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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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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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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22:23: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殺人機器

  葉捷鷹大感不妙,「極光」神通廣大,居然收買李奇,公然在城市裡攔截他。才想呼救,李奇雙臂的力量忽然又加重,冷汗直冒,血液不安的在腦中掙扎,肺裡像被絞乾似的,痛得連最後一絲氣都快要散盡。

  沒有起伏的聲音,冷冷的在耳邊響起:「不要輕舉妄動,我們還不想和『博海集團』正面衝突,安份點,不要逼我殺人……」

  「嘶」的闇聲,背後刺麻全身無力,一個彪形大漢站在他身旁,掌上銀色的突刺藍芒飄散。剎時感覺遲頓麻木,時間空間似乎糾結扭曲,全都變得怪異無比,「博海集團」就在對面,隔著長街,朋友、家人和數不清的保鏢警衛。

  葉捷鷹想喊卻發不出聲音,用盡力量也無法保持清醒。陰冷的人群、面無表情的李奇、深沉妖異的刀……

  天旋地轉,景物變換愈來愈快,轉瞬望見深藍的夜幕,耳聽見蕭蕭低吟的夜風,冰冷的大地貼在臉龐,葉捷鷹暈倒在地失去知覺。

  ※       ※       ※       ※       ※成堆的冰塊冰水滑進衣領,李奇由沉睡中驚醒,大叫著掀開衣服拚命甩動。四月並不冷,不過這種待遇還是讓人難過,雪白的手遞過一方毛巾,李奇頭也不抬,急忙取過來擦乾身上冰水。

  雲妮左手握著冰桶,李柏德盯著他,臉上有股怒氣,李奇抖著衣服瞪著兩人,就算是沒什麼脾氣的好好先生,給人這樣惡整也忍不住發火。

  「幹麼拿冰塊整人?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

  雲妮毫無歉意的看著他:「不這樣怎麼叫醒你?喝得爛醉如泥,害我們找你找了一天一夜!」

  李奇抓著頭,露出疑惑的神色:「喝醉了?有嗎,怎麼想不起來。」

  雲妮指指牆上:「看清楚,今天20號,現在是下午2點21分……我們不是約定19號晚上9點碰面,你居然在酒館窩了大半天,把正事忘得一乾二淨。」

  李奇眨眨眼。環顧四方,三人置身在光線不明的復古型酒吧中。

  沒有機器人,沒有流線的金屬抬面,狹窄的空間,散佈著舊式的高椅和七彩的燈飾,成堆的垃圾胡亂拋棄,屬於五街附近,人口密集、品流複雜的地區。

  白天的陽光,透過灰黯的窗戶,無力的擴散出微光。空氣中飄浮著積年累月的刺鼻味,夜裡燈紅酒綠、人潮洶湧的尋歡地,在日光中失去活力,無所遁形的顯出破舊面目。

  想不起來,李奇苦苦思索仍只有空白,一來他幾乎不飲酒,二來這不是他慣於出沒的場所,呆坐在原地不知所措,好像做錯了什麼,可笑的是,卻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李柏德揮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捷鷹呢?到底有沒有去接應他?」

  「葉捷鷹……」空白,全是空白!李奇想得頭疼,忍不住用拳頭敲敲腦袋,「我…我真的沒印象,連怎麼出現在酒吧都不知道。」

  隔著窗戶,標立著「博海集團」的大廈就在幾條街外,唯一能解釋的,就是他在這裡飲酒等著接應葉捷鷹,想不到喝得酩酊大醉,把事情弄砸了!

  雲妮和李柏德歎口氣,顯然也想到這點。李奇真是個笨小子,居然連這麼簡單的事情,也被他弄得這麼複雜。沒人通知捷鷹在那裡會面,為了避開「博海集團」,肯定用盡辦法躲藏起來,看來只有等他自己找上門來,否則以捷鷹逃亡的本領,找他可就十分困難。

  李奇還歪著頭努力回想,雲妮忍不住搖搖頭:「反正離開『博海集團』也算幫了他,先回警局吧。早上我已經替你們銷假上班,再不回去,恐怕我們三人都要被開除了。」

  李柏德無可奈何的點頭:「只好如此啦!等個兩三天確定沒人跟蹤,捷鷹應該就會和我連絡。」

  雲妮淺笑起來:「找你的恐怕是古家蓉吧!捷鷹失蹤,小心又被『博海集團』請去作客。」

  「不要幸災樂禍,雲妮!像你這般的美女,能指認你的人恐怕多得數不清,如果我逃不了,你也一定跟著倒楣。」

  「看來李奇反而沒事,守個閒差逃過麻煩…」雲妮取出控制晶片丟給李柏德,「我和李奇回警局,『天才』就交給你吧,捷鷹回來時記得通知一聲。」

  三人步上長街,由陰暗的酒吧出來,白燦燦的陽光照得眼花。

  雲妮召來黑色帥氣的警用摩托車,仍不放心的叮嚀幾句,才帶著猶有醉意的李奇呼嘯離去。

  五街是著名的龍蛇混雜區域,夜裡熙來攘往人聲鼎沸,音樂、呼嘯、嘻鬧的景況,五光十色如同節慶。可是到了白天,整條長街沒有人影,日光毒辣的照著安靜的道路,新舊間雜著頹廢紊亂。

  風輕蕩著,連飛沙細細的捲動聲都很清晰。多天來幾個人出生入死熱鬧非凡,現在雲妮和李奇回去警局,捷鷹又失去連絡,李柏德覺得不習慣,心裡空蕩蕩的不踏實。

  銀光優雅的劃個弧線,「天才」高速衝來,精確美妙的停落在身邊。李柏德置入晶片,更改著駕駛資料,啟動權限功能,站在路旁若有所思。

  輕快的語音響起:「晶片ID確認完成,新增駕駛者資料成功,面板功能開啟……柏德你好!」

  「嗯,天才你好。」李柏德無精打采,想到處理不完的機密文件,就讓他無聊的不想回去:「目的地:中央警部大樓,自行設定路線,速度設在各處的最低速限~」

  「呃?」天才發出疑問:「最低還是最高?」

  「最低,怎麼啦?」

  「捷鷹一向選最高速限、最近距離,忽略警告而且許多設定都違反規定…喔哦……我太多話了。」

  李柏德好奇的笑起來:「呵,捷鷹說你一開口就滔滔不絕,果然不錯!V300型的摩托車,應該是S至T型的晶片,智慧限定設在服從才對吧?是不是捷鷹幫你更改的?」

  「錯!我像那種愚笨的S或T型晶片嗎?」天才大聲的抗議,音量忽然提高幾倍,面板色彩變換,長串的配備流水似的堆滿螢幕:「仔細看看,我是Z型變能晶片,雖不是頂極,也算數一數二,捷鷹增加的功能可多啦,像武器系統、偵測系統、加速系統都改造過,隨便幾個附加的晶片,也勝過T型晶片……」

  「好,我知道了,不要激動!」

  天才像沒聽見他的話,仍舊大力介紹各種功能:「尤其是武器和防禦方面,修改之後增加百分之五十能力,就算再遇到雷射炮也不怕!通訊方面就更強了,因為常常要截取消息,在第一時間通知他……」

  「等下!」李柏德截斷天才的話題:「通知?你可以連絡捷鷹?」

  「當然啦,這可是雙向系統,不然他那麼懶,怎麼會每天準時上班…」面板左下角閃起淡黃色的光線,語音滲入怪異的雜音,天才停頓下來,瞬間週遭恢復寧靜,只有吵雜的怪聲飄蕩在空氣中。

  李柏德疑惑的看著螢幕,不知發生什麼事情,天才忽然開口,速度比剛才快了許多:「捷鷹?為什麼用緊急連絡系統?」

  「咦?是捷鷹連絡你嗎?」

  不等柏德下命令,天才自動啟動系統追蹤來源,螢幕切換成單色地圖,波浪似的追蹤掃瞄附近的區域,雜音滋滋亂響,聲音忽強忽弱極不穩定。反覆的追蹤,畫面卻不斷替換無法找出位置,螢光散了聚、聚了散,切換快速令人眼花撩亂。

  李柏德看得頭暈的難過,忍不住側過臉去揉揉額頭,陽光反射在各處,耀眼的光芒照在各式的建築上,「博海集團」標誌鮮明,總是不自覺就引人目光。

  「天才……」

  「捷鷹!?」

  「救……我……」

  雜音突然變得清晰,傳來片斷的話語,李柏德幾乎跳起來,他可以確定是捷鷹的聲音,發生什麼事?為什麼要向外求救?

  李柏德抓著摩托車,心裡有點慌亂:「捷鷹,怎麼了?你在那裡?」

  「表哥!」捷鷹聲音忽然轉亮一些:「小心………」

  「小心什麼,不,先告訴我你在那裡?周圍有什麼特別的東西…捷鷹?捷鷹!」訊號又化成雜音,李柏德心裡更慌:「天才,快找出他的位置!」

  「在試了,訊號太弱,而且有干擾,不過應該在附近~」

  「改用熱能分佈搜尋,白天人不多,看看他是不是在街道上?」

  「好吧!不過範圍很小,不一定找得到……」

  螢幕轉成漆黑,地圖線條上依溫度出現不同色彩。不動的應該是熱源,移動的可能是生物或車輛散發的熱氣,數十點暗紅細點顯現在圖上,有快有慢無序的移動,其中數點快速向這裡靠近,以五街舊塔為中心,逐漸形成圓形。

  李柏德訝異起來:「這麼多人!」

  「快上來,被包圍了。」

  「什麼?」

  「嘶」的一道閃光,路面擊出輕微凹痕,李柏德大吃一驚跳上摩托車。高樓街道出現六、七個人,三人由高處瞄準,其他的人掩藏在街角,行動快速,由四面八方包圍,眨眼的時間就把道路全都阻斷。

  天才急衝而起,上升至三、四層樓的高度,竟無法加速緩慢下來。摩托車頻催動力,又奮力往上移動幾尺,面板閃示起警告的嘟嘟聲,滯留原處,無法再往高處行駛。幾道火光掃過身旁,天才雖然靈活,蛇行閃躲仍是險象環生。

  李柏德嚇得心臟卜卜亂跳:「天才快走啊!開放所有權限給你,馬上離開這裡!」

  「不行,有干擾磁場,走不了。」

  「那快點反擊~」

  「我……我……控制不了……」

  天才左右閃避,動力不斷下降,速度也愈來愈遲緩。街上四人手執干擾儀,在五街舊塔附近布下天羅地網,高處三人的雷射炮交織火網,若不是天才性能優越,遠超過一般的極限,可能連起飛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強烈的火力消滅。

  藍色烈焰飛快穿來,天才偏斜回轉,閃躲不開擊中側面。巨力撞來,一陣天旋地轉快速翻騰,摩托車失去控制直落而下。

  急落至一樓附近,摩托車側旋而起勉強拉升,貼著大廈避開四面受敵的危機。幸好防禦系統極佳,方纔的炮火,並沒有太大的損傷,但晶片受到磁場干擾逐漸失效,李柏德是個文弱的讀書人,急轉幾下已經頭昏腦漲,就算切換到人工控制也毫無用處。

  敵人火力強大,動力剩下不到百分之五十,功能也一項一項受損關閉。閃避攻擊車身上揚,竄升十幾公尺又泛起劇烈震動,李柏德緊抓摩托車閉起眼睛,情況如此惡劣,他實在不敢想也不敢再看戰鬥的慘狀。

  用不了多久,就算不被敵人消滅,天才大慨也功能盡失,在空中解體了吧?想不到才和雲妮他們分手,立刻步入死亡陷阱,李柏德此時卻想起捷鷹,不知他情況如何?是不是也遇到危險?

  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葉捷鷹只是依著天才的訊號,穿過大街小巷不斷的奔逃。意識逐漸恢復,全身仍酸麻的難以控制,跑過幾條街,就不知費了多大的力氣,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像離水缺氧的魚,頭痛欲裂胸口窒悶。

  「天才!表哥!」

  挨到五街舊塔的叉口,眼前火光交錯如同戰場。葉捷鷹呆在原地,望著天才不斷閃避、不斷受到轟擊。干擾儀威力強大,「極光」勝卷在握,消滅天才只是時間問題。一時之間,不知是該求救還是援救,通訊系統又無法連絡,不知李柏德的情況如何。

  轟的聲響把他震醒,左側風聲颯然,一時分心差點忘了還有其他的人。憑著反射動作旋轉低頭,葉捷鷹翻身側踢,聚力疾攻敵人腹部。怎知體力不濟,眼前一黑竟摔倒在地,原本攻向腹部的飛旋,不偏不移踹中對方膝蓋,銀色的小型雷射炮跌落在旁,兩人撞成一堆扭打起來。

  那人身形高大混身蠻力,雙方實力懸殊,幾乎把他活活掐死。

  又暈又累,後面還有數不清的敵人在追捕他。眼看性命攸關,再拖下去只會更糟,管他什麼無賴不無賴,能用的方式全都用上來!

  敵人伸出右手,一點一點挪向雷射炮,他卻拉扯撕打、動手動口,手腳緊緊扣住,像蛇一樣死纏住不放。葉捷鷹心裡著急,瞥見敵人膝上血跡,立刻用盡全力猛踢下去。那人吃痛手下放鬆,葉捷鷹揮拳擊中他的眼睛,連滾帶爬搶過雷射炮,近身轟去,一陣血霧四散慘不忍睹。

  忍著想吐的感覺,他轉過臉去,掙扎著扶牆站立起來。銀色的摩托車幾乎失去行動的能力,陷入敵網動彈不得。

  情況危急,也不管是否能擊中,葉捷鷹的舉起電射炮,胡亂對準手執干擾儀的敵人。還來不及發射,四周冒出許多人影,冰冷枯瘦的手抓住手腕,刀用力一握,腕骨像要碎了般痛得要命。

  葉捷鷹氣喘吁吁,想到李柏德處境危險,緊抓著雷射炮不肯放開,刀單手上舉,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左右搖晃,居然甩也甩不開。陰沉面容微露訝異,刀冷哼一聲,抓住右手向牆上猛撞。鮮血沿手臂滴落,葉捷鷹痛得慘叫連連,五指微鬆,終究還是握不住,雷射炮掉落地面滴溜溜直轉。

  「捷鷹!」

  李柏德大喊一聲,看見人群重重包圍,想要幫忙卻自身難保。

  刀側身回望,忽然覺得腰間鬆動,隨身短刀竟讓葉捷鷹趁亂抽去。

  左手飛射,長街傳出清脆的碎裂聲,「干擾儀」損毀頓時大亂,天才同步發威向上竄起,動力驀然轉強許多。苦修的武術,讓他用刀遠比用槍靈活,疲累不堪的葉捷鷹,意外破壞了「極光」的計畫,天才怒吼著不斷加速,銀光劃出長影,衝破五街干擾的地區。

  李柏德欣喜若狂:「天才,快去救捷鷹!」

  心裡一陣掙扎,葉捷鷹抬頭吼著:「天才,快點離開!」

  天才盤旋幾圈,強大的火力讓他無法靠近,車身微墜,受到牽引有些不穩,看到「極光」企圖重建干擾磁場,李柏德急得無法可想,只能高聲不斷叫他的名字。

  磁場干擾、火光圍繞,天才愈盤愈高,街上人群變成模糊的影子。嘈雜的聲音漸退,風裡只剩嘶啞吼叫,遠處傳來警車急促笛音,天才切入警用頻道,李柏德緊急通知各地駐警。

  「各單位注意,五街舊塔有恐怖份子,具強大火力,請求派人前來支援。」

  「警告,非法入侵警用系統!」

  李柏德怒吼著:「我是中央警部李柏德警官,辨識ID:GX-5709,不要廢話,立刻調派人員前來支援!」

  「知道了,長官!立刻……」話聲嘎然而止,一個冷淡的低聲,像幽靈夾雜其中:「李柏德,好運不會一直跟著你!別再調查『極光』的事,否則不論躲到那裡,我會永遠追殺下去。」

  「是你?」李柏德焦急的回答:「好,我不追查、不追查…請你放了捷鷹!」

  「葉捷鷹很有價值,也許~也許我會放了他,不過不是現在。」

  「價值?要多少錢儘管開口…」李柏德關心則亂,他現在只希望對方放人,根本忘了自己是個警察:「什麼條件都可以談,千萬不要傷害他!」

  「錢?『極光』富可敵國,要錢做什麼?」刀泛起怪異的笑聲,像金屬擦撞,令人混身不舒服:「想他活命,就不要再追查下去。否則,也許我會把他變成殺人機器~」

  「殺人機器,什麼是殺人機器?」

  「知道『伏域鎮』的慘劇吧?」

  『伏域鎮』!當年發生殘殺事件的荒涼地方?

  警方秘密檔案中的頭條重案,表面雖然早已結束,但幾年來,私底下的偵查從未停止。

  尤其親臨過黃沙半掩的小鎮,死寂沉靜的世界。連那日熾熱的藍天烈陽,空氣裡焦渴的窒悶仍記憶猶新,想起所發生過的血腥事件,李柏德忍不住打個冷顫。

  「李柏德,想知道什麼是殺人機器,就看看腳下的世界~」

  低頭下望,五街不知何時出現人群。密密麻麻,像無數黑點聚集在街道,捷鷹和「極光」的人淹沒在群眾中,連大廈上的伏擊手也失去蹤影。警用頻道又恢復正常,傳來的卻全是驚惶失措的呼救訊號。

  「這是第七小組,請求支援…」

  「五街出現大批暴民,無法阻擋他們!」

  「要求啟用重型武器~」

  「警力不足,所有單位立刻趕往五街支援!」

  天才往下降落,瘋狂的人群到處攻擊,暴民或許還有目標目的,但是眼前的這些人純綷只是破壞,全心全力損毀所有的東西。艷紅火光沖天而起,他們不單攻擊警方、互相殘殺,甚至舉起利器不斷刺傷自己。

  驚叫狂笑,混亂又無法形容的感覺侵蝕著神志,李柏德看著癡狂的人們在五街奔跑,那種情景,可怕的如同地獄。

  火光中,輕微的銀色閃爍,在灰磚牆角旁反著光。天才急落而下,掃開幾個企圖攻擊的暴徒,面板上微弱的訊號起了反應,李柏德跳下車子,拾起落在地上的手錶。

  表身扭曲破碎,血跡斑斑,染紅失去影像的銀色表面。李柏德抬頭環視,除了瘋狂失控的眾人,再也尋不到捷鷹的蹤跡。

  殺人機器,這些行屍走肉一般的人,就是刀所謂的殺人機器!

  「極光」手段如此殘忍,李柏德只覺得心冷無比,不敢想像葉捷鷹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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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0-7-11 22:24: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亦敵亦友

  連續幾日天氣炎熱,稍稍活動,就讓人汗如雨下。

  偏偏全國的政要名人,好像都挑這個時間前來,出勤任務多得不得了,東趕西趕,累得全身酸痛,疲倦的要命。

  掌聲響起,李奇站直身體,打起精神來巡視著會場。好不容易挨到結束演講,傑肯議員揮著手,笑容滿面的離開大廳。

  抬頭望望時間還算早,還差四十分鐘才到正午。下午二點的演講,安排在「皇家遠景」

  飯店,時間充裕,離自己的房子又只隔兩條街,李奇滿身大汗實在難過,忍不住開個小差,沿著街道溜回住處。

  警員宿舍數量本來就不多,尤其這種獨人獨院的更不容易分配到。前一波退休熱潮清出不少宿舍,加上在警校成績優異,換得不少積分,所以才意外分配到人人羨慕的獨幢宿舍。

  院子前的機器人,努力除著園中雜草,李奇輕手輕腳避開記錄器,跳過褐紅圍欄,自地下室暗門溜進屋內。競爭激烈,不小心留下記錄,扣除積分點數可就麻煩。工作不到一年,還是個苦哈哈的窮警員,不要因為小小的偷懶丟了宿舍,以他的薪水,怎麼也租不起這麼舒適的房子。

  走進屋內,溫控裝置自動開啟,涼涼的陣風圍繞著他,頓時暑意全消暢快無比。上班時間要保持清醒,打開冰箱,只能捨棄啤酒,抽出汽水大口直灌,李奇伸個懶腰舒展筋骨,右腳順勢一勾,「呯」的巨響關起冰箱。

  瘦高的淡藍人影斜靠門邊,李奇嚇了一跳,嗆得滿臉通紅大聲咳嗽。一手拍胸、一手飛快的摸上槍柄,手指還來不及摸到腰間,晶亮的短刀抵上咽喉。

  那人微微側頭,耳上蛇環發出清脆聲響,以眼示意要李奇移動。冰冷冷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汗毛直豎,李奇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隨著他的目光,乖乖移動到椅子上坐好。

  鋒利的短刀澄亮,那人揚揚眉,聲音有些清冷:「葉捷鷹在那裡?」

  李奇緊張的全身僵硬:「葉捷鷹?不知道,好多天沒看到他……」

  「他失蹤了?」

  「可能躲起來了吧…這要問柏德長官,自從他回去『博海集團』,我們就沒見過面。」

  聽了回答,這不速之客手抵著額頭若有所思,李奇勉強靜下心來,輕輕掃視四周出口,估算著自己是否有機會逃脫。入侵者看來不過二十出頭,穿著揚溢著青春氣息,恐怕還比自己年輕一點。長髮及肩、雙眼有神,是個相當俊秀的東方男子。

  人雖年青,沉思的模樣卻很老成,即使分心想著事情,手上的短刀依舊平穩無比,冷冷的緊貼著咽喉動也沒動。

  「放下刀子,我的手不像你那麼穩!一不小心,可能就會開槍傷人。」精巧的手槍遙指背後,雲妮貓般潛行進來:「輕輕的、慢慢的放下刀子,你持有凶器入侵員警宿舍,千萬不要有什麼不當舉動。」

  一時大意分心,居然沒注意有人靠近,他神色如常將短刀放在桌上,甚至有些輕鬆的泛起淡然笑意:「雲。麗絲警官,你跟蹤我?」

  雲妮走近身邊,用槍指著他絲毫不敢大意:「想不到這麼快又見面,記得你叫葉飛龍對嗎?這應該不是真實姓名,你到底是誰,接近我們有什麼目的?」

  李柏德進了屋內,面色憔悴焦急的大吼著:「捷鷹呢?快把捷鷹交出來!別以為『極光』是恐怖組織我們就怕你,憑『博海集團』和國際警察的力量,不交出人來,一定會派人消滅你們!」

  葉飛龍倚著長桌,看著態度不善的幾個人:「李柏德,如果我知道他的下落,就不用就麼辛苦來問李奇了。」

  李奇咦了一聲:「怎麼每個人你都認識,你到底是誰,好像對我們很熟悉?」

  雲妮神情凝重,微微皺眉看著他:「『極光』在世界各地勢力龐大,就算是政府機關,恐怕也有人潛伏在內,要知道我們的資料相當容易。」

  葉飛龍神態奇特,頗有興趣的看著雲妮:「麗絲警官好像一口咬定我是『極光』的人!

  就算入侵此處不對,也不能隨便栽贓罪名給我。同是葉氏家族的人,想找葉捷鷹談談會很奇怪嗎?「

  「不用狡辯了,看清楚…這是什麼!」雲妮抽出幾張照片放在桌上,是那種品質極差,舊式底片型的照片:「警方在偵訊普羅。修文時發生意外,當時情況相當混亂,沒有人來得及加以記錄。捷鷹正好在場,以舊型像機拍下了照片,因為品質不佳無法顯示,所以直到他回到『博海集團』才加以處理。」

  照片品質相當粗糙,平面影像色階不多,像素點少得無法顯示出細部的情形。還好多次訊號重組,處理後的人物輪廓清晰許多,放大的圖像雖然模糊,但大致來說可堪辨識。

  當時警局驚變,葉捷鷹用戒指相機搶拍許多照片,只是畫質太差看不出什麼東西,之後又連番混亂,一直沒空理會。前幾天回到「博海集團」,極端無聊之下,才又想起這件事,葉捷鷹吩咐將照片處理後分送三處,一份送回他的工作室,一份送予李柏德,而剩下一份則交給雲妮轉呈警方。

  幾張照片顯出當時的混亂,鮮血四濺的殘殺景象,雖然糊模不清,仍給人相當震撼的感覺。

  中央站著神情瘋狂的普羅。修文,手抓著瘦弱的道格博士,滿是血跡的拳頭,正擊中他的腹部。周圍許多警察神色驚惶,有的慌張逃避,有的舉槍射擊,即使隔著照片,彷彿也能聽到痛苦哀嚎的聲音。

  李奇不敢再看,血腥場面讓他心底發冷:「這就是警局發生的殘殺重案吧!中間那個瘋子是普羅。修文,白衣服的是道格榑士,對吧?」

  雲妮點點頭:「李奇,你再仔細看看,除了他們兩人和警員之外,普羅。修文的右手邊,還有些奇怪的影像。」

  引人注意的,並不是這些血淋淋的場面,而是普羅。修文身旁,居然有兩個淡淡的人影。雖然有些透明,像重曝的影像疊加在一起,不過眉目表情依稀可見,而當時的現場,根本不可能有這兩個人存在。

  李奇回望著照片,愈看神色愈怪:「好像有兩個人…一個面無表情閉著眼,另一個拿著酒杯,咦,那個拿酒杯的人是……是……」他驚訝的抬頭看著葉飛龍:「是你!?」

  雲妮看著葉飛龍,美麗的雙瞳透出點疑惑:「事情發生時我也在場,隔離室裡除了普羅。修文、道格榑士,就只有警方人員進駐。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們的影像會出現在照片上,不過我敢肯定這個人就是『刀』,而你出現在他身邊,一定就是『極光』的人。」

  眼光掃向照片,葉飛龍看著血腥的場面,瞬間閃過一絲異色,有些黯淡、無奈,像是帶點同情的味道。當他抬起頭來,卻又恢復年青人桀傲不馴的模樣,五指梳攏頭髮,毫不在意的看著幾個人,俊秀的臉孔懶洋洋的掛著笑容。

  「百密一疏,想不到只出現短短的時間,居然會被葉捷鷹拍下來。看來你們的運氣真不錯,沒有『博海集團』的尖端科技萃取出資訊,這些照片,不過是模糊不清的垃圾而已。」

  他收起笑臉,眼光在三人臉上巡視,「我不否認是『極光』的人,不過葉捷鷹的失蹤與我無關,『極光』行事手段或許太激烈,但我們並不是只會破壞傷害的恐怖組織……」

  李柏德急得青筋起伏,面色通紅怒氣沖沖:「我不管『極光』是好是壞,是恐怖組織還是慈善機關,總之,立刻把捷鷹放出來,如果你們傷害他,『博海集團』不會放過你們!」

  葉飛龍不悅的沉下臉:「我最討厭威脅利誘,更討厭有人拿武器對著我,想救葉捷鷹就坐下來好好談。麗絲警官,請你把槍收起來。」

  李奇插口發言:「誰那麼傻,收起槍來,正好讓你有機會逃走。」

  葉飛龍冷笑起來:「太天真了,你們以為這樣能對付我嗎?」

  彈跳而起,快得看不清人影,旋風似的黑影疾轉,三個人六隻眼,沒人能看見是怎麼回事。右手切向雲妮腕脈,指尖掃中立刻手臂酸麻。李奇腰上吃痛,柏德脖子一緊,葉飛龍翻身回轉,接住掉落的銀質手槍,冰冷的槍口對準雲妮的額頭,才一眨眼,幾個人全都莫名其妙,跌坐在沙發上。

  打量著手中精巧的手槍,葉飛龍笑了笑,倒轉槍柄遞給雲妮。

  看著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三個人,他雙手交疊放在胸前,眼光半垂,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眼光像是透過視界,停落在遙遠而不知名的地方:「不管相不相信,其實我並沒有惡意……或許在你們眼中,『極光』是個激進暴力的恐怖組織,但事實上,『極光』有自己的理想,有些犧牲也是不得已。」葉飛龍回望三人,微微泛起笑容:「雖然立場不同,將來也可能會互相敵對,不過現在我卻希望可以合作。」

  雲妮恢復常態,她取回手槍,忍不住有些疑問:「『極光』力量龐大,世上能抗衡的組織機構恐怕不多,以你們的人力財力,有什麼理由要和別人合作?」

  「沒錯,『極光』的勢力龐大,比你們想像的還要可怕的多,單單美西區域,明的暗的研究機構、武裝基地就相當多,甚至像五街那種實驗品聚集處,也不在少數,可是…我不想動用『極光』的力量。」

  「為什麼?」三個人異口同聲的發問。

  葉飛龍停了一會兒,神情有點猶豫:「因為~我想見見葉捷鷹!如果真是刀抓走他,就不方便運用『極光』的組織網。」

  三人互望一眼,心裡疑問更多,李柏德忍不住皺起眉頭:「想見捷鷹?就因為這個理由,你不惜和刀作對?難道不怕他對付你?」

  「放心吧!我不想和刀正面衝突,但是他也不敢對付我。本來實在不該插手管這件事,只是……」這一瞬間,葉飛龍閃過些微迷惘的神色:「只是我聽見葉捷鷹在求救…」

  李柏德驚喜交集:「捷鷹向你求救?在那兒見到他的…他現在好嗎?」

  葉飛龍再次出現迷惘之色,他困惑的皺起眉頭,一個人低聲自語:「不是見到,是感覺~我可以感覺他在求救。不該發生這種情形,為什麼會起共鳴?難道是上次……會嗎?實在太怪異,我一定要弄清楚原因~」

  雲妮輕咳一聲,將陷入沉思的葉飛龍帶回現實世界:「能不能將計劃說出來,我希望愈早行動愈好!不管你為什麼要合作,只要能救回捷鷹,我們都會全力支援。」

  前幾日的暴動,五街變成一片血海,李柏德的敘述讓人毛骨悚然,讓人不得不耽心葉捷鷹的處境。「伏域鎮」的慘案,刀釋放出的殺人機器,種種的手段,都顯示「極光」的殘忍可怕。自從爆炸案發生,刀一直揚言要殺害葉捷鷹,雖然「博海集團」的力量不容忽視,但是誰也不敢保證「極光」真的會有所顧忌。

  李柏德投鼠忌器,不敢動用警方及「博海集團」的力量,幾日茫然無緒,吃不下也睡不好,常常累到無力,才勉強自己回去休息,但是一閉上眼睛,就夢見痛苦呼救的葉捷鷹。

  不管是真是假,那怕有一絲希望也不能放棄。李柏德雙目發亮,心中重燃起希望,就算不能把人救出來,至少提供點線索頭緒,是生還是死?不管真相如何他都要知道。

  葉飛龍半晌不說話,修長的手指交錯著,輕輕敲著眉心:「我也希望他平安無事,葉捷鷹…是個很有趣的人。」想起葉捷鷹忍不住泛笑,淡淡的酒渦,顯得十分孩子氣:「不過我很忙,沒有時間到處追查,如果要我幫助你們……」他抬眼看看李奇:「先告訴我,葉捷鷹到底在那裡?」

  李奇急忙搖頭:「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已經很多天沒見過他了……」

  葉飛龍打斷他的話:「你是刀布下的棋子,他一定是利用你來執行任務。」

  話一出口,三個人全變了臉色,雲妮沉思、李柏德訝異,李奇則是急的直搖手,忍不住站起來想要爭辯。

  李柏德驚訝無比:「你的意思是~李奇也是『極光』的人?」

  葉飛龍點點頭:「可以這麼說。」

  雲妮忽然將手槍轉向李奇:「原來沒見過捷鷹只是謊話,你不是喝醉了,而是把人出賣給『極光』?」

  李柏德怒火中燒,猛然一拳擊中李奇的下巴:「內奸!原來你才是罪魁禍首,如果捷鷹有什麼事情,我要你賠命…要你賠命……」

  李奇摀著臉大聲喊冤:「沒有,沒有這回事,我真的沒見到他!你你你…為什麼要陷害我?」

  「不是陷害,只是你不記得了!李奇~」葉飛龍拍拍他的肩膀,李奇轉過頭來,忽覺得他眼中晶光一閃,立刻昏昏沉沉呆滯不動:「你身上有個小型金屬片,拿來給我……」

  李奇點點頭,自口袋中取出個一公分左右,黑褐色的金屬薄片。質地非常光滑,映著光泛起極淡的色彩,觸手微熱富有彈性,感覺上精緻無比,但看不出有什麼用途。

  葉飛龍取過薄片,仔細查看起來:「沒錯,果然是異能控制晶片的一部分。那次公寓混戰,有個人被『惡龍』擊中,雖然沒受傷,異能控制晶片卻因此損毀,我想李奇就是那時候撿到碎片,所以才會被刀控制……」

  雲妮不解的皺起眉頭:「異能控制晶片?有什麼用途?」

  「它的用途,就是監視及控制宿主,並且有自毀裝置。」葉飛龍顯得十分有誠意,毫不保留解答他們的疑問:「簡單的說,透過這個裝置,從遠處就能影響人的心智和行為,而且,隨時隨地可以讓他們死亡,就像普羅。修文一樣!」

  李柏德對李奇怒吼:「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你…你像個警察嗎?連證物也隨便收起來,居然還是警校前幾名畢業的!撿到這種東西,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如果早一點……早一點……也許捷鷹就不會出事。」

  任憑他大吼大叫,揪著領口怒火騰騰,李奇依然站立原地沒有表情,彷彿沒有感覺的木偶,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

  葉飛龍阻止他的瘋狂舉動:「沒有用的,他已經受我控制,對外界失去反應。」

  雲妮不解又有點驚懼:「是催眠術嗎?什麼時候催眠的,為什麼沒有輔助物品?安靜的空間…某些集中精神的物品…或是讓人放鬆的音樂……」

  「類似吧!只是催眠術的力量很薄弱,精神能力稍強的人,幾乎都能抗拒。但我的力量不同~」葉飛龍眼光掃來,兩個人心裡一驚,不約而同避開他的目光:「能夠抵抗的人十分少見,別說李奇意志薄弱,就算是雲。麗絲警官這麼堅毅的人,大慨也只能抵擋十秒鐘。」

  不知是溫控太冷,還是心裡害怕,兩人互望一眼臉色青白,有股揮不去的寒意包圍在四周。自小到大的教育,讓他們不相信世上有這麼可怕的精神力量,但是事實擺在眼前,才一眨眼,李奇就莫名其妙變成傀儡。

  瞬間入侵,掌控對方的思想行動。

  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唯一的感覺,就是渺小,渺小的無能為力。

  空氣變得十分沉重,雲妮忍不住深吸口氣:「你…不用透過晶片,也可以控制別人的思想和行動?」

  葉飛龍點點頭:「晶片雖然可以增幅力量,但對我來說沒有用處,不過它可以遠距遙控,而且以一對多的方式工作,像五街的那場殺戮,就很適合用控制晶片來處理。」

  李柏德忍不住大聲指責:「殘忍!太殘忍了!在你們眼中,人命就那麼沒有價值嗎?」

  葉飛龍別開目光:「那些人早就沒有靈魂,每天嗑藥廝混打鬥,活著跟死著沒什麼分別……」

  李柏德氣得發抖:「那捷鷹呢?他可是熱愛生命,為自己理想奮鬥的人。『極光』在扮演什麼角色!上帝嗎?用什麼標準來評定每個人的生死?」

  眼光轉向窗外,葉飛龍沉默了一會兒:「有些犧牲是不得已,何況這些事情,也與我無關…」

  攔住發狂的李柏德,雲妮恐懼中又有滿腹疑問:「『極光』的人都有這種能力嗎?這種能力是天生還是培養的?你們……到底在研究什麼?」

  「夠了,不要再問任何問題,我們的目的是葉捷鷹,不是嗎?」葉飛龍臉色沉靜,看不出他的情緒:「李奇,你過來~」平穩的聲音有股威嚴,讓他們不自覺的安靜下來,「我要你回到19號的晚上,集中精神到葉捷鷹的身上……告訴我,你看到什麼?」

  李奇轉著頭向四面打量,半夢半醒一樣,喃喃自語著:「樹,很多樹…行道樹……風很大,很吵,有好多人……」

  「看到葉捷鷹了嗎?」

  「嗯……他,他在~很多人圍著他~」

  「看看四周,有什麼東西?是什麼時間?」

  「『博海集團』的標記……」李奇抬起頭來:「19號晚上,8:17……」

  夜風寒冷,巨大的建築暗影幢幢,風聲蕭索不停的吹著。

  「博海集團」就在對面,隔著長街,葉家的晚宴依舊熱鬧,明亮溫暖的燈火勾出歡樂的氣氛,偶爾有點聲音傳到街心。

  彪形大漢收起掌上銀色突刺,恭敬的退後兩步,一群人望著無聲靠近的車子,俐落的行動起來。

  兩人扶起昏迷不醒的葉捷鷹,迅速沒入車內,幾個人清除著殘留痕跡,長街乾淨的像沒人走過。一點閃光,召回藏匿在各個角落的巡守人員,不過眨眼的時間,四周回復安寧黝黯,剛才發生的擄人事件,彷彿只是個幻影。

  「要怎麼處理?」

  刀低聲開口,冷的不像人間該有的聲音:「葉捷鷹的情況特別,先不要殺他,免得引起『博海集團』反擊。送去光站,做能量檢測實驗,再依照測出的能力,安排工作給他。」

  「要做晶片植入嗎?」

  「當然~」沒有表情的面孔,似乎在沉思什麼:「哼,把他改造成殺人機器,找個適合的目標給他下手。『博海集團』的少爺闖下禍事、畏罪自殺,就算懷疑到『極光』的身上,沒有證據又能怎麼樣?」

  強風颳起一陣落葉,刀抬起利刃似的眼光,看著站在路旁的李奇。風沙打在臉上身上,依舊直挺挺的不言不動,刀垂下眼光沉吟,似乎在考慮什麼。

  「這個警察已經沒價值了,要不要殺掉他?」

  「不必,殺警察容易引起注意,留著還有其它用處。消去記憶,找個酒吧把他丟下,然後…」刀突然邪笑起來:「看看有沒有人,企圖違反協議……」

  李奇揚聲大笑,晶亮的眼睛望向葉飛龍,剎那之間,快捷的抽出手槍,開槍、翻身、飛退一氣呵成,砰的巨響震醒柏德和雲妮。

  笑得邪異,眼裡卻冰冷冷的毫無感情。葉飛龍摀住左肩,鮮血快速沿著手臂流下,失血的臉色有點蒼白,瞪著李奇冒出怒火。豹子似的跳躍進逼,葉飛龍呼的一聲竄到李奇身邊,右手揚起鮮血掃向雙眼,趁他吃驚之時左掌切向腹部。

  猛然一個手刀急切,手槍掉落在地,餘威轟的擊穿沙發。

  一連串的動作,眨眼的時間就已完成,雲妮和柏德抽出手槍來指著李奇,他摀著腹部白著臉,長吁口氣又邪笑起來:「飛龍,怎麼這麼大意?」

  葉飛龍臉色十分難看,壓著傷口,冷冷的看著李奇:「刀,你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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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光站基地

  「抱歉,只是開個玩笑,你一向身手捷健,誰知道會躲不開!」雖然受到重擊,額上冒著虛汗,李奇臉上卻掛著冷笑。「飛龍,你不是一向獨來獨往,怎麼忽然插手管我的事情?」

  「我自然有原因,不需要向你解釋。」

  雲妮才要上前,葉飛龍制止她前進:「麗絲警官,他不是李奇,不要太靠近他!」

  深吸口氣,李奇果然和平日大不相同,他雙手一攤絲毫不在意。「不用客氣,想開槍儘管開槍,也許我會受到一點影響,不過,你們這位同事,可就會沒命了。」

  葉飛龍沉著臉:「你什麼時候植了控制晶片?」

  找個椅子坐下,李奇輕鬆的環顧著四周:「就是抓葉捷鷹的時候。本來只是以防萬一,想不到真的有人干預我的事情!」

  「你違反規定!」

  「是嗎?你好像也沒遵守規則,一向自詡冷靜公正的飛龍,居然也會感情用事?」

  「不必羅織罪名,我有理由不怕盤問,你故意向四大家族的人動手,我看你怎麼向大家解釋!」

  「呵,無法解釋的人,恐怕是你吧!不要因為同是葉氏家族的人,你就故意維護葉捷鷹。」

  「除了葉捷鷹,李奇這個實驗體又怎麼解釋?」

  「這個人純綷是意外,不過你別擔心,李奇身上植入的是外開式B型晶片,不會擾亂我們的實驗計劃。基本上,這個年輕人的意志力實在太薄弱,我也沒興趣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葉飛龍冷哼一聲:「你根本沒有理由抓他,唯一的原因,就是想要向我示威。」

  「或許是、或許不是,想放了葉捷鷹,就來找我吧!你剛才控制了李奇,應該知道我在那裡。」

  李奇慘叫一聲,捧著肚子,痛得蹲了下來。葉飛龍抓住李奇,用力一扯撕破衣服,驚呼聲中短刀光芒電閃,曲指一彈疾拉李奇臥倒在地。

  黑點擊中右側牆壁,猛然爆響震得屋裡的東西乒乒乓乓,一時散得散倒得倒,屋裡起了一陣混亂煙塵。

  李奇少根筋的哀叫著:「你什麼毛病啊?沒事割我一刀,還把宿舍炸成這樣子,我…我一定會被扣分的!」

  兩人對望一眼,異口同聲的說:「他是救你一命,不然這東西就在你體內爆炸了…」

  有些好奇的打量著碎片,李柏德心裡發毛,不自覺的吞著口水:「這就是控制晶片,還有爆炸的自毀裝置?難怪當初在警局,普羅。修文舉止怪異,又自爆死亡。」

  「這種只是基本晶片,無論在功能和力量上,和真正的控制晶片威力相差很遠。」葉飛龍搖搖頭,起身往門口移去:「我去找葉捷鷹,但是不能保證什麼,這裡你們自己善後吧!」

  「先包紮傷口吧,最起碼先止血……」

  「不必了,我車上有醫療裝置。一定要快點解決這件事,否則,刀可能會對葉捷鷹不利!」

  ※        ※        ※        ※        ※取下控制器,刀冷冷的坐著不動。望著眼前冰冷泛著銀光的儀器,臉上的神情隨之陰晴不定。

  在他身旁,有個鐵塔似的彪形大漢,漆黑髮亮的膚色,結實賁起的肌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如同陽光般充滿活力。

  堅毅微彎的唇角,配上挺直略勾的鼻樑,看見他,就如同看見危險的動物,凌厲侵人的野性,讓人毫不懷疑,他能在瞬間殺死所有阻擋他的敵人。

  不過現在的他,安靜的窩在柔軟的沙發上,難得潛藏起自己的殺氣,像個普通人靜靜的坐著。

  「刀,你真要和飛龍鬥?」

  「我以為你和我是同一陣線。」

  「不到最後關頭,不必把事情鬧的這麼僵。」

  「現在已經是最後關頭了!黑豹,你看見他的態度了,他違反規定,根本忘了當初的誓約。」

  「不論如何,你先和他好好談一談,飛龍是個講理的人,我相信他一定有合理的解釋。」黑豹低沉的聲音,深沉有力富有磁性,感覺上就有難以抗拒的說服力。

  「會的,我會和他談,但是,如果他一意孤行不聽勸告……」

  「那就召開緊急會議,請飛龍當面像大家解釋。」

  「哼,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話!」

  「不是不相信,只求一個公平,而且你很清楚飛龍這個人,他應該不會感情用事。」

  「我會證明,你們都看錯他了。」

  「我先回去了—」黑豹站起身來,彷彿半截塔似的充滿壓迫感:「刀,你也該收斂一下,最近的行事未免太張揚了。」

  「我知道該怎麼做的,不要干涉我!」

  黑豹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關於這件事,我會好好的注意,不過,你也不要故意激怒他。不需要我提醒,你也該知道飛龍的力量很可怕,如果你有意激怒他,恐怕也佔不到便宜。」黑豹起身望向身旁溫和儒雅的年青人:「導師,一起走嗎?」

  「你先回去吧,我想留下來看看情況!」

  黑豹鐵般的軀體消失在門邊,刀橫過眼來,冷冷的看著導師。

  那是個十分瘦弱的年青人,臉色病態蒼白,笑起來溫和沉靜,眼神內斂,有股濃濃的書卷氣。

  「導師,剛才為什麼不替我說話。」

  導師溫和的笑笑:「你應該看的出來,黑豹並不完全相信。雖然飛龍獨來獨往,和大家的情誼比較淡,可是他做事一向公正,不是幾句話就能攻擊他的為人。」

  「我就是討厭他的個性,自以為大公無私,處處限制『極光』的行動,按照原本的方法,要多少年才能達到目的?一百年?二百年?我沒有耐性再等下去了。」

  「刀,不用說這麼多,我會站在你這邊!人總是自私的,就算要犧牲奉獻,也要我們活著才能辦到,大家的狀況不斷在惡化,我不會坐著等死,一定要研究出辦法來解決問題。」

  「沒錯,時間緊迫,我們需要龐大的人力財力來研究原因,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先把『天人之書』給湊齊。為了美好的未來,就算犧牲再多人命,也都是值得的。」

  「不必說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心裡想什麼,我很清楚。」笑了笑,導師站起身來伸展筋骨:「放心吧,一直為人類服務,我也厭倦了,我們受了多少苦,才能有今日的局面。現在,應該換我們來主宰這個世界……什麼美好的未來,全是無聊的空話。」

  「這樣最好,受不了這些自以為是的偽君子。」

  「不過,有一點黑豹說的不錯,飛龍不是好對付的人,尤其他的精神力量強大,是我們十個人中最出色的。自己衡量一下,想辦法對付他,盡量不要正面衝突。」

  「哼,你們都高估他了,我的能力遠在他之上。何況,這裡的裝置,足以防禦他的破壞力。」

  「我知道,不必生氣,只是你希望小心一些。畢竟,我也受夠了改造人類的可笑理想。壯大『極光』享受人生才是真的,我不希望有絆腳石,阻止我們的夢想。」

  如花綻放,牆上旋開圓形的開口,一條甬道正對房間,洛士有些緊張的跑了進來:「飛龍來了!」

  「有其他人嗎?」

  「沒有,只有他一個人。」

  「不要阻攔,讓他去休息室吧。」

  「先走了,刀……」觸摸牆壁,出現另一條甬道:「我不方便見他,『極光』的未來就看你了。」

  導師前腳才走,一個高挑頎瘦的人影出現在甬道,飛龍沉著臉走向監控室,傷口包紮整齊,衣衫上還殘留著一片血跡。

  右手貼上光滑冰冷的牆壁,監控室的旋門緊閉,竟然拒然他通行進入。甬道像棋盤縱橫,劃分出幾百個研究和居住單位,一扇扇花形扭合的門禁,竟然全都無法開啟。

  這個建在沙漠岩層之中的光站基地,是「極光」在美西的重要據點之一,依地域權責,劃歸刀來掌控,想不到他居然取消飛龍的權限,讓他在廣大的基地裡處處碰壁。

  無聲無息,也不見人蹤,飛龍在基地裡走了快要半個小時,才摸索出一條道路,直指向E區的休息室。

  其實他大可一走了之,等到「極光」聚會再來和刀理論,不過,葉捷鷹的事情懸而未決,還是速戰速決免的夜長夢多。

  沿路走來,飛龍不死心的觸動各個旋門,可惜無論是那種等級、那種區域,全都對他一視同仁無法開啟。一路行來愈走愈怒,這次他決不妥協,一定要帶走葉捷鷹,順便懲罰他挑釁的行為。

  這個巖下光站,是刀在近十年建立的地底基地之一,他行事手段激烈,常常惹起爭議,可是在擴展「極光」的力量,和研究發展的速度上,仔細說來又功不可沒。

  光是建造一個基地,就不知要花費多少金錢和心血,想到他的貢獻,心裡又起了息事寧人的念頭。

  轉念細想,單憑刀一個人,怎麼敢不留餘地,一再與他處處為敵。這幾年「極光」逐漸變質,不像初期懷抱著單純的熱忱理想,或許自己和組織過於疏離,弄不清現在「極光」的成員,心裡到底是什麼想法。

  想的心煩意亂,還是彼此見了面再談論清楚,他要弄明白刀的態度,試著化解彼此的心結,也想知道葉捷鷹的思想,為什麼會和他產生交集。

  走到門前,飛龍觸摸右壁,旋門終於緩緩開啟。一股沁涼微風,自旋門向外吹拂,散去混身躁熱,也讓他心情平靜下來。

  門後是個寬廣的空間,不像甬道生硬冰冷,不是岩石就是金屬。粉系墨綠的搭配,給人一種明快舒適的感覺,現代化的設施一應俱全,無法想像置身在荒涼少人的沙漠之下。

  輕搖著酒杯,刀坐在椅上,勉強扯出個生硬的笑容。

  一開口,仍是不帶感情的冰冷金屬聲:「等你好久了,是不是太久沒來,所以迷路了?」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明白?」

  「何必裝傻,我們十個人共同負責『極光』的一切,你有什麼資格取消我的權限?」

  「別誤會!我是怕你一時衝動,放走葉捷鷹,所以暫時取消權限,免得影響到實驗進度。」

  「放人吧!」

  「放人?放誰?」

  心頭泛火,飛龍望著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著。「葉捷鷹!」

  刀冷冷的看他一眼:「不能放!」

  睛裡泛起晶光,飛龍冷哼一聲:「如果你想找麻煩,那我樂意奉陪。」

  「葉捷鷹是個不可多得的實驗體,我是為了『極光』著想,所以才留下他。飛龍,千萬不要忘了當初的誓言,要改革世界,消除一切貧亂痛苦,建立完美的未來,以整體利益為考量……」

  「我沒有忘記。」

  「因為他姓葉……」

  「根本是你違反規定!」

  「所以你偏袒他。」

  「胡說!我們的研究根本不該公開,近幾年你明目張膽,到處擄人攻擊,現在連四大家族的人都襲擊。根據組織的協定,不能運用四大家族的人做實驗,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反擊,你很清楚……」

  「錯,是盡量不與四大家族的人起衝突,而不是不可以。」

  「有什麼理由,非要葉捷鷹做實驗?你根本是針對我——」

  「飛龍,這可是很嚴重的指控,我怎麼會為了私怨針對你?『極光』最基本的宗旨就是世界大同、無私的愛。倒是你,不惜私下行動解救葉捷鷹,是你感情用事了吧,葉思華……」

  「世上沒有葉思華這個人,我是飛龍——你到底放不放人?」

  「好,果然正直無私……」戲弄夠了,刀扯出怪異的笑容:「不要動怒,不放人是有原因的,你自己看看資料吧。」

  半面牆,轉成透明淡銀的色彩,螢幕一分為二,呈現檢驗的情況。左方顯示一連串的檢測數字,右方顯示個人影像,和檢測的轉換圖形。

  數字飛快流洩,十個檢驗圖呈現平穩的直線波形,這種結果,是百分之八十的正常情形。飛龍皺皺眉,不知道他要玩什麼把戲。

  「這是葉捷鷹的檢測記錄?」

  「沒錯!」

  「沒什麼特別……」

  「別急,再看下去,事情會變得很精采。」

  畫面上的圖形起了波動,十個檢測圖中,有一個波形緩慢揚升。斜角漸大,波動變得愈來愈明顯。過了幾分鐘,四個圖形忽然快速上揚,迅速突破三道檢測線,閃起警告的紅色標示。

  強自鎮定,飛龍緊抿著唇不說話,心裡的激盪,引得身軀微微顫抖,耳上的蛇環也叮噹作響。

  「不可能的──」

  「檢測數據不會騙人,葉捷鷹就是世上罕見的異能者!他具有強大的爆發力,瞬間增加百分之八十的活動能力。」

  「這數據不是真的!」

  「絕對是真的,他受到電擊,應該超過二十四個小時之後,才可以轉醒,但事實上,他卻突然清醒逃亡,所以在五街惹出這麼大的風波,將五街的實驗點完全破壞。」

  「可是一開始沒人知道他是異能者,你抓他,就已經違反規定了。」

  「就算是吧,不過,這種異能者可遇不可求,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能放人了吧?」

  「他的能力是被你誘發出來的,一生可能只會產生一次。」

  「別忘了『伏域鎮』的慘事,你不希望同樣的事情又發生吧?」刀冷冷的笑著:「異能者對我們的計劃破壞力有多大,你心裡很清楚。你要做正直無私的飛龍,還是偏袒家人的葉思華?」

  沉默了許久,飛龍有些疲倦的撫撫臉:「既然他是異能者,我也無話可說……讓我見見他吧!」

  「當然沒問題,有什麼話,趁現在快點說吧。洛士,帶葉捷鷹過來……」

  「我要私下談談,不要開啟任何探測系統。」

  「都依你的意思,就算我開啟了,你也有能力破壞系統。」

  兩人得意洋洋的離開,剩他沉默不語,獨坐在休息室。飛龍站起來,心裡起了一陣懊惱,為了改造世界努力這麼久,他第一次覺得無力,對「極光」產生厭煩的感覺。

  大愛、大愛!

  為了人類的福祉,做的事情實在太多,傷害的人也實在太多。雖然為了最終的目的,總要犧牲一些人,但是,他也忍不住開始懷疑,這樣的犧牲是否太多了一些。

  一間間冰冷潔淨的房門背後,關著許多為實驗犧牲奉獻的人,有的自願,有的非自願,但是他們的結局幾乎是沒有例外,利用完了就是死亡。

  休息室裡什麼都有,宛若一般住戶的客廳一樣。半圓形的金屬高台,金銀雙色拼成流水的曲線。輕觸桌面,兩旁環抱結扣成一張舒適的椅子,飛龍心情煩悶,破天荒的取了杯含酒精的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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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22:28:02 |只看該作者
  不一會,門外傳來洛士低沉的聲音:「喂,葉捷鷹來了。」說罷,也不等他反應,逕自開啟房門,把葉捷鷹推了進來。

  洛士是刀的得力助手,對他的態度格外不客氣,現在的他實在沒心情理會,看到葉捷鷹鼻青臉腫,心裡不由得一陣訝異。

  「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狼狽?」

  「葉飛龍?你也被抓來啦?」揉著手臂,葉捷鷹有氣無力的坐下來。「『極光』是不是專和姓葉的過不去,閒著沒事就抓葉家的人?」

  「還好吧?」

  「不好,一點都不好,餓得前心貼後背,走都走不動。」

  「沒吃東西?」

  「廢話,沒看到臉上寫著──我很餓嗎?」葉捷鷹翻個白眼,痛苦的撫著肚子:「從昨天到現在,除了水什麼都沒有。」

  「想吃什麼?」

  「能嚥得下去就可以。不過,最好不是食物膠囊,或是快速替代食品,標準口味。我最討厭吃那些東西。」

  飛龍在桌麵點選幾下,金銀雙色的曲線分離,拖送銀盤上浮,送來新鮮的麵包和飲料。看到食物,葉捷鷹撲向桌面狼吞虎嚥,把盤內堆疊的食物,像狂風捲過一樣掃個精光。

  吃下東西,葉捷鷹體力恢復許多,東張西望心裡一陣感動,這輩子從來不知道吃飯也會這麼幸福。

  「不用急,沒人跟你搶。他們真是太過份了,居然不給你飯吃。」

  「不要這麼天真好嗎?我們是囚犯又不是客人,你以為『極光』會對囚犯多好?有得吃就吃飽一點,他們動不動就把人餓上幾餐。」

  「你還沒告訴我,怎麼全身都是傷?」

  「這些傷啊?還不是那群野蠻人打的!呵,不過你放心吧,我受了傷,那些人傷的更重。」

  「你……和他們打架?」

  「是啊!他們好像在研究什麼控制晶片,可以控制人的行動之類的。反正,每天在我身上貼些新玩意測試,然後就說些可笑的命令,想要控制我遵守他們的指令。」

  「這和打架有什麼關係?」

  「他們想指揮我,所以我就裝瘋賣傻,趁機出口怨氣。那些圍在附近的守衛,不敢真的對我動手,全被我打得一塌糊塗,不是斷手就是斷腳。別看我青一塊紫一塊,其實都只是瘀傷,他們對我不敢出手太重。」

  「控制晶片功能強大,難道你一點感覺也沒有?」

  「有感覺。」

  「什麼感覺?」

  「很煩的感覺,哈哈。」

  撂撂頭髮,葉捷鷹笑的前仰後合。看來幾天的囚禁生活並未讓他沮喪,雖然滿身是傷,還是不改樂觀的天性。

  看到他,心裡的不愉快也煙消雲散。葉捷鷹是樂天知命,陽光型的個性,有股強烈的親和力,讓人不知不覺對他產生好感。

  「看來,你真的是異能者。」

  「我也聽他們這麼說,異能者是什麼意思?」

  「天生具有強大的精神能力,只是潛伏著無法控制,受到刺激,有時會誘發出現。」

  「你的意思是……我有潛伏的超能力?」

  「差不多。」

  「什麼年代了,科學這麼進步,不要信這些騙人的東西。」葉捷鷹放鬆心情,看著屋內的陳設有些羨慕。「我要是異能者,你就應該是超級異能者了!說真的,你的待遇比我好多了。雖然屋子小了點,可是舒適又有食物,我住的地方空蕩蕩只有牆壁,跟你真是沒法比。」

  「這是休息室,我不住在這裡。」

  「真的,那就不用客氣了!」

  扯起鋪在沙發上的飾布,葉捷鷹走來走去,忙著搜括屋內的東西。只要體積小,重量輕,不管有用沒用,全都堆放在飾布上。

  「拿這些東西做什麼?」

  「不知道,反正日子很無聊,有東西總比空蕩蕩的房間好一點。」看他難以置信的表情,葉捷鷹拍拍他的肩膀:「不要一直發呆,趁現在弄些食物帶回囚室,如果運氣好些,說不定等一會兒就能派上用場……」

  「你實在不像葉家的人。」

  「是啊,葉家的人都是天才,智慧超群舉止優雅,只有我是普通人,可以了嗎?對了,你跑得快不快?」

  「問這個做什麼?」

  「廢話,吃飽了當然是要逃走啦,小老弟,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你關在那一間?有機會就一起逃走。」

  「沒有機會的……」

  屋內起了輕微的風聲,原本緊閉的房門,居然自動旋轉開啟。葉捷鷹歡呼一聲,拉著他衝上甬道。兩旁的旋門一齊開啟,剎時如同無數銀花綻放,夾道並立蔚為奇觀。

  更驚人的是門後湧出的男女老少,將安靜的甬道擠得熱鬧非凡,有的放聲哭泣,有的喃喃自言,絕大多數神色驚喜,不能相信自己重獲自由。

  驀然有人大喊一聲,沿著甬道向外奔行,興奮的情緒感染了眾人,無數的驚叫歡呼在光站裡氾濫四溢。

  密閉的空間,迴盪著混亂的聲音,宛若萬馬奔騰的雜亂足音,帶著潮水般的人群發勁狂奔。

  「成功了,成功了,終於破壞了控制系統!」葉捷鷹手舞足蹈,興奮的扯著飛龍:「走吧,趁亂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要是『極光』的人修復異常,我們就沒有機會逃走了。」

  「是你破壞的?」

  「對啊,我從實驗室動了手腳,充電時間出現誤差,兩個系統邏輯錯誤所以運作失效。出去再說,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

  反手擒住葉捷鷹,飛龍氣得臉色發青:「光站基地有多少珍貴的資料,和重要的實驗在進行。那是犧牲多少人命,花費多少時間金錢才建立起來的,你竟然為了自己隨便破壞它。」

  「放開我,你瘋啦?」

  「走,回去修復它!」

  「好痛,快點放手!出口在那邊,你要帶我去那裡?」一時大意受制於人,葉捷鷹無法掙扎,硬被他拖去控制室。「葉飛龍,你到底有什麼毛病,『極光』是個恐怖組織,不管做什麼,都絕對不是好事。」

  「無知!」

  「你才有病!」

  沿途行來,不斷有人向外狂奔,不時有淒厲的慘呼聲,在四通八達的甬道中起伏竄流。

  零星的毆鬥圍殺,造成一具具慘死的屍體,看他們的服裝,大半是極光的人員。憤怒的人群一邊奔逃、一邊損毀,顯然是被囚禁此處的人們,將他們打死洩恨。

  十年來不知囚禁殺害多少人命的光站基地,終於在今日,走向了毀滅的一刻。蒼白茫然的臉、憤怒驚駭的臉,像是自地獄冒出無數惡鬼,交織成慘烈的人間悲劇。

  飛龍原本還阻止沿途的殺戮,可是人群像潮水來來去去,防不勝防。還有許多人迷失方向,驚惶失控的喊聲在四周迴盪。鮮血、哭喊、狂笑,把地底的堅實城堡,變成血淋淋的屠殺戰場。到了最後,飛龍根本無法幫助極光的人,只好緊抿著唇,忽略他們的求救,拉著葉捷鷹,困難的往控制室移動。

  光站基地陷入混亂,控制室門戶大開,空蕩蕩的逃得無影無蹤,只剩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歪倒在地。鮮血迸灑,濺散在四處。許多警告燈示急閃,顯示連結控制全都出了異常,連智腦也進入保護狀態。

  「快點恢復智腦運作……」

  「我不會。」

  「真的不會?」

  「不會修,就算會修,我也不可能幫忙。」

  「不要惹火我!」

  「笑話,『極光』的東西,我怎麼弄得清楚?你應該出去,叫幾個『極光』的人來修理……」

  冰冷的金屬,緊貼住太陽穴,飛龍舉槍對準。葉捷鷹神色緊張高聲大喊:「等一下,不要衝動!」

  「立刻修好它。」

  「修就修,把槍拿開,你這樣我怎麼工作。」

  「好,不過你別耍花樣……」

  「我還想活命,不敢耍花樣。」葉捷鷹敲入指令憤憤不平:「你到底是什麼人,居然幫『極光』為非作歹。」

  「為非作歹?看看你自己做了什麼!」飛龍氣的臉色發青:「立刻修復光站的系統,否則還會有更多的人死亡。」

  「那是『極光』的錯,他不該……」

  猛然一擊像雷電劈中,葉捷鷹慘叫一聲,痛的眼淚直掉!

  「再說一句廢話,我就殺了你!」

  想不到飛龍竟然是『極光』的人,自己還真無知,居然錯把敵人當做朋友。重重的敲著指令,葉捷鷹說不出的憤怒,但是冰冷的手槍就在身旁,讓他滿懷怒火卻不敢停下工作。

  迅速敲入指令,依慣用的手法,直接切入智腦中心。

  囚在光站的這些日子,他已經幾次入侵過此地的智腦,路徑熟悉,幾乎毫無困難就接掌了中樞控制權。

  在飛龍凌厲目光的逼迫下,葉捷鷹心不甘情不願,修復先前植入的錯誤,撤除保護模式,恢復動力管制。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原本已經停滯的智腦,立刻轉為正常運作。

  輸入指令的過程中,好幾次,他想瞞天過海弄些花樣,可是那雙無情冰冷的眼睛,讓他提不起勇氣輕舉妄動。

  驀然一陣嘟嘟聲響,控制中心亮起一排排綠色燈海,部份動力已恢復正常。花形旋門紛紛轉動,原本通行無阻、四通八達的甬道,掀起一陣陣驚惶的喊聲。驚惶失措,哭喊著,害怕重新失去自由。

  那些人像是無主的孤魂,飄來蕩去,拚命的尋找離開的道路。一聲聲哭泣,像針尖點點刺痛著心裡,葉捷鷹突然快速的變更指令,把重新啟動能量,轉為開啟對外的道路門戶。

  困在光站基地的這些日子,看過許多次實驗完成的冰冷屍身,耳聽見他們哭喊的聲音,不能不聯想到未來悲慘的命運。葉捷鷹因此冒險使詐,想趁機打開門戶讓他們逃生。

  哭聲中突然夾著歡呼聲,飛龍掃向螢幕,發現短短的時間內,葉捷鷹竟然重下指令,把剩下的基地能源,全送至甬道盡頭開啟門戶。

  十個旋門急轉,飛龍大吃一驚,這些人離開此處,不但損失許多實驗資料,而且連帶的洩露出光站的位置。這麼龐大的系統,將會給「極光」造成極大的損失。

  一勾一甩推開葉捷鷹,雙手齊按猛擊中止鍵。葉捷鷹順勢回身,一個飛旋風聲強烈。他現在滿心怒火,少了幾分畏懼,速度快的驚人,立刻掃中飛龍的手腕。

  驚詫的神色一閃即逝,飛龍右手一擺晶光燦爛,一刀劈劃逼退葉捷鷹,左手不停,飛快按下緊急停止鍵。

  兩人正面交鋒,飛龍抬眼望來,眼神晶亮令人神志微昏。緊急中,葉捷鷹不自覺閉上眼睛,憑著風聲避開第一波攻擊,還來不及回神,第二波攻擊又上下齊掃。

  一腳踢中胸口,葉捷鷹窒悶的想吐,立刻翻身一躍,躲進整排的機台背後。暈眩的感覺沉澱,在幾秒鐘之內恢復正常,揉著胸口不斷吐氣,這一腳差點把他的肋骨踢斷。

  腦裡昏沉的感覺,就像上次遇到洛士時的情況,葉捷鷹知道他真的有些古怪本領。

  雖然不相信世上有什麼異能者、超能力,但是這群地底怪人,的確有些無法解釋的神祕力量。

  理智上,他絕不承認飛龍擁有驚人的控制能力,但是心裡卻早已經放棄投降。撕扯出一塊半透明的飾布,輕輕縛在頭上遮住雙眼。透過薄布,可以看見外界的影像,只是有幾分模糊,要是不小心看到他,或許這個薄布可以擋抗他眼裡奇怪的光芒。

  飛龍迅速的按下控制出口的十個緊急鈕,旋門開啟了小小的洞口,就全都靜靜的停止不動。

  透過小孔,可以望見黃沙藍天的開闊美景,可以聞到乾燥灼熱的新鮮空氣,拂曬過的氣息,自小洞不斷飄進甬道。就差一步的距離,看得見自由卻得不到自由。絕望憤怒的哭聲起此彼落,由控制室的監控影像,那些人的絕望神情,顯現的清晰震憾。

  生死邊緣掙扎的臉孔,讓飛龍的動作也慢了下來。忽然一個中年男子,用力的將頭向外推擠,金屬劃破他的臉,露出森森白骨,他還不肯停止,拚命的要從雙手大小的圓洞中擠出去。

  「瘋了,你不可能出去的……」

  「不可能出去的,不要再掙扎了!」

  看見他們的瘋狂舉動,飛龍震憾之下,不斷的喃喃自語。

  一個出口,二個出口,三個、四個,所有聚集在出口的人都瘋了,他們拚命扭曲身體,把部份肢體推拉撕擠,好像感覺不到疼痛,朝著通往自由的方向拚命擠壓。

  一按機台,身軀快捷彈跳,雙腳聚力猛然踹向飛龍的背後。

  巨大的衝力,讓他雙腳一屈撞向機台,橫移的機台和揚出血跡的身體,翻滾幾圈停才被機台擋住。葉捷鷹身上痛極,卻感受到飛龍也受了重創,要是判斷不錯,恐怕肋骨也斷了幾根。

  扶著機台,顫抖著站直身軀,臉上擦出血痕,飛龍看著他,神情變得十分複雜。

  他的雙眼又盯著監控畫面,那些無法離開的出口,現在又起了變化。

  人和人用力推擠,發出可怕的嘶吼聲,前面的人無法出去,後面的人不肯回退,一波波人潮洶湧,就像海浪來回掃蕩,不知有多少人,活生生的被壓死踩死。

  看到這種情形,葉捷鷹用力拍打啟動鍵,飛快的向中樞電腦敲入開啟指令。可是打開小口的旋門紋風不動,那光源誘惑著瘋狂的人群,像飛蛾撲火一樣不斷死亡。

  「開啟、開啟,快點打開!」葉捷鷹猛踢機台幾腳洩恨,抓著頭髮大吼大叫:「什麼爛東西,為什麼打不開!」

  擦去唇角血跡,飛龍淡淡的回答:「開不了的,觸動緊急按鈕,一個小時內,不受中央系統控制……」

  「你為什麼這麼殘忍,一定要把他們全都逼死?」

  「他們是自相殘殺,這些人都瘋了。」

  「他們是瘋了,被你們逼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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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22:28: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抉擇

  怒火中燒,一推機台迅速的借力逼近,抽起散落在地上的金屬棒,葉捷鷹加速斜劈,猛向飛龍身上打去。

  這一次,飛龍不再打不還手,他後動先至,速度快捷的無法想像,只看到淡淡的人影彈跳而起,風聲颯然,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右頰已經狠狠的挨了一巴掌。

  「不要再動手,免得我想殺了你!」

  「你……冷血、殘忍……一定會死的很慘!」

  捂著面孔,口中泛起一絲血腥,半邊面頰微微腫起,想起方纔的攻擊,心裡忍不住一陣異樣。那種速度和力量,簡直是到了人類體能的極限,快的像風、力沉如石,讓他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就像「漫雲大廈」遇到的洛士。

  想起「極光」冷酷的手法,和種種殘忍的事跡,氣憤逐漸褪去,慢慢轉成不能克制的恐懼。葉捷鷹打量四周緩緩的移動,他要想辦法逃走,不能傻傻的待在這裡坐以待斃。

  監視器上,仍舊傳送著血腥畫面,即使無聲無息,還是給人瘋狂窒息的感受。飛龍盯著畫面不言不動,只是現在他臉色平靜,連站在身旁的葉捷鷹都沒看上一眼。

  見他專心,葉捷鷹凝神摒氣,用盡全力向他腹部擊去!只要飛龍吃痛彎腰,就可以順勢猛擊頸部,趁他受到重擊暈眩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逃出魔掌。

  全力的一擊,快速的接近腹部。飛龍還是不動,但修長的十指不知什麼時候沉放在腹前。

  抓住他一扭一甩,巨力扭轉,痛得他忍不住大聲慘叫。飛龍沒有說話,一分一分加重手上的力量,右臂好像承受了千斤萬斤,骨骼霹靂叭啦亂響,如果再重一些,右手恐怕就會硬生生給折斷。

  「放手!我不攻擊你了!」

  「是嗎?」

  「真的,我……發……誓……」葉捷鷹痛得結結巴巴,連話都說不出口:「很痛,快點放手……」

  好像經過了幾世紀,手下一鬆,葉捷鷹慘呼著揉著手臂。他回過張望,飛龍又恢復淡淡的神色,點喚長椅靜坐下來,看著出口的殘殺不斷,但活著的人數正快速減少。

  葉捷鷹退後兩步,謹慎的看著他:「你到底想做什麼?我一直當你是朋友,想不到你居然是『極光』的人!」

  「『極光』又怎麼樣。你根本不瞭解這個組織,不要憑著主觀意識,太快下結論!」

  「『極光』是國際著名的恐怖組織,你不會否認吧?」

  「要改革,就要有犧牲。」

  「什麼犧牲,就像這群得不到自由,互相踐踏而死的人嗎?」

  揚了揚眉,飛龍眼裡閃動著怒火:「如果不是你,光站基地根本不會損毀,他們也不會死。」

  「哼,說的很好聽,這些人,不就是你們的實驗體嗎?」不知是不是緊張,葉捷鷹覺得呼吸愈來愈困難:「『實驗體』……你們根本沒把他們當人,只把他們當成白老鼠。」

  「他們的貢獻,將可以供給後世的人類,一個光明的未來。」飛龍聲音起了一點嚮往熱情:「沒有貧窮、沒有恐懼、沒有飢餓、沒有戰爭。每個人都為了更好的未來努力,互相照顧互相扶持……」

  唇角微動,他將最後幾句話留在心裡……

  再不會有飢寒交迫的新年,再不會有貧困無力的父親,再不會有孤獨的孩子,期望一頓新年大餐都得不到……

  ※ ※ ※ ※ ※2000年,新年,凌晨。

  煙火不斷的飛昇,他的心不斷的沉淪。

  那些艷麗的圖案像一張張嘲弄的臉,嘲弄他的無助,嘲弄他的無能,三年的奮鬥一事無成。

  震耳歌聲,全世界都在瘋狂歡樂,唯有他們被世界遺棄,一家人如此貧寒落魄。新的世紀,給了他這樣一個賀禮,在他生命中最灰暗的時候,狠狠的再揭開想要遺忘的傷口。

  他是失敗者……徹底的失敗者……

  倔強的男孩,想吃一點牛肉;瘦弱的女孩,一雙飢餓的大眼;還有個蒼白疲倦的女子,期待可以分擔解憂的避風港。那是他的家人,可是他沒有勇氣面對,那麼淒涼微小的願望,他都無法做到,一個都做不到!

  回來的路很艱難,但是他寧願沒有回來。

  想家的滋味很痛苦,可是他寧願還在異鄉想家。

  眼神更黯淡,神色更憔悴,一條瘦長的影子,被路燈拖的很遠很長,就像他的孤獨無助,永無休止。

  耳裡迴盪著,全是家人的聲音,他愈走愈快,想要快點逃離,連曼華仆倒在雪地裡,他都不敢回頭止步。

  熱淚如雨,他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去了……

  拉了拉破舊的衣服,這次他毫不猶豫,按下水藍的電鈴。三年前就該這麼做,繞了一大圈,仍舊走向這一條不歸路。

  打開門縫,一雙冷洌的眼睛向外打量,關上門,抽開絞鏈,他慢慢前行,讓葉思華跟著走進屋內。

  依舊背著墨綠色的帆布袋,套頭高領的藍色毛衣,鐵灰色的風衣,一切都和三年前沒有分別。所不同的是,三年前他鬥志高昂滿懷夢想,三年後,什麼都不變,只是多添了一些風霜。

  「想好了?」

  「好了。」

  「全都考慮清楚了?」

  「很清楚。」

  老人向後微傾,搖椅吱吱作響,不斷攪動冰冷的空氣。他自幾上取來煙斗,慢條斯理,填上煙絲點上火,一股濃濃的煙味瀰漫。葉思華站在原地不動,靜靜的等待他的答覆。

  「三年前,你就來過。」

  「對!」

  「你叫葉思華。」

  「對。」

  「我記得你,你陪同一個朋友,一起來這裡。」老人笑了笑,眼裡的譏誚味道更深。葉思華卻始終如一、面無表情。「我也記得你說過……你是絕對不可能走上這條路。」

  「我改變心意了。」

  「你不是說,人類就是人類,有思想感情,又不是動物,怎麼能把人當動物來做實驗?」

  「博士,我需要錢。」吐了口氣,葉思華抬起眼來,自口袋摸出張紙條:「上面是受益人的名字和地址。如果你同意,我現在就簽約,如果不同意,你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是你求我,居然還這麼囂張?」

  「當一個人類,我要向別人乞求,不過,當一個實驗體,我就不需要這麼卑微。」葉思華望著他:「畢竟,願意把自己賣給實驗室的人並不多,相信很多研究機構,都樂於和我簽這份合約。」

  老人大笑起來:「沒錯,願意把自己賣給實驗室的人不多,願意出錢買實驗體的機構卻很多,這筆買賣當然成交。」

  「那就簽吧!」

  「你要簽那種等級?」

  「有什麼差別?」

  「當然有差別,不同的等級,你有不同的待遇……」

  「不用多說了,我要錢最多的那一種!」

  「你確定嗎?簽上這一種,你就真的和動物沒有差別。」老人皺起眉頭,面色折疊的皺紋,顯的更深沉。「不論怎麼安排,做什麼實驗,你都沒有權力拒絕。」

  「我不在乎。」

  「有些實驗,會有可怕的後遺症……」

  「我說的很明白了,我不在乎!」

  「好,我正需要這種實驗體,一定是上帝派人來幫助我的……」眼裡放出光芒,他顯的興奮無比。「等了兩三年,終於等到了,只要能進行這個實驗,我一定能名留青史。不過,我必需安排你死亡……」

  葉思華猶豫一下:「死亡?」

  「沒錯,你將從世界徹底除名。從此以後,不能再和任何人見面,你再也不是葉思華。」

  ※ ※ ※ ※ ※「你在作夢!」葉捷鷹冷哼一聲,把飛龍自沉思中喚醒。

  「為什麼?」

  「什麼互相照顧、互相扶持,什麼沒有貧窮、沒有恐懼。人會為了很多事情結合在一起,不過,那都是為了利益,而不是你這種高調理想。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會自願貢獻生命,當一個實驗體!」

  「你不懂……」

  「你才不懂!」葉捷鷹不以為然:「真有那麼多自願者,『極光』還需要到處去抓人做實驗嗎?你這裡應該人滿為患,到處都是爭著貢獻自己的聖人,而不是一堆踩死人的瘋子。」

  「只有無私的大愛,才能改善這個世界。如果大家都這麼自私,結局是所有的人都會滅亡。」

  「說來說去,他們的下場都是死路一條。如果是我,寧願死的開開心心,也不要死在實驗室裡。」

  飛龍皺起眉頭:「難道你都沒想過,如果能消滅世上的災難痛苦,人類會活的更好。」

  「想過啊,不過,人總是會有痛苦,別人不給痛苦,自己也會施加痛苦──」葉捷鷹嗤之以鼻:「總之,活著、會思考的人,總是會有痛苦,你想消滅痛苦,除非把人類全都消滅。」

  「固執!」飛龍淡淡笑了笑:「你的個性,和文實幾乎一模一樣!」

  「咦?你怎麼知道……算了,他那麼有名,隨便問問也知道。」

  門外黑影閃動,十幾個人手執精巧的武器,以刀為中心,圍堵住控制室的出口。

  妖異的臉孔,隱泛著深刻的怒意,刺耳的話聲帶著冰冷的殺意,自甬道外面緩緩傳來。

  「飛龍,告訴他啊,為什麼不告訴他你是什麼人?」「你想做什麼?」

  「想做什麼?我是一片好意,想幫你一家團圓,讓你享受天倫之樂,不再孤單一人獨來獨往……」

  飛龍沉下臉來:「不要胡說八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快點恢復光站基地,免得重要的資料毀損……」

  「不必假裝好人,明明就是你破壞基地,何必裝模作樣?」

  「我為什麼要破壞基地?」

  「原因太明顯了,你想毀掉記錄,好保護葉捷鷹!畢竟是一家人,總是有感情,你怎麼忍心,眼睜睜的看他成為實驗的犧牲品……」刀步步進逼,臉上泛起一絲潮紅:「葉思華,我說的對不對?」

  幾個人步伐飛快,迅速的將兩人包圍在中央,飛龍神色冷靜帶點憤怒,對眼前的危險視而不見。

  「葉思華?」葉捷鷹喃喃自語:「開什麼玩笑,他才幾歲,怎麼可能是爺……呃,葉思華……」

  「以現代的醫學技術,這並不是辦不到的事情,他就是如假包換的葉思華,不信,可以自己問問他!」

  「你……」

  「與你無關的事情,不需要知道這麼多!」飛龍轉望向刀,臉色愈來愈沉靜。「我忽然有種感覺,你一直處心積慮的和我作對,根本不是理念不合。刀,你說這麼多,全都是借口,其實你有意殺我,對不對?」

  「我沒說,這是你說的!」

  「是你心裡的希望!」飛龍自嘲的笑了笑:「或許,也是很多人的希望……」

  聲音還在飄蕩,飛龍搶先發動攻擊。他原本速度就快的驚人,閃身偷襲,根本沒人躲得開!

  右側的兩人肩上一重,驀然心驚,不由得抬起頭來望向飛龍。只見眼光晶亮,如同有色彩流動,對望的瞬間,立刻奪走兩人的意志。

  雙手推轉,在兩人耳畔低聲的說了聲「攻擊」,低沉的聲音如有魔力,兩個呆立不動的人,面無表情向前望去!鎖住映如眼簾的第一個影像,眼中燃起熊熊鬥志,奮不顧身,全力向前撲殺過去。

  自己的同伴瞬間變節,雖然立刻予反擊,還是慢了一步。高能激光穿梭,在身上穿出幾個血孔,四個人捉對搏殺,眼前一片血腥狼藉。

  趁著敵人慌亂的瞬間,飛龍回身掃向後方,受驚的幾人後退閃避。他虛晃一招,直接擊向左方的敵人,砰砰亂響,兩個人影不由自主的飛撞上機台。藉著反震力量,加速闖入對面的敵陣,回手勾住兩人,眼光燦然,又有兩個人受到控制。

  面對壓倒性的人數,飛龍毫不慌亂,以快捷狠辣的方式,迅速解決幾個敵人。這些人是刀暗中訓練,用來對付他的成員,如果不能快速翦除,讓他們穩定下來一定不容易對付。

  冰冷的聲音鏗鏘擦響:「找地方掩護,不要聚在一些,用武器全力掃射,千萬別看他的眼睛!」調教的人員再厲害,面對飛龍卻總是棋差一著。

  眨眼的功夫,受制的幾人全力纏鬥,相互攻擊濺起沛然血花,一個個身受重傷倒臥在地。還好同是「極光」成員,飛龍無意取人性命,只要纏鬥失了戰力,就將他們踢昏過去退出戰圈。

  飛龍行動迅捷,始終保持著優雅神態,只是一雙眼睛漸轉冰冷,輕輕掃過卻帶來驚人的壓迫感。

  回身瞬間,飛龍和刀終於正面對決,當的脆響迴盪在密室裡,泛起冷冷的,充滿殺氣的感覺。

  「你的精神力實在強大,連這些不怕死的兇徒,也會感到害怕。」

  「我知道你做事一向趕盡殺絕、不留餘地。今天你敢對付我,表示一定有相當的把握。如果不先發制人除掉幾個,恐怕,我真的會死在你設的陷阱中。」

  「飛龍,你實在很瞭解我,他們如果能冷靜下來全力攻擊,以他們的身手,你根本沒有機會還手。」

  「彼此彼此,我們認識太久,曾經是朋友,所以都很瞭解對方。想要說謊欺騙,反而是一種污辱。」

  刀冰冷的臉上,起了一絲絲感情,他輕輕點頭,同意他的說法。「飛龍,曾經兩個字用的真好。我們曾經是朋友,以後,我也會一直懷念曾經擁有的友誼。為了這段友誼,我們公平比試決定生死,不許別人插手。」

  刀光森冷,白閃閃的如同惡魔直劈而來,快捷絕情,就像葉捷鷹第一次見到刀的時候。他殺人是不留餘地,極盡殘忍的攻擊,陰的像是冬雪融化的刺骨寒風,總讓人不由自主的聯想到蒼涼死亡。

  兩柄短刀相擊,撞出一串星火,飛龍手中的短刀細而窄,泛著一種晶亮璀璨的光芒。

  論起攻擊,飛龍的刀法卻更加流暢無情,像是夜空中的流星,引人注目極為優雅。每一刀都是致命的一擊,最快的刀法,給予最快捷的死亡。

  兩人戰鬥著,卻漸漸溶入過往的日子,那時他們有著不相上下的快刀,常常在風裡雨裡比試著。只是那時的比試是友誼,是活動,現在的比試,卻是爭生死,爭權利。

  刀光漸漸少了力量,妖異的聲音,起了點感情。「我們為什麼要淪為敵人?我的刀法是你教的,我擁有的第一把短刀,也是你送我的。那時候,我對你有多崇拜,就算為你去死,也毫不在意。」

  「時間是最大的敵人,所有的事情,在時間下都會逐漸變質。愛情會淡,仇恨會忘,友誼也會消失……當我們有了永恆的時間,同時就喪失了其他的東西。」

  「不,是你太固執!你一直假裝自己公正無私,品德高尚,不肯放下虛偽的面具。」

  「你錯了,從開始到現在,我的希望始終沒有改變。讓這個世界更好,沒有戰亂,沒有貧窮,沒有恐懼,沒有絕望,那也曾經是我們十個人共同的願望不是嗎?為什麼你全忘了?」

  「我只是看清楚現實,知道當初的承諾,不過是個可笑的事情,我們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事實上,五十年的奮鬥,我們改變了什麼,得到了什麼?沒有……只有無止境的責任!」

  「總有一天會成功的,總有一天,能消除所有的痛苦!」

  「人不可能沒有私慾,虛偽就是最大的痛苦!」

  飛龍忽然加快步伐,晶亮的刀光,和眼裡的光彩同樣閃亮。刀光飛快,連成一片銀海,趁他往後微退,豹子般縱身猛揚,避開攻擊左右分刺,片刻的時間,將殘存的八個人重創倒地。

  一聲怪嘯,所有的人退後臥倒,驀然刺眼的強光,自四面八方照來。飛龍眼睛刺痛,閉上眼睛眼淚直流。轟的震耳吵聲排山倒海,摀住雙耳,轟隆隆的全是回音。幾道熱流擦過身軀,飛龍撲倒在地,覺得全身處處灼熱。

  睜開眼睛,一片模糊血紅,人影實虛實看不清晰。耳中雜聲紛亂無比,所有細微的聲音,全變成嗡嗡低音。

  刀的聲音,隱隱約約響起:「再見了,我會記得彼此的友誼。」

  飛龍大聲呼叫:「葉捷鷹!」

  「啊?」

  雖然聽不清楚,不過細微的回應聲已經足夠。循著聲源飛撲過去,抓住葉捷鷹的手臂,全力回身彈出短刀,穿過機台上圓形縫隙,濺散出濃稠的血腥之氣。刀瞪大眼睛,跌跌撞撞的自機台後面走出來,如同離了水的魚大口喘氣,驚訝的看著胸前的短刀。

  「你……你……怎麼……看得見?」

  雖然仍感刺痛,卻已經能夠適應,眨了眨眼睛,逐漸看見屋內的情況。飛龍憐憫的望著他:「忘了告訴你,葉捷鷹和我能夠起共鳴。他看得到,我就看得到;他聽得見,我就聽得見……」

  「怎麼……可能……」

  「我不知道……或許,我們知道的知識,還是太少。」

  刀不再發問,也失去生命,瞪大了眼睛無法瞑目,一任胸前的傷口,無聲的流著鮮血。

  運作失效的系統,原本已經將光站基地的部份功能停止,加上瘋狂人群的極力破壞,連維持實驗運作的許多機台,也在功能喪失下加速損毀。

  一些維生系統停止循環,存放其中的人體,在無知無覺中奪去了生命,控制晶片的命令系統亦燒燬。不時有奔跑中的人們,無故呆滯或失去意識,還有不時傳來的悶爆聲,變成一堆血肉模糊的難辨屍塊。

  偌大的光站基地,終於只剩下他們兩個。

  「你是異能者。」飛龍開口,聲音十分疲憊。

  「你們都這麼說,就算是吧!」

  右手一揚,冰冷的槍口,緊貼住葉捷鷹的額頭。「我不能留下異能者。『極光』不能和異能者共存!」

  瞪著手槍,葉捷鷹大叫:「我不異能者,我不是!」

  深吸口氣,飛龍按上指紋,啟動了槍的保險。「你的確是異能者……」

  「慢著!等一下!」

  「還有什麼話要說?」

  「他們說你是……葉思華?」看著二十出頭的小伙子,這種感覺,說有多怪異,就有多怪異。「也就是說……你是……爺爺?」

  抿著唇半晌不語,飛龍長歎口氣:「很久以前,我有個名字叫葉思華,可是現在,我叫做飛龍……對不起,我不能因為你是葉氏家族的人,就放過你。」

  「你不能殺我!話都是你們說的,我才不相信什麼異能不異能!」

  「給我個理由,給我個不殺你的理由……」

  「理由……呃……理由……」葉捷鷹忽然大叫:「我剛才救了你,你不是說什麼……我看到你看到,我聽到你聽到?反正,我救了你,不能殺我……」

  臉色起了波動,他的神色十分猶豫。過了許久,飛龍低歎一聲:「葉捷鷹!」

  「啊?」抬眼望去,眼前一片晶燦的彩光,葉捷鷹忽然覺得很睏,深深睡去。

  ※ ※ ※ ※ ※尾聲。

  成堆的冰塊冰水滑進衣領,把葉捷鷹由沉睡中驚醒,他大吼大叫拚命甩動,望著眼前的幾個人一陣詛咒。

  雪白的手遞過一方毛巾,葉捷鷹氣喘吁吁罵聲不斷,一邊擦乾身上冰水,一邊捲起冰塊,向三個人丟過去。

  笑罵聲,充斥在酒吧的每一個角落。葉捷鷹手執冰筒追逐潑灑。雲妮搶過冰塊,毫不客氣的回敬過去。

  「表哥,你居然和他們一起整我!」

  李柏德搖著手苦笑:「沒這回事,是我們怎麼也叫不醒你,只好用激烈的方法試一試。」

  「根本就是整人,不要說的這麼好聽!」

  李奇笑著閃躲著攻擊。「他們上次也是這樣叫我,雖然凍得難過,但是真的很有效。」

  遠遠避開戰場,雲妮笑容可掬,高聲的勸解著。「我們已經叫了一個小時,除了這個方法,真的沒法子叫醒你!對了,你是怎麼脫險的?是葉飛龍放你回來的嗎?」

  抓著頭,葉捷鷹十分疑惑:「葉飛龍?哦……晚宴上遇到的小伙子,脫險,脫什麼險?喝醉了很危險嗎?」

  「等一下,先不要鬧了!」

  幾個人停下來,仔細的看著葉捷鷹。「你不記得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五街上的戰鬥,『極光』把你帶走了……」

  微微皺眉,葉捷鷹臉色十分嚴肅。「關於這個問題……」拖長了尾音,他忽然大笑起來:「真以為我醉糊塗啦?什麼『極光』,我在公園和人鬥酒鬥得多快活──咦?」

  環顧四方,這那是公園,是個光線不明的復古型酒吧,他也不是睡在公園長椅,而是數不清的酒杯中。這裡不像個酒吧,髒的簡直可比垃圾堆,想起自己在這裡不知窩了多久,葉捷鷹立刻一陣反胃。「這是什麼地方?」

  「我知道!五街舊塔附近,毒品比人還多的地方。」李奇笑著接口:「上次我也在這裡喝醉。這個酒吧的老闆穿得隨便,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我沒見過他清醒,總是醉的比客人還厲害。」

  揉著額頭,葉捷鷹有點模模糊糊,陽光照亮油膩髒透的桌椅,刺鼻的煙味霉味令人作嘔,他急忙推門而出,對著燦爛的天空深吸口氣。

  幾個人跟出來,雲妮憂心的看著他:「捷鷹,你真的全都忘了?那你知不知道今天幾號?」

  「20號啊?」

  指指牆上,雲妮搖搖頭:「今天5號,下午3點20……你遺忘了十五天的事情!」

  看著時鐘呆立許久,葉捷鷹用力思索,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想不起來任何事情。

  十五天?他真的醉的這麼厲害?

  消失的十五天,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算了,別想了!」攬住葉捷鷹,李柏德總算放下心中大石:「不記得就算了,反正平安回來最重要。」

  「沒錯,都是些不愉快的回憶,忘了也沒關係!」

  招來摩托車,葉捷鷹仍舊不死心的苦苦回憶。對街一個墨綠的身影閃過,隱隱的,風裡傳來蛇環的清脆響聲。

  「雲妮,你在看什麼?」

  「呃,沒什麼……」眨眼的時間,高挑的身影已不見,雲妮微感失落,轉身向葉捷鷹笑笑:「走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今天我請你吃飯。」

  「你要請吃飯?好可怕……」想不起來,葉捷鷹也不強求,他爽朗的大笑,自然而然的把手搭上了香肩:「會在那裡吃?美西總部去過了,白宮太遠……呃,不會是監獄吧?」

  「當然不是!」雲妮甜笑起來,比百花齊放還要美麗:「這次更特別,你一定永生難忘!」

  「哦,什麼地方會永生難忘?」

  「巿立醫院!」

  「啊?噢……」

  漂亮的一個過肩摔,雲妮順勢補上一腳,風裡立刻迴盪著慘叫聲。拍拍手,雲妮笑著騎上摩托車,咻的衝上天際,如同黑雁優美的翻轉消失。

  幾人面面相覷,望著灰頭土臉、實實在在跌落在大街上的葉捷鷹,心裡一陣惶恐,連忙將他扶起來。

  看來他今年運氣奇差、流年不利,那只侵犯香肩的左手扭曲著,恐怕十天半個月之內,是沒有機會再犯任何錯誤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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