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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倪匡] 木蘭花系列17 高空喋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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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簡介】
  在今次冒險中,木蘭花和高翔的感情向前邁進一大步!
  木蘭花吃了特務機構的毒藥,高翔及穆秀珍從特務口中得知時,她只餘下三天生命。木蘭
花留下遺言後,然後失蹤了。
  高翔力挽狂瀾,冒著暴風雨的危險,駕駛飛機往某國搶奪解藥,但三小時後,方局長和穆
秀珍收到飛機失事的報告,趕到現場,只找到飛機的碎片,及目擊爆炸發生的人––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3} 257-16995-63-2927[3]-13.72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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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7:58: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春寒料峭,在濃霧之下,寒冷更像是一絲絲的濃霧一樣,直鑽入人的毛孔之內,使得每一
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縮起了身子,抵抗著寒冷。
  高翔下了車,就是這樣縮著頭走向電梯的,直到進了電梯之後,他才略直了直身子,這時
是清晨四時,更是冷得使人相當難忍。
  電梯在他住的那一層停了下來,他取出了鑰匙,還未曾打開門,便聽得屋中的電話鈴一陣
一陣地響著,高翔在門外略呆了一呆,翻起手腕來看了看手錶,的確是凌晨四點。是什麼人會
在這樣的時候打電話給他呢?他急急地衝了進去。
  可是,當他奔到了電話旁邊時,電話鈴卻已不響了。
  高翔聳了聳肩,天氣是如此之寒,而且,他因為處理公務而到了凌晨四時,他已覺得十分
疲倦了,他不準備再多浪費時間了!
  他鬆開了領帶,一面已推開了臥室的門。
  可是就在這時,電話鈴又響了起來!
  高翔無可奈何地轉過身去,拿起了聽筒,他根本不必將聽筒湊到耳邊去,便聽到了穆秀珍
的聲音:「高翔,你睡得好死啊!」
  「小姐,」高翔苦笑了一下,「如今是凌晨四時,天氣又那麼冷,我就算睡得死,也是情
有可原的,何況我不是在睡,我剛從辦公室回來。」
  「不管你在幹什麼,你快來,快來,快來。」
  穆秀珍一連說了三聲「快來」,她的聲音又極其焦急,這證明她的確有著十分要緊的事情
,高翔陡地一呆,道:「蘭花呢?」
  高翔這樣問的意思很簡單,因為穆秀珍若是有什麼著急而難以解決的事情,當然是應該先
向木蘭花求助,然後才會想到他的。
  可是穆秀珍卻打電話給他,那麼木蘭花呢?
  電話那邊,穆秀珍突然不出聲了。
  高翔只覺得心向下一沉,陡然之間,他確感到有什麼個尋常的事發生了,他連忙叫道:「
秀珍,你怎麼啦,我問你,蘭花呢?」
  高翔連聲在問著,可是他卻得個到回答,那邊的穆秀珍不知道為什麼在保持著沉默,接著
,高翔又聽得穆秀珍突然大哭起來!
  同時,又傳來了「拍」地一聲響,那顯然是穆秀珍跌下了電話聽筒時所發出的聲音。高翔
大叫:「秀珍,秀珍,什麼事?」
  他只聽得穆秀珍含糊地邊哭邊說道:「你快來吧!」
  「你在哪裡?」
  「我––在家裡。」
  高翔呆了一呆,放下了聽筒,又衝了出去,不到一分鐘,他又在寒冷的濃霧之中縮著身子
,鑽進了車子,向著木蘭花的住處,疾馳而去。
  一路上,高翔問了自己千百次:什麼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穆秀珍電話打了一半
,便會失聲哭了起來,為什麼她不先和木蘭花商量,難道是木蘭花有了什麼意外的事情?高翔
一想到這裡,更覺得寒霧像箭一樣地射進車窗,向他襲來!
  他也自然而然地想起,自從木蘭花奪回了那件「電光衣」之後,已經有七天了,在這七天
之中,木蘭花的行動的確十分反常。
  她曾一連幾次,主動地約他出遊。而且,在夜總會中,她又破例地在飲著烈酒,木蘭花在
這幾天中表現著對他過份的親熱。
  這種親熱,本來是高翔夢寐以求的.但是由於來得太以突然了,所以不免使離翔的心中慼
慼不安.唯恐它又會失去。所以,在這幾天中,高翔特別注意木蘭花的神態,他發現好幾次.
木蘭花在大笑之中,她的眼中,卻孕育著淚花。
  高翔看出木蘭花的心中,像是有著極大的隱憂,他不是沒有問過,但是他每一次的詢問,
卻都被木蘭花支吾了開去。
  高翔未曾追根問底的原因,是因為木蘭花的聰明才智,都在他自己之上,他想到,木蘭花
如果真有什麼極之為難的事情,自己也是幫不了什麼忙的,所以他好幾次半途而廢,沒有再問
下去,而他也實在想不出木蘭花究竟是為什麼才這樣的!
  如今,穆秀珍凌晨的電話,證明已有事故發生了。
  是什麼事故?是什麼意外?
  高翔將車子開得飛快,在車頭燈的照耀範圍之間,濃霧奇詭地翻滾著,但是高翔心中的思
潮起伏,卻遠在濃霧的霧花翻滾之上!
  終於,他的車子發出了一下難聽的剎車聲,在木蘭花住所面前,停了下來,他猛地推開了
車門,跳了下去,叫道:「秀珍!」
  他看到穆秀珍衝了出來,高翔翻過了鐵門,迎了上去,穆秀珍披著頭髮,穿著淺藍色的長
睡袍,在向前奔來之際,風姿綽約,十分美麗。
  但是這時,高翔卻無暇去欣賞穆秀珍的美麗,因為穆秀珍是一個勁的在哭著,他們兩人迅
即接近,穆秀珍伏在高翔的胸前,叫道:「高翔!」
  高翔連忙扶住了她的身子,安慰她道:「別哭,秀珍,別哭,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只有
你一個人在家麼,蘭花呢?」
  穆秀珍伏在高翔的胸前,她哭得更加傷心了,她抽抽噎噎地邊哭邊道:「蘭花姐,她––
死––了!」
  高翔的身子陡地搖晃了起來。在他身邊的大霧像是海洋,而他的身子,則成了海洋中的一
葉扁舟,他幾乎站立不穩了。
  木蘭花死了?這有可能麼?不,一定是胡說!
  他大聲地斥道:「胡說!」
  穆秀珍又嚶嚶地痛哭了起來,說道:「不是胡說!」
  高翔勉力鎮定著心神,推著穆秀珍,向屋中走去,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必須向我仔
細說,可就是不准你––」
  他本來是想說「不准你胡說的」,但是他「胡說」兩個字,還未曾講出口來,便已住了口
,因為到了屋中,他看到穆秀珍的情形。
  穆秀珍的一雙眼睛,又紅又腫,淚水還在不斷地滾滾翻了下來,她的臉色,是如此之蒼白
,那是一種充滿了絕望的蒼白。
  高翔的心頭,也怦怦亂跳了起來!
  他將穆秀珍按下,令她坐在沙發上,同時,抬頭向樓梯看了一看,在那一剎間,他希望會
有奇蹟出現,希望木蘭花從樓梯走下來!
  可是,樓梯上卻是冷清清的!
  高翔來這所屋子,不止一次了,他每一次來,不論是歡樂還是焦慮,氣氛總是十分熱鬧的
,像如今這樣,忽然有了冷清之感,那還是第一次!
  高翔突然覺得有一種極不祥的預感!
  他轉過頭來,望著穆秀珍,穆秀珍不斷地哭著,這更令得高翔六神無主,心亂如麻,他長
長地吸了一口氣,叫道:「秀珍!」
  他才叫了一聲,電話鈴突然響了。
  穆秀珍一聽到了電話鈴響,她的反應是十分奇特的,她陡地跳了起來,但是又陡地伏了下
來,用沙發墊子,裹住了她的頭,像是電話鈴一響,便會有什麼妖魔從電話中跳出來一樣,她
感到害怕,所以她才將自己埋在沙發墊子之中!
  高翔的心中更是疑惑,他踏前一步,拿起了電話。
  「蘭花小姐麼?是你最後三天了,我們每二十四小時之內,將會提醒你兩次,上一次是三
時,這一次是四時半,再下一次,則是明天凌晨三時,你不會嫌這樣子的通知會使你睡眠不足
的,是不是?據我們想,你大概也不能睡得著的了!」
  高翔只是拿起了電話,他絕未曾開口,可是對方在剎那之間,卻已說了一大串話,而這次
串話,高翔聽來,都是莫名其妙的!
  他怔了一怔,厲聲道:「什麼人!」
  「噢,」那邊的聲音道:「抱歉得很,原來不是蘭花小姐,讓我來猜一猜,在如今這時候
還在蘭花小姐屋中的男子是誰––」
  「你是什麼人?」高翔再問。
  那邊的人顯然絕不理會高翔的責問,只是「唔」了一會,才道:「你一定是高翔先生了,
東方三俠之一,是不是,很高興能和你通話。」
  「你是誰?」高翔第三次問。
  「我是才到貴市的一個他國人,高先生,我之所以來到貴市,是因為我們機構在貴市的負
責人,上了蘭花小姐的當,而在工作上犯了大錯,我是暫時來替代他的工作,而且負責每天來
提醒蘭花小姐,她的生命,已經快要到盡頭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高翔心知事有蹊蹺,是以儘管對方那種軟皮蛇似的口氣令得他十
分冒火,但是他仍然竭力壓抑著。
  「你不明白?你的意思是木蘭花從來也未曾向你提起過她自己的處境。」
  「是的。」
  「偉大,木蘭花不愧是偉大的女黑俠,她自己的處境如此之慘,但是她卻在她親近的人而
前隱瞞著這些,不要別人分擔她的痛苦。太偉大了––」
  高翔不等那人講完,便咆哮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快照直說!」
  「好的,我用最簡單的方法來告訴你,從木蘭花得到電光衣開始,她的生命就只有十天,
如今過去了七天,她的生命只有三天了!」
  木蘭花只有三天好活了?不,這是開玩笑,這一定是開玩笑,高翔想用大笑來回答對方的
話,但是他下意識地覺得那又不是像是開玩笑,他張大了口,笑不出聲來,同時,他的身子也
不由自地發起抖來,他甚至握不住電話的聽筒。
  「你明白了一些了,是不是?」那邊的聲音繼續著,「她欺騙我們,說她可以幫助我們將
電光衣運出本市去,我們的人相信了她,將電光衣交給了她,但是我們的人也不是飯桶,我們
要木蘭花吃下了一枚毒藥,在吃下之後,毒藥便附在胃壁之上,而經過了二百四十小時之後,
毒藥外層的膠質便會被胃酸侵破,而毒性發作,她在一小時之內就性命難保了。」
  「嘿嘿嘿」高翔勉力冷笑了三聲,「很好笑,是麼?」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覺得好笑,高翔先生,除了我們特製的瀉劑,可以使毒藥離開她的
胃部之處,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你不介意請她來聽聽電話麼?」
  高翔再一次地向樓梯上看了一看,木蘭花不在家中,那再明顯沒有了,他道:「她不在。」
  「那麼,我會再打電話來。」
  高翔怪叫道:「喂,喂!」
  可是那邊卻已「卡」地一聲收了線,高翔呆若木雞地站了一會,才叫道:「秀珍!」
  這時候,穆秀珍也慢慢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失神落魄地問道:「––那個人已向你將
事情說得清清楚楚了,是麼?」
  高翔道:「是––」
  穆秀珍作了一個手勢,阻止了高翔的話頭,同時,她以一種極度疲乏的聲音道:「上一個
電話,三點鐘那個,是我接的。」
  「秀珍,你相信那人的話?」
  「我?我沒有理由不相信。」
  「為什麼?」
  「這幾天,幾乎每一天晚上都有電話來找蘭花姐,蘭花姐不許我去接聽,而她自己每次聽
到了電話之後,神色總是極其難看。今天,我聽到電話鈴響,本來也不去接聽的,但是電話鈴
卻個斷地響著,我睜開眼,著亮了燈,才知道蘭花姐不在了!」
  穆秀珍才講到這裡,淚水又如泉也似,湧了出來。
  「我心中十分奇怪,」穆秀珍繼續著,「我取起了電話,一個男人告訴我,蘭花姐服了一
種毒藥,以此換到電光衣,她––她––」
  穆秀珍放聲大哭了起來,再也難以講下去了。
  高翔知道,穆秀珍接到的電話一定和自己剛才接到的電話是一樣了的,他忙道:「秀珍,
又怎麼不是有人知道蘭花離開了住所,特地來嚇你的?」
  「不是,高翔,我和蘭花姐像是親姐妹一樣,我想不單是我,你也一定覺出她這幾天來神
情、舉止,都大大異乎尋常的了。」
  「那也不足以證明她的生命已到了盡頭。」
  穆秀珍的淚下得更急,她的手抖著;從睡袍的袋中,取出一張紙來,那是一張信紙,已被
穆秀珍揉得十分皺了,但上面的字跡,則十分清晰。
  穆秀珍將紙遞到了高翔的面前,道:「你看,這––這是蘭花姐放在我枕頭邊下的,這是
她––留下來給我,她––就這樣去了。」
  高翔一伸手,將那封信搶了過來。
  那是木蘭花的字跡,高翔一眼就可以肯定,毫無疑問,那是木蘭花的字跡,只不過顯得有
點潦草而已,信是寫給穆秀珍的。
  「秀珍:本來我想等到最後一天才走的,但是我覺得難以忍受了,我為什麼要走,你一定
可以立即知道的,秀珍,我們永別了,你要堅強地活下去,告訴高翔,他是一個好人,請他不
要難過,我實在是不想離開你們的,但是卻不得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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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7:58: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信是如此的簡單,但是寫在信紙上的每一個字,卻像是一柄利鑽一樣,在鑽蝕著高翔的心
,高翔絕不是一個娘娘腔的人,可是這時,他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向下沉,向下沉,他的鼻端
一陣陣的發酸,他的雙眼之中,先是充滿了淚水,使他的視線變得模糊。
  接著,他的淚水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落在紙上,發出輕微的拍拍聲。
  英雄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看到了本蘭花的這封信,高翔實在是掩不住心頭的傷心了,他只是呆呆地站著,不住地淌
著淚、一切全都證實了!
  那個怪電話中所說的一切,全是事實!木蘭花為了取回電光衣,付出了如此高的代價,那
代價,便是她寶貴的生命!
  也不知呆立了多久,覺得他的身子在不由自主地一陣又一陣地抽搐著,他嘴唇發燙,像是
要裂了開來一樣!
  他開始出聲了,只見他喃喃地叫道:「蘭花,蘭花!」
  又過了不知多久,他才向後一跌坐倒在沙發上––
  而這時候,電話鈴又響了起來。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同時抬起頭來。
  當他們一抬起頭來之際,由於兩人全都淚眼模糊的原故,他們幾乎都看不到對方,但他們
同時失聲道:「又是那人!」
  高翔的心中,也立時一動,他連忙道:「秀珍,我們別再難過了,蘭花不在,她也不是會
立即有性命之憂的,還有三大,別忘記,還有三天!」
  「三天,又有什麼用?」
  「我們來盡一切可能想辦法!」高翔堅定地回答著,拿起了電話聽筒,發出了「喂」地一
聲,聲音也是十分堅定的。
  「仍然是高翔先生?」
  「仍然是你?」高翔反問。
  「是我,蘭花小姐呢?」
  「蘭花小姐不願意接聽你的電話。」
  「那對她自己來說,是極大的損失。」
  高翔的心中陡然一動,道:「她不是只有三天生命了麼?一個只有三天生命的人,還在乎
什麼損失呢?」
  「哈哈,從這裡到P城,是不用三天的啊。」
  高翔怔了一怔,他不明白對方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那人又道:「你不會明白了,高先生,請她來聽電話,她自然會明白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的,你不必在這件事中打岔!」
  請蘭花小姐來聽電話!誰知道蘭花在哪兒?
  高翔略呆了一呆才道:「好,請你等,等。」
  他用手掌按住了電話聽筒,道:「秀珍,他要蘭花來聽電話,又提到什麼P城,你可以學蘭
花的聲音,來和他交談麼?」
  穆秀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高翔又道:「聽那人的口氣,似乎事情還有轉機,你要設法在他的口中,探出究竟來。」
  穆秀珍接過了電話,冷冷地「唔」了一聲。
  那一下聲音的神韻、聲調,學木蘭花當真是惟妙惟肖的,高翔忙向她點了點頭,以增加她
的信心。那邊的人笑了起來,道:「只有三天了!」
  「是的。」
  「蘭花小姐,電光衣一到P城機場,你的生命就沒有問題了,我想,你不應該忘記了我們
之間的約定的,是不是?」
  「電光––衣。」穆秀珍陡地住了口。
  「只有三天了,小姐」「砰」地一聲,又收了線。
  穆秀珍疾轉過頭來,道:「高翔,對方不知道電光衣一到警局就被毀去了,他要蘭花姐將
電光衣帶到P城去。」
  「他還說了些什麼」
  「他說,只要一到P城機場,蘭花姐的生命就沒有問題了。我想,一定是蘭花姐曾答應他
們,將電光衣帶到P城,而他們的人,則帶著那種特製的瀉藥,在機場上和蘭花姐交換的。」
  高翔站了起來,來回地踱著,他不斷地以手擊額。
  在他踱了三分鐘之後:他陡地抬起頭來,道:「秀珍,那我們還等什麼?」
  穆秀珍不明白高翔的意思,定睛望著他。
  高翔俯下了身,湊近穆秀珍,道:「我到P城去!」
  「可是,我們沒有電光衣!我們也不知道找什麼人接頭,不知道接頭的暗號!」
  「那不要緊的,那邊預定和蘭花接頭的人,一定在七天之前,就開始等在機場上了,他已
等了七天,而且會繼續等下去,一直等到十天的期限滿了才會離去,我們飛到P城去,只不過
需要三小時,我們至少還有兩天的時間可以觀察誰才是預定接受電光衣的人,我們足以向他下
手搶奪那種瀉藥!」
  「那時間實在是十分窘迫了。」
  「是的,所以我們才要立即動身,我們還要設法尋找蘭花,我們兩個人,我們最好分頭進
行,我到P城去,你尋找蘭花。」
  穆秀珍站著發呆,她的心中仍亂成一片。
  高翔用力地握住了穆秀珍的下,道:「秀珍,這是有關蘭花性命的大事,你找到了她,不
論我是否已經成功了,你都立即和她一齊到P城來!」
  穆秀珍茫然地點了點頭。
  「秀珍,你根本不知道她到了什麼地方,要找她當然是十分困難的。你必須拿出你所有的
力量來,秀珍,你要知道,如果你找不到她。那麼,我們就算得到了瀉劑.也是難以挽救她的
性命了!」
  「我知道!我知道!」看穆秀珍的神情,像是又想哭了,但是她卻知道,哭是沒有用的,
她緊緊地咬著嘴唇,忍住了哭。
  她的態度,使高翔對事情的進行,多少有了一點信心,他轉身向外奔去,跳上了車子,又
轉向機場疾駛而去。
  這時,天色已接近黎明了,霧也更濃,向前望去,灰朦朦的一片,這是罕見的濃霧,高翔
一路上不斷地擔心,在這樣的天氣,正常的航行是不是會被維持。
  他的擔心,在他到達了機場之後的五分鐘,便被證實不是多餘的了,機場的指揮主任告訴
他:「一切飛行全被取消了。」
  「不行,」高翔叫著,「給我一架飛機,我要到P城去!」
  指揮主任搖著頭,道:「高先生,不管你有什麼急事,我無法令你起飛,你還記得上次,
薩都拉在暴風雨中降落的事麼?」
  高翔的心抽搐了一下,說道:「現在沒有暴風雨。」
  「根據氣象台的報告,低氣壓籠罩在七百里的範圍之內,極不穩定的氣浪,在高空浮游,
視線不清,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起飛,只有白癡才會!」
  「就算我是白癡!」高翔用力一拳擊在桌上。
  「那我也不是白癡!」指揮主任回答。
  高翔緊緊地握著拳,突然之間,他揮出了右拳,擊中了指揮主任的下顎,這一拳,是指揮
主任做夢也想不到的,他的身子向後一仰,跌在地上,昏了過去。
  高翔轉過身來,兩名指揮員正在他的身後,目瞪口呆,高翔猛地向他們兩人跳了過去,他
雙肘齊出,撞向兩人的胸口。
  那兩人被他撞得向外跌了出去,撞在牆上,一個立時昏了過去,一個則經過高翔在他的頭
部補了一拳之後,躺在地上不動了。
  高翔關好了指揮室的門,他來到了控制台前,對著對講機,扳下了掣,道:「高速度小型
機,是在第幾號跑道上?」
  對講機中立時傳來了回答:「第七號跑道。」
  「我是控制主任,我是控制主任!」高翔按下了一個有「七」字的掣,「準備小型飛機,
供警方人員,立時起飛之用,亮起霧燈!」
  「主任,這樣的天––氣––」
  「準備起飛!」高翔厲聲吩咐,立時關上了對講機。
  他轉過身來,走出控制室,他知道控制室中被他打昏過去的三個人,至少要半小時之後,
才會醒來,而半小時之後,他已在上空了!
  為了小心起見,高翔在離去的時候,仍然將控制室的門上了鎖,以防止他的計劃被破壞,
他直向第七號跑道走了過去。
  他還未曾來到第七號跑道,便看到一連串黃色的霧燈亮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假冒控制主任
所下一命令已然收效了!
  他來到了跑道上,兩個機械師迎了上來,高翔道:「我就是要起飛的人,飛機在什麼地方
?一切都準備妥當了麼?」
  「準備好了,可是這樣的天氣––」
  「別廢話!」高翔一直向前奔去,他爬上了機艙,艙蓋緩緩地蓋了下來,霧濃得使高翔幾
乎看不見在前面揮旗的地勤人員。
  他發動了引擎,飛機發出轟然的聲音,向前衝了出去,霧燈飛快地掠過,飛機在跑道上並
沒有滑了多久,便已直衝向天空去了。
  高翔有過上千小時的飛行紀錄,但是他卻從來沒有一次像如今這樣的飛行經驗,他的飛機
是飛上了天空,可是,他卻什麼也看不見,飛機被陷在霧中了。
  霧濃得像是高翔在一罐白漆中航行一樣。
  高翔盡量地使飛機升得高,希望可以衝出濃霧,但是當他終於穿出了濃霧之後,他向下看
去,下面一片霧海,仍然無補於事!
  他已在兩萬八千尺的高空了,地面的指揮部不斷地警告他,他所駕駛的小型飛機,在那樣
的高度飛行,是十分危險的。
  但是,地面的指揮台卻也同意,如果高翔降低高度,而變得在霧中飛行的話,那麼危險性
只有增加,而不會減少的。
  半小時後,無線電中,突然傳來了方局長的聲音。
  這是高翔早已預料到的事情,因為被他擊昏的三個人一定會醒來,而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
,當然是通知方局長了!
  「高翔!」方局長的聲音十分嚴厲,「你這種行動,已超越了你所負的責任了,你必須受
到處分和法律的制裁,你快回來。」
  「方局長,」高翔鎮定地回答,「我願意接受一切制裁和處分,但是如今,我卻必須到P城
去,我一定要盡快到達P城。」
  「為什麼?」
  「我一時之間,也難以講得明白,但是,方局長,蘭花的性命危在旦夕,我到P城去,是
為了盡最後一份力量去救她的!」
  方局長呆了半晌,才道:「我明白了,儘管我不同意你的行徑,但是我諒解你,小心些,
高翔,在這樣的天氣下飛行,不是開玩笑的!」
  的確,在這樣的天氣下飛行,不是開玩笑的。
  高翔為他可以在濃霧之上,平穩地飛到P城,那是大錯而特錯了!
  方局長的話才講完不久,無線電便發出警告:「在你的前方,有一個氣囊在移動,避開它
!」
  高翔並沒有機會避開那個氣囊,他飛行的速度快,氣囊移動的速度也快,等到無線電的警
告傳來時,氣囊已經到了!
  他的飛機,突然翻起跟斗來!
  那並不是一個觔斗,而是連續不斷的十七八個觔斗!
  在翻了那十來個跟斗之後,他的飛機陡地跌進了雲層之中。而由於劇烈的震動,許多儀器
都失了靈,高翔才將飛機的機身維持平衡,雷達警報器的緊急紅燈,便已亮了起來,那表示前
面一千五百尺的地方有障礙,以飛機如今的速度而言,那是六秒之內的障礙!
  高翔用力地扳下升高桿,飛機幾乎是成直線地向上飛去的,但是,飛機雖然立即變得向上
升去,機腹還是擦中了前面的山巖!
  在一下猛烈的震動之後,飛機已完全失去控制了!
  飛機向後跌去,在濃霧之中,冒出了一蓬極其灼亮的火光,接著,便是一下驚天動地的爆
炸聲,和無數碎片四處迸射的聲音。
  ***
  方局長,警方人員和穆秀珍是在三小時之後趕到現場的,由於高翔的飛機,突然失去了聯
絡,機場方面便和各地展開了無線電聯絡,結果有人報告說似乎有飛機在濃霧中失事,方局長
接到了報告,立時通知木蘭花,但是木蘭花卻不在。
  而穆秀珍則剛外出找尋木蘭花沒有結果而回到了家中,當她接到了方局長的電話,說高翔
的飛機已出了事之後,放下電話,忍不住又「哇」地哭了起來!
  所以,當她和方局長等人一齊趕到現場的時候,她的眼睛還是又紅又腫。她沿途仍然不斷
地在哭著,誰也勸她不聽。
  等到一干人等趕到現場的時候,霧已經散了,飛機的碎片也已被發現了很多,當地的警員
找到了三個目擊爆炸發生的人。
  這三個人中,有一個教員敘述得最清楚,他說,當時他正在學校的操場上,忽然間,他聽
到了一陣異常的飛機聲音。
  而當他抬頭看去的時候,他卻看不到飛機,只看到一團火光,在上空大約一千尺的地方發
生,由於當時霧太深,他只知道是有飛機撞到了山,至於撞山的什麼飛機,以及機上人員的命
運如何,他卻全然無法知道,他是立即將他所目擊的一切報告了警方的。
  方局長和穆秀珍等人聽到了那教員敘述之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幾個航空失事問題專家
,正在細心地研究碎片。
  他們在經過了幾分鐘的會商之後,站起身子來,來到了方局長的面前,一齊搖了搖頭,道
:「機上的人,是絕對沒有生還希望的!」
  方局長和穆秀珍兩人,都覺得眼前一陣發黑!
  穆秀珍尖聲道:「你們要弄清楚,高翔是一個非比尋常的人,即使在最危險的情形下,他
也有著鎮定的應變頭腦的!」
  穆秀珍聲勢洶洶他說著,似乎飛機失事,高翔死得連屍骸都沒有,這一切全是那兩個專家
的錯一樣!那兩個專家攤了攤手,難以回答。
  「你們說,他一點機會也沒有麼?」方局長總算比較老練一些,他又回了一句。
  「嗯––」一個專家望了穆秀珍一眼,深怕她發脾氣,「除非在爆炸發生的一剎那,他已
按下了救生掣,他已彈出了機艙。」
  另一個專家則不出聲,只是在一旁搖著頭。
  那一個說話的專家用力地碰了碰他,那一個專家才道:「是,是,這是唯一的機會了,可
是這個機會––嘿嘿––嘿嘿––」
  他勉強乾笑了兩聲,未曾再說下去。
  而事實上,他根本不必說下去,誰也知道他將說些什麼了,他是想說,這個機會,實際上
是微乎其微,幾乎等於零的。
  因為即使高翔在那一剎間,按下了救生掣,彈出了飛機的話,飛機接著爆炸,爆炸的氣浪
,一定會將他震昏過去的!
  飛機是在一千二百尺高空遇事的,高翔被震昏了過去,當然難以打開降落傘,什麼人能夠
在一千二百尺的高空跌下來而仍然生還?
  方局長和別的人,都聽得出,這兩個專家那樣講法,只不過是在安慰一下方局長,使他的
心中,還寄以一線希望,不要太難過而已。
  可是,由於那兩個專家意料之外的卻是,穆秀珍已肯定了這一點,她立時輕鬆地笑了起來
,道:「是了,高翔一定事先彈出飛機了!」
  一個專家道:「小姐––」
  但是穆秀珍卻專橫地不讓他將話講完,而大聲地道:「你不必說,我可以肯定,高翔一定
是逃生了,方局長,你不必發急,說不定他這時正在找我們哩!」
  方局長卻一點也不樂觀,他下令在附近二十里範圍之內,進行詳細的搜索,他自己則帶著
穆秀珍,單獨走了開去。
  當他們兩人來到了一株大樹之下,遠離了眾人之後,方局長才道:「秀珍,告訴我,高翔
為什麼要在這樣的天氣之下飛到P城去?」
  「他––他為了要救蘭花姐!」
  方局長只感到一陣頭昏,高翔的失事,已經使他覺得難以忍受了,而如今再聽到木蘭花有
不幸的消息,他更是難以支持了!
  他連講話的聲音也有點結結巴巴起來,道:「蘭花––她有什麼事?這幾天,好像沒有大
事發生啊,她怎麼了?」
  一提起木蘭花,穆秀珍不由自主,又失聲哭了起來,她一面哭,一面道:「方局長,蘭花
姐為了奪回電光衣來,她吞下了一種毒藥,只有三天可活了。」
  方局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你是說––」
  穆秀珍沒有勇氣再將木蘭花的遭遇再說一遍,她突然叫道:「高翔去不了P城,我要去!我
要去!」她向前疾奔了出去,奔到了一個警官的身邊,在那個警官還未曾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
事之際。她一伸下,已將那警官推得踉蹌向外跌出了幾步。
  同時,她身形一縱,已經跳上了在那警官身邊的一輛摩托車,向前疾駛而出,摩托車在田
野之中,幾乎是野馬一樣跳躍著前進的!
  方局長叫道:「秀珍!秀珍!」
  可是穆秀珍騎著摩托車,已經從田野跳上了公路,她加大油門,摩托車在平整的公路上,
如同一支箭似地向前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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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穆秀珍騎在摩托車上,摩托車的裡數表的指標,指在「九十」這個數字上,車子快得幾乎
是要離地直飛了起來一樣。
  穆秀珍一跳上車子,向前衝去之際,心中只想著:到P城去,到P城機場去,時間已經不多
了,只不過三天不到的時間了!
  可是,當她的摩托車在公路上風馳電掣了將近半小時之後,當她的頭腦已漸漸地冷靜下來
之際,她陡地想起,自己所駛的這條路,是不是通向P城的呢?
  她以極短的時間,減低了速度,留意著路標,一直到她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她才看到了
一個路標,她停了下來,抬頭張望著。
  那成十字形的路標上,似乎並沒有一個是寫著到達P城去的方向的,穆秀珍不禁大是躊躇
了起來:自己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呢?
  她彷徨地四面張望著,只見一輛流線型的大房車,正緩緩地在她的身邊停了下來,從車窗
中探出一個頭來,那是一個面目十分平板的中年人,看來像是一個銀行家,這個人以十分有禮
貌的聲音問道:「小姐,有什麼可以為你服務的麼?」
  穆秀珍雙手叉著腰,老實不客氣道:「有,我要到P城去,該走哪一條路?」
  「到P城去?小姐,很少人由陸路去的!」
  「我喜歡由陸路去!」穆秀珍沒好氣地答著。
  那人縮回了頭,穆秀珍以為自己的態度已將對方激怒,對方準備就此離去了,對方真的就
此離上,穆秀珍也是沒有辦法的,但是她卻決定了在對方那華麗的汽車上重重地踢上了一腳以
洩憤。卻不料穆秀珍所料錯了,那人縮回頭去,不知道做了一些什麼,立時又伸出頭來,道:
「小姐,我可以送你到P城去麼?」
  穆秀珍呆了一呆,對剛才自己的態度不免多少有點歉意,她道:「從這裡到P城,大約用最
快的速度,要多少時間?」
  「用每小時一百里的速度,大概有七小時,就可以到達了,」那中年人打開了他身邊的車
門,「小姐,請上車來吧。」
  「七個小時?」穆秀珍一面上車,一面道:「這豈不是耽擱了你的事情了麼,這樣麻煩你
,當真十分不好意思,我不知怎樣感謝你才好。」
  穆秀珍平時雖然任性,可是這時候,她衷心地感激那人,卻也道起謝來,似模似樣。那人
淡然一笑,道:「不必客氣了。小姐,你到P城去,是有性命交關的大事,我怎能不幫助你?」
  這時,車子已經在向前開動了,穆秀珍剛坐穩身子,可是她一聽得那人這樣說法,她陡地
跳了起來,以致跌在車頂重重撞了一下!
  「小姐,請坐穩些!」那人漸漸加快了速度。
  「你,你剛才講什麼?」
  「我說小姐你到P城去,是有人命相關的大事,我當然要幫助你的。」
  「你––怎麼知道的?」
  「其實,小姐你不去也不要緊了,那麼不顧一切,駕機前去的勇士,只要他不發生意外的
話,是一定可以比你早到達的––」
  「你是誰?」穆秀珍不等他講完,便陡地轉過身,一掌向那人的頭部劈了下去,而那人則
仍然坐在駕駛位上,並不躲避。
  也就是穆秀珍的手掌將要劈中那人的頭部之際,她突然覺得後頸之上,涼了涼,已有一根
金屬管子,頂住了她的後頸。
  同時,聽得身後有人道:「別動,小姐!」
  穆秀珍立時僵持了!
  她身後那聲音又道:「小姐,現在車速接近一百里,如果司機突然受傷,那麼小姐,你也
無異是在自殺了,大名鼎鼎的女黑俠,行事就這樣不加思量的麼?」
  穆秀珍頹然地放下手來,她實在料不到會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落入了人家的手中的,最可
氣的是她還是心甘情願,向人道了謝才上車來的!
  她真恨不得自己重重地揍自己幾拳!
  車子中,除了她之外,別的人一齊笑了起來,從笑聲來判別,似乎在她的身後,不止一個
人,而是有兩三個人之多。
  穆秀珍勉力地鎮定心神,才道:「你們是什麼人?」
  在她身邊的那中年人道:「我們是去P城飛機場,等待一位姓木蘭花的小姐的,我們是什麼
人,你可明白了麼?」
  穆秀珍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在那一剎那間,要她明白了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實在是
沒有可能的事情,她呆了足足有十分鐘之久,才失聲道:「是你們!」
  那人笑了起來,道:「對了,是我們!」
  穆秀珍連忙道:「你們,你們沒有人早在P城等候?」
  「當然沒有,當我們知道木蘭花根本未曾有離開的打算之際,我們何必派人去P城現眼?
現在,蘭花小姐既然已動身了,我們自然也可以去了。我們並不是乘飛機抵達,而是駛車前往
,這恐怕又令得冒險起飛的高主任感到意外了!」
  穆秀珍又呆了半晌;才道:「這七八天來,原來你們一直在對我們進行著監視?」
  「是的,我們還有可能對你們的交談進行偷聽,別忘記我們在這方面的一切工具,幾乎都
是超過時代的,效能十分高。」
  穆秀珍忽然笑了起來,道:「那麼你們就應該知道,蘭花姐在電光衣一到手之後,就立即
將之帶到警局,已然炸毀了。」
  「知道––我們在你們的交談中聽到了這一點了,但是你以為我們會相信麼,如果你以為
我們會就此放棄,那未免太天真了。」
  「你們不相信?」
  「是的,別忘記,木蘭花的性命,和電光衣有關!」
  穆秀珍只感到心中的怒意不斷地上升,的確,他們是不會相信的,像他們這種人,怎能夠
體會木蘭花那種高貴的思想呢?」
  她的臉在剎那之間漲得通紅,她厲聲罵道:「你們這群卑鄙齷齪的豬!」她本來就是十分
衝動的了,這時怒火上升,明知那柄槍仍然抵在她的後頸,也明知在車子高速的行走中,去襲
擊司機,對自己來說,也是極其危險的一件事情,但是,她卻不顧一切地一面罵,一面雙掌一
齊揚了起來,向那司機的後腦,劈了下去!
  這一下,是絕對地出乎車中幾個人的意料之外的!
  當穆秀珍的雙掌,擊中了那人的後頸之標,那極其有力的兩掌,使得那人的頸骨,發出了
極其清脆的斷折之聲來。
  接著,正在疾駛中的車子,忽然猛地向上跳了起來。
  穆秀珍的身子被車子的震盪拋了起來,她聽到了兩下槍聲,但是那兩槍卻都未曾射中她,
她將身子縮成一團,車子已翻了轉來。
  車子在翻了轉來之後,還在公路上不斷地翻滾著,穆秀珍看到有兩個人被拋出了車子,跌
倒在公路上,而她還留在車廂之中。
  車子翻出了七八轉,四輪朝天地停了下來。
  穆秀珍縮成一團的身子彈了開來,從車門中射了出去,那兩個倒在公路上的人,這時也都
爬了起來,其中一個立時向穆秀珍射了一槍!
  那一槍,被穆秀珍著地一滾,滾得向外避了開去,可是卻射中了車頭,「轟」地一聲響,
車子燃燒了起來,穆秀珍竄到了車後。
  她看到那兩人一齊向田野奔了過去。
  穆秀珍想追過去,可是那兩個人一面逃,一面還在不斷地發槍,使得穆秀珍不能追上去。
當穆秀珍站著,看到車子熊熊燃燒之際,她心中還十分高興。
  因為那被她一掌擊斷頸骨的人,早已死去,她總算消滅了一個敵人,就算木蘭花終於遭受
不測,就算高翔已經粉身碎骨,也出了一口氣了。
  可是,當她開始離開去,在公路上向前走著,走出了里許之後,她卻陡地站住了!她有什
麼值得高興的地方呢?她應該號啕大哭才是!
  那三個人,她怎可以輕易地聽憑他們逃走或死去?
  要知道,高翔冒著生命危險,要飛到P城去見的,就是那三個人,那三個人的身上,是有
著可以救木蘭花的那種特製瀉劑的!
  她能夠在半路遇到了那三個人,應該是天大的幸事;而不是倒楣的事情,她應該利用最好
的機會,使自己能從這三人的身上,得到那種特製的瀉劑的!
  可是,她卻沒有這樣做;她只是打死了一個人,而反被另外兩個人逃了開去,她錯過了一
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
  穆秀珍連忙轉過身再向汽車失事的地方奔去。
  當她奔回汽車失事的地方之際,車子旁已經圍了不少人,也已有兩個警員在了,那輛車子
連同車中的人,都已成了焦炭。
  在那樣的情形下,就算車子中有著她所需要的東西的話,也已沒有用了,而且,那逃走的
兩個人,只怕也不會再到P城去了!
  一切都給她弄糟了!
  穆秀珍呆呆地站著,不知道該怎麼才好!
  雖然不是一切都給穆秀珍弄糟了,但是至少給穆秀珍弄清了一件事,那就是:某方的特務
三人,並未曾出現在P城機場。
  而木蘭花則是在P城機場等候他們的。
  那一天晚上,木蘭花留言出走,她心中的痛苦,自然是難以言喻的,事實上,這幾天來,
木蘭花幾乎每一分鐘,都在極度的痛苦煎熬中渡過的。
  ***
  即使是一個再堅強的人,當自己的生命過一天就少一天,到了只有三天的時候,都不免產
生不如早些使生命結束的念頭的。
  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這是木蘭花以前,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但這時,她卻自然而然地
想到了這一點;所以當她離開家中的時候,她幾乎如同一個夢遊病患者一樣地向前走著。
  她是直向海灘走去的,到了海灘之後,她一步又一步地向大海走著,海水浸到了她的足踝
,又浸到了她的小腿。
  她仍然向前走著,海水漸漸地來到了她的腹際,她的身子,已然有一種飄浮的感覺了,就
在這時候,一個浪頭,捲了過來。
  浪頭捲起的海水,向木蘭花身上,淋了下來。
  當清涼的海水,兜頭淋了下來之際,木蘭花的神智,陡地為之一清,她愕然四顧,又愕然
地在心中自問:我是在作什麼?
  她以最快的速度,退回到岸上。
  到了岸上之後,她的身子在微微地發著抖,那並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她感到自己剛才,竟
然生出了如此可怕的念頭來。
  還有三天,不是麼?三天之後,就算一事無成,也只不過是一個死,還有三天的時間,誰
知道是不是有意外發生呢?
  如今就結束自己的生命,這不是太愚蠢了麼?
  木蘭花迅速地回家去,在回家的途中,她已有了決定,在電話中聽來,對方似乎並不相信
自己在電光衣一到手之際便已將之毀去了。
  那也就是說,對方的人,可能還在P城機場,而等在P城機場上的人,當然身上是帶有那種
特製的瀉劑的,那麼,自己何不上P城去碰碰運氣?
  當然,對方若是見不到電光衣,是不肯輕易將那種瀉藥給自己的,但是自己卻可以化裝前
去,因為自己知道對方等在機場上的是何等樣人!
  她回到了家中,化好了裝,穆秀珍仍然熟睡未醒,木蘭花本來是想將那封信收起來的,但
是她轉念一想,自己此去P城,是絕沒有成功的把握的,如果失敗了,自己連最後幾句話都不
能向穆秀珍講,這是不太過份了麼?
  所以,她在穆秀珍的床前站了好一會,決定讓那封信,仍然留在家中。
  而她在離開之前的最後一剎間,還曾在穆秀珍的臉,輕輕地撫摸了一會,只不過穆秀珍睡
得如此之酣,什麼也不知道。
  木蘭花離去的時候,已經是十分壞的壞天氣了,飛機的班次全被取消,木蘭花無法搭飛機
前去P城,她是搭火車前去的。
  午夜之際,火車站的人本就不多,也根本沒有人會想到,一個看來行動有點不便,而且又
滿臉愁容的人,會是女黑俠木蘭花!
  木蘭花到P城,是第二天午後兩時,她趕到機場,是兩時半。如果不是那三個特務在半路
上遇到穆秀珍而出了事的話,那麼他們大抵也可以在這個時候到達的。
  但如今,他們卻沒有來。
  木蘭花在機場中緩緩地走著,小心地留意著每一個人,可是她卻見不到一個如「一號」所
說,可以和她交換的人物。
  P城的機場並不大,在不到半小時之內,她已轉了三轉,她什麼也未曾發現,她頹然地在
候機室中坐了下來,心中十分之懊喪。
  她心中想:敵人方面,難道是早知電光衣被毀了,但是為了報復自己的背信,所以才故意
裝著不知?好等自己以為還有希望,而不到最後一刻,不會絕望?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在P城的機場上,竟看不到應該在等待自己,和自己接頭的人
呢?莫非對方的人也化了裝?
  這倒是有可能的:對方的人也化了裝。對方的人以為自己多半是以本來面目出現的,大可
以由他們來認人,那麼,在機場中的那麼多人,哪一個才是自己要找的人呢?」
  木蘭花只覺自己若是再想下去,只怕要昏過去了。
  也就在這時、她聽得坐在離她不遠處的一個旅客,手上的一隻原子粒收音機,正在報告新
聞,她立時被吸引住了。
  收音機的新聞報告員在道:「據本台記者獲得的消息,今日清晨,本市警方一位極高級的
人員,因急務獨自駕機,飛往P城,但是由於天氣極度惡劣,飛機起飛不久,即告失事,失事
飛機的殘骸,已盡成碎片,這位高級警務人員生還的希望微乎其微,記者力圖證實這位遇難警
方同級人員的姓名,但是警方最高當局,諱莫加深,絕不透露,惟記者發現,出事現場,女黑
俠穆秀珍亦曾出現,事情恐有極深內幕,請繼續留意本台的新聞,本台新聞最真實,最快捷–
–」
  警方的高級人員––因急事赴P城––機毀人亡––警方不允透露遇害人的姓名––現場
有女黑俠穆秀珍在––
  這一切,卻像是一支又一支的箭。
  而每一支箭,都射向一個目的,那個目的之上,大書著「高翔」兩個字。那是高翔,那個
遇難的高級人員,一定是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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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7:58: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木蘭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能確切地知道自己留書離開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以她的推斷能力而論,她
多少是可以猜到一些事情的經過情形的。
  高翔急急忙忙要趕到P城來的原因,是和她一樣的,高翔想在P城機場上見到某方面的特務
,在他們的身上取得那種特製的瀉劑。
  但是,飛機墮毀了,他,他也––
  木蘭花沒有勇氣再想下去,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人生真是太奇怪的事了,當她知道自己只有十天可活之際,她不知多少次想到過,當高翔
知道自己已死了之後,一定會極其難過的了,那時,又怎料得到,反倒是自己為他的死來難過
呢?木蘭花眼眶潤濕,淚水已然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她不想因為自己落淚而引起別人的注意,是以她站了起來,向電話間走去。
  在電話間中,她坐了下來,關上了門,淚水更是如泉而湧。
  過了好一會,她才勉力振作精神,她拿起電話來,本來,她是想打長途電話去問一問的,
可是到她拿起電話來的時候,她卻改變了注意。
  就她證實了遇害的確是高翔,那又怎麼樣呢?
  她的事情,方局長和秀珍也一定已經知道了,自己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打電話回去,
那只有令得他們更加難過,而於事無補。
  所以,她又輕輕地放下了電話筒,抹乾了眼淚,退出了電話間。
  她已不再對對方特務的出現寄以任何的希望了,她慢慢地走出機場。
  P城是一個風景十分美麗的城市,一出機場,便是一條林蔭大道,那條林蔭道是筆直地直
通到市區中去的,木蘭花才一出機場,便有計程車前來兜生意,但是木蘭花搖搖頭,拒絕了。
  她在樹蔭下的人行道上,饅慢地走著,她只覺得極其疲倦,疲乏到了極點了,那種極度的
疲倦之感,不是一個生命已到了盡頭的人,是無法領會得到的。
  所以,她也走得出奇地慢,有好些時候,她根本不在走,而是站著不動,這時,她心中的
難過,倒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高翔。
  她十分懊悔自己一直對高翔太冷淡了,高翔本來是邪途上的人,能夠因為她而轉到正途上
來,這就說明了高翔對她的感情。
  而她為什麼對高翔那樣冷淡呢?
  雖然,最近七天來,她對高翔的態度有了轉變,但是那本來是她準備留給高翔一個淒然的
回憶的,哪裡料得到,結果反而由她來悼念高翔了?
  她默默地抬起頭來,斜陽透過濃密的樹葉,凝成一個一個看來十分神秘的小圓點,她望著
那些閃耀變幻不定的小圓點,眼眶又不禁潮濕了起來––
  木蘭花就這樣,又呆立了許久,才又繼續向前,走了出去,車子和行人,不斷地在她身邊
掠過、但是她全然未加注意。
  直到她走出了將近里許之際,有一輛汽車,以超常的速度,就貼著她的身邊駛過,使得木
蘭花不由自主,回過頭去看一看。
  那一看,使得她陡地一震!
  她看到車中的二個人,左額之上,似乎有著老大的一顆紅痣,那正是「一號」和她約定的
那個與她交換電光衣的人的模樣!
  那是真的麼?
  當木蘭花想要看清楚時,汽車早已駛了開去,木蘭花已沒有看清那人究竟是不是她所要見
的人了!但不論那人是不是她所要見的人,木蘭花的精神,卻為之一振,那個人若是到了機場
,那麼自己至少可以有收得那種特製瀉劑的希望了。
  但木蘭花的心中,隨即又是一陣難過!
  如果她取得了那種特製的瀉劑,將有毒的膠囊從胃壁中清除了出去,她無異是得救了,可
是高翔呢?反倒為了救她而遇難了!
  木蘭花又呆了片刻,才繼續向機場走去,等她又回到機場的時候,她看到了那兩個人,那
兩個人以一種十分礙眼的姿勢,坐在椅子上。
  但如果不是預先想到要和他們見面的人,至多向他們多望兩三眼而已,而木蘭花卻不同了
,木蘭花一眼就看出,那兩個正是她所要見的人!
  木蘭花略停了一停,鎮定了心神,她來到了那兩人所坐的兩張沙發後,輕輕地將一個只不
過如指甲鉗那樣大小的偷聽器,貼在沙發的背後。
  那兩人顯然都未曾覺察到木蘭花的這個行動,他們仍然以那個怪姿勢坐著,不斷注視著來
來往往的人,木蘭花將偷聽器放好之後,她便走了開去。
  偷聽器的背面,有著許多小刺,小刺的尖端是有著倒鉤的,是以刺穿了沙發背後的皮面,
便會牢牢地留在沙發背上了。
  木蘭花在緩緩走開去的同時,取出了一副眼鏡戴上。她這時候,是化裝成為一個中年婦人
的,一個中年婦人戴上一副老花鏡是絕不引人懷疑的。
  木蘭花的眼鏡,當然不是普通的眼鏡,在鏡架上,有著精緻的無線電接收設備和耳機,這
樣,在一里之內,那兩個人的交談,通過偷聽器的傳播,木蘭花都是可以清楚地聽得到的。木
蘭花來到了十多碼之外,才在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
  她可以看得到那兩人,但是由於隔得相當遠的緣故,她又是絕不會惹人懷疑的,她剛一坐
了下來,便聽得一個人道:「他媽的,木蘭花好像不在這裡啊!」
  另一個道:「她會來的,只有兩天多一點時間了,而她又離開了住所,她若不送電光衣來
,難道她不想活下去了麼?」
  那兩個人的交談,令得木蘭花起了一陣興奮。
  現在,她可以肯定了,那兩個人,正是某方面的特務,他們是在這裡等自己,還夢想著自
己會帶了電光衣來找他們的。
  木蘭花開始仔細地打量這兩個人,兩個人的身形都相當魁梧,而且,看樣子,他們的身上
,也都帶著不少秘密武器。
  這一切,木蘭花還都未曾放在心上,她早已習慣了和各種不同樣的敵人周旋了,令得她困
惑的是,兩人的手中都提著一隻公事包。
  公事包是「占士邦」型的,相當大,木蘭花估計兩隻箱子中放的都是鈔票,但是那特製的
瀉劑,在哪一個公事包中呢?還是根本不在公事包中,而在他們兩人的身上?木蘭花沒有電光
衣可以和他們交換,她要別出奇謀才能將需要的東西得到手中!
  在那樣的情形下,她當然先要弄清東西在什麼地方!
  木蘭花這時,還沒有具體的計劃,但是她已然發現了目標,並且可以聽得他們的交談,她
可以說已佔了上風了,所以她仍坐著不動。
  那兩個人繼續在低聲交談:「哼,我看木蘭花是在玩花樣!」
  「不會的,她要命,就不會玩花招的。」
  「如果她不是在玩花招,那麼咱們半路上,怎會碰到了穆秀珍這個女煞星,差點到不了這
裡,而且,還失了一個夥計呢?」
  「這個––這個––」另一個搖了搖頭,「可能是木蘭花派穆秀珍出來,故意叫她這樣做
,以欺瞞警方的耳目的。」
  這時,木蘭花的心頭,怦怦地亂跳了起來!
  穆秀珍也出事了!
  從這兩人的談話之中聽來,穆秀珍似乎是佔了上風,打死了他們的一個人,而且,這幾乎
令得他們兩人到不了這裡。
  但是穆秀珍呢?穆秀珍如今在什麼地方,她怎樣了?
  木蘭花緩緩地站了起來。
  這時,那一個人又道:「你不要太樂觀了,我們如果見到了木蘭花,必需好好地注意她的
行動,你必須仔細檢查電光衣的真偽,組織上說,我們如果失敗了回去––」那人的聲音十分
顫動,「那麼我們到時就得不到供應瀉劑,我們只有死路一條了!」
  另一個人忙道:「當然,那當然。」
  木蘭花站起身來之後,緩緩地向前走去,當她將近走到了兩人背後之際,她除下了眼鏡,
因為對方既然是受過訓練的特務,當然是會疑心眼鏡有古怪的,而她即將扮演的一個角色,最
主要的就是不令對方起疑,而且也不給對方知道曾偷聽過他們的講話。
  當木蘭花除下了眼鏡的一剎那間,好在聽到了一句話,那是其中的一個人講的,他道:「
可是我們的車子已經毀了,我們已沒有––」
  她只聽到這裡,由於取下了眼鏡,下文是什麼,她便沒有聽到,她當時自然也想不到那會
是一句極其重要的談話!由於她已然準備現身,直接去和那兩人打交道了,所以她也未曾在意
,她逕自來到了兩人的身後,低聲叫道:「兩位––」
  那兩人果然是久經訓練的特務,木蘭花才輕輕講了兩個字,他們兩人,便以極快的動作,
倏地轉過身來,而且一臉緊張。
  木蘭花一手已提住了偷聽器,將之拉了出來,放回了手袋之中,一面又道:「兩位,是一
位年輕的小姐,托我來找你們的。」
  「在哪裡,那位小姐在哪裡?」兩人緊張地問,同時轉頭四顧。
  「她當然不在機場,請你們跟我去。」
  那兩人互望了一眼,面上全都現出了不信任的神色來,木蘭花不等他們出聲,又道:「她
在等你們,咦,你們還猶豫什麼,怕我麼?」
  「你是什麼人?」那有紅斑的人問。
  「我是什麼人,是不相干的,事實上我認識那位小姐也只是半小時之前的事,她還要我首
先向你們道歉:她的妹妹做得太過份了些。」木蘭花似模似樣他說著。
  兩個人面上不信任的神情,漸漸地消失了。
  木蘭花又笑了一笑,道:「請你們跟我來。」
  那兩個人站了起來,木蘭花知道那兩個人是一定會跟在自己身後的了,是以她只是自顧自
己向前走去,那兩個人果然跟在她的後面。
  她一直向前走著,不多久,便走出了機場,而在那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內,木蘭花已經有了
打算,是以她一出機場,便停了下來,道:「你們的車子呢?」
  那個臉有紅斑的人悻然道:「我們的車毀了,連––」
  可是他只講到這裡,另一個人突然一伸手,重重地向他推了一下,那一推是如此之力,幾
乎令得他立時跌倒在地!
  當然,他也未能夠將話講完,那另一個人還瞪了他一眼,才道:「我們的車子雖然毀了,
但是卻又弄了一輛車子,就在那裡。」
  「那好,我可以不必召計程車了!」
  木蘭花一面裝著十分高興地說著,一面心中卻在想,為什麼在提到車子毀去的時候,那個
人忽然推了講話的人一下呢?
  他們不願意提起這事,覺得這件事丟臉?
  木蘭花只不過略想了一下,便未曾再想下去,因為這時,她已和那兩人登上車了,兩人對
她的邀請,並不表示什麼懷疑,那便是她可以成功的標誌了。
  三個人一起登了車,由那個面有紅斑的人駕車,車子在林蔭大道上平穩地向前駛去,木蘭
花在車子轉了一個彎之後,揚了揚手。
  隨著她揚手的動作,有兩下極其輕微的「咭咭」聲,自她的戒指之中,射出了兩支極細極
細的針來,那兩支針刺中了兩人的後頸。
  但是由於這兩枚針實在太細了,所以那兩人被針射中的感覺,不會比被蚊子叮了一口更難
耐些,他們都伸手向後頸摸了一下,並沒有在意。
  但是,這兩枚極細的針上,卻是染有一種南美洲土人所用的麻醉藥,那種麻醉藥,是一種
植物根部提煉出來的,叫「美隆別斯」,當地的土語是「見到血就沉睡」之意,當地土人,設
法染在吹銃的箭上,一支箭可以令一頭大犀牛昏睡數小時之久!
  這種麻醉藥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要麻醉劑直接碰到身體內的流動血液,要不然就不會生
出麻醉之效來的,木蘭花所用的毒釘如此之細微,毒藥的含量自然極微,所以更一定要射中他
們頸後的動脈才有用,那時木蘭花正坐在他們的後面,這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木蘭花在心中數著:一,二;三!
  等到數到「三」字的時候,前面的兩個人開始搖晃,車子也走起「之」字來。木蘭花連忙
跳過了椅背,伸手向兩人推去。
  那兩個人被木蘭花一推,便倒了下去,木蘭花先控制好了車子,使車子的行駛,恢復正常
,然後,她便將車子駛進了一條支路。
  那時支路是通向一個小湖邊的,這時並不是假日,小湖邊相當幽靜,木蘭花將車直駛到了
湖邊,才停下來,她開始搜查那兩人。那兩隻公事包所放的,果然是大量的鈔票,但是卻找不
到那種特製的瀉劑。事實上,木蘭花也根本未曾見過那種特製的瀉劑是什麼樣子的,但是那總
得裝在瓶中,袋中,或是膠囊之中的,可是公事包中卻沒有她要找的東西。
  那絕不是木蘭花找得不小心,事實上,木蘭花立即發現那公事包中有相當多的秘密夾層,
木蘭花將之一層一層地拆了開來。
  每一個夾層之中,都藏著足以殺人的秘密裝置,可是卻並沒有那種特製的瀉劑。木蘭花的
額上在隱隱地冒著汗,她開始搜查那兩個人的身上。
  但是半小時之後,她也失望了。
  當她發覺了她已完全失望之後,她的手在不由自主地微微發著抖,她呆呆地坐著,這次行
動,可以說是她最後的一次機會了。
  但是,這,一個機會卻失去了,她找不到那瀉劑,而她的絕不想將電光衣交出來的意圖,
對方卻可以知道了,對方當然會料到,他們是得不到電光衣的了。
  在那樣的情形下,那麼當然她再也得不到那種瀉劑了。她還有什麼機會呢?她的腦中充滿
了混亂之極的思想,直到她身邊的人,突然動了動身子。
  木蘭花立時取出了兩副手銬––那是她在兩人「公事包」的中找到的,將兩人的手反銬了
起來,並且銬在一齊,她又取過了一柄手槍,對準了那兩人。
  那兩個人慢慢地醒了過來,但是他們睜開眼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根烏溜溜的
槍管,兩人猛地震了一下,他們立即發覺他們被反銬住了雙手。
  他們兩人,同時驚叫了起來,道:「這算是什麼?」
  「你們,不是要見木蘭花麼?」
  「你,你就是?」兩人駭然而問。
  「是的,我就是。」木蘭花盡量使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我就是木蘭花,對剛才的小小
的魔術手法,我表示歉意。」
  那兩人的眼珠,骨碌碌地轉著,車中的情形,使他們清楚地知道,他們並不是昏迷了一個
短時間,而是昏迷了相當長的時間。因為木蘭花已從容地搜尋了一切!而這時候,他們兩人的
面色,卻也不約而同地變得極其鎮定起來,道:「蘭花小姐,你是一個聰明人?」
  他們提出「你是一個聰明人」之際,是用一種懷疑的口氣提出,那等於是在說木蘭花是一
個蠢人了。木蘭花只是冷笑著。
  那臉上有紅斑的人又道:「小姐,你這樣子對付我們,可是想自殺?」
  木蘭花冷冷地道:「那瀉劑在什麼地方?」
  兩人互望了一眼,另一個人搖著頭,道:「小姐,無論你用什麼方法向我們逼問,無論你
怎樣威脅我們,都是沒有用的。」
  木蘭花揚了揚眉,道:「是麼?」
  「是的,因為我們全是服了那種毒藥的,裝有毒藥的膠囊,也藉著膠囊外的絨毛,而緊緊
地附在胃壁之上,我們是和你一樣的,小姐,你明白麼?那就是說,如果我們得不到電光衣,
我們必然是要死的,那我們還怕些什麼?」
  那人講得十分徹底,的確,對一個明知必死的人,還有什麼恐嚇威脅可以打動他的心呢?
木蘭花不禁苦笑了起來。
  但是木蘭花立即低聲道:「是的,你們說得有理,如果我告訴你們,你們根本得不到電光
衣,因為電光衣早已被我毀去了,你們怎麼想?」
  那兩人的面色漸漸地變了,在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內,他們的臉色變得十分之難看,他們一
齊顫聲道:「蘭花小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一點也不,我講的全是實情。」
  「那麼,你––你就非死不可了。」
  「我相信你們也是一樣,由於你們未能完成任務,而你們的上級又一定不肯相信我已將電
光衣毀去了,因這你們將得不到那種特製的瀉劑了,留在你們胃中的毒藥,也會發作而奪去你
們的生命了,請問,那將是幾天之後的事情?」
  那兩人的臉變成了死灰色,但是他們還在掙扎著:「你講的不是真實的話,沒有人會冒著
生命的危險而將電光衣毀去的。」
  「信不信由你們,我可得走了!」木蘭花突然出了車廂,向外走去,走到了小湖邊上,茂
密的林木之中,隱沒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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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木蘭花的這一行動,十分出乎那兩人的意料之外,那兩人想叫她,但是卻未曾出聲,等到
木蘭花說走之後,他們仍呆若木雞地坐著。
  木蘭花其實並沒有走遠,她走進了林子之後,便伏下了身子來,俯伏著向前走去,來到了
離車子只有七八碼的灌木叢中。
  由於灌木叢十分之濃密,所以木蘭花藏身在灌木叢中,從外面看來,是不容易發覺的。她
一藏了起來之後,便取出了兩件東西來,那是一具可以架在鼻上的小型望遠鏡,和一柄手槍,
藉著那具小型望遠鏡,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車廂中那兩人臉上的神情。
  她看來是退出去了,實際上,她卻是撒下了一張網,她在等待著魚兒進網,而她心中的「
魚兒」,便是這時在車中的那兩個特務!
  她的計劃便是要令得那兩個特務覺得,如果他得不到電光衣的話,那他們是非死不可的,
所以,她才說出電光衣被毀的事實。
  從那兩個特務面上的神情來看,他們兩人是完全接受了這個事實的了,木蘭花在這樣的情
形下,離了開去,她預料在自己離開後,將會發生以下幾件事:「
  (一)兩人將會設法弄開手銬,這對兩個受過訓練的特務而言,絕不是什麼難事!
  (二)兩人將會立即想到,他們將在限期到達的時候,得不到特種瀉劑,因此,其中的一
人,或是兩人同時,都會急不及待地吞服他們所有的一份瀉劑––那份瀉劑,原來是用來交給
木蘭花,也是木蘭花在兩人昏過去未醒之時未曾搜尋得到的。
  當兩人起爭執的時候,木蘭花就有機會看到那份可以救命的藥物,那麼,她就可以突然現
身,在兩人爭執之中,漁翁得利了!
  木蘭花的計劃十分周詳,而且,事實的發展,似乎也正照著她預料的方向在進行著,她伏
下身不多久,便看到了兩人開始解脫手銬。
  兩人很快地便解脫了手銬,他們搓揉著手腕。
  木蘭花等待著他們之中的一個人,或是兩個人同時出現剎那間想起什麼的神色,可是兩人
的面色卻一直是那樣地沮喪!
  木蘭花心中大聲在罵著:蠢才,怎麼那麼蠢,怎麼想不起自己的身上有救命的藥物,怎麼
還不將之取出來爭奪著服食?
  沒有,那兩人硬是想不起來,他們一齊走出了車廂,其中一個道:「我們完了,我們完了
,我們只有等死的一條路了!」
  他一面說著,一面用手捧住了他自己的頭,在一棵大樹的樹身之上用力地撞著,發出「砰
砰」的聲音來。如果不是木蘭花本身的心中十分焦急的話,看到那人這種情形,倒會覺得十分
好笑的。另一個人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他只是呆若木雞地呆站著。
  木蘭花仍然耐著性子等著。
  過了十分鐘左右,且聽得其中一個人忽然怪聲怪氣地笑了起來,一個道:「我還有二十天
,你呢?你還有幾天?」
  將頭在樹上撞的那個道:「我更短,只有十六天。」
  「那麼,我們何不趁只有這幾天的有生之日,去像皇帝一樣地過日子呢?別忘記,我們有
那麼多錢,這足夠使我們過幾天十分豪奢的日子了。」
  「過完了那些日子呢?」
  「只好等死了!」
  兩人講到這裡,又相視哭喪著臉苦笑了起來。
  木蘭花等到這時,實在忍不住了,她陡地立起身來,冷冷地道:「至少,你們兩個人之中
,有一個是可以不必死的!」
  那兩人突然轉過身來,望定了木蘭花,開始,他們的臉上,現出疑惑莫解的神色來,但不
到半分鐘,他們便恍然大悟了!
  他們突然怪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甚至發出了極其奇怪的怪叫聲來,木蘭花向外走去
,大聲道:「你們笑什麼?」
  這時候,木蘭花的確感到莫名其妙,他們笑什麼呢?
  那兩個人繼續地笑著,他們足足笑了有十分鐘之久,才止住了突聲,那有紅斑的人道:「
木蘭花,你告訴了我們一個十分不幸的消息,便是電光衣已被毀了,現在,我們也有一個十分
不幸的消息告訴你,那便是,原來決定給你的那份救命靈藥,也已被毀了!」
  木蘭花的身子陡地一震,失聲道:「什麼?」
  同時,她的心中在叫道:「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對方絕不知道自己已經毀去了電光
衣,那麼,又何以會毀去那份瀉劑呢?」
  她還沒有再問,已聽說那人又道:「我們本來是三個人一齊來的,小姐,可是如今只有兩
個人了,那份瀉劑是放在另一個人的身上,可是他卻被穆秀珍不但打死了他,而且還聽得他在
車中,燒成了焦炭,那份瀉劑,哈哈,當然也完了!」
  另一個人也怪聲笑了起來,道:「小姐,這不是太有趣了麼?我們本來約定的是以電光衣
來換取那一份救命的瀉劑的––?」
  他講到這裡,有紅斑的人也插進口來:「可是,你沒有電光衣,我們也沒有那份瀉劑,我
們雙方全在做買空賣空的生意,哈哈,哈哈!」
  「別笑!」木蘭花陡地向前躍出了兩步。
  那兩個人一齊止住了笑聲。
  木蘭花發現自己在不由自主地喘著氣,她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沉聲道:「從什麼地方,
可以獲得這樣的特製瀉劑?」
  那兩個人又想笑,可是他們望了望木蘭花的臉色,他們卻不敢笑出聲來了,他們只是搖著
頭。木蘭花喝道:「說,這和你們也有莫大的關係!」
  那兩個人嘆了一口氣,道:「沒有用的,小姐,這種毒藥和瀉劑的處方,除了我們情報局
中特殊的幾個人之外,根本沒有人知道,而這兩種藥物,全是在我們國家的首都,情報局大廈
的地下室中配製的,小姐,你有什麼方法可以取到手?」
  「那麼你們按時得到的瀉劑是從何而來的?」
  兩人互望了一眼,似乎在考慮著是不是應該說,木蘭花又提醒他們:「你們兩人也要這種
瀉劑來救命,我們是應該徹底合作的。」
  「每個月的一日,會有一架飛機––」有紅斑的人終於遲疑地道:「飛到我們使館的城市
,這是一架享有外交特權的飛機,它在高空中飛行,由四個人護送著那些瀉劑,因為每一個駐
外情報人員,是都需要服用它們的,下機之後如何處理,我們也不知道了。」
  「每個月的一號?」木蘭花有點驚喜。
  「是的。」
  「那,那是後天!」
  「是的,蘭花小姐,如果你能夠設法截住那架飛機的話,你還可以來得及的,可是––」
那兩人攤了攤手,「這飛機的駕駛員是第一流的,而且飛機也是特製的!」
  木蘭花來回地踱著步,過了五分鐘左右她才站住了身子道:「這飛機雖然是享有外交特權
,但是它的飛行路線,當然是要事先通知各地機場的?」
  「是的,是那樣。」
  「它將在什麼時候降落?」
  「晚上九時,小姐,如果等到飛機降落之後再行動,時間已來不及了,你只能在高空之中
––唉,事實上,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了!」
  木蘭花又來回踱著步,那兩個人睜大了眼望著她,突然,木蘭花打橫跳了出去,竄進了那
輛汽車,她幾乎是一進車子,便「砰」地一聲將門關上,同時,踏下了油門,車子迅速地向前
衝了出去,在轉了個彎之後,向原路疾駛而出!
  那兩個特務在車子一開動的時候,便跟在後面,叫道:「喂,你幹什麼?快停車,你為什
麼要將我們兩人拋在這裡?」
  儘管他們兩人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奔跑著,可是就算他們是第一流的賽跑健將,他們的速度
也無法達到每小時六十里的。
  而木蘭花卻就是這樣的高速度在向前駛出的。
  那兩個特務向前追出了十幾碼,車於便已不見了蹤影,那兩個特務只得停了下來,看他們
的情形,他們又要將頭撞樹了!
  木蘭花駕著車子向前直駛,她迅即駛上了公路,她要回去,回去見方局長!
  車子在公路上箭也似地飛馳著,這條新建的公路,十分優越,車速可以保持在每小時七十
里而不變,木蘭花預算著可以到達的時間。
  她知道,在見到了方局長之後,她必須經受一項打擊,那便是聽方局長親口向她講出高翔
的死訊來,這個打擊她是不是承受得起,她也沒有把握!
  但是,她卻必須回去,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她曾經想過在自己最後的日子中遁世,但是這種行動,已帶來了一連串極其惡劣的結果。
這些結果使她知道,一定要積極地去爭取勝利!
  她的神智,漸漸地鎮定了起來,她駕車也平穩了。
  就在這時候,她看到有一輛和她趁來的同型,同色的汽車,正在以比她這輛車子更高的速
度,在向前追趕了上來。
  木蘭花在倒後鏡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輛車子,一點一點地接近她,而且,她也看到,那
輛車子的牌號,和她這時所用的車子的車牌,是差一號!
  木蘭花的那輛車子,本來是那兩個特務的,而這時,自然後面追過來的那輛車子,同色、
同型,號牌又只差一號,那自然也是屬於這一個特務機構的了!
  木蘭花立即想到,後面追上來的車子,可能一面追,一面在向自己通話,只不過因為自己
未增打開無線電通話器,所以聽不到而已!
  木蘭花略看了一看,便找到了無線電,她按下了一個掣。立時便聽到了一個近乎粗暴的聲
音:「停止,怎麼一回事,快停止!」
  木蘭花心中動了一下,她是不是應該停止呢?
  看來,後面的車子中的人,並沒有發現前面車子的駕駛人不是他們的自己人,要不然,也
不會發出這樣的命令來了。
  木蘭花在奪得了車子之後,疾駛回去,她的心中,是已經有了一整套的計劃的。這一整套
計劃是不是行得通,固然是個問題。但這時候,她如果停下車子來的話,那麼一定是會妨礙她
計劃的進行的,可是,這時候她若不是停車的話,看來更加麻煩了!
  木蘭花略略考慮了一下,便將車駛向路邊,她迅速地減低速度,車子停了下來,而木蘭花
則迅速地爬過了椅背,在車子的後面,躲了起來。
  她剛一躲起,後面那輛車子也到了後面停下,一個中年人氣沖沖地跳下車子來,來到了木
蘭花的車旁,陡地拉開了車門。
  他一拉開車門,由於木蘭花已經在椅背之後,所以他看到的乃是一輛空車,他陡地呆了一
呆,就在他一呆間,木蘭花已站了起來。木蘭花的手伸向前,因她手中的槍,槍口離開那人的
額角只不過一尺多一點。那人突然一呆,想要縮回去。
  木蘭花說道:「如果我是你,我不會亂動!」
  那人僵立著,木蘭花打開了身邊的車門,她以極快的身法向外閃身出去,她一閃出去,便
到了那人的身後,木蘭花一伸手,將那人的手腕抓住,扭了過來,她自己背靠著車子,將那人
的身子擋在她的前面,幸虧她這樣做,因為這時,另外兩個人也覺出情形不對,而跳下車子來
了!
  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那兩個人卻不敢妄動。
  那被木蘭花抓住的中年人也連連擺手,向那人道:「別動!別動,抓住我的是什麼人,你
們可曾看清楚了麼?」
  敢情事情發生得實在太以突然,那中年人連自己究竟被什麼人制住了也未曾看出來。木蘭
花立時冷笑了一下,道:「是我。」
  那中年人嚇了一跳,「你是––」
  「你還認不出我的聲音來麼?我卻已認出你的聲音來了,你是代號『一號』的職務的,是
不是?我沒有料錯,是麼?」
  「你––是木蘭花?」
  「對了。」
  「噢,蘭花小姐,」那中年人的身子略動了一動,但木蘭花緊緊地扣住了他的手臂,卻令
得他無法作進一步的動作,「小姐,你這樣子,是沒有好處的,你何不痛痛快快地以電光衣來
向我們交換那可以救你性命的瀉劑?這不是我們約定的麼?」
  「哼,我看你的上級又要派出一個人來代替你的職務了,我不妨告訴你,那件電光衣,早
已經被我毀去了,徹底地毀去了!」
  那中年人一呆,叫道:「不可能!」
  「許多在你們這種卑鄙的特務認為是不可能的事,實際上是可能的。」木蘭花冷冷地因答
,「你願意作什麼樣的選擇?」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生命反正只有兩天的期限了,我不必顧忌什麼,而你,卻有著良好的前程,我要一
份瀉劑,你應該可以給我的。」
  「不能夠,小姐,請相信我,我不能夠。」
  「那麼,我只好要你死在我的前面了,你知道,一個生命已到了盡頭的人,行事是不會再
講什麼道理的了!」木蘭花輕輕地按下手槍的保險掣。
  那輕微的「卡嗒」一聲,令得那特務頭子的面上肌肉,可怕地抽搐了起來,他忙叫道:「
慢一慢,我們可以作另一種––交換的。」
  「你還有什麼王牌可以來交換你的性命?」
  「有––有的,是高翔。」
  木蘭花陡地一呆,一時之間,她實在是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特務頭子在說什麼?高翔
?為什麼他竟會這樣講法呢?
  她連忙道:「你說什麼?」
  「高翔,」特務頭子重複著:「將高翔給你,你––放開我。」
  「高翔,他,在哪裡?」
  由於事情實在太出乎意料之外了,是以一向十分鎮定的木蘭花,在發出那短短的一個問句
之際,竟也停頓了兩三處之多。
  她一面問,一面還不由自主地四面張望著。
  那特務頭子道:「你先答應我,我才說。」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你是說高翔活著?」
  特務頭子點了點頭。
  是的,高翔還活著。
  高翔之能夠活著,那純粹是一個偶然。
  在那樣惡劣的天氣中飛行,而又發生了那樣的變故,實在是沒有一個人可以生還的––那
意思是說沒有一個人可以憑自己的努力而獲得生還。
  但是偶然的情形,卻是例外。
  高翔的情形,就是例外,當飛機突然跌進了霧層之際,飛機根本已完全失去了控制,高翔
已全然沒有能力控制飛機了。他的身子猛烈地搖動著,首先掙斷了安全帶,接著,在當他企圖
穩定身子的時候,他的肘部重重地撞在一個紅色的掣上。
  他的命是拾回來的:那掣是逃生掣!
  他的身子在那一剎間,猛地向外,彈了出來。
  當他的身子彈出了飛機之後,飛機繼續向前失去控制地飛去。一分鐘後,當高翔的降落傘
已然張開之後,飛機爆炸了。
  高翔看到飛機爆炸的火光,也聽到聲響,在寒冷的濃霧之中,他卻直冒汗。空中失事專家
的估計沒有錯,專家的估計是,即使高翔及時按下逃生掣,也是沒有用的,因為飛機爆炸時的
力量,也會使他成為粉碎的,但是專家卻沒有料到,在飛機爆炸前一分鐘,高翔已出了機艙!
  高翔當然沒有因為飛機的爆炸而成為粉碎,但是他卻也被爆炸的氣浪,湧出了老遠,當他
飄飄蕩蕩地降下地面之後,他發覺那是一個山坡。
  高翔解下了降落傘,他呆立在那山坡上,在那片刻之間,他甚至還在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
逃出生天了,那是因為剛才的情形實在太恐怖了!
  他呆立了足有十分鐘之久,才肯定了自己沒有死,而且,他還有許多事要做。他考慮到的
第一件事,便是先到附近的城鎮去打長途電話給方局長,說明他並沒有在飛機的爆炸中罹難。
但他又隨即想到,自己的死訊,若是傳了出去呢?
  如果自己「死」了,那麼,對自己要進行的事,豈不是有幫助得多了麼?高翔立時決定了
不出聲,他草草地埋好了降落傘,向前走去。
  不多久,他就到了公路上,而且搭到了順風車,令得他稍為麻煩的是那輛車子,是屬於一
個又醜又多嘴的老處女的。
  高翔英俊的外表,大約引得那老處女「芳心」動了,所以令得高翔剛逃出了死亡陷阱,便
幾乎跌進了「脂粉」陷阱之中。
  在高翔可以看到一座小鎮之時,他忙不迭地下了車,並且對著車子叫道:「你最需要的是
一面鏡子,小姐。謝謝你!」
  高翔在講完了這句話之後,若不是走得快,他又有可能被那個老處女撞死了,他進了那個
小鎮,那是一個十分現代化的小鎮,他很容易地便租到了一輛汽車。
  駕著租來的車子,高翔向P城駛去,一面駕車,他的心中一面在想:自己「死亡」的消息
,大約已經傳了開去的了。
  在那樣的情形下,P城機場上某方面的特務,當然不會再以自己為敵人,而自己去行事,
當然也是十分有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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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心中十分焦急,恨不得立時飛到P城的機場,可是,當他快要駛近P城,在經過一條叉路
口的時候,他突然看到有兩輛黑色房車,自叉路駛了出來,轉進了駛向P城的公路,就在他的
車子的前面。那兩輛車子,是同一顏色,同一車型的。
  高翔的心中動了一動,那兩輛汽車,顯然是屬於一個團體的。若是一個人,私人擁有兩輛
汽車的話,是絕不會同一型,同一色的。
  他當然絕不知道那兩輛車子是屬於什麼集團的,可是由於那兩輛車子是突然從斜路上切入
的,離得他十分近,他看到車子在車尾部分,有兩組無線電的天線。
  這種由三根成為一組的天線,是供強力無線電訊號發射和接受用的,連警方也只不過擁有
三輛這樣的車子,而且,前面的車子的天線,還經過偽裝,顯然是不願意被人發現的的,那麼
,這兩輛車子,多多少少,是有一點古怪的了!
  高翔立即緊緊地跟在後面,他決定,除非那兩輛車子離開了駛向P城的公路,那麼他為了
要事在身,自然不能繼續跟蹤,否則,他將一直跟下去。
  三輛車了在公路上急駛著,濃霧漸漸地散了,突然,高翔看到前面的一輛車子,後面的車
門被打開,一個人直滾了出來。
  那個人一滾跌了出來,滾向路邊,立時躺住了一動也不動了,而那輛車子,卻突然加快了
速度,以時速接近一百里的速度衝去!
  高翔的車子是租來的,那是一輛老爺車了,高翔立即知道自己是沒有法子追得上前面的車
子了,他連忙停了車,跨出了車外,三兩個箭步,來到了那跌倒在路邊的人的身邊,那是一個
身形相當高大的漢子,這時正攤手攤腳地躺在地上。
  他的氣息,十分微弱,高翔揭開了他的眼皮,他的眼珠是停頓不動的,那人顯然是受了極
嚴重的打擊而昏了過去的。
  高翔在那人的身上略為搜了一下,他沒有發現什麼,高翔負起了那人,將那人拋進了車廂
,放在車廂後面的那排座位之上。
  那個他是什麼人,高翔並不知道,但是由於他是從前面的車子中跌出來,而且還是昏了過
去的,高翔便認定了人是一個受害者。
  高翔絕不是一個不精明的人,但是他這時,正急於趕到P城去,他準備到了P城,仍然將那
人留在車廂中,而以電話通知P城的警方,來弄明白那人的身份。同時,高翔既然認定了那人
是一個被害者,對於一個被害者,他不會過份提防的。
  他關好了車門,自己也進了車子,繼續前進。
  可是,他才駛出了小半里,後面便已傳來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謝謝你救了我,高翔
先生,想不到居然會是你!」
  高翔的身子一震,待要轉過頭來。
  可是他身後的那人卻已然道:「別動,向前繼續駛去,你跟在我們的後面,那是你在自討
苦吃,已經死了的高翔先生!」
  那人在高翔的身後令得高翔處在一個極其不利的地位,但是高翔還是滿不在乎道:「你憑
什麼叫我不要動?我搜過你的身子,你身上沒有槍的。」
  「可是你未曾搜我的鞋跟,你可以在倒後鏡中看到我手中所握的槍的––它雖然小,但是
卻足夠使子彈在你的後腦射進去,而在前腦穿出來。」
  高翔抬高了眼睛,他看到了,那傢伙手中握著的,是一柄只可以發射兩粒子彈的小手槍,
這種小手槍實在是太像玩具了,但是它卻又是真可以殺人的。
  高翔苦笑著,道:「你們是誰?」
  「別多問。」那人簡單地回答。
  車子繼續向前駛著,不一會,便到了另一個叉路口上,高翔身後的那人命令道:「向右轉
。」
  「我要到P城去,」高翔抗議,「有不能耽擱的急事!」
  「向右轉。」那人繼續道。
  高翔無可奈何地向右轉出,駛出了不久,他就看到前面停著兩輛黑色的車子,那正是剛才
他要追蹤的那輛車子。
  高翔停下了車子,立時有三個大漢自路邊跳了出來,打開了車門,高翔在幾乎無法抗拒的
情形之下,出了車廂。
  才一出車廂,高翔猛地一低頭,便向前撞了出去。他的頭部是如此沉重地撞中了其中一人
的腹部,以致他清楚地聽到了空氣自那人口中逼出來的怪聲。
  但是,在撞中那人腹部的同時,高翔的背部和後腦,也都捱了重重的一下,那兩下打擊,
使得他整個身子,仆倒在地。
  高翔連忙在地上打了一個滾,他右手撈住了一隻足踝,猛地一抖,一個人殺豬也似地叫著
,重重地跌了下來,但高翔的後腦,又挨了一腳。
  那一腳,令得本來已可以一躍而起的高翔喪失了躍起身來的力道,他伏在地上喘著氣,只
覺得眼前人影浮動,金星亂迸。
  接著,他聽到了一個冷冷地聲音,道:「高先生,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還想抵抗,那是
再也愚蠢不過的事情了!」
  高翔勉力撐起上半身來,又過了好一會,才看清站在面前的是一個中年人,除了有兩個人
蹲在地下之外,另外還有一個人圍在他的身邊。
  高翔的雙手,突然發力,他的身子,如同美洲豹一樣突然地彈了起來,向前撲去,但是他
這一撲,卻再沒有撲中目的。
  他的腰際,又中了重重的一拳,那一拳,令得他的身子打橫直跌了出去,高翔在百忙之中
回頭一看,看到打他的那人,額上有一塊紅斑。
  他沒有機會再動手和再出聲了,三個大漢擁了上來,他們的動作是如此之熟練,幾乎只在
兩分鐘之內,他們已將高翔的口用膠布緊緊地封住,而他們又將高翔的手足用電線綁了起來。
  那中年人走近了兩步,笑道:「高先生、你將會有一個長途旅行––那不會是愉快的旅行
,因為你將被當作貨物一樣地運到我們的國度中去,希望在到達了之後,你肯和我們合作,那
麼,你將會有一個愉快的結果,你可以加入我們的工作?」
  高翔全然無法動彈,也無法出聲。
  那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抬他進行李箱去。」
  「是––」兩個大漢答應著,將高翔抬了起來,放進一輛車子的行李箱中,將行李箱的蓋
蓋好。
  那中年人轉過頭來,向臉有紅斑的人和另一個人道:「你們兩人,已經出了一次毛病,還
失了一個人,在P城機場,你們可不能再出毛病了。」
  「是!」那兩人十分惶惑地回答。
  他們實在不能不惶恐,他們就是穆秀珍遇到的三個人中逃脫了的兩個,他們在逃脫之後,
用無線電和他們的上司聯絡上了之後,再繼續到P城機場去的。
  「如果你們這次仍辦不好,」那中年人十分陰森地笑了笑,「那麼結果怎樣,我想你們兩
個人,一定是非常瞭解的!」
  那兩個人面色發青,連聲道:「是!是!」
  「好,那你們就去,我們在這裡相候,你回程的時候經過岔路。我們會駛出來,和你們會
合的,你們聽明白了麼?」
  「是,聽明了!」
  那兩人齊聲回答道,還互望了一眼。他們的心中,這時候其實正如同十五隻吊桶打水一樣
:七上八下,他們絕無把握完成這次任務,因為他們已失去了那份瀉劑。
  但是他們卻不敢將這個情形向他們的上司坦白,因為一講了出來,他們的命運便立即被決
定,而如今,他們至少還可以去碰碰運氣。
  如果他們可以將電光衣從木蘭花的手中取回來的話,那麼事情便不會有什麼嚴重了。
  可是這兩個人的運氣,卻差到了極點!
  他們非但未曾在木蘭花的手中得到什麼,反而被木蘭花棄在那小湖邊上,他們的車子,也
被木蘭花駕著走了。但是木蘭花卻也不知道,另外有一輛車子,在叉路口等著,是等著和那兩
個人會合的,所以,當她駛過岔路,那輛車子跟在後面的時候,木蘭花還未曾在意,直到那車
子緊隨不捨,她才知道事情有些不妥!
  ***
  那特務頭子重複地道:「你答應了,我才說高翔在什麼地方,我給你高翔,你一定要放開
我,你必須答應這一點!」
  木蘭花在突然之間,感到眼眶十分潤濕。
  高翔沒有死,而是落到了這幫特務的手中,如果能夠使高翔恢復自由,這代價對自己來說
,不是太合算了麼?是以她連忙點頭道:「好!」
  一個大漢忙叫道:「中校,她的答應是靠不住的。」
  「混蛋東西,那你們要我怎麼樣?」
  那人提醒他,本是好意,可是卻捱了罵,自然不敢再出聲了。被稱為「中校」的特務頭子
厲聲道:「快將高翔抬出來。」
  「是!」那三個人答應著,將高翔從行李箱中,抬了出來,又七手八腳地將高翔身上的電
線和口中的膠布弄了開來:「
  「高翔!」木蘭花一看到高翔,已忍不住叫了出來。
  那時候,木蘭花在外表上看來,雖然是一個中年婦人,但是高翔一出了行李箱,當他的眼
睛已適應了光亮之後,他便立即認出那是木蘭花了!
  他口上的膠布一被除去便也叫道:「蘭花!」
  兩人在這一下叫聲之中,都不知蘊進了多少感情在內!
  高翔立時要向前衝來,但是他的背後卻有兩柄槍對住了他,同時,那兩人發聲警告:「站
著,別動。」
  「你命令他們放開高翔!」木蘭花立即吩咐。
  「你先放開我!」
  「不,你命令你的手下離去,我自然會放開你的。」
  特務頭子吸了一口氣,道:「這樣我不是太吃虧了麼?」
  「我保證你生命安全,我一定會放開你的!」
  特務頭子道:「好,你們離開這裡,快!」
  那三個人遲疑了一下,並不移動身子。
  「快離開––」特務頭子怒吼著:「不服從命令的人,會有什麼結果,你們不知道麼?」
  那三個大漢狼狽地答應著,一齊退開了幾步,進了一輛車子,那特務頭子又叫道:「快,
快遠遠地離開去,別留在這裡。」
  那輛車子開動了,以極快的速度向前駛去。
  高翔向前奔來,木蘭花用力一推,將特務頭子推開,她的雙手,和高翔的雙手,緊緊地相
握者,高翔焦急地問道:「蘭花,你怎麼了?」
  木蘭花只是黯然地搖著頭。
  高翔只覺得心中生出了一陣如絞痛苦,他還待說話,可是他才張開了口,突然之間,在他
的腳旁,傳來了「轟」地一聲響。
  隨著那「轟」地一聲響,一股濃煙,直冒了起來。
  那股濃煙在冒了起來之後,迅即化成了一大團,將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包住,在剎那間,根
本看不到他們兩個人怎麼樣了。
  那蓬濃煙,是由一粒鈕子爆炸後所生出來的,那是化學煙霧,足以使吸入極少這種煙霧的
人,在極短的時間內昏迷不醒。
  而那粒鈕子,則是那個被木蘭花推出,跌在地上的特務頭子悄悄地拋出來的。
  當煙霧漸漸地消散之後,木蘭花和高翔兩人,都昏倒在地上,特務頭子獰笑了一下,打開
門按下了無線電通訊儀的掣道:「我是中校,我是中校,我已取得了勝利,你們快回來,盡快
地回來!」
  三分鐘之後,剛才駛開去的那輛車子,又駛了回來,那三個大漢將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分
別放進了車子的行李箱,才疾駛而去!
  等到木蘭花又漸漸有了知覺的時候,她只覺得極度的口渴,口渴得使她忍不住呻吟了起來
,她立時張大了眼睛,想弄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但是,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眼前真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木蘭花向自己的腳部摸去,她摸到了自己的鞋子,在
鞋後跟中,取出了一隻小電筒來。
  可是,她還未下手按亮那隻小電筒,突然之間,大放光明了,那突如其來的光線是如此之
強烈,以致在剎那間,木蘭花完全看不到什麼。
  等她的視覺可以適應光線的時候,她看到高翔也正以迷惑的眼光望著自己,他們兩人,都
坐在一張寬大的單人沙發之上。
  那是一間相當舒適的房間,但是卻不大,而且,那和普通的房間不同,它四面全是鋼板,
而且,窗是圓形的,只有一個。
  這看來像是船的艙房!
  他們是在船上?
  他們已昏迷了多久?
  對於後一個問題,木蘭花倒是可以約略地知道的,他們昏迷的時間,絕不會超過兩天多的
,因為木蘭花還活著,沒有死。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立時站了起來。
  可是,還不待他們兩人走近,便聽到「中校」的聲音,自天花板的一角傳出來,冷冷地道
:「兩位,別再演出愛情文藝大悲劇中的場面了!」
  高翔和木蘭花,都呆了一呆。
  高翔立即憤怒地道:「你要怎樣?」
  「中校」桀桀地怪笑了起來,道:「木蘭花,你毀去了電光衣,這件事,使得我們蒙受了
重大的損失,你想活下去,只有一條路可走!」
  木蘭花只是「哼」地一聲,並不說什麼。
  「我必須先提醒你,」中校繼續道:「你的生命的期限,是四十六小時,那也就是說,只
有兩天欠一小時的時間了。」
  「多謝你。」木蘭花冷冷地回答。
  她看來似乎滿不在乎,而高翔卻沉不住氣了,他立即問道:「有什麼辦法?你說。」
  「高翔,何必多問,他自然是想將我們拉進他的組織之中,做一名特務!」木蘭花不等「
中校」出聲,便先講了出來。
  「是的,」中校立即接上了口,「要你們––你們三個人,東方三俠,全都接受我們的命
令,在我們的指揮之下行事。」
  高翔立時轉過頭來,向木蘭花望了一眼。
  木蘭花立時明白了高翔的意思,高翔的意思是:可以考慮,假裝答應「中校」的要求,然
後,慢慢再作脫身的打算。
  但是木蘭花卻搖了搖頭。
  高翔又攤了攤手,表示他不明白木蘭花何以不同意。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揚道:「中校,你想我們會做這種蝕本生意麼?如今只不過我一個人
吞服了毒藥,如果答應了你,豈不是要三個人一齊吞服毒藥?」
  「可是,你們卻可以定期得到解藥的。」
  木蘭花不再說話,她只是抬眼向高翔望了一眼,她並沒有出聲,但是高翔也明白了,她是
在問:「如今你可明白麼?」
  高翔明白了。
  那是無法偽裝的,如果他答應了替他們做特務,那就必須吞服那種毒藥,而一旦吞服了那
種毒藥,那是一世要受他們的控制了!
  高翔不再出聲了。
  「中校」又道:「你們三人是大享盛名的人,替我們做事,我們當然也會給你們以特殊的
待遇,你們平時生活,全然可以不受干擾,只要在需要的時候,接受命令,完成任務,就可以
了,當然,每完成一次任務,都有豐厚的獎金的。」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都不出聲。
  「中校」笑了起來,道:「你們平日也不斷地在進行著冒險,我實在看不出,你們接受了
我的條件,會有什麼不同。」
  「對的,」木蘭花冷然道,「我們平日不斷在冒險,但我們冒險卻是為了正義!」
  高翔向木蘭花走近了一步,對著「中校」聲音的來源,道:「你聽清楚了沒有?我們平日
雖在冒險,但卻是為了正義。」
  「正義?」中校仍然笑著。
  「不必和他說,他是不會懂的。」木蘭花凜然說。
  高翔冷笑了一聲,轉過了身來。
  「兩位,我們不會再來勸你們的了,但是我卻願意再次提醒你們,木蘭花小姐,你的生命
只有四十六小時了,而高翔先生,據說你是十分愛木蘭花的,那也好,你可以看著她死去––
這在作家或是電影編劇家的眼中,或者是很好的愛情及文藝大悲劇哩!」
  「中校」的話講完之後,便聽到「拍」地一聲響,那是對講機閂掣的聲音。高翔慢慢地抬
起頭來,向木蘭花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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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木蘭花緊鎖雙眉,坐著。
  但是過不了多久,她突然站了起來,向前走出了幾步,背靠著艙房的一角,她的行動,引
起了高翔的注意,高翔轉到了她的身前。
  只見木蘭花的口唇在掀動著,但是卻聽不到她有聲音發出來。高翔立即明瞭,木蘭花是用
「唇語」在和他通消息。
  他專心地注意著木蘭花唇部的動作,他著出木蘭花是在說:現在,我是背對著隱藏的電視
攝影管的,他們將只看到我的背部,而不知道我是和你在商議著的,你沒有必要,不必回答我
的話,即使使用唇語也不可以,必要的話,你也要很自然地到我現在所站的這個位置來,那樣
,才不致引人起疑。
  高翔微微地點著頭,表示他已明白了。
  木蘭花又掀動嘴唇,她說:我們必須逃出去。
  高翔苦笑了一下。他的動作已等於在講話,他是在反問木蘭花:當然最好逃出去,可是如
何可以逃得出這個船艙呢?
  木蘭花又在說著:我們要做戲,我想,我想,我所吞服的這種毒藥,雖然是定時的,但決
定時間快慢的並不是什麼準確的機械,而是要胃酸對著藥外層的腐蝕而定的,我的胃酸分泌可
能特別多,那麼,毒性提早發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了。
  高翔又點了點頭。
  木蘭花又說:我過幾分鐘之後,就假裝痛苦,昏厥,而你則要表演得逼真些,務必將那個
被稱作「中校」的傢伙引進來。
  木蘭花一講完了那幾句「唇語」,便立時踱了開去,在一張椅上,坐了下來,那時,她的
臉重又對準電視攝影管了。
  高翔也苦笑著,來回地步踱著,裝出焦躁不安的情形,去搖著門,當然,他是不能將門拉
開的,他裝著全然不將注意力集中在木蘭花身上的樣子,然後,突如其來的,木蘭花發出了一
聲尖叫。木蘭花在發出那一聲尖叫之際,已屏住了氣息許久,是以她的面色看來十分異樣。
  高翔突轉過身來,叫道:「蘭花。」
  木蘭花並沒有回答他,只是將身子縮成了一團,同時,發出了可怕的呻吟聲。高翔急急地
向前奔來,甚至撞倒了一張椅子。
  他撲到了木蘭花的前面,怪叫了幾聲,木蘭花的呻吟聲則越來越可怕了,高翔扯著自己的
頭髮,擁緊了木蘭花的身子,叫著,哭著。
  突然,他跳了起來,衝到了剛才「中校」傳來聲音的那個角落,雙拳用力地撞著艙壁,叫
道:「派一個醫生,快派一個醫生來。」
  他雙拳打之不中,又抄起了一張椅子來,在艙壁上用力地撞出,發出可怕的「砰砰」聲來
,不到一分鐘,便聽得「中校」道:「你們作什麼?」
  「快派個醫生來,快!快!」高翔撕心裂肺地叫著,又撲回到木蘭花的身上,叫道:「蘭
花,蘭花,他們不是說還有四十七小時麼?」
  「木蘭花,高翔,你們別玩弄花樣了,定時的毒藥,是絕不會提前發作的。」中校斥道:
「你們這樣胡鬧,絕無好處的。」
  高翔陡地一呆,但是他立即決定既然已開始做戲了那就一定做下去,他厲聲道:「你別多
廢話,你快派一個醫生來,你看不到她的情形不對麼?」
  木蘭花的身子,開始在地上打起滾來,高翔則緊緊地抓著她手,一面聲嘶力竭地叫著,過
了足有三分鐘,才聽得中校的聲音。
  中校在吩咐:「派一個醫生去,帶四個最有用的人,千萬要小心,這兩個人是極度危險的
人,千萬要加倍小心。」
  高翔和本蘭花在一剎間,交換了一個眼色。
  他們無法知道自己的計策是不是行得通,因為對方把他們兩人太看得起了。對方將派四個
人陪著醫生一齊來,他們該怎辦呢?
  他們該怎麼辦,那是全然無法在事先商量的,只有到時隨機應變,而且,他們的「戲」,
也必須十分逼真地「演」下去。
  他們仍然演「戲」,直到艙門被打開,高翔一躍而起,叫道:「誰是醫生?」
  一個瘦削的中年人應聲道:「我是!」
  他並不跨進艙來,先跨進艙來的是兩名彪形大漢,他們的手中全執著手槍,指向高翔,喝
道:「轉過身去,靠牆而立!」
  高翔怒道:「不!」
  「如果你不服從命令,我們立即退回去。」
  高翔對兩人怒目以視了半晌,然後才向前走出了幾步,面對著牆角,背對著房間站定。高
翔選定了這個位置,是有原因的。
  這個位置,就是適才,木蘭花背對著它講「唇語」的那個位置,是電視攝影管的所在處。
高翔知道,電視攝影管不論被安放得多麼巧妙,但是有一點,卻是不可以避免的。
  那便是:它的鏡頭必然露在外面,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電視攝影管也根本不可能攝得任何
景物了,而鏡頭是可以聚景和反光的,高翔如果對準了電視攝影管,固然他腦部的特與鏡頭,
將出現在監視者的電視螢光屏上,但是他也可以借鏡頭的反光看清艙中的情形。
  而且,高翔在走向前的時候,右足在一張椅子腳上勾了一勾。那一勾,使椅子移動了尺許
,到了他的身子的旁邊,伸足便可以碰到。
  那樣的話,他的雙手雖然放在頭上,在必要的時候,他是可以將在身邊的那張椅子疾踢出
去的,才一站定,便看到了稍稍凸出在外的電視攝影管鏡頭。
  同時,不出他所料,他也看到了艙中的情形。
  當然,從球形的鏡頭上反射出來的人,全是比例不相稱而彎曲的,但是船艙中大致的情形
如何,他總是可以看得出的。
  他看到兩個人一左一右,握住了槍,就在他身後。
  而那個醫生,則走了進來,提著藥箱。
  在那個醫生的後面,還有兩個漢子跟著,也都握著槍,那兩個大漢手中的槍,是對準了在
地上縮成一團的木蘭花的。
  對方所作的防備,可以說再嚴密也沒有了!
  高翔吸了一口氣,他繼續叫道:「醫生,你必須救她,你必須用一切方法救她,只要她得
救,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的。」
  那醫生冷冷地道:「你現在來講這些,只怕已遲了!」
  「不能遲,絕不能遲!」
  在高翔的叫聲中,他看到那醫生俯下身去,抓住了木蘭花的手腕。在那一剎間,高翔的心
中,實在是緊張到了極點。
  因為他知道除非木蘭花不想發動,而要發動的話,定然是這時候了,所以,他的右足伸開
了些,勾住了他的身邊的椅子。
  果然,就在那醫生握住了木蘭花的手腕之際,只聽得他突然之間,尖叫了起來,高翔未能
看清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卻也可以猜想得到,那一定是木蘭花在伸手反抓往了醫生的
腕,是以他立時一揚腳,將那張椅子,疾踢了起來!
  在高翔踢出那椅子的同時,那醫生怪叫了一聲,整個人都被木蘭花拋了起來,高翔的身子
,猛地向後倒人,著地便滾。
  這時候,槍聲響了,但是子彈卻在他的身上呼嘯著飛了過去,他踢出的椅子,撞中了一人
的面門,令得那個大漢手中的槍跌落在地上,而當高翔滾過去的時候,他已找到了那柄槍,他
立時發了兩槍,那兩槍,射中了另一個大漢。
  那個大漢雙腿中槍,身子倒了下來,剛好碰上高翔身形挺起,順勢在他的下頷上加了一拳
,那大漢仰天跌倒,手中的槍,也到了高翔的手上。
  而木蘭花拋出的那個醫生,重重地壓在另一個人的身上,兩個人一齊倒地不起,另一個人
一見到猝然之間發生了這樣的變化,嚇得呆了!
  木蘭花一躍而起,右手在那人的手腕上用力切下,左手一接,已將那人鬆手跌下的手槍,
接在手中,同時,她足尖一挑,將另一個人跌下的手槍,也挑了起來,接在手中。這時候,他
們只聽得「中校」發出了一陣狂怒的吼叫聲來。
  他們也不及去聽「中校」在吼叫些什麼,只是衝出了艙房。這時,他們不但衝出了艙房,
而且,手中有四柄槍,可以說和剛才不大相同了!
  但是,一出了艙房,他們便不禁一呆!
  他們真的是在海上!
  那是一艘小型的軍艦,他們的艙房之外是一條狹窄走廊,在走廊之外,便是船舷了,他們
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海水。
  高翔又向前放了一槍,兩人不約而同地一齊竄過了那條走廊,來到了甲板上,他們立即向
船舷奔去,在一艘救生船後,躲了起來,他們的身後是海,前面是救生船,暫時,他們總算喘
了一口氣,但是也不過是喘一口氣的時間而已!
  大批武裝人員,湧了出來,高翔和木蘭花兩人,一齊放了兩槍,她們槍無虛發,四下槍響
,便有四個人倒在甲板上了。
  那批人不敢再向前逼近,只是伏下,放槍。
  槍彈在救生船上,救生船的船身上,出現了蜂巢也似的槍洞,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並不露出
身形來,只是躲著不動。
  而那批人已然領教過了他們的槍法,也不敢逼近。
  在僵持之中,只聽得通過擴音機,中校惡狠狠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我限你在五分鐘之
內,放下武器走出來!你們是絕對無生路的。」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都不出聲。
  但是,他們立即聽到了一陣噪耳的「軋軋」聲,同時,他們看到了一架小型的直升機,自
甲板之上,迅速地飛了起來。
  高翔低聲道:「蘭花,我們怎麼樣?」
  木蘭花緊盯著那架漸漸飛高的直升機,道:「你想,他們飛出這架直升機來,目的是什麼
?」
  「當然是飛到我們的背後,在我們沒有掩護的情形下,向我們襲擊。」高翔急急他說著,
又不由自主地望著海面。
  他望著海面,心中自然是想,與其在船舷上作毫無希望的掙扎,不如跳下海去,固然同樣
危險,也好過死在敵人的手中!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木蘭花卻道:「我們有救了!」
  高翔陡地一呆,他還未曾發問,便聽得木蘭花問道:「你看直升機上有幾個人?」
  「兩個。」
  「對了,當直升機飛到我們的背後時,我們同時放射,一人瞄準一個,務必要令他們一槍
斃命。」木蘭花仍聚精會神地望著那直升機。
  「那又怎樣呢?不過使直升機墮毀了吧。」
  「是的,直升機會跌入海中,我敢斷言,直升機上一定有著海上救生設備,我們隨即跳下
海去,得救的機會就多了!」
  高翔點了點頭。
  這時,五分鐘已過去了,前面的槍聲又密集了起來,直升機已飛得很高了,而且在空中作
了一個盤旋,斜斜地向他們衝來。
  在前面,也有人想衝過來,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看來是在全神貫注地對付著面前的敵人,
他們又連射倒了六七個人。
  然後,幾乎是突如其來地,他們陡地轉身,各人向直升機發出了一槍,他們清楚地看到,
直升機中的兩個人,都身子一側!
  那個直升機中的機槍手,在中了一槍之後,還掙扎著按下了槍機,可是,那一排子彈,非
但未曾射中兩人,反倒幫了他們的大忙!
  那一排子彈,全都射在他們前面的甲板上,令得幾個不畏死,正在衝過來的人,立即屍橫
就地,而別人則一齊向後退去。
  幾乎是立即將直升機的機身一側已向海跌去。
  而木蘭花和高翔兩人,身子也向後一仰,他們的身子,在離海面約有二十尺的船舷上,向
下直跌了下去:同時跌進了海中!
  他們能夠生存,全靠他們跳下海去的時候,是在艦首的部分,所以他們一到了水中,便立
時被艦首激起的浪頭,衝向外去。
  如果他們是在艦尾部分跌下海去的話,那麼他們唯一的遭遇,便是被艦尾部的車葉捲進去
,絞成粉碎,是絕不能生還的!
  他們兩人在水中翻滾著,手拉著手,高翔只覺得木蘭花將一根小小的管子塞進了他的口中
,那是如鋼筆大小的管裝壓縮氧氣。
  這樣的一支氧氣,大約可以使他們在水中支持七分鐘。
  在最初兩分鐘之中,水花亂轉,根本什麼也看不到,接著,海水漸漸地平靜了下來,高翔
已可以看到已沉到了海底的直升機!
  同時,他也覺出,木蘭花的身子,正在向上浮上。
  由於他們一直是手拉著手,是木蘭花的身子向上浮去,高翔的身子也被拉向上,高翔心中
奇怪,連忙向上看去,只見木蘭花的口中,並沒有壓縮氧氣!
  木蘭花只有一管壓縮氧氣,但是她卻將之給了高翔!所以她自己的身子,因為缺氧氣的緣
故,而在向上浮去!當高翔看清了這種情形的時候,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他連忙將那管壓縮氧氣取了下來,放到了木蘭花的口中,木蘭花望著他,立時向他做了一
個手勢,兩人一齊向那架直升機游去。
  幸而那架直升機就墮在離他們不遠處,也幸而這裡的海水不深,直升機擱在一叢極之美麗
的珊瑚礁之上,誰都知道,有珊瑚礁的地方,海水是最清澈的,所以他們可以認定了目標筆直
地向前游去,直升機就像是停在珊瑚焦上一樣。
  直升機中的兩個人已經死了,但是他們的身子留在機艙之中,自他們的屍體上,有一股鮮
紅的血,向上緩緩升了起來。
  在碧綠的海水中看來,那兩股鮮血十分的奇幻觸目。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輪流地使用著那管管裝壓縮氧氣,他們游到了直升機之旁,不出木蘭
花所料,他們立即看到了一隻橡皮艇。
  那只橡皮艇是未曾充氣的,但是木蘭花一看便看出,這是軍用的救生橡皮艇,只消一拉動
一個氣格,便會自動充氣的。而且,這一類的橡皮艇,都是附有可供四個人一星期食用的水和
食物的。
  他們如今只有兩個人,那就是說,他們至少可以在海上渡過半個月了。高翔在直升機艙中
,拉出了那只疊成方形的橡皮艇。
  木蘭花也游進了艙中,她找到了兩副水肺。
  當高翔要去拉橡皮艇的氣栓之際,木蘭花阻止了他,而將水肺向他推去,水肺的兩大筒壓
縮氧,是全然未曾使用過的。
  高翔將氣咀含在口中,背上了兩大筒壓縮氧,木蘭花也在使用著水肺了,她伸指向海面之
上,指了一指,高翔明白她的意思,是說這時候便浮上海面去,是不安全的,因為那艘軍艦,
可能還在上面巡弋。但是「中校」,不會派人下水來找他們麼?
  高翔將他心中疑慮的事情用手勢表達了起來。
  木蘭花向前指著,高翔向前看去,在珊瑚礁的前面,乃是一大叢極其濃密的水藻,在水藻
的後面,似乎還有著海底的礁石。
  高翔立時明白了木蘭花的意思,他們一齊向前游了過去,他們鑽進了水藻叢中,又繼續向
前游去,來到了一個巖洞之中。
  他們游進了那個巖洞,才停了下來。
  巖洞中十分陰暗,他們躲在巖洞的一角,更拉了很多水藻,遮在身上,他們向外望去,隱
約可以看到洞外的情形。
  只不過五分鐘左右,他們便看到,至少有十具水底潛航機,在洞前駛過,每一具潛航機上
,都伏著一個持著可以在水中發射的武器的漢子。
  而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卻連一點武器也沒有的!
  他們除了躲著不動外,絕沒有第二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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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木蘭花和高翔的手仍然緊緊地握著,他們的「水肺」,大約可以供給四小時的氧氣,為了
節省起見,他們屏著氣,到了實在忍不住的時候,才吸上一口。
  那樣的話,大約可以將氧氣供應的時間延長一倍。
  在巖洞之外不斷有潛航機經過,終於,有一艘潛航機,穿過水藻,向巖洞駛來了,到了巖
洞口子上,潛航機上的那人,取出了一根火棒,在岩石上擦了一下,火棒立時燃了起來。
  那人控制著潛航機,向前駛了進來,那巖洞相當深,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並不是躲在巖洞的
最深處,當潛航機自他們兩人的身邊經過之時,高翔幾乎沉不住氣了,但木蘭花卻緊緊地將他
按住,他們兩人都緊緊地屏住了氣,一動也不動。
  過了一會,那潛航機又駛了出來。
  那人兩次在他們兩人的身邊駛過,但由於兩人偽裝得好,所以那人並沒有發現他們,當那
人駛到洞口之際,另外有三具潛航機,也到了洞口。
  可是,那三架潛航機並沒有再進洞來,和剛從巖洞中駛出去的那輛一齊駛走了。木蘭花和
高翔直到這時,才敢略鬆了一口氣。
  他們仍然躲在洞中,漸漸地,洞中更黑了,連外面也黑了起來。最後,他們的眼前,只看
到一片漆黑,黑夜已來臨了。
  他們也不知道究竟在巖洞中伏了多久,但是他們可以知道的是,水肺中的氧氣,已經快要
用完,他們必須浮出海面去了。
  他們撥開了身上的水藻,慢慢地游出了巖洞,海水之中,十分沉靜,看來「中校」已放棄
搜索了。他們向上浮了起來,終於,出了海面。
  海面之上,也是一片寧靜。
  他們兩人吐出了水肺的氣咀,高翔高興地叫道:「蘭花,我們逃出––」
  他本來是想說「我們逃出生天」的,可是,他突然地住了口,從這時的天色看來,他們在
海水中至少已伏了七八小時。
  那也就是說,木蘭花僅有生存時間,也已減少了七八小時,她只有四十小時,或者不到四
十小時可以生存了!有什麼值得歡呼的呢?
  高翔突然不開口,反倒是木蘭花道:「是啊,我們總算逃出來了,高翔,你拉開氣栓,我
想,我們也該吃點東西了。」
  高翔是一直將那橡皮艇挾在脅下的,這時,他用力一拔氣栓,「拍」地一聲,橡皮艇迅速
地膨脹了起來,成為一個椎圓形的小艇。
  那是可以收容四個人的小救生艇,他們兩人爬上了艇,木蘭花笑著,指著艇尾部分,道:
「你看,有密封的食物和罐裝的水!」
  當他們兩人,躲在海水中的時候,高翔忍受著極度的痛苦,他什麼也不想,只想有一口清
涼的食水喝喝就滿足了。
  但是,這時。當木蘭花拆開了封袋,將一罐七安士大袋的食水交到他面前時,他卻不想喝
了,他只是望著木蘭花,木蘭花像是根本不知道高翔在望著自己一樣,她撕開了罐頭,湊著罐
水,大口大口地喝著清水,然後將空罐拋到了海中。
  高翔只覺得一陣陣的絞痛,襲上心頭,他叫道:「蘭花!蘭花!」
  木蘭花轉過頭來。
  在星月微光之下,這時候木蘭花的臉龐,實在相當難看,她頭髮散亂,因為在水中久了面
上有些浮腫,嘴唇更是僵白色的。
  但是,在高翔的眼中,木蘭花卻仍然是最美麗的女子,他癡癡地望著木蘭花,木蘭花掠了
掠頭髮,道:「唉,你怎麼不喝水啊!」
  高翔仍然呆望著她,心中想:難道她是忘記了她自己的生命,只有四十小時了麼?她當然
是不會忘記的,她只不過是不想使自己難過!
  高翔越是這樣想,心中越是難過,他移動了一下身子,到了木蘭花的身邊,嘴唇動著,道
:「蘭花,我––我––蘭花,嫁給我!」
  木蘭花一呆,突然淒然地笑了起來,道:「高翔,我們全不是小孩子了,何必講這種孩子
氣的話,快喝吧,你會支持不住的。」
  「蘭花,你說得對,」高翔激動他說,「我們全不是小孩子了,我說的不是戲言,蘭花,
嫁給我,答應做我的妻子。」
  木蘭花陡地轉過頭去,她生硬地道:「不,我拒絕你。」
  「為什麼,蘭花,為什麼?」
  「你是知道為什麼的。」
  「我不知道。」
  「別孩子氣了,你看,我們的四周圍全是海洋,我是完全沒有希望的了,你––非要逼著
我講出這句話來不可麼?」
  高翔伸手圈住了木蘭花的肩頭,道:「不,蘭花,我絕沒有那樣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
我們至少還有這四十小時!」
  「高翔!」木蘭花的聲音更生硬了,「我們不是在演戲,你也不是頹廢派的詩入,你想怎
樣,去學那些無知的少男少女弄什麼殉情的玩意兒麼?」
  高翔並不回答,他只是用雙手緊緊地捧住自己的頭。
  「我不答應你的求婚!」木蘭花再一次回答,她順手拿起一包用蠟紙密封的食糧來,但是
,當她一指起了那方形的密封包時,她便覺得那包裹異乎尋常的沉重,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鬆
,那包東西,跌落在橡皮艇上,她忙又道:「高翔。」
  高翔抬起頭來,道:「蘭花,可是你答應我了?我們可以做四十小時夫妻,明月和海水是
我們的證婚人,我們的婚姻––」
  「別吟詩了,」木蘭花打斷他的話頭,「快拔開看看,這是什麼,我猜一定是一具無線電
通訊儀,我猜一定是的!」
  木蘭花興奮得聲音也走了樣。
  高翔也不再「吟詩」了,他用力地撕開了蠟紙封,裡面是一隻經過火漆密封的鐵盒,撬開
了盒蓋之後,正如木蘭花所料,那是一具有著良好的電源的無線電通訊儀!
  高翔連忙抬起頭來,道:「我們––」
  可是,他只叫出了兩個字,便不再說下去了。
  因為,有了無線電通訊儀,有救的是他,而和木蘭花是無關的。只要無法獲得那種特製的
瀉劑,木蘭花不論在什麼地方,都難以活命的!
  他的雙手,陡地舉起了那具通訊器,待向海中拋去。
  木蘭花一伸手,將那具無線電通訊器自他的手中,奪了過來,道:「你瘋了?」
  「我一點也不瘋,蘭花,要知道,我根本不想獲救,我只想單獨和你在一起!」高翔忙聲
說道,他臉上肌肉痛苦地扭曲著。
  木蘭化則已將通訊器的掣,打了開來。
  她小心翼翼地校正著儀器上的指標。
  高翔一直苦笑著,搖著頭,道:「蘭花,你不必費心機了,我根本不願意獲救,我根本不
願意被人從海上救起來!」
  木蘭花抬起頭來,道:「如果我告訴你,獲救之後,我還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取得那特製的
瀉劑,來挽救我的生命呢?」
  高翔呆了一呆,但是他卻立即搖頭,道:「蘭花,你是在騙我,我怎會不知道,其實––
其實你騙我,我也絕不會相信的。」
  木蘭花沉聲道:「高翔,你聽著,我講的話是真的,絕對真的,我已經知道,對方定期運
送那特殊瀉劑的方法,那是通過一架享有外交特權的飛機運來的,而且,我也知道,這架飛機
定期飛來的時間,那也等於說,如果我們在二十四小時內獲救的話,就還有足夠的時間,去採
取行動!」
  高翔蒼白的臉上,開始有了一些血色,但是他還是不住地問道:「是真的?那是真的麼?
蘭花,你絕不能欺騙我的。」
  「那是真的。」木蘭花十分簡單地回答著。
  高翔立即小心翼翼地放下了那具他剛才在感情衝動的情形下,要將之拋入海中的那具無線
電通訊儀,他仔細地調弄著。
  不一會,通信儀便已發出了一陣「營營」聲來,高翔一面緩慢地調節著,一面不斷地叫道
:「SOS,SOS,SOS,SOS。」
  那具無線電通訊儀的性能十分好,是收發可以同時進行的,高翔叫了大約十五分鐘,他就
聽到了回音,那是一個男子的聲音在反問:你是誰,你們在什麼地方?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高興得緊緊地握住了手,高翔忙回答道:「我們在一艘橡皮救生艇中,
我們不知道自己的所在方位。」
  「那你們是在什麼地方失事的?」
  「我們也不知道,我們的情形十分特殊,請你們使用無線電波偵察儀來查出我們的所在,
如果你們沒有這種設備,請轉告別的單位我們遇險了!」
  那邊的聲音略停了一停,道:「我們有這種設備的,請你們安心一些,我們會接近你們,
我們是輕型艦馬斯基號。」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呆了一呆,這軍艦的名稱,使人們覺得事情有點不妙,他們兩人齊聲問
道:「你們是屬於什麼國家的?」
  可是,那邊卻沒有了回答,高翔繼續地發問,但仍然沒有消息。高翔轉過頭來,道:「蘭
花,如果我們聯絡上的艦隻––」
  他講到這裡,搖了搖頭,便沒有再講下去。
  木蘭花也苦笑了,接下去道:「如果就是我們用盡心機逃出來的那艘艦隻,那就十分滑稽
了!高翔,我們必須作一番準備。」
  「我們可以做什麼準備呢?」
  木蘭花在橡皮艇的艇尾部分尋找著,一面找,一面道:「這橡皮艇的設備十分完美,既然
有無線通訊器,我希望有武器。」
  「有武器又有什麼用呢?」
  「你看,我猜得不錯!」木蘭花像是未曾聽到高翔的話一樣,繼續找著,這時,她已舉起
了兩隻長方形的密封的箱子來。
  她用一柄小刀,將那兩隻箱子撬了開來。
  果然,不出她所料,箱子中是兩挺手提機槍,和相當數量的子彈,木蘭花立即拋了一柄給
高翔,高翔將之接在手中,拍上了子彈盒。
  高翔接過了槍,但他仍然苦笑著,道:「蘭花,你不是想憑兩挺手提機槍和一隻橡皮艇,
就去對付一艘軍艦的吧!」
  「高翔,剛才你沒有聽到?馬雅斯基號是一艘輕型艦啊!」木蘭花毫不在乎他說著,就像
輕型艦隻是一隻小舢舨一樣地不足畏。
  高翔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實在沒有法子欣賞木蘭花的極度鎮定和幽默,他只是苦笑著
,道:「蘭花,我們究竟怎麼辦?」
  木蘭花道:「高翔,別緊張,將事情向最壞的方面去想,你想,如果沒有那具通訊儀,我
們只怕要在海上永遠漂流下去了。」
  木蘭花這樣一說,高翔的精神,才算是振作了些,他揚了揚手中的槍,道:「好,如果來
的是敵人,那我們就和他拼了。」
  「高翔,你必須先使自己的情緒不激動,能從容地對付敵人,要不然,你是一定會失敗的
。」木蘭花緩慢地勸著高翔。
  「唉。」高翔歎了一聲,「我真佩服你!」
  木蘭花的心中,苦笑了一下。
  高翔說佩服她,那當然是在佩服她的鎮定了。然而這時候,她心中的痛苦又有什麼人可以
知道呢?她自己已經對自己的獲救,不再抱什麼希望了!
  但是她卻必須鎮定,她非但要鎮定,而且要極度地鎮定。因為這時不止她一個人,還有高
翔在,她自己沒有希望了,但是她卻絕不能讓高翔也同歸於盡,她必須將高翔救出去,他必須
如此,所以,她一定要將自己的痛苦隱藏了起來。
  她必須裝出極度的鎮定,使高翔以為她是有希望獲救的,也只有在那樣的情形下,高翔才
會振作起來,使他自己可以逃出生天!
  木蘭花轉過了頭去,在她轉過頭去的那一剎問,她的面上現出了極其痛苦的神情,但是,
她卻立即恢復了平靜。
  她道:「這具無線電通信儀的電波頻率,如果是事先標定的話,那麼它所發出的信號,也
就只有特定的接收器才可以收得到––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對我們來說是十分不幸的,因為那
樣的話,接到信號的馬雅斯基號,一定是我們逃出來那艘軍艦了。」
  「那我們的情形,也比躲在船舷上的時候好得多了!」
  「對的,」木蘭花的心中寬了一些,因為高翔這時的情緒,已正常得多,不像剛才那樣衝
動了,「而且,我們還有很有利的條件,那便是,不論在向我們駛來的是什麼樣的船隻,它總
是不能直接駛近我們的,它將在離我們相當遠的地方停下,再派小艇前來。」
  「我知道了,如果情形不對,我們至少可以將小艇先奪下來的!」高翔興奮得站了起來,
他才一站起,橡皮艇便側了一側。
  高翔連忙站穩了身子,也就在那時,他看到前面,遙遠的海面之上,出現了一個黑點。他
向前一指,道:「看,他們來了!」
  那個黑點,自然是一艘船,而且,正迅速地在向他們接近,木蘭花和高翔兩人,雙眼一眨
不眨地望定了那艘船,足足有一小時之久。
  從只是一個小黑點起,到他們完全可以看清那艘艦隻的時間,大約是一小時,他們看清楚
了那艘輕型艦馬雅斯基號。
  那,正是他們逃出來的那艘艦隻!
  他們襲擊了直升機,在巖洞中躲藏了半天,以為已經可以逃脫了,但是,由於他們犯了一
個錯誤,使用了那具無線電通訊儀,因此反而又將那艘兵艦召回來了,這實是令得他們啼笑皆
非的事情。
  當那艘輕型艦離得他們越來越近,只有兩三百碼的時候,他們以為自己生出了幻覺,已然
聽到了「中校」的怪笑聲。
  但事實上,那卻不是他們的幻覺,他們的確聽到了「中校」的笑聲,中校的笑聲是從那具
無線電通訊儀中,傳了出來的。
  這更證明木蘭花的推斷:最壞的事情已發生了,這具無線電通訊儀,實際上,只是一具無
線電對講機,它只能和馬雅斯基號聯絡!
  木蘭花捧起了那具通訊儀,中校的笑聲停止了,傳來了他得意之極的聲音,道:「蘭花小
姐,高翔先生,我們又見面了,不,應該說,我又看到你們了!」
  中校的話,意思是十分之明顯的,那時候,木蘭花和高翔自然看不到他,但是,他在「馬
雅斯基」號上,利用望遠鏡,當然是可以看到他們的了。
  木蘭花手一鬆,「撲通」一聲響,那具無線電通訊儀便跌進了海水之中,「中校」又說了
些什麼,自然再也聽不到了。
  他們兩人,緊緊地握著手提機槍,一齊向前看著,只見馬雅斯基號已在離他們的橡皮艇約
三百碼處,停了下來,接著,只見接近他們一邊的船上,火光一閃,再緊接著,便是「轟」地
一聲巨響,一顆炸彈落在他們左側五十碼處,濺起了十來丈高的水柱。
  水柱爆散了開來,海水像驟雨一樣地倒淋了下來,橡皮艇上立時注滿了水,爆炸引起的浪
頭,令得橡皮艇可怕地傾覆著。
  他們兩人相顧失色,也就在那一陣顛覆過去之後不久,又是一顆炮彈落到了他們的右側,
緊接著,前後也各落了一顆炮彈。
  一共是四顆炮彈,全是在橡皮艇四五十處爆炸的,他們兩人緊緊地抓住了橡皮艇,隨著橡
皮艇起落著,海浪幾次將他們吞噬,但他們終於又浮了起來。
  等到四顆炮彈飛了過去之後,海面上又恢復了平靜。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已經狼狽之極,他們的身上,才乾了一些,這時又一齊濕透了,他們
相互望了一眼,高翔道:「這是什麼意思?馬雅斯基號上的炮手,水準未免太差了!」
  木蘭花也笑了起來,道:「高翔,你以為他們是想射我們而射不中麼?他們只不過是在示
威,事情正如我所料一樣,我們兩人的生命,看來在對方的心目中,還十分有價值的呢!他們
若是要毀滅我們,何必發炮?只要直衝過來就可以了。」
  「你是說,他們會使用比較小的艇只來接近我們?」
  「當然是,那四顆炮彈,只是在警告我們不可以亂動,我們若是亂動,炮彈是隨時可以擊
中我們的,這便是他們發炮的作用,你看!」
  木蘭花只講到這裡,便證明她的推斷是正確的了。
  因為這時,一艘快艇,已向他們駛來。
  那艘快艇相當輕便,行駛的速度十分快,幾乎才一繞過馬雅斯基號,便已經接近橡皮艇了
,在快艇的艇首,站著四個人。另外有兩個人伏著。
  那兩個人,是伏在一艇機槍之上的。
  高翔看到了這種情形,搖了搖頭,舉起了手中的手提機槍,海水從槍口中直流了出來,他
們的機槍,根本也已不能使用了。
  「我們站起來,」木蘭花道:「別反抗,上了艇再說。」
  高翔點了點頭,兩人一齊站了起來,快艇在接近橡皮艇的時候,減慢了速度,艇首的一名
大漢大叫道:「將手放在頭上!」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依言將手放到了頭上,快艇慢慢地接近,終於靠住了橡皮艇,那大漢
又命,道:「上艇來,不許有任何妄動!」
  從快艇上放下了繩梯,木蘭花在前,高翔在後,兩人一齊向快艇上登去。他們在攀登快艇
的時候,都已看清了快艇上的情形。
  那快艇大約有三十尺長,艇首部分是駕駛艙,可以看到有人在掌著舵,而駕駛艙之後,便
全是平整的甲板,在甲板上,也有三四個人。
  在艇首,有六個人兩個人掌握了一挺重機槍。
  快艇上的形勢十分明顯,只要他們兩人,可以搶到那挺重機槍的話,那麼,他們便可以輕
而易舉地控制住整艘快艇了!
  但問題卻不在於如何控制整艘快艇,而在於即使控制了快艇之後,如何離去!因為,輕型
艦馬雅斯基號,就在三百碼之外!
  當然,那艘快艇,比起橡皮艇來得好得多了,但如果和輕型艦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絕
對難以做得過一艘輕型艦的。
  當兩人一齊登上快艇的一剎問,高翔低聲道:「搶重機槍。」
  木蘭花道:「先弄清楚艇上有沒有其他的重武器。」
  從他們兩人這句簡單的話中,可以看出,在攀登繩梯的短矩的時間之中,他們兩人所想的
事情,全是完全一樣的。
  他們上了快艇的甲板,那四名大以立時向他們圍了上來,重機槍的槍口,也轉了過來,對
準了他們,木蘭花望著重機槍,笑道:「連重機槍也出動了,為何不將大炮也搬出來?」
  那四個大漢中的一個冷冷地道:「你以為我們不會麼?」
  木蘭花更進一步地道:「這快艇上有炮?這實在太好笑了,這樣子的一艘快艇,不見得可
以單獨作戰的吧,要大炮有什麼用?」
  那大漢還想講,可是另一個人已阻止他,道:「別多說了,令他們兩人轉過身去,靠在駕
駛艙的艙壁上、雙手放在頭上。」那大漢阻止了另一人的說話,這證明在這艘快艇上,的確是
有著其他重型武器的,有重型武器,這對木蘭花和高翔兩人,是十分有利的!
  有了重武器他們自然可以暫時和馬雅斯基號對抗。
  當然,他們並不是想以一般快艇去戰勝一艘輕型艦,他們如果以重武器向馬雅斯基號射擊
的話,他們是有利的。
  第一,對方不想令他們死去,那是對方要利用他們的才能,希望他們可以加入特務集團,
來為特務集團效勞賣力。
  第二,馬雅斯基號是一艘由特務控制的艦隻,行蹤是必須保守秘密的,如今雖然是在公海
之中,但是連續不斷的重型轟擊,也必然引起過往船隻或飛機的注意,那時,一定成為世界轟
動的新聞,中校也必然會受到上級的嚴重處罰的!
  中校有了這些顧忌,那便是兩人有利之處了。
  當然,這一切,都必需先將那快艇搶在手中!
  而如何才可以將快艇搶到手中呢?
  他們動手的時間也不多了,因為快艇一開動,幾乎不要一分鐘,就可以回到馬雅斯基號的
旁邊,那時,他們便有機會了!
  他們必須立即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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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兩人的心中,全是一樣的主意,兩人裝著順從地向前
走去,雖然他們一直將手放在頭上,但是那四個大漢還是不敢接近他們。
  木蘭花走在前面,她故意裝出疲乏不堪的樣子,身形不穩,在她走到離那一艘重機槍還六
七尺距離的時候。她的人突然跳了起來!
  她徑向那挺重機撲了過去!
  她的行動是如此之突然,如此迅速,如此大膽,那是任何人所料不到的,她的身子,撲在
重機槍之下,立即轉了轉,將守在重機槍旁的兩個人,踢得向外滾了出去,她立時一翻身,已
然握住了重機槍的槍身,叫道:「好了,誰也別動!」
  那四個大漢呆住了,駕駛艙中的幾個人也呆住了,甲板上的人也都呆若本雞。只有高翔一
人,「哈哈」笑了起來。
  他迅速地在四人的身邊轉了一轉,將四人身上的,手上的武器,全都繳了下來,木蘭花掌
握了重機槍,控制了整艘快艇,有誰敢亂動?
  高翔繳下了那四人的槍,又喝道:「跳下海去,甲板上的人全跳下海去,一,二,三,跳
!」他「砰砰」地放了兩槍,甲板上的人,和那四個大漢,一齊地不迭地跳到了海中;而高翔
也已奔上了駕駛艙,他揚起槍柄,先將兩個人擊昏。
  然後,他才以手槍指住了掌舵的後腦,道:「快對機房下令,向,前駛去,快!要不然,
我就不用你,而自己來了。」
  那人的聲音發顫,道:「你瘋了,在你的旁邊,是一艘輕型艦,一炮就可以將這艘快艇,
轟擊得粉碎的,你真的瘋!」
  「少廢話,照我的話去做,全速前進!」
  那人按下了一個擎,高翔的槍口離得他更近了些,他吸了一口氣,道:「全速前進,向前
駛。」
  快艇幾乎是立即向前駛去的,機房中的人並不卻道上面已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仍然服從著
命令,向前駛去,快艇一向前駛出,跳落在海中的那些人,便一齊在浪頭中翻滾著,大叫了起
來。而木蘭花這時,也已找到了艇尾的那門大炮。
  大炮是十分新型,電動控制的,木蘭花毫不猶豫地便按下了一個紅色的掣,「轟」地一聲
巨響,炮身向後退了一下,一顆炮彈,已呼嘯而出!
  那顆炮彈並未曾射中馬雅斯基號,而是掠過了它,在它的後面約三十碼處,爆炸了起來。
木蘭花連忙又將瞄準器調整了一下。
  她正待伸手再度按下那發射掣之際,只聽得高翔在駕駛室中叫道:「蘭花,停一停,中校
他已願意妥協了,他說他願意離去,我剛才聽到他在無線電中這樣講的!」
  「你告訴他,他必需立即離開,別給我們看到,要不然,我再發一炮,一定可以將他擊中
了!」木蘭花興奮地叫著。
  「是!」高翔對著駕駛艙中的對講機,「中校,木蘭花的話你也聽到了,我想,不要我再
重說一遍了吧,事實上我們根本不必接受你的妥協的!」
  對講機中傳來中校氣呼呼的聲音,道:「你別說風涼話了,如果你擊中了我,那麼我們仍
然有還擊的能力,你們就要化粉了!」
  高翔「哈哈」地笑著,道:「不錯,中校,你講得不錯,不過問題就在於:你不敢和我拚
命,你只會在佔盡上風的時候威風一下!」
  中校沒有再出聲,但是卻可以看得到,馬雅斯基號正在迅速地退後,向相反的方向,駛了
出去,兩艘船都在全速行進,而方向又是相反的,是以轉眼之間,馬雅斯基號又是剩下一個小
黑點!直到這時候,機房中才有人奔出來,道:「怎麼一回事?怎麼一回事?」
  可是,木蘭花卻已守住了機房的門口,每一個企圖衝出來的人都給她趕了回去,她冷冷地
命令道:「守在原來的崗位!你們的同伴,大部分已經在海中餵魚了,如果你們不想也跌倒海
中去的話,最好加緊工作,使快艇的速度更加快些!」
  高翔則在駕駛艙中也發下了命令:「向最近的港口駛入,你應該知道最近的港口在什麼地
方的,以最快的速度前進!」
  那傢伙面色蒼白,唯恐不及地答應著。
  在他們看到前面的港口的燈光在閃耀的時候,已經是天色將明時分了,他們雖然一夜未曾
休息過,但精神卻分外地好!
  ***
  穆秀珍和方局長兩人,也徹夜未睡,而且,他們的精神,沮喪到了極點,他們一直躲在方
局長的辦公室之中不出去。
  幾乎整夜都有記者等候在方局長的辦公室外。
  記者是為了要證實遇難的警方高級工作人員是不是特別工作室主任高翔而來的。但是警局
內卻沒有一個人肯回答這個問題,記者們職責有關,當然不肯輕易離開。他們曾好幾次要求方
局長發表,但是方局長卻只是以十分疲倦的聲音道:「無可奉告。」
  方局長的聲音,顯得如此之疲倦,如此之蒼老,那絕不是裝出來的,而是他心情極度惡劣
的結果,木蘭花和高翔同時出了事,他的心情如何,實是可想而知的。
  而穆秀珍的心情,更加惡劣,當一個記者不識趣地問她為什麼雙眼那樣紅腫之際,她就突
如其來地將那記者摔了一大交!
  天色漸漸亮了,曙光透過了窗子,令得辦公室中的燈光,成了黯淡的昏黃色。方局長站了
起來,道:「秀珍,你該去休息了。」
  穆秀珍茫然地搖了搖頭。
  方局長又道:「我想,我們應該公佈高翔遇難的消息,那樣蘭花或者會來找我們的,雖然
她––我們總也可以見面了。」
  「局長,為什麼外交機構方面還沒有回音?」
  「他們正在進行著。」
  「有希望麼?」
  「我也不敢說,或許對方根本不肯承認他們的特務在使用這種定期毒藥,他們若是矢口否
認,那我們的外交機構,自然不能要他們出售那種特製瀉劑了,這應該是挽救蘭花小姐的唯一
途徑了,偏偏蘭花自己又不在這裡,哼,真急死人了!」
  穆秀珍霍地站了起來,道:「方局長,通過外交機構去進行,或者太遲了,你去通知記者
,叫他們盡量快發佈高翔遇難的消息,我––」
  她講到這裡,頓了一頓。
  方局長忙道:「你怎樣?」
  穆秀珍毅然道:「我到他們的大使館去。」
  「秀珍!」方局長吃驚地叫著。
  「是的,我要去,我去見他們的大使!」
  「秀珍你一進了他們的大使館,警方的力量,便不能再保護你了,你們三個人,已有兩個
出了事,如果你––這怎麼可以。」
  「我們三個人,」穆秀珍慘然,「已有兩個出了事,再加上我,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反正
事情一定是這樣的了,我非去不可。」
  「秀珍,聽我說,別去!」
  「不,我現在就去!」
  穆秀珍陡地打開了辦公室的門,向外走去,幾個記者圍了上來,全被穆秀珍粗暴地推了開
去,她直來到警局的大門口。
  晨光初現,街道上十分之冷清,穆秀珍奔向停車場,她跳上了一輛摩托車,車聲驚破了寂
靜的清晨,她已疾駛而去。
  方局長在這時,也慢慢地自辦公室中踱了出來,記者立即將他包圍,方局長的手,一直托
在額上,他緩慢地道:「告訴各位一個十分不幸的消息,警方功績彪炳的一位人員,特別––」
  方局長講到這裡,他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方局長停了下來,一個副官快步來
到了電話機旁,拿起電話機來。
  那副官的臉上,立時現出了驚訝之極的神色來,他以十分異樣的聲音道:「局長,你的電
話。」
  「我不聽。」方局長搖廠搖頭,繼續道:「特別––工作室主任––」
  可是他只講到這裡,那副官又叫了起來,道:「局長,電話,是高翔打來的,高主任,是
他從Y港打來的,高主任的電話!」
  方局長陡地轉過身去,在那一剎間,經驗豐富,辦事老練的方局長不知怎樣才好,他不知
是申斥那副官的胡言亂語好,還是相信那副官的話好。
  那副官突然立正,道:「局長,是高主任,請聽電話。」
  方局長快步向辦公桌走去,他走得實在太急了,以致幾乎在門檻上跌了一交,他拿起了電
話,叫道:「高翔,是你麼?」
  「局長,是我,我是高翔!」
  方局長連忙轉過頭來,向著辦公室的門大叫道:「高翔沒有死,各位請回去吧!」
  高翔沒有死,這更是大新聞了!
  記者們交頭接耳,不肯離去。
  副官走過去,關上了辦公室的門,高翔的聲音繼續傳了過來:「局長,我在Y港,我和蘭花
在一起,是的,我們安全,請快和軍方聯絡,派兩架性能優越的高空戰鬥機,飛到Y港來,供
我們使用,要快,最好在四小時之內到達!」
  「兩架高空戰鬥機?」方局長有點不明白。
  「是的,一定要快,而且要全副武裝的。」
  「高翔,這––」
  「一切後果,由我來負責,局長,你請照我的話去做。」
  「好的!」方局長終於答應,他放下了電話機,立即又取了起來,撥通了駐在本市的空軍
負責人的電話,提出了他的要求。
  方局長當然看不到,但是他卻知道一定有這件事發生的:二十分鐘之後,兩架噴氣式的戰
鬥機,呼嘯著起飛,向Y港的方向飛去!
  穆秀珍如果遲走五分鐘,那麼她也一定可以聽到高翔的這個電話了,但是她卻早走了一步
。她是抱著極其悲痛,破釜沉舟的心情前往的。
  在她到達大使館大門前的時候,街道上的行人還十分少,大使館本來就是在一條十分冷靜
的街道上的,那是一幢十分古老的建築物。
  穆秀珍的摩托車,以一陣極其震耳的「撲撲」聲,衝破了寂靜,停在大使館的門口,然後
,她一躍下車,直衝到鐵門之前。
  鐵門之內,正有兩個衛兵守著。
  那兩個衛兵,以一種十分冷漠的眼光望著穆秀珍。
  穆秀珍來到了門前,大聲喝道:「快開門,我要見你們大使!」
  一個衛兵怒氣沖沖地走過來,可是,他才一到鐵門近前,穆秀珍猛地一伸手,便拔掉了他
的帽子,一伸手,便抓住了他的頭髮!
  穆秀珍的這個動作,是那衛兵萬萬料不到的,他的頭髮一被穆秀珍抓住,就殺豬也似地叫
了起來,可是他一面叫著,一面卻仍然無法掙得脫,穆秀珍將他直拉了過來,再伸進一條手臂
去,將那衛兵的頭,緊緊地箍住,那衛兵想叫也叫不出來了。
  另一個衛兵疾奔了過來。
  但這時,穆秀珍已騰出一隻手來了,她一翻手腕,手中已多了一柄十分精巧的小手槍,立
即將之指住了另一個衛兵,喝道:「別動!」
  那衛兵陡地站住,叫道:「天,你瘋了!」
  穆秀珍點頭道:「差個多,可以這樣說,你快去通知你們的大使,我要見他,我是穆秀珍
,我想他應該知道我是准的,我––」
  穆秀珍才講到這裡,使館的大門打開,三個人一齊衝下了石階,來到了鐵門旁,走在最前
面的是一個氣沖沖的中年人,也大怒道:「這算什麼?你是穆秀珍又怎樣,這裡是外交機構,
我要召你們的員警來對付你,這實在太豈有此理了!」
  他聲勢洶洶地指責著穆秀珍,可是穆秀珍卻毫不在乎地聽著,等到他講完,穆秀珍才冷笑
了一聲,道:「去啊,你一轉身,我就放槍。」
  那傢伙陡地一呆,面色也變了一變,道:「我是二等秘書葉夫維奇,大使不能接見你,你
有什麼事情,只管向我講好了。」
  「不行,」穆秀珍斷然拒絕,「你們快將門打開,讓我見大使,要不然,我身邊有威力極
強的小炸彈,我要拋進來了!」
  葉夫維奇向後退出了三步,和身後的兩人低聲交談了兩句,他並沒有忘記穆秀珍的恐嚇,
所以他自始至終,不敢轉過身去。
  「怎麼樣?」穆秀珍已不耐煩了。
  「好的,你先進來再說!」葉夫維奇狡猾地笑了一下。
  在他身後的兩個人,立時走向前來,將鐵門打開,穆秀珍是隔著鐵門箍住了一個衛兵的頭
頸的,鐵門打開,她便隨著對方,走了進去。
  穆秀珍雖然是一個行事不怎麼三思的人,但是她也決不致於粗心到了連踏入對方的大使館
,就等於是進了對方國土一樣這一點都不知道的。
  她自然也知道,自己一進了對方的大使館,對方人多勢眾,又可以為所欲為,那是十分危
險,對她來說十分不利的事情。
  但是,她仍然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那是因為她是懷著極其悲憤的心情而來的,她既然抱著破釜沉舟之心,那麼自然一切的顧
忌,都不放在心上,而進入了大使館中。
  葉夫維奇一見穆秀珍已走了進來,立時使了一個眼色,他身後的兩個人,來到了門口,將
出路守住,那是防止穆秀珍衝出去的。
  而葉夫維奇則好笑著,道:「穆秀珍,你總不能就這樣去見大使的吧?請你放開這個衛兵
,跟隨我進去,好通知大使來見你。」
  「好的。」穆秀珍一鬆手。
  那衛兵被穆秀珍箍得久了,穆秀珍一鬆手,他立時身子軟癱在地,穆秀珍也不去管他,只
是大踏步地向前,走了進去。
  可是,葉夫維奇卻趕在她的前面,將她的去路攔住,道:「小姐,還有,將你的手槍給我
,大使是不喜歡有人威嚇他的。」
  穆秀珍一揚手,便將手槍拋了給他。
  葉夫維奇又道:「還有那烈性的小型炸彈!」
  穆秀珍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道:「飯桶,那是我嚇你的,若是有這樣的炸彈,我
早已拋了十七八顆進你們的大使館了!」
  葉夫維奇的神色有點尷尬,但是他面上立時又浮上了陰險的好笑,他道:「請,請進去。」
  穆秀珍兩級並著一級地跨上了石階,她一推開門,便看到大使館的門內,兩排人,約有十
五六個人之多,如臨大敵地站著。
  穆秀珍一轉身,葉夫維奇已到了她的身後,向前一指,道:「前面,穆小姐,請你到前面
的接待室中去等著接見。」
  穆秀珍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是那是一條十分陰暗的走廊,穆秀珍「哼」地一聲,道:
「你可是想鬧什麼花樣麼?」
  葉夫維奇又連聲好笑起來,可是對於穆秀珍的問題,卻避而不答,穆秀珍也絕不是什麼蠢
人,她明知自己身在險地,當然是處處提防!
  她趁著葉夫維奇在好笑之際,向前跨出了一步,等到葉夫維奇覺出不妙,想要後退之際,
已經遲了,穆秀珍倏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穆秀珍用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令得葉夫維奇大
叫了起來,但是他只叫了一聲,便立時住了口,狠狠地道:「放開我!」
  穆秀珍卻咧嘴一一笑,道:「不,你替我作個伴兒。」
  葉夫維奇掙扎了一下,可是他才一掙扎,穆秀珍就更加用力了,葉夫維奇面色慘白,額上
汗珠,如雨一樣地流了下來。
  在走廊中的其餘人,一齊湧上來,可是穆秀珍大喝一聲,道:「如果再有人走近來,我就
一掌將他的腦袋劈成稀爛!」
  穆秀珍一面說,一面揚掌在葉夫維奇的額上,比了一下。
  葉夫維奇忙道:「別來了,別走過來,杜申科,你去通知大使,我在第三號接待室,請他
和我們交談,要見他的是木蘭花的妹妹。」
  「是!」一個人答應一聲,便轉了開去。
  穆秀珍滿意地笑了笑,道:「那樣就有商量了,第三號接待室在什麼地方,你帶路。」
  葉夫維奇哭喪著臉,道:「你––能鬆開我?」
  「不能!」穆秀珍斷然拒絕。
  葉夫維奇只好向前走去,走出了十來碼,來到了一扇門,他一伸手,推開了門,穆秀珍先
將他推進去,自己才走了進去。
  那是一間相當寬敞,而且佈置得十分之華麗的會客室,才一進去,首先惹人注目的,便是
嵌在左面一幅牆上的一具大電視機。
  那電視機的螢光屏足足有三尺高,四尺多寬!
  葉夫維奇是被穆秀珍推進去的,他的身子閃了一閃,幾乎跌倒在地,等他站定身子時,已
聽得電視機上的一盞小紅燈,在一閃一閃,而且發出「都都」聲來。
  葉夫維奇向穆秀珍望了一眼,道:「我去打開電視。」
  「我不要看電視。」
  「小姐,大使將在電視中接見你,大使是絕不親自接見任何人的。」葉夫維奇幾乎像要哭
了出來一樣,「你當然也沒有例外。」
  穆秀珍呆了一呆,心想見個到大使本人,先和他在電視機中開談判,電是好的,是以她點
了點頭,道:「好的,你打開電視機好了!」
  葉大維奇戰戰兢兢扭開了幾個掣,不一會,便看到電視螢光屏上有亮點閃耀,突然間,可
以看到畫面了,只見一個身材矮小的禿頂老者,正在踱來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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