人是
不可能跟而至的,但是如今居然出了毛病!
  放毒蛇,這正是印度人的殺人方法,由此舉可知道,這件事是這座宮殿中人做的。而做這
件事的人,為了要避免人家起疑,是一定會雜在人叢中看熱鬧的,木蘭花就在想在人叢中找出
這個人來,但是木蘭花卻並沒有獲得什麼。
  因為她放眼望去,眼前每一個人的神情是一樣的。
  鮑星在大聲地呼喝著,兩個僕人連忙應聲而來,將死蛇提了出去,又有兩個女僕來打掃,
不消片刻,已經弄得乾乾淨淨了。
  而鮑星揮著手,眾人也都退了開去。
  然後,鮑星才有禮貌地垂手而問:「王子,還有什麼事要吩咐的麼?」
  辛格里王子望向木蘭花,木蘭花立時搖頭,道:「沒有了,辛格里先生,登山的用具,貴
管家可是完全準備好了麼?」
  「是。」鮑星立即回答。
  「噢,」木蘭花不禁有些懷疑,「你已經去過城中,又回過來?」
  「不是,宮中是有著最好的登山設備的,我只不過略加整理,便能隨時應用。」鮑星的回
答,解釋了木蘭花心中的疑惑。
  「行了,明天上午,你負責將兩個人的登山用具,運到山麓去,我們兩人準備攀上冰山,
去實地察看一下。」木蘭花繼續吩咐。
  木蘭花的話,令辛格里王子大大地驚愣。
  「兩個人?」他道:「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不要我參加麼?為什麼只準備兩個人的登山用
具,而不是準備三個人的?」
  「殿下,」鮑星也連忙道:「如果你要去攀登冰山的話,請允許讓我跟著。」
  「都不必了,」木蘭花堅決地說:「我們兩個人去,我相信,一定有簡單的登山地圖,可
以作為我們前進的指導,對不對?」
  「是的。」鮑星又恭敬地回答。
  鮑星那種過份的恭敬,使得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感到十分不自在。但是她們想到他是對
主人恭順慣了的,便也只好算了。
  辛格里王子似乎還想講些什麼,但是木蘭花卻先打了一個呵欠,道:「你請回去吧,我們
也已經感到很疲倦,要休息了。」
  辛格里沒有再說什麼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木蘭花立時到了房門之旁,耳朵貼在門上,向外面傾聽著,直到那肯定了門外沒有人,這
才緩緩地到了床邊,躺了下來。
  她不說話,穆秀珍可實在憋不住了,道:「蘭花姐,想害我們的兇手,是什麼人?你怎麼
就睡了,難道不怕他再來一次?」
  「睡吧!」木蘭花又打了一個呵欠,「我想他今天晚上是不會來的了,明天我們就要攀登
冰山,他要害我們,在冰山下手,不是更容易?」
  「那我們就等他來下手?」
  「是的。」木蘭花居然這樣回答。
  「蘭花姐!」穆秀珍叫了起來。
  可是木蘭花卻像己然睡著了,穆秀珍連叫了幾聲,她都不加理會,穆秀珍嘆了一口氣,便
也只好靜了下來,不再出聲。
  事實上,木蘭花當然沒有那麼快就睡著了。
  但是,她不想再說話,確想睡去,這卻是真的,在她將要朦朧睡去之際,她心中所想的只
有一個問題,那便是:明天登上冰山的時候,那兇手要用什麼法子來對付自己呢?
  如果知道兇手將有什麼法於來對付自己,自己應付起來,自然是容易多了。要害自己的人
,絕不肯罷手,這是可以肯定的事。
  因為如果自己找到了寶庫的話,那麼一個慣於施行經濟,特務滲透的集團,是等於失去了
一個極好的滲透機會了。
  不錯,木蘭花是認定了放毒蛇的那人,是由於那個東歐國家所主使的,還有那個東歐國家
的登山隊,自己會不會是與他們在冰山上相遇呢?
  木蘭花漸漸地進入了睡鄉。
  那一夜的下半夜,確如她所料平安地過去了。
  木蘭花姐妹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她們匆匆地收拾了一下,便走出了房間,一打
開門,便看到辛格里王子在走廊的一端,焦急地踱步。
  「你們醒了!」一見木蘭花,辛格里便迎了上來。
  「是的,一切全準備好了?」
  「都已運到山麓下了,蘭花小姐,你甚至不要嚮導麼?我也從這裡登過幾次山,我其實可
以算是一個很好的嚮導!」辛格里望著她懇切的說。
  「不,我不是不要和你一起去,而是我們此行,是充滿危險,找不想讓你出來冒這個險!
」木蘭花再次拒絕他的要求!
  「攀登冰山,本來就是最危險的事情啊!」
  「我所指的並不是攀登的本身,而是有人一定會在我們攀登冰山的時候,謀害我們,你明
白了麼?」木蘭花的語氣,非常嚴肅。
  辛格里陡地震了一震,道:「是––是麼?」
  木蘭花笑了一笑道:「這是我的估計。請你帶路。」
  辛格里王子不再說什麼,他帶著木蘭花姐妹,來到宮殿前面的空地上,一輛吉普車已停在
空地上,駕駛的人是鮑星。他們三人登上了車,鮑星就駛著車向前開了出去。
  所謂公路,其實就是崎嶇不平的小道,車子駛在這樣的路上,不斷地顛簸,一小時後,亙
古以來便積滿了冰雪的巨大山峰,已在近前了,而天氣也明顯地變得寒冷起來,幾個人都不斷
地加著衣服,到了山麓下,大家身上,都十分擁腫了。
  登山用具早已經放在山麓下了,由幾個土人看守著。木蘭花姐妹迅速地檢查著,系成四方
形的是帳篷,零散的是登山靴,登山錘、針子、和尼龍繩索––木蘭花特別注意繩索,她幾乎
是逐寸地檢查著,因為在登山運動中,繩索就是生命的保障。
  她沒有發現破綻,然後,她再檢查氧氣面具,在超過海拔六千尺的高空,是需要配帶氧氣
面具的。然後,她又剔除了一些不必要的東西,她和穆秀珍兩人,每人只要負上四十公斤的重
物,才打開發登山地圖。登山地圖繪製得極其簡單。
  上面只有幾個上要的山峰,而對著他們的,是慕士格山峰的兩側。木蘭花知道,在大吉嶺
別墅中的那兩個登山隊,也在今天,開始攀登這個主峰,只不過他們是從東側開始攀登的。在
地圖上,標明了幾個山峰之外,還有四條紅線。
  這四條紅線,註明了是上山的安全道路。
  當然,所謂「安全」,也完全是相對的,事實上,人一進了這座冰山,那麼生命完全不是
在自己的手中,而是交付給了完全不可捉摸的命運:這片冰山崖是不是會突然倒坍,雪崩會不
會突然發生,一腳踏下去,是不是踏中了只是積著軟軟浮雪的山壑,釘在冰壁上的釘子會不會
斷落,等等,全是事先完全沒有法子知道的,人一進了冰山,便渺小得微不足道。
  而世界上還有那麼多人,喜歡登山的緣故,那是因為一旦攀上了頂峰的時候,俯首下望,
群山萬巒,都在自己的腳下之際,卻又會使人感到自己的存在,非但可以感到自己的存在,而
且還可以極度地感到自己的偉大,這種感覺,是和野心家征服了世界之後的感覺差不多的。
  尤其是一個人,從極度的渺小,到極度的偉大,經過了這樣不正常的膨脹之後,人的心理
,當然也得到了最大的滿足了。
  木蘭花揀定了一條短捷的,可以達到海拔六千七百尺高處的路線,據辛格里說,他是依著
這條路線攀登過的,只不過登上兩千來尺,便落下來了。
  「蘭花小姐。」他又問:「你以為寶庫會在六千尺以上的地方麼?將一個寶庫築得那麼高
,這是不太不合情理了麼?」
  木蘭花是早想過這一個問題的。她點頭道:「不錯,但卻也不是沒有可能。一個王族,他
的祖先一定是經過了極其艱難的鬥爭得來的,這樣的祖先,總希望他的子孫,個個都像他一樣
,是個強健而有魄力的人,那麼,如果將寶庫設在冰山的極高處,用以鼓勵子孫攀登冰山,成
為有勇氣的人,也就不足為奇了,而且,寶庫中的東西,究竟不是時時要動用的!」
  辛格里的臉上,微微地紅了一下,點了點頭。
  穆秀珍已將東西負在肩上,木蘭花也背上一個大包袱,兩個人開始了面對著冰峰的征途,
穆秀珍走在前面。木蘭花則個斷地根據指南針和地圖上的指示,來確定自己行走的方向,她們
一步一步,向前堅定地走著。
  進入了山中之後不多久,她們便開始向上攀。
  開始的一段,是相當容易的,因為並沒有堅冰,釘子敲入了岩石之後,人便可以輕而易舉
地向上登了上去,她們向上攀登的速度也相當快。
  然而,當滿天晚霞,映得天地間萬物都生出一重紅艷艷的光輝來的時候,她們已經到達第
一道冰山的邊緣上了,那是一道斜斜地,寬達一百尺以上的大冰川。
  在斜轉向東,看來橫亙在冰山上,足有十多里長,晚霞在冰川上,反映出種種奇怪得不可
思議的顏色來,那種種怪異而又變得幻不定的顏色,不是身歷其境的人,是無論如何,難以想
得出來的。穆秀珍興奮地大聲叫了一聲,一步跳了過去。
  木蘭花一見這等情形,大吃了一驚,叫道:「秀珍!」
  可是,等木蘭花大聲叫了出來之際,卻已經遲了!穆秀玲向前跳去,只當她自己可以在冰
川之上,載歌載舞,享受一番了,卻不料她一隻腳才踏上了冰川的斜面,雖然她穿著登山鞋,
可是「刷」地一聲,整個人還是立即向下,滑了下去,穆秀珍發出了一聲驚呼,雙手立時向一
塊大冰抱去。
  她的雙手,倒是及時抱住了那塊大冰,但那塊冰卻並不是和冰川連結在一起的,她抱著了
冰連人帶冰,一齊向下滑去!
  她才向下滑去的時候,勢子還並不怎麼快,但是加速度定律,卻令得她下滑的勢子,迅速
地增加,轉眼之間,她已經在二十尺開外了!
  那條冰川,一直斜向下,不知道何處方是盡頭,穆秀珍這樣滑了下去,也不知道到了什麼
地方,才能夠粉身碎骨!
  木蘭花在那一剎間,也不禁呆住了!
  但是她卻至多只有呆了一秒鐘,她立即拋出了繩子,叫道:「抓住!」然而,繩子只拋出
了十來幾,穆秀玲伸出手來,還差上一大截。
  而她下滑的勢子更快了!
  木蘭花連忙拉開繩子卜來,迅速地除下背上的包裹,將繩子繫在包裹上,再將包裹放在冰
川上,用力地向下,推了下去!
  那時候,穆秀珍已在六十尺開外了!
  包裹是十分沉重的,和穆秀珍的體重不相上下,而包裹在下滑之際,是經過木蘭花大力推
出去的,是以包裹在冰川上滑動的速度,穆秀珍向下滑去的勢子要快得多,可是穆秀珍並不是
靜止著在等候的,她的身子也在向下滑著。是以,看來包裹接近穆秀珍的勢子,還是十分緩慢!
  木蘭花抓住繩子的雙手,已經滲出了冷汗,她睜大了眼睛,看到包裹終於離得穆秀珍近了
,穆秀珍一伸手,未抓到;再伸手,仍未抓到。
  直到第三次伸手穆秀珍才抓到了包裹,木蘭花立時壓下了繩索轉盤上的掣使繩子不再下滑
,她看到看轉盤上的記錄,繩子放出了一百七十四尺!
  也就是說,在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內,穆秀珍在冰川上,滑下了一百七十四尺!如果不是她
下滑之勢已然止住的話,在接下去的一分鐘中,她的下滑速度將更高,高到了人無法忍受的程
度,那麼全身的血管,都會爆裂,自然是有死無生了!
  木蘭花剛才的行動,是如此之鎮定。但是當穆秀珍下滑之勢已然被止住了之後,她卻忍不
住簌簌地發起抖來!
  當然,她不會抖許久的。而穆秀珍也已在高叫:「蘭花姐,快將找拉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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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動著繩索盤上的搖柄,將穆秀珍從冰川的斜面,拉了上來。
等到穆秀珍又站在木蘭花身邊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滿天的晚霞不見了,冰川上神奇譎麗的色彩,也已經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陰冷,那種陰冷
,只怕是世界上任何角落所不及的。
  木蘭花吁了一口氣,她所吁出的那口氣,就在她的面前,結成了一串白色的霧,歷久不散
,她道:「我們今天就在這裡過夜。」
  「蘭花姐,」穆秀珍像是為了想補償過失,所以勇氣十足地道:「過了這道冰川,我們再
紮營,那不是更好麼?」
  「你還想再來一次麼?」在冰山之中,木蘭花似乎也變得難以親近了,她冷冷地回答,使
得穆秀珍沒有再說話的餘地。
  穆秀珍不再說什麼,兩人支開了帳篷,生著了利用壓縮燃料火的爐子,當第一口熱湯喝進
肚子的時候,那種舒服,實在是難以形容的。
  木蘭花直到這時,才慢慢地道:「秀珍,我自己以為從來不知道害怕的,可是如今,我才
知道我也和常人一樣,會因為害怕而發抖!」
  穆秀珍一面啜著熱辣辣的濃湯,一面抬起頭,睜大了眼望著木蘭花。木蘭花又嘆了一口氣
,道:「剛才,在你終於拉住了繩子之後的一剎間,我身子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
  「蘭花姐!」穆秀珍只覺得心中一酸,眼淚便滾了下來。她的淚珠才一滾出來,便在她的
臉上,凝成了小冰珠,「叮」地一聲,落在湯盤的邊上,又跌進了湯中,溶化了。「蘭花姐,
我––實在是不知道會有這樣事情發生的!」
  「當然你不知道。」木蘭花笑了起來,「我也不是在怪你,今晚我們不能過冰川了,因為
天色黑,我們不能冒險,你明白麼?晚上除非是突然起暴風雪,否則是沒有危險的,早早睡吧
!」
  她們吃完了晚飯,鑽進了帳篷內的「睡袋」中,其實風並不強,可是淒厲的風中,卻仍然
像是一柄利銼在銼著她們的神經一樣,真難想像如果是暴風雪突然降臨的話,那將會是一種什
麼情形。她們也只好希望暴風有小雪降臨,別無他法可想。
  暴風雪並沒有來,第二天,是一個極好的天氣。陽光普照,使得她們不得不戴上遮陽鏡,
但即使戴上了用厚厚的黑玻璃製成的遮陽鏡,看起來所有的一切,仍然是那樣地光亮。
  她們來此的目的,是尋找那個寶庫。
  然而,寶庫究竟在什麼地方,她們卻不知道,所以她們和只為攀登而攀登是差不多的。木
蘭花只不過估計到,寶庫就算在極高的山上,但必然也是在那可以攀登的四條路線之中的,因
為寶庫絕不能設在一個根本無路可通的地方。
  而且,寶庫據地的高度,也不可能高過地圖上所記錄的那小路線所到達的高度,因為再上
去,是誰也未曾到過的。
  最大的可能是,寶庫是在這四條路線中一條的頂端,木蘭花就是根據這一點,所以才開始
攀登的,她準備攀到這條路線的頂端,再加上一路上小心的觀察,如果沒有結果,那就再攀登
第二條,如果再沒有,那就繼續循第三條路線登山。
  若是四條路線,她都到達了頂端,而仍然未曾發現那大寶庫的話,那麼她想不承認失敗,
也是不行的了,她自然只好離開印度了!
  她們兩人,用繩索繫在一齊,然後,釘著釘子,在冰川上,一尺一尺的前進。她們渡過了
那道冰川,前面的一段路又比較容易攀登。
  但是到了中午時分,在她們的面前,卻是一座冰壁,那一座冰壁,幾乎是直上直下的,攀
登那一個冰壁之難,是可想而知的,而且,在那座冰壁上,還有著許多巨大的裂痕。
  而在冰壁的左側,則似乎可以從一個峽谷處,繞過這座冰壁繼續向前攀登的。然而,在地
圖上卻標得十分明白,如果要繼續前進,就得攀登這個冰壁。木蘭花認為可以繞過冰壁的地方
,特別用紅字注著「危險」兩個字。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停在冰壁之前,看了半晌地圖,又打量著前面的形勢,穆秀珍「哼
」地一聲,道:「繞過冰壁,有什麼危險?」
  木蘭花沉聲道:「地圖上這麼說,總是有理由的。」
  「噯,」穆秀珍不服氣,「我看給制這地圖的人,說不定是個神經病,也說不定存心是想
來害人爬個這冰壁!」
  穆秀珍所講了,自然是氣話。
  可是她的話,一傳到了木蘭花的耳中,木蘭花的心中,陡地為之一動。這地圖是害人的–
–這句話聽來似乎不可能。但是又何嘗是真的不可能呢?
  自己和穆秀珍兩人,是對這座冰山一無所知的。一切都將依照地圖來進行,如果有什麼人
,在地圖上做一番手腳。譬如說,在地圖上規定要自己攀這座冰壁,使自己因為攀不過這座冰
壁而失事,這不是謀害自己的最容易的方法麼?
  木蘭花斷定在土王的宮中,放毒想謀害她們的人,是不肯歇手的,但是昨天的一天,卻過
得出奇的平靜。
  而且,向下望去,一望無垠,若是有什麼人跟蹤的話,那是絕逃不過自己眼睛的。繩索是
完好的,這在冰川上救穆秀珍時,已經證明過了,工具也是良好的,已使用了一天,會出毛病
的話,也早已出毛病了,剩下來最容易,最有效的謀殺方法,便是給自己一張「死亡地圖」了!
  木蘭花越是想,越是覺得可能性大!
  她翻來覆去地看著那張地圖,在地圖上是看不出什麼破綻的。地圖是鮑星準備的,在登山
之前,還曾和辛格里一起看過。
  當然,地圖就算有錯誤的話,辛格里是不會知道的,因為他只有攀登過兩千尺,自己如今
是早已在兩千百以上了。那麼,鮑星便是要謀害自己的人,這個辛格里土王的管家,表面上是
如此恭順的人,實際上卻是受敵人收買的奸細?
  一想到了這一點,木蘭花更想到自己的推想,離事實只怕不遠了,因為若說那個屬於東歐
某國的特務集團,竟會收買到了土王宮殿的老人,那是乎不可能的,宮殿的所在地十分偏僻,
除了飛機之外,要來到這裡,已經是不容易的事了。
  而要收買在大吉嶺別墅中的人卻容易多了。
  鮑星正是在大吉嶺別墅中。
  而且,鮑星是和自己乘坐同一飛機來的––
  木蘭花抬起頭來,穆秀珍忙問道:「蘭花姐,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這張地圖,正是如你所說,是害人的。」
  穆秀珍驚訝地張大了口,木蘭花向前一指,道:「我肯定正確的路,應該是從這裡繞過去
,繼續向上。如果我們的行程順利,那我就連究竟是誰向我們放毒蛇的人,都可以知道了!」
  穆秀珍呆了半晌,才道:「蘭花姐,如果真的危險,那我們怎麼辦呢?」
  木蘭花緊前著雙眉,這將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決定。信這張地圖呢?還是不信這張地圖?
  木蘭花未曾攀登過這座冰山,她當然無法確切地知道究竟哪一條路才是最安全的,但根據
直覺來看,當然是冰壁危險。
  而且,那冰壁上還已經有了那麼多的裂縫!
  她仰望著冰壁上的裂縫,心中突然又陡地一動,道:「秀珍,拿望遠鏡給我。」
  穆秀珍遞了一個望遠鏡給木蘭花,木蘭花將望遠鏡湊在眼前,小心地觀察著。冰壁本來就
在她們的眼前,在望遠鏡中看來,冰壁的表面,看得更加清楚了,木蘭花之所以如此小心地搜
尋著冰壁的表面,是要在冰壁的表面上,找尋是否曾有人攀登過的痕跡,如是有人攀登過,那
麼,要攀登這樣的冰壁,就必須用登山釘的,那就一定會有這種釘子,留在冰壁的表面之上的。
  木蘭花緩緩地移動著望遠鏡。
  過了十五分鐘,她一枚釘子也未曾找到。
  她轉過來,道:「秀珍,如果我們能夠安然回去,鮑星一定會大吃一驚了,他以為用這個
方法,就可以害死我們了。」
  穆秀珍「啊」地一聲,道:「是這個老賊?」
  「我們絕不攀這座冰壁,對有經驗的人來說,可能一看到那座冰壁,便知道那是絕對不能
攀登的了,所以根本沒有攀過,我們從側面繞過去吧!」
  她們轉向東,在冰壁的側面繞過。
  她們一共越過了兩道冰川,然後,在日落時分,她們到了一塊比較平整,可以露營的地方
,那時,那一幅冰壁,早已在她們的腳下了!
  她們一路的順利,正證明那地圖確是殺人的工具!
  一張紙而能殺人,這聽來似乎十分神奇,但如果她們不是在冰壁面前思索了一下,而毫不
猶豫地照著地圖上所指示的向上攀,說不定這時,她們已屍橫冰壁之下了。
  她們再度支起帳篷,過了一夜。
  在知道了地圖實際上並不可靠之後,她們來到了路盡頭。
  她們到了路盡頭之後,才知道路線到這裡為止,是有理由的,因為前面,乃是一條有二十
尺寬的絕壑。站在絕壑邊上,向下望去,下面的冰,閃著陰寒的光芒,不知有多麼深。
  而絕壑的對面,卻是鬆軟的積雪,無法將繩索拋過去,固定在對面,使人可以蕩過去,她
們必須走回頭路下山了!
  這幾天來,她們無時無刻個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和辛格里王子戒指後那幾句「從冰上來
––」等等的話,倒是吻合的,因為她們所接觸到的,除了冰之外,就是雪。
  然而,她們卻沒有發現寶庫。
  在下山的時候,她們對沿途的一切,注意更加仔細,但她們也沒有發現什麼冰柱,更沒有
看到所謂「人形石」。
  她們在離開路盡頭之後的第三天,從那座冰壁側面的下山路上,繞了下來,那一條路,雖
然說易於攀登,但也得小心翼翼才是。
  就在她們將要到達冰壁之下的平地之際,突如其來的槍聲,以驚心動魄的聲音,震破了冰
山中死一樣的沉寂!
  槍聲是來得如此突然,而且在冰山中聽來,槍聲十分特異,今得木蘭花陡地一怔,一時之
間,幾乎從不出那是槍聲來。
  然而,在她們的前面,一塊堅冰卻突然碎裂!
  木蘭花連忙一拉穆秀珍,兩人一齊滾跌在冰上。這時,她們正在一個斜坡之上,身子一滾
跌,立即向下滑出了四五尺。
  又就在這時,第二下槍聲又響了,兩下槍聲,其實是緊緊接著響起的,但因為木蘭花的動
作十分快,所以才變得第二下槍聲,在她們臥倒,滾出之後,才傳到了她們的耳中。雖然四面
的山壁,令得槍聲傳出了許多下回聲來,但是木蘭花已是認出了槍聲的來源。
  它是在一塊結滿了堅冰的大石塊之後傳來的。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繼續順著斜坡,向下又滾出了幾碼,才藉著一塊大石,將身子遮住
,木蘭花卸肩,將肩上的包裹,鬆了下去。
  那一隻沉重的大包裹,就從斜坡上骨碌碌地滾了下來,緊接著,又是兩下槍聲。那兩槍,
卻擊中了滾動中的大包裹。
  發槍的人,似乎也知道自己擊中的只是包裹而不是人,是以也停止了發槍。當那兩下槍聲
的回音,漸漸消散之後,雪山之中,又是一片靜寂。
  穆秀珍想要開口講話,但卻被木蘭花止住了。
  在那塊大石之後,似乎也沒有動靜。
  然而木蘭花卻還是耐著性子等著。
  因為剛才槍聲一響,她就和穆秀珍兩人,滾了下來,那情形,看來十分像她們兩人已中了
槍,當然,敵人可能不信––這就是為什麼大石之後,到如今還沒有人現身出來的原因。但是
自己如果一直不出聲,就會使對方加強自己已然中槍的概念。
  當這概念,漸漸加強,而變為信念的時候,對方就會現身了!木蘭花等得就是這一刻,她
已拿了手槍在手,只等那放冷槍的人出來。
  時間似乎也在這冰冷的空氣之中冰結了。
  由於靜止和呼吸緊張的緣故,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皮帽子的護耳上,全因為呼出來的水濕
成了無數細小的冰條,在她們的眉毛上也掛滿了冰花。可是大石後面,卻是仍然沒有動靜。木
蘭花也禁不住在心中盤問自己:放冷槍的人已離去了麼?
  她自己給予自己的答案是否定的。
  那放冷槍的人,如果已經離去的話,多少應該有點跡象才是,如今一點動靜沒有,當然表
示他還是躲在大石的後面。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木蘭花用幾乎凍僵了的手指,抹去表面玻璃上的薄冰,從第一下冷
槍起,到現在已有:二十分鐘了!
  也就在她看手錶的同時,保只得在她們前面二十碼處的那塊大石之後,傳來了「格」地一
聲,接著,便有一個人頭,慢慢地探了出來。
  那人頭探出了一半,便突然縮了回去。
  木蘭花所看到的,只是一頂帽子,那是什麼人,她仍然未曾看得清楚。她知道那人既然已
經漸漸地沉不住氣,那麼離自己成功,也就不遠了。
  果然,個到兩分鐘,那人又漸漸探出頭來。
  這一次,木蘭花認出他是誰了,雖然他戴著雪鏡,但上那鷹喙也似的鼻子,卻使木蘭花一
眼便認了出來:這是鮑星!
  木蘭花在知道登山地圖上有死亡陷阱之際,便已肯定鮑星不是好人了,她也可以肯定那晚
將毒蛇放進臥室來的,也是鮑星。
  木蘭花如今,更是可以斷定,鮑星一定是受了那個東歐國家的特務收買,而做出謀害自己
的事情來的,她回頭向穆秀珍望了一眼,只見穆秀珍正對著鮑星在揚拳,木蘭花連忙伸手,將
她的手拿住,以免在將要取勝的關頭壞了事情。
  鮑星探出了頭來之後,全身也現了出來,向前踏出了一步,他在向前踏出了一步之後,忽
然又回頭,望向石後,作了一個手勢。
  鮑星的行動,令得木蘭花心中,陡地一怔。
  因為那表示在石後向自己放冷槍的,至少有兩個人,甚至可能更多!鮑星的夥伴,又是什
麼人呢?看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了。
  她仍是屏氣靜息地等著,鮑星右手握著槍,向前一步一步地逼了過來,當鮑星來到了離她
們只有十碼遠近之際,木蘭花的槍聲響了。
  「砰」地一下槍聲,令得鮑星在突然之間,發出了一聲怪叫,他的身子陡地震了一震,左
腕鮮血直冒,右手的手槍,已彈開了甚遠。
  木蘭花的手指雖然冰得近乎僵硬了,但是卻無損於她超絕的射擊技術,那一槍正射在鮑星
的右腕之上,令得他不能不手槍脫手。
  木蘭花一槍中的,正待長身而起,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鮑星的左手,一
揮,陡然之間,一件黑黝黝的東西,向前拋了過來。
  木蘭花陡地吃了一驚,連忙一按穆秀珍,兩人一齊緊緊地伏在冰上,她們剛一伏下,「轟
」地一聲巨響,鮑星拋出的小型手榴彈,已炸了開來。
  冰雪如同瘋了一樣,向上湧起,向四面八散開,然後,又以極其急驟的勢子,向下落了下
來,將木蘭花姐妹兩人的身了一齊裹住。
  只聽得鮑星叫了一聲,道:「她們––」
  鮑星只叫出了兩個音,卻又傳來了一下槍聲!
  這時,手榴彈爆炸所引起的回音,還未曾完全消散,而手榴彈又是在木蘭花姐妹身前,五
六碼處爆炸的,她們兩人,卻都可以肯定,她們聽到了另一下槍聲,那一下槍聲,才一發出,
鮑星的話就停止了,接著,便聽得他發出了一下痛苦的呻吟,和他倒在冰上的一下聲音。
  那時候,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緊緊地伏在冰上,身上也蓋滿了冰雪,根本看不到眼前發
生了一些什麼事情,而事實上,若不是在她們的面前,有一塊大石遮住的話,剛才在手榴彈爆
炸之際,她們兩人,就算不死,也一定要受傷了。
  木蘭花緊緊地握住了穆秀珍的手,示意她不可亂動,而她自己,則慢慢地抹去頭的冰雪,
有許多碎冰,自她的頸際,溜滑了進去,那種刺骨的寒冷,令得她幾乎要直跳了起來,但是她
卻忍受著,保持著緩慢的行動,終於,她可以看到眼前的情形了。
  鮑星已仰天倒在地上,自他的背後,有鮮血流出,鮮紅的血,晶瑩的冰雪,形成了一種極
其強烈的對照,奪目之極。
  木蘭花只看了一眼,便可以斷定鮑星是在背後中了致命的一槍之後死去的,這對以進一步
推論,殺死鮑厚的,是和他一齊在大石後,向自己放冷槍的人!
  那個人如今還在石後麼?
  木蘭花一面想,一面四面打量著。
  她立時回答子自己的問題:那人已經不在了!
  因為在那大石之旁,積雪之上,有一道新出現的痕跡,顯然是那人在殺死了鮑星之後,便
已連滾帶跑,衝下出去了。
  木蘭花連忙一躍而起,向前衝去,到了那塊大石之後,大石後果然已沒有人了。她再跳上
了那塊大石,向山腳下望去。
  但是那一瞥,卻不能給以她多大的幫忙,同為在雪山中的人,看來個個都是看一樣的,戴
著皮帽,穿著皮衣,身形臃腫,只看背影,要分辨那是什麼人,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穆秀珍也跳起來了,她狠狠地在鮑星的身上,踢了一腳,將鮑星的屍體,踢得骨碌碌地滾
下了山坡去,木蘭花則躍下了大石來。
  她一躍下大石,穆秀珍便迎了上來,道:「蘭花姐,還有一個人溜了麼?」
  「溜走了。」
  「奇怪。」穆秀珍揚了揚眉,「他為什麼要殺死鮑星呢?鮑星的身上,如果有兩枚手榴彈
的話,我們不是要完蛋了麼?」
  「或許那人知道鮑星身上只有一枚手榴彈。」
  「那麼,那麼,」穆秀珍一直不是喜歡動腦筋的人,這時,她雖然覺得事情十分不對頭,
但是她卻也不耐煩再想下去,搖了搖頭,道:「別管它了,我們快些下山去吧,還等什麼?」
  木蘭花只是「嗯」地一聲,沒有多說什麼,就和穆秀珍一齊,繼續向山腳下攀下去。她一
面小心提防,一面正在迅速地轉著念。
  她想的也是這一個問題:為什麼那人要殺死鮑星呢?
  那人和鮑星,一起躲在石後,向自己狙擊,後來,鮑星反倒受了傷,那人眼看行刺不成,
就殺了鮑星,那是為了什麼?
  木蘭花在心中,連問了幾遍,幾乎立即得到了答案:為了逃走?
  一想到這個可能,木蘭花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為了逃走而殺鮑星,那是不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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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因為在鮑星拋出了手榴彈之後,那人有足夠的時間可以逃走,他放槍打鮑星,只有耽擱時
間。那麼,殺鮑星是為了滅口了。
  這個可能,略一想來,是十分無稽的。
  滅口,那就是說,是要鮑星落在木蘭花的手中之後,不能夠供出同謀的人來,那麼這個人
的心思,也未免太以毒辣了!
  木蘭花也感到,那人殺了鮑星滅口,繼續保持他的雙重身份,那是為了進一步來害自己,
只怕從此以後,仍是凶險重重!
  木蘭花深深地吸進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才繼續移動,她和穆秀珍兩人,不一會便到了山腳
下,她們棄去了沉重的負擔,又向前走出了小半里。
  她們已來到了林子的邊緣,只看到林子之中,支著兩隻大帳篷,帳篷之前,似乎生著火堆
,有濃煙冒出來,木蘭花姐妹還未曾再向前走去,便有人迎了出來,同時,她們又聽到了辛格
里王子在林中高叫:「山中有槍聲傳來,快去看看,發生了什麼意外?」
  「不用看了!」木蘭花朗聲回答。
  「啊,你們下山來了?」辛格里王子幾乎是從林子中衝出來的,他滿面鬍子,顯然他在山
腳下,已經住了很多日子了。
  「蘭花小姐,」他一看到了木蘭花,便興奮地道:「你們上山的第二天,我就在林子中支
了兩個大帳篷,等你們下出來,算來你們今天應該下山的了,可是偏偏剛才山中又像是有槍聲
傳來,若是你們遭到了意外,那就不知怎麼才好了。」
  木蘭花只是淡然笑著。
  「怎樣?」辛格里又問:「可有線索麼?」
  「抱歉得很,沒有。」木蘭花搖著頭,「但是到也有一點收穫,我們發現了一個內奸,這
內奸已被他的同伴打死了。」
  「噢。」辛格里驚訝地張大了口,「這是什麼意思?」
  「貴管家鮑星槍殺我們,在宮內臥室中放毒蛇的是他,他又供給我們一張錯誤的登山地圖
,引誘我們去攀登一座極其危險的冰壁,而我們幸未上當,在下山時,他又放冷槍狙擊我們,
但仍然未成功!」木蘭花將實情作了簡單的敘述。
  辛格里不斷地道:「可恨,太可恨了!」
  穆秀珍道:「鮑星被他的同伴殺死,他的同伴卻溜走了,這傢伙一定仍然會害我們的,你
可知道誰是內奸麼?」
  「我?」辛格里苦笑,「我怎麼知道?」
  「對於鮑星,你事先一點也不知道?」木蘭花問。
  「的確不知。」辛格里嘆了一口氣,「鮑星自他的祖父起,便是我們的管家,他們可以說
是最忠心耿耿的管家了。」
  辛格里的話,是在說他事先絕不知道鮑星是個內奸。然而,他的話,卻又在木蘭花的心中
,引起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疑問的。
  辛格里說鮑星是最忠心耿耿的管家,那的確是不成疑問的,從鮑星對辛格里王子恭順的態
度中,是可以看出這一點來的。
  一個忠心耿耿的管家,會受人收買,做不利於主人的事情麼?這種事,在西方或者不出奇
,但是在東方,就應該被視作反常的了。
  木蘭花在那一剎間,心中所產生的疑問是:難道鮑星不是被那個東歐國家的特務所收買的
麼?但是她接著,又生出了疑問:如果不是被特務收買,鮑星又為什麼要殺害自己呢?自己的
出現,對他可以說有利而無害的,那是為了什麼呢?
  一個疑問,又引起一個新的疑問,疑問越來越多,在事情未曾轍底水落石出之前,這是必
然的現象,木蘭花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她將疑問都暫時放在心中。
  在辛格里王子的帶領之下,她們來到帳篷之中。
  雖然是帳篷,但因為是供王子起居的,所以內中的設備,也是非同凡響,外面的帳篷,一
進去,則是一間十分舒適的房間。
  自備的小型發電機,供應暖氣機的需要,使得裡面溫暖如春,和外面全然是兩個世界,三
個人坐定之後,又有女侍在服侍他們。
  木蘭花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辛格里拿出他所有的登山地圖來。和鮑星供給她的,作一個
比較,她立即發現。每一條登山路線上都有一個錯誤的。
  當然,每一條登山路線上的那個錯誤,都是致命的!
  木蘭花將她的那張地圖撕去,而向辛格里要了他的那一張,然後她才道:「照鮑星竄改地
圖的行動來看,他對這四條小路,一定極之熟悉?」
  「應該是的,因為在這一條中,他至少有二十次以上的登山行動,那是找父親希望他能夠
找到那個寶藏的原故。」
  「他沒有找到,甚至一點線索也未曾發現?」
  「是的,所以我們才想到來請兩位小姐。」
  「那麼,歷年來的登山隊呢?」
  「父親對外來的登山隊,尤其是西方來的,並不十分信任,登山隊攀登這座冰峰,大都是
從東面開始的,寶庫會在東面的成分極小,因為我們的宮殿是在這裡,父親特別喜歡資助登山
隊,那是希望萬一有奇蹟出現而已!」
  木蘭花呆了一呆,突然道:「如果真的有一個登山隊發現了寶庫的話,你想,你的父親,
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
  木蘭花突然其來的問,是為了取得辛格里一剎那間的反應,但是她卻沒有得到什麼,因為
辛格里固然呆了一呆,但是卻並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道:「這是絕沒有可能的事情
,寶庫是絕對不會在東面的登山道路之上的。」
  「那麼,歷年來的登山隊,是不是知道在冰山之中,有這樣的一座寶庫呢?」木蘭花進一
步地問,因為需要算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敵人!
  如果登山隊是知道有那麼一個寶庫的,那麼,至少目前在攀登冰山的兩個登山隊(一個是
美國的,一個是東歐的,也是她們的敵人了。
  「關於這個,我––我父親的心情,十分矛盾,他既希望登山隊發現寶庫,但是又怕他們
發現寶庫,所以只給登山隊以模糊的暗示,我相信登山隊中,是有人知道一些事實真相的。」
  木蘭花不再言語了。
  辛格里土王那種矛盾的心情,她是早已料到了的,如今又在辛格里王子的口中,得到了證
實。土王對於登山隊的態度如此,對待她們兩人,當然也不會有例外––木蘭花一想到這裡,
只覺得事情更加複雜了起來,因為根據眼前的情形來判斷,她們又多了一方面敵人!
  想起來連木蘭花也感到可怕,她已隱隱地想到,辛格里土王,辛格里王子,也有可能成為
她答卷中的敵人,而且是極其危險的敵人的!
  這不是太無稽了麼?
  然而想深一層,卻又一點也不!
  因為,到目今為止,世界上真正知道,辛格里土王已面臨破產邊緣的人,除了他們自己之
外,便只有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
  木蘭花若是找到了寶庫,辛格里土王當然不願意曾有破產危險一事傳出去,木蘭花若是找
不到寶庫,那麼破產的消息,更需要加以封鎖。
  無論事情怎樣,木蘭花對他們都不利。
  所以,木蘭花不得不考慮及這些問題。
  而她也明白,目前,是絕不會有問題的,因為辛格里土王父子,已將最後的希望,寄託在
自己的身上了,必須等到事情有了眉目之後,才可以見到他們的真面目。
  如此說來,鮑星又似乎的確是受了收買的了!
  木蘭花越是想,只有疑團越是增多。
  她來回踱了片刻道:「根據我的判斷,寶庫一定是在這四條登山道路之中的一條上,我們
已登過了一條,可以將之剔去,剩下來的只有三條––」
  木蘭花講到這裡,突然停了一停,因為在那一剎間,她突然發現辛格里王子,有一種十分
不自然的神態現出來。
  這種神態究竟是怎樣的,十分難以形容。
  但是,對身處其境的人來說,卻又可以十分敏銳地感覺出來,木蘭花一想到了這一點,便
立即停住了她的話頭。
  然而,當她停住了話之後,辛格里又完全恢復常態子,木蘭花也沒有講什麼,只是繼續道
:「鮑星曾連續地攀登過這四條山道,而沒有什麼發現,那一定是他粗心,或者是他未曾想到
這一點的原故,我們準備繼續循第二條路去尋找。」
  辛格里仍然坐著,他抬起頭來問道:「你們準備再攀登那一條山道呢?」
  木蘭花再度打開了地圖,指著一條在地圖上看來十分曲折的道路,道:「請你立即為我們
準備一切,我們準備由這裡––攀登。」
  當木蘭花講到「由這裡」之際,她又頓了一頓,她之所以停頓,並不是為了加重語氣,而
是在那一剎間,她又發覺了辛格里,有一種十分不自在的神態!
  「這條路––」辛格里遲疑了一下,「是四條路線中,唯一可以到達海拔八千尺左右的。
一條,你們不怕危險麼?」
  木蘭花淡然地笑了笑,道:「你白講了一句完全沒有作用的話了,我們不怕什麼,只有想
害我們的人,才會害怕!」
  她一面說,一面在極其留心地看著辛格里。
  但辛格里卻並沒有什麼異樣,他只是問:「你們甚至不休息片刻?」
  木蘭花搖了搖頭,道:「不休息。」
  同時,她的心中也不免在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辛格里有兩次表現出如此不自然的神態
來,莫非他心中有什麼事瞞著自己?
  但想來卻又沒有這個可能的。
  因為辛格里既然被她們知道了自己面臨破產,這樣重大的秘密,照說,就不會再有什麼別
的,值得保留的秘密了。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閉目養神,一小時後,一切都準備好了,小型
吉普車將她們送到山腳下。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開始循另一條路線,向冰山上攀去,那一條路,的確是難以攀登得
多,到了天黑,她們只個過登上七百尺左右。
  在一個較為平坦的地方,支起了帳篷之後,木蘭花打量一下四面的情形,指著一塊凸出的
岩石,道:「秀珍,今天晚上,我們要輪流值夜。」
  穆秀珍一聽,便苦起了臉。
  木蘭花續道:「值夜的人,要躲在那塊岩石的後面。」
  穆秀珍更加叫了起來道:「那要凍僵人了!」
  「凍不僵的,要害我們的人,絕不肯死心的,我不在林子中多耽,也是為了這個原因,我
要將想害我們的人,引進冰山來,儘管他對冰山,可能比我們更熟,但是在冰山之中,我們可
能面對面的為敵,免得遭人家的暗算,明白了。」
  穆秀珍苦笑,道:「你明白了麼?」
  木蘭花又道:「你先休息,到下半夜,我來叫你。」
  穆秀珍點了點頭,兩人吃了晚餐,穆秀珍便鑽進帳篷去了。木蘭花則來到了那塊岩石之後
,先將石下的冰雪弄去,使人站著,不致於那麼寒冷。
  然而,站了只不過半小時,寒氣便如同千萬根尖針一樣,可以穿透任何防禦,向她襲來,
她的腳趾開始麻木,她的身子,也開始僵硬了。
  木蘭花要疾躍跳動,才能證明自己還活著,並沒有被雪山中夜來的寒冷所凍僵。而雪山之
中,卻靜得什麼聲音也沒有!
  ***
  等到木蘭花叫醒穆秀珍時已經是清晨三時了。
  若不是為了明天一早還要繼續攀登冰山,而且擺在前面的路,需要人付出更大的體力,必
須有休息的話,木蘭花是不會叫醒穆秀珍的。
  穆秀珍被木蘭花叫醒,爬起身來,木蘭花便遞給了她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穆秀珍咕噥著
道:「那麼快已下半夜了麼?」
  「已經是清晨三點了。」木蘭花笑了一下。
  「蘭花姐!」穆秀珍握住了木蘭花的手,她抱歉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睡意也全消了,精
神抖擻地站了起來,穿上皮衣。
  「小心一些,一有什麼動靜,不必驚惶,但如果情形對自己不利時,立即鳴槍,將我驚醒
,不要單獨應付,知道麼?」
  「知道了!」穆秀珍鑽出了帳篷。
  撲面而來的寒氣,冷得她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戰,雖然她的身上,穿著厚厚的御寒皮衣,
但是她似有跌進了冰水的感覺。
  她向前邁出了一步,將蓬帳的門拉好。
  然後,她到了那塊岩石的後面,站了下來。她只站了三分鐘,便要不停地跳躍起來,以保
持身體的溫暖,在月光的照耀下,冰山中的一切,全是那樣地清冷,冷得一點有生命的跡象都
沒有,穆秀珍心中暗罵:世界上會然有這樣的鬼地方!
  她挺個容易的捱過了一個半小時,算來天快亮了。
  穆秀珍好幾次想不顧一切地鑽進帳篷去再睡上一覺,但是她想起木蘭花已經替自己多值了
三個小時,自己還好意思不挺下去麼?
  她已經跨出了那塊巖石,但一想及這一點,便退了回來,而就在她退了回來的一剎那間,
她聽到了「察」地一聲響。
  那一下聲響,十分輕微。
  然而在萬籟俱寂的冰山之中,穆秀珍卻也不禁為之陡地一震!那是登山靴踏中了冰塊,所
發出來的聲音!穆秀珍連忙閃到了石後。
  「察」,「察」,「察」,那聲音不斷地傳了過來。
  那毫無疑問,是有一個人在攀登通向她們紮營的平地的那一小片陡峭的冰壁!木蘭花當真
有道理,如果自己和木蘭花全在睡鄉之中,而敵人漸漸接近––
  穆秀珍想到了這裡,又不禁打了一個冷震。
  她輕輕地取出槍來,除下了手套,五指不斷地伸屈著,以免凍僵,然後,她看到一柄登山
鋤,首先鋤進了平地。
  接著,一個人握著鋤柄,使他的身子,升了上來。
  那人攀上了冰壁,到了這片平地之上。
  穆秀珍定睛看去,只見那人是一個中年人,面目黝黑,分明是宮中的一個土著。他看到了
帳篷,便現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來。
  穆秀珍眼看著他躡手躡足地向帳篷走去。
  到了離帳篷之前,只有五六尺之際,那人自腰際,拔出了一柄斧頭來,在月光之下,斧頭
鋒口,閃著陰森森的光芒!
  這是一下子便可以致人於死的利斧!
  事情到了這一地步,那傢伙是不懷好意的,已可以算是毫無疑問的事情了,穆秀珍再也忍
不住,突自岩石之後現身!
  穆秀珍一聲斷喝,那人的陡地一震轉過了身來。
  那人動作之快,出乎穆秀珍的意料之外,他才一轉過身,穆秀珍只覺得眼前精光突然一閃
,那輛斧頭,已對準了她,飛了過來。
  穆秀珍身子一伏,幾乎是在同時射出了一槍。
  「叭」地一聲,那柄斧頭,在她的頭頂之上掠過,砍在厚硬的堅冰之上,而那人的身子,
突然一個旋轉,向前撲去。
  他撲倒在地下,恰好是在帳篷門口。
  幾乎是立即地,木蘭花從帳篷中衝了出來。
  她一出帳篷,便踏在那人的身子之上,她連忙向外跳上,跳開了兩步,向地上那人看了一
眼,抬起頭來,道:「秀珍,你將他射死了!」
  穆秀珍卻不覺得射死了那人有什麼不對,她站了起來,拔起了那柄斧頭,一面伸手向頭上
一摸,道:「這柄斧頭––」
  她一摸之下,才真的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當斧頭在她的頭頂掠過之際,鋒利的刃口,將她的皮帽子削去了一片,若是斧頭低
上兩寸的話,那麼她這時怎樣了?
  穆秀珍愣住了不出聲,木蘭花已奔到了平地的邊緣,向那冰壁身去,只見冰壁上掛著一條
繩子,當然繩上已沒有人了。
  那繩子的上端,是繫在一柄插入冰中冰鋤柄上的。
  木蘭花呆了一呆,轉過身來,道:「秀珍,你是看到他一個人麼?」
  「是的,只是他一個人。」「唉,」木蘭花歎了一聲,「你太心急了,他還有一個同伴,
可是由於你開槍,那個同伴卻被你嚇走了,你看,這裡有一條繩索,必然是他先爬上來,弄好
了這條繩索,替他的同伴開路的。我曾叫你不要大驚小怪的,你仍是不聽。」
  穆秀珍嘟起了嘴,過了片刻,才道:「我要是遲半刻開槍,你的頭都要被他的斧頭砍下來
了,那怎能怪我大驚小怪?」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好,算你沒有錯,我們也該拔營了,你看,天色已經要亮了。」
  穆秀玲仍然在賭氣,做起事來,也懶洋洋地。
  但是過了不到十分鐘,她卻又什麼事都做完了,道:「蘭花姐,照你說,那傢伙還有同伴
,找們為什麼不去找這個人?」
  「那人已溜走了,他隨便躲在一個冰洞之中,我們要找到他,就不是易事,而且他在暗,
我們在明,我們要找找他,是不合算的!」木蘭花將大包裹背在背上,「要害我們的人,未到
達目的,是一定仍要下手的,我們以逸待勞,豈不是好?」
  穆秀珍點了點頭,也背上了行李。兩人又開始攀登冰山,這一天,她們向上攀登了近一千
尺,她們越過了三個大冰川和四個小冰川。
  有一個冰川,斜度達到六十度,她們是靠著釘子,一寸一寸地向上移去的,她們不斷地向
下察看著,有兩次,給她們看到有兩條人影,在她們下面五百尺處移動。
  木蘭花曾經停下來,用望遠鏡觀察這兩個人。
  但是那兩個人,只不過在冰雪之中,略一出現,便立即又被山峰遮住了,以致木蘭花並未
曾看到那兩個是什麼人。
  木蘭花估計昨天死去的人有一個同伴,但是那兩條人影卻告訴她,那個人有兩個同伴。
  這兩個同伴正在低過她們五百尺地方,向上攀登著。
  這兩個人的目的是什麼呢?
  那實是不問可知的了:謀殺!
  穆秀珍感到十分氣憤,但是木蘭花卻仍然鎮定地向上攀去,穆秀珍只得跟在她的後面,一
直到天黑前,在越過了最後一道冰川之後,她們支起了營帳。
  但是她們兩人,卻並不在帳篷中睡,她們在離開帳篷十來碼的地方,將睡袋放在冰上,然
後才鑽了進去,當然比在帳篷之中,要差得遠了,但是她們已然看到有兩個人在跟蹤上來,她
們自然不能不小心些,也不能不捱一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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