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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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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陳青雲] [劍傲霜零][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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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1:57:37 |只看該作者
舒元何嘗看不出來,他機智過人,早已猜到雲霄的難處,忙道:“霄哥哥,你很為難是嗎?”
雲霄道:“元弟,你最近能躍到幾丈?”
舒元道:“六七丈不成問題,再遠了就不行啦!”
雲霄:“你看,這兩岸相隔約有十丈左右……”舒元眨眨眼道:“我有個主意,你先縱過去,想辦法丟過來一條繩兒,我就可以過去了。”
雲霄道:“只怕不容易,在這深山之中,哪裡去找繩索?”
舒元跌足道:“哎呀,你真是個笨哥哥,找根野藤也行麼!當年咱們在北天山,不是常玩金線吊葫蘆嗎?”
雲霄道:“你沒見這遍地冰雪,哪裡會有野藤?”
舒元把手一攤,頹喪地道:“那我們就只好呆在這裡了……”雲霄尋思了一陣,猛地把雙拳互擊了一下道:“有的,我背你過去怎麼樣?”
舒元搖手向後退了一步,笑道:“得啦!我今年才十五歲,摔死了太冤,再說還沒有討媳婦,死了心也不甘。”
雲霄道:“兄弟,你就這樣看不起哥哥麼?”
舒無聞言心中一動,大眼眨了兩下道:“霄哥哥,咱們回去吧!”
“回去?”雲霄訝然道:“咱們來幹什麼來了?”
舒元朝著雲霄使了一個眼色道:“現在哪能管他那麼多,再說對付天蠍教的事,可不是你我的專責,咱們總算盡到心了。”
雲霄睿智超人,一點就透,已然看出來小叫化的心意,裝模作樣地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道:“也只有走了,但咱們回去怎樣向人交代呢?”
舒元道:“那容易,咱們回去也不必去見狂老頭,徑直趕到梅嶺,當著天下群雄在座,向大家宣布。”
雲霄道:“宣布些什麼呢?”
舒元道:“宣布雪山雙奇的十大罪狀……”此際,在一堆冰雪崖中,隱藏著一個人,正是那百愚上人古百愚。
他一聽舒元要向天下群雄宣布他們的十大罪狀,心中暗笑道:“好小子,口氣不小呀?我得聽聽我們有什麼罪。”
雲霄笑道:“元弟,你別胡鬧了,雙奇二老有什麼罪呢?”
舒元笑道:“他們以大欺小,恃技凌人,這是第一、二兩罪,可對?”
雲霄道:“何以見得?”
舒元道:“咱們和他一見面,片言未問,動手就打了我們兩個巴掌,是不是以大欺小,仗著他們武功高,明知咱們打不過,卻偏偏要和咱們比劍,算不算恃技凌人?”
雲霄一拍手道:“對!事實俱在,還有柳蟬姑娘作證,不怕他們賴。”
暗中的百愚上人也在心中一凜,忖道:“對,這點把柄讓他抓住了。”
雲霄道:“還有呢?”
舒元道:“言而無信,忘恩負義,這是三、四兩罪。”
百愚上人暗中道:“胡扯八道,好小子,你要說不出理由來,看我不劈了你。”
舒元又道:“賤視人命,姦淫邪盜,坐地分贓,賣友求榮,禍國殃民,罪大惡極,你算算看,是不是十大罪狀。”
雲霄忍不住笑得打跌道:“你越說越離譜,根本胡鬧嘛。”
舒元仍是神色肅然道:“你聽我解說嘛,管保你心服口服。”
雲霄笑道:“好好,我聽你說!”
舒元道:“在峰下那千痴老兒不是已然承諾出山了麼?但半路上又改了主意,安下了什麼三關四關,說話不算數,是不是言而無信?”
雲霄道:“是的,是的,是言而無信。”
舒元道:“聽說當年雙奇曾被那琴劍書生薛沛才追得走投無路,如不是狂老兒出頭說服了姓薛的,他們會有今天的聲名嗎?
江湖上講究的是受人點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請他們出山,可不是咱們的主意,是狂老頭千懇萬求,還讓他孫女兒為伴,咱們才來的,可對? ”
雲霄道:“是這樣的,這和忘恩負義有什麼關係?”
舒無道:“咱們雖是送信來的,以情理上論,卻與狂老頭來一樣,打狗也看主人面嘛!他們就該善清遠送,最低限也不能故意刁難呀!他們這樣地設險阻礙我們登峰,分明是看不起狂老兒,豈不是忘恩負義?”
雲霄笑道:“對,是有點不夠意思。”
暗中的百愚上人心道:“好小子,伶牙利齒真會褒貶。”
舒元又道:“至於說那賤視人命,你想嗎,幸虧咱們練過幾天功夫,雖然進不去映雪峰,但還不致會傷著哪裡,如果能耐差一點,冰雪上一失足,摔下去可就是粉身碎骨,活活的一條命,完了。”
雲霄道:“我想你這條姦淫邪盜的罪,加在他們頭上,只怕難以成立嗎!”
舒元道:“他們不肯出山,一定是和天蠍教的一班狐狸精沆瀣一氣,如不然怎麼甘願負不義之名,拒絕狂老兒之請呢?和那些壞人在一起不會有好人,全是些姦淫邪盜之輩。”
雲霄笑道:“好兄弟,這一條罪名虧你怎麼想出來的?”
百愚上人卻在心中暗罵道:“好小子,真能胡扯,這才叫做欲加其罪,何患無詞呢!”
雲霄道:“第七罪是坐地分贓,怎麼的說法?”
舒元笑道:“和天蠍教中人混在一起,還能夠不偷不搶,以他們的身份名位,當然是坐地分贓了。”
雲霄道:“那賣友求榮又是什麼理由?”
舒元道:“不買老朋友狂老頭的面子,甘心為邪教走狗,又搶走了柳姑娘去送禮,豈不是賣友求榮嗎?”
百愚上人聽小叫化舒元越說越不像話,最後竟扯上了姑娘,可就耐不住怒火,一長身縱了出來,喝道:“好小子,你可把我們雪山雙奇糟踏苦了,依你那樣說,我們老哥倆還是人嗎?”
雲霄和舒元兩人,一見百愚上人遽然現身,雖然明知他早已隱身在側,可沒料到會現身這麼快,心中微微驚凜了一下。
舒元笑道:“啊!古老前輩已偷聽了很久啦,你憑心而論,我說的是不是句句實言。”
百愚上人冷哼了一聲道:“你是句句胡言。”
舒元笑道:“好!就算我胡說,不過在天下英雄面前,自有公論,霄哥哥,咱們就走吧!”
雲霄的性情本就放蕩不羈,因家中連遭變故,使他變得消沉,似乎有很多心思,難向人言。
這麼經小叫化舒元半天的引逗,由不得豪情大發,可言放蕩地一聲大笑道:“走,咱們是得走了,元弟,記著,雪山雙奇十大罪狀之外,再加兩罪!”
舒元一見雲霄豪氣發了,他也覺得分外高興,笑道:“什麼兩罪?”
雲霄道:“以武林前輩的身份,窺人陰私,藐視江湖規矩,顛倒是非,豈不是應得之罪?”
舒元拍著手笑道:“對呀。湊起來成了十二大罪啦!”
兩個人一唱一和,手舞足蹈,對於身旁站著的百愚上人古百愚,竟如不見。
說著,說著,兩人竟真地轉身向峰下走去了……此際百愚上人的心中,可說是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準知道,兩人只要真的向天下公佈自己的不是,雪山雙奇這塊招牌,就算是砸定了,還可能引來不少麻煩。
最難解說的,就是那狂叟柳元善,他性情偏激,如聽這兩個小子回去一說,那還得了,就許立時找上映雪峰來,可就有理說不清了。
他心念連轉之下,只好忍下這口氣,忙道:“二位留步!”
二人走沒幾步,聽到百愚上人的招呼,語氣中,已沒有了火氣,就知是情怯了,互視一笑,停步轉身。
舒元笑道:“老前輩,有什麼交代嗎?”
百愚上人道:“小兄弟你剛才那一篇大道理,我全都聽到了,當然多有不合理之處,可是,我們自有苦衷,迫不得已,還請你們原諒。”
舒元心中暗罵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前倨後恭的樣兒,更惹人煩。”
雲霄卻是態度和緩,微笑道:“但不知二位老人家有什麼苦衷,可否賜告?”
百愚上人道:“我和痴老兒當初歸隱映雪峰時,因怕心志不堅有違初衷,所以定下了三關的規矩,如能有人通過三關,我們才能出山,否則…… ”舒元接口道:“否則就老死深山之中,可對?”
百愚上人點頭道:“是的,但那卻是無法,武林中人最重承諾,所以,我們不能自毀誓言。”
雲霄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便破例……”舒元插口道:“我們不是已過了一關了麼?”
百愚上人道:“是的,但還有兩關,二位如不累,咱們不妨應個景兒怎樣?”
雲霄聞言斜睨了舒元一眼,舒元微微一點頭,他爽朗地一聲輕笑道:“好,我們也正想見識一番。”
百愚上人道:“這第二關是文關,說來很簡單,是由我說出個酒令,你們能對得上,就算過去了。”
舒元笑道:“這倒好,我就最喜歡對對兒……”雲霄道:“但不知如何對法?”
百愚上人道:“你可讀過戰國策麼?”
雲霄點頭道:“讀是讀過,但卻不甚熟。”
百愚上人道:“戰國策上秦字最多,咱們就以秦字說起怎麼樣?”
雲霄道:“就以秦字說起吧!不知如何對法?”
百愚上人道:“把戰國策上的秦字,或句,或讀,從一個字起,和寶塔詩樣的,加到十字為止,句句不離秦字。”
雲霄想了想,笑道:“好,就這樣,請老前輩先說。”
百愚上人凝思了一下,朗聲念道:“秦,韓秦,韓與秦,韓不聽秦,韓謁急於秦,韓必入臣於秦,韓出銳師以佐秦,韓令冷向借救於秦,韓相公仲韓侈之秦,韓為中軍以與天下爭秦。”
舒元笑道:“我有了,你聽著,秦,蘇秦,仇與秦,連兵抗秦,這個……這個……
三戶亡秦……”雲霄笑道:“好啦! 好啦! 元弟算了嘛! ”
舒元道:“好!聽你的!”
雲霄朗朗大聲道:“秦,魏秦,魏攻秦,魏不勝秦,魏欲盟於秦,魏折而入於秦,魏王且入朝於秦,魏因富丁巨合於秦,魏令公孫衍主和於秦,魏請無與楚遇而合為秦。”
他剛剛念完,百愚上人倏地擊掌道:“好!對得好,這要是沒讀過戰國策,根本就對不上。”
舒元道:“我不也對上了一半嗎?”
雲霄笑道:“你那一半,簡直是胡謅嘛!”
舒元笑道:“不管怎麼樣,咱們兩人總有一人對上就行了,這一關總可以過去了吧!”
百愚上人哈哈笑道:“過去了!過去了!現在就剩下第三關了。”
他說著,彎腰拾起垂到澗下的鋼索。
舒元突然道:“嘿!我們真笨,怎麼在這里站了半天,竟沒發現鋼索!”
百愚上人膘了他一眼,轉又凝神運氣,倏然一振臂。
就見那條長長鋼索,宛如平地飛起一條極長的金蛇,在空中掣動了幾下,然後平平直直地向對岸伸出去。
雲霄見對方內力果然驚人,能夠把這條長達十丈的軟索,平著挺向對岸,雖然末梢處微向下垂,但角度不大,不細看是難以看出來,不由心中一凜。
舒元眨了眨眼道:“老前輩,你是不是要我們也照樣來一下啊?”
百愚上人道:“這一道關是考驗你們的輕身功夫,要請二位從鋼索上走過去。”
舒元不由失驚道:“啊!要從鋼索上走過去啊?我的天……”雲霄凝視了一陣道:
“好,讓我先試試看。”
他說著縱身跳上了鋼索,便一步一步,從容向對岸走去。
前行約有兩丈左右,他是越走心中越寒,往下看,澗中全是積冰,犬牙矗立,如果失足墜下,準得筋斷骨折,他哪敢絲毫大意。
他提足一口真氣,戰戰兢兢,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當他方行到五六丈遠近,百愚上人突然由鼻孔中哼出來了一聲,大袖連著幾掃,那條鋼索忽然左右擺動起來。
雲霄不禁大驚,急忙施展千斤墜的功夫。
哪知鋼索並不結實,也許是雲霄用力大了一些,忽然中斷。
百愚上人驚叫了一聲,頓足就向澗下撲去。
崖壁上只留下舒元一個人,他呆呆地站著,眼淚奪眶而出。
心想:“霄哥哥一世英雄,想不到就這樣死去,都怪雪山雙奇這兩個老不死的,玩出這鬼名堂害人……”心念轉處,又忖道:“霄哥哥死啦!我得替他報仇,罪魁禍首就是雪山雙奇,我得找他們去……”哼了一聲,就順著崖壁向上跑,打算找個窄的地方,跳過對岸,找上映雪峰去。
就當他跑沒幾步,忽見一條人影,宛如鷹隼般直飛上來。
目光到處,那條人影除了雲霄之外,還有誰?
舒元的心中,由極悲變為極喜,高喊一聲:“霄哥哥!”
他在大喜過望之際,忘了身前乃是萬丈深淵,一抬腿直向崖外衝去。
“呀……”驚悸的一聲慘叫。
小叫化舒元失足,就如滾元寶似地落下澗去。
“元弟……”雲霄也驚叫了一聲。
倏地從澗底響起一聲長嘯,就見一條黑影,迎著那墜下的舒元,飛縱而起。
空中一踩殘冰,身形又斜著一掠,探手抓住了舒元的腰帶,又是一聲長嘯,灰鶴也似地飛上岸來。
原來那救舒元的,乃是百愚上人古百愚。
他本是下去救雲霄的,但當他身方落在積冰上,忽見雲霄已然縱起,打心眼裡就佩服這年輕人的功力。
就在這微一遲疑的瞬間,卻碰上了舒元的失足,總算救了一人。
一上得崖來,鬆手放下了舒元,滿含歉意地道:“一時疏忽,沒想到鋼索年久易斷,幾乎鬧出人命來。”
雲霄卻不聽這些,他心急的是舒元是否受傷,忙彎腰抱起小叫化,道:“元弟!元弟!你……”舒元一翻眼,微微一笑道:“霄哥哥,我沒事,你呢?”
雲霄道:“你看,我不是很好麼?”
就在這時,遠遠從松林深處,飛馳而來一條人影,乃是那小姑娘柳蟬。
她邊跑邊叫:“霄哥哥,舒弟弟,你們兩個真不含糊,能過這雪山天塹一關!”
喊聲一落,人就到了三人跟前。
舒元苦笑了一下,道:“是不含糊呀,那可是霄哥哥,至於我嗎?”
柳蟬道:“難道你不是飛渡過來的嗎?”
舒元笑道:“我呀,我是滾過來的喲!”
柳蟬秀目眨了幾下,詫異道:“滾過來的?……那是什麼功夫呀?”
雲霄笑道:“元弟新練成的拚命功夫!”
柳蟬乍聞二人之言,有些不懂,秀目連眨了幾下,再看二人情形,忽然悟了過來,笑道:“原來舒弟是跌下澗去,又被人救上來的呀!哈哈!真好玩。”
舒元扮了一個鬼臉,笑道:“還好玩呢?我是只敢玩這一次,簡直是玩命嘛!”
百愚上人眼看這三個小兒女天真無邪,活潑生動,突然興起一陣身世淒涼之感,禁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雲霄等三人可都是性情中人,聞嘆聲再看老人神色,即知觸動了感懷。
柳蟬立如小鳥依人般,投向百愚上人的懷中道:“古爺爺,等咱們回到柳葉渡,我叫春兒跟著你,可好?”
百愚上人苦笑道:“你家就那一條根,我怎能奪人之所好!”
柳蟬笑道:“那麼我跟著你,可好?”
百愚上人搖頭道:“你也不行!”
柳蟬道:“那為什麼呢?”
百愚上人笑道:“你忘了,女孩子是要嫁人的呀,我還不是一樣的孤單。”
雲霄笑道:“老前輩,你放心嘛,雲霄準能為你找個好徒弟,不過,他可是很調皮的呀!”
百愚上人看了舒元一眼,笑道:“不會比這小乞兒再壞吧?”
雲霄道:“也很難講,不過你想要老實點的也行。”
百愚上人道:“最好是調皮一點的,老實人沒用。”
“那不行,我要老實點的,調皮的孩子心眼多,我癡老頭怕上當。”遠遠傳來了千痴上人的聲音。
幾人聞聲,又一細想千痴上人屢次都吃了小叫化舒元的虧,不禁全都大笑起來,笑聲蕩漾在映雪峰頂,這聲音是雙奇多少年來都沒聽到過了。
笑聲驅散了陰霾,當空現出了一輪紅日,照澈著大地,一向孤寂的映雪峰,似乎也有了生氣。
三天之後,從大雪山上下來了二老三小五個人,渡過了金沙江,直奔灌縣買舟東下。
這五人正是雪山雙奇和雲霄等人,他們乃是去黃山闖湖海趙七怪一年一度的中秋之約。
入暮時分,船已過了江口。 這一段乃長江的上游,氓江的下游,正值月白風清,浪平水靜,一葉扁舟,蕩漾於江中,使人感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愉快。
正當幾人心曠神恰之際,忽然下流傳來一陣喝叫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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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雲霄同著小叫化舒元、姑娘柳蟬三人,在大雪山請下來了乾痴百愚雙奇,由灌縣都江口上船,順流而下。
一路上看不盡的山和水,賞不完的大小礁石。
不幾日的工夫,小船穿進了蜀江楚峽,回看巫山十二峰,但見秋雨濛蒙,江水起霧,好一幅潑墨山水圖。
黃昏時分,船到了秭歸,略為停泊,立又乘滿空明月,起舟而下。
此際,明月斜照江心,清光如畫,江風陣陣,夜涼如水。
江面上靜蕩蕩的,不見半條船影,只聽波打船舷,響起潺潺之聲。
深夜行舟,雖然月色如畫,總嫌有點荒涼之感。
舒元倏地驚叫一聲道:“大哥,你看那是什麼?”
雲霄注目看去,只見一條細小黑影,由左岸截江斷流,斜駛而來,不由驚訝道:
“咦!奇怪!好像是一隻船呢!”
舒元道:“我看有些不像,小船怎麼會是一片細長影兒?”
柳蟬笑道:“不是船,為何可以橫江斷流而渡……”那怪物體來勢甚快,就他們這幾句話的工夫,已然駛近,從飛波洪濤中,冒出來全身,真的是一隻小船。
就是那船形狀古怪,窄窄長長的,最令人觸目驚心的,就是船頭兩舷那一雙大鐵槳。
船前後各有一人,後面坐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童,船頭上站著一位老人,鬚髮皆白,人卻很精神,手持雙槳,撥浪如飛,橫衝浪頭,凌波而渡。
微一起落之間,那小舟便像急箭一般,攔腰射到。
雲霄方正驚異,忽聽一個小童口音,喊道:“姐姐!”
柳蟬聞聲首先驚覺,細朝那小童看去,原來不是別人,乃是自己的胞弟柳春。
再看那老頭,柳姑娘忍不住急喊一聲道:“爺爺……”那般上老人正是狂叟柳元善,聞聲哈哈笑道:“我算計著你們也該到了。”
說話間,兩船輕輕靠在一起,柳蟬早已縱跳過去。
柳元善道:“你們全過來吧!我這船是鐵殼鐵槳,比你們這條船要結實得多,走起來也快速得很。”
雲霄笑道:“我們兩船並行不可以嗎?”
柳元善道:“你小子不懂得,前途荊棘正多,說不定還有一場好熱鬧呢。”
雲霄聞言不禁一怔,回頭看了舒元一眼,雙雙跳上了鐵殼船。
柳元善掃了眾人一眼道:“大雪山那兩個老東西呢?”
艙中響起了千痴上人的聲音道:“你老柳不知我有個暈船的毛病嗎?”
跟著鐵殼船的艙中,發出百愚上人的聲音道:“我老古怯水,早已過來了。”
柳元善哈哈笑道:“你們還是老毛病,怯水的先逃,暈船的挺屍,還不快過來?不然我就不管了,讓仇湄娘把你給抓了去。”
千痴上人呻吟了一聲道:“你老柳真厲害,好吧……”一語未了,小船倏地微微一晃,鐵殼船的船頂上,已站起了一人,正是那千痴上人金不問。
柳元善笑道:“看你這老痴,都快七八十歲的人了,還是童心未混,露出這一手給誰看。”
三位老人一陣大笑,千痴上人下了船篷,百愚上人也鑽出了船艙,寒暄已畢,就各在船頭上坐下。
此際,雲霄也丟開了自己所乘之船,跟著也坐在了艙門口。
百愚上人道:“柳大哥,莫非前途有事,怎麼深夜迎來?”
柳元善道:“騷狐狸的耳朵還真尖,雲小子上大雪山的事,竟被她探聽出來,已在這江面上,設下了十面埋伏。”
千痴上人道:“你們這樣作,是打算幹什麼?”
柳元善笑道:“因你當年和騷狐狸那段孽緣未了,請你去再續前緣……”千痴上人把頭一縮,搖頭道:“我癡老兒現在不行了,打算留下這點本錢多活幾年哩!”
雲霄驚異地道:“天蠍教既在江面上設下十面埋伏,我們何不棄船登岸而行呢?”
柳元善笑道:“你雲小子莫非怕了他們……”雲霄道:“癲仙的徒弟,還不會那樣廢物!”
柳元善道:“那我們為什麼要躲他們,須知我這一雙鐵槳未老,今夜打算要它一顯威風呢。”
他說著抬頭看了看天色,又道:“此時天色還早,你們不妨先睡一會,養好了精神,待會兒好和賊羔子們周旋。”
雲霄搖了搖頭道:“難得今夜月白風清,我可捨不得負此江上明月,只可惜沒有酒……”船尾上的柳春,突然接口道:“雲哥哥,你不是很喜歡我們那裡的竹葉青嗎?
我已替你帶了來,還有半只滷雞。 ”
雲霄一聽說有酒,豪興大發,立即引發了他那狂性,哈哈笑道:“好兄弟……”接著朗聲唱道:“人生幾何,良日苦多,有酒當醉,擊舷而歌鋼掉兮鐵槳。擊空明兮訴流光,耿耿兮於杯,掃妖氛兮劍氣……”歌聲方落,嘩然一聲長嘯,沖霄而起。
嘯聲清越,草木震動,山鳴谷應,震得江水潺潺翻波。
狂叟柳元善似也激發了豪情,雙手帶起一對大鐵槳,撥動得船行如飛,浪花如雪,隨著那鐵槳的起落,水花由兩舷掠過,又暴雨一般地灑下。
當鐵殼船破浪沖出很最厲害時,真似雨大蓬雪花銀浪中夾著一條飛魚,朝前猛衝過去。
正然飛行間,忽見正前方不足二十丈左右,江面上現出一列沙洲,蘆葦叢生,波濤暗湧,水流湍急,形勢甚是險惡。
舒元越看越奇怪,忙問云霄道:“大哥,你看江中那片沙洲,好奇怪啊!怎麼長蛇一般橫攔江上,船隻怎麼過得去呀!”
狂叟柳元善朝前一打量,急道:“各人快出艙來,準備迎敵,賊羔子們真的在這裡埋伏下了。”
一聲未了,就見那橫江的沙洲角上,嗖的飛起一支火箭,亮光閃了幾閃,轉眼而沒。
柳元善哈哈一陣狂笑道:“賊羔子們,老像見不得人的鬼魂,有種的只管來,我老頭子手下早癢了。”
話聲中,船行更速,奔馬似的。
柳元善似已用出了全力,隨著那鐵槳起落,整條船都一齊搖撼,瀝瀝有聲。
同時那一隻鐵槳翻飛,牽連著後梢的舵板也軋軋亂響,聲勢端地威猛異常。
只見千層浪花,在舵旁飛舞,鐵殼船如乘風般急速。
離著那一片沙洲,越來越近了。
柳元善突地一聲高喝:“春兒準備了!”
後梢掌舵的柳春高喊了一聲:“知道啦!”
應聲中,突地用力一扳船舵。
鐵殼船本是朝前直走,驟然間,就像脫了韁的瘋馬般,又似翻水欲躍龍門的鯉魚,頭前尾後,迎波乘流從水平面飛起。
船直像騰雲駕霧一般,離開水面,衝出去好幾丈遠近,三四大高下。 凌空飛越過那條沙洲。
“唰啦啦!”響聲震動,打得水花四濺,鐵殼船就在浪花狂濤包圍之下,安然無恙地落回水面上,依舊朝前衝去。
狂叟柳元善忍不住又是連聲狂笑,破口罵道:“哈哈……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混帳東西,也不打聽打聽,狂叟柳老太爺是什麼來頭的人物,憑這些小孩玩的東西,也好意思拿出來現世!”
原來那極象沙洲般的東西,並不是真的沙洲,乃是排幫中人特製的攔江鎖,全身是用木板製成,一節節的互相聯結,在浮木中間,貫通了一條長大的鐵鎖鏈,浮木四周,鑲有極多鋒利的刺鉤,橫的直的都有,每一根刺鉤都露出浮木三四寸長。
排幫中人平常在不用時,就把這江鎖藏於蘆葦中,若遇強敵,放了出來,沿江湖流順勢漂去。 如果對方來船不夠機警,或是能耐未到家,划船經驗不足,遇上了真得束手無策,只好任由擺佈了。
因為船如和攔江鎖只一觸上,那鎖鏈上的刺鉤立即就發生作用,刺鉤把船牢牢釘住,越打算划船欲逃,那些刺鉤釘得船越緊。
最後,他們只須把攔江鎖的首尾兩端,往回一收,就成了網中之魚,束手被擒了。
隱藏在暗中的賊人,在月明如畫之下,清楚地看到這一幕緊張的情形,剎時間,也被怔住了,一個個都被震懾得膽落心驚。
狂叟柳元善的狂笑聲仍然哈哈連響,鐵殼船也早已回復了平靜。
中天皓月,越顯得明潔,大江波浪,揚起水花似雪。
驀然間,“砰!”的一聲巨響。
就見從攔江鎖的尾部,飛起五六道火花,流星趕月般,沖天而起。
“啪啪啪!”又是一陣小鞭炮聲起,就見那升起來的火花,一個個在天空中,爆炸開來,灑了滿天絕色星雨。
緊跟著,又是一排響箭,從兩岸蘆葦中射來,直襲鐵殼船。
狂叟仍是狂笑未休,那些箭矢一射近來,立被他那一隻鐵槳撥落。
滿空中響起一陣陣尖銳破風之聲,但卻沒有一支射到鐵殼船上,全被撥落江心。 此際,舵手已換了百愚上人,柳蟬、柳春姐弟二人,已換穿了水衣,俟機下水。
雲霄等人,也各自亮出來兵刃,憑守著船舷左右。
柳春見敵人箭仍放個沒完,氣得小臉緊繃,劍眉微豎,喝罵道:“這些東西真可惡,憑仗幾支冷箭,就能阻得了我們麼?
他喝聲未了,舒元倏叫一聲:“不要臉的東西,真要幹!”
他聲出人已縱起,飛身上了船篷頂端。
原來賊人見箭矢無功,打算以多為勝,從蘆葦叢中,蜂擁衝了出來。
雲霄也忙叫道:“蟬妹妹!你照顧好了春弟……”柳蟬笑道:“你顧你自己緊要,我們還得防著狗賊們從水底掩來呢。”
雲霄聞言吃驚地道:“從水底掩來,那可就糟了。”
柳春一翻眼,冷冷地道:“怕什麼?來了就不讓他們回去!”
雲霄被小柳春這麼一搶白,訕訕一笑道:“我是擔心賊人壞了咱們的船。”
柳春仍是滿臉不高興,冷冷地道:“你有眼沒有,沒看到咱們這船是鐵殼的嗎?”
雲霄又挨了一頓搶白,神色可就有些不自然了。
柳蟬見狀,忙向柳春叱道:“弟弟,你這是乾什麼?對人怎麼可以這樣不客氣?”
柳春氣呼呼地道:“誰讓他看不起人呢?我都這麼大了還用人照顧。”
雲霄一聽,才知自己的這句話說錯了,微微一笑,也縱上了篷頂。
在這時,蘆葦叢中哨聲四起,來人紛紛駕著長形快艇,齊湧而出,估計那些船,最少也有百數十條之多。
轉眼間,江面之上,佈滿了賊船,每一條船上,點著一盞紅燈,懸著一面三角小旗,旗上寫著“排幫西陵舵”五個大字。
雲霄看著詫異,忙向柳元善道:“老爺子,怎麼排幫的船隻,找起我們的麻煩來了?”
柳元善道:“今日的排幫已不是往日了,全部落在天蠍教之手,就是奚平打從這裡過,只怕也不易行走哩!”
說話之間,賊人船隊已漸漸逼近,一聲聲吶喊:“留下姓雲的來。”
柳元善怒極反笑,哈哈之聲震耳,根本就沒將賊人那聲勢放在心上。
笑聲中雙槳並舉,百愚上人也將船舵猛地往回一扳,鐵殼船立向右側竄去。
這兩位世外異人,配合得再沒有那麼巧,一個掌舵,一個舞起長大的鐵槳,奮起神力,猛往水中撥動。
一個朝前,一個監視著船後,只有那千痴上人抱頭倒臥艙內,直嚷道:“哎呀!我暈船啦……”倏地一推一挽,鐵船立時來了個三角形的側轉。
正好當頭已有七八條快艇,急箭一般,飛駛而來,在月光影裡,忽見兩座銀光閃閃的銀山,當中夾了一條快船,衝風破浪而至。
賊人們哪見過這樣的駕駛功夫? 不由大驚,倏地一聲胡哨,跟著又是一陣呼嘯吶喊,七八條快艇一前一後,分左右兩面搶進,同時口中齊喝道:“老狗東西,還不快停,妄想抵抗麼……”就當他們喝喊聲中,狂老兒突然大發神威,雙槳並用,先用力一齊撥動江水,激起猛烈的浪頭來。
然後看準了賊船,雙槳齊飛,連撥江波,帶打賊船,橫掃過去。
須知狂老頭這一雙鐵槳,乃是純鋼精製,多大的怒波狂濤,也打不斷,重量也不輕,使用起來,長短遠近均可隨心。
當年五俠鬧江州,狂叟又鐵槳威震潯陽江口,武林中誰不聞名喪膽,如今雙鐵槳再決出世,賊人哪知厲害。
剛好有兩條快艇貪功心切,搶在前面,吃鐵槳激起來的怒濤迎船一打,快艇立時便被翻高五六尺,跟著浪頭又一卷,登時隨波沉入江心。
另一隻快艇,僥倖躲開了浪頭,卻被鐵槳掃中了船頭,“轟”然一聲響,立被打碎。
那船頭上手持兵器的一名頭目,似被鐵槳同時掃中,狂吼了一聲,也栽入水中。
兩船既毀,跟著又是十來條船衝到。
柳元善手中鐵槳又是一撥一掃,掀起巨浪滔天。
須知賊人們這些快艇,並不長大,乃是以輕快為勝,船身輕靈,貼水打槳而馳。
那些操船的人,全是多年的水上積盜,被踏波無痕奚平收服,歸入了排幫,在歐陽清管束之下,倒也不敢胡作非為,可是心中總有那麼一點不舒服。
如今排幫歸了天蠍教,成了個同惡相濟,他們的氣焰也立即囂張,仗著精能水性,可也真作了不少惡事。
可是,他們今天碰上了鐵槳狂叟,卻就不行了。
在雙鐵槳猛撥迅擊之下,掀起滔天巨浪,當頭的幾隻小艇,已然被浪拋起,只一落下,定然必被狂濤卷去。
那為首的幾個頭目,自恃水性不凡,情知小艇必翻無疑,打算不顧一切,飛縱向鐵船上去。
哪知,隨著小艇湧波下降之勢,人方縱起。
倏地一股急流卷來,帶著一片又長又大的鐵槳,已橫掃而至。
但聽幾聲慘嗥之聲過處,那幾個小賊人連人帶船,一齊被鐵槳打飛,轉眼間,隨波沒入江心。
跟後搶進的幾條船,來勢甚急,眼見自己人死得那麼慘,不由激發了凶悍之氣,不見機而退,更是向前猛衝。
狂叟柳元善突地又是一陣怪笑,笑聲中,他覷準先前被鐵槳所激起的浪山,正向船外倒去,為勢又猛又急,竟是直壓對方船頭。
他笑聲倏斂,立即雙槳齊飛,猛力在水中一撥。
跟著又是大片巨浪,激起如山,推波助勢,迎著衝來的快艇壓落。
慘叫聲此起彼落,方衝到跟前的那十隻小艇,又被打飛,破船和浮屍,紛紛被捲入浪濤漩渦低處。
排幫方面,估不到對方有這麼厲害,甫一照面,對方連兵刃都未用,只聽到幾聲怪笑,接連幾槳過處,便打翻了十幾隻船,傷了二三十名水性頗高的幫中弟子,不禁又驚又恐。
又是一響胡哨聲起,排幫的船隻,竟然不怕厲害,厲聲喝罵中,又復爭相往前衝來。
百愚上人猛地又把舵一扳,笑道:“狂老兒,安定地走吧,何必多造殺孽。”
舵一扳正,鐵殼船驀地一個轉折,船又改走直線。
狂叟柳元善又是一聲狂笑,雙槳一舉,撥浪分波,疾駛而下。
但見兩岸狂濤奔騰,驚波怒浪,翻翻滾滾,急駛如飛,休說排幫的船追趕不上,就是那洶湧如山的波濤,也難捱近鐵船。
轉眼間,鐵船已衝出重重包圍之外。 此際月正中天,影浸江心,天上水底兩面鏡子對照,越顯得水天瑩澈。
眾人又在新勝之餘,對此江上明月,誰也忍不住興高采烈。
雲霄捧起一小罐竹葉青,咕嚕嚕先向腔中灌下去大半罐,抬手一拭嘴邊餘瀝,笑道:
“老爺子這一手大江飛舟,雙槳蕩魔,值得我浮此一大白。”
狂叟柳元善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打算藉故喝酒哇!那可不行,老實告訴你,酒帶的不多……”艙中的千痴上人接口道:“有酒得分我一杯……”柳元善笑道:“你不是暈船嗎?還是睡你的吧!”
千痴上人道:“只要有酒,我也就不暈船了。”
鐵船駛行速度稍慢,千痴上人不知是酒癮發了,或者是因船行稍穩而心中平靜,竟從艙中鑽了出來。
就在他方一腳跨出艙門的一瞬間,鐵船突地一盪,他身形猛一搖晃,方“哎喲”了一聲……船後竟然有人隨聲附和,響起了幾聲慘叫,同時似有重物墜水之聲。
雲霄等小兄妹們,還以為是千痴上人栽下水去了,急忙回首驚顧,卻見痴老兒仍然好好地倚著艙門而立,神色也顯得驚異。
原來那是排幫中兩名水上頭目,從水中疾泳追來,打算立功逞能。
柳元善早就發現了,連手中的鐵槳也停了下來。
水中兩人,不知死星照命,還以為自己的水性很高,連快如奔馬的鐵船都能追上,於是,立功之念越甚,就更是加勁了。
正當他們剛剛趕上鐵船,方由水中冒起的瞬間。
柳老頭就有那麼快,倏地雙槳一橫,一推一拖,啪啪兩聲,正打中兩人的腦袋。
驟然兩聲慘叫,手腳一掙扎,人便下沉,一縷冤魂,大約已奔向了水晶宮。
由於這麼一耽擱,倏聞吶喊之聲又起。
就見滿江都是船影,齊聲高喊:“休放走那小船,留下姓雲的來!”
柳元善笑向雲霄道:“小子,聽到沒有?萬船齊發皆為你,名聲不小啊!”
雲霄笑道:“哈哈這倒大出我意料之外,雲霄會有這麼大的名氣!”
說話之間,排幫船隊已然又逼近上來。
在百十隻小船擁衛中,有一艘大型快船,船頭上站著兩個相貌兇惡的漢子,身穿水衣水靠,手中各持著一件非常奇特的兵刃,明月清輝下,看得逼真。
右邊那漢子,滿臉落腮鬍子,站在船頭,有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兒,四十多歲的年紀,三角眼,一臉橫向,額上隱現幾條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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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1:59:21 |只看該作者
左邊那一位,年歲較輕,約有三十歲開外,他正高舉著手中奇形兵刃,在指揮那些水賊划船急追。 二人一邊催船,一邊口中齊聲喝罵道:“老狗識相點!快留下你那條船和性命來,你今夜就是逃進了水晶宮,我們也會追你到龍王殿!”
柳春忍不住還聲罵道:“憑你們這些魚兵蝦將,還能阻得住我們!我看還是你們識相點,趕快夾起尾巴跑吧!如果惹惱了我們老爺子,他那一對鐵槳就不再留情了!”
那滿臉落腮鬍子的漢子接口道:“小東西,看你胎毛未退,卻冒得大氣,你打聽過沒有,惹了出水蚊熊震江熊大爺,該是什麼個罪名?”
舒元插口笑道:“惹了你等於好鞋踏上了臭狗屎,有點嫌髒的罪,可對?”
右邊那漢子突地厲喝道:“小子,我看你是找死!”
柳春接口還罵道:“別發威,嚇不倒誰,有膽子只管來,不來就是我的孫子。”
出水蚊熊震江一聽這兩個小孩口齒尖利,不由氣得怒吼連天,立把手中怪兵刃一揮,喝道:“弟兄們,暗青子招呼他們。”
他這一聲令下,剎那之間,響起一陣嗖嗖之聲,各式各樣的暗器,全都集中朝鐵殼船上打來。
鏢箭如雨,彈丸似風,劃空發出聲聲尖銳的呼嘯。
船上各人,舞動手中兵刃撥掃砸打,暗器紛紛落水。
群賊怒吼吶喊,聲連數里,來勢兇惡已極,震撼著江波水面。
此際,那千痴上人忽然鑽出艙來。
柳春總是年輕,心誠情熱,忙道:“痴老爺子,你不是暈船嗎?
快回艙去吧,小心暗器傷著了你。 ”
千痴上人嘆了一口氣道:“不行,我被這班魚鱉蝦蟹鬧得睡不著,乾脆打發了他們算了。”
柳春熱心腸,還是不放心老人家,忙道:“老前輩,你暈船站都站不穩……”柳元善插口道:“春兒,你就少管點閒事吧!痴老兒哪裡暈船,他是害的懶病,睡足了,也得出來現現寶了。”
柳春詫異地道:“爺爺,是什麼寶呀?”
柳元善笑道:“你先別問,我猜你痴爺爺回頭會傳給你的、”柳春笑道:“那一定是種出奇的武功,啊?”
柳元善笑道:“叫你不要多問,多磕頭就行……”柳春實在有些不懂,呆呆地向他爺爺看去,狂老頭不住地朝他擠眉使眼色。
他不由心中一動,就勢往地上一趴道:“痴爺爺,春兒給你磕頭了。”
千痴上人見狀,朝著狂叟一瞪眼,倏地跳起腳來道:“老狂,你這是什麼居心,有這樣教孩子的嗎?”
柳元善笑道:“你不在艙中睡覺,誰請你出來了,人家孩子可是給你磕頭了,你好意思不管。”
千痴上人仍然是跳著腳,嚷道:“我說不管就不……”一聲未了,嗖的一顆彈丸,正打在他肩胛之上,力道還真不小,打得他哽了一聲。 柳元善笑道:“上天有眼,我看你管不管!”
千痴上人哼了一聲道:“好!我算又上了你一次當,小東西還不快起來,等我得空傳給你就是了。”
柳春也是福至心靈,聞言咚的一聲,又磕了個響頭,方站起身來。
千痴上人又嚷道:“愚夫子,咱們配合著點,你也該露一露彈指神功了。”
他在話聲中,已從手腕上退下來兩個赤金手鐲,有兩根牛筋繩連著,丟上了半空,右手緊握繩中,一上一下地晃動起來。
初時還不覺什麼,等十數次上下之後,竟然越動越快,且發出嗡嗡聲響,勁風自生。
對方打來那些暗器,只一進入這勁風圈內,立即被反震回去。
同時那百愚上人,也佝僂著半身,雙掌平放在水面,十指亂彈,水花潑刺刺地濺起,化成一條條水箭,紛紛射向賊船。
這麼一來,只打得排幫船上那些賊徒,慘叫連聲。
柳元善趁這當兒,雙槳一貫勁,破浪疾駛而行。
排幫中人哪里肯舍,仍然尾隨後追。
無奈此際風高浪急,江水洶湧,鐵殼船走得又快,儘管他們苦追不捨,喊殺聲喧,卻奈何不了旁人。
這時,那鐵殼船夾浪而行,宛如一條魚王,後面跟著無數小魚群,貼波而遊。
天空一輪皎潔的明月,業已斜西,清光依舊映人,雲白星稀,水天一色,不時撲面吹過來陣陣江風,清澈心脾。
無奈這種勝景,江上人卻無暇賞玩。
東方曙光已露,遠遠已望見了江陵縣城,上下客貨,都在此停泊,時當太平盛世,民殷物阜,兩岸帆檣,如林如織,十分熱鬧。
雲霄等人,方出虎穴,哪有閒情賞玩,只是添了些食物,起錨再走。
從這裡向下走,倒是個大地方,舊名潯陽,今稱江州,當年宋江曾在這裡題過反詩,黑旋風李逵也在此處鬥過浪里白條張順,就以上二十年來說,七俠鬧江州,力戰天蠍八尊者。
往年的七俠,今天卻來了三位,狂、痴、愚,他們是舊地重遊,都不禁興起無限感慨。
潯陽樓風光仍舊,店主人為了招徠顧客,將當年宋江所寫來的那首:“西江月”詞,裱裝起來,懸掛在敞庭當中。
狂叟柳元善為了憑弔往事,當然要登樓痛飲。
其實凡是來到江州的人,有誰不到潯陽樓光顧一番? 不登潯陽樓,就等於沒到過江州。
潯陽樓除了烹調精美外,較馳名的還是鯽魚,更重要的是這兒有著侑酒的歌妓,一個個都生得艷美。
因此,這家潯陽樓的生意,百年來一直未衰,一到傍晚時分,總是坐無虛席。
雲霄等一行,老少爺兒們七人,將船一靠岸,就奔來這潯陽樓。
今天許是天色還早,樓上空座正多,他們就選了個靠窗臨江的座頭,坐了下來,點了酒菜,推杯暢飲起來。
雲霄方舉杯邀飲之際,忽然一眼看到那首:“西江月”,低聲念道:“自幼曾攻經史,長成亦有權謀,恰如猛虎臥荒邱,潛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雙頰,哪堪配在江州,他年苦得報冤仇,血染潯陽江口!”
他將詩吟完,驀地一掌拍在桌上,“砰”的一聲響,震得碟飛湯濺。
恰好痴老頭正然就匙飲湯,一下子濺了滿鼻子湯水,燙得他哎喲了一聲,朝著雲霄一翻眼道:“小子,你這算是乾什麼?”
雲霄聞言,才知自己失了態,忙賠笑道:“老前輩,你別生氣,我因為心中有氣……”千痴上人長眉掀了兩下,道:“胡說,你不讓我生氣,為什麼你生氣,非得還我一個明白不行!”
雲霄道:“你看那首詞,填得太豈有此理!”
柳元善道:“哈!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懂文墨,我得聽人給評評理,怎麼樣的豈有此理?”
雲霄道:“他那'自幼曾攻經史',當然是個讀書人才,讀書在明理,明理為作人,作人何用權謀,足見是個圖謀不軌之輩。”
柳元善笑道:“也還評得有理,要不然他宋江何以能稱雄梁山水泊,至今我們江湖中人,也還對他十分佩服哩!”
雲霄道:“這種假仁假義之人,怎能令人佩服。”
百愚上人道:“好小子,你莫非打算要轉移江湖風尚不成?”
雲霄道:“江湖上講究'道義'二字,也就是說處之以誠,交之以義,誠或義,都是發自內心的良知,怎麼用得上權謀,宋江的'長成亦成權謀',無異供認出他的處世待人,完全是用權謀,哪有什麼道義在?”
百愚上人聞言,不禁頻頻點首。
雲霄又道:“'恰如猛虎臥荒邱,潛伏爪牙忍受',這兩句越發顯出來他的居心叵測了,竟然是早有準備,結黨營私,和目前的天蠍教,有何分別?”
柳元善道:“評得也對,那麼下半闋呢?”
雲霄道:“他刺文雙頰發配江州,有什麼不幸?實在是朝廷寬待了他,他知思自悔,重新作人,有什麼冤仇?就是有冤仇,也應該血染他那鄆城,卻犯不著血染人家這潯陽江口呀?請問,潯陽江人,有誰和他結有仇了呢?”
柳元善突然一拍雙掌,道:“對,雲霄,憑你這一說,江湖風尚實在是該有一轉移,想不到我們敬若神明的呼保義,是這麼一個魔王。”
“是什麼人打算轉江湖風尚,好大的口氣!”倏地從樓下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
跟著一陣樓梯聲響,上來了一俠赤面黑須的道者,竹筍冠,金耳環,道袍敞開,前襟束起,白襪護膝,足踏雲鞋,一部濃髯灑胸,身背寶劍,飄下尺多長的金黃絲穗。
柳元善一見,由不得心頭一凜,忖道:“這魔王還在人世呀?”
他一念未了,那道人已然洪聲道:“哦!這才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千痴上人早已打上了招呼道:“虯龍兄弟!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虯龍道人似乎託大得很,聞言哼了一聲,抬手一指雲霄道:“這小子是什麼人?”
柳元善冷冷道:“你管得著嗎?”
虯龍道人聞言微微一怔,倏一笑道:“柳大哥你怎麼對貧道這樣不客氣!”
柳元善道:“你何嘗對我客氣了?”
虯龍道人道:“我上樓來不是打過招呼了麼?還要怎麼客氣?”
柳元善道:“痴老兒不是招呼過你了麼?”
虯龍道人道:“我要問這口出狂言的小子是什麼人?”
柳元善哼了一聲道:“什麼人你也惹不起,所以我勸你少問。”
雙方這麼一互相頂撞,眼看就要說僵了。
小柳春一拉他姐姐柳蟬的衣襟,低聲道:“姐姐!怎麼這牛鼻子是吃生米長大的呀?”舒元也有些氣呼呼的,劍眉微豎,朗目圓睜,直盯著虯龍道人那張紅臉。
雲霄本待發作,被百愚上人暗裡按住,也朝虯龍道人狠狠地瞪眼。
一桌子吃酒的有七個人,全都靜靜的,對於那位虯龍道人,有的扭頭不理,有的微笑無言,有的卻是怒目相視。
在這種情形下,虯龍道人好像是自尋台階,怒目向雲霄瞪了一眼道:“小子,你有種沒有?”
雲霄道:“你打算幹什麼?”
虯龍道人道:“我看你身帶寶劍,必定會個劍法,可敢同我比一比嗎?”
柳元善忽地站起身來,怒聲喝道:“凌老二,你又打算鬧事是不是。”
虯龍道人似乎對柳老頭有些怯意,聞言往後退了兩步道:“大哥!我……我可沒有找你呀。”
柳元善道:“你打算找我也行呀!不妨到潯陽江中,咱們再會一會。”
虯龍道人連忙搖手道:“免了!免了!上次那一場,差一點讓我把江水喝乾了。”
柳元善道:“那次饒你不死,你可知是為的什麼””那虯龍道人聞言,態度馬上頓了下來,笑道:“老哥哥! 算了吧! 我不就栽了那麼一次跟頭嗎? ”
柳元善道:“那麼這多年來,老毛病怎麼還沒有改!”
虯龍道人嘿嘿一笑道:“我就是看不得帶劍的,嘿嘿!”
柳元善冷哼了一聲道:“你要打算比劍也可以……”虯龍道人一聽說可以比劍了,心中大喜,忙道:“有什麼條件嗎?”
柳元善道:“條件你們自己談,我不管,但此地不是比劍之處,你忘了二十年前那場禍事了麼?”
虯龍道人忙道:“我沒有忘……你老哥說什麼地方吧!”
柳元善道:“今夜二更天后,鄱陽湖口那片沙洲上,讓你們比一場看。”
虯龍道人聞言,高興得大嘴一咧,哈哈笑道:“好!好!老哥哥,咱們就這樣,凌洵告退了。”
他說著轉頭就向樓下跑去,看那樣子似乎高興得忘了所以。
雲霄一直望虯龍道人下了樓,詫異地道:“老爺子,這是什麼人,看樣兒你們好像有梁子,又好像是自家人?雲霄糊塗了……”柳元善笑道:“提起此人,可大大有名,江湖上沒人不知他無賴漢的。”
雲霄更是驚訝,愣愣地地道:“無賴漢?……他是個無賴漢?
我沒聽說過江湖上有個無賴漢啊? ”
柳元善笑道:“這是數十年前的事,你怎麼會知道。”
柳蟬接口道:“看他那副狂傲自大的樣兒,也真有點賴!”
柳春是人小口快,不懂得忌諱,大眼眨了兩下,問道:“我看痴爺爺他們,好像很怕他的呀!啊?”
千痴上人倏地一瞪眼,叱道:“放屁!誰怕他了?”
百愚上人笑道:“痴老兒,人有失足馬有漏蹄,何必硬朝臉上貼金呢?”
千痴上人一掀眉道:“愚夫子,你怎麼可以這樣不顧聲譽,我們只是在武功上鬥他不過,誰怕他了?”
柳元善拈鬚笑道:“鬥武功打不過人家,儘管嘴上不怕,就是心中有點怯,可對?”
千痴上人點頭道:“這樣說還差不多……”柳春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道:“心裡怯還不是和怕一樣?”
他一語點破,眾人立即大笑起來。
雲霄等笑聲稍斂道:“聽老爺子這麼說來,他的武功一定是很高了,怎麼會很怕你呢?”
柳元善笑道:“論他的武功,在武林中確是屈指可數的人物,只是他那個性情,使人有點不敢親近。”
雲霄道:“我也覺得他有點橫不講理!”
百愚上人道:“他簡直就是目無餘子,傲氣凌人。”
舒元接口道:“老爺子的武功,當然是要高他一籌了。”
柳元善沒等舒元話落,突地仰面哈哈大笑起來道:“論真的,我得比他差上兩籌才對哩。”
原來這虯龍道人本名叫凌洵,乃是癲仙凌渾之胞弟,只一味的醉心武功,從不問什麼人情世故,且又生性好強,聽不得世上有武功超過他的人。 所以不到幾年的工失,就創出個摩云金剛的名號來。
如此一來,他就認為天下無敵手了,大發狂言,天下他只服得一個人,那就是癲仙凌渾,並不是那凌渾武功比他高,因為是他哥哥的緣故。
二十年前一個中秋之夜,七俠聚會潯陽樓,到的是癲仙凌渾、丐仙莫邪、狂叟柳元善、痴老兒金不問、百愚上人古百愚、老俠雲誼、綠萼莊主梅隱君。
狂叟柳元善說到此處,禁不住一聲浩歎……百愚居士接著往下說道:“我們七個人商定聚會的時間是三年一會,見面時除互研武功外,最重要的是融洽情感。”
千痴上人道:“但是那一年卻出了事,天蠍教護教十二尊者找上了我們……”柳春是小孩兒性,得失之心很大,忙問道;“你們是打敗了還是打贏了?”
“當然是打贏了!”
痴老兒一提起沾光的事,由不得眉飛色舞,哈哈笑道:“我和愚夫子雙戰武當高點癲,雲老大力戰少林寺的覺非和尚,梅隱君劍擋聖手摩什雷天化,柳老狂更厲害,他指名約戰鬧海金瞻陶鈞、鄱江長蚊姜世霸,老叫化青竹杖找上了鬼王馬震天,癲老頭一雙手敵住了陰陽判和五行劍,這一場打得真熱鬧。”
百愚居士接口道:“這一戰也震驚了武林。”
柳元善笑道:“我那一雙鐵槳,在潯陽江口大展威風,使得湖海雙霸血濺潯陽江真過癮……唉……”他方說到高興處,忽然一聲長嘆道:“從那件事以後,雙鐵槳己二十年沒用了,今日又把它請了出來,是兇是吉還真難料呢!”。
舒元插口道:“當然是吉啦,在江上一出手,不是就見了彩頭啦?”
柳元善微微一笑道:“但願那樣才好!”
雲霄道:“那你們又怎樣和虯龍道人碰上了呢?”
柳元善道:“大勝之後,必有一番慶祝,就在這潯陽樓上,筵開十席,遠近來了百十位武林朋友,推杯換盞,正當酒酣耳熱之際,來了摩云金剛凌洵。”
柳春忽然插口道:“他不是虯龍道人哪?”
柳元善道:“他那時還沒皈依三清,當然不是虯龍道人了,他一上樓來,我們看在凌瘋子的面上,忙著向他招呼,哪知和方才一個樣,大模大樣地一概不理,且還指名索戰。”柳蟬道:“他找上了誰呢?”
柳元善微微一笑道:“他也不知被什麼人撥弄,竟找上了我,說要我一比水上功夫。”
舒元道:“你們就那樣真的比了麼?”
柳元善道:“我要是滿口答應,豈不顯得我毫無修養麼?再說當著凌瘋子的面,也不能那樣,所以就謙遜說自己水上功夫並不好,哪能和他比呢?”
百愚上人接著道:“可是那凌洵還是不依,非得叫狂老頭當眾宣布,有他在一天,不准妄談水上功夫。”
雲霄道:“難道我師父在座,他不管嗎?”
百愚上人道:“他怎麼沒有管?勸說之下,凌老二不但不聽,還幾乎和他哥哥動起手來,從那時起這二十多年了,就沒聽說癲老頭提過他這位寶貝弟弟。”
柳元善輕嘆了一聲道:“這件事立即轟動了江湖,那天我被逼無法,只好接戰了。”
痴老頭哈哈笑道:“這件事立即轟動了江湖,那天到場觀戰的人多極了,就見他們兩人在急流驚浪間,追逐撲擊,果然兩人的功夫都是十分了得,兩岸喝彩聲雷動,哈!
真夠勁。 ”
柳元善道:“我們在水中周旋了有半個多時辰,未分勝負,以我的意思就此罷手啦,哪知,凌洵卻非要見個輸贏不可。”
痴老頭笑道:“柳老狂一生氣,就使用了看家絕技,不到三五個照面,凌老二就喝上了水啦!老狂也真夠損的,還一個勁抓住人家的頭髮給幫忙灌水,一直等到凌老二喝得漲飽了,才把他拖上岸來。”
柳元善笑道:“他自從吃過了那一次大虧之後,才算對我有了怯意。”
舒元笑道:“這麼說來,在武林中他已服了第二個人了。”
柳元善道:“我的意思還打算讓他服了雲霄,能收服了他去對付天蠍教那伙妖魔鬼怪,也就省事多了。”
雲霄道:“我擔心自己不行!”
柳元善道:“不行你也得想辦法,鬥力、鬥智,我猜你小子不會輸了他。”
他們這餐酒,一直吃到起更,潯陽樓燈火已上,夜市正盛之際,他們會鈔下樓,直奔鄱陽湖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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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2:00: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回

鄱陽湖口,枯嶺山下,有一片被江水沖擊而成的沙諸,沿著江畔湖邊。 生滿了蘆葦,靠近枯嶺的一面,卻是一片深密的樹林。
遠遠現出萬家燈火,點綴山光,掩映水面。
天際升起一輪明月,浸在江心,天上水底,兩面鏡子對照。
江上清風徐來,使人心情舒暢已極。
月影下,沙諸間,有一人在徘徊,一直打著圈子走,似乎有些煩躁不安。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柳蔭深處,轉出了六七個人。
那人突地停下腳步,凝視了一陣,只哈哈笑道:“我以為你們不敢來了呢!”
一個蒼老的聲音,哈哈笑道:“凌老二,你今天算是找對了人,換一位可能懾於你那威名,真的不敢來,可是人家不怕你。”
那人正是虯龍道人凌洵,聞言哼了一聲道:“我今天就讓他怕。……”他話音未落,雲霄一跨步閃了出來,朗聲道:“請不要說得口滿,到時只怕難以收得回去。”
虯龍道人笑道:“小子,你可知我打遍天下無敵手麼?”
雲霄道:“那是人家謙遜的美德,不願和你一樣見識,你就自以為了不起啦!也不覺得寒磣,難怪人家都叫你無賴漢了,可恥!”
虯龍道人被罵了一頓,氣得他渾身亂抖,吼叫道:“反了,反廠,一個後生小子,竟敢責罵起我來了。”
雲霄道:“你如果作得對,誰敢罵體,像你胡作非為,誰不敢罵,人人都可以罵得!”
虯龍道人道:“難道你小子就不怕死?”
雲霄道:“我自從背著黃包袱下山,憑一口劍走南闖北,使得天蠍教喪膽,可從來就不知道這個'怕'字,但我也絕不誇張自己的能耐,以傲氣凌人。”
虯龍道人聞言更是暴跳如雷,吼叫著道:“好小子,膽敢在我面前逞口舌之能……”
雲霄哈哈笑道:“豈但憑口看你不能,就是動起劍來,你也不行。”
虯龍道人突地狂笑道:“好小子,由你說的嘴響,咱們不妨就動手試試。”
話聲中,就見他手掌向空中一揚,一道金蛇沖霄而起,在半空中打了一匝,又復回到他的手裡,已變成一口精光耀眼的寶劍。
就這一手亮劍工夫,立把在場的老少眾俠看得呆了一呆。
柳元善低叫了一聲:“好劍!”
柳蟬道:“爺爺,他這是什麼劍呀?看樣一定是很鋒利。”
柳元善道:“此劍乃是橋陵震山之寶,名叫虯龍劍。”
雲霄見狀,也不禁心頭一凜,也嗖地抽出了太阿神劍來,在月光照射下,閃閃透出淡黃的金光。
狂叟柳元善倏地一縱上前,道:“你們比劍,也總得有個輸贏的東道才行,不然又比個什麼勁。”
雲霄笑道:“對了,咱們是得事先有個約法才行。”
虯龍道人道:“什麼約法?”
雲霄笑道:“你自詡能打遍天下無敵手,那你是認定我一定打你不過了?”
虯龍道人傲然一笑道:“讓你再練二十年,也一樣不是我的敵手。”
雲霄笑道:“如果我萬一能勝你一招呢?”
虯龍道人見這位年輕人,神功內蘊,實在是有不凡的功力,不禁呆了一呆。
但他狂傲成性,哪甘自認服輸,冷哼了一聲道:“我如果敗在你手下一招,立即剃度為僧。”
雲霄突地朗聲大笑道:“那不是太費事了,你第一次敗在柳老前輩手下,皈依三清當了道士,這次再敗當和尚,第三次如果再不贏,那你就應該還俗了,哪有這樣輕易的事,你就不肯多下點賭注麼?”
虯龍道人道:“你要貧道怎樣?”
雲霄笑道:“以我之意,你如打不贏我,應該拜我為師,從今以後,聽命於我……”
他話音未落,虯龍道人已跳了起來,道:“不行,不行,貧道這把年紀,怎能拜你為師?”
旁邊觀戰的舒元和柳蟬姐弟,見狀不禁掩口而笑。
雲霄道:“那你是自認贏不得我了!咱們如果就此罷手也好,不過傳揚出去,你還是輸了。”
虯龍道人急得直抓頭,聞言就厲吼一聲道:“這樣怎能算得輸贏,我不服氣!”
雲霄又進逼了一句,道:“那你為何不賭?”
虯龍道人被雲霄連番相激之下,終於忍耐不住,猛地一頓腳說道:“好!貧道不信會打不過你!我賭了!”
雲霄笑道:“你可別意氣用事,須知大丈夫一諾千金,不能反悔的呀!?”
虯龍道人已急得耐不住了,忙道:“貧道從來都言出如山,說了就算數,快動手吧!”
雲霄應了一聲:“好!”
但見兩道劍光迎著一沖,“鏘!”的一聲龍吟,火星冒起老高。
這第一招,兩人都是同樣心思,要一試對方實力,所以一觸之下,立即卸開。
雲霄斜躍一步,太阿劍匝地疾進,招演“飛瀑倒懸”,如封似閉,從下撤出。
恰好虯龍道人的一招“五丁開山”,虯龍劍挾風疾到,兩劍“鏘”的一聲,又砸上了一下。
雲霄跟著猿臂輕揚,搭著一剪,打算剪飛對方手中長劍。
哪知,一剪之下,對方劍竟然柔不受力,發光仍是一柄柔劍,心中一驚,迅疾變招,用了一式“仙人指路”,劍尖又直取對方咽喉。
虯龍道人觀準收劍來勢,左手倏地推出一掌,一股潛力隨掌發出,立把雲霄太阿劍斜裡蕩開。
雲霄突地一愣,心中方暗叫了一聲:“好厲害的掌法!”
就因他這麼微一愣的瞬間,門戶就露出空隙。
虯龍道人半生以來,身經百餘戰,眼神何等犀利,虯龍嘶的一聲,疾如電掣,直刺向雲霄臍下關元穴。
雲霄一著先機,立陷危境,用劍去補已然無及,慌迫之下急切間長身上縱,堪堪躲過,虯龍劍已擦著他的胯下刺過。
好個雲霄把握戰機,藉著身開下落之勢,迅疾沈劍下撩,跟著就身形落地。
“鏘!”的又是一聲響,他倏覺肘腕微麻,趕忙挫腰退步。
虯龍道人接過十幾招後,已看出雲霄劍法玄奧,內力精純,實在是一個勁敵,心忖:
“看此子功力,如單憑劍來劍去,怕不易將他挫倒,如吃了暗虧,才不合算呢!”
心念至此,立即沈劍下壓,絞住了雲霄三劍,倏地身形一打旋,左掌猛地推出。
雲霄不防,驟覺一股掌風襲來,馬步一浮,全身立即顛開。
虯龍道人搶占先機,掄劍迎頭剁下。
在這種情形下,雲霄欲避無力,只有隨後退之勢,單足屈下,身形微仰,太阿神劍用了一招“橫架金梁”,迎了上來。
“鏘!”的一聲,雙劍又硬碰了一記,虯龍道人卻是一怔,暗道:“這小於的劍,也是一柄神物呀,可別砸壞了自己的兵刃。”
就在他心念方轉,雲霄閃電般踢出來一腿。
他這一腿,乃是化育神功中的撤地十二腿,夾著勁風,端向了虯龍道人的膝蓋。
虯龍道人不由吃一驚,打算用擒拿手法去消解這一腿,已來不及,好在他恃著身形輕快,臨危用險招。
只見他單足著地,身形打了個急旋,疾如電掣,背後那一幅未束起的道袍,隨著身形疾轉時一拂,就把雲霄踢來的一腳,掃了開去。
他這一式,用的是流雲袖功夫的變相招數,因為急猝間,內功無法貫注,雲霄雖被掃著了一下,並沒有受到影響。
可是因為這麼一來,他可不敢大意了,立即挺身站起,太阿劍迎風展開,光影翻騰,一搶猛攻上去。
虯龍道人剎時間被他迫得連退幾步,運展起了虯龍劍,一伸一吐,拚命抵擋。
當下,各展奇能,雙劍舞起,兩團光影滾動,但聽金刀劃風生嘯之聲,不見人影起落。
這一場惡戰,直看得狂叟柳元善等老少諸俠,眼花繚亂,暗暗喝彩不止。
須知雲霄乃是癲仙凌渾的獨傳弟子,武功自屬不錯,可是和他動手的,乃是癲仙之弟,功力不相上下,論輩份,那虯龍道人是和雲霄祖父老俠雲誼同班輩的高手,在練功的造詣上,他比雲霄終要遜上一籌。
固然,武功一道是得有良師傳授,或者是分外奇緣,但內力卻是以苦練的日子多少來分別的。
轉眼間,兩人鬥了有百招之多。
虯龍道人一邊動手,一邊暗中打量,他已看出來雲霄劍法雖然精奧,內力卻不如自己。
心中一轉念,立卻抱劍推行護身,一陣旋風,縱出圈外。
雲霄以為他打算要走,手中太阿劍一晃,一式“猿猴跳澗”追了上來,喝道:“勝負未分,怎麼可以走得!”
虯龍道人身形飄竄得快,一縱之下,已出去了兩丈有餘,倏地轉身過來,劍鋒斜引,紮馬作勢,喝道:“誰走了,有種的就接下我這一劍!”
他們兩人這又換了方式,和剛才那一陣急攻猛打,又自不同,方才那算是動手過招,今是接劍拼力。
所謂接劍,鬥的是內力,由一方擺出個劍式來,讓對手來攻,如果能夠破了他的出手勢,將劍挑落,就算是勝了一籌。
雲霄聞言腳下一緩,凝目注視了一下對方的劍式,乃是普通的一式“大鵬展翼”,不過他的另一隻手掌,卻是平放在胸前,有些難測動機。
虯龍道人又叫了一聲道:“小子,你可敢接我這一招劍式麼?”
雲霄冷哼了一聲道:“我有什麼不敢,接劍!”
喝聲中,雙足一頓,直奔向前,太阿劍一閃,一招“夢斬孽龍”,嗖地橫劈過去。
在這時,虯龍道人早提足了真氣,內力貫注在一劍一掌之上。
雲霄哪知厲害,掄劍猛力砸下。
“鏘!”然一聲巨響,火星爆起老高,虯龍道人只覺身形一震,手上似乎輕了些。
當他低頭一看的瞬間,可不由面發怒張。
原來他那柄虯龍劍雖然是神物利器,但卻沒有太阿神劍靈異,雲霄又是個猛功,用出了全身力道搏此一擊,猛砸之下,虯龍劍已被他齊腰斬斷。
一般武林人物,往往都視自己的趁手兵刃,珍若性命,何況又是神物。
這一來,虯龍道人兵刃被毀,哪能不怒氣沖天,狂吼一聲,猛地一掌推出。
雲霄也早防著他這一掌,修地一挫腰,也是一掌迎著推了出去。
剎時間,兩人雙掌就膠著在一起了,變接劍成了接掌,雙方誰也不開口,俱運足十成力,互相前推。
這種較量內力的方法,完全憑的是真實功夫,絕無取巧之處。
初時,虯龍道人緩緩地向前跨了半步,雲霄退了半步,漸漸的,雲霄又逼了回來,跨前了半步,虯龍道人被迫也退了半步。
這麼一來,虯龍道人的面上,極快地閃過一絲訝色。
雲霄知道對方定是因為自己的功力竟達如此地步,而感到驚訝,於是藉勢,又向前移了半步。
虯龍道人一覺自己吃了虧,哪還敢分也趕緊收攝心神,運力追了過去,逼得云霄身形左右搖晃了一下,然後便停住不動了。
過了一會,雲霄又全力反攻。
這次該輪到虯龍道人身形顫動了,慢慢地也剎住了勢。
二人就這樣地攻守有七八次之多,大家又都站著不再移動了。
旁邊觀戰的幾個人,一個個都看得心驚膽跳,尤其那柳蟬姑娘,更是緊張得微微喘氣。
兩人鬥了半個時辰,竟然是旗鼓相當,越發糾結難解。
就這片刻之間,兩人面色也越見沉凝鄭重。
先是雲霄的身軀,向下沉了寸許,接著便是虯龍道人下沉。
柳元善等人越看越心驚,他們全知道,這陣突如其來的勁風,乃因那惡鬥中的兩人,在較量內力之時,所激起的兩股無形真力,在空中欲散未散之時,互相碰激,而形成一個個的空氣渦流。
時間越增,那些氣流中的旋渦越多,便發出聲音,而使人感到強風逼人。
他們這樣地以性命相搏,卻是大出柳元善意料之外,眼看這是一個兩敗俱傷之局,不由得心中大急,連忙大喊道:“你們暫時住手如何,這樣鬧下去,對誰都不好,懂嗎?”
兩人誰也不說話,同時身軀在逐次下移,雙腳已慢慢陷入土中。
柳元善又大喊道:“凌老二,你可不能下毒手,他是雲老頭的孫子,小心你哥哥也不會容你。”
虯龍道人聞言心中一動,身軀突地向後仰了一下,趕緊運力反攻,好不容易才又回復正常,不禁就狠狠地朝狂叟瞪了一眼。
柳元善急得直抓頭,因為他已看出來,兩人竟是功力悉敵,誰也不敢首先撤退。
就在他無計可施之際,小叫化舒元叫道:“我有辦法了!”
柳元善忙問道:“小東西,你有什麼辦法?”
舒元道:“那還不容易,只須過去手起一劍,把那紅臉道士戮死不就得啦?!”
柳元善哼了一聲道:“混帳主意,你戮死了凌老二,看癲老頭不剝了你的皮!”
舒元把頭一搖,雙手一攤,道:“那我就沒法兒了!”
百愚上人尋思了一下,道:“老哥哥,你看用掌力從中把他們分開如何?”
柳元善沉吟道:“行是行,不過掌力不能過強,如果力道大了會傷了兩人,但也不能小了,會受不住那潛力的反擊。”
舒元插口道:“讓我試試怎麼樣?”
柳元善道:“你這個小東西,我早知道你技癢了,試試可以,不過得小心那反擊的潛力。”
舒元笑道:“我知道了,你老就請放心吧!”
他說著話人已縱向離著兩人七八步處中間站好,拿樁紮馬,雙掌平推而出。
此際,強風刮得更厲害了,忽然被一股外來的勁氣一沖,立即化成三道直流,朝兩人雙掌膠著之處,衝了過去。
正在全力對峙中的兩人,受此直流一沖,重心頓失,立即被蕩開了兩丈多遠,跌坐在地上。
那前衝的直流大氣,雖然沖開了兩人,但也被兩人發出的真氣阻了一下,一股潛力,反撞而回。
舒元一見一掌奏效,心中一高興,可就忘了潛力的反擊啦,剛剛一卸勁,方吐出了一口氣,潛力已然襲到,他驚慌的“哎呀!”
了一聲,人已被勁風捲起,拋出去三丈開外,摔得他直咧嘴。
轉眼間風消沙落,雲霄笑道:“老道長,你可認輸了麼?”
虯龍道人虎吼一聲,縱身而起,掄起手中斷劍,又撲了上來,喝道:“那是因我兵刃不夠好,誰打輸了。”
喝聲中,連發數劍,震出數股寒光,灑、刺、點、挑,一搶猛攻,宛如黑夜流螢般飛轉,著著都找雲霄致命之處。
雲霄輕輕一笑,改變了打法,並不和對方硬拼,只藉著身形飄竄,左躲右閃。
同時,他那手中太阿神劍,施展開來,封前擋後,舞起一團黃光罩體,令得虯龍道人無隙可尋,可是他打算取勝,卻也不容易。
轉瞬,雙方又拼了二十來個照面。
雲霄倏然心中一動,觸起了靈機,想到了那化育十二解,暗罵一聲道:“我怎麼笨起來了,現放著武林絕學在身,怎麼不施展呢?”
他念頭一轉,劍法立刻一變。
但見劍光閃動,如長虹飛轉,一會兒作無數光圈,繞著虯龍道人面前滾動,越滾越多,一會又忽然去,成一蓬金光罩身。
任他虯龍道人武功怎樣高法,一時間也鬧得有些手足失措。
好在他的武功著實不錯,勉強還能支持,也施展出平生絕技來對付,一邊發劍,暗中把掌力打出。
哪知,雲霄早就防著他這樣的打法了,已留上了神,等他一掌推出之際,身形一閃,斜讓過去,跟著底下猛地踢出一腿。
他這腿法,乃是武林最玄奧的撤地十二腿,去勢有若旋風驟起,橫掃而出,和方才那一腿又自不同。
眨眼間,腿風已掃到了虯龍道人的下盤,逼得他連忙撤掌回來化解。
可是,仍然慢了一點,手肘已被雲靴尖點中,一陣痛麻。
右手劍立受影響,慢得一慢,倏見雲霄身形縱起,又覺出頭頂上一股冷風罩落,拂面生寒。
心中不禁大驚,急忙施展出六爻身法,身形一閃一晃,總算鑽出了劍圈,急見雲霄縱走,驀地大喝一聲,道:“勝敗未分,往哪裡走!”
喝聲中,飛身就追,看樣兒,他是已打出火來了。
就在這時,忽見人影閃動,數股勁風匝地而起,阻住了他,並聲喝道:“誰說勝負未分,已見了輸贏啦,再要纏之不捨,就真成了無賴漢了。”
虯龍道人忙即停下腳步,掃目看去,見身前阻路的乃是狂叟柳元善,千痴上人金不問,百愚上人古百愚,另外還有一位少女和兩個小童,一字兒擋在他的面前。
雲霄卻是神色自若,面含微笑,站在六人身後,按劍不動。
虯龍道人見此情形,心中暗暗納罕,沉聲道:“柳大哥,你可是成名的人物,怎麼糾眾來欺負我,須知我凌洵卻不怕你們人多,我非得宰了這小子,以消我斷劍之恨。”
柳元善哈哈笑道:“老弟,在你們動手之前,可是有言在先,只分輸贏,不拼生死的呀!”
虯龍道人冷哼道:“勝負已分,那就叫那小子過來,磕頭拜師吧?我不會虧待他的。”
百愚上人微微一笑,道:“老二,請問誰人贏了?”
虯龍道人怒道:“你沒長眼睛,方才是哪個敗走的!”
舒元突然哈哈大笑道:“那麼大的一個人,怎麼這樣的無賴,輸了不認帳。”
虯龍道人越發怒急,喝道:“小子,你說清楚點,是誰輸了?”
舒元大眼一翻道:“你不是也帶著眼睛的嗎?不會自己看看,須知人家是手下留情的啊!”
他這一句話,氣得虯龍道人更是憤怒難禁,鬍子似要豎起,忽覺有異,怎麼頷下有些輕……探手一摸,陡地應手灑落,原來鬍鬚被人齊頷削斷。
這一驚非同小可,方才由於怒火速目,竟然沒有覺得,再撫一下耳朵,懸著的一對大金圈子也不見了,道髻散落腦後,連那頂竹筍冠也不見了。 他怔怔地痴立,呆呆地發楞,臉色由紅變青,由青變紫,又羞又惱,恨不得地上裂條縫,他可以鑽進去。
柳元善見狀,知道這位凌老二是性如列火,心比天高,就許因此一敗,而含憤自戕,忙向雲霄一使眼色。
雲霄向前急跨兩步,雙腿一曲,跪在地上,道:“師叔,雲兒向你請罪了。”
虯龍道人此際的心情,真的被柳元善請對了,他已起了自絕之心,手方抬起,方待自擊腦門……忽聽身前人語,那將欲抬起的一隻手,不由慢了一下,低頭看去,見是自己的對頭云霄,竟然跪在自己身前。
他就更感到驚異了,忙向後退一步,吶吶地道:“你……你這是乾什麼?打敗的是我呀?依照約法,我得向你磕頭才對,怎麼你……”柳元善笑道:“老二,你可知他是誰嗎?”
虯龍道人道:“你不是說過,他是老云誼的孫子嗎?”
柳元善道:“不錯,他是雲門後人,你可知他是誰的徒弟嗎?”
虯龍道人搖搖頭道:“這我不知道。”
柳元善道:“他是癲老兒的徒弟……”
虯龍道人猛地一抬頭,雙眼瞪著柳元善,驚異地道:“怎麼?
他……他是我大哥的弟子? ”
痴老頭笑道:“一點不錯,如此看來,你這一生,武功再也不能追上那癲老頭的,你信不信?”
虯龍道人默默地點頭,道:“我怎比得上家兄那天聰睿智。”
柳元善笑道:“那麼說你是服了?”
虯龍道人苦笑了一下道:“凌洵今日輸得口服心服。”
柳元善道:“既然輸了,那就好辦……”虯龍道人道:“是否要我依約拜師?”
柳元善道:“那倒不必,不過你這身異服必須脫掉,自己又不是三清弟子,何必要冒充牛鼻子呢?”
虯龍道人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身上道袍,吞吞吐吐地道:“這個……這個……”柳元善道:“這個什麼?你不是為了要戰勝令兄才改裝的麼?可是你連他的徒弟都打不過,今生你是難以勝過他的了,不過,我卻給你想出了個露臉的法兒……”虯龍道人慌不迭道:“我現在也不想露什麼臉,只要家兄能看得起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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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元善道:“我這方法,也正是使癲老頭看得起你的良策。”
虯龍道人道:“有什麼良策,請快說出來!”
柳元善道:“你可答應我還你本來面目嗎?”
虯龍道人哈哈笑道:“冠已落,劍已斷,我還好意思披此道袍向人招搖,虯龍道人就是凌洵,本來是我,何由還得?”
柳元善道:“桃花塢還有人等你,但願你別讓我那弟妹寒心。”
凌洵聞言一怔,突地也跪在地上,朝著柳元善道:“老哥哥,人說你狂,我看你真,凌洵知罪了,這就迴轉桃花塢,從此絕跡江湖。 ”
柳元善道:“無奈你還有責任未了,眼前還不由能你清淨。”
凌洵霍地站起身來,問道:“但不知有什麼事情能用得著我?”
柳元善道:“去救你兄癲老頭!”
這麼一句話,立刻把凌洵給鬧糊塗了,他真揣不透,放目武林,還有能困得住癲仙凌渾的? 卻須要自己去打救? 實在難以令人相信……柳元善也看出來凌洵神色,是有些不相信,忙道:“你莫非不相信……”凌洵道:“實在令人費思,我不信武林中,會有人敢惹他老人家。”
柳元善道:“那也算不了什麼,連老要飯的也陪著被困。”
凌洵更是詫異,忙道:“什麼人有這麼高的能耐,竟能困得住天山二仙,我凌洵倒有心會一會如此高人。”
柳元善道:“我們這次來到江州,為的就是找你,同去對付那混世奸賊。”
凌洵聞言,豪氣又生,問道:“請問他是誰?”
柳元善道:“死灰復燃的天蠍教……”
凌洵恨聲道:“可是仇湄娘那騷狐狸?”
柳元善道:“她現在是惑世的花蕊夫人!”
凌湄道:“一個兩截穿衣的臭娘們,也用得著這樣興師動眾,看我凌某人獨入妖窟抓她來就是!”
柳元善哈哈笑道:“老兄,暴虎憑河,死而無悔,勇則勇矣,但卻難成大事。”
凌湄是江山可移,本性難改,轉眼間又犯了狂傲的毛病,哈哈笑道:“我縱不信她仇湄娘有翻天的能耐。”
柳元善道:“但她卻真有攪海的本事,數大武林宗派,十之九都已歸了天蠍教,挑了雲門谷,血洗了中天池,如今又佔據了綠萼莊。”
凌湄聽了,驚訝得不禁瞪大了眼,怔怔地道:“哦,騷狐狸有這麼大的手段呀?”
柳元善道:“所以我們應該主謀而後動,你目前可先同雲霄……”他提到雲霄,不由得轉頭看去,見他仍然跪在當地呢! 立即向凌洵笑道:“老二,你怎麼不讓他起來呀?”
凌洵臉上一熱,笑道:“他小子打敗了我,提臉露足,多跪一會兒無妨。”
雲霄霍地站起來,笑道:“這麼說來,我可不能跪了,如果打贏了罰跪,試問誰還敢打贏呢?”
一語引起眾人一陣大笑,驚得江邊沙鷗,撲撲驚飛。
柳元善扭頭看了看天色,見月色已西沉,離天亮不到一個時辰了,忙向凌洵道:
“老二,你目前先同雲霄迴轉桃花塢,設法請出黃山七怪,然後可到梅嶺望梅谷,先奪回綠萼莊,殺一殺騷狐狸的銳氣,咱們再商量去救癲老頭。 ”
凌洵當然是滿口答應,立即向眾人告別,同著雲霄步向江口,跳上小船,鼓掉而下。
晨光熹微中,狂叟柳元善等人,默默地站在江邊,望著那逐流而下的小船,心中一陣悵然……摩云金剛凌洵同著雲霄放掉中流,不到半天的工夫,船已到了華陽口,棄船登陸,竟然直向山深處走去。
雲霄覺著有些奇怪,忙問道:“師叔,咱們這是去哪裡呀?”
凌洵笑道:“我既然決定除此新衣換舊裳,迴轉桃花塢,也總得有個交代。”
雲霄詫異道:“向誰交代呀?莫非是三清祖師?”
凌洵笑道:“我並非玄門中人,三清祖師管不了我。我所交代的,是一些同夥弟兄。”
雲霄聞言,心中更是驚訝,暗忖:“我師父這弟兄二位,可都是怪人,一個是傷心人別具懷抱,癲狂成性,哭笑無常,這一位卻行動怪異,俗儒粹道任我為,時而出世,時而還俗,更怪的是他還有同夥之人,敢算是聚夥成盜,作那沒本錢營生……”他心中這麼想著,可不便明問,默默地跟著走。
摩云金剛凌洵,卻是個爽朗的人物,他現在因為存在心中多年的死結,一旦結開了,感覺輕鬆了不少,同時眼見自己這位師侄,竟有這麼高的武功,樂得他一路上,直打哈哈笑個不停。
雲霄卻因這位師叔行動怪異,揣不透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只是唯唯諾諾,隨話應聲。
不知不覺間,已然金烏西墜,黃昏來臨了,他們已到了一座山谷。
凌洵笑笑道:“這地方名叫摔琴谷,據說從前俞伯牙因為鍾子期早死,世上再無知音之人,在這裡把琴摔碎,從此再不撫琴了,有沒有這宗事,我不知道,總之這地方叫摔琴谷。”
雲霄道:“那麼這座山一定是馬鞍山了?”
“是的!這一帶就叫馬鞍山……哽?”
凌洵方說得一句,忽然哼了一聲,轉身以驚訝的眼光,凝視了雲霄一陣,詫異道:
“你……你來過這裡呀?”
雲霄見他這麼樣神色,一時也摸不著頭腦,怔怔地道:“沒有哇!”
凌洵道:“那你怎麼知道這是馬鞍山?”
雲霄不由失笑道:“書上曾有這麼一段故事,名叫高山流水,就是說的俞伯牙和鍾子期的故事,所以我才知道。”
凌洵聞言,神色忽然變得一片暗淡,長嘆了一氣,道:“可惜我沒讀過書,不知道那麼多,所以連武功也難練到上乘境界。”
雲霄道:“師叔的武功已然不錯,數天下武林人物,有幾個能是你老的對手?”
凌洵道:“別說了,那全是人家看在你師父的面上,讓著我的,其實我還能不知道……”說到此處,他忽然壓低了聲音,道:“你可知道我們為什麼改扮道裝,離家住在這裡麼?”
雲霄道:“聽狂老頭說,你是和我師父鬥氣,立誓要勝過我師父,難道不是嗎?”
凌洵道:“不是的,不是的,這件事我連你的師父都瞞過了,他們哪會知道,不過,他們這樣的胡猜測,卻對我有很大的方便。”
雲霄道:“那是為了什麼?”
凌洵突然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冷冷地道:“小子,我這點秘密二十年來從未向人說過,今天我給你說了,要是給我說了出去,咱們可沒有個完! ”
雲霄道:“我看你還是不說的好。”
凌洵道:“那不行,因為我沒讀過書,窮二十年的歲月,也沒有練出個名堂來,我既然答應狂老頭回桃花塢,就此前功盡棄,太可惜了,如被旁人得去,那還得了。”
雲霄見他說得鄭重,心中一動,忙道:“莫非師叔得到了件武功秘笈……”凌洵神色一怔,突地伸掌,一下拍在雲霄的身上,哈哈笑道:“好小子,就你這一猜,聰明就高過我十倍。”
出掌也許重了些,拍得云霄一皺眉,忙道:“那是一種什麼功夫呢?”
凌洵聞言,立時就遲疑起來,道:“這……這……”雲霄笑道:“師叔,你放心吧,我云霄心口如一,絕不洩露你的秘密,如違此言,天不佑我。”
凌洵一聽雲霄發了誓,剎時間,感動得熱淚湧眶,一把抓住了雲霄的手,道:
“好……好孩子,憑你這句話,師叔終生不忘。”
雲霄笑道:“師叔用不著這樣,須知為人守秘,乃是我們武林中人的美德,雲霄不才,還不會那樣的無信無義。”
“好!”凌洵豪放地喊了一聲,驀地又是一掌拍下。
雲霄閃身讓開,笑道:“師叔手下很重,雲兒受不了那一下。”
凌洵笑道:“你小子倒溜得快,來,我給你說……”他一言未了,倏見從一座寺院中,飛縱出來十數條人影,從兩麵包圍,撲了過來。
雲霄見狀,倏地翻手亮劍。
凌洵笑道:“小子,別動傢伙,這些全是我的同夥弟兄。”
雲霄一聽,太阿劍立又還鞘,就听遠遠有人喊道:“是觀主大哥嗎?”
凌洵洪聲應道:“費兄弟嗎?不錯,是大哥回來了,快告訴弟兄們,咱們今天在三清殿上喝個通宵,不醉不休!我要給你們介紹一位大英雄。”
遠遠那人應了一聲,跟著兩邊的人,也擁了過來,這個喊一聲“大哥”,那個叫一聲“觀主”,神態之間十分親熱。 足見這位摩云金剛甚得人緣。
凌洵不停口地哈哈大笑,在眾人簇擁下,進了那座寺院。
雲霄邊走邊打量,見這是一座道觀,雖然有些破敗,但卻打掃得十分乾淨,大門上懸著一塊匾,上寫“琴聲觀”三個大字。
他不由心中暗笑,忖道:“世上盡多趨炎附勢之人,連山川地名也難脫俗,數千年前,俞伯牙在這裡摔了琴,連谷名寺觀,也都以琴而名了。”
他思索間,人就跟著進了三清殿,在殿上站立著有二三十位雄赳赳、氣昂昂的健壯漢子,一個個都以驚異的眼光,盯在雲霄身上。
凌洵哈哈笑道:“各位弟兄,來……你們見見這一位英雄,他叫雲霄,告訴你們,他的能為可高得很,只怕當今之世,沒有幾人能敵得過他的。”
“哦?”人群中響起一陣驚訝的聲音。
凌洵又道:“再告訴你們,他乃是雲門世家老俠雲誼的孫子,哈哈!是我哥哥的徒弟我的師侄。”
他聲方住口,立有十幾個豪士,湧上前來和雲霄周旋著,彼此間一陣互相請教,凌洵更是笑不絕聲地從中介紹,一一都道過了姓名。
此際酒菜已經擺上,筵開四席,各人分別就座。
到這時,雲霄知道凌洵口中所說的同夥弟兄,並不是聚夥為寇的一夥人,乃是受不了天蠍教的苛擾,來此避世的一班武林人物,其中還有幾位,竟然是排幫中的舵主,因不願歸附天蠍教而進了這琴聲觀的。
不過當中有三位頗有來頭的人物,人稱伏牛三獸,因和九大門派結下了深怨,而在這裡避風頭。
其實他們也並不是壞人,因性情孤僻,目空一切,為了一時意氣之爭,動手殺了少林武當幾個門人,而引起一場大風波。
這件事,當年曾轟動了整個江湖,雲霄也曾聽人說過,想不到卻隱在此處。
他心念動處,就留神打量三人。
見那金毛神猿盧俊雄,鬢髮已然蒼白,天生成的一雙火眼睛,年在六旬開外,說得一口湖北上音,言談十分粗豪。
另一位叫翻天豹子武世長,他生得豹頭環眼,虎口獅鼻,年在五十上下,神態威猛已極,真像一頭擇人而噬的豹子。
第三位叫獨角玉虎魏真,年在四五十歲之間,生得是一表人才,眉清目秀,長須灑胸,根根飄然脫俗,就是頭上長了個肉瘤,看去有些不雅。
雲霄看在眼裡,心中也就多留了神,因為這三個人,是出了名的目空四海,孤僻不群,世上就沒有他們所服的人,不過若是讓他們真的服了,他們會毫不珍惜自己的性命,而忠心不罰酒過三巡,凌洵的豪興越發大發,耳中只聽他哈哈大笑之聲,喝起酒來,更是如巨鯨飲水,他還有意無意地,把雲霄再次地向伏牛三獸,鄭重介紹。
跟著他又道:“各位弟兄,我告訴你們一件事,就是哥哥我今天栽了跟頭,削髮、割須、斷劍,你們可知那打敗我的是誰嗎?”
翻天豹武世長洪聲道:“大哥,你在說笑話了,我不信武林中會有能強過你的。”
摩云金剛凌洵已有了點醉意,聞言道:“你不信行嗎,看,哥哥的鬍子不已斷了麼?
那人就是我這師侄。 ”
說著,倏地從袖底扔出斷劍來,又道:“有憑有證,哥哥不是打腫臉充胖子那樣的人,勝敗常事,算不了什麼,不過得輸得值得,我今天是栽筋斗了,可是我心裡很痛快,因為輸得不冤。”
他一口氣地數說著,使得大殿上數十雙眼睛,都集中到雲霄的身上。
雲霄雖然也是個豪放不羈的人物,但被那麼多人就麼直起眼看著,他可覺著有些不好意思,俊臉上也就微現紅暈。
在這時,那伏牛三獸的心中,卻是大不受用,尤其那獨角玉虎魏真,在三獸中他年歲最輕,性情也最暴,突地站起身來,朝著雲霄一拱手道:“我魏真今天放肆地說幾句話,不知這位雲世兄願不願聽?”
雲霄也忙一拱手,笑道:“蒙各位武林前輩看得起我云霄,請教還怕不肯,哪有不願聽之理。”
魏真道:“聽我們大哥把世兄一陣恭維,說得有聲有色,簡直是天上少有地下絕無,我們曾聽人說過雲門世家的武功,也相信世兄的身手不凡,不過,如非親眼所見,終是心中不服,世兄可否露上一手,使我們見識一下。”
他這話一出口,那金毛神猿盧俊雄,同聲響應,嚷道:“對,露上一手絕技,也好讓我們開開眼界。”
凌洵一聽,知道是自己說話溜了嘴,激起了三獸那國空四海的傲性,可是,在這樣情形下,他是無法能攔得住的,就只好默聲不語,凝目看著雲霄。
此際,雲霄也感到十分為難,正也轉目看著凌洵。
獨角玉虎魏真卻是得勢不讓人,他已離座站起,道:“兄弟幾年來也練了幾手粗拳笨腿,打算就在這三清殿上,領教世兄幾招絕學,不知可肯賜教!”
這一來逼得更緊了,越發的劍拔弩張,而云霄也更為難,不動手是不行,動手又恐找出麻煩。
大殿上二三十位武林豪雄,眼見獨角五虎魏真這麼明擺著叫陣之勢,都以為雲霄在這局面下,沒法不出手了。
再看那雲霄時,卻見他的神態忽然變了,笑嘻嘻神態自若,離座站起身來,笑道:
“雙方動過招,難免不有砸著碰著,那樣反而不好,這樣吧,我先露一手輕功,如有人能夠比得過我的,咱們再在手腳上切磋研討,怎麼樣?”
魏真道:“但不知你怎麼施展法?”
雲霄指了指殿門和後門的角門,道:“我從正門出去,由後門進來,在座各位都不是普通武師,我想會明白其中奧妙……”魏真狂笑了一聲道:“我想你不會被嚇跑了吧!”
這句話說得有些過火,雲霄不由劍眉一豎,冷冷地道:“你不會跟出來瞧著!”
魏真道:“我正有此意!”隨著話聲,迅速搶向院中。
雲霄冷哼了聲,舉步向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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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2:02: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回

雲霄幾經伏牛三獸指名叫陣,一時間,他可就作了難,眼看不動手是不行,動手就許會惹出麻煩來。
心念轉處,倏地有了主意,站起身來,微微笑道:“動手過招,難免沒有失手之處,撞著點砸點,都不好意思,不如由我表演一手輕功,在各位前輩面前獻五如何?”
金毛神猿盧俊雄道:“不知是怎個顯露法?”
雲霄抬手指了指殿門和後面的角門,道:“我從正門出去,由後門進來,我想各位都是武林前輩,自然明白其中奧妙……”獨角玉虎魏真笑道:“你若是被嚇得怕了,一去不回頭,讓我們在這殿中苦等,豈不大煞風景!”
他這句話說得可有些過火,使得這一代少快不由得一豎劍眉,冷哼了一聲道:“你不會跟出來瞧著我!”
這一聲也有些冷峻,魏真哪能受此頂撞,冷冷一笑道:“在下正有此意……”話聲中,倏地一頓腳,人就搶出殿外中站著。
雲霄徐徐離座,緩步走出殿門。
就在他剛剛一腳跨出的瞬間,驀地騰身飛起,飛得又高又遠,徑自凌空越過那寬大高聳的殿脊,到了後面,腳尖一點殿瓦,人就沿著簷邊,疾墜而下。
三清殿中,那些武林豪俠,眼見雲霄轉身之間,已然橫越過大殿房頂,回到殿中,一個個都不禁暗暗震驚。
尤其站在院中的獨角玉虎魏真,因為他是看得最真切的一個人,眼見人家這份輕功,憑自己的能耐,實在無法能辦得到,不由得就愣在了當地。
摩云金剛凌洵一見自己這師怪的輕功身法,到瞭如此的境界,殿中的人,除了自己勉強可以一試之外,其餘的人,可以說都無法辦到。
他這時更笑得響亮了,端起面前的一大碗酒,把頭一仰,咕嘟一聲,全灌了下去,笑道:“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小子你這一手功夫,算是給師叔臉上貼了金,值得喝酒三碗。”
凌洵這麼興高采烈的樣兒,使那伏牛三獸的心中,更不是個味道。
翻天豹武世長起身離座,拱手道:“雲世兄這手輕功,是真不含糊,我武世長先就心服,不過,我弟兄還想在劍法上討教幾招,不知可肯賜教?”
雲霄尚未說話,凌洵已然大聲嚷道:“好!我猜你們伏牛三獸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我替霄兒答應你們……”雲霄心中卻又作了難,暗忖:“這位師叔可真愛管閒事……”
他正在思索著,拿不定主意,究竟是動手的好,不動手的好?
凌洵又已大聲嚷道:“霄兒,我給你講,常在江湖上走,總也聽人說過伏牛三義的名兒,他們在江湖道上,可是數得出的人物。”
雲霄笑道:“我早聞三位前輩的大名,只恨無緣拜見。”
翻天豹子武世長哼了一聲道:“今日相見也不算晚!”
雲霄笑道:“看來不動手是不行了?”
武世長道:“我弟兄是誠心見識雲世兄的武功!”
言語之間,雙方已到了劍拔弩張之境,雲霄知道盡是謙讓,徒耗時間,於是豪情陡發,離座站起,笑道:“既然這樣,恭敬不如從命,我就空手接三位前輩幾招吧,但望手留情。”
他這麼一說,大殿上那班豪客,沒一個不愕然吃驚的,誰都知道伏牛三獸的武功不弱,任這位年輕俠士的武功再高,空手也難對敵。
尤其那伏牛三獸,一向自負慣了的,乍聽對方要空手接三劍,幾疑是自己耳朵聽錯了,剎時間,瞪目互視。
獨角五虎魏真因方才輕功受挫,心中仍是不服,同時他的性情,也較二獸暴躁得多。
他在一怔之後,嗖的抽劍出鞘,喝道一聲:“不要輕狂,我先請教!”
聲到人到,手中長劍,已向雲霄平刺了過去。
但看獨角玉虎魏真這齣手一劍,就知他功夫不錯,真個的快如閃電。
這一招,名叫“巧女紉針”,乃是一著虛招,存心要探雲霄的虛實,如果對方閃避或格架,他就勢變招立下殺手。
可是,雲霄的身子動也不動,他那精光四射的眼神,緊緊地註視著對方的劍鋒。
這麼一來,使得獨角玉虎卻沒了主意,以靜制動,先就佔了先機。
暴躁的魏真雖明知先機已失,但他並不就此放鬆。
“呀嘿!”地一上步,右臂下沉,猛地一領劍決,招式忽化“舉火燎天”,疾若飄風,又演“長橋斬蚊”,倏見那如虹似的劍光,朝著雲霄迎頭劈下。
“呀”人群中發出來一聲驚叫。
他們都以為雲霄難避這疾如閃電的一擊。
但云霄是會者不難,就見他身形一晃,右腳一跨步,左手兩指,“燕子剪尾”,猛地戳向魏真的雙目。
魏真沒料到敵人身手這麼的神速絕倫,竟然是靜如處子,動如狡兔,禁不住脫口喊了一聲:“不好!”
就在他一聲甫喊出口,倏覺手腕一緊,趕忙後腿一用勁,倒縱出去七八步。
這只是轉眼間事,等到眾人看清楚時,見那獨角玉虎人已站在殿門口,瞪著眼發怔。
兩手已空,劍已到了雲霄的手中。
“好身手”驀然響起一陣熱烈的喝彩聲。
這一聲響如雷的眾聲,無疑喊倒了伏牛三獸的半生英名,翻天豹武世長哪忍得下,高喝一聲:“武世長也請教一下世兄絕學……”他也是聲出人到,“擊橄渡江”,倒地一劍刺出。
忽覺對方右手抬處,指風已罩住了自己握劍右手的臂肘三處脈穴,心頭一凜,急忙變化劍勢。
他一口氣使出自己成名的十餘招劍法,幻起盪地光華,然而每一招出手,都因對方手掌移處,指風罩住自己的脈穴,不得又趕緊換招式。
旁觀的人,只看出武世長身法輕靈,劍式翔動,圍繞著敵人進攻,不過一招也沒有攻進去。
雲霄僅僅是面對著翻天豹,緩緩轉動,腳下寸步不移。
這種打法,連那摩云金剛凌洵,也愣然不明其故,其他的人當然是無法看得出了。
不過伏牛三獸的心中明白,知道是劍法受了製。
金毛神猿盧俊雄倏地抽出了長劍,口中喝道:“老二!愚兄助你一劍之力……”語聲未落,一劍已疾如電閃般刺了過去。
哪知剛用上半招,猛然大吃一驚,忙忙收劍,立又招變“魚躍於池”,劍急探對方肩頭。
可是,又是用上了半招,仍然不行,腳下趕緊地又移宮換位,疾轉開去,手中長劍也招式變換。
原來他和翻天豹子武世長的遭遇一樣,劍招剛發,便感到對方指風罩向了臂肘三處脈穴,是以不得不變化劍勢。
剎時間,形成兩打一局面,任憑二獸雙劍攻勢如何的凌厲,無奈就是近不得對方的身上。
雲霄仍是面含微笑,他那雙掌從來不會逐出一尺之上,同時雙腳也釘在原地,一動未動,僅僅偶然徐轉身軀,面迎攻來的對方。
凌洵此際已看出來了雲霄手法,一時間驚得雙目圓睜,心中暗忖:“這是什麼一種玄奧的武功,鄱陽湖口他如早使出這手,只怕我敗得更慘……”殿中那班武林豪客,卻是越看越驚異,鬧不清伏牛三獸是在搗什麼鬼? 方才喊叫得氣勢洶洶,動上了手怎麼客氣起來了,為何發劍攻不向敵人身上? ……有幾個忍不住氣的,就喊嚷道:“攻!攻上去呀!”
這一聲聲的喊嚷,使得二獸面上火熱難禁,打算抽劍認輸吧,豈奈劍招無法中斷……
獨角玉虎魏真看得面色陰晴不定,他已看出對方武功,真的深不可測,每一掌遞出,都制住了敵人的劍路,迫得沒有一招能夠使完… …“這是什麼功夫呀?別說親眼瞧見,連聽也沒人聽說過呀?”
他心中反复地這麼自問著,緩步走近戰區,彎腰拾劍,在手中拈了拈。
突然他大聲喝道:“我再來請教兩手絕學……”喝聲中,手起劍出,唰唰唰,一連攻了數劍,出手奇快,他這是用了十二成的功力。
這麼一來,那盧俊雄和武世長兩人,方始喘了一口氣,剎時間,劍勢大盛,三支劍幻出滿殿光華,籠罩住雲霄的身形。
俗語說:“公道自在人心”,此際有人看著不順眼,哼了一聲,道:“以眾凌寡,就算贏了也不光彩……”盧俊雄憤怒地掃目看了一眼,厲聲喝道:“那位朋友看不順眼,不妨也下場來玩玩……”雲霄倏地一聲長笑,雙臂如劍,突發數招,眨眼間,把圍攻的伏牛三獸,迫開四五步之多。
他笑容未消,越顯得俊逸照人,雙手一供道:“咱們就此收招如何……”伏牛三獸被迫開之後,相隔數步之外,環伺著他,聞言不應不動,虎視眈眈,凝目盯著那位少年俠士。
盧俊雄突然哼了一聲,首先發難,長劍一揮,猛攻過去。
武世長和魏真兩人也一齊應戰,各揮長劍。
雲霄見狀,劍眉微微一皺,就起了戲耍三獸之心,立即施展出師門絕技龍捲風身法來,身形倏前倏後,左右飛舞,閃避躲讓,全不和三人接招還招,盡量地在三人中間穿走。
這麼一來,伏牛三獸卻吃了說不出口的苦頭,任憑劍勢如何凌厲,豈奈就是找不著敵人。
有時明明看到雲霄的身形,出現在獨角五虎魏真身後,等到盧俊雄武世長撲去時,已然身影全無,撲了個空。
及至留神查看,驟見雲霄又到了盧俊雄的身後,正然一指點他的腦戶穴。
武世長驚叫一聲:“大哥留神!”
聲驚叫出口,仗劍疾撲過去,同時之間,盧俊雄也使出一招掃蕩腿,猛然後掃。
“大哥!是我呀!”魏真倏地叫出來一聲。
再看雲霄時,又已不見身形,像飄風似的,神出鬼沒。
論說這伏牛三獸既是武林中成名的人物,武功絕不會這樣的膿包,怎麼會連人家的衣角都摸不到?
這不但使身歷其境的伏牛三魯不解,就連三清殿上看熱鬧的那麼多人,也看著不懂。
但見一條白影穿行在伏牛三獸之間,忽前忽後,忽左忽右,電掣星馳,像旋風一般地飛轉。
只有摩云金剛凌洵他看得清楚,認出來是他哥哥癲仙凌渾的成名絕技“龍捲風”身法。
可是,他想不到這位年輕的師侄,竟然練到如此高明境地,不由脫口喝了一聲採:
“好”伏牛三獸越喝彩聲雷動,心中也越不是個滋味,心急加上性躁,已然渾身冒汗了。
就在喝彩聲方落的剎那間,接著又是伏牛三獸的驚叫急喝。
大殿中的混戰,突然停止,雲霄竟失所在,只有伏牛三獸怔怔地呆立在大殿中央發楞,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互相地看望著。
大殿中坐著二三十人,剎時間鴉雀無聲,全都瞪著眼發楞。
尤其摩云金剛凌洵,不知什麼時候竟上了桌子,張嘴瞪目,真像一尊大力金剛。
“呀”伏牛三獸忽然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叫。
大殿上的人,被這一聲驚嚷,驚醒了過來,細看那伏牛三獸,見他們身上的青布短襖,凡是衣角寬闊之處,都有被兩指穿的圓窟窿。
以伏牛三獸的武功造詣,以三敵一,非但沒有挨人的身子,反而在不知不覺間,被對方做了手腳,留下了無法磨滅的記號。
在場的所有武林豪客,一個個無不從心頭冒起一股冷氣。
尤其伏牛三獸在江湖上,也算得出色的人物,竟然在雲霄手下,絲毫也施展不出來,無怪他們面面相覷,而做聲不得了。
站在桌上的凌詢,突然揚聲大笑道:“哈哈哈哈老兄弟,你們知道了吧?”
盧松雄長嘆了一口氣道:“大哥!我弟兄栽慘了!”
凌洵笑道:“那又算得什麼,連哥哥我還栽了呢!栽在自己人手裡,有什麼可難過的……”盧俊雄道:“我弟兄今日才知人上有人,對雲世兄的武功沒法不服了!”
凌洵笑道:“能得你們伏牛三獸心服,可真不容易呀!”
翻天豹子武世長接口道:“真看不出,雲世兄那麼年輕,竟有如此驚人的武功,當著這麼多弟兄在場,有目共睹,不服也不成了。”
獨角玉虎魏真詫異地道:“咦!雲世兄人呢?”
他這一言提醒,大家張目四處搜視,果然不見雲霄的影兒,不期同聲詫異道:“咦!
真的,雲世兄呢? ……”站在桌子上的凌洵,又是一聲狂笑道:“小子,你算露足了臉,不要再賣弄了,藏在那梁頂上乾什麼? 該下來了,哈哈哈哈……! ”
凌洵這一點明,大家一齊抬頭,向殿頂上看去。
大殿中雖然燈光明亮,屋頂卻因殿脊高大,燈光照射不到,乍看去黑漆一片,驟然之間,真無法看清楚雲霄藏身之所。
但聽黑影裡響起了雲霄的笑聲道:“師叔!你老明白,這可不是我賣弄,實在他們伏牛三獸的劍術,端的是不含糊,我怕時間長了招架不住,只好跑上樑躲起來啦!”
凌洵笑道:“你小子的嘴巴可真夠損的,算了吧,全是自己的人……”雲霄笑道:
“好!那我下來了!”
他一答應下來,大殿中人不由得全都仰首上望。
雲霄更是存心賣弄,身形在樑上一滑提氣輕身,竟然悄沒聲息地從後檐上,飄然落地,聲息全無。
眾人仍在昂首仰視,訝異怎麼不見人下來。
就在這時,突然身前有了聲音道:“各位前輩請諒雲霄放肆無禮!”
聞聲看時,就見雲霄已正襟坐在席上,面含微笑,正向眾人招呼。
這一來,眾人就更驚了,尤其那伏牛三獸,算是服了個死心塌地,神態也較前恭敬得多了。
凌洵跳下了桌子,一疊連聲地喊著:“痛快!痛快!咱們今天得喝個夠,不醉不休!”
此際在人眾中,走出來醉貓劉康。
這個人別的能耐都稀鬆平常,惟獨對於酒,卻有百杯之量,他常向人誇耀說:“咱姓劉的祖宗,有個名叫劉伶的,縱酒放誕,人稱酒仙,咱可不能替祖宗丟人。”
他見雲霄在武功上壓倒了眾人,暗忖:“我何不和他拼一下酒量,如能把他灌醉,在眾目之下,自己豈不露臉?”
心念動處,這才離座走了出來,到得云霄席前,笑道:“雲世兄的武功高深莫測,我劉康先就服得五體投地,借花獻佛,咱們算敬你幾杯酒。 ”
他這麼一說,金毛神猿盧俊雄心中立覺爽意,暗忖:“看不出這劉康真夠朋友,如能將姓雲的灌醉,也算替我弟兄找回來了面子。”
於是,忙插口幫腔道:“對,應當敬上幾杯。”
凌洵聞言,心中可就著了急,暗道:“糟了,看雲霄這麼文質彬彬,絕不會有那麼大的酒量!”
他心念一動,方想攔阻,雲霄已站起身來,笑道:“各位前輩,這樣地敬我酒,雲霄實在不敢當,還由我敬各位的好!”
盧俊雄笑道:“今夜三清殿上所坐之人,全都是自己人,大家都用不著客氣,互敬不如對飲。”
劉康笑道:“對的,還是對飲法來得乾脆。”
雲霄笑道:“但不知如何對飲法?”
盧俊雄道:“這是我們琴聲觀的規矩,凡是新進入觀的不論是遠親近友,都得和我們對飲一大碗,以敦情誼。”
凌洵聞言,不由得拿眼瞪了盧俊雄一眼,心說:“我是這琴聲觀之主,怎麼沒聽說有這宗規矩?”
雲霄卻不以為意,笑道:“這個規矩定得很好,不知在座有多少位前輩英雄?”
盧俊雄道:“沒有多少人,大約有四十位。”
凌洵插口道:“沒有那麼多,只有三十六人。”
盧俊雄道:“大哥!按照四捨五入的算法,三十六人就等於四十位,這是規矩,還請大哥不要干擾。”
凌洵一瞪眼,咽了一口吐沫,只好默然坐下。
雲霄笑道:“好吧!就算是四十位,我再回敬各位一碗,合共八十碗,不過,各位得喝下碗酒呀!”
凌河悄聲道:“小子,八十碗足有一大壇你喝得了嗎?可不是鬧著玩的呀!”
雲霄低聲笑道:“師叔,你忘了我是癲仙的徒弟了麼?”
凌洵聞言,突有所悟,心道:“對,我那哥哥有十壇之量,他的徒弟,至少也得喝下五壇去。”
心中這麼一想,頓時間豪情又發,大聲嚷道:“來人呀,把那後殿的酒,全都搬來。”
雲霄眼看著在每人桌上斟好了兩碗,喊了一聲:“請!”就見他抱起來酒壇,嘴對嘴,如巨鯨飲水般,一口氣下去了大半壇。
看眾人時,有的已喝光了一碗,有的卻只下去了半碗,但被雲霄神目一掃之下,剩下的半碗,也趕忙喝完了。
雲霄微微一笑,又捧起了酒壇道:“這是第二碗了,請!”
半壇子酒,又是一口氣喝完,方把酒壇放下。
此際,眾人也都吃了第二碗酒,只有那醉貓劉康,卻怔怔立在了當地,一時不知所措。
他雖然以飲馳名,幾時見過有這樣喝酒的? 一壇子酒,少說也有四十斤,如用酒杯去量,當有數百杯,不要說是酒,就是水也喝不下去,他哪得不驚?
可是,雲霄存心要挫倒他,好使琴聲觀這班人,以後不敢恃強欺生。
於是,他就起身離座,從後角門口處,兩手一挾,又攫過來兩壇酒,放在了大殿中央,笑向劉康道:“劉老前輩,雲霄早聞你酒量超人,我這才是真的借花獻佛,請和你各盡一壇如何?”
這一來,醉貓劉康立即變了臉色,由紅變紫,由紫變白,呆呆地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了。
雲霄更進一步,逼道:“劉老前輩不要客氣,咱們可都是自己人,就是雲霄醉了,我想各位也不會怪我失禮的。”
他說著,也不管劉康是否喝,先捧起一壇酒,來一陣急飲,一壇酒就又光了,他抬手抹了一下嘴上餘瀝,重又回到原席位坐好。
人群中,又爆出了一聲喝彩道:“好!這才叫海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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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2:02:36 |只看該作者
醉貓劉康可就作了難,本打算以自己所長爭回一點面子來,哪知卻成了自討沒趣。
眼望著那一壇酒,心中盤算:“自己實在沒那個量,人家已喝下去兩壇了,自己如不喝,無疑是筋斗栽到底了。”
他念頭連轉之下,突地發了狠,也是一捧酒壇,嘴對嘴,打算驀仿人家一樣地鯨飲一番。
無奈,他沒有那個本事,第一口就鏘住了,好不容易喝下去了半壇,人已萎頓在地,爬不起來了。
就在這時,突地從殿外射進來一道寒光,神速無比,直打向雲霄的面門。
此際雲霄正好筷子夾起來一隻雞腿,一見寒光射來,順手用筷子向外一撥,“奪”
的一聲,那暗器就被擋了回去。
又是鏘啷嘩啦一聲響,原來是一隻鋼鏢,在雲霄筷子一撥之下,連著那一隻雞腿,一齊落向殿中心劉康身邊的酒壇上。
壇破酒流,濺得劉康一身,他這算是真成了醉貓。
殿外響起一聲狂笑道:“哈哈!小小一座破廟,我不信會是龍潭虎穴。”
“那你就試試!”人隨聲起,燈光搖曳中,凌洵已縱出殿外。
可是,還有人比他更快,就見雲霄已玉樹臨風般,站在院中。
另外在他對面也站著一人,五綹長髯飄胸,身著赤佈道袍,瞪眼凝視著雲霄。
此人非別,乃是嵩陽三俠之首的醉司命顧天爵。
兩人瞪視了一陣,雲霄冷冷地道:“老道長!夜犯琴聲觀,不知為了何事?”
顧天爵道:“奉天蠍教教主法諭,要擒捉你小子血祭阿房宮!”
雲霄狂笑一聲道:“老道長身為嵩陽一派掌門,怎麼喪心病狂投降了邪教,對得起你們死去的師門歷代祖師麼?還有那慘死的雷天化,只怕他也難瞑目…… ”“住口!”
顧天爵突然厲喝了一聲道:“那是我嵩陽派中的事,你小子管不著!”
雲霄道:“我是管不著,但念在我曾和巧手方朔韓翊前輩和令徒楊海平有一段交情,勸你及早回頭,免得利刃加頸,後悔莫及!”
顧天爵冷笑一聲道:“嘿嘿!好大的口氣只怕你那還不夠利!”
雲霄道:“這麼說來,尊駕是打算和我較量一番了?”
顧天爵道:“不擒下你小子,老夫無法交差!”
雲霄笑道:“好!那你就動手試試看!”
顧天爵哼了一聲,抽劍出鞘,左手一領劍訣,唰地刺了過來。
雲霄身形一閃,避開了一劍,笑道:“這一劍刺的準頭偏了些,出勢也慢,如能再快點才能夠上火候!”
顧天爵冷冷地道:“不用你小子費心!”
語聲中,劍走輕靈,唰唰唰,劍光如潮,剎那間連發數招,快得難以形容。
這醉司命顧天爵身為嵩陽第十代掌門人,在江湖上享譽數年,武功豈是小可?
劍法一施展開來,轉眼間化為一道白濛濛的劍光,飛灑出百十數朵劍花,卷住了雲霄身形。
伏牛三獸也全是使劍的高手,一看顧天爵的劍法,面上不禁露出極為訝駭之色,心中都在暗自慚愧,覺得過去實在也太自負了,今日才知武功之道,進無止境。
凌洵已然洪聲嚷道:“好劍法!真不愧是嵩陽派的震山之劍。”
被裹在劍影中的雲霄,突然朗聲笑道:“我瞧著並不怎樣!”
他這一句話,氣得顧天爵鬚眉俱張,攻勢越見凌厲,但云霄閃避的身法,亦是佳妙的無比。
只見他身形閃動,腳下不離三尺方圓,任由顧天爵劍勢如虹,卻是無法刺中云霄一片衣角。
轉眼間,顧天爵攻了有十幾招之多,見無法沾著人家身子,心中似乎急了,手中劍舞起宛如長江大河般,攻得更緊。
雲霄微微一笑,修地一矮身形反手抽劍,金霞毫光方露,但聽龍吟虎嘯一聲長鳴,顧天爵陡然向後躍退。
眾人注目看去,只見他那手中劍卻剩下半截。
雲霄笑道:“怎麼樣?不行吧!別瞧你以醉司命自居,卻禁不住我一口吐沫!”
顧天爵輕嘆了一聲,抖手扔下了那半截長劍道:“我不信你一口吐沫能製得了我?”
雲霄道:“不信的話,何不再試試看?”
顧天爵道:“好,吐出來吧!?”
“來了!”
就見雲霄把嘴一張,白亮亮的,從嘴中飛出一道長劃,直射向那顧天爵。
顧天爵作夢也沒想到,一口吐沫會這樣厲害,等到發覺不對,打算往後躍退時,已然無及。
只覺著酒香撲鼻,胸口上似被大力相撞,被拋起一丈來高,摔在地上不動了。
原來雲霄把早先喝下去的兩壇酒,用氣逼住,如今又用混元真氣噴了出來。
這是他沒打算傷人,如果存心傷人的話,噴出來的這一口酒,可比上十把硬弩,沾上就得筋斷骨折。
旁觀的伏牛三獸見狀,人都驚得呆了,不由喃喃地自語道:“這……這是一種什麼功夫?……”凌洵哈哈笑道:“這就是江湖失傳已久的'水龍飲',憑著嘴中一口水,可以噴倒尺厚高牆……”“哎呀有鬼!”他話聲未落,大殿中突然傳出一聲慘叫,跟著就見醉貓劉康,滾滾跌跌,從大殿內爬了出來。
眾人聞聲,不禁大驚,一齊轉頭向殿中看去。
只見大殿中那些火燭,都變成藍瑩瑩的綠光,漸閃漸小,在將將要熄的瞬間,突然“啪啪!”一陣亂響,火光突盛,冒起尺多的火頭,隨即又化綠焰,漸閃漸校方才那麼熱趣盎然的三清殿,就這麼轉眼功夫,變得有些陰森森的。
摩云金剛凌洵揚手一揮,示意眾人不可慌亂,他緩步走向醉貓劉康,問道:“劉兄弟!你看到了什麼?”
劉康大喘著氣道:“我的媽呀!好厲害喲!”
凌洵安慰著道:“不用怕,快說,出了什麼事?”
劉康聞言,坐起身來,凝目思索了一陣道。 “大殿上出了妖怪!”
凌洵怔了一下詫異地道:“妖怪?……是個什麼樣的妖怪?”
劉康道:“是個獅頭人身,滿口撩牙,我的天哪!真嚇壞我了!”凌洵聽了,轉身向眾人看了一眼,道:“各位信嗎?”
一人接口道:“我不信!必是劉康這小子喝醉了,信口胡扯。”
劉康一聽急了,忙道:“錢標!你說話可得憑點良心,咱姓劉的什麼時候胡扯過,你如不信,何不進殿去看個明白!”
錢標道:“你以為我怕嗎?告訴你,誰不知咱錢二愣,就是不信邪!”
他說著話,探手亮出來一支鐵尺,大踏步向殿內走去。
雲霄此際已走近凌洵身邊,低聲道:“師叔,我看這事有點邪。”
凌洵道:“莫非你相信真的會有鬼?……”提到了個“鬼”字,有不少的人,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雲霄笑道:“我不信!即會真個有鬼的話,鬼應怕人,咱們怎麼怕鬼?……”他一聲未了,陡地一聲尖銳慘叫之聲,從殿內傳出。
眾人聞聲,全都驚得向後退了兩步。
雲霄的心中,何嘗沒有驚怕、畏懼? ……但卻被一股強烈好奇之心掩去,就顯得沉著了。
他翻腕亮出了太阿神劍,正待向殿內躍入,突一條黑影,疾衝而來。
那黑影掌勢極快,直朝雲霄身上疾而至撞。
雲霄身形一閃,躍開了一步。
那黑影直飛丈餘之外,蓬然摔在地上。
雲霄注目看去,見正是方進殿去的錢標,手上鐵尺已不見。
捲曲著身體,委頓地跌倒在地上。
這一下可能摔得不輕,他自從倒地之後,就沒見他掙動過一下。
猝然間的大變,使得那從不認輸的摩云金剛凌洵,也有些慌忙失措,呆呆地站在當地,動也不動。
“何物鬼怪!呀”突然一聲聲吶喊,立有三四個人,各揚兵刃,一齊湧衝進殿內。
但聞兩聲悶哼和一陣翻桌倒椅之聲過後,殿內倏地靜寂下來。
如此一來,更使群豪莫測高深了,哪還有人膽敢輕進,恐怖氣氛,剎那間,籠罩了整個琴聲觀,箍緊著每個人的心頭。
雲霄微怔了一下,陡地轉身,向跌在地上的錢標身邊走去。
他緩緩蹲下身去,附耳在錢標前胸上,聽了一陣,突然伸手點了他三處穴道。
錢標長長吁出了一口氣,挺身坐了起來,翻眼發了一陣怔,驀地爬起身來就跑,口中喝斯底里狂喊道:“妖怪妖怪”雲霄長身一探臂,抓住了他,揚手摔了他一個脖兒拐,喝道:“鎮靜一點,你窮叫什麼?”
錢標被這一巴掌,似乎打得清醒了,翻起一雙眼珠子發怔,很久,很久說不出話來。
雲霄道:“看到了什麼?快說給我聽!”
錢標道:“哎呀!那妖怪太可怕了!”
雲霄道:“妖怪是個什麼形相?”
錢標怔了怔道:“不知道,我根本就沒有看到什麼。”
雲霄聞言劍眉一豎,怒道:“那你怎麼滿口妖怪的亂喊,又怎麼被人家摔出來了呢?”
錢標道:“我方進入殿中,什麼也沒看到,突覺被一隻手抓著,摔出了殿外來,那不是妖怪是什麼?”
雲霄道:“你被人抓住時,就沒有回頭看看,那抓你的是什麼人嗎?”
錢標道:“我已被嚇昏了頭,哪敢回頭去看……”雲霄哼了一聲道:“就憑你這點膽子,還打算闖江湖,我看你還是回家抱小孩去吧!”
錢標聽了,心中卻有些不服,望道:“只怕你進去也是一樣!”
雲霄聞言瞪了瞪眼,也沒說什麼,轉頭又走到凌洵身邊道:“師叔,可發覺有什麼動靜麼?”
凌洵搖了搖頭道:“沒有,不過方才進去的那幾個人,怎的全沒了聲息?”
雲霄尋思了一下道:“讓我進去瞧瞧看。”
凌洵道:“我想再等兩個時辰,天亮之後,鬼魅就無法逞強了,再進去不遲,何必此時涉險?”
雲霄道:“莫非師叔也認定那真的是鬼魅作怪了?”
凌洵道:“即令那不是鬼魅,但在這敵暗我明之下,也是小心,為好!”
雲霄道:“我疑心是天蠍教中的人在暗中搗蛋……”凌洵聞言,不由拂然變色,氣憤地道:“我和他們無怨無隙,竟然敢找到我的頭上來了。”
雲霄道:“他們想一網打盡武林高手,要找的當然是成名人物。”
凌洵道:“如此說來,我是得和他們鬥鬥了?”
雲霄道:“除非是束手請降,托庇於天蠍教卵翼之下,俯首聽命,如果不然,他們會像冤魂纏身般,沒有個完。”
他這兩句話,無疑是抖盡了天蠍教的威風,使得群豪心頭一震,不禁面面相覷。
金毛神猿盧俊雄插口道:“莫非雲世兄怕他們麼?”
雲霄朗然一笑道:“數天下英雄,天蠍教最怕的是雲某人,也只有云霄一人不怕他們天蠍教!”
這句話說得夠狂,素常自負天下第一條好漢的凌洵,已然鬚眉僨張,環眼一瞪,道:
“小子,你那句得改一改!”
雲霄笑道:“不知師叔要我怎樣改法?”
凌洵道:“不怕天蠍教的人,除了你小子外,還有我凌老二!”
伏牛三獸也突然插口道:“再添上咱們伏牛三獸!”
群豪也有不少的人,齊聲嚷道:“還有我們幾位兄弟,誰也不怕天蠍教!”
驀然一個冰冷的聲音,從殿內傳了出來,道:“別臭美啦!誰有膽子不妨進殿來試一試!”
雲霄存心就是要激對方出聲,好判明究竟是人是怪,這一聽對方出聲答上了腔,群豪在心理上就抹去了一道陰影。
伏牛三獸先就同喝了一聲,道:“裝神弄鬼算得什麼人物,有種的你出來,咱伏牛三獸想見識一下。”
那冰冷的聲音道:“不就是你們這三個野畜生麼?何不進殿來一試?”
獨角玉虎魏真怒喝道:“難道誰還怕你不成!”
喝聲中,一順手中劍,當先向殿中走。
金毛神猿盧俊雄翻天豹子武世長也亮劍隨後跟進,一進人殿門,三人成三角形,背抵背站好,執劍戒備,就站在那裡。
約有一盞茶的工夫,並不見一點聲息,只有那燭光在倏亮倏暗的殿內閃動不止。 盧俊雄厲聲喝道:“朋友!你總該現形了吧,我弟兄這不是進殿來了嗎?”
毫無一點回音,似是這廟中,根本就沒有人。
但剛才分明是有人說話的呀,難道他已悄然溜了不成?
他們在心念轉動中,互相以肘輕撞了一下,三人都是平劍護胸,緩步向前走去。
就見滿地上躺著方才衝進來的那幾個人,每人的臉上都現出一種恐怖的形色。
魏真掃了那些人一眼道:“大哥,我猜他們都是被人點了穴。”
盧俊雄道:“是的,可能是被制住了穴道,要不總該慘叫一聲的。……”他一聲未了,突聽武世長悶哼了一聲,趕忙扭頭來看,就見武世長身軀連晃兩晃,驀地跌撲地上。
這一猝然變化,盧俊雄不由大吃一驚,忙喊道:“老二,你怎麼啦……”又是一聲未了,突覺身側一股強力襲來,震得全身疾向前栽。
金毛神猿盧俊雄的武功,卻非先前入殿被暗算那些人可比,一覺著不對,驚喊了一聲:“不好!”
跟著身形倒地,直向大殿門口滾去。
那股勁風,掠身而過,砰然一聲大震,殿側窗門被擊毀了一大片,瓦礫齊飛。
盧俊雄不由心中大凜,幸而他見機得早,如是慢了一點,必被那一擊重傷不可。
驚愕中掃目看去,只見黑影一閃而沒,快得疾如電閃,再瞧那獨角玉虎魏真,早已也撲倒地上了。
就這麼一怔神的瞬間,一條人影,疾飛而至,從地上抓起了盧俊雄,一個轉身飛躍,人就縱出殿外。
那人的動作、身法,可說是快到了極點,等到他縱落院中,放下了盧俊雄時,才看清楚原來是雲霄。
他不禁感慨得老眼潤濕,長嘆了一口氣,道:“老弟!我這是兩世為人了……”雲霄笑道:“這不算什麼,須知敵暗我明,再大的能耐也無法施展,你沒有什麼妨礙嗎?”
盧俊雄道:“還好,幸而見機得早。”
雲霄道:“那就好,只要我們的力量在,不怕敵人多麼兇,咱們總有和他周旋之機。”
盧俊雄聞言,精神陡振,一長身站了起來,昂首然道:“好,雲老弟,盧俊雄聽你的就是。”
雲霄低聲道:“目前你先分配那些人,把這座三清殿給圍起來,不論房頂牆角,是暗處全都按上卡,如見有人向外衝,就用暗青子招呼。”
盧俊雄一拍胸膛道:“這件事我準辦得了。”
他說著,抬手向上一揚,招過來那班江湖豪客,大家竊竊私議了一陣,雲霄又將殿中救出來那幾個人,拍開了穴道,立即分頭散了開去。
凌洵眼見這種情形,不明雲霄是在幹什麼,詫異地嚷道:“霄兒!你小子在幹什麼?”
雲霄道:“我是在張布天羅地網,等會你看我露一手甕中捉鱉的絕技。”
凌洵突然狂聲笑道:“哈哈!小子,你要捉那藏身殿中的大王八呀!哈哈!有意思!”
殿中那冰冷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道:“雲小子,你這片心思,只怕要白費了,憑你能夠鬥得了我老人家?”
雲霄冷喝道:“你是什麼人?”
冰冷的聲音說道:“咱們是見過面的,聽說你聰明過人,不妨猜一猜我老人家是誰?”
雲霄聞言尋思了一下道:“聽尊駕說話陰陽怪氣,又鬧些鬼吹燈的玩藝,莫非是鬼王馬震天?……”他語聲方落,就見大殿門口人影一閃,現身出來一位蒼髯老叟,正是鬼王馬震天,縱聲大笑道:“雲霄心中竟然沒有忘掉老夫,哈……哈……”凌洵突地跨前了兩步,厲聲道:“姓馬的,你可認識凌某人麼?”
馬震天笑聲突止,凝目打量了一陣道:“老夫哪會不認識你凌老二,聞說你一柄虯龍劍,打遍天下無敵手,老夫今日是專程拜訪。”
凌洵哈哈笑道:“好哇!我也正想找人殺殺手癢呢!”
雲霄忽然插口道:“師叔不要上鬼老兒的當!”
凌洵一瞪眼道:“為什麼?”
雲霄道:“假如我猜得不錯,鬼老兒哪敢和師叔為敵,必有大援在後。”
馬震天神色為之一變,冷冷地道:“不錯,在你們這琴聲觀四周,隱有不少的當世高手。”
凌洵道:“我凌某人和你姓馬的井河不犯,你這樣興師動眾擾我琴聲觀,是個什麼意思?”
馬震天笑道:“凌老二你放心,我們這樣做絕無惡意,只須你答應一件事。”
凌洵道:“不知是什麼事,不妨先說出來聽聽。”
馬震天道:“交出那百釀溫玉缽。”
凌洵一聽,神色倏地緊張起來,忙道:“什麼溫玉缽,我不知道!”
馬震天哈哈笑道:“凌老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道川九龍潭,你撈起了什麼東西?”
凌洵哼了一聲道:“沒有什麼東西,就算是有,你也過問不著!”
馬震天笑道:“我為什麼過問不著,須知那溫玉缽乃我教鎮壇聖物,怎能輕落入手!”
雲霄插口道:“百釀溫玉缽乃橋山古物,被玉面封狼桑銳盜了來,幾時又成了你們鎮壇之寶。”
凌洵接口道:“是呀?你們既可以從橋山盜得,我就可以在九龍潭撈得,憑什麼要還給你!”
馬震天冷冷一笑,道:“不憑什麼!只憑本教一支天蠍令……”雲霄突的縱聲笑道:
“哈……哈……天蠍令!須知我們卻不是你們天蠍教中人,天蠍令約束不了我們!”
馬震天怒哼了一聲道:“天下已屬天蠍教,你們敢不受令約束!”
凌洵怒喝了一聲道:“放屁!天王老子也管不了我凌老二,天蠍令是什麼東西!”
馬震天陡地面色一改道:“凌洵你敢抗命,那就是你自覓死路。”
凌洵狂笑了一聲道:“好個不識羞的東西!聞說你那一手五鬼斷魂刀還有點功夫,凌老大爺領教領教!來,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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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凌洵嚷叫著,向後一退步,指著馬震天叫上了陣。
雲霄插口道:“師叔,就這麼一個小鬼小判,哪還用得著你老人家費事,看我一雙向掌就能打發了他……”勢成騎虎,馬震天準知道自己不是雲霄對手,一時間,卻怔在當地。
突然殿脊上響起一聲咯咯嬌笑道:“你還是那樣的神氣呀?
只怕你今天打發不了他,就得先歸無常去。 ”
人隨聲現,於殿脊上飄落下一位絕色美婦,白衣飄飛,冉冉而降。
凌洵一見來人,不禁駭然向後退了兩步。
雲霄朗然一聲長笑道:“我云霄艷福不淺,在這裡又和教主遇上了。”
來人正是天蠍教主花蕊夫人,她聞言不嗔不怒,卻向雲霄飄了個媚眼,笑道:“你既自稱艷福不淺,然何不入幕稱臣?”
雲霄笑道:“可惜我不懂情愛,擔心你不能如意。”
花蕊夫人道:“只要你人兒歸我,懂不懂全無關係。”
雲霄道:“不要現在說得好聽,到頭來又把我棄如敝履。”
花蕊夫人道:“仇湄娘此心比明月,只要你願降,立誓同你廝守。”
雲霄笑道:“你捨得下那三千面首?”
花蕊夫人道:“一副饞涎欲滴的急色相,棄之何借!”
雲霄道:“無奈我們仍難相配。”
花蕊夫人道:“那是為什麼?”
雲霄道:“年歲不相當,可惜你已人老珠黃……”兩個人本來談笑風生,似乎敵意已消,氣得那鬼王馬震天雙眼發直,聽得摩云金剛凌詢疑念叢生,這樣情愛的話兒,怎能在這種地方講?
哪知,雲霄一句“人老珠黃”的話出口,情勢立即又變,花蕊夫人媚目一瞪,冷冷地道:“你嫌我老了麼?”
她說出這一句話後,不期然地抬手一掠鬢髮,一陣輕風過處,有幾根青絲遺落在手上。
可不是嗎? 黑髮已有半根泛白,她心中不禁暗自嗟嘆:“真的老了……”心裡這麼暗嘆著,那嬌笑嫣然的臉上,似突然被罩上一片嚴霜,靜靜地站在當地,兩道森森目光,投注在雲霄的臉上。
旁觀的凌洵見狀,覺出在花蕊夫人那目光中,似乎挾著無數的毒針利箭,似要戳穿雲霄的胸膛,不禁心頭大凜。
可是雲霄卻神態自若,微微一笑道:“莫非你不知道,完全靠採補而保持的容顏,是難得長久的,一旦鉛粉盡墜,一夜之間,可以變成雞皮老婦,除非修金丹大乘,方能使青春永駐,可惜你已身入魔道,今生無望了……”他嘮嘮叨叨地數說著,花蕊夫人已不能再忍了,突然嬌喝一聲道:“住口! ”
雲霄一瞪眼道:“你幹什麼?難道不服老?須知我云霄打算成家討老婆,也不會去找一個雞皮老婦呀!”
他一再的譏罵,已氣得個花蕊夫人渾身亂抖,顫著聲音道:“雲霄,你可知我今天來此何事嗎?”
雲霄笑道:“鬼老兒已說過了,不是來找那百釀溫玉缽嗎?”
花蕊夫人冷冷地道:“不錯,是找那百釀溫玉缽,但還要找你……”雲霄狂笑道:
“找我?哈哈!哈哈!那溫玉缽不是被楊海平得到手的嗎?”
花蕊夫人道:“是那小子從長春宮偷去的,他又丟在了九龍潭,又被凌老二撈了回來的。”
雲霄道:“那又關我什麼事呀?”
花蕊夫人冷冷地道:“我找你是要命來的!”
雲霄又是一聲狂笑,道:“哈哈……要命?我云霄可不欠你的命!”
花蕊夫人道:“你欠我的多著呢!整個武林全入了掌握,就只有你一人未歸順。”
雲霄笑道:“為我一人,使你寢食難安,可對?”
花蕊夫人道:“我不許一人逃出天蠍教掌握……”凌洵突然插口道:“還有我凌老二不服你們那邪教!”
花蕊夫人冷笑了一聲道:“你已入我掌握之中,還敢抗命?
快把溫玉缽獻出來贖命吧! ”
摩云金剛凌洵聞言狂聲大笑道:“哈哈……奇聞,凌老二隻有向人家賣命,可沒向人家贖過命。”
花蕊夫人道:“你今天不獻缽贖命,眼前就叫你血濺五尺。”
雲霄道:“碎琴谷中山風雖然不大,我卻擔心你那舌頭嬌脆,小心會折斷了。”
花蕊夫人道:“雲霄,你以為我是虛聲恫嚇嗎?告訴你,我已在這琴聲觀設下了十面埋伏。”
雲霄笑道:“我也不妨給你講,在這琴聲觀,我也張起了天羅地網。”
花蕊夫人一怔,斜瞥了馬震天一眼,突地咯咯嬌笑道:“好哇!今天咱們得好好打一場,看看是你天羅地網強些,還是我那十面埋伏狠些。”
雲霄笑道:“這倒是個好辦法,但不知怎麼個打法,是亂殺亂砍呢,還是定下個規矩……”他話音方落,凌洵已向鬼王馬震天一招手道:“鬼老兒,來來來,咱們先戰個一百合再說。”
馬震天哈哈笑道:“我早有意領教一下你這位武林高手的武功絕學,接招!”
喝聲一出,人已搶到凌洵身前,探手就抓。
凌洵見對方身法快得出奇,哪敢大意,右掌就勢斜切,猛劈馬震天的手腕。
馬震天倏地一個轉身,雙掌連環劈出。
但覺得掌風逼人,人影閃動,任他凌洵在江湖上是第一流人物,竟然看不清以方的手法,糊糊塗塗地被人家迫退了八九尺遠。
他哪知道,鬼王馬震天這一手,乃是他成名的絕技“鬼手十八掌”,不知底細的,是會被他唬住的,凌洵自然不例外。
馬震天見狀,哈哈笑道:“凌老二,你不是自負為天下第一高手?怎麼後退呢?哈哈……”他這麼一激,使得凌洵有點羞愧,跟著狂性大發,怒吼一聲,猛地凌空劈出一掌,一陣罡風直向馬震天逼了過去。
“哈哈!鬼老兒,誰後退了,我是讓幾招,你就水漲船高了!”
他這一掌,卻是用了全力,勁力該有多麼雄渾,如果對方功力稍差,百步之內,立可受傷。
馬震天知道厲害,哪敢硬接,雙足一頓,趕快躍開,退出足有一文開外。
凌洵哈哈笑道:“怎麼樣?不含糊吧!你怎麼也後退了!”
馬震天怒哼了一聲道:“我還真有點不相信!”
話聲中,搶掌又撲上來,甫一近身,立即探爪搶攻。
兩人這一動上手,聲勢確非凡響,但見雙掌翻飛,內功激盪,掀起了呼呼風聲。
此際雲霄和花蕊夫人,也早已動上了手,正鬥到緊處。 雲霄長劍如虹,宛如匹練流體,又似金龍舞空,灑下滿天霞光,構成了丈餘寬的一片劍幕,激起來冷風刺骨。
花蕊夫人身為一教教主,武功確有獨到之處,長劍舞成瑞雪般的光芒,凌空翔飛。
“轟!轟!”激戰中,突地一聲沖天火砲,自遠處遙遙傳來。
花蕊夫人一邊動著手,笑道:“雲霄聽到沒有,我那埋伏已然發動。”
雲霄笑道:“可是我也正然張網待兔,進來一個提一個!”
花蕊夫人道:“我那埋伏之人,可全是江湖高手!”
雲霄又道:“我那張網之士,也都是武林好漢!”
雲霄道:“貴教之中必然先有人潛伏此地,但是我云霄卻不怕你們人多。”
花蕊夫人笑道:“先別說得嘴響,今宵之戰,就是命盡之期。”
雲霄朗然道:“除非我劍斷臂折,只怕你們難得如願”花蕊夫人道:“好!那你就試試看!……諸位護法何不現身?”
“來了!”隨聲響應,從三清殿的房上房下,殿內壁角,現身出來五六個人。
花蕊夫人驀地一劍反削,擋開了雲霄一劍,縱身跳出圈外,冷喝道:“今夜只要雲霄的一條命,那凌老二暫留活口。”
雲霄朗然一聲長笑道:“各位不怕死的就全上來吧,看我一劍一劍的打發……”他這一聲豪氣壯語,那六位天蠍教的大護法,一時間,可就猶豫起來。 誰也知道,若是憑著單獨鬥,哪個也不是雲霄的對手。
浮生子丁南一順手中長劍道:“我先見識一下云門秘傳劍術。”
雲霄嫣然一笑道:“死在劍下,可不能怨我手狠!”
話聲中,太阿神劍已抖起片片金霞,罩襲而至。 他這一出手,有點輕視對方之意,是以並沒有施展全力。
浮生子丁南卻是誠惶誠恐地接劍,是以應付起來,也還從容,隨手數劍,已然化解開去了。
雲霄微微一笑道:“大護法!小心點,我可要進攻了!”
笑語聲中,劍法突然一變,使出來“化育十二解”中的攻夫,一解十二式,十二解一共一百四十四手,招招都算得上奇奧絕學。
數招之後,他那劍勢,已化作層層霞光劍幕,卷罩住丁南的身形,可說是險象叢生。
浮生子丁南乃是武當門下高手,在武林中,武當派是以劍馳名,也以劍法自負,所以在武當產有解劍岩,凡是進入武當山的,都得解劍岩前解劍,由此可知,武當劍法在武林中的地位了。
可是,丁南展盡所學,卻感到自己師門劍法,竟被對方克得有力難施,每一招出手,都覺著有一種飛蛾投火的味道,真不好受。
十招不到的工夫,已把個劍術名家急得心火萬丈,面紅耳赤。
花蕊夫人見狀,不禁大驚失色,原來她已看出雲霄的劍路,完全克制住了丁南的劍法,竟然和方才同自己過招之時,大不相同。
她一面回頭示意其他五個人亮劍,一邊卻問道:“雲霄!你施展的是什麼劍法?”
雲霄道:“你看不出來嗎?這就是那遍天狐吳巧在青靈谷守候了數十年未曾得到的那武功秘笈。”
花蕊夫人越發地吃驚了,忙問道:“是窮酸孟儒的遺籍,還是凌風道士的秘笈?”
雲霄笑道:“告訴你也不妨,乃是他兩位同修合參而成的化育集,懂嗎?”
花蕊夫人冷哼了一聲道:“如此說來,越發放你不過了。”
雲霄笑道:“只要你有本事,何妨一齊上來。”
說話間,他一眼看見了雲漢,倏然舍下了丁南,雙足微頓,撲了上去,掄劍橫著一掃,喝道:“忤逆的畜生,亮劍哪,你也過來試一試我長劍的滋味……”雲漢心中最寒怯之人,就是他大哥雲霄,幾次都險些斷魂,已使他談兄色變了,尤其云超峰那場絕情之戰,雲漢已是心驚膽裂。
如今一見自己大哥又撲了過來,驚悸地叫了一聲:“大哥!”
雲霄冷哼了一聲:“別叫得那麼的親熱,雲超峰頂咱們已義盡情絕,快點動手呀!”
雲漢急促地應道:“噢噢”
他口中說著,並沒有拔劍,人卻向後倒退。
此際浮生子丁南已然又撲了上來,另外那三才劍婁無畏也疾撲而至,兩柄劍疾如風雨般急攻不休。
雲霄長笑一聲,劍勢一變,宛如波翻浪湧,立把兩個又卷在劍光之中。
鐵掌無敵顧家聲也大吼了一聲,疾衝上來,舉掌隔空猛擊。
雲漢瞪著眼瞧著他大哥劍發威力,力敵三人,竟是從容自如,任那三人合力猛攻,仍然難得占到上風。
轉眼間已拼了十餘招過去,雲霄的劍勢越來越顯威力,詭異辛辣已極,把三人逼得團團亂轉,守多於攻。
玄都三子中的畢修凡,臉上陰晴不定,突然高喊一聲:“好劍法,我也來請教幾手……”人隨聲起,化為一道白光,疾然加入戰圈。
雲霄倏地一聲長笑,道:“好哇!今日索性教你們見識見識……”話聲中,手上一緊,劍光暴盛,又把畢修幾圈入劍光之內。
琴聲觀四周已響起了廝殺聲,火砲聲,角鳴聲,雜亂地在四外響起。
凌洵和馬震天的惡鬥已分出了強弱,馬震天已有些招架不住了。
雲漢目光觸及了花蕊夫人的目光,不由打了個冷噤,明白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於是念頭轉處,縱身躍起,一掌凌空下擊,撲向了凌洵。
雲霄見狀,突喊了一聲道:“師叔!小心暗襲,此人乃我云門忤逆,千萬不能放過。”
凌洵哈哈狂笑道:“小子,你放心吧!今天要跑了他,我就算功夫白練啦!”
語聲中,神威驟發,凝神行功,揚手一掌劈向雲漢。
雲漢眼見對方威猛已極,心知如果硬接他一掌,立判生死,自知功力不敵,哪敢冒昧嘗試,雙臂向上一拌,“一鶴沖天”,平空拔起一大三四尺高。
只覺一股勁風由腳下面掃過,撞在了殿屋牆角,轟然一聲巨響過處,牆倒屋塌,碎石破瓦紛飛。
雲漢見對方這等威猛的掌力,心中暗叫一聲:“慚愧!自己要是略慢上一步,怕得立時斃命掌下……”就在他心中驚疑未定之際,凌洵又發神威,呼呼兩掌急攻,迫退了鬼王馬震天,縱身一躍,捷逾出塵鷹隼,猛向雲漢撲來。
人未到,雙掌挾著勁風已先襲至,同時口中喝道:“小子,你走不了!”
他這一掌雖是凌空而發,勁道也是奇猛,離著雲漢三五尺遠,勁風已自逼人了。
雲漢挫腰一個急翻,閃開四五尺遠。
可是,任他閃得快,雖避開了掌力下鋒,卻被那掌勢激起勁風掃中,一個身子,吃那潛力一震,撞撞跌跌,翻滾出去七八步遠。
總算他的功力不弱,經那潛力一震之下,並未負傷,猛地一個“鯉魚打挺”,人已站了起來。
“哈哈!”耳際響起了一陣狂笑,原來凌洵卻又追踪襲到,右手五指箕張,“蒼鷹搜蛇”已然當頭抓下。 雲漢連受逼迫,已激起了怒火,暗中一咬牙,忖道:“生死一條命,拼了吧!”心念閃電般在腦際掠過,右手揮臂架了上去,同時左手一招“天外來雲”,猛向凌洵當胸劈下。
“嘿嘿嘿嘿”凌洵見雲漢硬接自己這一擊,發出了一聲冷笑。
跟著右手易抓為打,左手卻運起大力金剛掌,準備擊斃了雲漢。
這就是摩云金剛凌洵粗氣處,他只聽雲霄喊出“此人不能放過”,也不問對方是誰,為什麼不放過,就遽下毒手。
雲漢卻是情急拼命,揮架的右臂和凌洵右臂一接,覺出對方並不如想像那樣力大,心是暗忖:“咦,這老兒是個虛有其表呀?
功夫卻是這樣的稀鬆平常……”
他心念方動,凌洵左手的大力金剛掌已橫掃劈出。
須知這大力金剛功,乃是內家極高的陽剛功夫,一掌拍下,可以力碎山石,縱然練有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也難受一擊。
它和一般掌勢不同的地方,是出單無風,必待打實之後,才強勁外吐,隔肉碎骨,實是厲害得很。
雲漢一時大意,妄想硬接對方橫掃而來的一記大力金剛掌,如果接實了,縱然下被劈死,也要身負重傷。
也是他不該身受此危,就在兩掌方將觸及的瞬間,鬼王馬震天突然驚喊了一聲道:
“雲護法,大力金剛掌可接不得!”
他人隨聲出,跟著也打出鬼手十分掌,猛擊凌洵的後背。 寒風颯颯,隨掌而出,卷襲到凌洵的身後。
在這個當兒,凌洵是自救要緊,自是顧不得去傷雲漢了,百忙中向左邊一跨步,雲漢同時也躍出去一丈多遠。
凌洵被馬震天一掌逼開,氣得他鬚眉怒張,探手一指馬震天,怒喝道:“好個鬼老兒,暗中偷襲就是你的絕技呀,凌老二還得試試!”
他在喝聲中,凝聚功力,呼的一掌劈出。
馬震天自知不敵,哪敢硬接,一閃身讓開掌勢。
可是,凌洵已打出了真火,一掌劈出之後,跟著一個虎撲,箭一般直搶過去,拳腳並出,連著三招急攻。
這三招,招招含蘊著無上勁力,而且快逾閃電。
馬震天哪能招架得住,邊架邊退,人已退到了牆邊,只要凌洵再攻上一招,鬼王非得被逼下牆頭不可。
在這時,雲漢又搶攻上來,出手一掌,猛擊他的背後心。
他們這樣的彼進此退,一守一攻,互相救應,確是一個絕妙的戰法,任對方武功再高,時間長了,也得疲於奔命。
雲霄一柄太阿神劍,接戰天蠍教五大護法,也有點感到支撐為難了,但他一點也不驚慌,靈極是平靜,偷眼旁觀,已看出來凌河的形勢不利,忙喊道: “師叔那樣打法不行,聽著,背城借一,各個擊破……”凌洵聞言,忽然觸動靈機,高聲應道:“我知道了!”
須知這兩句話的意思,那“背城借一”乃是決以死戰之意,即指不顧一切,先把一個擊傷,然後再集中全力對付另一個。
凌洵可不是傻子,所以一點就通,答應聲中,明知雲漢已襲向背後,並不返身,只是向右側一閃身,跟著右掌左腿同時飛起,仍是猛攻馬震天。
鬼王馬震天被形勢所逼,退無可退,只得奮力,兩掌並出,準備硬接一招。
哪知,摩云金剛凌洵突然收住搶攻馬震天的力道,一個旋身,反欺到雲漢身側,一掌劈下。
他這一招變得迅快,有些出人意外。
雲漢正貫注全神,以防凌洵那背城借一之法,他好去解馬震天之危,卻沒料到凌洵會反攻自己。
他一失神,再想躲避已自不及,右臂一迎,接了凌洵一掌。
倏覺得全身一震,右臂骨痛欲裂,心知自己受傷不輕,百忙中用了一式“金鯉倒穿波”的身法,身子向後一仰,箭一般倒竄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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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2:04:54 |只看該作者
凌洵一聲狂笑道:“小子,你還想走!”
身形跟著縱起,如影隨形,閃電追去,右手閃電般推出了一記劈空掌力。
鬼王馬震天驚覺要救時,但已遲了一步,眼看著雲漢就要斃命掌下……猛然間,橫裡有一股力道控來,而且來勢極大,兩股潛力一陣激盪,擋住了凌洵掌力,才算救了雲漢一命。
凌洵一挫身,後退了一步,定神看去,面前站著一位白衣飄飄的美婦人,乃是那天蠍教主花蕊夫人。
“你!”凌洵驚愕地吐出了一個字。
花蕊夫人嬌笑嫣然,道:“你的功力似乎精進得多了。”
凌洵哈哈笑道:“好說!好說!幾手莊稼把式,算不了什麼。”
花蕊夫人道:“你願獻出那溫玉缽麼?”
凌洵突地一瞪眼道:“我為什麼要願意,去你的吧!”
花蕊夫人道:“你可是自以為打敗了兩人,就很了不起啦,可對?”
凌洵怒哼了一聲道:“如果你不信,就不妨試試!”
“好!我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花蕊夫人話聲中,左掌一晃,當胸直擊,右手翻腕抽出來長劍,迎著一掃,劍化銀虹如電。
凌洵剛剛讓開了她的左掌,長劍又如怪蟒擺尾一般卷來。
只看花蕊夫人這齣手兩招,就知功力不凡。
凌洵霍地一閃身,雙掌翻飛搶攻了七招,花蕊夫人也立還顏色,眨眼間也還擊了八劍。 此際琴聲觀外喊殺之聲,越來越近了,從形勢上看,似乎天蠍教中人佔了勝著。
馬震天倏地抽出來五鬼斷魂刀,一個縱躍,打算幫花蕊夫人早些擊敗凌詢。
就在他身形方動,倏聞花蕊夫人一聲嬌喝道:“馬護法,你不用助我,快去助各位護法放倒那雲霄!”
此際那雲霄力戰五大護法,已感今日之戰,無法取得上風。
因為能夠列身在天蠍教護法的地位,武功已屬第一流的高手,誰能接得住他們聯手合力的攻勢,就足可以震驚江湖,何況又加了個鬼王馬震天。
他在心頭轉念中,立生一計,因已看出來在合攻的六人之中,只有鐵掌無敵顧家聲是最易攻破的一環,如能放倒了一位,剩下的幾人必然分散心神,那時就可以隱操勝券了。
他主意既定,暗中已密切注意敵方,準備伺隙發動。
走馬燈般又鬥了十幾個回合,雲霄劍眉一登,眼露殺機,倏地仰天一聲長嘯,唰唰唰,一連斷劍,逼得浮生子丁南等人,後退有六七步遠。
鐵掌無敵顧家聲猛衝上來,拳發如風,聲勢驚人。
雲霄正要他如此,倏然身劍合一,化為一道長虹,繞敵疾轉,尋隙發劍。
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七八劍,顧家聲慘叫一聲,凌空被拋出了戰圈。
這一下,把那幾位護法都駭得魂飛魄散,齊齊驚叫不止。
另一邊,凌洵和那花蕊夫人,也打得正緊。
他一聽驚叫之聲,也不禁豪情頓發,高聲喊道:“雲霄!加點勁,全打發了這些狗娘養的。”
雲霄朗聲笑道:“你放心吧,他們一個也別打算活出琴聲觀。”
兩人這一問一答,在心戰上立即生效。
花蕊夫人掃目一瞥,只見雲霄劍發如風,每一招都是招中套招,變化奧妙莫測,很顯然的,那些護法已不是對手,看來今天的圍攻琴聲觀,已然落了敗著。
此際觀外的喊殺聲,已不如先前激烈了,可是並不見天蠍教中的人衝進來,當然是被阻在觀外了。
她想到這裡,神色不期而然地顯出來一絲沮喪,霍地一劍掃出,逼得凌洵後退一步,她也縱身後躍,仰天一聲清嘯,聲如雌龍吟鳳鳴。
在武林中,每當拼戰激烈,豪情大發之際,只聽到壯士長嘯,象花蕊夫人般的美女高鳴,卻是初聞。
於是,摩云金剛凌洵和雲霄兩人,聞聲不禁一怔,就在這一失神的瞬間,花蕊夫人和那幾位護法,已從地上挾起受傷的兩人,飛縱而去。
凌洵氣得冷哼了一聲,頓足就待去追。
雲霄攔住了他道:“師叔!放他們去吧!咱們得看看外面的情形呀!”
他話音方落,觀門外進來了伏牛三獸。
不過只剩下兩人了,已不見了金毛猿盧俊雄,來的是翻天豹子武世長和獨角玉虎魏真,兩人雖然安全回來,看樣兒也受了不輕的傷。
凌洵慌不迭跨步上來,一手抓住了武世長,顫抖著聲音道:“二弟……你……大哥呢?”
武世長嘆息了一聲,道:“老哥哥,都完了,完了,我們老大也完了!”
雲霄突然插口道:“師叔!走!咱們快看看去。”
他話聲一落,人就向觀外縱竄而去。
凌洵聞言鬆開了手,雙足一頓,追在雲霄身後,也急急趕了出去。
兩人繞著琴聲觀一陣急奔疾飛,沿途只見屍體縱橫,到處都是血流漂杵,連天蠍教中的人加上琴聲觀的弟兄,少說也有七八十具,可見戰況的激烈了。
凌洵見狀氣得頂門冒火,兩眼圓睜。
雲霄也不住地搖頭嘆息. 心付,“如不是這班肯賣命的弟兄,如讓天蠍教中人衝進琴聲觀,自己和師叔兩人的情形,就不堪設想了。”
不一會兒工夫,兩人就又回到三清殿前,再看武世長兩人時,已然不支倒地。
凌洵忍不住老淚縱橫,悲聲道:“真的全完了……”他一言出口,忽的轉身就走。
雲霄一上步,攔住了去路道:“師叔!你要上哪裡去?”
凌洵看了雲霄一眼,嘆了一口氣道:“我給我那些慘死的弟兄報仇去。”
雲霄微微笑道:“師叔!報仇也不是眼前的事,忙什麼?”
凌洵忽然又激動地淚如雨下,道:“我那些弟兄死得太慘了!”
雲霄道:“刀槍無眼,動上手難免傷人,天蠍教此次來犯,盡出精銳高手,可說是志在必得,承他們捨命維護,琴聲觀總算無恙……”凌洵道:“弟兄們全都完了,又要這琴聲觀何用?”
雲霄道:“在此一戰之中,我們故然死傷很重,但他們天蠍教也有不少橫屍濺血,罪魁禍首,還是那花蕊夫人。”
凌洵恨聲道:“我正是要去找那騷狐狸拼命去!”
雲霄道:“天蠍教目前已掌握了整個武林,可說是高手如雲,你去有什麼用?只怕連那騷狐狸的面兒也見不到,如有一個不幸,豈不含恨九泉? !”
凌洵道:“照你這麼說,咱們就罷了不成?”
雲霄道:“當然不能算完,不過,大丈夫報仇十年不晚,不必急在一時,咱們得從長計議。”
凌洵暴躁地道:“計議個屁,十年我可等不及!”
雲霄笑道:“誰讓你等十年了,眼前我們得掩埋死者救傷者要緊,他們可都是為琴聲觀而死,我們能忍心叫他們暴屍荒郊麼?”
凌洵聞言默然無語,沉吟了一陣,點頭道:“好,就依你小子的。”
雲霄望著這位性情如烈火的師叔,苦笑了一下,從懷中掏出救傷靈藥“天山冰玉祛毒丹”,在武世長、魏真兩人口中,每人餵了一粒,又拿出金創藥,替二人包紮了一遍。
兩人先後都長吁了一口氣,甦醒過來。
雲霄眼看著這兩人無礙了,才同凌洵出了琴聲觀,去埋葬那些盡義之人。
此際天色已然大亮,山背後現出了曉日的光芒。
雲霄似有無限感慨,輕輕地道:“唉!太陽又出來了。”
在雲霄這短短數年中,曾不止一次迎過青天白日,而每一次朝陽初射的光輝,都曾給他添過不少的生命的勇氣。
兩人在琴聲觀外選了塊高亢的地方,掄劍先掃蕩了荊棘亂草,開闢出一片乾淨的地面,一人挖土,一人運屍,一直忙過日色過午,方才把那些盡義的三十幾個人,草草安葬。
雲霄又用劍削平了一塊巨石,以金剛指法寫下“琴聲觀三十二義士之墓”,置在墓園之前。
事畢之後,日色已然偏西了。
凌洵眼望著那坯坯的黃土,深沉的凝視著,喉中似有痰湧,雙目也失去了平日的光輝,撲籟籟地淚下如雨。
他低下頭來,忍了再忍,咽了一咽,一聲長吁,邁步回身向琴聲觀走去。
雲霄他何嘗沒有感觸,默默無聲地也跟著回到琴聲觀。
真個是:“華堂酒正暖。人已隔幽冥,一場歡喜思悲辛,嘆人世,終難定。”
雲霄同著凌洵再又走進琴聲觀,已然又是燈火初上了,想起昨夜的觀樂場,只不過片刻工夫,大多半的人,都已成了隴頭白骨。
好在這觀中還有數名火工道人,已然準備下酒飯。
可是,這兩個人哪還有心吞嚥下去……
他們默坐了好大一會,還是凌洵忍不住道:“霄兒!我越想越不對,我如不為這些弟兄報仇,豈不成了無義之人!”
雲霄道:“仇是要報的,單憑我二人之力,無疑以卵擊石。”
凌洵道:“不是有狂老頭和雪山那兩個傻老兒嗎?”
雲霄道:“幾個人怎能成大事?除非我們請出來湖海七怪。”
凌河道:“有那七個老殘廢就能成事麼?”
雲霄道:“有他們七位幫忙,我們先協助梅家的人收復綠萼莊,以壯志勢,九大門派就可能會易幟倒戈,再去對付天蠍教就容易多了。”
凌洵沉思了一陣,忽然一擊掌道:“對!就這樣……”“呵……”他一語未了,院中忽現異聲!
兩人心中一驚,不約而同地先後竄了出去。
就見在瓦礫堆旁,幽靈般站著一人,凝神看著兩人。
凌洵猛喝一聲,道:“你是誰?”
喝聲中,凝聚真力,方待一掌推出……
雲霄忙攔住道:“師叔且慢!?
就听那人緩聲道:“貧道顧天爵,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來了這裡呢?”
凌洵一聽對方報名是顧天爵,不禁怒火又起,喝道:“好你個牛鼻子,裝的什麼蒜,拿命來!”
說著,又待縱身撲去,但仍被雲霄攔住了,低聲道:“師叔!
不要性急,人本質不壞,可能中了天蠍教迷藥,被我一口酒吐倒,如今醒了過來……”凌洵恨聲道:“為他闖進觀來搗亂,害得我三四十位弟兄慘死,饒不得他! ”
就他說話之間,顧天爵已然走到跟前,朝著兩人打一稽首道:“這到底是什麼事呀?
貧道幾時害了人? ”
凌洵道:“別裝了……”
雲霄忙又攔住,笑向顧天爵道:“顧前輩可知這是什麼地方嗎?”
顧天爵迷惘地搖了搖頭道:“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到了這裡呢?”
雲霄先向凌詢使了個眼色,笑向顧天爵道:“此處名叫琴聲觀,老前輩請殿中坐吧!”
“琴聲觀?莫非這是馬鞍山下那個琴聲觀?”顧天爵倒越發迷惘得摸不著頭腦了。
凌洵冷哼了一聲道:“絕不是牛嶺上?裝什麼糊塗。”
顧天爵一聽對方言語不善,不由得直起眼來,打量著凌洵。
凌洵仍是氣呼呼地,環眼一瞪道:“看什麼?難道不認識我?”
顧天爵忽然驚訝地道:“尊駕莫非摩云金剛凌二兄麼?”
凌洵道:“好小子,你眼睛還沒瞎,仍認得出我,是又怎麼樣?”
他這麼氣哼哼說話,鬧得個顧天爵直搔頭。
雲霄笑道:“顧前輩請殿中坐吧,有話慢慢地談。”
顧天爵迷迷糊糊,仍疑身在夢中,只好跟著雲霄進入清殿。
凌洵依然怒氣未消,雲霄就將一切經過,對著顧天爵說了個詳細。
顧天爵方始恍悟,嘆了一口氣道:“想不到我黃粱一夢,竟鑄成了這樣大錯,這叫我如何為人?”
他說著霍地站起身來,面帶愧作,朝著凌洵面前一跪,顫抖著聲音道:“凌二哥,是我錯了,顧天爵知罪,我願瀝血祭你那三十多位枉死的弟兄。”
說著話,翻腕亮劍就朝脖子上抹去。
凌洵本來氣得雙眼冒火,但一聽顧天爵自承知罪,氣也就消了大半,再一見他要拔劍自刎,心中一慌,忙道:“使不得!”
但等他看清楚了,禁不住破涕為笑了。
原來那顧天爵抹在脖子上的,並不是亮晶晶的寶劍,乃是一把光禿禿的掃帚。
乃因雲霄既知顧天爵是中了天蠍教的迷藥,更知他是條鐵錚錚的漢子,等他知道人迷後的所作所為,必定痛不欲生。
本來死他一個顧天爵並算不了什麼,但眼前正在用人之際,多一位幫手總比少一位好,所以他在暗中,就替他換了,以掃帚作劍。
顧天爵聞知自己鑄成大錯,真個地就打算一死以謝江湖,情急之下,也沒細看,抹了幾下,不但不疼,怎麼也不見血? 是劍鈍了也不會這樣呀?
心中怔然驚疑,一見凌洵失聲笑了起來,這才意味著不對,低頭一青,不禁低嘆了一聲,倒坐在地上,抖手揮開了掃帚道:“雲世兄這番好意,顧天爵心領了,但叫我以何面目去見武林同道……”雲霄道:“那還不容易,只要你有贖罪之心。”
顧天爵道:“但不知怎樣才能贖得了罪?”
雲霄道:“舍生取義,咱們同心合力去打垮天蠍教,為武林謀求永久的和平。”
沒等顧天爵說話,凌洵充就喝起彩來道:“好,小子,憑你這句話,我這為師叔的全聽你的了。”
暴風雨後,二人反而覺得親熱多了,火工道人送上來酒飯,他們一邊暢飲,一邊議論,又談到去請七怪出山的事。
凌洵道:“去黃山找七怪,可否晚去兩天?”
雲霄道:“莫非師叔變了卦,害怕天蠍教了麼?”
凌洵道:“放屁,我自然有理由了?”
雲霄笑道:“你有理由不說出來,我怎能會知道?”
凌洵道:“第一,武、魏兩位兄弟傷勢未好,我們能撇下他們不管麼?”
雲霄道:“我看他們那傷用三兩天也就差不多可以好了。”
凌洵道:“第二,我想趁這一段時間,回一趟桃花塢。”
雲霄笑道:“師叔可是想念嬸娘了麼””凌洵笑罵道:“胡說八道,二十年我都沒想她,如今就想她了? 我是為踐那狂老頭之言,再說我也不放心,天蠍教無孔不入,也好叫她們有個準備。 ”
雲霄沉思了一陣道:“我猜天蠍教在這裡吃此大虧,心中必然不甘,再說溫玉缽他們得不到手,琴聲觀也難得到清淨,不如咱們一齊全去桃花塢怎樣?”
凌洵搖手道:“那不行,如果你猜得不錯,在這馬鞍山左近,敵人必定埋伏有眼線,那樣一來,咱們不是又把災難帶去了桃花塢?”
雲霄道:“那麼你走了,琴聲觀不更顯然人單勢孤了麼!”
凌洵道:“這個我有安排。”
雲霄道:“那麼溫玉缽呢?”
凌洵道:“我自然要帶回桃花塢了,不過那上面的東西,以後還得拜託二位替我解釋哩!”
顧天爵笑道:“甘願效命!”
凌洵笑道:“臭牛鼻子少冒風涼,那上面記的乃是失傳的一宗武功,咱們三人將來一同參練……”他話沒說完,顧天爵又插口笑道:“沒有什麼,我早知上面所記的,乃是一種上乘的玄門功夫,名叫'蟄龍眠'法。”
凌洵聞言倏地一變,凝視了好大一陣,方道:“怎麼?牛鼻子,你早已會了那宗功夫?”
顧天爵哈哈笑道:“二哥你何必這樣緊張,我要是會那上面的功夫,今天不會落到這樣下場啦!”
凌洵道:“那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
顧天爵道:“那溫玉缽乃我嵩陽派中故物,被送到橋陵上苑保存,敝派典籍中曾有記載,我就是從典籍上看到的。”
凌洵道:“原來是這樣的,我只練那上面的武功,將來原物奉還你們嵩陽派。”
他們只顧談得高興,不覺又是震光熹微了。
凌洵就帶兩個到了觀後一棵合圍粗的大樹跟前道:“看到沒有,這棵樹是個中空,爬上樹上就看到了洞口,有一條鐵鍊可以墜下去,你們藏在裡面,就是神仙也難找到。”
顧天爵道:“嚴密是真嚴密,不知另外還有出路沒有,要不然被人堵住了口,可就糟了!”
凌洵道:“另一條出口,乃在三十里外的馬鞍山下臨江之處。”
雲霄笑道:“好啦!師叔你就快起程吧,只要有出口,誰也堵不住雲霄。”
凌洵笑了笑,略作收拾,帶了溫玉缽,出山而去。
琴聲觀留下了雲霄等四人,為防萬一計,先將伏牛二獸墜下了地穴。
下面的地方還真不小,收拾得也十分乾淨,米糧存儲的也不少,住在裡面,三兩年不出來,絕對餓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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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樹下地穴,稱得上隱秘。
儲量豐富,計出萬全,不知摩云金剛何故營此地穴。
雲霄懷著滿腹狐疑,顧天爵也渾為不解……他們哪知道,此乃摩云金剛壯志鴻圖,他打算在九大門派、三大世家之外,別樹一幟而稱雄江湖。
可是,目前他的幻夢滅了。
固然因為和雲霄一戰,割須斷劍,他雄心受了挫折。
但,他被天蠍教這一鬧,更使他精銳喪荊那爭雄武林之心,方始消失。
樹下地穴,正是他存糧之所_
是摩云金剛返去桃花塢的第二天。
雲霄正和顧天爵談起往事,他從普仙寺救巧手方朔韓翊,杯酒戰群魔,說到雷天化浴血苦戰,臨終贈劍。
顧天爵聽了嗟嘆不已,也嘆起他自己貪懷中毒,因而鑄成此一大錯,竟然腆顏事仇,不禁慚愧無地……就在這時,倏聞地穴入口處樹洞附近,響起了異聲。
顧天爵詫異地道:“是否凌老二從桃花塢回來了?”
雲霄道:“不可能的,講好的三天后回來,這才只有兩天了麼,我想他不會有這麼快……”“軋軋……”他話音未落,洞口響起了掀推閘門的聲音。
顧天爵心中一動,忙道:“雲世兄,看這情形,可能是天蠍教中的人,找到了這裡來……”他這麼一說云霄也覺著有可能。
因為這地穴雖然隱密,但無法不使外人知道,除非沒有這個地穴,也就是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雲霄沉吟了一陣道:“我們不管外面的人是誰,只要不是我凌師叔回來,就不允許他們進入地穴。”
顧天爵道:“為防萬一,也只有這樣。可是……我手中沒有傢伙呀……”翻天豹子武世長道:“老道長,不用著急,有傢伙在這下面也施展不開。”
顧天爵道:“我們可不能束手就縛呀!”
武世長道:“在那拐角處,堆著有一堆西瓜,是我們觀主存貯待客用的……”“西瓜?……”顧天爵可就迷惑了……雲霄笑道:“好!這倒是個好辦法,用西瓜陣對付他們。”
顧天爵仍在茫然不解,他真想不出“西瓜”怎麼可以做為武器? ……他想向雲霄問個仔細,方哽得一聲,尚未說出話來。
“咯嘞嘞!”一響震撼之聲,閘門被人打開了,從上面射下來一道光線。
一人哈哈大笑道:“凌老二真有本事,會安排下這麼個隱密所在,這是碰上了我癲子,換個人可真無法找得到。”
另一人接口道:“老五這吹牛的毛病,一輩子也改不了,如果不是仇湄娘那騷狐狸先告訴了你,我矮子就不信你有這樣精靈。”
顧天爵道:“聽他們的語氣,像是受了天蠍教主的蠱惑而來,只怕居心不善呢。”
雲霄道:“不管他們居心如何,總之咱們小心對付就行了。”
兩人念頭方轉,穴口外已有人上了陣。
一個尖聲的嗓門叫道:“這地穴下面可有個小子云霄麼?膽敢罵我們七個老殘廢,聽說你有點能耐,何不出來較量一下……”顧天爵低聲道:“雲世兄,他們找上了你啦!”
雲霄道:“這就是證明七怪是受了人家的挑撥而來。”
顧天爵道:“那你何不出去和他們說清楚?”
雲霄道:“那不行,他們已有了先入為主的意念,是說不清楚的。”
外面那尖聲音又叫道:“姓雲的小子,你聾了麼?有種的就答應我一聲,六大爺就是禿子尤清,聽到沒有?”
瘸子李平接口道:“姓雲的小子,你不是罵我們是江湖上的渣滓,武林中的廢人嗎?
怎麼不敢答腔呢? ”
雲霄實在忍不住了,就示意顧天爵準備,吹熄了油燈,各找有利地形站好,方朗聲道:“姓雲的是在這裡,不答理你們,可不是害怕,而是替你們可惜。”
癲子許龍道:“哈!這小子真在,有種的出來呀,有什麼可惜的?”
雲霄道:“我可藉你們都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竟然不分清紅皂白,輕信人言,雲霄幾時罵你們了?”
禿子尤清尖聲道:“你說你沒有罵,誰能相信?”
雲霄道:“是誰說我辱罵你們了,有什麼證明?”
禿子尤清道:“仇湄娘說的,她身為天蠍教主,自不會隨便說話。”
雲霄道:“你又怎知我的話不實呢?”
禿子尤清道:“那還用解釋,你小子初入江湖,從未立名揚萬,只算上個江湖末流,誰能信得你?”
雲霄聞言,低聲罵道:“勢利的傢伙,難怪他們能成名!”
他聲音雖然低,但卻被聾子張澄聽到了,大聲嚷道:“小子,你在說些什麼?”
雲霄笑道:“你是什麼人?怎麼聽到我說話了?”
張澄笑道:“老夫人稱聾子張澄,耳朵最是靈敏,任你小子喘口氣,我也聽得十分清楚!”
雲霄道:“如此說來,你並不聾嗎?”
張澄笑道:“誰說我聾了?不過就有一點,恭維我的話,我是一句也聽不進,罵我的言語,可就听得很清楚了,小子,你是在罵我們,可對?”
雲霄笑道:“你猜對了!我是在罵你們。”
禿子尤清尖聲叫道:“你小子罵我們什麼?”
雲霄笑道:“我罵你們是一群勢利鬼,難怪人家稱你們老殘廢,其實眼耳口鼻、脾,胃四肢,生在你們身上,那是多餘,連那顆人心,也生得歪了… …”他話未說完,癲子許龍已忍不住發了怒,大吼一聲道:“好小子,你說罵怎麼真的罵了起來,有種的你上來,咱們比劃比劃! ”
雲霄笑道:“你要有種就下來,雲某人想在穴地領教湖海七殘廢的武功。”
他這麼一叫,湖海七怪可就犯了躊躇。
因為他們如果妄自進入地穴,無疑是變優勢為劣勢,敵暗我明,吃虧太不合算。
雲霄聽上面沒有迴聲,朗聲哈哈大笑道:“看起來湖海七殘,只不過徒具虛名,有種的下來呀!”
笑聲中,洋溢著勝利的氣氛。
瘸子李平氣不過,大叫一聲道:“你小子別得意,湖海七怪可不怕你陰謀暗算!”
雲霄接口道:“雲某人還不會學你們那樣特別,有種的怎麼不下來?”
瘸子李平氣不過,真的一抬跛足,就要向下跳去。
矮子高豐突地攔住了他,輕聲道:“且慢!”
跟著就在他耳旁咕噥了幾句,瘸子不由朝著矮子一豎大拇指,輕聲道:“四哥,真有你的!”
雲霄和顧天爵兩人,判斷七殘一定忍不住會下地穴來,立即蓄勢以待。
哪知,上面卻沒有了聲息,心忖:“莫非他們改了主意,撤退走了?……”就在他一念未了,穴口處突然火光一閃,有一縷淡煙直衝了進來。
雲霄見狀,不禁大驚,揚聲罵道:“這就是你們七殘的本事呀?卑鄙無恥,用下三濫的功夫來對付云某人,算是什麼能耐?”
“咳咳咳!”武世長受不了煙熏,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聾子張澄又聽到了,忙道:“下面好像不止一個人嗎?”
駝子饒直道:“莫非凌老二也在裡面?”
禿子尤清尖聲地道:“沒那回事,我親眼盯著凌老二走的。”
此際火煙越來越濃了,雲霄也是一樣的忍受不住,就輕輕地剖開了一個西瓜,撕了衣袖,沾滿了西瓜水,將口鼻包了起來。
可是,眼睛依然受了影響,視力感到了困難。
顧天爵可是個老江湖,他雖然沒說話,心中卻在暗中盤算。
他知道對方這麼用煙霧進攻,確是一手狠著,時間一久,呼吸就大有困難,任你有再大的能耐,也無能為力了。
心念動處,就越發認為坐以待斃不是辦法!
於是,他就捧起一個西瓜,慢慢地向地穴出口處移去。
當他剛剛接近入口木梯附近,方打算將西瓜用力擲出,引得七殘分心,自己就可乘勢縱了出去,以便阻止對方煙攻。
哪知,正當他雙手捧瓜向上一舉的瞬間,突然覺得有一股重力壓下,“剎”的一聲呼,西瓜破碎。
顧天爵立即意識到,那是一個人用腳踏下,暗忖:“原來七殘是用煙霧掩護,而入穴進襲的呀?看樣子並不單是為了雲霄罵他也而來,可能別有陰謀!”
念頭方轉,那一腳踏上西瓜之人,突的一聲驚叫道:“哎!這是什麼東西。”
他驚叫之聲未了,顧天爵突的把手一鬆,西瓜落地,緊跟著一掌拍了出去。
對方那人在踏上西瓜之際,雖然驚咦了一聲,還未料到那西瓜是在敵人手上,等到顧天爵一鬆手,重心頓失,立即向下滾跌。
恰在這時,顧天爵打出了一掌,正拍在那人肩上,悶哼一聲,就地打了一個滾,抖手一掄,丁字拐就掃向顧天爵。
顧天爵已被濃煙熏紅了眼,視界不明,一時大意,後胯上就挨了一下。
這一拐雖然用力不大,但是打在顧天爵身上,他也痛得直咬牙。
就勢往下一伏身,探手抓去,竟然抓住了對方的頭髮,用力往下一扯。
那人又是一聲悶哼,兩個人就滾在一起了。
顧天爵挨了一拐,傷得不輕,一時難以提聚真力,而那人中了顧天爵的一掌,也夠他受的,一條左膀已提不起來了。
所以兩個人除了在地上打滾之外,是誰也拿不出真功夫來。
不料顧天爵卻佔了地利之便,雖然用不出真力來,但他卻不願放過敵人,就抓地上的爛西瓜,沒頭沒腦的朝對方頭臉上亂抹一通。
那人想是把西瓜吃得膩了,一張嘴竟朝顧天爵的手上咬去。
顧天爵手縮得快,沒被咬著,但卻觸發了的靈機,一低頭卻咬向了對方的右手。
“呀—”的一聲叫,一陣奇疼攻心,那人只好鬆手去捌,手肘上卻被顧天爵咬下來一大塊肉,鮮血直流。
在這時,洞口上又走下來第二個人,乃是癩子許龍。
他是聽到洞底下連聲驚叫,就知老七瘸子李平準是吃了虧,哪能見死不救,匆匆地就滑了下來。
哪知在扶梯下面,早已暗伏著一個人,乃是那翻天豹子武世長。
就當他一躍落地的剎那間,武世長猛地撲了上來,抱著了他的雙腿。
這一來,兩個滾在了一起,在地上打起滾來,是誰也不肯放鬆。
此際從上面又下來了禿子尤清,巧不巧,他又被獨角玉虎魏真給抱住了。
不過禿子的心眼多一些,已防著這一招了,一發覺不對,甩手一劍下削。
魏真一則是重傷初癒,勁力不足;一則是貪功心切,只顧侵敵下盤,沒防到敵人手上有兵刃。
沒等他把敵人雙腿抱定,劍已先到,寒光一閃,掠面而過,一下子削了半個腦袋,慘叫一聲,屍身倒地。
這一聲慘叫,引起了兩方面的錯覺。
武世長當然是聽得出來,那是魏真的叫聲,心急之下,毒念立生,探手懷中摸出來一枚小鋼鏢,咬牙用力,在癲子後背心上一按,又猛力地一拍。
癲子許龍就只哼出一聲,也就一命嗚呼了!
洞口上的人,聽到了那聲慘叫,以為是自己弟兄吃了虧,矮子高豐跟著也下來了。
他卻沒有碰到攔阻,但所遭遇的更糟。
原來當云霄決定用西瓜陣時,武世長和魏真兩人已暗中佈置好了,從扶梯下來,把西瓜一直擺到洞底深處,向兩邊走,有他們兩人把守著,走中間,就陷入了西瓜陣,任是再高的能耐,也得一直被滾到洞底。
所以當矮子高豐身形朝下一躍,一腳踏上了西瓜。
西瓜是圓的,地是滑的,一個滾動,全都滾動。
高豐一個沒有穩住勢,身形就再也穩不住了。
就只驚叫了一聲,隨著西瓜向下滾去,越滾越遠,越滾越疾,轟然一聲大響,矮子撞倒了西瓜堆,剎那間,他就被西瓜埋了起來。
那呆在洞口上的聾子張澄,可就不敢輕易下來了。
只有放大了喉嚨,喊道:“老四老四你怎麼啦?”
矮子高豐被埋在西瓜堆裡,一時間也掙扎不出來,同時也被那濃煙,熏得他喘不過氣來,雖然聽到了喊聲,無奈他張不開嘴,此時只有禿子尤清的心情比較好些。
他因手刃了個敵人,以為地穴中的人技不過如此,所以膽子也就大了。
不過,他也感到了困難,那就是矮子高豐這煙攻之汁,算不上高明,固然困住了敵人,但也影響了自己,視線看不清楚。
“假如我猜得不錯,七殘已下來了四位,地穴中沒有好的招待,只有請你們吃西瓜!”
雲霄突然發話,可是他聲落人已閃開,縱身就撲問了洞口,雙腳一頓,人就縱了出去。
禿子尤清卻循聲撲了過去,又是人未到劍先至,鏘的一聲,火星冒起老高,原來一劍戳在了石壁上。
滾在地上的顧天爵和瘸子李平纏了一陣之後,心知這樣下去,準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太不划算,趁機抓起李平的丁字拐,縱身躍過一邊。
正當他身方站穩,倏覺身後一股寒風掃來,趕忙翻身搶擋了過去。
“鏘!”的一聲,拐劍相觸,兩人都被震退了一步。
那掃過來的一劍,正是禿子尤清。 由於兵器相觸,他感覺出對方是一柄丁字拐。
手持丁字拐的,當然是老七瘤子李平了,於是立即乾咳了一聲。
這是他們七殘的信號,用乾咳之聲聯絡。
顧天爵卻不知道,可是他被那煙熏得忍不住,也乾咳了一聲。
巧不巧,就又碰上了。
禿子尤清竟真的當他是自己人,一轉身仍然向前搜索過去。
顧天爵見機不可失,慌不迭爬上扶梯,人就向上沖了出去。
此際,在樹穴上面,雲霄已和聾子張澄動上手了,那駝子饒直卻向地穴中,大灌其濃煙。
跟著,翻天豹子武世長也出來了,他朝著顧天爵一招手,兩人就爬上了大樹,斜跨在樹權丫上,悠閒地觀戰。
禿子尤清持劍在地穴中,搜了個遍,哪有敵人踪跡,正在驚疑,忽聽瘤子李平大叫道:“我的拐呢?”
尤清一聽,心中倏地驚覺,暗道:“方才那人是冒充的呀?”
正當他一念未了,倏覺身後一股勁氣襲來。
尤清不由大吃一驚,迅忙閃身躲讓。
哪知他快對方更快,他雖躲開了“尾龍穴”,對方卻點中了他的笑腰穴。
“哈哈哈”尤清突地大笑起來。
這一笑,使得那出手之人怔了,才知自己找錯了人。
原來那乃是矮子高豐,他好不容易從西瓜堆中爬了出來,懷著滿腔憤怒,只以為找上了敵人,可舒一口悶氣,哪知卻誤傷了自己人。
如此一來,別提他心中有多難受,慌不迭過去替尤清解開了穴道。
冷不防,瘸子驀的一腿掃了過來,喝道:“好小子,快還我的拐來!”
他這一腳還真用上了十成的力道,一下子把矮子高豐踢了個筋斗,身形一倒,又和西瓜滾在了一起。
好在他此際身形倒地力勁大了些,沒有滾出去好遠,但卻摔碎了好幾個西瓜,弄得滿身瓜漿。
他喘著氣道:“老七,咱們弟兄有什麼過不去的呀?我幾時見著你那拐了。”
瘤子李平吃驚地道:“怎麼?是四哥呀?”
高豐嘆了一口氣道:“唉!不是我是誰,你這一腿可照顧我不輕!”
禿子尤清道:“算啦吧,你那一判官筆,也點得他幾乎笑岔了氣。”
瘤子李平詫異地道:“怎麼不見敵人呢?”
禿子尤清道:“已被我給宰了一個,可能已死光了吧?”
李平道:“不會那樣簡單,聽說姓雲的那小子,武功很不錯哩,會讓你給宰了?”
尤清道:“那除非這地穴另有出路,不然的話,難道他會地道不成?”
地穴中的三人猜疑難解,外面的雲霄和聾子張澄卻拚鬥正激。
一柄太阿劍,一根旱煙袋,舞起來滿天寒光流轉,激得勁風呼呼。
駝子饒直一個勁地在放火生煙,還不知敵人早已出來,且已和他們大哥打了起來。
等到一陣勁風從他身後掠過,始才倏地驚覺,趕忙一長身。
隱身樹上的武世長,不期暗中驚道:“嘿!駝子並不駝呵!
直起身子來比一般人還要高出一些哩! ”
駝子饒直長身四下一打量,忽見聾子大哥和人家交了手,他猛地一摸雙拳,就待撲奔過去。
武世長倏地從樹上一縱而下,攔住了駝子饒直,喝道:“假駝子,體要走!”
駝子饒直聞聲一怔,冷冷地道:“你是什麼人?”
武世長哼了一聲道:“伏牛三獸,你可聽人說過嗎?”
饒直微微一撇嘴道:“無名小卒,也敢人前逞能?”
武世長冷笑了一聲道:“你們湖海七怪,也算不得什麼有世面的人物!”
他這一言頂撞,使得駝子饒直怒火立生,冷哼一聲道:“你這樣自尋死路,可怨不得他人……”冷語聲中,倏向前一縱身,雙掌平推過去,一股極大的掌力,沖向了武世長。
武世長揮掌一接,立時覺著不對。
他功力既不如人,又在重傷初癒之際,怎能和敵人較重力,可是,打算不接,已然不及,只好咬牙苦撐。 但覺那股力道沖來,他立即血氣翻騰。
顧天爵在這當兒,他可不能見死不救,迅疾也飄身落地,哈哈笑道:“湖海七怪確是不含糊,既會熏煙放火,又能仗勢欺人,原來在江湖上的萬兒,是這樣立起來的呀?”
駝子饒直聞言猛地一收勁,武世長才算逃出了鬼門關,但仍咬牙支持著,不讓那口逆血噴出來。
饒直瞪大眼睛,打量了對方一陣,臉上泛起一絲冷峻的笑意,道:“看尊駕這副樣兒,敢莫是嵩山醉司命顧天爵麼?”
顧天爵笑道:“你這駝子的背是假的,這雙眼可還真,居然認得出貧道來,善哉!
善哉! ”
饒直冷冷地道:“你身為嵩陽的掌門人,幾時投效了凌老二?”
顧天爵笑道:“貧道在此做客,從未聞什麼投效招降之事,不知你們湖海七怪,又幾時成了仇湄娘的入幕之賓。”
駝子饒直聞言,氣得哇哇大叫道:“顧天爵!你膽敢這樣糟踐我們湖海七俠的聲名?”
顧天爵笑道:“事實俱在,還有什麼可以詭辯的!要不然,你們怎肯為天蠍教出力賣命!”
饒直道:“這是我們自己的事,誰替誰出力賣命了?”
顧天爵笑道:“不知你們湖海七俠來犯琴聲觀究竟是為了什麼?凌老二幾時惹了你們?”
饒直道:“這不關凌老二的事,全是為姓雲那小子一個人!”
顧天爵道:“那雲霄和你們素無過節,什麼事犯著你們了?”
饒直倏地一瞪眼,怒道:“你是雲霄什麼人,要你在我面前嘮叨?”
顧天爵卻哈哈大笑道:“詞窮理屈,發怒就能唬住人麼?”
饒直冷哼了一聲道:“怎麼?你打算和我較量一下麼?”
顧天爵道:“較量一下我也不見得就怕你!”
饒直突地狂笑一聲道:“好哇,我倒要見識一下嵩陽派武功絕學。”
顧天爵微微一笑道:“那你就試試吧!”
話聲中,驀地躍起身來,一掌劈了過去。
饒直右掌一推,硬接一掌,嘴裡卻冷笑道:“憑你這一掌之力,算不上什麼絕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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