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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倪匡] 木蘭花系列15 殺人獎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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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簡介】
  甘八爺代表本市犯罪組織召開一個大集會,邀請其他自世界各地的犯罪組織代表,一起討
論如何為可以殺死木蘭花的人定下報酬。
  龐大的報酬引起不少人的興趣。黑手黨向甘八爺介紹了一名職業殺手班奈克,他曾成功暗
殺一個國家的元首及一個國家的警察總監,都是在無可能的情形下完成的。但因他開價過高,
精於化裝術及槍法高超的李特以一半報酬接下任務。
  班奈克揚言若果李特任務失敗,他要求加倍報酬。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3} 257-16857-63-2904[3]-13.61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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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7:51: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華燈初上,這正是一天之中,城市街道上最熱鬧的時候,幾條主要道路,塞滿了形形式式
的行人和車輛,這是一個有著數百萬人口以上的大城市,自然有著各種各樣的市民。當中有幾
多是好人,幾多是壞人,在外表上,就完全看不出來。
  一輛黑色的名貴房車,在一間戲院門口停下來,一個中年紳士,挽著一個珠光寶氣的婦人
走出車廂後,穿著制服的司機,將車子駛走。
  這該是一對名流夫婦了吧?
  然而,當這對「夫婦」,走進戲院的經理室後,那「貴婦人」迅速地除下身上的皮草,珠
寶和假髮,並在皮包中取出男裝衣物換上。他原來是一個男子。
  他並且以十分純熟的動作,用一具無線電遙控器,打開一扇暗門,那暗門是一張放得極大
的明星海報。他踏進暗門,門後是一道光線十分柔和的通道。
  他才一跨進去,便聽到一個聲音問:「什麼人?」
  那人停了一停,說:「區區李特。」
  「歡迎,歡迎,請進來,你是最遲的一個了。」
  「我在十多公里的路途上,不斷躲避著那些像獵狗一樣的警員!」李特悻然地說著,「任
何人在這樣的情況下,能夠安然到達,已經是奇蹟!」
  「別發牢騷了,李特先生,這裡每一個人,來至此處的情形,和你都是大同小異。為了對
付大家的共同敵人,我們必需聚會一次,你也同意的。」那聲音繼續說:「快進來,所有聞名
已久的朋友都在等著你。」
  李特大踏步向前走去,一直來到另一扇門前,他又取出那具無線電遙控器。
  門打開來,李特走進去。
  那是一間陳設得極其華貴的房間,裡面的傢俬,全是乳白色鑲金邊,十八世紀法國宮廷式
設計,正當中,一盞極大的水晶吊燈下面,是一張圓桌。
  那張圓桌相當大,桌旁放著八張椅子。五張椅子上都已經坐著人。李特向前走去。來到一
張空椅前,也坐了下來。
  當李特坐下來後,席間已有六個人。
  李特向其餘五個人打量了一下,那五個人他自然都是熟悉的,但是他們卻絕少有碰面的機
會,是以李特只是向他們略點了點頭。
  李特心想:這是一次大集會。
  這的確是一次大集會。
  參加會議有七個人,召集人是本市黑社會組織,走私販毒集團,以及種種不法份子所推舉
出來的一位大亨:甘八爺。
  甘八爺究竟叫什麼名字,已經沒有人知道,人們所知道的是他曾經在法國的外籍兵團中當
過副司令。誰都知道法國的外籍兵團中最多不法份子,甘八爺居然能在這種軍隊中當副司令,
他的神通,自然也不問可知。當他離開外籍兵團時,同時帶著一批極大的財產來到本市。
  表面上他是一個退休軍人。但實際上,自從來到本市後,不出幾年,許多犯罪組織,便已
操縱在他的手上。
  除了甘八之外,其餘參加會議的人,都是來自世界各地,全是各地犯罪組織所推選出來的
頂尖兒人物。正因為他們的身份極其特殊,如果他們幾個人齊集本市的話,那一定會惹起警方
注意。所以他們秘密啟程,李特甚至不得不假扮成女人!
  李特坐下來不久,另一扇門自動打開來,一個身軀微胖,但是一眼望去,便給人極其雄偉
感覺的大個子,出現在門前。
  那大個子約莫五十上下年紀,國字臉,目光炯炯,穿著一件長衫,手中抓著一根一尺長短
的棍子,緩步走進來。
  那大個子才一進場,坐在桌旁的幾個人,便一齊站了起來,叫道:「八爺。」
  甘八的氣勢,的確與眾不同,他緩步走著,一面擺手令眾人坐下。眾人坐下後,心中卻不
免覺得奇怪,因為在甘八的後面,還跟著一個人。那人的身子高而瘦,頭上戴著一頂帽子,穿
著一件乾濕褸,豎起了領子,又戴著一副黑眼鏡。
  那瘦漢子的臉面,根本沒有人看得清。
  那漢子和甘八一齊來到餘下的兩張空椅子面前。甘八擺了擺手,說:「請坐。」
  那瘦漢子居然不客氣,一聲不出,大模大樣地就坐下來。他戴著黑眼鏡,別人根本瞧不見
他的目光注視著什麼人。
  可是這時,每一個人的心頭,都覺得在那副黑眼鏡後面,有一對陰森森的眼睛,正在注視
著自己,令人感到心頭生寒。
  從各地趕來參加會議的人,絕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每個都是無惡不作的犯罪份子,現在居
然也會覺得心頭生寒。由此可知那個瘦漢子的神情,是如何陰森了。
  他們心裡都在問:這傢伙是什麼人?
  他們未曾開口,甘八已坐下來,咳嗽了一聲,說:「大家都來了,很好,更好的是,我們
這次的集會,絕未引起警方的注意。」
  他講到這裡,停了一停,續說:「也未曾引起我們的死敵木蘭花的注意。」他舒了一口氣
,似乎頗為這件事感到高興。
  「肯定麼?」有人問。
  「肯定,我們可以詳細地討論一下,如何為可以殺死木蘭花的人定下報酬,也就是說,各
位可以拿多少錢來,作為殺人獎金!」
  眾人沉默了片刻。
  李特首先發言:「要談到殺人獎金,首先要討論的,應該是如何殺人,誰去下手,用什麼
方法達到目的,才是重點。」
  「關於這一切,」甘八用手中的短棍敲了敲桌子,「都不必討論,因為將會由我的朋友負
責。」接著又向他身邊的瘦漢子指了指。
  眾人的目光再度集中在那個漢子身上。
  「請問,他是什麼人?」
  「各位別問他是什麼人,我敢向各位保證,他絕對有能力替我們除去眼中釘,問題在於各
位肯付出的代價是多少。我個人,可以代表本市的大小組織,付出一百萬美金這個數目來,各
位如果也提出相同的數目,那麼這位先生便肯動手了!」甘八緩緩地說著。
  可是,甘八的話說來雖然平靜,卻引起了會場一陣騷動,每一個人都交頭接耳,有一個人
叫道:「要七百萬美金,開什麼玩笑?」
  「有一半數目,我就去解決木蘭花了!」李特站了起來,不屑地望著那瘦漢子。而那瘦漢
子自始至終,一動也不動。
  那瘦漢不但身子不動,連他被帽沿、黑眼鏡、大衣領遮去十分之八的臉上,似乎也沒有一
點表情,他像是一尊石像一樣!
  甘八望定了李特,說:「你再說一遍。」
  「有一半數目,我就願意去解決木蘭花了。」
  「各位可同意由李特去做麼?」甘八再問。
  「同意!」
  「李特是好槍手,由他去做好了。」
  「李特一定可以做得到的,他最善於化裝。」
  看來,與會的人都贊成李特去殺木蘭花。他們贊成李特去幹這件殺人的勾當,倒不僅是因
為可省下一半殺人的獎金,而在於他們對李特,十分有信心。
  李特有好幾樣絕技,是世界著名的。第一,他精於化裝術,扮起女人來,活龍活現。第二
,李特的槍法高超。
  李特能夠爬上犯罪份子高位,並不是偶然,那是靠他在四天之內,除去十二名窮凶極惡的
勁敵所奠定的地位。
  而且,李特來到本市,警方和木蘭花,根本不知道,種種條件湊合起來,李特毫無疑問,
應該是除去木蘭花的最佳人選。
  「可以的,」甘八講得更緩慢,「但是,李特,你需要多少時間辦成這件事,要有日期,
因為有木蘭花一天,對我們的活動,都是極之不利,早前商議好的計劃,都無法展開,所以,
你的行動,要越快越好!」
  「給我七天時間!」李特爽快地回答。
  甘八望向眾人,大家都表示同意。
  甘八手按著桌子,站了起來,說:「好,各位請在本市,接受我七天的招待,希望各位能
帶著好消息回去,會議結束了,有人要發言麼?」
  在眾人的沉默中,只聽得那瘦漢子用一種十分陰森的語調說:「我有話說。」
  「請講。」
  「七天之後,如果再要我動手的話,代價要加倍。」那瘦漢子仍然坐著,冷冰冰的聲音,
像是從一具機器中發出來一樣。
  「朋友,」李特笑著,走到那瘦漢子的面前,有點挑戰的意味,「你賺不到這筆錢的,你
從什麼地方來,還是回到什麼地方去好了!」
  瘦漢子連望都不望李特,站起來,轉過身去。
  李特勃然大怒,猛地一擊桌子。「我在和你說話!」
  甘八一伸手,按住李特的手臂,冷冷地說:「李特,在本市裡,全是我的好朋友,你想不
給我面子?還是不放我在眼內?」
  李特呆了一呆,縮回手來。
  瘦漢子卻若無其事,像什麼事也未發生過一樣,慢慢地向暗門踱去,用無線電遙控器打開
暗門離去。
  李特望著他的背影,心中仍不免悻然。
  甘八拍了拍他的肩頭,說:「李特,事情不簡單呢,你可要什麼協助麼?我一定盡量配合
。老實說,這傢伙要的價錢,實在太高了。」
  「這傢伙是誰?」
  「我也不清楚,」甘八搖了搖頭,「他是我在義大利西里島,黑手黨總部中坐第二把交椅
的朋友,錢面吏馬介紹來的,他曾經有過兩次輝煌的暗殺紀錄,一次是一個國家警察總監,另
一次,則是一個國家的元首,都是在無可能的情形下完成。」
  「那算得了什麼?」李特嗤之以鼻,「我要兩柄實彈大左輪,還要木蘭花住處附近的地形
圖,我並且要保持單獨行動。」
  「好的,你立即可以得到這些!」甘八按下對講機的掣鈕,將李特需要的東西,吩咐下去
,不到五分鐘,就有人將東西送來了。
  李特接過東西,和與會的每一個人握手。
  每一個人都向李特說:「祝你好運。」
  李特通過暗門,走了出去。
  十五分鐘後,一個「貴婦人」到了戲院門口,「她」按了按袋中的無線電話,在不遠處的
一輛房車中便收到訊息。
  司機開動車子,到了戲院門口,載著「貴婦人」駛到一間酒店,「貴婦人」在一間華麗的
客房中,住下來。誰也沒有去留意這個「貴婦人」有什麼不妥,本市每年有十多萬遊客,像這
種上了年紀的貴婦人,更是多得不可勝數,誰會留意。
  是以,半小時之後,那「貴婦人」變成了一個清潔工人模樣的人,從樓梯走下來的時候,
也沒有引起人注意,李特是從邊門走出酒店的。
  他沿街走著,一直到了一輛停在路旁的電單車。李特只花去十多秒鐘的時間,便發動了這
輛電單車的引擎,向前疾馳而去。
  那輛電單車當然不是李特的,對李特而言,騎走一輛不屬於他的電單車,那等於一個普通
人拉開一隻未曾加鎖的抽屜一樣容易!
  電單車很快便離開市區,一直向郊外方面駛去。
  李特已經在地圖上瞭解過木蘭花居住的地方,並且根據那詳細的地圖,研究過周圍的環境
。槍殺兩個人,這確實太簡單了,還可以得到三百五十萬美金。更重要的是,他除去了木蘭花
姐妹,附近七大城市的犯罪組織,都要賣他的賬了!
  李特的心情十分輕鬆,雖然他也知道木蘭花,穆秀珍,這兩個年輕的女子,能夠名震寰宇
,自然有著非同凡響的能耐。
  但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她們又怎能想到有一個人正騎著電單車,風馳電掣一樣地趕去殺她們呢?李特有點後悔,
剛才說的七天時間太長了!
  他應該說:你們等著我去殺了木蘭花就回來。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他的氣概不是更非同凡響了麼?
  李特想得有點飄飄然,但是他究竟不是初出茅盧的人,在將要到達木蘭花住所的時候,他
又全神貫注,留意起來。
  木蘭花的那幢房子,漸漸接近了,底層有燈光露出,屋子中有人!李特故意將電單車的聲
音開得十分響,「撲撲撲」地駛過去。
  在駛出了百多公尺後,他停下電單車,將車子放在路邊,轉過頭,步行著,向木蘭花的住
所接近,他的行動,簡直像一隻貓一樣––
  ***
  客廳中,光線十分柔和。
  天氣已相當冷,窗子大部份關著。唱機上播著悠揚悅耳的音樂,木蘭花坐在沙發上,微閉
著眼睛,仔細欣賞著。
  那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穆秀珍其實不喜歡這種音樂,最好換上一張熱鬧的爵士音
樂唱片,但是又怕受木蘭花責罵,所以顯得有點坐立不安。
  因此,當那一陣吵耳的電單車「拍拍」聲,自遠而近傳過來,破壞了音樂氣氛,令得木蘭
花不由自主,皺起眉頭時,穆秀珍反而有點幸災樂禍。
  電單車聲漸漸遠去,穆秀珍並沒有聽出有什麼不對頭,但是木蘭花突然坐直身子,說:「
秀珍,可能有人要來找我們的麻煩了。」
  穆秀珍睜大眼睛,望著木蘭花。
  她甚至想走過去,摸摸木蘭花的額角,看看木蘭花是不是在發熱,否則,何以無原無故,
說有人要來對自己不利。
  「剛才那一陣電單車聲,你聽到吧?」
  「當然聽到,那又怎樣,車子已遠去了。」
  「秀珍,你太粗心大意了,我卻注意到,車聲是在遠去後,突然停下來的。而車子在經過
我們的屋子時,聲音也大得異乎尋常,若不是存心吵人,這種聲音是不正常的,那人一定想我
們不留心,以為車子遠去,他是弄巧成拙了!」
  「你說車子停下了,怎知道不是到我們的鄰家去的?」穆秀珍仍然不服氣。
  「我也注意到,我估計車子在一百公尺外,秀珍,離我們的住所一百公尺,有別人住嗎?
快將所有的燈,一齊熄了!」
  穆秀珍不能不信了,她跳起來,以最快的動作,將客廳中所有的燈,一齊熄去,木蘭花已
和她一齊上了樓梯,來到二樓的工作室中。
  木蘭花立時啟動一具電視機,螢光幕亮起來,木蘭花不斷地轉動著鈕掣,電視畫面上,不
住地出現著她住所四周的情形。
  自從「奪命」一事之後,木蘭花知道,由於她們維護正義之故,所樹立的敵人,也越來越
強,是以她們的住所,更需要嚴格的保護。
  所以,她安裝了十二組電視攝影管在房子的四周。這十二組攝影管,能使木蘭花在電視畫
面上,看到了屋子四周的一切情形。
  沒有多久,木蘭花固定了一個按鈕。
  這時,在電視上出現的,是圍牆的一角。一個工人打扮的男子,正要偷偷地走進來,到了
圍牆的腳上,站住了不動。
  到了這時候,不由得穆秀珍不佩服。
  她豎起大拇指,在木蘭花的面前幌著,說:「你真行!」
  「其實沒有什麼秘訣,只要你肯細心留意每一件看來微不足道的事情,你總會發現其中可
能有一點不尋常之處的。」木蘭花平淡地回答。
  穆秀珍嘆了一口氣,這番話聽木蘭花說來多麼容易啊!但實際上,卻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情!
  那個穿著工人裝的男子,這時已取出一節半尺長的棍子來,一節節地拉出來,直到棍子尖
端的鉤子,鉤到牆頭。
  動機很明顯,他是要爬進圍牆來!
  「蘭花姐,我們怎麼應付他?」
  木蘭花注視著電視畫面。在電視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這個男子臉面,但是木蘭花卻認不出
那個是什麼人來。木蘭花認得李特,但這時的李特已經過化裝了。
  「秀珍,給他一點小苦頭吃吃。」
  「不捉住他麼?」
  「給他吃一點小苦頭,他會知難而退的。」
  「遵命!」穆秀珍興致勃勃地打開抽屜,拿出一枝彈弓來。那是小孩子用來射鳥的東西,
穆秀珍拿在手中拉了一拉。
  她又找到了一粒和波子一樣大小的紫色圓彈,放在彈弓上,她出了工作室,到了另一個房
間中,從房間的一個窗口中,可以瞄準那人將要爬上來的牆頭。
  穆秀珍伏在窗口,等著。
  過了半分鐘左右,那人的頭部便已在圍牆上慢慢地露出來,可是一露出來,立即又縮了回
去。穆秀珍心中,暗罵了一聲。
  過了不多久,那人的頭部又慢慢地升上來。
  在那人的頭部慢慢向上升起時,穆秀珍也漸漸拉長彈弓瞄準,等到那人的頭部完全露出來
後,穆秀珍突然鬆手。
  那紫色的圓彈子「颼」地一聲飛出去,齊齊整整地射中那人的眉心,彈子爆開來,一股深
紫色的液汁,立時濺了那人一臉。
  那種深紫色的液汁,其實於人無害,但是當它濺入一個人的眼睛時,便會刺激眼睛,使得
雙眼發生一陣劇痛。
  同時,那種紫色,是一種特殊配方的染料,沾上皮膚後,任何漂白劑都不能洗淨,必需經
過三個月之久,它才會慢慢地褪去。
  那人一被射中,雙手一鬆,人已跌下去。
  這時候,在穆秀珍「哈哈」的笑聲中,李特心頭的驚駭,實在是難以形容的,他雙眼劇痛
,淚水逆流,什麼也看不到。
  可是,他卻絕不敢在原地停留,人從圍牆上跌下來,跌得他疼痛非常,但是他還是一躍而
起,盲目地向前奔跑著。
  直到奔出了百多公尺,他眼中的刺痛未止,但至少已可以看到一些東西,他才找到那輛電
單車。
  後面不見有人追來,他才鬆了一口氣。
  他伸手在臉上一抹,就著月色一看,手上全是紫色!
  李特不禁呆住了,他自然知道那種紫色,是沒有法子用任何漂白劑洗去的。他來的時候,
臉上的化裝很濃,只希望那種紫色的染料,可能由於臉部的化裝,不沾上他的臉孔。他必需盡
快趕回旅店去,洗去臉上的化裝,看看情形究竟如何。
  但是像他現在那樣,一臉紫色,比舞台上的大花臉還要可怕,他有什麼辦法可以回到酒店
去呢?他甚至不能進入市區,不能遇到任何一個人!
  不論怎樣,他更不敢再在木蘭花住所附近耽下去,是以他跳上車子,向前馳去,由於他不
敢再經過木蘭花的住所,是以他向前疾馳而出,一直到前面有了岔路,他才轉道,折回市區,
這樣,他已繞了將近七、八公里遠路了。
  在將到市區時,李特扯下了一隻衣袖,包住了頭臉,這樣子當然是十分惹人注目的,但總
比滿臉紫色好得多。
  他將車子拋棄在離酒店相當遠的地方步行到酒店,這時已經是午夜了。在李特的犯罪生涯
中,可以說從來未曾試過像現在這樣尷尬。
  他在酒店的旁門中等了等,看清楚沒有人,才閃身而進,等到他掩上樓梯,打開門之後,
第一件事,便是衝進浴室。
  他打開水喉,用力地擦洗著臉部,臉上的化裝全被洗去,但是他希望的事,卻沒有發生,
他的臉上,如印象派的圖畫一樣,有著一大圈深紫色。
  李特苦笑著,走出了浴室,頹然坐下來。
  他心中沮喪,但是也加深了他對木蘭花的憤恨。如果不能將木蘭花除去,那麼他是絕沒有
辦法帶著這樣一張印象派的臉孔去見甘八和別人的,他更沒有法子去見那個瘦漢子!如果他就
此偃旗息鼓,溜回自己的地頭去,那結果也不會好多少。
  因為人家都會猜到他已敗在木蘭花手上。
  所以李特咬著牙,他必需再幹!
  李特必需捲土重來,這一點,是木蘭花未曾料到的。
  木蘭花不是神仙,她之所以往往能料事如神,那是她根據已知事實,演繹或者歸納,因而
得出結論的原故。她不知道要偷進牆來的人,乃是在犯罪組織中極有地位的李特,是以她便不
知道那人受了這樣的挫折之後,非要再來不可。
  由於木蘭花並不知道七大城市的犯罪組織首腦,都已齊集本市,共同商議對付她,所以她
也全然未曾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她們如常地睡覺。
  然而李特卻翻來覆去,未曾好睡。
  第二早上,當木蘭花姐妹起身練功的時候,李特也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李特沒好氣地抓
起電話,從電話中傳來的,是一個陰森的聲音,李特立即認出,就是那個瘦漢子,那瘦漢陰惻
惻地說:「李特先生,昨晚的結果怎麼樣?」
  「你這番話是什麼意思?」李特的手不禁有些發抖。
  「別緊張,如果你已經嘗試過,認為沒有可能成功的話,可以讓給我來做,成功了由你佔
功勞,我只要收錢就可以了。」
  李特心中一動,問:「你要多少?」
  「七十萬。」
  「不可能!」李特「拍」地放下了電話。
  可是不到半分鐘,電話鈴又響了起來。
  仍是那個瘦漢子:「李特先生,遲一天,數字便增加七分之一。我每天呈上,將都會打電
話給你,等候你的回答!」
  那瘦漢子不等李特回答,便收了線。
  李持本來想對著電話,將對方臭罵一頓的,但是對方收線收得快,他喪失了這個機會。他
懷著一肚子的怒意,重重地放下了電話。
  但是他即立即冷靜了下來,同時,一連串的問題,也浮上了他的心頭。他住在這裡,只有
他的司機,以及一個夥伴兩個人知道。
  這兩個人全是他的親信,是絕不會出賣他的。
  那麼,這瘦漢子是怎麼知道的呢?
  如果那瘦漢子是由跟蹤而得知他的住所的,那麼,極有可能,自己的狼狽相,也已落入對
力的眼中了!李特想到這裡,再也睡不下去了。
  他翻起身,取過了無線電聯絡器連連地按著。
  十分鐘之後,房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李特仿著女人的聲音。雖然在慘敗後的惡劣情緒中,他還未曾忘記他自己這時
的身份,是一個「貴婦人」!他跳下床,拉開了門,這樣說著。
  進門來的兩個人。一個看來是風度十足的紳士,另一個則是司機,這兩個人,是李特的左
右手,當他們一瞧見李特的時候,他們全呆住了。
  李特兇惡狼狽地道:「別問我的臉是怎麼一回事!」
  「是!」兩人都答應著,可是他們的目光,即無法離開李特的臉,李特憤怒地轉過身去,
問道:「昨天晚上,在我離去之後。可有人跟蹤我?」
  「沒有。」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李特在房中打著轉,足有五分鐘之久,才停了下來。
  當李恃停下了腳步,再轉過身來之際,他面上那種凶狠的神情,再配上他深紫色的廚色,
檸惡之情,實是筆墨難以形容的!
  連他的兩個得力手下,見了這等情形,也不禁心寒。
  那兩個手下後退了一步,李特狠狠地道:「你們不必怕,我要你們替我準備幾樣東西,在
一小時之內,要準備妥當!」
  「是。」
  「替我準備兩枚榴彈––是經由榴彈槍發射的那種,和一柄榴彈槍。」李特夾回地跟著步
,「你們可能辦得到麼?」
  「這個––可是可以的,但一小時––」
  「你們盡量快做到。」
  「是!」兩人立時轉過身去,向外走了出去。李特的面上現出了十分狠毒的神色來,他緊
緊地握著拳頭,重重地擂在桌子上,有了榴彈槍,他可以在相當遠的距離整理木蘭花的住所。
  兩枚爆炸力特強的榴彈,是足可以將木蘭花的住屋全部毀去的了,他必須殺死木蘭花,要
不然,他就再難在匪徒中立足了。
  「我一定做得到的!」他又重重地一爭,擊在桌上。
  又是黃昏了。
  李特提著一隻長方形的手提箱,化裝成為一個中年紳士,離開了酒店。他面上的深紫色,
雖然經過化妝,但仍然隱隱地可以看出來。
  這是一家十分高貴的酒店,對於住客的一切,都是絕不干涉的,所以李特化裝成多種不同
的人進出,也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他出了酒店,轉過了街角,便有一輛車子,駛到了他的前面,他上了車,沉聲道:「照我
們預定的路線駛去,直駛到木蘭花的家門前。」
  「是。」那司機答應了一聲。
  車子迅速地向前駛去,穿過繁華的市區。進入了黑暗的郊區。李特的心中,仍不免有點緊
張,這次他硬來的計劃是不是會成功呢?
  照說,兩攸有著高度爆炸力的榴彈,射中了屋子,那是可以連整幢屋子都破壞的。但是事
情是不是真的那樣簡單呢?
  如果真的那麼容易的話,那瘦漢子怎開得出那樣的大價?由於木蘭花威名太甚的原故,李
特竟越來越覺得膽怯了起來。
  他甚至想命令司機開回酒店去了!
  但是,他想到那瘦漢子的電話,想到自己如果不能殺害木蘭花,那便等於不能在犯罪組織
中混下去,他的「事業」也就完。
  所以,他咬緊了牙關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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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車子離木蘭花的住所漸漸近了,當車子來到了離那幢精緻的小洋房,只有十來碼的時候,
他沉聲道:「停下,別弄出聲音來。」
  車子無聲地停下,李特打開手提箱,取出了榴彈槍,裝上了榴彈,將車窗除下,舉起了榴
彈槍,架在窗口上,伸手去扣槍機。
  木蘭花的屋中亮著燈,她在家中,看來,只要手指一拉下去便大功告成了,然而,就在他
手指一緊間,坐在司機旁的那個人,李持的助手之一,突然轉過身來,在李特還未曾明白發生
了什麼事之際,「拍」地一聲向,一副手銬已銬上了他的右腕。
  李特陡地一怔,雙手一鬆,榴彈槍跌了下來,跌進了車廂中。他還想再掙扎,那司機也已
疾轉過身,撲了過來。重重的一拳,擊向他的下頷!
  那一拳打得李特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他口角流著血,軟癱在車座上。那司機除下了帽子
,冷笑著道:「認識我麼,李先生?」
  李特睜開了眼睛,他的一雙眼珠,幾乎奪眶而出。
  「高翔!」他絕望地叫著。
  不錯,那司機正是高翔,而這時,已將自己和李特銬在一起的那個,也不是李特的兩個部
下之一,而是一位高級警官。
  「李特,你被捕了,罪名是什麼,你也該知道了,」
  李特在極度的沮喪之餘,又感到極大的憤怒,他的兩個手下,是絕不會出賣他的,而他的
行動又是如此之秘密,高翔是怎樣知道的?
  一定有人出賣,而且可能是那個瘦漢子!
  那傢伙妒嫉自己成功,竟然向警方告密,自己雖然被捕,但是這個消息,還是非傳出去不
可,這個消息傳出去,自然便有人對付這傢伙了。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他問道:「誰告的密?」
  「沒有人告密。」高翔冷笑一聲,「只怪你行事太不小心了,你的兩個手下,竟然動念頭
到軍械庫去偷武器,他們的成績不錯,但是自動攝影機部攝下了他們的樣子。全市警探立即奉
命跟蹤,發現了他們的所在,但是倒也有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事,那便是你,李特先生,竟然
大駕在本市,你是怎麼來的?我不得不慚愧我們的工作做得太差了。」
  「哼,你是在代他掩飾。」
  「代誰掩飾?」高翔反倒覺得奇怪。
  「那瘦漢子,那職業兇手,是老八請––」
  李持講到這裡,突然想起,自己在一時氣憤之下,講得太多了。而等他突然中止之際,高
翔的心中,已經起了極大的疑惑!
  他自然知道李持口中的「老八」是什麼人。而李特又是鄰埠地位十分高的犯罪份子,照這
樣情形來看,本市以及鄰近地區的犯罪份子,似乎正在秘密進行著一項相當大的陰謀,並且還
有一個秘密的職業兇手被請了來,目的當然是對付木蘭花!
  高翔心念電轉,但是他面上則不動聲色,只是聳了聳肩道:「也許是吧,隨便你自己去猜
想好了。」
  高翔說得似乎十分輕鬆,但是事實上,他的心情,則是相當沉重,因為他知道這件事情,
嚴重得非比尋常。在那一剎間,他甚至考慮過故意放走李特,讓李特去對付那個秘密兇手,以
造成匪徒的窩裡反!
  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因為他知道李特是一個極其危險的犯罪份子,如今好不容易在人證
物證俱全情形之下就逮,是不能輕易放過他的。
  跟在他們車子後面的幾輛滿載警員的車子,也早已到達了,高翔吩咐了那警官幾句,由那
位警官,先將李特帶回警署去。
  高翔又留下了八名警員,守在木蘭花住所的附近,他自己則提著那支榴彈槍,向木蘭花的
住所走去,在鐵門外站定了按鈴。
  跳跳蹦蹦出來開門的是穆秀珍。她一見高翔,便笑道:「好啊,你為什麼那麼久不來?咦
?你這是幹什麼?去打仗啊?」
  「說來話長,蘭花呢?在麼?」
  「她不在,」穆秀珍一嘟嘴,也不開門。「你回去吧。」
  「秀珍。別開玩笑,我有要緊的事。」
  「哎––」秀珍伸長了舌頭,向他做了一個鬼臉,「誰和你開玩笑,門還沒有開,就急急
忙忙問蘭花姐,你來看看我,就不行麼?」
  「行是行的,」高翔並不生氣,笑嘻嘻地回答,「就是怕你看得多了,你那位馬先生,便
會不高興,所以在下不敢。」
  「叮!」穆秀珍紅著臉,也笑了起來。
  高翔催她開了門,和她並肩走著,道:「秀珍,什麼時候請喝喜酒啊,若是你嫁了人,蘭
花一個人,一定更寂寞了,是––」
  高翔的話還未曾講完,穆秀珍突然一弓身,同時,扭住了高翔的肩頭,將高翔的身子,向
前直摔了出去,「抨」地一聲撞開了門,跌進了客聽內。
  木蘭花正坐在沙發上,一時之間,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倏地站了起來,高翔跌在地毯上
,叫道:「這樣對付客人麼?」
  「誰叫你胡言亂語?」穆秀珍趕了進來。
  高翔站了起來,向她做了一個鬼臉,穆秀珍兀自氣呼呼地叉著腰,高翔道:「好,如果你
不向我道歉,那我就不對你講我來這裡的目的。」
  穆秀珍是好奇心最強的人,她一聽得高翔這樣說法,立時搔起頭來,道:「好,算是我不
對,你也照樣摔我一下好了。」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都笑了起來。
  在笑聲中,高翔將手中的榴彈槍,放在咖啡几上,道:「蘭花,你看到了沒有?剛才,有
人在十五碼之外,持著這槍,要向你們的住所發射。」
  木蘭花的秀眉,略略一揚,道:「是麼?」
  「這個人,竟是李特。」
  「喚!」木蘭花挺了挺身子,「是他?」
  「是的,而且根據李特的話聽來,一直處在幕後的大頭子現在也開始出面來對付你了,可
能有許多各地的首惡份子正在本市集議對付你。」
  「嗯。」木蘭花托住了下顎,「我記得你說過,許多犯罪集團都要對付我,他們甚至於肯
對能夠將我殺死的人,提供一筆很大數目的獎金,是不是?」
  「根據李特口風,他們的確請了一個人來。」
  「什麼人?」
  「不知道,李特稱他為瘦漢子。」
  木蘭花又沉默了片刻,道:「那是不通的,如果他們請了人來,為什麼不由請來的兇手下
手,而要由李特來下手呢?」
  「那還不知道,我趕回去審問李持,蘭花,你要小心些!」高翔的聾音之中,充滿了至誠
的關懷,他重複著:「蘭花,你要小心些。」
  「謝謝你,我會小心的。」木蘭花站起身來。
  高翔來到了門口,但他仍有點依依不捨,他又道:「你不要到警局去和我一起審問李特麼
?」
  「不用了,我得準備應付凶險的局面。」
  「那也好,一有了結果,我立即和你通電話。」高翔揮著手,慢慢地向外走了出去,自己
關上鐵門,登上車子,馳了開去。
  他留下來看守木蘭花住所的警員,仍然留著。
  高翔走了之後,木蘭花只是緩緩地在客廳之中踱步,一句話也不說,穆秀珍也跟在木蘭花
的後面走著。但是她是一個絕無耐心的人,她才走了六七步,便已不耐煩起來,道:「蘭花姐
,我們怎麼樣對付他們?我想起來了,昨天那個傢伙,也是想來殺我們的。」
  木蘭花仍是不出聲地踱著。
  穆秀珍一跳;跳到了一張沙發上,舉起手來,道:「昨天的那個人,可能就是請來的職業
兇手,他吃了虧,李特便自告奮勇了。」
  木蘭花仍然不出聲。
  「蘭花姐,」穆秀珍又大叫,「你說我分析得可對?」
  木蘭花站定了身子,冷冷地道:「不對!」
  穆秀珍正在與高采烈地大發議論,忽然被木蘭花澆了一盆冷水,不禁大是沮喪,道:「不
是?那麼他是什麼人呢?」
  木蘭花並沒有回答她,這令得她更不自在。
  木蘭花又來回踱了片刻,才道:「秀珍,這次事情真的十分嚴重。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
難防,你在這件事未曾徹底解決之前。一切必須絕對聽我的話。」
  穆秀珍攤了攤手,道:「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一個瘦漢子麼?蘭花姐,我看––」
  「秀珍!」木蘭花厲聲喝著,打斷了穆秀珍的話,「剛才我講的話,你可做得到?如果做
不到的話,那麼,我先送你離開本市!」
  穆秀珍忙搖手道:「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想離開本市。我可以做得到的,我不一直
在聽你的話麼?是不是?」
  穆秀珍講到這裡,多少感到有點委屈。
  木蘭花嘆了一口氣,道:「秀珍,匪徒不斷地要找我們的麻煩,我們生活在極度的危難之
中,一不小心,就有危險發生的!」
  「是的,我知道。」穆秀珍十分懂事地回答。
  「那就好了,從今天晚上起,我們就離開這屋子,到那兩間石屋去,你是知道那兩間屋子
的,是不是?」木蘭花問。
  「我知道。」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那兩間石屋,位於一個小小的農場的,平時有兩個老年人在打理著,
但他們也不進那兩間房子,他們更不知道農場的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女黑俠木蘭花和穆秀珍,
連高翔也不知道她們準備了這樣一個所在的。
  這兩間石屋的地勢相當高,在石屋中,以長程望遠鏡來觀察,是可以看到她們住屋的情形
的,要逃避暗殺,那實在是一個好地方。
  木蘭花又道:「在事情未曾了結前,你不能和超文通電話,因為我們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我們去了何處,包括高翔在內。」
  穆秀珍有點為難,但是她還是點了點頭。
  接著,她們兩人便開始行動起來,她們在衣櫥中取出了兩個面目和她們相似的橡皮人,灌
了氣,使橡皮人保持著半躺半坐的姿勢,將之放在床上,開亮了床頭燈,拉好了窗簾。
  然後,她們再經過化裝。這化裝使她們的容貌看來略有改變,這是她們每次到那兩間石屋
去時的化裝.她們並不使用車子,是打開了後門。翻過了圍牆掩出去的,她們在黑暗中走了沒
幾步,立即便發現屋子旁有警察在守護著。
  木蘭花示意穆秀珍伏下身子,她們藉著灌木叢的掩遮,避開了兩個警察的耳目,越過了公
路。拐進了一條小路,向前迅速地走去。
  走出了半哩,她們又伏了下來,直到確定了後面絕沒有跟蹤者之後,她們才繼續向前趕路
。當她們到達之後,那兩個老年工人早已睡了。
  她們自己打開了石屋的門,木蘭花一面吩咐穆秀珍準備配有紅外線觀察鏡的長程望遠鏡,
一面拿起了電話,撥著警察局的號碼。
  電話接過之後,木蘭花叫高翔聽電話,等了約莫兩分鐘,高翔的聲音傳來了,木蘭花立即
道:「高翔麼?我是蘭花。」
  「蘭花,這傢伙什麼也不肯說。」
  「這在我意料之中,李特並不是小匪徒了。」
  「但是,他有兩個手下,看樣子會露出口風來的。」
  「高翔,我和秀珍兩人,已經躲起來了。」
  「是麼?你們躲在什麼地方?」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但是我將保持每天和你聯絡,還有,在我屋子旁的警員,請你
命令他們撤退,以免暗殺者不敢上門。」
  「蘭花––」
  木蘭花並不知高翔再講了些什麼,因為她已收了線。她轉過身來,道:「秀珍,你也打個
電話給馬超文,免得他以為未婚妻失了蹤。」
  穆秀珍紅了臉,道:「蘭花姐,我不打!」
  「傻女,害什麼羞?別說得大多。」
  在穆秀珍打電話給馬超文的時候,木蘭花湊在已架好的望遠鏡前,向下看去。她可以清楚
地看到自己的住所,和那條公路。
  公路上相當冷清,看來,今天晚上李特被捕,是不會再有什麼新的事情發生的了,她望了
一會,便在床上,躺了下來。
  穆秀珍已打完了電話,也在床上躺下。
  兩人沉默了片刻,穆秀珍才道:「蘭花姐,我們怎麼辦?就一直在這裡躲下去麼?」
  「這裡不錯啊,像世外桃源一樣。」
  「蘭花姐,你不將計劃講給我聽,我是住不下去的!」
  「好啊,你竟威脅我?我可以將計劃告訴你,我的計劃便是等。」木蘭花翻了一個身,順
手在床頭拿起了一本小說來。
  「等有什麼用?」
  「等的作用大著哩。我們如今,對於敵人方面情形,可以說一點也不瞭解,那是敵人在暗
,我們在明,如今我們躲起來,沉住氣等著,敵人一定到處找尋我們,敵人既然找尋我們,那
麼他們就一定不免要暴露了目標。那時候形勢就改變了,變成了我們在暗,敵人在明,那就容
易對付了。」
  木蘭花笑著講完,又道:「明白了麼?」
  「蘭花姐,辦法倒是好的,可就是氣悶了些。」穆秀珍不高興地說。
  「那也只好忍受一下氣悶了,但是當敵人在遠程望遠鏡中出現的時候。看看他如何行動,
那也是一種十分有趣的事情。」
  穆秀珍無法同意,但她也無法可施,她打了一個呵欠,也順手拿起了一本小說來看,其實
,她什麼也沒有看進去,只是在胡思亂想。
  李特被捕的消息雖然警方未對外公佈,但是也傳了開來,很快地,便傳到了有關的犯罪份
子的耳中,他們不約而同地,一起來到了密室。
  密室的圓桌旁所坐的人,和第一次會議時一樣,只不過少了李特,李特已被捕了,這使得
大家的心中,大是揣揣不安。
  因為李特也可以算得是暗殺專家,但是出師不利,已經被捕了,李特可能供出這個會議的
參加人的一切來,那就更麻煩了。
  所以,每一個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瘦漢子的身上。
  一個人首先問道:「暇,老兄,現在你該出馬了。」
  那瘦漢子劫冷冰冰地道:「要我出馬是可以的,但是既然事情完全被你們弄糟了,那麼,
我要的代價,自然也大不相同了。」
  「你要多少?」座間幾個人齊聲問。
  「我要一百萬美金。你們自己去分攤好了。」
  幾個人一起站了起來,對瘦漢子怒目而視。
  瘦漢子面上的神情,如同雕刻的石像一樣,一動也不動,而他仍然戴著那副漆黑的黑眼鏡
,也根本看不出他眼中的神色如何來。
  他冷冷地道:「這是我吃虧的價錢,本來。警方根本未加注意,我們要殺的對象,也不作
預防,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講到這裡,停了一會,又發出了兩下令人毛髮直豎的冷笑聲。「可是你們捨不得出錢,
相信了李特的妄言,將事情弄得一團糟!」
  他狠狠地一鑿桌子,發出了「砰」地一聲,霍地站了起來。那瘦漢子的全身都散發著一種
極其陰森的氣息,他陡然站起,自有一股懾人的神態,令得本來站了起來的幾個人,即不由自
主坐了下去。那瘦漢子再冷笑一聲,道:「如今又要我來收拾殘局,困難增加了萬倍,這是最
少的數目,我看你們該在五分鐘內作出決定,現在該離去了,還等警方來圍捕麼?」
  圓桌旁的眾人,雖然全是一等一的犯罪組織頭子,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他們則也不
免相顧失色,驚惶萬狀,難以掩飾。
  過了一會,才有人道:「我們如何付款?」
  「你們開支票好了,我信得過你們。」瘦漢子咧嘴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令人不寒
而慄,「到如今為止,還沒有什麼人敢賴我的錢。」
  那瘦漢子的話,使得人人都想到他絕不是在出言恫嚇!
  圓桌旁的幾個人互相望了一眼,各自取出了支票簿,道:「我們按人頭分配,但是我們開
的是期票,如果到時木蘭花不死,我們是止付的。」
  「可以。」瘦漢子滿不在乎,「你們開一個月期好了。」
  一時之間,只聽得吱吱的簽支票聲。幾乎是在支票才一交到瘦漢子的手中,牆上突然有一
盞紅色的燈,亮了起來。
  八爺首先站起,道:「警方有人來了,李特這小子出賣了我們,保持鎮定,我們可以安然
而退,各位離開此地之後,請立即離開本市!」
  他引著眾人,在另一扇暗門之中,退了出去。那扇暗門,是直通進戲院中的。戲院中正在
放映電影,黑暗之中,誰也未曾察覺多了幾個人,更沒有注意到那些人又從太平門中,走了出
去。
  連率隊前來的高翔,也沒有注意自戲院中走出來的人。
  李特仍然沒有招供什麼,他一言不發。但是他的兩個手下,即說出了李特假扮婦人前來本
市,在戲院面前下了車的事實。
  進了戲院之後,李特是去作什麼,他們也不知道。
  高翔也相信他們兩人不知道,同時高翔也可以斷定,李特來到了本市,到了那戲院,一定
是和別人來會面的,所以他立時帶了五名幹練的探員,來到了戲院中。
  他才踏上戲院大堂的石階,一個暗藏的電視攝影管,便已將他的行動,傳到了警戒室中,
而警衛按下了一個掣,會議室中的紅燈亮起,各人也開始撤退了。
  高翔向經理室走去,他帶來的人,分佈在外,他一腳踢開了經理室的門,室中只有一個人
坐在辦公桌後面,吃驚地站了起來,面有怒容,道:「什麼人?」
  「警方人員。」高翔直衝了進去,手中的手槍,已指住了那名經理,「我不信你不認得我
,我們不必再做戲了,他們在哪裡?」
  「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就算你是警方人員,我們這裡是繳納營業稅的正當娛樂
場所。你憑什麼可以衝進來?」
  高翔冷笑一聲,道:「你是經理麼?」
  那人道:「是,我請你出去!」他伸手向門外一指。
  高翔「哈哈」一笑,伸手在經理的肩上一拍,道:「老友,你怕辦不到這一點了,李特已
什麼都供出來了,暗門能瞞得過我麼?」
  高翔其實並不知道暗門在什麼地方,他甚至不能肯定是不是有一扇暗門在?那只不過是他
的猜想。但同樣的,李特是不是招供了,他的對手也是不知道的。
  那經理早已奉命拖延時間,是以他仍然搖著頭,道:「我不明白你在講些什麼?什麼人是
李特?他招不招供,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好的,我要搜查。」
  「有手令麼?」
  「當然有!」高翔將搜查令重重地放在桌上。
  然後,他一招手,五名幹探一起走了進來,不到十分鐘,暗門便被發現了,高翔領先,衝
了進去,到了會議室中。
  可是這時候,秘密會議室中劫已一個人也沒有了。
  他們很快地又發現了另一道暗門,又循著通道向前走去。
  突然之間。他們聽到了「呯」的槍聲,高翔陡地停下步來,推開了前面的一扇門。
  當他推開了前面的那扇門之後,槍聲更是簧耳欲聾!
  但是高翔則並不害怕,只是啼笑皆非。
  推開了那扇門後,他到了戲院中。銀幕上放映的,正是一套西部片,英雄在大戰印第安人
,槍放之不已,槍聲正是從銀幕上來的。
  高翔苦笑了一下。他所要找的人,已經全部逃脫了!
  他站在那間外面寫著「職員辦公室」的門前,他並不希望還有人留在戲院中,是以他準備
退回去,但他剛縮了縮身子,肩頭上便麓得一陣辣辣的疼痛。
  他中槍了!
  真的槍在放射時所發出的聲音,經過滅音器之後,本來就只是輕微的「撲」地一聲,再在
銀幕上發生大槍戰時放射,根本什麼也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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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7:52:07 |只看該作者
  高翔之所以未被射中要害,當是因為他未曾將那扇門全部推開,他的身子,始終有一半被
門掩著,而且,他正好準備退開去,身子已經挪了一挪之故。
  他立時伏倒在地,在他後面的一個探員立時道:「什麼事,高主任?」
  高翔吸了一口氣。道:「我受傷了,兇手還在戲院中!」他一面說。一面向子彈射來的方
向,他看到了一個瘦長的人影,正走出太平門。
  高翔立時以左手拔槍。
  然而,當他拔槍在手之後,那個人影已經消失了。
  「快去包圍太平門,」高翔立即吩咐。
  兩名探員立時退了出去,但高翔對此,實在不抱著什麼希望。
  當他被另兩人扶著,退到了會議室坐定之際,心中只覺得極其駭然!
  他並不是駭然於自己的中槍,而是駭然於兇手的膽子之大,在退到了戲院中之後,居然還
在座位上。向自己射擊!
  這樣一個大膽的兇手,而又根本不知他的底細,要對付他,不是太難了麼?
  兩名探員再扶著高翔退到了經理室,立時召救傷車,大隊警員也已開到,可是在戲院中的
觀眾,則始終不知道發生了這樣驚險的事!
  高翔被送到了醫院中,取出了子彈,他中彈的地方並不是要害,他是沒有生命危險的,但
是他卻也不得不在醫院中住了下來。
  方局長和警局的高級警官都輪流來探視他,高翔要求方局長設法和木蘭花聯絡,將自己受
了傷一事,通知木蘭花。方局長答應了。
  但是在離開了醫院之後,方局長則沒有法子做到這一點,因為他不知道木蘭花在什麼地方
?他找不到木蘭花,當然也沒有法子將高翔受傷的消息告訴木蘭花了。
  而高翔希望木蘭花知道自己受傷的用意:是希望木蘭花會因之和他通一個電話,那麼,他
就可以告訴木蘭花,一個不法份子請來對付她的一個兇手,是一個極其危險,膽大得異乎尋常
的人,木蘭花應該十分小心地去防止他的暗算!
  但是,既然沒有人知道木蘭花的住處,高翔的那一番忠告,當然也無法傳到木蘭花的耳中
,事賞上,木蘭花根本不知道高翔負了傷!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所住的小農場,幽靜得像是世外桃源一樣,木蘭花似乎完全不理會外
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像是一心一意準備在這裡長住下去了!
  木蘭花可以心如止水地住在農場中,穆秀珍則是做不到這一點了。第一天,她勉強地捱了
過去,心中已在不斷地咕咕嗯嗯。
  第二天,她更是坐立不安,木蘭花故意不去理踩她,因為木蘭花知道,如果一理睬她的話
,那麼她一定會提出不再在農場中住下去了。
  穆秀珍發了半天的牢騷,得不到木蘭花的同情,熬到了下午,她忽然安靜了起來,不再出
聲,只是守在望遠鏡前面觀察著。
  而且,她還將觀察到的結果講給木蘭花聽。
  她看到大隊警員和方局長一起來過,方局長在門口等了很長的時間,才命兩位警員越門而
入,那兩個警員是狼狽退出的。
  兩個警員中的一個,看樣子還受了點輕傷!
  那自然是他中了屋內的埋伏之故了。
  方局長離去之後,屋外留下了十來名警員在看守。但是到了傍晚時分,那十來名警員,則
都撤走了。到了夜色矇矓之際,她們所住的附近,便變得十分冷清了。
  穆秀珍問道:「蘭花姐。你說,想殺我們的那傢伙,今天晚上會不會找上門來下手?」
  「誰知道。」木蘭花只是懶洋洋地回答。
  「你––」穆秀珍張大了口,可是她只講了一個字,便住了口,木蘭花也己轉過了身去,
她向著木蘭花的背影,做了一個鬼臉。
  從下午起,她的心中便有一項決定,這時,她更是決心實行這項決定了,她的決定是,今
天晚上,趁木蘭花熟睡之際溜出去!
  她不贊成木蘭花穩重的辦法,她要去找那個企圖殺害她們的人,先將對方消滅,然後自己
才能安枕無憂:像如今那樣躲起來不敢見人,就算成功了,講出來也羞人,這算是什麼英雄好
漢?所以。穆秀珍不再說什麼,天一黑,他便上了床。
  當然,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等到木蘭花也上床的時候,她還沒有睡著,木蘭花
望著她笑了一笑,叫道:「秀珍!」
  穆秀珍有點心虛,也陪著笑道:「什麼事?」
  「秀珍,世上最蠶的便是自作聰明的人,是不是?」
  「嗯––」秀珍的心中打了一個突,木蘭花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呢?難道她已經知道了自己
的計劃?不,那是不可能的!她又笑了一下,但是卻笑得十分之尷尬,道:「是的。」
  「希望你不是那種人!」木蘭花又道。
  穆秀珍的心頭坪坪亂跳了起來,難道她員的已知道了麼?自己可是一點馬腳也沒有露出來
啊,她一定是故意這樣試探自己的,自己可不能心虛!
  她裝著十分鎮定,道:「當然不是!」
  木蘭花笑了笑,也就躺下來就寢了。
  穆秀珍等了好一會,心中才算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她以為她自己絕未露出破綻來,事實上
,自從她在當天下午,態度突然轉變之際,木蘭花已經知道她想做什麼了。
  只不過木蘭花卻料不到當夜就寢之前,自己用話點醒她之後,穆秀珍仍然會以為自己的計
劃,天衣無縫,未露破綻,照舊實行的。
  事實上,嚴格來說,穆秀珍並不是完全照她原來的計劃行事的。她原來計劃在半夜偷偷地
爬起身來,偷出農場去的。
  但是,在未到半夜之前,她卻睡著了。
  而且,她這一覺,睡得十分之沉,所以,當她一覺醒來,陡地想起自己還有一件大事未曾
做之際,連忙起身來去看床頭的夜光鍾時,幾乎叫了出來。
  已經是清晨五點鐘了!
  「糟糕!」她心中暗叫了一聲,也不免猶豫了一下,向對面床上的木蘭花張了一張,木蘭
花正在睡著。穆秀珍吐了吐舌頭,輕輕地站了起來,輕輕地推開了門。
  這些動作,她做得上分成功,居然沒有發出聲音來驚醒了木蘭花,這實是十分難得的事情
,木蘭花因為一直在詐睡,監視著穆秀珍,一直到子夜一時才睡去的原故,是以這時她也睡得
相當沉,反倒給了穆秀珍一個溜走的機會!
  穆秀珍輕輕地推開門,閃身出去,又輕輕地將門掩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忙不迭地向前
奔去,則不料踢到了一塊石頭,痛得她抬起了一隻腳。又不敢叫出聲來,一隻腳在地上跳之不
已,跳了幾下,又踏中了一隻大花貓的尾巴!
  那大花貓正在好睡,忽然被穆秀珍踏中了尾巴。「咪嗚」一聲怪叫,直竄了起來,將穆秀
珍嚇得跌倒在地上,心中罵了千百聲「死貓」,「病貓」,「瘟貓」––
  她坐在地上好一會,聽得四周圍仍是沒有聲音,才又站了起來,再鬆了一口氣,慢慢地向
前走去,當她翻出了農場的籬芭時,她像是逃出了囚籠的犯人一樣,張大了雙臂,想要呼喚,
在她將發出聲音來的一剎那,她省起自己是萬萬不能出聲的!
  等她連忙收住聲音時,氣窒了一窒,身子也一震,小農場本來是在山上的,籬芭外面,便
是山坡,穆秀珍的身子一震,一個站不穩,便已順著山坡地滾了下去,一直滾下了三四十碼,
總算才抓住了一株矮樹,止住了下落之勢。
  若不是抓住了那株小樹,她可能一直滾下去,滾到山下的公路上去,那時,她一定是免不
了要受傷的了!穆秀珍勉力站了起來,氣得在自己的頭上,重重地打了兩三下,以責罰她自己
的魯莽。然後,循著小路,慢慢地走到了公路上。
  等到她在公路上站定的時候,天色仍然十分黑,她也直到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計劃,其
實一點也不能算得上是計劃。
  第一,她根本什麼也沒有帶出來。
  第二,她身上所穿的,甚至還是一件睡衣。
  第三,她離開小農場,是為了去尋找敵人的。可是,她則一點線索也沒有,人海茫茫,是
哪裡去找要殺自己的敵人去?
  穆秀珍的心中,不禁購蹈了起來,她是應該回到小農場去麼?當然不,好不容易溜了出來
,如果回去的話,以後還有機會麼?在那小農場中等敵人現身,那真叫人氣悶死了,什麼也沒
有,不會上家裡去的麼?沒有線索,去找高翔!
  高翔不是抓到了一個叫李特的人麼?他一定有線索的!
  穆秀珍一想到這裡,重又興高采烈起來。
  她沿著公路.迅速地向前奔著。
  幸好這時,郊外的公路上沒有車輛經過,要不然,人家看到了一個年輕的姑娘,穿著睡衣
,在相當寒冷的凌晨,在公路上奔跑,一定會將之當作神經病的了。
  穆秀珍一口氣奔到了家門上,她根本未曾帶鑰匙,於是她便翻過了鐵門,好在家中的那些
「陷阱」。她自己是全知道的。
  在穿過小花園之際,她發現有幾處機關,竟已被人破壞了。穆秀珍呆了一呆,但是這現象
抑並沒有引起她太大的疑心。
  因為昨天下午,她曾在望遠鏡中,看到過兩個警員爬進自己的住所,又狼狽退出的情形,
穆秀珍並不是沒有腦筋的人。她的毛病是在於不肯用她的腦筋去多想一想。她一認為那是那兩
個警員所為,便不再去設想第二個可能了。
  她來到了門口,一推門,門則並沒有鎖上。
  門沒有鎖上,這是沒有可能的,木蘭花離去的時候,是將門鎖上的,為什麼這時一伸手,
門就被推了開來呢?唔,一定又是那兩個警員。
  穆秀珍仍然未曾好好地去想一下,她推門走了進去。
  這時,已是清晨六時了。
  在冬天,這時候正是黎明前的一剎那,也就是天色最黑暗的時刻,穆秀珍一進門,幾乎什
麼也看不見,她摸索看向前走出了兩步。
  突然之間,她站住了。
  在那一剎那間,她並不是看到了什麼,也不是碰到了什麼,而是她聞到了一投十分辛辣的
煙味,那是土耳其的煙味!
  她和木蘭花兩人都是不吸煙的,那兩個警員?這次穆秀珍則知道這個味不是那兩個警員留
下來的了,因為即使那兩個警員在進屋子的時候,曾經吸食過土耳其煙的話,那麼,煙味也絕
不可能在屋中留下,達十六小時長久而不消散的!
  穆秀珍立時想到;這屋子中有人來過!更可能的是,這人還在這屋子之中!
  穆秀珍陡地緊張了起來。
  她仍然看不見客廳中的一切,但這是她自己的家,客廳中的一切陳設,她是熟悉的,她記
得進門之後,走了三步,那麼,再向左跨出兩步,就應該有一張沙發。
  她必須先在沙發後面躲起來,以觀動靜。
  她連忙向左跨去,跨出了兩步,她伸手一摸,摸到了沙發的扶手,可是,也就是在她摸到
了沙發的扶手之際,她則忍不住尖聲叫了起來!
  正有一條手臂,擱在沙發的扶手之上!
  那也就是說,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而她還準備躲在那張沙發之後!
  穆秀珍只尖叫了一聲,沙發上的那人便出聲了,在黑暗中聽來,那聲音更是極其陰沉,道
:「小姐,我可曾嚇著你了?」
  穆秀珍止住了尖叫,她心中大是尷尬,啼笑皆非,但是她則是個從不肯在口頭認輸的人,
她「哼」地一聲,道:「誰怕了,你是誰?」
  她一面說,一面向後退出了一步。
  那聲音又道:「你最好站定了別動。」
  穆秀珍道:「為什麼?」
  她講出了那三個字,才覺出自己的這個問題,實在是極其可笑的。果然,那聲音又道:「
我手中有槍,小姐,它可以制你死命。」
  「啊,你!」穆秀珍叫了起來,「你就是那個兇手。」
  「是」那聲音十分陰森,「而你,就是木蘭花小姐,對麼?久仰你的大名,但我們會在這
樣的情形之下相見,即是想不到的。」
  穆秀珍:「我不是––」
  她只講了三個字,眼前突然一亮,那人已按亮了沙發的一盞座地燈,在燈光乍亮的那一瞬
間,穆秀珍幾乎什麼也看不到。
  但是在幾秒鐘之間,她的視力便正常了。
  她向沙發上看去,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坐在沙發上的那個人很瘦,個子很高,穆秀珍從來也未曾見過一個如此陰森的人。事實上
,穆秀珍可以說看不清那人的臉面。
  因為那人穿著一件大衣,衣領豎起,又戴著一頂帽子,帽沿壓得十分低,而又戴著一副暗
紅色玻璃的眼鏡,將他的臉遮去了十之七八!
  但是縱使看不清那人的臉,那人的一切,也都給人以十分陰森的感覺。他的那副眼鏡,一
定是紅外線鏡片,是可以使人在黑暗中視物的。
  也就是說,穆秀珍在未曾推門進入客廳之際,那人是早已知道的了!
  那人的手中,則執著一柄樣式十分奇特的槍。
  那柄槍的樣子有點像駁亮,但是槍口則又粗又短,而且,槍口像是蜂巢一樣,竟有著九個
孔,那可能是一柄效能極高的火箭槍。
  穆秀珍苦笑了一下,她是計劃逃出小農場來找敵人的,如今,敵人總算已在眼前了,然而
敵人出現在她的眼前之際,竟會如今這樣的情勢,卻是她想不到的。
  「你不必舉起手來,」那人陰森地道:「我相信你不會有抵抗能力的。剛才你的話未曾講
完,你不妨繼續向下講去。」
  穆秀珍勉力定了定神,又故意笑了起來,只不過她的笑容則並不鎮定,反倒十分尷尬,她
道:「我不是木蘭花。」
  那人似是呆了一呆,但是他隨即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穆秀珍了,秀珍小姐,是不是
?你不是木蘭花,一樣難逃我手的,我受了委託,人家出了巨額的獎金,要我殺木蘭花,做大
生意,總得有點贈品的,是不是?而你,就是贈品了!」
  穆秀珍怒道:「哼,你以為我說我不是木蘭花,是因為怕死麼?我不是木蘭花,便不是木
蘭花,你是嚇不倒我的!」
  那人冷笑道:「你的勇氣不錯,我等了半夜,等到了你,總算也不虛此行了!」他一面說
,一面已慢慢地舉起手中的槍來。
  穆秀珍突然大叫了一聲,身子向後倒去,突然向旁一滾,拉起了一張小茶几,正拋中了那
張沙發!
  但是,那長瘦子的身手。則是十分矯捷,當小茶几拋中了那張沙發之際,那長瘦子早已一
躍而起,跳上了餐桌,居高臨下了!
  穆秀珍扭動了那張小茶几。再向那張沙發上看去,才知道對方早已離去了。她連忙一個翻
身,然而,在她還未曾看清那人已到了何處之際,「嗤」地一聲,一件物事激射而至,在她的
耳際擦過,射在地板上。穆秀珍連忙側頭看去。
  插在地板上的是一枝尖針,那針有三面鋒稜,每一個鋒稜上,全有者一個凹槽。當穆秀珍
望過去的時候。正看到每一個凹檜上,都有一滴深棕色的液汁,在向下跌來,穆秀珍不由自主
地又向旁滾出了一步,尖聲道:「這是什麼?」
  「這是我特製的武器,這針的射程,可以媲美長程來福槍,而那三滴毒液,足夠殺死三頭
強壯的犀牛,你還要再亂動麼?」
  穆秀珍這時,也看到對方是站在餐桌上的了。
  她身子躺著不動,心中則在急速地轉著念,她沉著地一笑,道:「這武器的威力,似乎不
小,可惜你的眼界實在太差了。」
  「我的眼界差?」那人桀桀地笑了起來,「我可以射中一隻飛行中的蒼蠅!」
  「吹大氣!」穆秀珍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是在拖延時間,尋找機會。那人站在餐桌上居高臨下:用這樣的武器對著自己,自己看
來,是一點機會也沒有的了。但如果自己躲到餐桌下面去呢?
  躲到餐桌下面去,不但可以使對方失去了目標,而且還可以掀起餐桌來,將整張桌子壓在
那人的身上,反敗為勝!
  現在的問題就是;如何滾到餐桌下面去!
  那人冷冷地道:「我不必使你相信,如果你再敢妄動的話,那麼我就要向你發射了。」
  「咦,」穆秀珍揚了揚雙眉,「我不是你的「贈品」麼?那你應該立即制我於死地才是,
何必還等我動了,你才發射吧?」
  「不是現在,現在你需說出木蘭花的所在。」
  「哈哈,」穆秀珍笑了起來,「原來你不敢向我下手!」她一面說,一面身子已突然向前
滾了出去,她離餐檯本就不十分遠,一滾便滾到了近前,身子一進入了枯底,她立時站了起來
,雙手向上猛地一托,將整張檯子,掀了起來!
  這一切,全是不到十秒鐘之內發生的事情!
  那瘦漢子絕想不到穆秀珍竟會這樣厲害,這樣不怕死,穆秀珍一滾進了檯下,他還呆了一
呆。然而就在他一呆之際,檯子已被掀起來了!
  那長瘦子一個站不穩,身子首先向下跌了下去。
  那時候,穆秀珍雙手還托著桌子,但是她的身子則已然站直了,她高舉著那張桌子,猛地
向那個瘦漢子,砸了下去。
  「拍」,「拍」,「拍」三下響,三支毒針射中了桌面,雖則三支毒針上的毒液,雖然足
以殺死幾頭強壯犀牛,則是不能阻止餐桌壓下來的力道。
  那瘦漢子的身子滾著,滾出了三四碼,「砰」地一聲巨響,餐桌砸了個空。但是,餐桌雖
然砸空了,穆秀珍則也取了主動。
  她大聲叫著,越過了饗桌。向那長瘦子撲去。
  那瘦漢子一見穆秀珍撲到,突然又翻一個身,穆秀珍一腳端出,正端在他的背上,那一腳
的力道,著實不輕,踢得那人怪暉了起來,雙臂一張,手中的槍,也跌出了三四碼。
  對方的武器已然失去,穆秀珍的心中,更定了許多,她踏前一步,又向那瘦漢子踢去,可
是就在她一腳踢出之際,她只見瘦長子右手一揚,拋出了一件東西。
  那件東西並不是向她拋來,而是向牆拋出的。
  穆秀珍的動作,並沒有因此停止,她那一腳,再度踢中了那瘦漢子,正踢在那瘦漢子的腰
際,但在此同時瘦長子拋出的東西,也撞在牆上。
  那東西是一個白色的球體,撞在牆上之後,發出了「波」地一聲向,爆了開來,一大蓬濃
白色的煙霧,立時散了開來。
  幾乎是立即地,穆秀珍立時覺得頭昏目眩,她連忙後退出了幾步,蹲下身來,拈起了那人
落下的毒針槍。可是當她握槍在手,準備向那人瞄準之際,她則呆了一呆,那人雖然已站了起
來,但是穆秀珍這時看來眼前則有七八個在幌動著的人影!
  她不知道哪一個才是實體,她也知道自己清醒的時間不會太多了,她拉動扳機,射出了槍
中尚餘的幾枚毒針,射到第五枚針時,她眼前的人影,已經增加到幾十個了,她無法知道自己
是不是射中了目標,她的心中突然起了一股極其嗎心的感覽。
  接著,她眼前發黑,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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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7:52:1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陽光照進屋中,是在穆秀珍昏過去之後的一小時,天色已大明了,木蘭花急匆匆地衝進自
己的住所,衝進了客廳。
  她呆住在門口。
  客廳中凌亂之極,餐桌倒在地上,一條桌腿斷了,花瓶和許多陳設物,全跌落在地上,牆
上有著評多小孔,不知是被什麼射出來的。
  誰都可以看得出,在這裡經過一場極激烈的打鬥!
  而在咖啡几上,則用座檯打火機壓著一張紙。木蘭花絕不希望這張紙是穆秀珍留下告訴她
去向的。但是她在呆了一呆之後,還是過去將紙拿了起來。紙上沒有什麼字,那是一幅素描。
  畫這幅素描的人,可以說是一個藝術天才,雖然只有寥寥幾筆,但是躺在地上,被人拉著
腳向外拖出去的穆秀珍,則是神態活現。
  拖穆秀珍出去的人。在畫中只可以看到下半身,但即使是看到一半身子,也可以看出那是
一個又瘦又高的瘦漢子。
  在畫的一角上,還寫著「哈哈」兩個字。
  木蘭花立即可以明白那是怎麼一回事了!
  穆秀珍溜了出來,回到家中,但是敵人則已先她一步在屋中,經過一番打鬥,穆秀珍落敗
昏迷,被人拖走,而敵人則還從容得可以留下這樣一張素描!木蘭花一時之間,幾乎憤怒得將
這張紙撕掉!
  但是她是一個理智勝於感情的人,她立即想到,這張紙不能撕,這張紙是敵人留下的唯一
線索,敵人是以這幅素描來嘲笑她的,她就要敵人在這幅素描上吃些苦頭!
  她知道穆秀珍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因為殺人者主要的目的是為了那筆龐大的殺人獎金
。而唯有殺了她,才能得到那筆獎金。
  那麼,在她還未曾露面之前,兇徒必然想在穆秀珍的口中,找出自己的下落來,在這樣的
情形下,穆秀珍暫時當然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而且,她原定的計劃,可以說是完全給穆秀珍打亂了,木蘭花的心中,也十分氣惱,她決
定讓穆秀珍多受些風險!
  她上了樓,攜帶了必需的用品又打了個電話。
  她本來是想和高翔通話,等到接通了警局,她才知道昨天晚上在鬧區戲院內所發生的事情
,才知道高翔為了追捕兇徒。已經受了傷!
  木蘭花放下了電話,心情不禁十分沉重。
  她必須單獨行動了!
  木蘭花並不是害怕單獨行動,但是到如今為止,連敵人是什麼樣人還弄不清楚,高翔便負
了傷,穆秀珍便落到了別人的手中,由此可知,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出乎意外的凶險!
  木蘭花本來準備到醫院中去看看高翔的。
  然而,一個電話即改變了她的主意。
  在她放下電話之後,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木蘭花拿起了電話聽筒,便聽得一個聲音「嘿嘿」地冷笑著,道:「蘭花小姐?我算定你
應該回家,並也看到一切,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木蘭花一愣,放粗了喉嚨,裝著男聲,道:「你是什麼人?蘭花小姐在什麼地方?我們是
警方人員,你是什麼人?」
  對方呆了一呆,接著,「哼」地一聲收了線。
  就是這一個電話,改變了木蘭花的主意,木蘭花覺得自己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若是到醫
院去探視高翔的話,會暴露自己的所在的。
  自己必須繼績「失蹤」,讓敵人找不到自己!
  她戴上了一其尼龍纖維織成的精巧的面具,一戴上了那面具之後,她幾乎成了另一個人,
然後她翻過屋後的圍牆,離了開去。
  木蘭花和穆秀珍不同,穆秀珍自以為很有計劃,但等到事情臨頭時,才發現自己實在是什
麼計劃也沒有的。然而木蘭花即是真正有計劃的。
  在她還未走出門口之際,她已預訂了行動的步驟。她訂下的步驟的第一步是,根據那張繪
有素描的紙,去尋找那個凶漢的住處!這看來似乎全無可能的,但事實則不。
  那張紙,是一張信簧,上面被撕去了吋許寬的一條,那是這張信紙上印的名稱。木蘭花並
沒有在屋內找到被撕去的一條紙。
  這證明那人行事十分小心。
  但是那人的行事,還不夠百分百的小心,因為在信紙的左下角,還有一行小字,那是一行
數字,通常是表示印製了多少這樣的信紙,第幾次印刊用的。這看來也沒有什麼用,但木蘭花
則假定信紙是屬於一個大酒店的,那麼,她只消調查幾間第一流的大酒店,便可以知道信紙的
來源了。
  那兇徒是住在那酒店中的,這是一定的事情。
  木蘭花之所以將目標集中在第一流的大酒店,是她知道兇徒既然以殺人為業,收入自然十
分豐盛,這一類的兇徒,所過的日子,一定也是窮奢極侈,絕不會在二流酒店之中的。
  而本市第一流的酒店,算起來只不過六七家而已;這應該是十分容易調查的事!
  木蘭花的估計,十分正確。
  兩小時之後,當她到達第三家華貴的大酒店之際,她的調查便已有結果,那張素描所用的
紙張,就是這家大酒店的信簧!
  那是本市最華貴的酒店之一,藍天大酒店。
  住在這酒店中的旅客,非富即貴,各國的達官貴人,來到了本市之後幾乎全是住在藍天酒
店中的,酒店當局聘請了幾個十分有名的私家偵探,常駐在酒店之中。酒店內,他們有一個辦
事處。木蘭花在弄明白了那兇徒所用的紙張,是藍天酒店的信簍之後,便來到了酒店保安室的
門口,敲了敲門。
  「進來。」門內傳來一個男子聲音。
  木蘭花一聽這聲音,便已認出那是一位叫王達人的私家偵探。木蘭花曾經和他見過面的,
王達人在本市的眾多私家偵探中算是相當出色的一個。
  木蘭花扭開了門,走了進去。
  裡面是一間十分舒適的辦公室,這時只有一個人坐在一張寬大的辦公桌之後,他是一個精
神奕奕的中年人,頭頂已經半禿了。
  木蘭花一進去,那中年人便站了起來。
  他十分有禮地說道:「小姐,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木蘭花老實不客氣地在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道:「達人,我需要你幫助的地方很多。你
大可以不必如此客氣。」
  王達人錯愕了一下:「你?你是誰?」
  木蘭花將聲音放得十分低,道:「這是一個極值錢的秘密,我是木蘭花。」
  當木蘭花講到「我是木蘭花」之際,王達人的身子,陡地一震。由於他身子陡地一震之故
,他的手臂,也不由自主地揚了揚,竟將桌上的一瓶紅墨水,潑倒在地上所鋪的地毯上。地毯
本夾是斗分美麗的米黃色,這時即多了一大灘紅色。
  為了掩飾他自己的吃驚,王達人忙道:「是你,蘭花小姐,你怎麼會到這裡夾的––而且
,你的樣子,似乎––不同了。」
  王達人為什麼這樣吃驚呢?木蘭花的心中立即想。
  她設想了兩個原因,一個是自己的出現,難免意外些,所以才令得王達人驚愕異常的。但
是王達人是一個有名的私家偵探,他竟如此不鎮定?
  第二個原因,王達人可能有著什麼隱秘的理由,不願意見到自己,所以一看到自己出現,
才會如此之吃驚的,除此之外,不可能有第三個原因了。
  木蘭花心念電轉,裝著開玩笑也似地道:「王先生,你何以如此害怕?難道你有著什麼秘
密,怕被我知道麼?是不是?」
  王達人的面色都變了,忙道:「不,不,當然不!蘭花小姐,那是因為你的出現,太突然
了!」他嚥下了一口口水,又道:「而且,我最近聽說,各地的兇徒,都在聯手對付你,他們
出了一筆極大的獎金,是獎給能將你殺死的人的。」
  「正是,如果你現在一槍將我打死了,那你足可以獲得一筆使你下半生享受不盡的巨額獎
金,你可有這個興趣嗎,嗯?」
  「別––別開玩笑了,蘭花小姐!」
  木蘭花笑了笑,也不再說下去了,她自袋中取出了那張素描,道:「我來找一個人,這人
是住在這酒店中的,但是我卻沒有這個人的照片,只有這個人的下半身的一幅素描,不知道你
是不是能夠看出這個人是住在什麼地方的?」
  「這個––」王達人猶豫了一下,說:「怕不能吧。」
  「你看看再說,這素描的特徵十分明顯!」
  木蘭花將那張紙對摺了一下,摺去了穆秀珍,只將那個身形瘦長的人的半身,遞到了王達
人的面前,王達人看了半晌,沉吟道:「這––可能是班奈克先生。」
  木蘭花揚起頭來。「你怎知是他?」
  「班奈克是一個瘦漢子,老是戴著黑眼鏡,穿著大衣,樣子和這裡的半個人有點像,他–
–他是什麼人,珠寶竊賊麼?」
  「不是,你先別問這些,也別插手管這事!」
  「好的。」王達人立即答應。
  「他住在幾樓?」
  「十七樓,一七零四室,我們曾對他的身份懷疑過,是以我才知道他的住房號碼,我們懷
疑他是珠寶竊賊,曾對他進行調查。」
  「調查的結果怎樣?」
  「他是持錫蘭護照自意大利來的,從他的姓名看來,他似乎就是錫蘭人,但他自稱是意大
利一本巨型畫報的攝影記者。」
  木蘭花用心地聽,道:「還有別的資料麼?」
  「我們查到了他一路從意大利前來時經過的地方,和那些地方他下宿的酒店的保安部聯絡
過,各地的反映,全說他是一個富有的人,可能是東方某王國的貴族,我們見沒有別的發現,
也就沒有再調查下去。」
  「這是一個十分有趣的問題,」木蘭花低著頭來回地走著,地毯上的那灘紅墨水,極其觸
目,老像是在提醒木蘭花什麼事情一樣,她繼續道:「當初,你們是為什麼會懷疑他的呢?」
  「因為––他看來十分神秘。」王達人這樣回答。
  木蘭花似乎滿意了,她「唔」地一聲,道:「你絕不可以將我到過這裡,調查過這個班奈
克的一切的經過講給任何人聽,希望你合作。」
  「當然,當然,我是一定合作的。」
  木蘭花向門口走去,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木蘭花走出去了之後,王達人長長地叮了口氣,直到這時候,他額上的汗珠,才滾滾而下
,他連忙來到了一具電視機前。
  他打開了電視機,螢光屏上,立時出現了酒店大堂中的情形,他看到木蘭花走到了升降機
的門口,等候升降機。
  不一會,升降機來了,很多人走出來。
  王達人拿起了電話。
  等到他看到木蘭花走進了升降機,升降機的門關上,開始向上升去之際,他才低聲道:「
請你接一七零四室,快一點。」
  電話立即接通了,電話鈴只響了一下,那邊便已有人取起了電話筒。王達人急急地道:「
班奈克先生麼?我是保安室的王達人––」
  「什麼事?」那邊是一個冷冷的聲音。
  「天,木蘭花來了,她巳上了電梯,巳知道你住的房間號碼,在半分鐘之後,她就可以到
達你的門口了,你得想想辦法。」
  那邊沉靜了幾秒鐘,沒有再說什麼便收了線。
  王達人放下了電話,他的手心也全為汗所濕了!
  升降機平穩地向上升著,木蘭花的心情十分緊張。
  王達人的指認如果沒有錯的話,那麼她立即可以和各地兇徒請來的暗殺者見面了!那兇徒
不知是不是正在他的房間中?
  如果他不在,那他遲早要回來的,自己可以在房中等他。唯一令得人耽心的,倒是穆秀珍
,唉,秀珍這好惹是非的丫頭,如今在什麼地方?
  電梯到了十七樓,木蘭花走了出去。
  她才出了一步,便停住了。電梯在她的身後關上門,繼續升上去了。木蘭花之所以停步,
並不是因為什麼了不起的原因,而是她看到了鋪在走廊的地毯上,有一灘惹目的污跡。這灘污
跡令得木蘭花停步,是因為木蘭花突然想起了王達人房中的地毯,和王達人一聽到她的名字,
所發生的那種過份驚惶的行動來。
  王達人究竟為什麼如此驚惶呢?這的確是一個值得疑惑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心中的秘密事
情,恰好和自己有關的話,只怕他也不會如此吃驚的。
  那麼,他心中的秘密又是什麼呢?
  要發掘一個人心中的秘密,大約是天下最困難的事情了。木蘭花當然無法確知王達人心中
的秘密究竟是什麼。但是她則可以進行種種的推測。
  她推測下來的結論是;自己的行動,必須加倍的小心!
  由於她在電梯口站立了許久,有一個女侍,已在對她好奇地注視了。木蘭花靈機一動,向
那個女侍走了過去,低聲道:「大姑,我是警方的女探員,來調查一件案。」
  「是麼?」那女侍十分有興趣,「什麼事?」
  「什麼事我不能告訴你,但如果你合作得好,那麼,你將可以得到五百元的獎金。」木蘭
花取出了幾張鈔票,晃了晃。
  五百元不算是一個小數目了,那女侍忙道:「好!好!我合作,我––怎麼合作。」
  「我們先到你的休息室去。」
  「好的。」那女侍帶著路,將木蘭花帶到了女侍休息室中,木蘭花將門關上,走廊之中仍
然靜悄悄地,一個人也沒有。
  「一七零四號房,是不是你負責清潔的?」
  「是啊,那是一個單人套房,住的是一個又瘦又高的人,老是戴著黑眼鏡,也不知道他是
不是在看人,十分神秘的模樣。」那女侍十分健談,她在講完了一大串話之後,又問道:「這
個人,可是壞人麼?」
  木蘭花笑了笑,道:「是不是壞人,現在還不能確定,還要調查,下一次清潔,是在什麼
時候?你可以讓我代替你去麼?」
  「是在上午十時,我們照例要去敲門問客人,是否可讓我們進去清潔,我們大多數都得到
肯定的回答的,你要代我去?」
  木蘭花看了看手錶,已經是九時半了。
  她點頭道:「是的,一七零四號房是我代你去,走廊的清潔也由我負責,等我從一七零四
號房出來之後,這五百塊錢就是你的了。」
  那女侍開心地笑了起來,說道:「那我先多謝了!」
  木蘭花換上了一件女侍的制服,由於她身材不合,因之制服大了些,但是什麼人會去注意
一個女侍的制服是否合身呢?
  木蘭花穿好了制服之後,拿起了一具吸塵機,走出了女侍休息室,她剛一走出去,便聽得
前面有「砰」地一下關門聲。
  木蘭花連忙抬起頭來。
  但是等她抬起頭來時,那扇門已經關上了。
  木蘭花走過了幾步,赫然看到那扇門上的銅號碼;一七零四!木蘭花呆了一呆,她推動吸
塵機,慢慢地向前走去。
  她到了一七零四號房門之前,停了片刻,然後貼耳在門上細聽片刻,她聽不到有什麼聲音
。但是,房中有人,那是無疑問的事情了。
  房中的人,剛才開出門來,是為了什麼呢?
  難道房中人早知自己要來,所以在等候自己?又因為自己久久未來,那才打開門,向走廊
之中張望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王達人竟是被兇手收買了的奸徒「片」,似乎也只有如
此,才能解釋為什麼他一聽到自己的名字是如此吃驚了。
  木蘭花不敢確定自己的推測一定是正確的。但是她卻知道如今因為有了懷疑:而十二萬分
小心地行事,那是不會錯的。
  她在走廊中來回地清潔著地毯,又用擦銅油抹亮每一個房門上的號碼,當然,她在一七零
四號房的門口,停了許多時候。
  在那幾分鐘時間,她還使用了微波擴大偷聽器來偷聽房中的聲音,但是她抑什麼他聽不到
,就像房中根本沒有人一樣。
  到了十時零五分,木蘭花伸手敲門。
  她敲了好幾下門,才有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誰?」
  「清潔女工來打掃房間,先生。」木蘭花回答道。
  「進來。」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旋開了門,走了進去。
  那是一間套房,陳設華麗,自然不在話下,地上全鋪著地毯,一組北歐線條的沙發,圍著
一張條紋瑪瑙玉的咖啡几。在一個角落,有一張黑皮的安樂椅,這時正有一個人坐著,那人的
雙腿,擱在皮榜上,他正展開了報紙在看著。
  報紙遮住了那人的上半身,是以木蘭花根本看不清他的臉容。木蘭花也不敢太露出痕跡來
,她推著吸塵機,清潔了外間,然後道:「我可以進臥室去麼?」
  「可以。」那人仍不放下報紙來。
  木蘭花打開了房門,走了進去,她想在這裡找到穆秀珍的希望不存在了,本來,要將一個
昏迷的人帶回酒店來,那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有保安部的主要負責人幫忙的話,那麼情形便
不同了,木蘭花正因為懷疑了王達人,所以才想到有可能穆秀珍會在這裡的。
  但如今,穆秀珍顯然不在這裡。
  外面作為客廳的房間,是沒有地方可以藏下一個人的,臥室中倒有地方可以藏人的,那是
壁櫃,然而壁櫃的門則半開,木蘭花一眼便可以望到裡面沒有人。
  三分鐘之後,木蘭花退出了臥室,她巳找不到什麼藉口再在這裡逗留下去了,她正在考慮
著用什麼方法和對方攤牌之際,那人已冷冷地道:「你是新來的,是不是?」
  木蘭花怔了一怔,但是她立即道:「不是,我在這裡巳工作了兩年了,只不過這一個月中
,我還是第一次調到十七樓來。」
  木蘭花希望看清那人的面容,是以當她回答的時候,她停止了工作,直視著那人。那人也
放下了報紙,像是在望著木蘭花。
  木蘭花未能確定那人究竟是不是望著自己,是因為那人戴了一副黑得出奇的黑眼鏡的原故
。他的眼部活動,全然看不到!
  木蘭花只不過可以看出那是一個相當瘦削的人,給人以一種十分陰沉的感覺。木蘭花回答
完之後,道:「還有什麼吩咐麼?先生?」
  那人自他的上衣口袋中,取出了一張鈔票來,道:「這是給你的小賬。」
  木蘭花的心中,又愣了一愣,作為一個女侍來說,她是沒有道理拒絕一個客人的小賬的,
於是她裝著十分歡喜地向前走去,接過了小賬。
  在她接過小賬的時候,那人低著頭,看樣子是在打量木蘭花的雙手,也就在那一剎間,木
蘭花的心頭亂跳,她知道自己露出破綻來了!
  這時,木蘭花的行動,神態,可以說和一個慣做大酒店女侍的人完全一樣,這是她的成功
之處,但是,她的一雙手卻不像!
  她的手絕不是一個慣做粗重工作的人所能有的手!
  而其時,她那雙手,卻完全暴露在那人的視線之下!
  這不能說是木蘭花的疏忽,因為假扮女侍,是她臨時決定的,她勢不能在這以前,便將雙
手化裝成為一個做慣粗重工作的人的雙手。
  而當那人在給她小賬的時候,她也是不可能拒絕的。
  所以,這時,木蘭花立即知道,那人給自己小賬的目的,就是要察看自己的雙手,而如今
,那人可以說已達到目的了。
  木蘭花一接過了那張鈔票,立時縮回手,向後連退了兩步,但是,那人的動作更快,那人
一揚手,一柄手槍已對準了木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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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蘭花呆了一呆,道:「先生,做什麼?」
  「不必再做戲了,木蘭花小姐!」那人站了起來,「你自動找上門來,那是我求之不得的
事情,你給我帶來了一筆巨款了,你知道麼?」
  木蘭花必需盡量和他拖延時間,她搖著頭,道:「先生,我實是不明白你在講些什麼?你
可需要一個醫生麼?要我代打電話?」
  「住口,木蘭花,你還不承認你是誰麼?」
  木蘭花張開了手,道:「我不明白,先生,我不明白!」
  那人霍地站了起來,他的身子又高又瘦,以致他只進了兩三步,便已來到了木蘭花的面前
,道:「小姐,你面上的面具,是瞞不過行家的!」
  木蘭花的心中,立時閃過了一個念頭;誘他來摘下自己的面具,使他的手伸到自己以極快
的動作,一抓便可以抓到的地方來。
  是以,她仍然問道:「什麼面具?我有什麼面具?」
  那人「嘿嘿」冷笑著,道:「非要我揭下你的面其來。你才肯認?」他一面說,一面倏地
伸手,向木蘭花的面上抓來!
  他伸出的是左手,而他在左手向前伸來之際,執槍的右手,同時向前伸了一伸,槍口離木
蘭花的胸口,更接近了些。
  當然,在這樣的情形下,換了別人,仍然是沒有法子反抗的,但是對身手特別矯捷的木蘭
花來說,這劫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木蘭花在站定身子和那人講話之際,她的雙手,一直是扶著吸塵機柄的,這時,她雙手猛
地向前一送,吸塵機柄向那人的手腕撞了出去。
  當吸塵機柄撞中那人的手腕,令得那人手中的手槍,脫手向外飛去之際,木蘭花第二個動
作又發動了,她猛地抓住那人的左腕,身子一旋,將那人的身子自她的肩頭之上,直拋了過去
,重重地摔在地上,木蘭花的手仍然握住那人的手腕。
  木蘭花一伸足,踏住了那人的頭側,拉直了那人的手臂,令得那人動彈不得,然後才道:
「班奈克先生,你的機智,很值得人讚賞。」
  片刻之間,形勢完全改變了!
  手槍跌在四五尺之外,班奈克自然是取不到的。而他的身子,被木蘭花以這種姿勢制住,
也令得他無法動彈,他不禁發出了一聲怒吼!
  木蘭花冷笑了一下,道:「可惜,你不免太自負了,你以為你有一柄槍在手,就可以離得
我如此之近了麼?那是你自討苦吃!」
  班奈克尖聲道:「放開我!」
  木蘭花當真一鬆手,但當她鬆手之際,她則重重地在班奈克的頭上,踏下去。
  那一下,正踏在班奈克頭側的大動脈上。
  這根大動脈是負責輪送血液到臉部去,以保持臉部清醒的,這時木蘭花用力地踏住丁班奈
克頸旁的這條大動脈,班奈克只覺得昏昏沉沉起來。
  木蘭花只踏了半分鐘左右,便向外跳了開去,拾起了那柄手槍。再跳了回來。用槍指住了
班奈克的後腦,道:「起來!」
  班奈克像喝醉了酒的人一樣,站了起來。
  木蘭花比他聰明,絕不和他正面相對,只是持著槍在他的背後,使他缺少反抗的機會,她
將那張素描拋在班奈克的面前,道:「秀珍呢?在什磨地方?」
  班奈克突然「哈哈」地笑了起來,道:「看來是我自投羅網,不是你自投羅網了!」
  對於班奈克一看到了這張紙,便立刻想到自己是憑這張紙找到了他的所在的,那種敏捷的
思想,木蘭花不禁感到有點吃驚,她又問道:「秀珍在什麼地方?」
  班奈克又笑了一下,道:「蘭花小姐,你當真名不虛傳,這還是我從事這項工作以來,第
一次遭受到的挫折,我有一個提議,你能接受麼?」
  「你首先要明白你自己的處境。」
  「當然,我明白。到如今為止,我沒有得到什麼好處,但是我即也沒有失去什麼。我被你
用槍指著,但是穆秀珍在我的手中。」
  「你準備怎樣?」
  「用我的自由,來交換穆秀珍的自由。」
  木蘭花猶豫了一下,就這樣放走了班奈克,自己必然還有無窮的後患,但是不放走班奈克
,班奈克豁了出去,自己又怎能救穆秀珍?
  為了救穆秀珍,這似乎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了。
  是以木蘭花沉聲道:「如何交換?」
  「我命人送穆秀珍來到這裹,然後,你放開我,帶著她離去,這樣,可算是公平麼?」班
奈克將他的辦法,提了出來。
  班奈克會提出這樣一個辦法來,那倒是木蘭花所料想不到的。木蘭花立即想;這樣子換人
,對班奈克有什麼好處呢?
  對班奈克似乎並沒有特別的好處。
  那麼,看來班奈克真的想以穆秀珍來換回他如今的劣勢了?他可以信任麼?但不論怎樣,
自己先和穆秀珍見面。倒是十分重要的。
  木蘭花並沒有考慮了多久,便道:「好!」
  「那麼,我需要打一個電話。」
  「只要你沒有別的行動,我是不會開槍的。」木蘭花冷冷地回答。而班奈克也向著電話機
走去,拿起了電話聽筒來。穆秀珍在漸漸醒過來的時候,兀自覺得頭昏腦脹,像是身在一艘在
大風浪中掙扎的小船內一樣。她有了知覺之後第一件想起來的事便是糟糕!她從小農場溜了出
來,結果則落到了敵人的手中,而木蘭花又突然不知道她是在什麼地方的!
  她睜大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她想起身坐了起來,可是才一抬身,「砰」地一聲,頭部
便在一個硬物上,重重地撞了一下。
  直到這時候,她才發覺。她自己處身的空間,實在小得可憐,那似乎是一隻鋼鐵的箱子,
但穆秀珍摸索了片刻。就知道那是什麼所在了!
  那是一輛汽車的行李箱!
  她開始「秤碎」地敲著行李箱的頂,並且大聲叫喚。
  她希望車子是在鬧市之中,或是在有管理員的停車場上,那麼,她所弄出夾的聲音,便一
定可以引起人家的注意了。
  可是,她足足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用盡了一切可以弄出聲音來的辦法,她並沒有被人救
出去,仍然是在汽車的行李箱中!
  也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人聲。
  那聲音並不是發自行李箱外,而就是從行李箱內發出來的。當那聲音乍一傳入穆秀珍的耳
中之際,將穆秀珍嚇了一大跳,她幾乎以為除她以外,行李箱中還有另一個人在!她連忙循聲
摸去,才發現聲音是由一具無線電對講機所發出來的。
  那是那個兇徒的冰冷的聲音:「秀珍小姐,你一定已相當疲倦了,是不是?但即使你發出
的聲音再響一百倍,一樣不會有人聽見的。這輛車子是停在一個荒僻之極,沒有人到的地方。
而汽車的行李箱是最難從裡面打開的,相信你也知道的。」
  穆秀珍怒道:「知道便怎麼?」
  「那你更該知道,如果你不合作的話,那麼只有在這個行李箱中,活活地餓死。秀珍小姐
。這滋味,實在是不十分好受的。」
  穆秀珍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活活的餓死,這滋味的確不好受,她立即感到肚子韌了起來
,唉,農場中的大米飯多麼香啊。
  「木蘭花在什麼地方?」那聲音繼續問。
  「我不會說的。」
  「我再間一遍,木蘭花在什麼地方?」
  「我不說。」
  「好,三小時之後,我再來問你。」
  「我說了。」穆秀珍突然改口,「你仔細聽著,我說了,她在––」她講到這裡,突然將
聲音放得低而模糊,等到她估計對方已將耳朵湊近對講機時,她才「哇」地尖叫了起來。她聽
到了「砰」地一聲響,顯然是那人被她突如其來的怪叫,嚇了一跳,弄翻了什麼東西。
  穆秀珍「哈哈」地大笑了起來,等她笑得夠了時,再也沒有別的聲音傳來了。穆秀珍仍然
甩各種不同的方法,發出聲音來。
  然而她則得不到救援。
  一直到了十時半左右(她是不斷地在看著夜光手錶的),她才聽得汽車的行李箱頂上,有
人敲了兩下,一個人道:「安靜些,我來救你了。」
  穆秀珍大喜,道:「誰,你是誰?」
  隨著她的發問,「砰」地一聲,行李箱被打開了。
  陽光照在穆秀珍的臉上,剎那之間,穆秀珍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她先一翻身,一骨碌地
滾出了行李箱,站起身來。
  然後,以手遮額,她才看清,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半禿了頭的中年人,那中年人十分面
熟,穆秀珍立即想了起來,忙叫道:「你是私家偵探王達人!」
  王達人道:「是的,你跟我去見蘭花小姐。」
  穆秀珍也不問別的,因為她這時只想到見了木蘭花之後所要受到的那一場訓示,是以她愁
眉苦臉地跟著王達人上了一輛汽車。
  那輛關禁穆秀珍的汽車,的確是停在十分靜僻的郊外的。但這時王達人將車子開得十分快
,不一會,便已到了市區。
  一到市區,穆秀珍更是喘喘不安,問道:「王先生,蘭花姐––在什麼地方?她可有發怒
?是不是會罵我?」
  王達人敷衍著道:「我想不會的吧。」
  穆秀珍這時,心中所害怕的,就是木蘭花的責罰,對於王達人的身份,竟一點也未曾懷疑
,因為王達人本來就是一個偵探,她自然將之當成好人了。直到到了藍天酒店十七樓,出了電
梯,王達人故意退後一步,突然拔槍指住了她的背脊之際,他才大吃了一驚!
  王達人冷冷地道:「只要你不亂來,我是不會開槍的!」
  「你––這算是什麼!」穆秀珍怒道:「快移開手槍,這也可以開玩笑的麼?你帶我來見
蘭花姐,動刀動槍幹什麼?」
  「不錯,我是帶你去見木蘭花,」王達人冷冷地道:「但是我和你們,則絕不是一條路上
的人,你蠢得到如今還不明白麼?」
  穆秀珍明白了!她倒不是給王達人一罵之後,便開始明白的,而是一聽得王達人說他和自
己不是一路的時候,就明白了。
  她知道,一路上,王達人對自己客客氣氣,不露出真面目來,那是怕自己在半途上反抗,
使他不能將自己順利地帶到這裡來。
  王達人是一頭狡猾的狐狸!
  可是這時候,穆秀珍顯然明白了過來,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好想了,王達人的槍口,頂著
她的背脊,令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到了一七零四室的門口。
  然後,王達人命令道:「敲門,一連七下快的,再是三下慢的,然後,又是七下快的。那
麼,你就可以見到木蘭花了。」
  穆秀珍的確渴望著和木蘭花見面,於是她依照著王達人的吩咐,先敲了七下快的,又是三
下慢的,然後又是七下快的。
  那七快三慢的敲門聲,傳進了房間中,木蘭花和班奈克兩人的身子,都挺了一挺,班奈克
沉聲道:「他們來了。」
  「你叫他們進來?」木蘭花立即吩咐。
  「房門經過我特別改裝,他們是無法在外面將門打開的,必須我親自去開才可以。」班奈
克雙手按在沙發扶手上。作勢要站了起來。
  「坐下!」木蘭花厲聲吩咐,「你別玩什麼花樣了,門上並沒有什硬特別的裝置,我就是
推開門自己走進來的,你如此擅忘麼?快叫他們進來。」
  班奈克陰沉的面色中,升起了一股怒意來,但是他的怒容,則又被那種陰森森的面色所掩
蓋了。他揚了揚頭,叫道:「進來。」
  在門外,王達人一聽到了班奈克的聲昔,便低聲道:「開門進去一進門就站定,如果你不
服從命令,我就從你的背後射擊。」
  穆秀珍「哼」地一聲,不再理睬他,握住了門把,將門推開,一步跨了進去。當穆秀珍推
開門來的時候,她所看到的情形,和剛才又有所不同。因為木蘭花在班奈克一開口之後,身子
一跳,已跳到了班奈克的後面,手槍對準了班奈克的後腦。
  那樣的話,不論推進門來的人有什麼動作,首先遭殃的將是班奈克,而不會是她!穆秀珍
一進門,並沒有看到木蘭花。
  她呆了一呆,站在門口,王達人立時閃身進內,將門關上。穆秀珍怒道:「蘭花姐呢?她
在什麼地方?這傢伙,這––」
  穆秀珍的話還未講完,木蘭花已經叫道:「秀珍,我在這裡,你可以走過來麼?」
  穆秀珍大喜,但是她隨即又哭喪了臉。
  她苦笑道:「不能,王達人這王八蛋用槍指著我。」
  木蘭花冷冷地說道:「班奈克,叫王達人放下槍。」
  「在你還未曾放下槍之前,他怎麼能放下槍?」班奈克冷然回答,他語音的鎮定,使得木
蘭花也佩服他臨危不亂的本領。
  這時,木蘭花的心中,不禁蹺踐起來了。
  只要穆秀珍無事,她當然願意暫時放過班奈克的。
  雖然,縱虎容易捉虎難,放過了班奈克之後,班奈克是仍然要害她的,她也得冒著極大的
危險,再去對付班奈克。然而,這還是值得的。
  但是,令得木蘭花不能不考慮的是,如果她先放下槍,像班奈克這種窮兇惡極的兇徒,竟
也會遵守什麼諾言麼?她立即決定:她不能先放下槍來。她也不準備和班奈克辦交涉,她立時
提高了聲音,道:「王達人,你將秀珍放開,我可以不究既往,要不然,你將後悔莫及了!」
「不會的,」王達人平日「好好先生」的面具,完全剝下來了,他陰森地一笑,「只要班奈克
先生成功,我就可以分到兩成。」「你分到的只是一顆子彈!」木蘭花提醒他。「嘿嘿,」王
達人又奸笑了起來,「班先生不是那樣不守信用的人,而我,也不,麼容易受騙的人,你不必
再操心了。」木蘭花可以肯定,像班奈克這樣的人,在得手了之後是絕不會分兩成所得給王達
人的。那不一定是他不捨得錢,而是像他那樣的兇手,行事必須保持百分之一百的秘密,不能
留下一點線索在外面,是以他也必須將他的同伴殺死滅口的。
  可惜,王達人卻執迷不悟!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王達人,你不妨仔細想一想,他會留你在世上做活口麼
?你一定會死在他的手中的。」
  王達人不出聲,槍口仍指著穆秀珍。
  班奈克鷹隼似地笑了起來,道:「你不必多費唇舌了,沒有我的命令,他是絕不會放開穆
秀珍的,而我的命令是;你必須先放開我!」
  木蘭花心中陡地一動,道:「好!」
  在她心念一轉之間,她已然有了計較。是以此際,她一個「好」字才出口,她的左手突然
揚了起來,重重地一掌,向班奈克的後腦擊去。
  班奈克連聲音都未出,頭一側,便垂在沙發上,昏過去了。木蘭花左手順手在沙發背上一
按,整個人「呼」地竄過了沙發。
  王達人見到了這等情形,不禁大吃了一驚,連忙喝道:「站住,木蘭花,站住,你再不站
住,我就立即放槍了!」
  木蘭花將手中的槍,向上一拋,槍在半空中急速地轉了幾轉,又巧妙地回到了她的手中,
她冷笑一聲,道:「你何必這樣害怕?」
  王達人結結巴巴,道:「你––你––」
  木蘭花又冷笑一聲,道:「我什麼?我已放開了班奈克,你還不放開秀珍,可是想我動手
麼?你想想,我如果動了手,你有什麼便宜?」
  「我––我––」王達人一面說,一面身子向後急速地退開去。王達人一退,木蘭花立即
一躍向前,拉住了穆秀珍的手背。
  王達人退到了沙發後面,木蘭花和穆秀珍退到了門口。
  這時候的空氣,的確是緊張到了極點。雙方都有槍,但是雙方則誰也不敢先開槍,誰先開
槍,誰就會吃上大虧的。
  如果木蘭花射擊班奈克,那麼王達人一定在同時射擊木蘭花。如果王達人射擊穆秀珍,那
麼木蘭花也可以將他射中的。
  僵持了十來秒鐘,木蘭花才冷冷地道:「我們走了,等班奈克醒來之後,你告訴他不妨仍
然想得到那筆殺人獎金,可也別忘了告訴他,他其實根本得不到!」
  木蘭花話一講完,立時一拉門,先用力一推,將穆秀珍推了出去,然後立即自己也躍出,
將門拉上。穆秀珍被她一推,跌倒在地,而她自己,也伏在地上!
  不出她所料,她才伏在地上,「撲撲撲撲」四下聲響過處,門口出現了四個小洞,四顆子
彈。穿過門,射進了牆中。
  如果木蘭花是站在門外的話,那四顆子彈中,一定有一顆或者兩顆可以射中她的。木蘭花
的身子向外一竄,拉起了穆秀珍,兩人來到了樓梯口,飛也似地向下奔去。
  一直奔下了五層,木蘭花才停了下來,等升降機。
  升降機中並沒有人,她們進了升降機,木蘭花才緩緩地舒出了一口氣來,穆秀珍搖著手,
道:「蘭花姐,我––我––又闖禍了。」
  「唉。」木蘭花只是嘆了一口氣沒有說什麼。
  「蘭花姐,你怪我麼?」秀珍又不安地問。
  木蘭花將女侍的衣服,除了下來,她在電梯的一角,然後淡淡地道:「你怕我怪你麼?如
果你怕的話,你也不會「又」闖禍了。」
  穆秀珍滿心慚愧,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也說不出話來,電梯已到了樓下,木蘭花和她,
疾步進了酒店的大堂中,在大堂的人叢中轉了一轉,才從正門奔了出去,木蘭花帶著穆秀珍,
奔到了酒店的停車場中,又在停車場內兜了六七個圈子。
  「蘭花姐,你這是幹什麼?」穆秀珍一面奔,一面問。
  「這酒店中的很多人,都可能被班奈克收買了,我們要擺脫他們的跟蹤,再度失蹤,再讓
班奈克來找我們。」木蘭花說著,在一輛大黑色房車後停了下來。
  穆秀珍還想講話,但是木蘭花卻向她作了一個手勢。
  她們才在那輛車子後面躲了起來不久,就看到一個穿著酒店侍者制服的男子,急匆匆地走
了進來,東張西望,漸漸向她們接近。
  木蘭花仍然不出聲,一直等那男子來到了近前,木蘭花才陡地跳了出來,那人想叫時,木
蘭花手中的槍,已對準了他的胸。
  「你來幹什麼?」木蘭花沉聲問。
  「我––我––」那男子面上變色,講不出話來。
  木蘭花不等他多說,反手一擊,將他打得昏了過去。然後立即後退,用百合匙開了一輛汽
車的門,再用百合匙打著了火,揮手令穆秀珍跳上車來,將車子駛出了停車場,在市區大街小
巷地走著,經過了四十分鐘,才棄下了車子,改搭公共汽車。
  她們所搭的公共汽車是向郊外去的,但那是和她們居住的郊外相反的方同,公共汽車的終
點,是一個小小的市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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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就在這市鎮上的一間小旅店中,住了下來。木蘭花一直不說什麼,
在房間中一直到天黑,木蘭花才吩咐穆秀珍不可出去,她自己則走了出去。
  穆秀珍雖然在簡陋的小旅店中斃得一肚子是氣,而且她也想知道木蘭花究竟去了何處,但
這次,她是不敢再擅自離去的了。
  木蘭花去了沒有多久,只不過半小時左右,她就回來了,她的手中,大包小包,提著不少
東西,一進門便笑道:「總算不錯,這小鎮中竟然還有我要買的東西。」
  穆秀珍最怕的就是木蘭花不出聲,她寧願木蘭花將她痛罵一頓,也不願意木蘭花對著她不
作聲的。這時她聽得木蘭花又講話了,不禁大喜,忙道:「你買了些什麼?」
  木蘭花將手中的東西,放了下來,道:「一些最簡單的化裝用品和衣服,秀珍,你的長頭
髮要剪掉才行了,我們要徹底改裝!」
  「好的,那太好了!」穆秀珍喜得拍手。
  木蘭花又笑了笑,道:「經過這一天的考慮,我覺得你的辦法是有道理的,我們不但要不
讓對方發現,而且要積極地去發現對方!」
  木蘭花的話,令得穆秀珍高興得臉都紅了。
  「當然,」木蘭花繼續著,「班奈克也會採取我們的辦法,一面隱藏自己,一面發現我們
,秀珍,這是一場以生命做遊戲的捉迷藏!」
  木蘭花的聲音,十分嚴肅,穆秀珍也正經地點著頭。
  「你,穆秀珍。在今後的幾天內將不存在,你是一個中年婦人,你明白?一個中年婦人。
我是你的侄女,我們在市區的鬧市中心,租一間房間住下來,然後,我們每天去尋找敵人,直
到找到他,將他除去為止。」
  木蘭花進一步道。「我明白了,我不會再出差錯了。」「秀珍,我要使你真正明白,我不
願意向警方求助,我們只有兩個人,而對方,則是集中了犯罪份子的力量的,只要我們露出一
點馬腳來,那麼我們就可能吃暗槍了。所以,任何行動,都必須經過兩個人的同意才能進行。
」木蘭花再度叮嚀。穆秀珍紅著臉,又點了點頭。兩個人開始化裝起來。一小時後,穆秀珍變
成了一個中年婦人,而木蘭花則成了一個鄉下少女,她們偷偷地溜出了小旅店,搭上了去市區
的公共汽車。木蘭花已經知道了高翔曾搜過那戲院,她仍然選擇戲院作為她的監視點,是因為
她料到,那班犯罪份子,可能仍然在此集會,他們會認為被搜過的地方是最安全的。
  而其次,木蘭花也沒有別的線索可循,班奈克和王達人當然不會再在藍天酒店了,木蘭花
甚至料斷王達人已遭毒手了。
  木蘭花佈置了三個遠程望遠鏡和自動攝影機,可以從各個不同的角度,監視那戲院進出的
人。這可以說是十分艱難的工作,因為戲院每一天進出的人有好幾千個!然而班奈克那種瘦長
的身形,即是無法改變的,所以木蘭花十分有信心。
  使木蘭花信心更增加了兩分的,是她的料斷沒有錯,第三天,報紙上便刊出了「著名私家
偵探王達人陳屍荒郊」的新聞。
  王達人的發財夢醒了,但他的生命也完結了!
  當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看到了這則消息的時候,她們都為王達人可惜。因為王達人的確曾
經破過幾件相當巧妙的案子,稱得上是一個好偵探的。
  一連三天,她們沒有什麼收穫。
  但是她們仍然輪流地注視著望遠鏡,幾乎日夜不息,同時,自動攝影機也幫助著她們,將
進出戲院的人,都拍攝下來。
  第四天,穆秀珍在尾場電影散場的時候,看到在湧出戲院的觀眾之中,有一個身量特別高
而又戴著帽子的人,她立即叫了起來。
  木蘭花跳到了另一具遠程望遠鏡前。根據穆秀珍所說的角度去跟蹤,果然她也看到了那人
。那人是不是班奈克,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都不敢肯定。
  但是至少,她們是三天來第一次發現了一個像是班奈克的人!木蘭花看到那人在隨著人群
出了戲院之後,走了不多久,便轉進了小巷。
  轉進小巷之後的情形,木蘭花看不到了。
  木蘭花是早已查明戲院附近的地形的了,這條巷子,本來是可以通到街對面去的,但是在
那邊巷口則開了一間鞋鋪,將出路封死了。
  所以,這是一條死巷。
  那人走進去,是一定仍會從這條巷子中走出來的!
  木蘭花的心情:也不禁緊張起來,她的獵物就要出現了!她調整著望遠鏡,使望遠鏡可見
的倍數更大,鏡頭對準了巷口。
  過了兩分鐘,那又高又瘦的人,又從巷中走出來了!
  穆秀珍首先叫了出來,道:「是他!」
  木蘭花心中也叫道:「是他!」
  那人戴著一頂帽子和一副黑眼鏡,將大衣的領子豎得很高,這正是班奈克的裝扮,穆秀珍
道:「蘭花姐,我們先下手為強!」
  穆秀珍一面說,一面已拿起一柄長程來福槍。
  木蘭花沉聲道:「先瞄準。」
  穆秀珍將槍擱在窗口,對準了下面。
  木蘭花再仔細看在巷口的那人,這時,尾場戲散場的人都已離開了,戲院的附近,頓時變
得十分冷清起來,可是那人卻還不走。
  他站在巷口,看情形是在等什麼人。
  他完全在射程之內。
  木蘭花慢慢地揚起手來,穆秀珍聚精會神地瞄準著。
  只要木蘭花的手向下一沉,她就立即扳動槍機了,班奈克完全在她的遠程瞄準器的焦點之
內,她是一定可以射中對方的!
  木蘭花終於倏地沉下了手!
  穆秀珍手指一點也不發抖,她穩穩地扳下了槍機,「砰」地一聲響,巷口那人,應聲倒地
。穆秀珍轉過頭來,道:「射中––」
  可是,她只講了兩個字又是「砰」地一聲響。
  那一下槍響,是從對面一幢大廈中發出來的,隨著這一下槍聲,穆秀珍的話頭被打斷,身
子突然向後跌倒在地上;
  這是木蘭花無論如何也料不到的意外!
  剎那之間,她驚恐、惱怒,她感到了失敗的無比的恥辱,她甚至於沒有勇氣去看一看穆秀
珍的傷勢,她只是木然站在窗前。
  「砰!」
  第三下槍聲又起了,於彈打碎了木蘭花頭上的一塊玻璃,碎玻璃散了一地一好些濺在木蘭
花的身上,子彈在木蘭花頭頂兩吋的地方射過,鑽進了牆中。
  這一下槍饗,將木蘭花從極度的驚愕之中,驚醒了過來,她連忙伏下身子,向穆秀珍滾了
過去。穆秀珍臥在血泊之中!
  她拖起了穆秀珍,打開了門,將穆秀珍拖到了走廊上,脫下了外衣,將穆秀珍的傷口草草
包紮了起來,進了電梯。
  在電梯中,穆秀珍醒了過來,她痛苦地道:「蘭花姐,這是––是怎麼一回事?這––究
竟是怎麼一回事?」「快別多說話,我立即將你送到醫院去。」
  電梯內幸而沒有別的人,電梯到了最底層,木蘭花拖著穆秀珍,從大廈的後門,穿了出去
,穿過了一條巷子,她緊貼著牆壁走著,總算未曾再遇到狙擊。
  第二天早上,市民都談論著「午夜槍聲」的奇事。這是每一家報紙都登載著的消息,由於
事情在不明真相的人看來,可以說神秘莫測之故,是以談論的人,都紛紛猜測,但是當然不會
有人可以猜得到事情的真相,究竟是如何的。
  有一家報紙對這件事的報導最詳細。這家報紙的標題是:午夜神秘槍聲男子倒斃巷口。
  新聞的內文是:昨晚接近午夜,正在夜闌人靜之際,本市鬧市區突聞槍聲三響,清楚可聞
,警方聞訊趕至,發現一名倒斃XX戲院附近之巷口,該男子已查明是有七次犯案紀錄,包括三
次嫌疑殺人之積犯胡鋒。而戲院對面,Xx大廈電梯之中,又發現血漬,追漬而上,發現九樓B座
之中。有兩粒子彈及一灘血漬,以及多種遠程射盤裝置,及來福槍一枝,唯樓中並無一人,陳
設簡裡,據業主稱,此屋空置甚久,四日前方始租出,承租者為兩名女子,自稱是侄女姨母,
甫自外地前來云云。究竟此兩人是何身份,三下槍響,是否只有一人斃命,警方正在加緊調查
中。
  隨著新聞,還有許多圖片,圖片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流在地上的一大灘鮮血,從這灘鮮血來
看,受傷的人,傷勢實是不輕!
  當在醫院中的高翔,屏住了氣息,看完了報紙,緩緩地將報紙放下來的時候,他的面色,
蒼白得像病床上的床單一樣。
  坐在病床旁邊的方局長焦急地問他道:「怎麼樣?」
  高翔仍然不說話。
  「事實上,這家報紙的報導,還不夠詳細,血漬是在XX大廈側的一條小巷中首先發現的,
追蹤到大廈的後門,再追蹤到電梯,才找到九樓B座的,她們受了傷之後,一定是立即離去的
,她們的傷勢一定十分重,這從失血如此之多這一點上,可以看得出來。」
  高翔閉上了眼睛,神情上分痛苦。
  方局長苦笑道:「高翔,你說她們是––」
  「一定是她們,一定是蘭花和秀珍!」高翔沉痛地說。
  方局長道:一那麼,你是說,她們兩人中,有一個是受了重傷了,或者是兩個都受了傷?」
  「是的。」
  「可是奇怪的是,我們一直在調查一切醫院,不知何以一點消息也沒有?唉,她們兩人為
什麼不和我們聯絡呢,受重傷的是誰呢?」
  「局長,請你讓我靜一靜可好?」高翔一定是心中太焦急了。是以他竟大聲地對方局長叫
嚷了起來,方局長苦笑了一下,不再出聲。
  病房中靜下來。
  過了五分鐘,高翔才慢慢地道:「請原諒我剛才的失態,方局長,你對這件事,究竟有什
麼概念?你是到過現場的,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好的。」方局長站起來,「死者胡鋒,是一個窮凶極惡的兇徒,他至少曾殺過兩個人,
但因為沒有證據,是以未被判罪。他的身形高而瘦,和在戲院中襲擊你的人倒很相似,他的心
口中槍,立時斃命的,他戴著帽子和黑眼鏡,我們無法知道他站在巷口的目的。」
  高翔靜靜地聽著,等到方局長的話告一個段落之後,他才道:「毫無疑問,胡鋒是死在木
蘭花的槍下的,那麼,射向xx大廈九樓B的兩粒子彈,是在什麼地方射出來的呢?」
  「關於這一點,我們直到今日清晨,才從搜查附近的大廈中得到了線索,那是在XX大廈的
對面,有一個高而瘦的男子,幾天前租了一間房子。突然不告而別:這個男子的行李,十分簡
單,據同屋住的人說,只是一隻長方形的手提箱。」
  「唉,那人才是真正的兇徒!」
  「是麼?」
  「那只是我的猜想,我想,木蘭花和那兇徒:是在進行捉迷藏,雙方都要找出對方來。木
蘭花監視那戲院,兇徒也知道木蘭花是在監視著戲院,但是他則不知道木蘭花在什麼地方,他
無法進行反監視,然而他卻也在戲院附近租下了一間房子––」
  「我明白了,」方局長接下去說:「他用胡鋒作替死鬼,要胡鋒在晚上扮成了他的模樣,
出現在戲院附近,引木蘭花開槍。」
  「是的。」高翔黯然回答。
  「可是,我還有不明白的地方,」方局長搓著手,「就算木蘭花發射了一槍,那兇徒又何
以知道木蘭花是在哪一個窗口發射的呢?何以他能立即射中兩人?」
  「關於這一點,我也不十分明白,」高翔深鎖雙眉,一但是我猜想,兇徒可能有一種對尖
銳的聲音十分錘敏的儀器,這種儀器極可能是自動的,槍聲一起,儀器便立即找出了槍聲的來
源,立時向槍聲的來源還上了一槍,第一槍發出之後,第二槍當然也可以理解了。」
  「木蘭花事先根本不知道這些?」
  「當然不知道,那兇徒不但敢當眾向我開槍,而且他還設下了這樣的陷阱,來等候木蘭花
上當,唉,這是一個極難對付的兇徒!」
  「木蘭花不知怎樣。就算受傷的不是她––」
  方局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講不下去。他當然希望木蘭花未曾中槍。但木蘭花若是未中
槍,那中槍的一定是穆秀珍了。
  他又何嘗希望穆秀珍中槍呢?
  高翔掙扎著從病床上站了起來,道:「局長,我要離開醫院開始工作了。木蘭花姐妹的情
形如何我們無法知道,我們必須盡全力,去對付兇徒了!」
  「你的傷勢––」方局長焦慮地搖著頭。
  「不妨事的,兇徒已使我們這方至少有兩人受了傷,我們能令他逍遙法外麼。」高翔激動
地說著,令得他蒼白的面上,也現出了紅暈來!
  方局長握住了高翔的手,道:「你可以盡量在辦公室中指揮一切,將實際工作交給別人去
做,要不然我不准你出院。」
  高翔這時,心頭的沉痛,實是難以形容的!
  因為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的情形,究竟怎樣,他全然不知,他只知兩人之中,至少有一個
受了重傷,極可能兩人都受了傷。
  而世上實是沒有什麼再比自己所深深關切著的人,下落不明,情況不明更令人焦慮的了。
高翔這時,就是處在這樣的情形之下。
  而且,他心中焦急,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那就是這次事件中對手的狡猾和厲害!
  直到如今為止,高翔還根本不知道各地犯罪集團請來暗殺木蘭花的職業兇手是何等樣人,
他甚至還未曾和他見過面!
  但是,他則已被射傷,躺在醫院中,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也是情況不明。他們三個人,
自被稱為「東方三俠」以來,不知經歷過了多少危險的事情,但是則沒有一次,比這次更凶險
的!高翔緊緊地握著拳頭道:「不,我不能聽從你這個命令。」
  「可是你的槍傷還沒有好!」方局長大聲叫。
  「是的,我的槍傷還沒有好,」高翔也激動地叫著,「可是我至少已得到了幾天的調理,
而蘭花與秀珍,即連調理也得不到,她們可能都負著傷,自己在照顧著自己,在這樣的情形下
,除非我是冷血動物,不然我是不能坐在辦公室中的。」
  方局長呆呆地望了高翔半晌,嘆了一口氣道:「好的,隨便你吧。你的右手,可還能發槍
麼?」
  「當然能!」
  「昨天,上級警局發下來兩柄軍械局新研究成功的火箭槍,每一柄火箭槍中,有二十枚小
火箭,可以一次發射五枚,也可以每次發射一枚,射程比普通的手槍遠七倍,缺點是瞄準性能
欠佳,反震力強,和容易發生障礙。上面的命令,只是叫我們試用––」
  方局長未曾講完,高翔已然道:「給我用。」
  「我是準備給你用,但是你要小心,我已經試射過了,除非你是站在結實的地面上,不然
不要發射,它的後挫力會使你跌倒的。」
  高翔點頭道:「我知道了。」
  他一面說,一面向病房門口走去。
  當他來到了門口,略略俯身,去拉門柄之際,他感到肩頭上一陣劇痛,幾乎令得他呻吟起
來。但是他則忍住了未曾出聲。
  因為這時,他如果表示受了槍傷之後的痛苦的話,那麼方局長是一定不肯讓他出院去尋找
木蘭花和穆秀珍的下落了。
  高翔拉開了門,向外走去,走廊上的護士,都奇怪地望著他,高翔故意大聲道.「咦,你
們都望著我干什腰,我是科學怪人麼?我出院了。」
  醫生值日室中,立時奔出了兩個醫生來,攔住了高翔的去路,道:「不可以,高先生,你
如果不經小心治療,你的左臂。可能終生殘廢!」
  高翔「哈哈」地大笑了起來,道:「我說要出院了,就是要出院了,你們當我是一個衰弱
的傷者麼?我讓你們看看!」
  他的情緒顯得有點文常地激動,他陡地揚起左手來,搭住了一位醫生的肩頭,猛地向旁一
扳,那醫生被他扳得一個跟蹌,向旁跌了開去。
  高翔哈哈笑著,向前連跨出了三步。
  他雖然將那醫生扳得向旁跌了開去,可是他自己一用力,牽動了傷口,則也感到一陣劇痛
。令得他額上,不斷滲下汗珠來。
  他快步地向前直走了出去,不再理會身後的非議和叫嚷,他來到了醫院大門口,不顧停在
醫院門口的瞥車上警員的驚愕,上了警車,道:「回總部。」
  司機剛回過頭來,高翔不等他開口,便道:「快––快回總部去。」
  高翔在十五分鐘之後,便到了他的辦公室,一進辦公室,還未待坐下來,便連連地按動他
桌上對講機的鈕掣,一連按了七八個。
  然後,他才坐了下來,道:「各單位的負責人,可以聽到我講話麼?」
  在七八對講機中,都傳出了聲音來,道:「聽到!」有的更加上一句:「高主任,你的傷勢
已經痊癒了麼?」
  高翔嘆了一口氣道:「沒有,我沒有痊癒,但是因為形勢的險惡所以我更需要各位充分的
合作,軍械保管組組長,請你將兩枝火箭槍拿來給我。」
  「是!」一具對講機中,傳來回答。
  「偵查科長,和所有的探員:去調查一切醫院、醫療所或醫生住宅,務必要找到受了傷的
木蘭花和穆秀珍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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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7:52:37 |只看該作者
  高翔講到這裡,頓了一頓,心中又是一陣難過,然後他又道:「這個任務極端秘密,內部
人員之間,也不得相互談論。」
  「是!」又一具對講機中的人回答。
  「其餘各部門人員,須保持最佳的配合。」高翔講到這裡,辦公室外已有人在敲門了。高
翔關上了所有對講機的掣,才道:「進來。」
  軍械保管組長推門而進,手中捧著兩隻盒子。
  他走了進來,將盒子放在辦公桌上打了開來。
  高翔低頭看去,盒子所盛的特種火箭槍,看來和普通的小手槍沒有什麼分別。只不過槍口
特別細長。在槍旁,是兩排二十枚,只有半枝香煙那麼大小的火箭。
  高翔皺了皺眉頭道:「這玩意的殺傷力––」
  「可以殺死在一百碼之外的公牛。」軍械組長回答,同時他拉下槍柄。將二枚小火箭推進
去,又指著一個掣道:「這個掣推上去,是逐枚發射的,拉下來,每扳動一次槍機,就發射五
枚,那時,後挫力也大五倍,是一個大缺點。」
  高翔將火箭槍接了過來道:「希望不要自己傷了自己,嗯––陳組長,你可以幫我一個忙
麼?」
  「當然可以。」置械組長以懷疑的眼光,望著高翔。
  高翔向自己還吊著綁帶的右肩指了指,道:「請你替我準備一件比較寬大的上裝,使我可
以將繃帶掩飾起來,沒有那麼礙眼。」
  「好的,可是––為什麼?」
  「我要去見一個人。」
  「高主任,你一個人去?」
  「是的。」高翔抬高了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軍械組長的臉上,現出了極其耽憂的神氣來,他顯然是想勸高翔,但是高翔則不等他開口
,便道:「請你快去吧!」
  本來,高翔是醫方的特別工作組主任,他的地位,未必會在各科長、各組長之上,但是由
於他工作表現的出色以及他的勇敢,便他贏得了全體人員的敬愛,像如今這樣,他請陳組長為
他去準備一件上衣,陳組長是絕不會以為高翔是小覷了他的。
  五分鐘之後,高翔穿上了一件花呢上裝,那件寬大的上裝,的確令得他紮著繃帶的地方,
看來不那麼礙眼丁,但是,他蒼白的臉色,即不是任何衣著所能遮蓋的了。
  他將一柄火箭槍放在褲袋中,又將一柄放在上衣右邊的袋中,他向外走去,一路上有人向
他打招呼,他到了警局的門口,陳組長仍然跟在後面。
  到了門口,陳組長實在忍不住了,道:「高主任,你要一個人去,你如何駕車呢?如今。
你的左手分明不聽使喚!」
  「如果我連開車也不能,」高翔苦笑著,「我又何必前去?我要前去見那個人,不知會有
什麼樣的凶險事情發生哩。」
  「高主任,請告訴我,你去什麼地方?」
  陳組長幾乎是在懇求了!
  陳組長這種近乎懇求的語氣,令得高翔十分感動,他歎了,一口氣,道:「不是我不肯告
訴你,而是人多了一點用處也沒有,反而容易壞事!」
  陳組長只得道:「你多保重!」
  高翔點著頭,登上了一輛汽車,他雖然只剩下了一條手臂可用,但是駕車的技術,則是一
點也不遜色,車子滑出了警局的大門。
  陳組長還未曾轉過身去,一個人便從樓梯轉角處閃了出來,他是偵察科長,他問道:「高
主任到什麼地方去?我們必須保護他!」
  「他不肯說。」「我們進行追蹤!」陳組長連忙點了點頭。兩人一起折回辦公室去了。
  汽車向前迅速地行駛著,高翔感到肩頭上的疼痛似乎不如才出醫院時之甚了。當然,在那
麼短暫的時間內,傷勢是不會好轉的。
  但是高翔因為知道自己將要去做的事情,不會順利,可能還要以負傷之身,經過劇烈的打
鬥,才能見到自己要見的人。
  所以,這時候他是絕不能感到疼痛的。如果連這時候也感到疼痛的話,他如何還會有行動
的勇氣?而他必須要有勇氣。
  因為,他要去見甘八。
  高翔已可以料定,以甘八在本市犯罪組織的地位而論,他是絕不會不參加這次佈置「殺人
獎金」的事情的。各地犯罪份子雲集本市,說不定就是甘八發起的,而那個神秘、狡猾、凶狠
的兇手,極可能就是甘八請來的,所以他必須去見他。
  當然,去見老奸巨滑的甘八,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尤其,當甘八正策劃著謀害木蘭花
,而他自己又受了傷的時候,事情加倍危險。
  但高翔卻必須去,他必須這樣做。
  除了這條直接而凶險的路之外,他已別無線索了!
  高翔的面色雖然蒼白,但是他面上的神情,卻極其鎮定,在那種鎮定的神色中,更可以看
出他對於自己行動的堅強的決心。
  車子駛上上山的道路,穿過了兩旁全是峭壁的一條路,在兩扇巨大的鐵門之前停了下來,
那鐵門的旁邊,掛著一塊牌子,寫著「甘寓」兩個金字。
  甘八在名義上,是本市極有地位的一個殷商,他住宅之牡潤華麗在本市也是出名的。從那
兩扇高大的鐵門望進去,是一條繼續通向山上的私家路。
  然後,在一百碼開外,才是一幢古色古香的三層建築物,和打理得欣欣向榮的花卉樹木,
在屋前,有一個很大的水池,和兩股噴泉。
  那種豪華的住宅,是一般升斗小民夢中的天堂,也許他們做夢所做到的,還不及這住宅中
貫際享受的十分之一!
  高翔停下了車子,按了幾下喇叭。
  一個穿著制服的司閣出現在鐵門口,再冷冷的眼光望著高翔,道:「
  「找甘八爺。」高翔的回答上分簡單。
  「先生和八爺事先有約定麼?」
  「沒有,我叫高翔,高下的高,飛翔的翔,你去告訴你主人,他一定會見我的,別忘了告
訴他,我是一個人來的!」
  那司閣又疑惑地望了高翔一眼,轉身走進了鐵門旁的一幢小屋子,高翔耐著性子等著,足
足過了十五分鐘,才看到那司閣又走了出來。
  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在門旁轉了轉一個鍵盤,電控制的大門,便迅速地打了開來,高翔
驅車直駛了進去。
  他的車子才轉過了那個水池,便看到甘八站在房子的門口的石階上了。高翔停下了車子,
打開車門,從車中跨了出來。
  他的行動竭力維持著從容,因為他不希望對方看出他傷勢未癒,可是甘八部不愧是一個老
奸巨滑的大狐狸,他一面搓著兩隻翡翠球,一面「呵呵」笑道:「高主任,少見啊。」
  高翔向石階上走去,道:「不請自來,是個惡客。」
  甘八道:「不,不,高主任槍傷未癒,肯來探我,我是歡迎之極的,高主任,我們上次見
面到現在,已有好幾年了。」
  想起了上次和甘八見面的情形,高翔心中的勇氣又增加了些。那時候,高翔還未曾改邪歸
正,他曾經以黑吃黑的手法,將甘八運來本市的一批走私貨吃沒,後來甘八找人來和他談判,
高翔了無所懼,甘八的威逼利誘,都無奈他何。
  從那次之後,高翔便再沒有和他會過面,當然,如今的高翔,已不是當年的高翔了。
  「是啊,」高翔說,「有好幾年了,現在你還恨我麼?」
  「交個朋友,高主任,」甘八奸笑著,「這些年來,你果然將我當作朋友,我不但不恨你
。而且還相當感激你哩!」
  高翔的心中,不禁暗叫了一聲;好厲害!
  甘八這樣說法,分明是想高翔默認,警方不來找他的麻煩,是因為高翔在暗中維護著他,
看來是不著邊際的一句話。事實上是可以將高翔拖進混水之中的!
  事情的真相當然不是那樣,警方之所以不來找甘八的麻煩,是因為甘八行事小心,一點證
據也沒有,暫時奈何他不得而已!
  高翔立時冷冷地道:「八爺,那你可想錯了,這要感激你自己的調度得宜。行事小心,和
我高某人又扯得上什麼關係?」
  甘八「呵呵」笑著,道:「請進來坐。」
  他側身一讓,高翔便向大廳走了進去,當他的雙腳,踏在軟綿綿的波斯地毯上的時候。他
的心頭,也不禁抨抨亂跳了起來。
  大廳中有八個穿著跟班制服的人,垂手而立。看來他們只是僕人,但是高翔都一眼就可以
望出這八個人,個個是技擊高手。
  高翔來到了大廳中。和甘八對面坐了下來。
  「八爺,」高翔開門見山,「我想請你介紹認識一個朋友,不知你肯不肯。」
  「請說,請說!」
  高翔伸手向自己肩頭一指道:「你明白了?」
  甘八搖了搖頭,表情十足道:「我不明白。」
  高翔若是未曾和老奸巨滑的甘八打過交道,這時見他居然賴得一乾二淨,自然要大光其火
了。可是他則知道甘八的脾氣,不到無可抵賴,他是不肯承認的。
  高翔本來也沒有確實的證據可以證明這個兇手是甘八收買來的,但是他手中有著一張王牌
,那便是落入他手中的李特。
  是以他冷笑了一聲,道:「八爺。有一件事情,你要引以為憾的,那便是在你的立場而言
,李特實在是一個十分卑鄙的小人!」
  甘八的手指,停止了動作,面上的神色也變了一變,道:「這是什麼意思?李特是什麼人
?我聽到過他的名字麼,嗯?」
  「甘八––」高翔老貿不客氣地直呼其名,「不管你在社會上的地位多麼高,交遊多麼廣
,但是李特的供詞,則可以使得你下半生出不了監牢!」
  高翔此際,身在虎口之中,他對甘八講那樣的話,是極其危險的,如果甘八一橫心,起了
殺機的話,他死也是白死!
  因為實際上,他並沒有掌握任何可以使甘八入獄的證據,他擺的是「空城計」。甘八陰森
森地望著他,高翔的面上,則帶著傲然的冷笑。
  在別人看來,高翔一定是胸有成竹,毫無所懼的了,但卻不知道高翔的鎮定,全是強裝出
來的。為了維持他面上那種「高傲的冷笑」,他面上的肌肉都幾乎發硬了!
  僵持了好一會,就在高翔感到自己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甘八突然「哈哈哈」地大笑了起
來。甘八的笑聲,更令得高翔幾乎沉不住氣!
  他牽了牽身子,已經準備應付非常的局面了。
  但是也就在此際,只聽得甘八止住了笑聲,道:「看來,你是想找一點外快花花了,哈哈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當真不錯。」
  甘八一開口講了那樣幾句話,高翔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他知道,甘八心虛了,要向自己妥協了,可是這個老狐狸則還以為自己要在他的身上,弄
一些外快花花!高翔只是連聲冷笑,再不出聲。
  「好了,爽快一些吧,你要多少。」
  「我只要一個。」高翔冷冷地回答。
  「什麼一個?」甘八驚愕地反問。
  「一個人,我要你介紹我認識一個人。」高翔將話題轉回到原來的地方。「我不要什麼錢
,只是要追尋一個人!」
  要形容甘八這時候的神情,是十分困難的,他看來憤怒而又焦急,從他眼中的殺機看來,
他心中早已起了欲置高翔於死地的念頭。但是他則偏偏又有顧忌,不敢對高翔下手,他的手指
緊緊地捏著那兩隻翡翠球,發出「格格」的聲音來。
  又過了半晌,甘八才道:「好吧,什麼人?」
  「就是在戲院中向我開槍的那個人,甘八!」高翔一字一頓,語音十分凝重,「也就是你
們要他殺死木蘭花的人!」
  甘八突然間了,道:「木蘭花已經死了,是不?」
  高翔的心中,感到一陣難過,但是他即面如鐵石,冷笑道:「如果你以為木蘭花那麼容易
殺死,那就大錯特錯了。」
  甘八「嘿嘿」地笑了起來,道:「那麼死了的是誰?」
  「沒有人死。」
  「誰受傷了?」甘八緊逼著問。
  甘八顯然是知道所發生的一切的,如果對他說沒有人受傷,那麼他一定連「木蘭花沒有死
」這句話也不棺信了,所以高翔道:「傷的是穆秀珍,你的兇手不怎麼中用,他沒有射中木蘭
花。也沒有人致命。」
  甘八突然又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甘八真的是一頭老狐狸,他竟然料到木蘭花在出事之後,可能根本未曾和高翔見過面。如
果高翔在這個題上稍呆了一呆的話,那麼便可能看出破綻來了!
  然而高翔也是極其機警的人。他毫不猶豫,便「哈哈」大笑了起來,道:「甘八,你多少
讓我也保留一點秘密,好不好?」
  甘八乾澀地笑了起來。
  這時候,高翔已經知道,自己傾全力尋找木蘭花姐妹的努力,一定是白費了。木蘭花是絕
不會被警方人員找到的。
  木蘭花的下落,不但是警方人員,還有甘八手下大大小小數千個爪牙,他們急欲知道兇徒
狙擊的結果,他們也想找到受了傷之後的木蘭花!
  如果警方人員找得到她們,那麼甘八的手下,一定也會找得到她們的,這樣,她們便會變
得十分危險了。從開始直到如今:木蘭花仍然毫無信息這一點來看,木蘭花似乎並未喪失她的
機智,她仍然可以躲起來不被任何人找到,這使得高翔的心中,多少有點安慰。
  甘八也狡猾地笑了起來,高翔催促:「為你自己著想,你應該將那個雇來的兇手交出來了
,我可以給你一個期限。」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甘八沉吟了一下,「明人眼前不必說假話,這個人的來歷,我
也不清楚,他是單獨行動的。」
  「你怎樣和他聯絡?」
  「他和我聯絡,不是我和他聯絡。」
  「甘八,」高翔站了起來。進一步地恐嚇他,「別以為警方不會採取行動,你要保全自己
,就不能再保全那個兇徒!」
  甘八「嘿嘿」地乾笑著,攤了攤手,道:「我明白,我的確沒有法子做到這一點,如果警
方要找我麻煩的話,相信我也有力量周旋的!」
  高翔冷笑了兩堅道:「你不妨多考慮一下!」
  甘八的神態,這時已完全恢復了奸詐陰森,他搖頭道:「我不必考慮,我看還是你去考慮
一下的好,我出手一向是闊綽的,你知道。」
  高翔的心中,十分懊喪,他冒險來見甘八,竟然一點結果也沒有。雖然從表面上看來。他
似乎沒有什麼危險,可以安然而退的。
  但是,他卻已在甘八的神情上。知悉甘八是遲早會將他除去了,也就是說,他今後將要加
倍小心,提防兇徒的暗算!
  此行當真可以說得不償失之極!
  高翔一直在冷笑,轉過身,向外走出去,甘八一直冷冷地跟在他的後面,直到目睹他的車
子出了鐵門,他才轉過身子來。
  他才一轉過身來,便撥動他手中的翡翠球,其中一隻,「拍」地一聲,裂了開來,變成了
兩半,在球中有著許多按鈕。
  甘八按動了其中的一個,一張沙發,向旁移了開去,一張椅子從地洞中升上來,椅上坐著
一個人,高而瘦,戴著黑眼鏡。
  那人正是班奈克。
  班奈克站了起來,冷冷地道:「要我連他也解決掉?」
  「當然要,」甘八恨恨地道,「但首先要解決木蘭花,她沒有死,你聽到了,高翔還曾和
她見過面,而且還會再見面。」
  班奈克晃動著他高而瘦的身子,向外走去,道:「你們所開的支票是一個月期的,如今便
來埋怨我,未免太早一些了。」
  「當然,我不是埋怨你。」甘八連忙解釋。
  在門口,班奈克又停了一停,發出了一下陰冷的冷笑聲。那種冷笑聲.連老奸巨滑的甘八
聽了,也覺得極度的不舒服。
  甘八望著班奈克的背影,心中都又另外有了念頭––
  高翔駛著車子,出了大鐵門,才轉了一個彎,便意外地發現草叢旁埋伏著不少警員。高翔
嘆了一口氣,那是沒有用的。
  他不怪他的同僚,因為這事情本就是那樣地凶險。
  他慢慢地停下車子來,偵察科長從埋伏的地方迎了出來,道:「高主任,你安然出來,我
們總算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
  「如果我不出來呢?」
  偵察科長呆了呆,的確,如果高翔不出來呢?他們仍然是不能衝進去的,因為甘八是商界
名流,是在社會上極有地位的人!
  高翔拍了拍偵察科長的肩頭,道:「我們回去吧,看看可已有了木蘭花的消息?」
  大隊警員開始撤退,高翔和偵察科長同車而行,回到督局去。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在峭壁之上,有一個人用遠程望遠鏡在監視著高翔的車子。
  那人是班奈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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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當他在望遠鏡中看到高翔的時候,他原是可以一槍輕而易舉地射中高翔後腦的,但是他則
未曾開槍,連高翔自己。也不知道他剛才所講的那幾句有關木蘭花的話,使得他免於這時被班
奈克所狙擊,班奈克這時不開槍,是因為要先在他的身上,得到木蘭花的下落。
  他抄峭壁上的一條小路下山。反倒趕在高翔的前面,他在半途上已換上了一套鄉下人的裝
束,頭上戴著一頂大草帽,騎著一輛自行車。
  那輛自行車看來十分殘舊,在向前去的時候,發出「支格」、「支格」的聲音來。所以,
當高翔的汽車,趕過了這輛單車的時候,高翔根本未加注意。
  高翔自然更不知道,那輛看來如此殘破的單車,實際上隱藏著超四型的高性能摩打,和大
量的壓縮燃料,它可以在極壞的路面上,達到時速一百二十米的高速。
  班奈克跟在高翔的警車之後,離得高翔相當遠,一直到警局。然後,他和甘八的幾個手下
聯絡,將警局的幾個出路,全都圍住。
  高翔郡還不知道他自己受到了那樣嚴密的監視!
  他回到辦公室之後,最關心的,自然是木蘭花的下落,然而正如他所料,所有人的努力都
白費了,他們找不到木蘭花。
  木蘭花和穆秀珍,究竟到哪裡去了?她們的近況如何,這是匪徒方面和督方都亟欲知道的
事情,但是則沒有人可以獲知一鱗坐爪的消息。
  木蘭花和穆秀珍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樣!
  對木蘭花來說,扶著受傷的穆秀珍,自大廈後巷中逃出去,那是她一生中最困苦焦急的時
刻。一則由於穆秀珍身受重傷,這是一件完全意外的事情,令得木蘭花的心中既焦急又難過;
二則,她知道敵人就在近側,而且定然是居高臨下的。
  那也就是說,如果她在退卻的時候,不小心被敵人發現了蹤跡的話,敵人一定會追蹤而至
,或仍然在遠處向自己發射的。
  所以,木蘭花是緊靠著高墻,一步一步向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的,當她穿出後巷,來到
了街口之際,她才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穆秀珍剛才曾經清醒過一陣,但這時,又因為傷重和出血太多而昏了過去,她完全軟垂在
木蘭花的身上。這時,已經是午夜了,街道上十分寂靜,等了片刻,木蘭花未見有什麼特殊的
動靜,這才又走到她早已準備好的車子之旁,將穆秀珍放好在車廂中,她駛車疾馳而去。
  本來,在這樣的情況下,木蘭花是應該立即將穆秀珍送到醫院去的,因為穆秀珍雖然未立
時斃命,但如果失血過多的話,是一樣會送命的。
  當木蘭花扶著穆秀珍,從電梯中下來之際,她的確是打了主意,準備將穆秀珍立時送到醫
院中去的。可是在這時,她則改變了主意。
  因為這時候,她已在極度靈驚的情形之下,慢慢地鎮定了下來。她已考慮到不論去去找什
麼醫生,或是到任何醫院去,警方都會立即知道的。警方一知道,班奈克也一定會知道的,那
就是說,在穆秀珍受了重傷之後,她們仍然逃不脫班奈克的監視!
  木蘭花已經失敗了一次,這次失敗的結果,是穆秀珍身負重傷,可以說,這是木蘭花一生
之中,最嚴重的一次失敗。
  她實在是不能再經受一次失敗了。因為她實是不能想像,如果再有一次失敗之後,會造成
怎樣的結果。所以,她必須盡一切可能。去避免自己的行蹤被班奈克知道,只有在班奈克全然
不知她們的下落的情形下,她才有可能從極度的劣勢中扳回優勢!
  木蘭花在替穆秀珍草草包紮傷口的時候,已經知道子彈是穿過了穆秀珍的身子的。雖然那
樣的傷口,失血更多,但是在治療上,則不必先將子彈取出來了,那也就是說,一位有經驗的
中醫,也可以將穆秀珍的傷勢治療痊癒的了。
  她在開動車子的時候,便已經作了這個決定。
  所以,她不是去到一間醫院,而是將車子開到了一條十分冷僻的路上,在一幢小小的房子
面前,才停下車來。那房子是屬於一位姓汪的中醫師所有的,那位汪老先生,算起來是木蘭花
的父執輩,木蘭花是稱他為世伯的,木蘭花當然可以完全信任他。
  而且,木蘭花知道汪老先生的子女全大了,離開了父母,這幢屋子,只有汪老先生兩夫婦
居住著,那可以說是一個最秘密的所在了。
  當木蘭花停下車子,按著電鈴,五分鐘後,汪老先生披著衣服出來開門的時候,穆秀珍又
曾醒過一次,但隨即又昏過去了。
  木蘭花一看到汪老先生,便道:「汪世伯,秀珍受了槍傷,子彈不在她的身內,但是她流
血很多,你有把握醫治她麼?」
  汪老先生先是吃了一驚,但是醫者特有的鎮定,即使他立即冷靜了下來,他立即反問道:
「為什麼不送她到醫院去?那更安全。」
  「我們不能給任何人發現我們的行蹤,所以我們不能去找任何別的醫生,汪世伯,你必須
幫助我們,我找不到別人了?」
  汪老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道:「好的!」
  木蘭花連忙來到汽直旁,將穆秀珍扶了出來,汪老先生走過去幫助木蘭花,等到兩人扶著
穆秀珍,一起走進了屋子的時候,穆秀珍的傷口,又開始出血,她的半邊身子都紅了,汪老先
生將她放在一張床上,又叫醒汪老太太,她立即振筆疾書,開了一張方子,令汪老太太叫開藥
店去配藥。
  木蘭花則走過去打電話。
  她的電話是打給馬超文的,由於是午夜,電話鈴響了許久,才有人來接聽,又等了許久,
馬超文的聲音才響了起來:「什麼人?」
  「是我,木蘭花,請你維持鎮定。」
  「是不是––秀珍出了事?」馬超文立時敏感地問。
  「是的,她受了傷,我不能終日看護她,我想,你來侍候她幾天,等她的傷勢有了起色之
後,你再離開,做得到麼?」
  「當然做得到,可是,你為什麼不將她送到醫院去?」
  「是因為我們的行蹤,必須嚴守秘密,連你的行動也必須絕對秘密,我給你地址,你要不
動聲色地前來,如果發現有人跟蹤,你必須先將之擺脫,我可以告訴你,秀珍的傷不輕,但是
她的生命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你不必再緊張了。」
  「是的,我知道。」馬超文回答著。
  木蘭花放下了電話,回到了房中,她看到汪老先生正在用溫水洗刷穆秀珍的傷口,傷口十
分深,汪老先生用金針刺了傷口附近的穴道,血已被止住了,這種已震動世界的神奇醫術,這
時果然發揮了奇妙的效能。穆秀珍的面白如紙,但是氣息甚頂。
  她雙眼似開非開,似閉非閉,看來已從昏迷狀態中慢慢地醒過來了。
  等到汪老太太回來之後,馬超文也趕到了,汪老先生將虎骨粉洒在傷口上,又將傷口小心
地紮了起來。再吩咐汪老太太煎藥。
  這時候,穆秀珍已完全醒過來了。
  她慢慢地掙開眼來,看她面上的神情,分明是在她剛睜開眼來時,還是什麼都看不到的,
漸漸地,她緩緩地轉著頭,目光停在木蘭花的身上。
  又過了好幾分鐘,她才抖動著嘴唇,低聲地叫了出來,道:「蘭花姐,我––我是在什麼
地方?我––還活––著麼?」
  在床邊的馬超文已經哭了出來,可是聽了穆秀珍的話之後,他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道:「你當然活著,你當然活著!」
  穆秀珍緩緩轉動著眼珠,她又看到了馬超文,她無力地叫了一聲:「超文!」然後她又道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木蘭花站了起來,道:「秀珍,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到現在為止,我還不十分明白,我
一定盡量設法為你報仇,秀珍,你什麼也不用管,我替你叫來了馬超文,他會陪著你,汪世伯
一定可以令你痊愈的,你一定要在這裡靜養!」
  穆秀珍閉上了眼睛。點了點頭,然後又嘆了一口氣,道:「這一次,我––就是想不聽話
,也是不行的了,蘭花姐,你放心好了。」
  木蘭花嘆了一口氣,穆秀珍再沒有說話,那自然是她的身子,衰弱到了極點,根木連講話
的氣力都沒有的原故,所有的人都陪在床邊上。
  一小時後,穆秀珍服下了藥,沉沉地睡著了。
  眾人仍然守在床邊,一直到天亮。
  汪老先生不住地按著穆秀珍的脈息,直到第一線陽光射進了屋子,他才鬆了一口氣。道:
「我看,她不會再有惡化了。」
  汪老先生的話,令得大家的心頭,都放下了一塊石頭。
  木蘭花向馬超文作了一個手勢,兩人悄悄地退了出來。木蘭花在客廳中跟了幾步,才道:
「超文,我將秀珍交給你了!」
  馬超文道:「你––」
  「我去找傷她的人,超文,我可能不再到這裡來,直到我除去了我要除去的人為止,我走
之後,你和秀珍兩人,絕不能打電話和出門口,你們住在這裡,必須保持極端的秘密,任何疏
忽,都足以惹來殺身之禍的,你可別當看兒戲!」
  由木蘭花的聲音特別嚴肅沉重,是以馬超文緊張得手心之中,不由自主地滲出了冷汗來,
他不住地點頭,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木蘭花來到了門口,打開了門,讓朝陽照在她自己的身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昨天晚上
的失敗,曾經令她沮喪,但是則不能打擊她的信心。
  這時,她沐在朝陽之中,她只覺得鬧志昂揚!
  整個事件,發展到現在,雖然她一直處在劣勢之中,但是到如今為止。可以肯定的一點是
,班奈克一定不知她的下落。
  那也就是說。她未曾徹底失敗,她還可以反敗為勝!
  木蘭花在門口站了片刻,又折了回去,她換上了一套老太太的衣服,將頭髮挽了一個髻,
又套上了一個網,然後又在臉上和手上進行了簡單的化裝,這樣,她看來便像是一個中年婦人
了,她又戴上了一副眼鏡,才從汪家的後門,走了出去。
  她在街道上走著,買了幾份報紙,然後在一個小公園的長凳上坐了下來,翻閱看報紙上有
關昨晚事件的記載,她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的退胡成功了,沒有人知道她如今在什麼地方,她甚
至可以肯定,班奈克一定要急於知道昨晚的傷者究竟是什麼人!
  木蘭花合上了報紙,閉上了眼睛。
  直到這時,她的腦筋才算得到了休息,她才算可以冷靜地將發生的事情,仔細地想了一想!
  穆秀珍的傷勢是沒有問題的了,可以暫時撇開一邊,如今所要檢討的,倒是昨天晚上的事
情。不知究竟是怎樣發生的?
  為什麼穆秀珍只向巷口那人開了一槍,立時便接連有兩槍,準確地射了進來,其中第一槍
,並且射中了穆秀珍呢?
  木蘭花已經知道在巷口死去的那人,只是身材酷似班奈克的犯罪份子,而不是班奈克,那
麼,接連放射這兩槍的,一定是班奈克了!
  那也就是說,班奈克也料定木蘭花會監視戲院的,所以他便進行反監視,但是他即又不知
木蘭花在什麼地方,所以才令人假扮他自己,引木蘭花先動手!
  至於穆秀珍的槍聲響後,班奈克立即知道了她們的準確所在,木蘭花推測,那班奈克有極
其精密的聲音方向探測器,也就是聲波反應器的原故,極可能聲波反應器是連結了自動發射設
備的,這或者就是第一槍來得如此之快的原因了。
  木蘭花一直閉看眼睛,養了好一會神,才又站了起來。
  在那一段時間中,她只是休息著,而當她沿著公園,慢慢地向前走著的時候,她才又開始
動起腦筋來。她知道,班奈克若是拿不出切實的證明自己死在他的槍下的話,那麼他一定是拿
不到殺人獎金的。所以,他必須要找尋自己。
  他要找自己,當然要從醫院著手,那不會由他親自出馬的,他自己也不會高枕無憂,因為
事情已鬧開了,他一定不想事情再擴大。他一定希望快點拿了錢離開這裡,他就必須有所行動
。他將循那條路線來尋找自己呢?
  木蘭花蹈璃獨行,仍然不斷地在想著;如果易地以處,自己是班奈克,那麼,自己會怎樣
做呢?先從警方人員處著眼!
  木蘭花的心中陡然一憂,班奈克會以為自己會向警力求助,他不追尋自己的下落則已。一
要追尋。那是必然會在警方人員的身上著眼的。
  而高翔當然是警方人員中的最大目標!
  木蘭花已經有了進行的目標,她要設法使自己秘密地藏在高翔的附近,因為她料定班奈克
也會在高翔的附近,希望發現自己的。
  木蘭花在一家茶麵店中,吃了早餐,才到高翔養傷的那個醫院中,可是,高翔則已經出院
了。木蘭花無法知道高翔去了何處。
  她從醫院中出來,到了警局,高翔是不是在警局中,她不知道,但是她則在一個十分妥當
的地方,監視著警局的大門。
  那時候,高翔正在甘八的家中。等到高翔自甘八的家中回來,回到了警局之際,木蘭花是
看著大隊警員和他的車子一起駛進去的。
  高翔自然不知道木蘭花就在近側。
  木蘭花那時,是在娶局對街的一個巷口。那個巷口,本來是一個織補檔的,木蘭花給了那
織補當的婦人一些錢,吩咐她千萬不可出聲,暫時離去,由她坐在這裡,木蘭花的理由是,她
有一個做小偷的兒子,從警局發解,她希望看他一眼。
  所以,當木蘭花用十分動人的聲調講完她的故事之後,那女織補者還是含著淚離開去的。
木蘭花在一張梯子上坐了下來,順手拿起了一條褲子。
  她是低頭的,任何人看來,她都是在從事者織補的工作,但是事實上,她低著頭,則是在
注視著籃中的幾個小鏡子。
  利用了折光的原理,她在那幾面小鏡子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警局周圍的情形,她看到了便
衣人員不斷地進出著,也看到了警車呼嘯地來去。
  過了十分鐘左右,有一輛自行車從轉彎處轉過來。
  那輛自行車,才一在小鏡子上出現,便已引起了木蘭花的注意,因為這和普通的自行車不
同!
  可是,當木蘭花想更進一步看清那輛車子和騎在車子上的人時,車子則又突然轉過街角去
了。
  木蘭花知道那輛車子一定有古怪,但是她卻不追上去看,因為若是那樣的話,她的目標就
是暴露了,她只耐著性子地等著。
  在木蘭花這一段等候時間中,高翔辦公室中的電話,饗了起來,一位警官拿起了電話聽筒
,將它湊在高翔的身邊,高翔沉聲問:「誰?」
  「是你要找的人。」那是十分陰森的聲音。
  高翔立即作了手勢,兩名警官立時走出去,調查電話的來源。那陰森的聲音又道:「高先
生,聽說你在找我,是不是。」
  「是的,我在找你。」
  「很好,我也想見見你,你到秀水路來,我在那裡等你,當然。那要有一個條件,先要你
敢來,如果不敢,那就算了!」
  「答」地一聲,電話收線了。
  一個警官衝進來。「主任,電話就是在街轉角的雜貨鋪打來的,方警官已帶人出去圍捕了
,這兇徒好大的膽子啊!」
  「唔,」高翔點了點頭,「捉不到他的了。」
  那時,在管局大門對面的木蘭花,看到一個警官,和好幾個警員一起衝了出來,直向轉彎
一處奔去,但是過不多久,卻看到那些警員折了回來。
  木蘭花不知究竟會有什麼事。但是她則知道有一些事要發生了,她放下籃子,站了起來,
走出了幾步,將停在街邊的一輛小汽車的門,用百合匙打開,並且打著了火,又退了回來,那
樣,她就可以隨時使用這輛了,她相信會用得到的。
  那輛汽車當然不是木蘭花的,然而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她卻也只好不告而取。暫時借來
使用一下了。
  沒有捉到打電話的人,是高翔意料之中的事情,雜貨鋪中的人說,借打電話的是一個高而
瘦的人,打完電話之後,且騎著一輛自行車走的。
  高翔知道那人就是兇徒了。
  高翔轉過了旋轉椅子,他背後的牆上是一幅巨大的本市全圖,秀水路在近東郊的地方,可
以說極其冷僻的小徑。
  那條小徑的一邊全是山崖,另一邊則是一家養老院的高墻,兇徒約在這裡相會,究竟是什
麼意思?自己是去,還是不去?
  如果去的話,又應該如何去法?是帶人前去埋伏,還是隻身前往?他考慮了片刻,才轉過
身來在他的辦公桌前,已有幾位警官在聽令。
  「秀水路,」高翔吩咐,「派人去將這條路的兩端封死,派便衣,行動盡量小心,別露痕
跡,注意一個高而瘦騎自行車的人。」
  「是!」兩個警官退了出去。
  「替我準備避彈車,由我自己駕駛,任何人接近我,都是十分危險的。」高翔繼續吩咐著
,從他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走到了門口,又回頭向那幅地圖看了一眼,喃喃地道:「秀水路,秀水路」一面說著,
一面快步地向外走了出來。
  當他駕駛的避彈車駛出警局大門的時候,木蘭花也立即跳上那輛汽車,跟在他的後面。這
時候木蘭花從那輛看來十分惹眼的自行車轉過街角,以及警官奔向街角又回來,接著,大批便
衣離開警局等一連串事情。加以連結,她已知道一定是有什麼人,在街角打了一個電話給高翔
,約他到什麼地方去見面的。
  那打電話給高翔的是誰?難道就是班奈克?
  木蘭花技巧地跟在高翔的車後,事實上,高翔這時,只是注意著前面,並未曾注意著車後
,他在想;從警局到秀水路的路程十分長,兇徒打完了電話,上了自行車,如果他不換別的工
具,那麼自己有可能半路上,就碰到他的。
  所以高翔將槍取了出來,放在腿旁。
  高翔未曾想到的是,那輛自行車,是特別製造的,它可以達到極高的速度,在高翔還未來
到半路,便衣探員也未曾趕到時,它已經到了。
  班奈克將車子放在山腳下。用雜草蓋了起來,他自己則爬上了峭壁,伏了下來,居高臨下
地對著那一條只不過兩百尺長的短路。
  他同時在他的長程來福槍中,裝好了子彈,以他的射鑿技術而言,他處在這樣有利的地位
,實在可以打中停在這條路上的任何麻雀的!
  班奈克絕沒有和高翔見面的打算。
  他之所以甘冒危險,約高翔到這裡來,是他假定高翔真的知道木蘭花的下落。如果高翔知
道木蘭花的下落,那麼在這樣的情形下,是一定會邀木蘭花一起來的,班奈克的目標,並不是
高翔,而是木蘭花!
  班奈克的判斷不錯,如果高翔和木蘭花有聯絡,他是一定會通知木蘭花的,班奈克劫不知
道,高翔根本和他一樣,不知木蘭花的所在!
  所以,高翔是一個人來的!
  班奈克伏在峭壁上,看到小路的兩端,突然多了許多「行人」,他心中不禁竊笑,他居高
臨下,看得清楚,自然知道那是便衣探員。
  他的心中,同時也暗暗高興,因為便衣探員來了,那就是證明高翔一定要來了,而高翔來
,就有可能將木蘭花也帶了來!
  十分鐘後,一輛黑色的避彈車駛進了秀水路。
  那輛車子在路中心停了下來。
  班奈克的神經,不禁也相當緊張起來,他從遠程瞄準器中看出去,看到車中只有高翔一個
人,高翔正坐在駕駛位上。
  車中的確只有高翔一個人,木蘭花沒有來!
  木蘭花真的沒有來?班奈克想到這裡,他決定耐著性子等著。
  而木蘭花已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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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木蘭花跟在高翔的後面,一看到高翔的車子停了下來,她也看到了前面那條短路的環境,
一面是增,一面是山,山上岩石峰峨,十分有利於埋伏。
  木蘭花沒有跟進去,她只是將車子一轉,轉到了老人院正門口,停了下來,下了車,推開
了老人院的門,道:「我想來參觀一下,捐點錢。」
  老人院本來就是慈善機構,對於有人來捐錢,當然是極表歡迎的。木蘭花立即被執事領了
進去,在老人院中「參觀」。
  木蘭花在到了老人院建築中最高一層的時候,她進了盟洗室,觀洗室的窗口,恰好對著峭
壁,木蘭花將窗子打開一點,取出了望遠鏡,向山客上尋找看。
  不用兩分鐘,她就看到伏在岩石上的班奈克!
  木蘭花的心頭,坪坪地亂跳了起來,她也看到了班奈克身旁的長程來福槍,正對準著下面
的公路,而在公路中,高翔的車子停著。
  木蘭花立時退了出來,捐了一些錢,她從老人院出來,繞過了一條馬路,到了山下,在山
下,她很快就找到了藏在草中的自行車。
  這時候,木蘭花又不禁猶豫了一下。
  她是應該爬上山去找班奈克呢,還是在這裡等候他下來?爬上山去找他,極可能還未曾接
近他,便已經被他發覺了。
  而如果在下面等他,那就可以以逸待勞!
  木蘭花決定在下面等他!
  當木蘭花未隱藏起來之前,她檢查了一下那輛自行車,發現了其中的機器,她拆下了兩個
十分重要的零件,然後又將車蓋好。
  等到她將蓋在車上的野草弄得盡量和原來一個樣子時,她後退了幾碼,在一塊岩石後面,
躲了起來。她不但要避過從山上下來的班奈克的目光,而且要避開在秀水路兩端的便衣探員。
  她躲藏得十分小心,注視著前面。
  半小時之後,她看到高翔的車子,退了出來。
  又過了半小時,便衣探員也陸續撤退了。
  木蘭花心中,自己告訴自己;班奈克就要下來了。
  她的手中,握住了一塊大約有五磅重的石塊,是要班奈克一下來,去取車子的時候,木蘭
花就用這石塊去擊他的背部。
  當石塊擊中班奈克的背部之後,她就可以立即跳過去,將班奈克生擒了。
  班奈克是窮兇惡極的兇徒,木蘭花本來是不準備再給他有生存的機會的。但浩–沮時,她
有機會可以生擒班奈克,那麼她自然這樣做,好更使非法份子氣餒,不敢妄動。
  又半小時過去了,班奈克還沒有下來。
  木蘭花開始感到十分不安,她意識到事情和自己所預料的,可能有一些距離,要不然,班
奈克為什麼還不下山來?
  她又迅速地檢討自己的行動,是不是有反被敵人利用的地方,如果敵人引高翔來這裏,是
因為也料到了她會監視高翔方面,取得敵人的蹤跡?
  那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但是,敵人不知道受傷的是誰,似乎不會如此肯定。
  那麼,他為什麼還不下山來呢?
  木蘭花又用望遠鏡。向山上小心搜尋著,終於,她看到在慢慢地向下攀來的班奈克了。班
奈克具備著一個職業暗殺者的一切條件,他爬著陡峭的山壁,可是行動卻輕捷得如同一隻小貓
一樣,他離地面越來越近了,終於,他到了一塊離地只有六尺高的岩石上。
  然後,他輕輕一跳,跳了下來。
  他落地的地方,正好在那一堆枯草的旁邊,木蘭花也就在那一剎間,用力拋出了那塊石頭。
  木蘭花離班奈克只有二尺遠,那一拋,是無論如何應該中的。可是,班奈克在用枯草蓋住
了他的車子之際,最後是用枯枝,在草上交叉放成了兩個十字的,木蘭花並沒有注意這一點,
所以班奈克立即知道事情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了。
  他幾乎一跳下來之後,就發現了這一點,因之不等木蘭花拋出了那塊石頭,他便在地上打
了一個滾,木蘭花的石頭拋出,石塊還在半空,「砰」地一聲槍響,班奈克已放了一槍,槍彈
將那塊石頭,射得粉碎,迸射了開來,四下飛濺!
  緊接著,又是好幾下槍聲,子彈呼嘯著,向木蘭花藏身的地方飛來,木蘭花身體是藏在岩
石後面的,子彈自然未能射中她。
  警笛聲立時饗起,那是還未曾撒完的警探吹出的。
  木蘭花聽到了一陣機器聲,大著腫子探頭看去,只見班奈克一手扶起了車子,一面又放了
一槍,射倒了迎面奔來的一個警員。同時,他以極快的動作,跳上了車子,向前疾馳而去。
  木蘭花奔到警員的身邊,那警員已殉職了。
  木蘭花解下了警員的佩槍,奔到了自己的車子前,她知道,班奈克是走不遠的,因為班奈
克的車子中有兩個零件已被拆下了!
  由於失去了那兩個零件的原故,他的車子在不久之後,一定會發生故障的!所以木蘭花有
信心在半途上追到班奈克。
  她駛著車,向班奈克逃出方向,追了下去,汽車駛出了半哩左右,她便聽得前面的街道上
,傳來了一下輕微的爆炸聲!
  那正是她所期待著的車子障礙!
  班奈克一定已在前面停下來了!
  木蘭花加大油門,車子一個急轉彎,向前轉了出去,她看到了班奈克的車子。那輛特製的
自行車,已幾乎扭曲成了一個半圓形。
  往車子的旁邊,有著血漬,可想而知,班奈克因為車子發生爆炸而受了傷,而且,木闌花
還一眼就著出,在車子的旁邊,有一隻長方形的盒子。
  那盒子中所放的,無疑就是班奈克的遠程來福槍,那是他寸步不離的殺人武器,但如今竟
然遺留在車子之旁了,由此可知他的離去,是何等倉皇!
  這裡已是相當繁盛的市區,四通八達,只要班奈克的傷勢不是太重的話,他是毫無疑問可
以逃得脫的。木蘭花如今唯一希望的是他的傷勢十分重,逃不遠!
  木蘭花當然不會愚蠢到下車來去找他的。
  因為木蘭花若是下車去找他的話,那等於暴露了她自己,極可能她根本未曾看到班奈克,
就被班奈克的冷槍射中了!
  但木蘭花可不能不找,她是駕著車在尋找的,她駕著車,在大街小巷中穿插著,希望可以
遇到受了傷,在狼狽奔逃的班奈克。
  但是,半小時過去了,木蘭花並沒發現什麼。
  木蘭花聽到了警車疾馳而來的聲音,她知道,那殉職的警員和失事的車子一定被發現了,
高翔會趕到現場來,自己必需離開了!
  自己也不能再使用這輛汽車了,因為過了那麼久,車主也定然已發現了車子的失竊而報了
案,她是一個要盡一切可能來保持行蹤秘密的人,又焉能駕著一輛已經報了失竊的車子,滿街
亂跑?所以。她在將車子駛出了幾條街之後,便停了下來,走出車廂,消失在人叢之中。
  木蘭花的料斷一點也不錯,當那殉職的警員被發現,和班奈克的車子失事事件發生之後,
首先趕到現場的是高翔。
  高翔在秀水路未能見到班索克,他懷著極其憤怒的心情。回到了辦公室,他已經計劃在本
市展開嚴密的搜索!
  雖然,他知道要在一個如此繁華,有著過百萬的人口城市之中,搜尋一個人,那幾乎是沒
有可能成功的事。但是這種行動,則往往會被一些大城市的警方所採用,那是因為這樣子做的
話,可以引起犯罪者的心理恐慌,而有反常的行動。
  一個犯罪者,在犯了罪之後,如果一切都保持正常,那麼他的犯罪行為被發現的機會,是
微乎其微的,若是一有反常行為,那就容易被發現了。
  高翔之所以準備佈署全面搜索計劃,就是想班奈克驚惶失措,想要離開本市,那麼,他便
不能繼續隱藏下去,而要暴露身份了。
  當然,如果班奈克仍然保持著鎮定,匿居在本市的話,那麼,就算大規模的搜索,維持到
半年或是一年,仍是沒有多大用處的。
  高翔是正在和方局長商討如何採取行動時接到報告的。
  他立即出發,到了失事的現場,他看到了那輛被毀壞了的車子,和遺下的遠程來福槍,以
及那些鮮明的血漬。
  兇徒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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