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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倪匡] 木蘭花系列24 魔黨餘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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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簡介】
  埃及開羅大學一位教授向木蘭花介紹包博士,說他的最大嗜好,是研究各種各樣寶藏的所
在地。他花了數十年的精力,繪製了數百張各種時代不同的藏寶地圖,全都具有極具價值的考
證。但眾人都認為包博士是騙子,他極度傷心,害怕拜訪木蘭花後遭她拒絕,於是放火自殺,
幾百份地圖亦付之一炬。但他把可靠程度最高的一份藏寶資料,寄了給木蘭花。
  信中提到迦太基城(Carthage)於公元三百年是最富庶之地,幾乎擁有當時世界上所有財富
的一半,商業勢力之擴展亦影響到羅馬帝國,雙方勢不相容,爆發了布匿戰爭(Punic War)。
但當羅馬攻陷迦太基城後,只找到數量極少的黃金,全城財富失蹤,一直是一個不可解的謎。
包博士在一些零碎的記錄中,發現在布匿戰爭的後期,迦太基人動用了許多人力,在迦太基城
的南部,修建城樓。他推斷當時所建築的,是一座地下城,藏著全市財富。
  木蘭花為了完成包博士的遺願,和高翔、穆秀珍及雲四風,組織了一個尋寶隊,往迦太基
的舊址,北非洲突尼斯共和國出發。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3} 257-17511-78-3007[3]-13.96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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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3 19:38: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穆秀珍神氣十足地站在一塊大黑板面前,手中拿著一根教鞭,她指著黑板,對坐在她面前
的幾十個聽眾道:「你們看到沒有,要循著這個角度打過去才可能將木瓶全部擊中,這是打保
齡球的秘訣,當然,雖然掌握了秘訣,還是要不斷練習才行的!」
  穆秀珍由於得到了一個體育會主辦的全市保齡球賽冠軍,是以在一個星期天的公眾活動中
,她被邀演講保齡球的打法。
  星期天的公眾活動是多姿多采的,包括許多公開的演講,展覽會等等,是本市市民文化生
活的一部份,通常是在市立體育館或文化館內進行的。當穆秀珍講完了之後,聽眾散去,她和
主持人握過了手,也離開了她那間演講室,向外走去。
  那一條寬闊的走廊中,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那是每一個演講室中的演講者所發出來的聲
音,穆秀珍慢慢地走過去。
  她一面走,一面留意著演講室外的牌子。
  一間演講室外掛著「唐宋銀鈔之研究」,另一間則掛著「漢小說與神話之關係」等等,穆
秀珍對這些全是不感興趣的。
  可是,她卻在第三間演講室前站定了身子。
  那間演講室的門口,掛著的牌子上,清清楚楚地寫著演講題,乃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
內獲致最大的財富」。而演講人則是「包發達博士」。
  穆秀珍一看到這個講題,和這個演講人的姓名,忍不住笑了起來,跟在她後面的文化館職
員也笑了起來,道:「穆小姐,這是不是很有趣?」
  「你們怎麼會安排這樣的演講會的?」穆秀珍問。
  「這不是我們安排的,」那職員大搖其頭,「這是那位包博士自己租了演講室來演講的,
那是文化館的收入一部份,任何人都可以這樣做的。」
  穆秀珍笑道:「那倒不錯,我相信聽的人一定十分多了,也得去聽聽!」她一面說,一面
推開了門,向內走了進去。
  只見演講室中的人不少,大約有了七八成,演講人還沒有來,只有一個人在接待,有人進
來,便道:「請坐,請坐!」
  等到人快坐滿了,才看到一個穿著黑色禮服,留著山羊鬍子的中年人,戴著早已不流行的
「單片眼鏡」,一本正經地上了講臺。
  一看到那人的這種樣子,穆秀珍又忍不住想笑了出來,那位包博士在講臺上,乾咳了幾聲
,開始了他的演講道:「各位,世界上的財富,實在太多了,但是最簡單獲致財富的法子,便
是設法去尋獲以前被人發現,但卻又被人遺忘了的財富!」
  他神氣十足地瞪著聽眾,然後加強語氣,大聲道:「我的意思,就是去尋寶,自古以來,
不如有多少寶藏被埋沒著,最著名的,自然是所羅門王寶藏了,本人費了數十年心血,研究古
今中外,各種寶藏的地點,繪製成了各種各樣的地圖––」
  包博士的助手,立即拿過了一隻箱去,在講臺上打了開來,箱子中全是膠袋,膠袋中看來
全是地圖,包博士指著箱子,道:「這裏面,有幾百份地圖,其中有西班牙珠寶船沉沒的地點
,有希特勒藏寶的詳細指示,有隆美爾所掠奪的稀世名畫的收藏處,有印度土王的寶庫,也有
柯克船長的藏寶島,有成吉思汗的大寶庫,每份只售一百元,隨便各位選擇!」
  包博士講到這裏,穆秀珍已然「哈哈」大笑了起來,聽眾之中,和穆秀珍一樣大笑的人也
不少,但也有很多人擁了上去,向包博士問著各種各樣的問題。
  更有好幾個人,已經出錢在買地圖了,有的還一本正經地在問包博士,究竟是西班牙海盜
的寶藏多,還是印地安帝國的全金太陽神鏡值錢。
  這當然是一個低級無聊的騙局,但任何騙局,俱是以人的貪念為前題,如果人沒有貪念,
又怎麼會上當?是以穆秀珍也沒有對包博士的騙局進行干涉,她感到讓這些貪心的人,吃一點
虧,也是應該的,是以她笑著,走出了演講室。
  她回到了家中,當她向木蘭花講到這件事的時候,她仍然在不斷地笑著,可是木蘭花卻像
是一點也不覺得什麼好笑。
  等到穆秀珍講完,木蘭花才道:「秀珍,那位包博士,倒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博士,你似乎
不應將他嘲笑得太過份了!」
  穆秀珍呆了一呆,然後笑得更有趣了,她一面笑,一面道:「貨真價實的博士?一個博士
的名字叫包發達,哈哈,太可笑了。」
  木蘭花微笑著,道:「那是翻譯者的自作聰明,他是埃及人,叫做菲得烈.鮑,到本市來
演講,取了一個中國化而又諧音的名字,就譯成了包發達了。」
  穆秀珍好奇地睜大了眼睛,道:「蘭花姐,你認識他?如果他是博士,他為什麼要一百元
一份,在兜售他的假地圖?」
  「你有沒有買一份來看看?」
  「當然沒有,你以為我那麼傻麼?」
  「秀珍,你既然沒有看到他兜售的地圖,你怎知他所賣的地圖是假的?」木蘭花頓了一頓
,又道:「你不是太武斷了麼?」
  穆秀珍不服氣地叫了起來,道:「不是假的,是真的麼?」
  「是真的––至少,那的確是包博士根據一切他所能搜集得到的史料,所作出的結論,相
信世界上沒有比他所出售的更正確的藏寶圖了!」
  這一切,實在是穆秀珍做夢也想不到的。
  她仍然不服氣,道:「你怎麼知道的?」
  木蘭花道:「我剛接到了一封信,是埃及開羅大學的一位教授寄給我的,這位教授是中國
人,和我是認識的,他的信中,提及了這位包博士。」
  「哦,」穆秀珍忙問:「他怎麼說?」
  「你自己去看好了。」木蘭花在咖啡几的下層,取出了一封信來。穆秀珍連忙抽出了信紙。
  那封信,幾乎就是為了包博士前來本市而寫給木蘭花的,在開始的時候,照例有幾句問候
的話,以後,就全是和包博士有關的事了。
  信上提到包博士的時候,這樣寫著:「??有一個奇人,快要到你們的城市來了,你們的
城市,是他遠東旅行的第一站,他還要去很多地方,這個我稱之為奇人的人,是菲德烈.鮑博
士,曾經是開羅大學歷史系的副主任,是著名的古代史教授,曾和我同事過數年之久。
  「他為了到遠東來,特地改了一個中國名字,也不知道是哪一個俗人的手筆,替他改了一
個,名字叫『包發達』,當真可發一噱。
  「這位博士,我之所以稱他為奇人,倒並不是沒有理由的,他的最大嗜好,便是研究各種
各樣寶藏的所在地,或是古代沉船的記錄,這方面的資料之豐富,可以說沒有任何人及得上他
,而他也是真正致力在做著這件事的,他曾窮三十餘年的精力,繪製了數百張各種時代不同的
藏寶地圖,他曾旅行西方,去兜售這種時代不同的藏寶地圓。
  「當然,根據他的地圖,不一定能夠找得到寶藏的,但是,他的地圖卻絕不是憑空虛構的
,而且,每一份地圖,都附有詳細的說明,可是令得他失望的是,他旅行的結果,竟沒有一個
人去購買他的地圖。
  「他將這種情形,歸咎於西方人的太重視現實和缺乏想像力,是以他決定到東方來,他動
身之前,曾和我們這樣說,這便是我寫信給你的原因,因為他表示得很悲觀,他說,他研究了
數十年,竟沒有一個人相信他,他實在不想在這個缺乏想像力的世界上生活下去了。他講這話
的時候,十分認真,所以,我想他在碰壁之餘,可能會起厭世之念的。
  「我知道你對各種古怪的事都很有興趣的,我向他提起過你,但是他為了自尊,當然不好
意思憑那朋友的情面,硬要你購買一些地圖的,但是你不妨裝著對地圖有興趣,向他購買幾份
,請相信我,這都是極有價值的考證,是他一生心血之所聚。而且,包博士的言談,極其豐富
,他也是一個十分有趣的人??」
  穆秀珍迅速地看完了信,抬起頭來。
  木蘭花問道:「你看到了,當時的情形怎樣?可有人去買他的地圖麼?」
  「我沒看到人買,但是看到好多人圍著他。」
  「當時你的心中怎麼想。」
  「我想,那是一個十分無聊的騙局。」
  「唉,」木蘭花嘆了一口氣,「這也是難怪你的,如果我不是接到了這個老朋友的信,我
也一定以為這是無聊的騙局了。我真不明白,如果他對於寶藏有著切實的考據,他應該可以找
到人和他合作的,難道世人真的那樣昧於冒險精神麼?」
  「蘭花姐,你不該說世人沒有冒險精神的,你想,若是有一個人,拿著一張地圖,告訴你
什麼地方可能有藏金,要你投資,你肯不肯?」
  木蘭花沒有回答,她站了起來,來回踱了幾步,才道:「我們應該去拜訪一下這位包博士
,你打電話去各大酒店查問一下,他住在什麼地方。」
  「好的。」穆秀珍也給木蘭花的話引得興趣大生。
  她開始打電話,木蘭花坐著翻閱當天的報紙。
  十分鐘之後,穆秀珍放下了電話,道:「蘭花姐,他住在金都酒店,七樓,七一七號房,
只有他一個人,他的助手多半是臨時僱用的。」
  「金都酒店!」木蘭花皺了皺眉,「這勉強可以算是第二流的酒店,由此可知他的經濟情
形,一定不是怎麼良好了。」
  「恐怕是的,你想,花一百元買一份這樣的地圖––」
  「你先打電話和他聯絡一下,告訴他半小時內,我們去拜訪他,你不必說我們知道他,只
說??我們是他演講的聽眾就可以了。」
  穆秀珍又拿了電話,接通了金都酒店,她對接線生道:「麻煩你,接七一七號房,包博士
,包發達博士的電話。」
  可是,她得到的回答,卻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她聽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男人聲音,道:「
小姐,剛才也是你來電話查問包博士的,是不?」
  穆秀珍十分不愉快,道:「是我?又怎麼,請你替我接通他的房間,我要找他聽電話!」
  那男人又問道:「小姐,你和包博士是什麼關係?」
  穆秀珍大怒,道:「你又是什麼人?為什麼諸多查問?我是他的朋友,朋友,朋友,你們
聽到了沒有?快替我將電話接過去!」
  出乎穆秀珍的意料之外,電話那邊竟然叫出了她的名字來:「秀珍,你是秀珍,是不是,
你難道聽不出我是什麼人麼?」
  「哈!你是高翔?這是怎麼一回事?」
  穆秀珍轉過頭來,道:「蘭花姐,太奇怪了,我打電話到金都去,卻是高翔來聽電話。」
  木蘭花一怔道:「糟糕,包博士出事了?」
  穆秀珍也是一呆,忙道:「高翔,可是包博士出事了?」
  「是啊,他死了。」高翔回答著。
  高翔的回答十分大聲,連木蘭花都聽到了。
  「告訴高翔,我們立刻來。」
  「高翔,你等著我們,我們立刻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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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3 19:38: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二十分鐘之後,她們趕到了金都酒店。
  她們來到酒店門口的時候,恰好看到黑箱車停在酒店的門口,兩個人抬著一個擔架,走了
出來,從擔架的白布下,發出一陣難聞的焦臭味。
  酒店的門口,有兩個警員守著。
  那兩個警員一看到木蘭花,立時道:「高主任在死者房中,請兩位立即就去。」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立時上了電梯,等到走出電梯的時候,七樓的走廊中全是水,還有
幾個消防人員,正在做善後的工作。
  七一七的房門大開著,等到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來到房門口的時候,只見高翔正在房中。
房中顯然才被一場烈火焚燒過,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焦黑的和濕淋淋的。
  高翔從地上拾起了幾個燒剩的紙角,正在研究著。
  木蘭花踏進了房間,道:「他是燒死的?」
  高翔道:「是的,侍者一直聽得他在房中怪笑,在嚷叫著世人全當他是騙子,侍者也不以
為意,因為他來了兩天,行動一直很古怪,他曾要把一份據說可以找到西班牙著名海盜的藏寶
圖,送給酒店,當作一星期的租金,當然為酒店所拒絕,直到他的房間中,有濃煙冒了出來,
侍者才拍門,可是無人應門,等到消防人員破門而入時,已經是這樣子了。」
  木蘭花四面看了一下道:「什麼也沒剩下?」
  「全燒光了,你找的是什麼?」
  「他隨身所帶的那幾百份地圖。」
  「當然全燒去了,他可能就是用那幾百份地圖,淋上了汽油來燃燒的,蘭花,那些地圖是
他用來行騙的道具,你問來作甚?」
  「高翔,別太輕率地對事情作論斷。」
  高翔呆了一呆,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這裏任何人都可以證明他是一個騙子,他見人就
兜售他的藏寶圖,可是他卻窮得幾乎連房租也付不出。」
  木蘭花嘆了一聲,道:「請你看這封信。」
  高翔只用了一分鐘的時間,便看完這封信了,他呆了半晌,道:「你們來遲了,照這樣說
來,他下午的演講會,一定一份地圖也不曾賣出去了?」
  「是的,所以他感到絕望,我猜想他本來倒不一定是想自殺的,他只是感到傷心,所以一
怒之下,就把所有地圖,全都燒掉––」木蘭花深吸了一口氣,「但是當他看到數十年的心血
,無人賞識,不得不燒毀之際,他情緒激動了起來,就自己也撲到了火中,唉,我們是來遲了
。」
  高翔搖頭道:「蘭花,這不是世人的過錯,如果沒有特別的介紹,他的地圖,當然是一份
也賣不出去,誰肯相信?」
  「我們不妨找找看,可能他會將一兩份他認為特別精采的留下來的。」木蘭花建議著。
  他們三人一齊在房中尋找著,但是卻一無所獲,酒店的櫃面,又沒有他存放的東西,也就
是說,他一生的心血,全都付之一炬了!
  他們唏噓了半晌,便分了手,木蘭花一直悶悶不樂,回到了家中之後,也是好半天不講話
,穆秀珍足足打了三十分鐘電話,將事情的始末,全講給雲四風聽。
  雲四風在電話中大叫「可惜」,道:「如果下午我和你在一起,那我一定會和他交談,說
不定我會向他買一張地圖的。」
  穆秀珍呸了一聲,道:「你別說風涼話了!」
  木蘭花則一直不出聲,穆秀珍竭力想逗她講話,但是她始終不出聲,最後,好不容易等她
開了口,她卻道:「包博士應該將他認為最精采的一份留下來的。」
  「為什麼?反正沒有人信他!」
  「那位教授向他提到過我,他應該相信我會信他。」
  穆秀珍聳了聳肩,她覺得木蘭花有點不可理喻。
  可是,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她就差點改變了看法,她對木蘭花又佩服之極了,第二天的下
午,她們接到了一疊極厚的掛號郵件。
  當那封牛皮紙袋的掛號郵件一送到木蘭花手中的時候,木蘭花便叫了起來,道:「秀珍,
我沒有料錯,那是包博士給我的。」
  穆秀珍還在不信,道:「你怎麼知道?」
  木蘭花已撕開了信封,自信封中抽出一隻膠袋,和一張信紙來,那種膠袋,穆秀珍一看就
認了出來。木蘭花將膠袋放在一邊,先去讀那封信,信是用一種顫抖的筆跡的英文寫的,可見
寫信人當時的心情之壞。
  那封信是這樣的:「木蘭花小姐,我從陳教授處聽到你的名字,並且知道了你是一個值得
敬仰的人,本來我是應當來拜訪你的,但是我已經經歷了太多的失敗,當我的兩次演講會都徹
底失敗之後,我已經完全絕望了,若是我來拜訪你而又失敗的話,那我一定會發狂––那比死
亡更可怖。
  「當你展讀這封信時,世界上可能已沒有了我這個人,也沒有了我數十年來研究成功的心
血,但是其中的一份地圖,是我自己認為可靠程度最高的,我交給你。有關這份藏寶的一切資
料,全在那膠袋之內。
  「我只希望你能夠組織一個尋寶隊,如果有所發現,百分之三十,自然依例歸當地政府所
有,其餘就全是你的,而據我的估計,那地方是一個地下的藏寶城,你將成為世界上最富有的
人。而我,則不需要什麼,我是要一座世界上最豪華的墳,同時,在墓碑上,要刻上我的名字
,並且說明我從事的工作,讓那些我向他們兜售過地圖而他們將我當作騙子的人,後悔一生!
  「請接受我的請求,請相信我。」
  信末,則是菲德烈.鮑的簽名。
  木蘭花看完了信,穆秀珍站在木蘭花的身後,也將信看完了,她忙道:「蘭花姐,快拆開
那膠袋看看,他留給我們的是什麼。」
  木蘭花伸手按在膠袋之上,神情十分嚴肅,道:「秀珍,在我們拆開膠袋之前,我們先要
決定,是不是相信他的話。」
  穆秀珍道:「當然相信。」
  木蘭花又問道:「那我們是不是到他地圖所載的地方去尋找他所說的寶藏。」
  穆秀珍呆了一呆,道:「你說呢?」
  木蘭花道:「我說去!」
  她的話十分之堅決,她這種堅決的態度,可能是由於她終於未能及時挽救包博士的生命,
因而感到應該對包博士有所補救而引起的。
  「你去,我當然也去。」
  「那麼,通知雲四風來,要組織一個尋寶隊,需要大量的金錢,沒有他的資助是不行的,
同時,通知高翔也來參加!」
  穆秀珍連忙分頭去打電話。
  而木蘭花居然有那麼好的耐心,她的手一直按在那膠袋上,而不將之拆了開來,穆秀珍急
得團團亂轉,可是也只好等著,直到高翔和雲四風兩人,全都趕到,並且看到了那封信,木蘭
花才像是在舉行什麼宗教儀式似的,將膠袋拆了開來。
  膠袋之中是一份地圖,穆秀珍立時將地圖打了開來。
  地圖是手繪的;在地圖上寫的字,一望而知,是包博士的筆跡,那是一個城市的地圖,全
是用深紫色的墨水畫出來的。
  但是在左下角,有一小塊地方,卻是綠色墨水畫的。
  除了那張地圖之外,便是一疊文件,文件的大題是:「迦太基城在布匿戰爭後期修建南城
的秘密以及南城真正用途」。
  文件的內容也不十分長,而且,極具說服力。全文如下:「迦太基(CARTHAGE)本是腓尼
基人之殖民地,商業異常發達,為公元三百年最富庶之地,後腓尼基人勢力漸弱,迦太基乃告
獨立,更形繁華,古史形容迦太基遍地黃金,當時世界上的豪富,集中於迦太基,而商業勢力
之擴展,影響及羅馬帝國的勢力,雙方勢不相容,遂爆發了布匿戰爭(PUNIC WAR),這場戰爭
,共歷時一百二十餘年,征戰不絕,羅馬人終於在公元前一百四十六年攻下迦太基城。
  「迦太基城是世界上財富的集中地,當攻陷迦太基城的消息傳到羅馬,羅馬舉城若狂,以
為羅馬帝國從此可以獲得大量財富,他們估計在迦太基城中所得的黃金,可以供羅馬造一座高
達四十尺的神像之用,貴族之間,甚至已因為神像的建立地點而開始爭論了。
  「然而,當羅馬全城歡欣欲狂之際,攻入迦太基城的羅馬軍隊,卻大失所望,他們在舉世
聞名的財富之城中,竟找不到什麼,他們只找到數量極少的黃金,從此之後,迦太基便沒落了
,一直到公元四三九年,才有任達爾人建國,公元六九八年,其地為阿拉伯人所焚毀,當時,
離羅馬人攻陷迦太基,是將近八百五十年。
  「在這八百五十年中,迦太基全城財富失蹤,一直是一個不可解的謎,迦太基城中的財富
,幾乎是當時世界上所有財富的一半,但絕未落入羅馬軍隊的手中,事後,奉領軍隊攻入迦太
基城的將軍,都曾受到嚴格的審查,因為羅馬方面懷疑他們吞沒了財富。
  「阿拉伯人之所以要焚毀迦太基城,是由於他們堅信迦太基的財富被藏起來了,他們希望
大火會將隱藏的財富暴露出來,但是迦太基城整個被毀了,卻沒有找到絲毫財富。
  「自從迦太基城被徹底焚毀之後,遺址已被沙所遮蓋,連憑弔古跡也不可能了,世人一直
在懷疑迦太基財富的去向,但是卻沒有追尋的線索。
  「一直到一批迦太基有關布匿戰爭的記錄被發現,我才找到了端倪。
  「那一批記錄是極其零碎的,但是在這許多記錄中,卻發現在布匿戰爭的後期,迦太基人
動用了許多人力,在迦太基城的南部,修建城樓。羅馬人自北攻入,修建南面的城牆,對軍事
方面是毫無作用的,而且其時,迦太基人的海軍,幾乎已全軍覆滅了。研究所有的記錄,修建
南城,在當時一定是在極其秘密的情形下進行的,在官方的記載中,隻字也未曾提及,只見於
私人的記錄之中。而即使是私人的記錄之中,也都是詞意隱晦,閃爍其詞,幾乎每一句話,都
更像猜謎似地去猜。
  「在記錄中顯示出,迦太基城中最好的建築師和工程師,全集中在南城工作,還有許多熔
金匠也參加了工作,是以可以估計,所有的黃金,全被熔成了整體。工作而且是日以繼夜的–
–一個著名建築師的妻子,曾在一首小詩中抱怨她的丈夫,也有六個月未曾回家了。
  「而事實上,當羅馬軍隊攻入迦太基城之後,沒有在南城發現什麼。當時在迦太基城所建
築的,一定是一座地下城,專供藏全市財富之用的。那是一頂極巨大的工程,而其時,迦太基
人一定已自知難以抵擋得住羅馬人的進攻了!
  「迦太基人打不過羅馬人,他們所能做的,就是將迦太基全城的財富,盡量地藏起來,不
留一點給羅馬人。而在亡國的怒憤心情之下,迦太基這舉國一心,沒有一個人暴露這個秘密,
迦太基城的財富,被完整地保留了下來。在地下。
  「我根據所有的資料,歷七年,繪出了迦太基城可能的地圖,並勾勒出了修建的地下城的
輪廓。
  「被埋藏在地下城中的財富,是不可估計的,誰發掘到了這批財富,誰將毫無疑問,是世
界上最最富有的人了。」
  他們四個人一齊讀著那一段記載,等到看完之後,人人都屏住了氣息,一聲不出,好一會
,穆秀珍才問道:「究竟有多少?」
  雲四風答道:「正如包博士所說,那是難以估計的,可能所有財富被發掘出來之後,其中
黃金的數量之多,遠在美國的諾士佛堡金庫之上!」
  穆秀珍的臉有點發青,道:「天啊,那實在太多了,我們該用黃金來建造包博士的墳墓!」
  木蘭花道:「可是首先我們得發現這一切。」
  「包博士說得十分清楚,那是應該可以發現的。」穆秀珍興致勃勃地說:「我們立即就去
,就我們四個人就可以夠了!」
  木蘭花道:「我們既已決定了去,那當然是勢在必行的了,但是我要先走一步,我要去研
究包博士曾經研究過的資料,看看它的可靠性,你們在這裏做準備工作。」
  高翔等三人都點頭同意。
  第四天,木蘭花便飛向埃及。
  木蘭花在開羅大學的資料室中,研究了足足兩個月,穆秀珍和高翔,雲四風三人,則忙於
各項準備工作,包括和當地政府的接頭。
  迦太基的舊址,是在北非洲突尼斯共和國境內,這個國家的政府,對於尋寶一事,似乎不
怎麼起勁,而且他們的辦事效率也很低,申請書呈到了該國的內政部,好久沒有下文。後來,
還是高翔想到了薩都拉,那是一位阿拉伯國家的總理,靠著他和突尼斯政府的交涉才算是批准
發掘工作的進行。
  當然,按照國際慣例,如果有所收穫,百份之三十是歸突尼斯政府所有的,而一切費用,
則全歸發掘者自行負責。
  在三個月之後,雲四風接到了木蘭花的長途電話:「可以動身了,經過研究,包博士所持
的論點,是極有根據的!」
  而雲四風訂購的敏感度極高的電磁波黃金探測儀,也已經可以啟運了,當然直接運到北非
去,所有的應用物品,都已絡續啟運了。
  高翔請了四個月假,和雲四風,穆秀珍一起飛到開羅去,他們在開羅和木蘭花會面,然後
,同赴突尼斯的首都。一路上,木蘭花講著她這三個月來研究的所得,她有了新的發現。
  木蘭花的新發現,是包博士也曾提到過,但是卻沒有強調的,那便是當時迦太基城中煉金
匠的動態。木蘭花找到了不少典籍中,記載著迦太基城的煉金匠,幾乎全部停止了他們正常的
工作,而集中在南城,因此木蘭花可以肯定地說,迦太基城中的黃金,一定曾被集中起來,熔
鑄成了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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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木蘭花的這個新發現,高翔等三人都十分興奮。他們一行四人,在突尼斯市等候著器
材,和就地購買著一些可以買得到的東西。由於他們是曾向政府公開中請發掘寶藏的,是以他
們的行蹤,無法保持秘密,通訊社將他們到達的消息當作花邊新聞發出去,他們也就成了新聞
人物。
  這是使他們感到十分頭痛的事,而更使他們感到頭痛的是,他們的尋寶隊,當然不能就靠
他們四個人就能夠辦事的。
  他們需要許多司機、廚子、雜役、泥工、推土機手等等,而當他們登報招請這些人手的時
候,來應徵的人之多,使得他們居住的酒店,提出嚴重抗議。而且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前來
應徵的本地人,並不很多,而有很多白種人,其中一部份是美國大學生遊客,想趁機賺些工資
,好繼續他們的遊程,這一部份人,他們都毫不猶豫地聘用了。
  但還有一些人是則顯而易見是來自各地的冒險家,也有的是小型的尋寶隊,但在失敗之後
,一直流落在突尼斯的。
  更有的人,凶神惡煞,一望而知不是善類,看來可能是法國外籍兵團留下來的煞星,這些
人,都給他們用各種各樣的辦法打發走了。
  在那幾天亂鬨鬨的日子中,高翔和雲四風兩人,表現了他們的組織才能,他們將一切事情
,處理得有條不紊,井井有理。
  然後,他們只等那具黃金探測儀的運到了。
  那是一個晴空萬里的早晨,北非的秋天,乾燥晴朗得使人像是處在真空地帶一樣,一早,
木蘭花,穆秀珍和雲四風,便帶著浩浩蕩蕩的尋寶隊出發了。
  說尋寶隊「浩浩蕩蕩」,那絕不過份,因為它包括七輛十輪大卡車,四輛吉普車,兩架直
昇機,和一架雙引擎四人飛機。
  兩架直昇機由僱來的駕駛員駕駛,木蘭花則駕駛那架小飛機。雲四風駕駛著一輛吉普車領
隊,而穆秀珍則駕車殿後。
  高翔比他們更早離開酒店,因為他另有任務。
  高翔的任務是到機場去,今早,那具由美國訂購的黃金探測儀可以運到了,這具珍貴的雷
達黃金探測儀,價值七十萬美金,是他們尋寶隊最主要的儀器,只要是雷達波可以透射的地方
,在五十公尺的距離內,它就會有極靈敏的反應,即使以美國的工業水平,目前也只有一具。
  飛機在七時到達,他們計劃,高翔在收到了那具探測儀之後,再駕車找近路,他們可以在
兩百七十哩之外的第一站會面的。
  高翔是駛著一輛吉普車直赴機場的,他到達機場的時候,是六時五十三分,當他準備和機
場上人員聯絡之際,早已看到兩個機場人員,慌慌張張地奔了過來,高翔呆了一呆,那兩個機
場人員揚著手,叫道:「六七七號專機,在半小時前,失去了聯絡!」
  高翔的心中,又驚又怒,這是意想不到的變化,如果沒有那具探測儀,那麼他們的工作,
將遭到意料之外的困難,幾乎是無法進行的!
  即使可以再訂購一具,但是那至少又得三個月的時間,他自己本人,就沒有辦法在突尼斯
長期枯候下去的,而且事實上,並無這個可能,因為要製造那樣一具探測儀,是極其困難的事
,廠方會打亂生產的計劃,這一具,也還是雲四風的特別情面才生產出來的,可以說,這是世
界上獨一無二的一具了!
  高翔的額上,滲出了汗珠,他急急地問道:「出了什麼事?可有接到什麼報告?」
  「沒有,半小時之前,突然失去了聯絡,當時,飛機應該在地中海的上空,飛機在失去聯
絡之前,曾報告有可疑的不明國籍的飛機接近它!」
  高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早就怕他們前來尋寶的消息公開發表之後,會引起麻煩,如今
,麻煩果然來了。如果這麻煩是來自敵人的話,那麼他們的敵人,一定是十分難以對付的敞人
,因為敵人方面,一開始便打中了他們的要害之處。
  沒有了探測儀,整個尋寶工作,將陷於癱瘓!
  高翔和那兩個機場人員,匆匆地進了控制室。
  這時候,早就應該是飛機降落的時刻了,但是飛機的影子也不見,控制室的工作人員,忙
碌地和各方面進行著聯絡。
  終於,消息來了,地中海的一隊捕魚船上,曾目擊三架沒有任何國家標誌的飛機,逼著一
架美國飛機,向西飛了出去。
  那也就是說,探測儀被劫走了!
  高翔深深地蹙著雙眉,他第一件事所想到的是:必需和木蘭花他們會合,和他們一齊商量
,如何應付這突如其來的變化。
  他準備向機場當局商借一架飛機去追趕木蘭花,可是他還沒有開口,另一個機場人員卻走
了進來道:「高先生,在餐室中,有一位先生要見你。」
  高翔呆了一呆,道:「我在這裏,不認識什麼人!」
  「這是他的名片,高先生,是他要我轉交給你的!」
  那機場人員邊過了一張名片,高翔才一接過來,便呆了一呆,那張名片是銀鑄的,是極薄
的銀片,在銀片上,用金絲盤鑄出花巧的高體字,是一個名字,高.龐洛蒂.布卡。那像是一
個意大利人的名字,而且從這張名片來看,他毫無疑問是一個大亨。
  高翔心中略想了一下,便道:「好,請你帶我去!」
  那機場人員帶著高翔,來到了佈置華美的機場餐室之中,直將他領到了一張桌子之前,才
退了開去,高翔一手按在桌上,打量著那個人。
  那人是一個至少有二百五十磅重的大胖子,他身上的一切,無不表示他是一個第一流的大
富豪,他坐著,也冷冷地用眼打量著高翔。
  雙方僵持了好一會,高翔才冷冷地道:「你找我?」
  「是的,請坐!」大胖子的聲音,十分柔和。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高先生,我的名字,你聽來自然感到生疏,但如果你聽到了我的外號,我想你一定肯坐
下來和我談話了,我的外號,叫作胖煞神。」
  高翔陡地一呆,他不由自主,在胖子的面前,坐了下來。胖子笑了起來,聲音仍然是那樣
柔和,道:「你願意和我談話了?」
  高翔的心中,又驚又怒,因為他眼前的這個胖子,是意大利最大犯罪組織,勢力甚至一直
擴展到美洲的黑手黨的首領!
  關於胖煞神,不論是在犯罪集團方面,或是在警界,都流傳著各種傳說,說他是一個神出
鬼沒的人物,說他的生活享受,連沙地阿拉伯王都自嘆不如,他手下控制的黑手黨黨徒,數字
最多的時候,超過一百萬人,雖經警方歷次掃蕩,勢力已大不如前,但是「黑手黨」仍然是世
界上最著名的犯罪組織之一!
  而如今,這樣的一個人,在藉藉無名的突尼斯機場上出現,而且提名要和自己相見,他是
為什麼而來,實是可想而知了!
  高翔盡力使自己鎮定,和使自己的聲音聽來冷冰冰,他道:「好的,我想,你已經成功地
劫持了那架飛機,將那具探測儀弄到手了,是不是?」
  胖子布卡「啊」地一聲,道:「原來你已接到了消息!」
  高翔先發制人,道:「如果只是這件事,我想沒有好談的,這具探測儀,在啟運之前,就
買好保險的,它在中途被劫,只是保險公司倒霉而已,我建議你和保險公司去談談,他們或者
會出一半的價錢,向你收買也說不定的。」
  胖子笑了起來,道:「高先生,可是我卻知道這具探惻儀對你們的意義,是極之重大的,
你們將可藉它發現兩千年之前,整個迦太基城的藏金!」
  高翔並不出聲,只是報以一連串的冷笑。
  胖子布卡又笑了起來,道:「說來你也許不信,迦太基城的藏金,我是有權利獲得的。」
  高翔實在按捺不住怒意,道:「那是你的盜賊邏輯。」
  「不,不,絕對不,」胖子布卡一本正經地搖著手,他手上的一隻極大的鑽戒,發出眩目
之極的光芒,「我是西西里人,但是我的祖先,卻是羅馬人,我的祖籍,可以追述到羅馬的全
盛時代,我的祖宗正是羅馬征服迦太基城的大將,因為征服了迦太基,而得不到寶藏,是以才
被貶謫到西西里的,我的祖先,連年征戰而未曾得到的寶藏,如今由我來得到,這不是很公道
麼?」
  高翔聽到了這一篇歪理,「哈哈」大笑起來。
  「我也知道包博士其人,」布卡繼續說著,「事實上我也先後組織了不少尋寶隊,作過嘗
試的搜尋,但是卻一無所獲。」
  「當然你不會有收穫的,你做將軍的祖先都找不到,做盜賊的子孫,又怎會找得到?」高
翔用尖酸的話去對付這胖子。
  胖子布卡搖了搖頭,道:「盜賊和將軍,倒是沒有多大分別的––但我們如今不必去討論
這種哲理上的問題,我想請問,你們這次不惜巨資組織了規模如此浩大的尋寶隊,是不是一定
有把握?」
  「這誰能肯定?」高翔反問。
  「當然,誰也不能肯定,但是我對你們的行動,卻十分有興趣,我想參加股份。」胖子布
卡直截了當地提出了他的要求。
  高翔冷冷地道:「我們不感興趣。」
  胖子布卡的手按在桌面上,身子向前俯來,以致他面前的那杯咖啡,也傾出了少許,他道
:「你們會感到興趣,因為我有那具探測儀,你將會和我合作。」
  高翔霍地站了起來。
  然而,就在他剛一站起來之際,鄰桌的兩個人,本來是背對看他的,這時卻以極快的勳作
,轉過身來,他們的手中,各握了一柄槍,對準了高翔,道:「坐下來,高先生!」
  高翔本來是想要撲過去的,先令胖子布卡嚐一頓苦頭的!
  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他的目的,自然無法達到了,他整了整衣領,坐了下來,道
:「胖子,我們的行動,是先依照正式手續申請的,我們和突尼斯政府之間,訂有合約,突尼
斯政府的軍警,將會保證我們工作進行的順利的。」
  「我完全同意,兄弟,你一叫嚷,機場的警衛人員立時將我們帶走,由於捉到了我,突尼
斯的警察,將揚名國際,捉到我的那幾個警員,可得到一筆一世吃著不盡的獎金,我將被引渡
到意大利去,可能被判終身監禁,我全知道,兄弟!」
  高翔冷笑道:「你既然知道,就該識趣些。」
  胖子布卡攤開了雙手,道:「可是,就算我被判終身監禁,對你來說,又有什麼好處?那
具探測儀,現在被藏在最妥善的地方,就算你動員集中在地中海的所有艦隊,也是找不到的,
沒有那具探測儀,你們就沒有了一切,是不是?」
  高翔無話可說了!
  他一上來,就想到敵人是不容易對付的,因為敵人方面掌握到了要點:他們的確是不能沒
有這具黃金探測儀而展開工作。
  他呆了半晌,才無可奈何地問道:「你所說的一半,究竟是什麼意思?」
  「一半,自然是所得的一半,除去了應該給突尼斯當局的百份之三十後的一半,而且,我
還要參加搜尋發掘的工作。」
  「你?布卡先生,」高翔有點不屑地說,「搜尋發掘工作,將在沙漠中進行,這絕不是你
這種養尊處優的人所過得慣的日子。」
  「高先生,你錯了,我絕不是過慣養尊處優日子的人,我雖然胖,但是我一身全是結實的
肌肉,你不妨看看我的指力!」
  布卡拿起了咖啡杯旁的銀匙,他的兩指用力,把銀匙懋成兩個圈兒,然後,他又用手將之
拉直,才道:「你看到了沒有?」
  高翔再度站了起來,道:「我看到了,但是這件事,我自己卻不能單獨決定,我必需和其
餘的人去商量,然後再作打算。」
  「這是公平的措施,尋寶隊已經向北出發了,我和我的助手,和你一起去追尋他們,你可
以坐我的專機去,你意見怎樣?」
  高翔回過頭去,向一直在他身後,用槍指住了他的那兩個漢子,望了一眼,那兩個漢子全
是一臉精悍之色,顯然全是黑手黨中的高級人員。
  高翔心知布卡的「邀請」,實際上就是押著他一起去見木蘭花,那樣,布卡的手中,不但
有探測儀,而且還控制著高翔,有兩張「皇牌」了。
  看來,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不答應也是不行的了,而如果在見到了木蘭花之後,自己這
方面勢力反盛,看來是很容易扭轉劣勢的。
  是以他爽快地點了點頭,道:「好。」
  胖子布卡「呵呵」地笑著,站起身來,拍著高翔的肩頭,道:「看來我們是可以合作的。」
  當他伸手拍到第三下的時候,高翔的身子,突然迅疾無比地向旁一側,左手一翻,向胖子
的手腕,倏地疾抓了出去!
  可是他的動作快,胖子的反應也絕不慢,就在他五指一緊之際,胖子卻已突然縮手,身子
「托」地向後跳出了一步!
  真難以令人想像,他的身軀如此之胖,但是動作卻何以如此之矯捷!高翔抓了一個空,他
們一起笑了起來,好像是老朋友之間,開了一個善意的玩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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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布卡的專機,也是一架單引擎的四人小飛機,這種小飛機的方便之處是它幾乎和直昇機差
不多的,在一個良好的駕駛員的駕駛下,幾乎可以在任何地方降落,一個優秀的駕駛員,甚至
表演過將飛機降落在一輛卡車的頂上!由此也可知它的靈活了。
  高翔被安排在駕駛員之旁,駕駛員是那兩個漢子中的一個。胖子布卡和另一名大漢,則坐
在高翔的後面,當然是監視著高翔的。
  飛機起飛了,駕駛員的技術是第一流的,飛機向北直飛了出去,很快地,突尼斯市便看不
到了,展露在前面的,是一片沙漠。間或可以看到不少駱駝隊,像甲蟲一樣地在沙漠中爬行著
,飛機並不算飛得太高,但是從上面望下去視野已經夠遠的了。
  一小時後,他們看到了車隊。
  駕駛員就無線電通訊儀遞給了高翔,布卡在他的身後道:「試和車隊聯絡,我們已發現他
們了,聯絡上了,告訴他們,你來了!」
  高翔是知道車隊的無線電通話週率的,他便和車隊通話,自然是十分容易的事,不到一分
鐘,他已聽到了雲四風的聲音。「高翔,是你麼?你在哪裏!為什麼坐飛機來?」
  「發生了意外,四風,蘭花呢?」
  「你再向前飛去,就可以看到她了,她駕著飛機,在前面盤旋,發生了什麼事,高翔,你
本身沒有什麼意外,是不是?」
  「暫時沒有,但是我們有了不速之客,請你和木蘭花聯絡,叫她在車隊之前停下來,同時
要車隊也停下,我將在車隊停止行駛後降落。」
  雲四風呆了半晌,他顯然也在高翔的吩咐中,覺出了事情的不尋常,是以他略停了一停,
才道:「好的,我們準備歡迎這不速之客。」
  高翔將無線電通話儀交還給了駕駛員。
  飛機繼續向前飛著,三分鐘之後,車隊已停了下來。同時,看到在前方,有一架小型飛機
,也迅速地向著車隊,飛了過來。
  那當然是木蘭花的飛機了。
  兩架小型飛機,幾乎是同時降落的。
  飛機降落之際,黃沙飛揚,幾乎將機身都包住,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向前奔來,首先從
黃沙中「鑽」出來的是木蘭花。
  接著,高翔走在前面,胖子布卡和那兩個漢子,跟在後面,高翔和他們三人走得十分近,
木蘭花等三人一看到這等情形,便知道高翔受制了。
  穆秀珍立即一躍向前,叫道:「高翔!」
  高翔也連忙搖手,道:「秀珍,你放心,我本身絕無問題,但是,那架載運探測儀的飛機
,卻被這位黑手黨的首領,胖煞神布卡劫走了!」
  高翔的話十分簡單,但是卻不但介紹了胖子布卡的身份,而且將整件事情的經過,也已經
講完了,令得木蘭花等三人,迅速地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木蘭花立時蹙起了雙眉,雲四風「啊」地一聲,穆秀珍大怒,道:「胖煞神,你想怎樣?」
  「一半。」胖子布卡立即回答。
  「不可能!」穆秀珍叫了起來。
  胖子布卡聳了聳肩,不置可否,他卻望向木蘭花道:「這一位一定是木蘭花小姐了,我在
我的許多同業的口中,聽到過你的大名了!」
  木蘭花淡然一笑,道:「布卡先生,你的大名也久仰了,你不以為你的要求,太過份一些
了麼?你在做沒本錢的生意,你們以為我肯答應麼?」
  布卡道:「小姐,我也將參加工作,我對迦太基的寶藏,極有興趣,其原因,我已然和高
翔講過了,不妨請高先生覆述一次。」
  高翔氣憤地將布卡的歪理,講了一遍,木蘭花大笑了起來,道:「照你這樣說,迦太基人
的寶藏,應該是全屬於突尼斯人所有的了!」
  胖子布卡沉聲道:「小姐,我還確信,我掌握著不少線索,是極其寶貴的,是你所沒有的
,你研究寶藏的所在地,是從迦太基人的資料著手,但是我卻有許多羅馬人方面的資料,我有
迦太基城原來正確的街道圖,你可有這種資料?」
  「我也有一張。」木蘭花冷靜地回答。
  「我知道,你那張是包博士所繪的,曾在開羅大學的學報上發表過,他那張有好幾處錯誤
,而我的那張則是當時的羅馬將軍直接繪在羊皮上的!」
  木蘭花沉思著,不出聲。
  胖子布卡又道:「而且,我還有許多資料,我們可以放在一齊研究,我們的共同目的,便
是將迦太基人的寶藏,發掘出來!」
  木蘭花仍然不出聲。
  穆秀珍顯然不耐煩了,若不是雲四風接連不斷地向她使眼色,示意她別開口,她一定罵了
起來了,這時,她只是怒視著布卡。
  胖子布卡又道:「自然,我是黑手黨的黨魁,你們若是和我合作,只怕不怎麼好聽,但是
我可以作出一個許諾來的。」
  木蘭花沉聲道:「什麼許諾?」
  「在得到了寶藏之後,我得到了全部的百份之三十五之後,我將其中的大半,用來作為解
散黑手黨之用,那樣,可以使歐洲、美洲兩地的犯罪事件,每年減少百分之三十七左右!我想
,這是你們所樂於聽聞的一種許諾。」
  穆秀珍實在忍不住了,叫道:「蘭花姐,別聽他的。」
  木蘭花卻並不理會穆秀珍,只是道:「這倒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但是你可以做得到這
一點,而使你的黨徒都滿意麼?」
  「哈哈,」胖子布卡笑了起來,「恕我直言,你們對迦太基城財富的認識可能不足,在布
匿戰爭之前,羅馬商人,曾到過迦太基,迦太基的富戶,所有的用具,幾乎全是黃金的,你們
想想,再加上無數的寶石,這財富的總位,將是多少?有了錢,還有什麼事辦不到的。」
  「你捨得用那麼多錢去遣散黨徒麼?」木蘭花再問。
  「小姐,你對金錢的認識,可能和我不一樣。我的認識是,一個人有五百元和有一千元,
大不相同,但是有五億元,和有十億元,那卻是沒有分別的,人的享受是有一個極限的,超過
了那個極限,多餘的金錢,便成為沒有用的廢物了。」
  木蘭花點著頭––這令得穆秀珍大是生氣。
  接著,木蘭花又道:「你憑什麼使我們相信你的許諾?」
  胖子布卡笑了起來,道:「那麼我又憑什麼相信你們一定會分百分之三十五給我呢!你們
大可以在得到探測儀,和在我們的合作下,尋到了寶藏之後,將我交給當地政府的,是不是?
正如你們中國人所說的,我們所憑的,只是一句話!」
  穆秀珍又叫道:「蘭花姐!」
  可是木蘭花卻揚起手來,阻住了她再講下去,她道:「那麼,我們需要的是真誠的合作,
你們身上的一切武器,都必需放棄。」
  胖子布卡立即回答,道:「這是絕不公平的,我們一定要保留武器,但是我們絕不會使用
的,除非你們逼我們使用!」
  他講到這裏,頓了一頓,道:「我這兩位助手,他們全是歐洲最著名的神槍手,你們可以
看看他們的表演,然後知道他們不是好惹的!」
  胖子布卡突然取出了一枚硬幣來向空中拋去。
  那兩個人立時拔槍,「砰砰」兩下槍聲響起,那枚硬幣在半空之中,向上連跳了兩下,才
落了下來,落在沙粒之上。
  不必將那枚硬幣拾起來,人人都可以看到,硬幣上有兩個槍孔,胖子布卡面有得色,穆秀
珍又冷笑道:「這有什麼了不起!」
  木蘭花卻道:「好槍法,布卡先生,我們合作罷!」
  她伸出手來,和布卡握了一下手。
  木蘭花的這個決定,是頗出人意料之外的,高翔等人都知道木蘭花是一向絕不肯和歹徒妥
協的,胖子布卡,可以說是歹徒之尤,木蘭花居然肯和他合作,唯一的理由,便是木蘭花相信
這樣做,可以使「黑手黨」在無形之中解散,不再存在。
  然而,胖子布卡的一句話,木蘭花當真就相信了?
  但當時,木蘭花既然已答應了,他們自然也不便說什麼,都和布卡握著手,只有穆秀珍,
憤然轉過身去,不睬布卡。
  木蘭花道:「好了,那具探測儀呢?」
  布卡笑道:「我知道你們一定肯接受我的加入的,所以我當時的命令便是:劫持飛機,卸
下探測儀,放飛機回去,將探測儀運到目的地去。」
  「你是說,探測儀已在前面目的地了?」
  「是的,木蘭花小姐!」
  他們又一齊笑了起來。
  但是最愛笑的穆秀珍,卻一點也不覺得什麼可笑,她緊板著臉。木蘭花下令車隊繼續前進
,她和雲四風則一齊搭飛機前往。
  胖子布卡和他的兩名助手,也上了飛機,等飛機升空之後,車隊才繼續向前移動,沙漠中
行車的速度,是不可能太快的,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車隊才算到達了預定的第一站。工
作人員紛紛搭起了簡單的篷帳,準備在這裏過夜。
  穆秀珍跳下了車子,越過車隊,找到了高翔,她仍然鼓著嘴,高翔笑道:「怎麼樣?沙漠
行車的滋味不是太好,是不是?」
  穆秀珍道:「我才不怕哩!」
  「那麼,你為什麼不高興?」
  「蘭花姐真莫名其妙了,胖子布卡這樣的人,也和他談合作,氣死人了!」穆秀珍氣呼呼
地用腳踢地上的沙粒,大聲說。
  「秀珍,蘭花的決定,誠然出人意料,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你想,黑手黨的勢力何等大
,如果通過這件事而能使之煙消雲散,豈不是好?」
  「你們都犯了一個毛病,相信胖煞神的話!」
  「那是一樣的,他如果反悔了,我們也可以反悔的!」
  「是了!」穆秀珍叫著,「那時,金子已到他的手中了!」
  高翔來回踱了幾步,道:「那我相信蘭花一定有預防的辦法的,來,我們去參加他們的晚
餐,你聞聞,好香的濃湯!」
  晚餐說不上豐富,但是可以使人吃得很飽,晚餐後,幾個美國小伙子彈著吉他,唱著歌,
燃起了營火,有一個比較大瞻的,邀穆秀珍去跳舞,穆秀珍答應了,她立即成為所有人邀舞的
對象,在荒僻的沙漠中,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熱鬧。
  高翔則和木蘭花聯絡了一下,知道他們已到了目的地,探測儀已卸下,正在安裝,明天車
隊一到,就可以正式開始工作了。
  沙漠之夜是極其寂靜的,而且日間炎陽高照,汗流浹背,到了晚上,卻是夜涼如水,高翔
在眾人全進入睡鄉之後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車隊又繼續前進。
  到了第二天下午,他們已看到停在沙漠中的兩架飛機和兩架直昇機了,雲四風和木蘭花,
正在一座如同輕炮也似的儀器旁忙碌著。
  那具儀器有一根很長的管子,管子一端,是一個球形的金屬微波感應器,高翔和穆秀珍兩
人,到了儀器之旁,察看了一下,便吩咐在附近紮營。
  胖子布卡和他的兩個助手,則始終站在儀器之旁,等到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安排好了事務
,會合在一起之際,胖子布卡道:「我認為我們該拿出大家的地圖來對一對了!」
  木蘭花點了點頭,道:「是的,我也是這樣意思。」
  他們一行人,一齊走進一個很大的帳篷之中。
  這時,沙漠中的風正十分勁,沙粒落在帳篷上,發出了「沙沙沙」如同大雨也似的聲音來
,而當木蘭花進了帳篷之後,抖開了長髮,許多沙粒自她的髮中落了下來。
  在帳篷中,有著好幾具電話,和一張長案,這裏是指揮部,穆秀珍先用電話和幾個工作隊
的隊長,聯絡了一下,吩咐他們在不同的地點,先開始發掘。
  當然,這種初步的發掘,絕不是為了發掘藏金,而只是為了確定他們所在的位置。因為他
們只知道如今大約是在迦太基城的遺址上。至於精確的位置他們是不知道的,那必需發掘得一
點遺跡,然後再和資料相對,那樣才能找到地下南城的所在地。
  穆秀珍下達了命令之後,布卡已然取出了一個膠套來,他自膠套中抽出了一張殘破不全的
羊皮地圖,攤開在桌上。
  木蘭花向那張地圖看了一眼,便是一呆。
  因為這張地圖實在太詳細了,上面滿是黑色、藍色或紫色的各種標誌,相形之下,包博士
的地圖,簡直只是一簡單的雛形!
  木蘭花抬起頭來,望著胖子布卡,道:「先生,有了這張地圖,你自己就可以來尋找藏金
的,又何必要參加我們的尋寶隊呢?」
  木蘭花這樣一問,高翔等三人,也知道這張地圖的價值是非同小可的,本來,他們對於胖
子布卡的加入,多少有點不樂意,但這時也另眼相看了。
  胖子布卡笑了笑,道:「我有幾個原因,是可以釋你心中之疑的,第一,我如果出面組織
尋寶隊,一定無法秘密進行,但一旦公開,不但國際警方會找我的麻煩,黑手黨內的人,也會
因利忘義,起了爭奪之念,結果變成悲劇收場的。」
  木蘭花點頭道:「這點很合理,還有第二點原因呢?」
  「第二,我組織尋寶隊,到什麼地方去找尋像你們這樣能幹而勇敢的助手呢?」胖子一面
說,一面向四人注視了一眼。
  穆秀珍首先笑了起來,好話總是人人愛聽的。
  胖子布卡繼續道:「第三,我知道這筆財富的數字,實在太大了,我得全部,和得三分之
一,是沒有分別的,因為一個人終其一生,所能享受的財富,終究是有一個限度的!」
  胖子布卡的話,顯然使得四個人都滿意了。
  穆秀珍本來是不肯和他握手的,這時卻主動地伸出手去,和他握了一下,道:「好,那我
們是真誠的合作,不需要爾虞我詐了。」
  胖子布卡笑道:「當然是的。」
  木蘭花抬起頭來,向他身後那兩個寸步不離的保鏢望了一眼,布卡「哈哈」笑著,轉頭道
:「你們兩人,自己去找地方休息吧!」
  在那兩個保鏢走了出去之後,他們五個人便一齊研究著地圖。包博士繪製的地圖,雖然不
夠詳細,但指出了南城的位置。
  他們的心中,都充滿了信心。
  但是三天過去之後,他們的信心,便不免打了一們折扣了。沙漠中的生活是十分單調的,
尤其是每天只聽到掘沙機發出單調的「軋軋」聲,更令人昏昏欲睡!
  但是木蘭花和胖子布卡兩人,卻與眾不同,在沙中即使有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被掘了出
來,他們也必然要研究上半天。
  但是這種悶人的情緒,在第三天黑昏時分,在夕陽將整個沙漠變得如同黃金般燦爛的時候
,卻一掃而空了,所有的工作人員都發出了歡呼聲。
  木蘭花等人,在一接到了報告之後,立即趕到了那地點––在那地上,一架掘沙機在十二
呎的沙層之下,掘出了半截斷了的石柱。
  那石柱十分粗大,足有一人合抱,在石柱上,還有清晰可見的浮雕,是兩條巨大的蛇。木
蘭花在那三個月中,對於迦太基城的一切,已經研究得十分詳細了,但是胖子布卡對於這座古
城的一切,似乎比木蘭花更熟,他一見便叫了出來:「那是市政廳的四條大柱之一!」
  木蘭花立時點了點頭。
  那是有記載可供查考的!迦太基市的中心,有一座宏偉之極的市政廳,是主持市政者的辦
公廳,那市政廳,有四條大石柱,四條大石柱,各自浮雕著不同的花紋,其中有一根石柱上的
浮雕,便是大蛇。
  這是一個令人極興奮的發現。
  發現大柱的地方,是迦太基市的中心,那麼要判定當布匿戰爭後期興建的南城在什麼地方
,實在是十分容易的事情了。
  木蘭花駕駛著一輛卡車,那具黃金探測儀,就放在那輛卡車之上,而由雲四風操縱著儀器
,直昇機吊起了巨大的探射燈。
  太陽雖然已向西漸漸地沉了下去,但是在尋寶隊的工作範圍內,卻還明亮得如同白晝一樣
,胖子布卡坐著他部下駕駛的車子,在前帶路。
  車子向南駛著,越過了兩道沙崗,已駛出了十哩左右,胖子布卡停了下來,用無線電聯絡
儀道:「應該是在這裏了,儀器有什麼反應沒有?」
  儀器沒有反應。
  雲四風操縱下的儀器,緩緩地轉動著,五十公尺之內的黃金,立時可以引起儀器的反應的
,為此,所有的工作人員,一律奉命不准帶任何金屬。
  但是儀器沒有反應。
  雲四風採取的是,「蜜蜂回巢探索式」,但是儀器,仍然一點反應也沒有,那根靈敏度極
高的指針,一直靜止不動。
  木蘭花嘆了一口氣,下令工作人員休息。
  胖子布卡卻叫起來道:「繼續!繼續工作!」
  木蘭花沉聲道:「布卡先生,下命令的是我!」
  胖子布卡聲勢洶洶地直衝到了木蘭花的前面,木蘭花的態度仍然十分鎮定,布卡的眼中,
射出十分兇狠的神色來,望定了木蘭花,道:「別忘記,我也是有份的。」
  木蘭花沉著地道:「不錯,你是有份的,這就有必要使得所有的人通宵工作麼?」
  「你們不幹,我來,我來通宵工作!」
  「可以的!」木蘭花立時跳下車來。
  胖子布卡喘著氣,他的神情,顯得異常的激動,連擔心的穆秀珍,也看出十分不尋常來了
。他們自然和木蘭花採取同一步驟,在一架直昇機之後,他們一齊上了直昇機,飛回營地去。
  當直昇機升起的時候,他們看到胖子布卡爬上了卡車。
  高翔首先道:「看來他是準備連夜工作了。」
  木蘭花點了點頭,道:「是的。」
  「蘭花姐,為什他要連夜工作?」穆秀珍問。
  「我不知道,」木蘭花頓了頓,「或者,這可解釋為他對寶藏的一股狂熱,或者是他以為
就快可以發現了,我們是不應該停手的。」
  雲四風沉聲道:「他會不會破壞這儀器。」
  直昇機已飛得很高了,向下看去,所有的車子,都已撤回營地去了,只有那輛載有探測儀
的卡車,還在沙漠中迅速地行駛著。
  木蘭花道:「有這個可能,但不會是現在,他今天晚上,是不可能有什麼發現的,那麼他
破壞了儀器,對他來說,是沒有好處的。」
  「為什麼你肯定他不會有所發現呢?」幾個人一起問。
  木蘭花的神情,十分嚴肅,她呆了好一會,才道:「我想,我們今天一開始尋找南城的方
式是錯誤的,照我們尋找方法找下去,只怕一輩子了找不到南城的,你看,他正在照我們用過
的法子找著,那他實在是白費工夫而已,不會有什麼成績的!」
  木蘭花的解釋十分合理,高翔等三人都表示同意,而這時,營地火光已然在望了。當他們
回到營地之後,由於事情已有了眉目,每個人的心情都十分興奮,但他們實在疲倦了,是以不
久,所有的人便進入了睡鄉,只有木蘭花還沒有睡。
  木蘭花坐在那張長案之前,兩張地圖攤開在她的前面,兩張地圖都顯示出,自市中央的市
政廳起,有四條路,是通向四個方向的,其中有一條通向南。
  胖子布卡的那張羊皮地圖,由於殘破的原故,並沒有畫出通向南市那條大路的盡頭,但是
鮑博士的那張則是有的。鮑博士佔計那條街長約九哩,這並不是憑空臆測,而且根據了許多資
料下的判斷,而藏金的地方,應該就在街盡頭。
  而他們自黃昏起,正是在那個正確的地點開始尋找的,為什麼竟會一點端倪也沒有呢?是
在什麼地方犯了錯誤呢?
  木蘭花手撐著頭,苦苦地思索著。
  但由於她實在太疲倦了,是以她不知不覺間,手撐著頭,睡著了。她是被一下隆然的爆炸
聲,在睡夢中驟然驚醒過來的。
  那如此之響的一下爆炸聲,使任何人都知道,有著極不尋常的事發生了,木蘭花連忙衝出
了帳篷,她看到了一蓬濃煙,在南方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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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胖子布卡爬上了卡車,坐在探測儀之旁,他的兩個助手,駕駛著卡車,沿著木蘭花曾經駛
過的地方,不斷地兜著圈子。
  但是,胖子布卡的雙眼,卻全然不是注意著儀器上的指針,而是望著在他頭上的直昇機。
等到直昇機漸漸遠去之際,他立時拍著車頂,車子也停了下來。
  布卡雖然肥,但是他的身手,卻十分矯捷,他一躍下車,道:「快,快,我們的時間並不
多,查博士,你來調換探測儀的金屬波探測管,阿發,你盡量減低車子的吵鬧聲,我們退回發
現石柱的地方去,再向南駛,快,快來動手!」
  他一面說著,一面已然以十分熟練的手法,拆下了探測儀的一個零件來,那被稱作為「查
博士」的人,則上了卡車,換上了一些大同小異的零件。
  在他們更換零件的把戲中,卡車駛回發現石柱的地方,那個被稱作「阿發」的人,是一個
一等一的駕駛能手,卡車熄了燈,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簡直像一個在沙漠上滑行的幽靈一樣
。等到卡車來到發現石柱的地方時,更換零件的工作也告完畢了。
  那個「查博士」抬起頭來,道:「首領,我直到現在,還在懷疑,我們要找的是金子,和
大量的寶石,為什麼你要將探測儀的探測管,換上只是對銀的金屬波有反應的,我們不是在找
銀子啊!」
  胖子布卡沉聲道:「你知道什麼,快開動探測儀!」
  查博士按下了幾個掣,一直靜止不動的指針,突然顫動了起來,同時,儀器中也發出輕微
的「滴滴」聲來,聽來十分悅耳。
  布卡的肥臉,因為過度的緊張,而變得十分異相,他說話的聲音,也在發顫,道:「糾正
方向,一直向前去,呈直線!」
  查博士操縱著儀器,阿發又駕駛著車子,向前慢慢地駛了出去,他們是筆直向前駛出去的
,在駛出了幾里之後,查博士抬起頭來。
  他以充滿了驚異的聲音道:「老天,根據探測儀的反應看來,我們好像是在一條銀子鋪成
的路上行駛著一樣,這正是奇蹟。」
  「一點不是奇蹟,」布卡沉聲道:「在沙下二十呎深,有一條路,鋪成那條路的大石塊,
每隔一丈,就有一道石縫之中,是灌著純銀的。」
  查博士繼續問道:「為什麼?為行麼迦太基人要這樣做?首領,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秘密
的,這連包博士也不知道!」
  胖子布卡大為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來,道:「那是因為他沒有那張圖,那張圖,是我
們家中世世代代相傳的寶物,但直到我這一代,才被我打破了啞謎!」
  「啞謎是什麼?」查博士再問。
  「你問得太多了,博士!」
  博士的面色變了一變,忙解釋道:「我只不過是好奇,首領,請原諒我!」
  「當然我會原諒你,你們兩人是我最親近的親信,所以我才挑選你們來參加我這項工作的
,查博士,我將成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了!」
  「可是,可為你為什麼要參加??木蘭花他們的尋寶隊呢?」查博士一面注意著儀器上的
指針,一面仍在不斷地問著。
  布卡又哈哈地笑了起來。
  他為什麼要參加木蘭花的尋寶隊,那是他周密之極的計畫之中,許多細節之中,一個十分
重要的環節,本來,這個環節是不在他的計畫之中的。
  但是,正當他要實行他的計畫之際,木蘭花的尋寶隊消息傳出,於是,木蘭花的尋寶隊,
便自然而然,成為他計畫中的一部份了。
  他的計畫,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他從來也沒有想過向查博士解釋,是以他只是笑著,不斷
地笑著,直到查博士忽然叫了一聲為止。
  查博士突然叫道:「停了,指針不動了!」
  「阿發,停車!」布卡連忙命令。
  卡車停了下來,查博士的臉色有點發青,道:「首領,迦太基巨量藏金,就在這裏?可是
麼?就在我們的車子下面?」
  「快用經緯儀測定這裏的準確位置!」
  胖子布卡冰泠的聲調,使得查博士鎮定了些,他連忙答應了一聲,從一個手提包中取出了
經緯儀來,阿發幫他豎立著支架。
  測定準確的經緯度,靠著精密儀器的幫助,並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情,二十分鐘之後,查博
士便從他不斷地在計算著的小本子上,撕下了一張紙來:「首領,這就是了,那是––」
  胖子布卡連忙道:「不必唸出來,我自己會看的。」
  他接過了那紙片,看了一眼,便塞進了上衣的口袋中,然後又吩咐道:「阿發,用無線電
通知我早已準備好的飛機,飛到這裏來。」
  他下了這個命令之後,走了開去,點看了一支煙。
  查博士跟在他的身後,道:「首領,你的心中,也十分緊張,是不是,你的手在抖呢!」
  胖子布卡笑道:「是麼?你呢?」
  他伸手向查博士指了一指,就在那一指間,他手上的一枚戒指,突然發出了「拍」的一下
響,那一下聲響,不會比劃著一支火柴更大些。
  但是,隨著那一下響,一枚細小的毒針,卻已激射而出!那枚毒針,射透了查博士的好幾
層衣服,而刺入他的胸口。
  查博士的身子突然一震,接著,自他的臉上,現出了極度委屈的神情來,他的身子漸漸向
下軟去,無聲地倒在沙地上。
  胖子布卡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在黑暗中,煙火的光芒,已足夠照亮他臉上那種兇狠的神情
,他跨過查博士的屍身,向前走去。
  阿發向前迎了上來,道:「波士,我已和賽爾中校取得聯絡了,他立刻就來,大約五十分
鐘就可以到達了,波士,我們發財了麼?」
  胖子布卡伸手拍著阿發的肩頭,道:「是,我們發財了,世界上將沒有人比得上我們,阿
發,你可以駕駛純金鑄成的汽車!」
  阿發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來。
  然而,就在布卡第二次拍阿發的肩頭之際,另一枚毒針,幾乎是齊齊正正地射中了阿發頸
旁的大動脈,阿發還以為那是蚊子,他甚至還舉起手來,向中針的地方拍了一下,那「拍」地
一下響,大概是阿發聽到的最後的一下聲響了!
  他的身子也軟倒在沙漠上。
  然後,布卡忙碌了起來,他將查博士和阿發兩人的屍體全都拖上了卡車,使他們兩人的身
子,伏在那具儀器之上。
  他做完了這些,又旋開了鞋跟,取出了一隻盒子來,他將盒蓋打開,翻起手腕,將盒中的
指針,撥在五字和六字之間。
  那是五時半,他心中自己對自己說。
  五時半,一下強烈的爆炸,現場的人,將會發現三具屍體,那三具屍體,將毫無疑問地被
認為是布卡、阿發和查博士。
  就算木蘭花再聰明,只怕她也想不到這一場爆炸是怎樣發生的,而當爆炸發生之時,他應
該在什麼地方呢?照計畫,他該在直布羅陀的一個私人機場上了!
  他放好了定時炸彈,又吸了幾枝煙,便已隱隱聽到了飛機聲,他立時開亮了卡車的車頭燈
,指示著飛機在沙漠中降落。
  飛機落定之後,他的私人駕駛員賽爾中校從那架蚊型的小飛機中,跳了出來。賽爾中校榮
膺首領的私人駕駛員,還是近半年來事。
  明確一點說,那是布卡的尋寶計畫第一個步驟,因為賽爾的駕駛術,雖然只不過中等,但
是,他的身形肥胖,卻和布卡他是一樣的。
  賽爾向他走來,他也向賽爾去,兩人見了面,賽爾一張口,剛要講話,可是他根本連發出
聲音的機會都沒有,一枚毒針已使他倒了下去。
  布卡只用了五分鐘的時間,便將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賽爾身上的衣服對調,別以為布卡會那
麼粗心,不記得那張寫有精確經緯度那紙條忘記在衣服中。
  那張字條,早已在他取出定時炸彈之際,藏入他的鞋跟之中了。將賽爾的身子,拖上車,
壓在定時炸彈上,也要不了多少時間的。
  然後,他進了機艙,向外面他的三個同伴揮了揮手,飛機向前衝去,向兩面濺開來的沙,
像是被快艇衝破的海水一樣,他飛走了。
  每一個營地中的人都聽到了爆炸聲,但是胖子布卡卻沒有聽到,因為他已駕著性能極之優
良的飛機,飛得很遠很遠了!
  ***
  爆炸聲發生的時候,天才剛有點亮。
  但是當木蘭花等四人,循著濃煙,趕到爆炸的現場之際,天色卻已然大明了,在陽光下,
沙漠幾乎是銀白色的,是以殷紅的血漬看來也格外奪目。
  穆秀珍第一個跳出吉普車,她向前奔出了兩步,一看到了眼前的倩形,便呆住了。爆炸使
卡車,分成了兩截,車頭的部份又起火,將車子燒成了廢鐵。
  那具儀器也整個完了,完全散了開來,三個人––其實他們看到的只是兩個半人,其中一
個的身子,已被炸得只剩下了一半。
  胖子布卡的兩個助手,有一個一隻手臂完全不見了,一個的頭顱被削去了大半邊。但胖子
布卡,卻只剩下了下半身!
  接著趕到的木蘭花、雲四風和高翔三人,也呆住了!
  這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的場面!
  高翔,雲四風和穆秀珍三人,在一呆之後,激動地走來走去,口中不斷地罵著,不知該怎
樣才好,只有木蘭花,還保持著鎮定。
  但是她的臉,卻也蒼白得可怕!
  在她乍一看到眼前這種情形的時候,她的腦中,不禁響起了嗡地一聲響,那一下響,好久
好久,才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尋寶,出師未捷,只怕要夭折了!
  而她是難辭其咎的!
  和胖子布卡合作,是她的決定;讓胖子布卡和他的助手,使用探測儀連夜工作,也是她決
定的!
  但是木蘭花卻絕不是一個做了錯事之後,只會沉浸在懊喪中的人,她的腦中,立時不斷地
自己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
  這是絕不應該發生的事,為什麼竟發生了?
  昨夜留在這裏的,一共只有三個人,而三個人竟全死了,如果說胖子布卡蓄意破壞探測儀
,那麼,他又得到了些什麼?
  木蘭花的雙眉,越結越緊,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可是,原因在什麼地方呢?這其中究
竟是有著什麼樣的曲折呢?
  木蘭花一動也不動地站立著,直到穆秀珍第三次大聲地叫她:「蘭花姐!」木蘭花這才抬
起頭,向他們三人望了過去。
  「蘭花姐,你看到了沒有?」穆秀珍氣得幾乎哭了出來。
  「當然看到了。」木蘭花鎮靜地回答。
  「我們,我們的工作––」穆秀珍跺著腳,「蘭花姐,探測儀給那賊胖子破壞了,這賊胖
子,我早就知他不是什麼好貨色!」
  「可是,他自己也炸死了!」高翔插口。
  「他是死有餘辜!他一定是想毀去探測儀時,不小心炸傷自己的,死胖子,賊胖子!」穆
秀珍甚至想去踢已然殘缺不全的屍體。
  「秀珍,」木蘭花提高了聲音,「事情絕不那麼簡單,胖子布卡是各種各樣犯罪的全能,
他會在毀去儀器的時候誤炸自己麼?」
  穆秀珍瞪著眼,道:「那麼––」
  木蘭花卻打斷了她的話,轉過頭向高翔,道:「只消略一用心,就可以看出那兩具屍體有
著不尋常的地方,高翔,你看出來了沒有?」
  「我看出來了,這兩個人,全是在死去了相當時間之後,才被炸裂身子的,這從他們的傷
,血流的情形上可以看出來。」
  「你估計他們是死了多久才被炸的?」
  「我看大約三小時左右。」
  「蘭花姐,去研究這些事幹什麼?」穆秀珍又不耐煩了。
  木蘭花嘆了一聲,道:「唉,秀珍,我們遭受了突如其來的變故,本來是絕無理由發生的
,但是居然發生了,所以,我們一定要研究為什麼會發生的,那樣,我們對事情就可以有了解
,也可以弄明白其中究竟有什麼曲折了!」
  穆秀珍對於木蘭花講的,顯然沒有興趣,她轉過身,向一些也從營地趕了來的人咆哮著,
道:「回去,回去,你們全回去,今天休息!」
  那些人全都給她趕了回去,她還在不斷地咕噥著:「嘎,三個人全死了,探測儀也全炸毀
了,研究,研究,還研究什麼!」
  而那一面,木蘭花的態度卻是完全和穆秀珍相反的。她來回地踱著,將那兩具比蛟完整的
屍身翻過來察看著,又吩咐雲四風將可以搜集到的儀器零件,一起收集起來。
  穆秀珍本來是叉著腰,不以為然地在看著的,這時也和雲四風一起找尋被炸得到處皆是的
零件來,高翔則已得出了結論。
  高翔抬起頭來,道:「蘭花,看來三個人全是中毒死的,可是??可是??那又誰來放炸
彈呢?難道炸彈是先放定的麼?」
  木蘭花搖著頭,道:「我以為問題的癥結是:為什麼布卡要毀去探測儀,照說,我們的利
益,和他的利益是一致的。除非––」
  高翔忙問道:「除非什麼?」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道:「除非他已然發現了藏金的所在地!」
  「那麼,他們如何會中毒而死的呢?」
  木蘭花並沒有回答。
  這實在不是一個容易回答的問題!
  太陽漸漸升高,酷熱開始了。
  汗從木蘭花的額上,不斷地淌下來,地上的屍體,雖然蓋上了厚厚的毛毬,但是在烈日的
蒸晒下,也開始發出難聞的氣味來。
  這種氣味,引來了成群的沙漠中特有的大蒼蠅,「嗡嗡」地直叫,不但令人心煩,而且,
令得人的胸口作悶,簡直要大吐特吐一場,才感到痛快。
  高翔一直跟在木蘭花的身邊。
  他看得出木蘭花心中的焦急,其實,他的心中又何嘗不焦急?但是他卻也想不出其中的原
因來,而且另一個最大的問題是:他們的工作如何進行下去呢?他只好勸道:「蘭花,我們先
到篷帳中去休息一回罷。」
  可是木蘭花卻像是全然未曾聽到他的話一樣,仍然在灼熱的沙路上,踱來踱去,高翔嘆了
一口氣,將一頂帽子,輕輕地放在木蘭花的頭上。
  木蘭花突然抬起頭來,道:「高翔,快以無線電話去通知最近的警局,要他們派人來,我
們的工作,只好暫時停一下了。」木蘭花一面說著,一面也掩飾不住她臉上沮喪的神情。
  高翔等三人也是一樣,高翔答應了一聲,懶洋洋地走了開去,穆秀珍一揮手,道:「我們
的工作,難道還進行得下去麼?」
  木蘭花呆了一呆,才道:「如今下結論還太早了!」
  穆秀珍還想說幾句,可是她看出每個人的心情,和自己都是一樣地惡劣,是以她嘆了一口
氣,也沒有再說些什麼了。
  木蘭花又道:「四風,你搜集儀器殘骸的工作,也差不多了吧,我們先回到營地中去再說
,等警方人員來了之後,又要有很多麻煩了!」
  雲四風點了點頭,將他搜集到的一大包殘骸,放上了直升機,高翔已將出事的消息報告了
突尼斯警局,警方的飛機已然立即出發了。
  ***
  他們回到了營地之後,亦沒有休息了多久,當太陽剛向西斜之際,當地警方的高級人員便
已然到達了,一共有七名高級警官之多。
  由於木蘭花和國際警方也有一定的關係,而且高翔更是一個大城市的警務工作的高級負責
人,是以前來調查的警官,態度十分好。
  但是他們的工作十分認真,問了許多問題,並且檢驗著屍體,等到他們載著三具屍體離去
,木蘭花也從出事的地點,回到營地的時候,已然是凌晨兩時了。
  營地中十分寂靜,但是隔老遠,木蘭花便可以看到,那個作為臨時指揮部的帳篷,還是燈
火通明的,那就是說,穆秀珍他們還未曾睡。
  木蘭花不由自主地嘆了一聲。
  她的腦中,可以說從來也未曾這樣混亂過的。
  但這時候,由於一連串意料不到的打擊,而又一點頭緒也摸不著,她的心中,實在是很難
以形容,不知該從何處著手才好。
  她的車子才一駛進了帳篷前,穆秀珍便從帳篷中奔了出來,叫道:「蘭花姐,你快來,我
們有了新的發現,太不可能了!」
  木蘭花跳下車,走進了帳篷。
  在那張長案上,放著那具探測儀的殘骸,看來,高翔,雲四風和穆秀珍三人,曾經努力想
將這些殘骸,湊回原來的樣子。
  但是這種努力是完全徒然的,因為這具精密的儀器已經完全被破壞,根本沒有可能恢復原
狀了!木蘭花先喝了一杯水,才道:「什麼新發現?」
  「蘭花,」雲四風先說,「在我們撿到的殘骸中,當然少了不少的東西,可是也多了一件
不應該多的東西出來,實在太奇怪了。」
  木蘭花的精神陡地一振,道:「多了什麼?」
  「多了這個!」雲四風將一個已被炸得歪曲了的金屬波探測頭,向木蘭花遞了過去,「這
個不是我們原來所有的。」
  「你為什麼如此肯定?」
  「我們原來的探測頭,是對黃金金屬波起反應的,而這個,卻是對銀金屬器反應的,而且
,蘭花,你還可以看出,這個探測頭,是法國利玻維父子工廠製造的,而我們的探測儀,整具
都是從美國訂製回來的,這豈不是太不可思議了麼?」
  雲四風一面說,木蘭花一面仔細地察看著她手中的那個探測頭,她不住地點著頭,道:「
這實在太奇怪了,這是什麼意思呢?」
  「我想,」高翔沉聲道:「這是胖子布卡加上去的。」
  「我們不妨如此假定,但是事情還得進一步地分析,他加上了那樣的探測頭之後,做什麼
呢?去尋找埋藏在地下的白銀麼?」
  高翔的推測,本來是很有理的,可是給木蘭花這樣一反問,大家卻又答不上來了。
  隔了好一會,穆秀珍才道:「或許胖子布卡知道,迦太基寶藏是銀而不是金!」
  木蘭花緩緩地搖了搖頭,道:「這個可能性是極微的,那時候的人,早已知道黃金的價格
,遠在白銀之上了,而且,金製的東西才是最流行的。」
  穆秀珍攤了攤手,也說不下去了。
  木蘭花將手中那柚子大小的探測頭,上下地拋著,在帳篷中來回踱著,她已幾乎有二十四
小時未曾好好休息過了。
  但這時候,事情總算有了一點頭緒,這令得她全然忘卻了疲倦,只想在那一點點虛無難以
捉摸的線索上,捉摸出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來。
  過了好一會,她又道:「我們不妨再假定,在我們走後,胖子布卡換上了銀金屬波的探測
頭,那麼他的目的,自然在尋找白銀了,是不是?」
  高翔等三人,全點了點頭。
  「那麼,」木蘭花進一步問:「為什麼又發生了爆炸?而且,人還是在爆炸之前,便已然
中毒而死的,那又是為什麼?」
  帳篷中又沉默了下來。
  大約過了三分鐘,高翔才道:「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我想,他們一定是已經發現了寶
藏,所以才突然自相殘殺起來的。」
  木蘭花立時道:「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很接近,我已將我的想法,對當地的警官提起過,
我要他們將屍體載回之後,立時檢查三個人的死亡時間,如果他們是自相殘殺,那麼他們死亡
的時間,是應該相去不遠的,因為他們全死了。」
  高翔在講出自己的意見之際,還是十分遲疑的,如今木蘭花支待他的意見,這使他十分高
興,他又道:「如果是自相殘殺的話,那麼他們發現的是什麼?」
  「當然是迦太基寶藏!」穆秀珍叫了起來。
  「那我們還未絕望了!」高翔顯得很興奮,「但不知道寶藏包括了多少白銀?唉,白銀雖
然也是貴重金屬,但和黃金比較起來––」
  他的話還未講完,木蘭花已然揮了揮手,道:「你說得不對,除非根本沒有迦太基的寶藏
,否則,那一定是巨額的黃金!」
  高翔見木蘭花說得如此之肯定,他便不再說什麼。而木蘭花則又打開了那兩張地圖,仔細
地看了起來,雲四風勸道:「蘭花,明天再研究罷!」
  木蘭花卻搖頭道:「不,我要等無線電話,來打破我心中的疑團,在等電話期間,抽空來
研究一下地圖,不是好麼?」
  雲四風道:「好,那我們一齊來研究。」
  他們四個人的手指,都按在地圖上,從他們昨天使用探測儀的途徑開始,一直到午夜時分
,仍無結果為止,他們實在發覺不到自己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
  兩小時之後,無線電話來了。
  他們四個人,都可以清楚地聽到無線電話中的聲音:「三具屍體全是中毒死的,那是一種
強烈鹹性的奇毒,好像是一種毒蛇的毒液,在中毒之後。大約十秒鐘,就可以致人死命。兩個
屍體較完整的人,一個胸口還留下了一枚毒針,他們是在爆炸前三小時中毒的,而那只剩下一
半的胖子布卡,則是在爆炸前一小時左右中毒的。」
  木蘭花的臉上,現出了極其興奮的神色,連聲道:「謝謝你,謝謝你們提供的資料。」
  「蘭花小姐,」那邊的聲音道:「你想,我們可以向世界宣佈,黑手黨的首領已在北非的
沙漠中身亡麼?我們能夠這樣肯定麼?」
  「完全可以!而且,你也可以宣佈我們的尋寶隊工作宣告失敗,我們不再繼續進行尋寶的
工作,我相信這個消息,一定也是新聞記者所樂知的!」
  「謝謝你,木蘭花小姐!」
  「唔」地一聲,無線電通訊已告一段落。
  雲四風,高翔,和穆秀珍三人,都睜大了眼睛,望著木蘭花,他們實在無法明白木蘭花的
心中,究竟在想一些什麼!
  穆秀珍有些委屈地說道:「蘭花姐,我們放棄了?」
  「是的,暫時放棄。」
  「暫時的?」高翔和雲四風同聲問。
  「暫時的,我們要等待。」
  「等什麼?」
  「等人帶路。」
  高翔等三人的心中,更加疑惑了,他們齊聲道:「等人帶路?等什麼人帶路啊?」
  木蘭花微笑了一下,道:「等胖子布卡。」
  高翔等三人的面上,都現出了十分尷尬的神色來,他們不知道該如何接口才好,因為木蘭
花的話,聽來十足是在開玩笑!
  高翔忙道:「蘭花,你在打什麼啞謎?」
  「很簡單,胖子布卡沒有死!」
  「那麼,那三具屍體中,那被炸得只剩下一半的??」
  「那絕不是胖子布卡,而是另一個人。」
  「你何以如此肯定說?」雲四風不免有些疑惑著。
  木蘭花道:「首先,這是一件不可能解釋的事情。不論你循什麼途徑去解釋,你都無法解
釋出他們三個人何以要一起死去,就算他們三個是同時自相殘殺而死,那爆炸仍然無法解釋,
所以,我首先肯定,事情的本身,和我們所看到的情形,一定有著極大的距離!」
  他們三人信服地點了點頭。
  「其次,我懷疑的事得到了證實,三個人中,兩個死得早,那兩個人,當然是被布卡殺死
的,而布卡在殺死這兩個人之後,等第三個和他身形相似的人來,然後再將第三個人殺死,他
自己,就利用第三個人來的交通工具而離開去!」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又道:「於是,在我們看來,是他們三人和探測儀一齊完蛋了,我們
的工作,自然進行不下去了!」
  高翔憤然說道:「而且,我們疑心不到他的身上!」
  「是的,隔上若干時日之後,他就可以來了!」穆秀珍也憤然地用手敲在桌上,「這賊胖
子,我早知他不是好東西。」
  雲四風笑了一下,道:「可是,蘭花,你這一切推測,也都是以他已經發現了寶藏作為基
礎的。難道他真的已發現寶藏了麼?」
  木蘭花的回答,又快,又是肯定,她道:「是的。」
  雲四風的雙眉皺一皺,道:「可以這樣肯定麼?」
  「完全可以,我更可以說,布卡掌握的資料,遠在包博士的資料立上,他的祖先是征服迦
太基的羅馬大將這一點,我也相信,他是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人來進行發掘寶藏工作的。」
  穆秀珍有些不服,道:「那他為什麼要加入我們?」
  「唉,」木蘭花嘆了一聲,說:「我們給他利用了!」
  高翔道:「我明白了,他由於身份特殊的關係,如果由他來出面組織尋寶團,那一定是未
曾尋到寶藏,他便已經入獄了!」
  「這還只是一部份理由,他手下的黨徒如此之多,若是他得了藏金,想要獨享的話,那必
然引起他手下的不滿,而對他沒有好結果的!」
  木蘭花略頓了一頓道:「而當他想不出辦法的時候,恰好我們的尋寶團來了,於是,我們
的尋寶隊便成了他天衣無縫的計劃的最完美部份了??」
  穆秀珍道:「蘭花姐,我還不明白!」
  木蘭花道:「那實在是很容易明白,他一上來,便開門見山,表明了他的身份,那他已然
想『死』在這裏的了。他安排的新計劃是:連我們的尋寶隊也失敗了,而他則『死』了,這樣
的消息傳了出去之後,以後再有人來尋寶,一定會使人將之當成傻瓜,而全然不受人注意了!」
  雲四風又問道:「那麼,他可是憑什麼得知寶藏地點的呢?」
  「那我不知道,而且,我們也大可以不必為這個問題多傷腦筋,我料定他在一年之內,必
然組織一個小型的尋寶隊重來,那時,我們要設法加入他的尋寶隊了!」
  高翔等三人互望著,他們全都滿意地深吸了一口氣。
  只有心急的穆秀珍,略感遺憾。
  因為對她來說,若是要等上一年的話,那實在是太長久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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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胖子布卡看到報紙上大字標題說他「惡貫滿盈」的時候,他已在馬德里的第一流大酒店的
最華麗套房之中了!
  報紙上不但登載看他已然「死去」的消息,而且,還登載著木蘭花宣佈她尋找迦太基寶藏
失敗的消息,木蘭花還說,這個寶藏實際上是不存在的,誰去尋找它的,一定是傻瓜,她便是
因為做了一件傻事,而損失了五百萬美金之鉅!
  一看到了那些消息,胖子布卡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這正是他所希望的事!
  那麼,再過些日子之後,他再組隊去發掘,給人家知道了,人家一定笑著說:看,又多了
一個想發橫財的傻子了,而不會有人去注意他的!
  唯一使布卡不高興的是,報紙上將他的照片,大幅地刊登了出來。但這也不會怎麼緊要的
了,因為他早已有了下一步的計劃。
  他放下報紙,戴上了一項寬帽子,在走路的時候,維持著低著頭的姿勢,出了酒店,他自
已駕駛著車子,在駛出了二十分鐘之後,停在一幢房子面前。
  那幢房子之前,掛著一塊招牌:「內外科整形醫生」。
  胖子布卡在門前下了車,按鈴,立時有一個穿制服的僕人開了門,讓他走了進去。從那一
刻起,胖子布卡這個人,可以說在地球上消失了!
  一個月之後,從這扇打掃得纖塵不染的黑漆大門中,走出一個中等身材,面目十分老實,
看來像是一個銀行會計員一樣的人來。
  那人提著一隻公事包,用略為遲緩的腳步,走下了石階,然後,穿過了馬路,混在人群之
中,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認得他。
  事實上,在他走出那扇門之前,世界可以說根本沒有這個人,他就是布卡了,但如今已改
了個名字,叫作康特。他有一切有關康特的證件:羅馬的一個小商人。
  在這一個月中,經過了嚴格的減肥,他的體重減輕了七十磅,使他看來不再是胖子,而成
功的外科手術,使他完全成了第二個人。
  康特(布卡)離開了那幢屋子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將這一個月北非洲的幾家大報,一齊
搜集來,仔細翻閱著有關木蘭花的消息。
  在那些報紙中,他知道木蘭花的尋寶隊已然回去了。
  他也在那些報紙之中,得知他自己的「死」,使得歐洲的黑社會起了極大的震動,黑手黨
的幾個首腦,已在爭權奪利中有兩個喪生。
  他微微地笑著,讓世界上所有的人,全都以為他已死了罷,然後,他將依合法的手續,去
申請發掘迦太基人的寶藏!
  他將特別向突尼斯共和國政府提出,如果他發掘成功,那麼東主國將可以得到百份之五十
,而不是慣例上的百分之三十。
  那樣,他就可以輕而易舉,合法地獲得數目駭人的財富,他將大量地採購各大企業的股票
,而迅速地擠進世界上有數的大富豪的行列,發了意外橫財的人,將成為世界上每一個地方都
歡迎的貴賓,而絕不是每一個地方都通緝的匪首!
  而這一切,全是靠他的腦子想出來的計劃完成的!
  康特有點得意地在自己半禿項上拍了拍,他先要去享受一下,西班牙有錢人享受的最好的
地方,他可以在西班牙等候突尼斯政府的批准!
  陽光普照,街上行人的心情,似乎都十分舒暢,而康特更加高興,他甚至一面走,一面忍
不住低聲地哼起他喜愛的歌曲來!
  ***
  突尼斯共和國的政府,又接到了要發掘迦太基城寶藏的申請,申請循例知會突尼斯市警局
,一個高級警官在看到了那份申請書之後,立時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打到一家又小又骯髒的食物館中去的。
  那食物館,是在一家古董店的後面,而那家古董店呢,天曉得那些在厚厚的積塵下的,究
竟是一些什麼東西,而那家食物店,也根本沒有生意。
  拿起電話來的,是一個穿著粗布衣服,膚色黝黑的青年人––那是木蘭花的化裝。木蘭花
化裝成那樣,蟄居在這間食物館中,不經不覺已有一個多月了!
  「喂,」木蘭花將聲音放得很粗,「誰?」
  「是我,我是干維爾警官。」
  「我是木蘭花,有消息了麼?」
  「是的,一個羅馬商人,叫康特,申請開發迦太基城的寶藏,他的計劃書也付來了,他準
備在當地,尋找十個至十二個助手。」
  「好的,干維爾警官,我們依照我們的計劃行事,你在他的申請書批覆說由於上次出了意
外,所以決定任何尋寶隊都要受一名警方人員的監視。」
  「好的,我們將會將高翔先生當作是我們的警官。」
  「謝謝你們,高翔會設法使他找到我參加他的尋寶隊的了,只是不知道高翔在這一個多月
中,語言的進步怎麼樣?」
  那邊,干維爾警官笑了起來,道:「他本地話進步得不能算得快,但是他本地口音的英語
,聽來卻是一絕,誰都可以瞞得過了!」
  木蘭花也笑了起來,道:「那就可以騙得過他了,哦,對了,申請書上應該有申請人的相
片的,他現在是什麼樣子?」
  「禿頂,四十多歲,瘦得多了,看來很老實––嗯,木蘭花小姐,你可以肯定那個康特,
就是你所謂的沒有死的胖子布卡麼?」
  「要證明這一點是很容易的,他可以改變一切,但沒有法子改變指紋,只是不論如何,你
和少數知道秘密的人,千萬不可以露出絲毫已知情的樣子來。」
  「當然,如果我們能夠捉到真正的胖子布卡的話,那是我們突尼斯警務人員的無上光榮,
我們一定會盡量小心從事的。」
  這一次電話,就到此為止。
  而第二次電話,則是在半個月之後了。
  第二次電話十分簡單,木蘭花得到通知:康特已經來到了突尼斯市,高翔假扮的干維爾警
官,已經到酒店中去見他了!
  木蘭花放下了電話,叫道:「秀珍!」
  蓬頭垢面的穆秀珍從屋後走了出來,看樣子她正在廚房中工作,雙手十分骯髒,她攤著手
,道:「可是我的苦工監快滿刑了麼?」
  木蘭花笑了一下,道:「別廢話了,記得我們是干維爾警官的表親,而我們還有一個表親
是一個掘土能手,等干維爾警官帶著康特來時,你可別露出馬腳!」
  穆秀珍高興地拍著手,道:「你放心好了!」
  而在酒店中,當高翔伸手叩著房門之際,他的心中,也不免十分緊張,剛才,他在升降機
的鏡子之中,已小心地端詳過自己。
  他這時的外形,看來全然是一個年輕的阿拉伯警官,精神奕奕,皮膚黝黑,他將帽子除下
,放在胸前,等候著開門。
  門拉了開來高翔有禮地問道:「康特先生?」
  「是的!」康特回答著,「是干維爾警官麼?貴國的記者對於尋寶的事竟如此不感興趣?
為什麼我請各報的記者來對我訪問,卻沒有一個人來?」
  高翔操著本地口音的蹩腳英語,道:「你要原諒他們,因為失敗的人太多了,使他們覺得
,即使來採訪這樣的新聞,也是愚人才幹的事情!」
  康特「哼」地一聲,攤了攤手,道:「我到了已兩天了,登報招請工作人員,也沒有一個
人到酒店來應徵,你可以說我尋寶隊的第一個成員!」
  高翔溫文有禮地笑著道:「本地人是很重實際的,他們的心中甚至不希望寶藏被發掘,而
外人則因為上次發生了命案的原因都怕惹麻煩上身了!」
  高翔一面說,一面感到好笑。
  登報招請工作人員,隨時會有人前來應徵的,但前來應徵的人,全在樓下給警方的便衣人
員擋了駕,自然他見不到什麼人了!
  高翔又笑道:「如果康特先生感到合適的話,我有兩個開飯店兼古董店的表親,對沙漠中
的情形十分熟悉,倒是可以僱用的。」
  康特十分大方地道:「好,我僱用他們,我還要掘土機手,和大量的食物,採購工作也可
以委託他們代為進行的!」
  高翔笑了一下,道:「那太好了,康特先生,我將保證你工作進行,會特別順利的。」
  康特在心中咕噥地罵了幾聲,但是他卻笑著,彎了腰送高翔出去。
  兩小時後,高翔帶了木蘭花,穆秀珍,雲四風,去見康特,在同一天中,當地警方的幾個
高級人員,也扮成了無業遊民,前去應徵,而由康特先生親自予以僱用。
  三天之後,康特尋寶隊開始出發了。
  除了康特先生之外,一共是十一個人,十一個人中,七個是警方人員,還有四個,便是木
蘭花,穆秀珍,高翔和雲四風。
  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康特用了那麼多心血,在一步一步地實行著他的計劃,但是木蘭
花卻識破了他的陰謀,就在他認為已萬無一失之際,佈下了天羅地網!
  那天早上,尋寶隊出發了,中午時分,便到了以前紮營的附近,那被掘出來的半截石柱,
已然要被沙礫重埋進去了。
  康特命令在這裏紮營,康特的行動,令得各人都覺得十分奇怪,因為他幾乎不用任何探測
儀,他只是帶著一枝木樁,和一具看來像是經緯儀一樣的儀器,不要任何人幫助,就單獨出發
了。
  他走了之後,穆秀珍忍不住道:「蘭花姐,他在鬧什麼鬼?我們何不立時揭穿他的假面具
,逼他帶我們找寶藏?」
  木蘭花微笑著,道:「讓他自顧去尋,不是更好麼?」
  木蘭花的話,講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一小時之後,康特已回來了,他宣佈道:「我已找到了正確的位置,釘下了木樁,現在就
可以開始發掘了,發掘成功之後,我付給你們的酬勞,使你們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一個小富
翁!」
  雲四風帶頭,發出了歡呼聲,各種器械,掘沙機等都向康特帶領的方向駛去,半小時就到
了目的地,於是工作開始了!
  康特劃出了一個直徑約二千呎的圓圈,要將這個範圍內的沙全部掘走,工作到晚上休息時
,已掘深了四呎左右,康特不斷地在糾正著位置。
  接下來的兩天,全是單調的正常的工作。
  沙坑被越掘越深,已深到將近二十呎了!
  越是深,工作的進度便越是慢,不但將沙送上來要使用傳送帶,而且,沙坑的邊緣,隨時
有坍下來的可能,要小心維護。
  一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時分,圍在沙坑上的人,才聽得沙坑下的雲四風,發出了一聲呼叫,
道:「我碰到硬物了!」
  康特直跳了起來,道:「等我來!等我來!」
  他沿著繩,滑了下去,木蘭花等人,也跟了下來,幾個人用鏟將沙又鏟去了半呎左右,一
塊十分大的石塊,已展露在眾人的眼前。
  那塊石塊之上,所刻著的幾行字,還清楚可見,木蘭花研究過迦太基的文字,她一眼便看
出了那幾行字是:「願天上所有的神,保護迦太基全城的財富」!
  康特顯然也看懂了那幾行字!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他大聲地叫道:「將水銀燈吊下沙坑來,我們要連夜工作!」
  水銀燈被引下來了,起重機的掛鉤,也掛了下來,勾住了石塊的邊緣。
  康特打著手勢,起重機開始發出「軋軋」的聲響來。
  這時,每一個人的心中,都緊張到了極點!
  起重機的鐵鍊已漸漸拉緊了,「軋軋」聲更是震耳欲聲,可是那塊大石塊,卻是紋絲不勸
,起重機由於過份吃力,已陷入了沙中!
  當起重機一陷入沙中之際,危機便出現了。
  起重機由於本身的重量,迅速地向沙中壓入,令得那載起重機的沙坑邊緣,也開始塌了下
來,黃沙像是驟雨一樣地向下落來。
  康特大叫道:「停止!快停止!」
  一聲隆然巨響,整架起重機倒了下來,沙坑也塌下了一半,不但將起重機埋在沙中,而且
沙粒滾了過來,幾乎埋到了每一個人的膝際。
  當他們一身是汗,將雙腿從沙中拔出來之際,他們就如同從墳墓之中,走了出來一樣!因
為剛才的情形,實在太危險了!
  幸而剛才沙坑的邊緣,只塌了一些,便沒有繼續再塌下去,如果繼續不斷地塌下來的話,
他們每一個人都將被生葬在二十呎的坑底,而毫無逃生的機會!
  在略為定了定神之後,康特開始用一切最難聽的話,罵起人來,他蹣跚地走了過去,將那
個起重機手從沙中揪了起來,「叭」地打了他一個耳光!
  那起重機手是警方一個高級警官假扮的,當康特那一下耳光擊中他之後,他的臉色突然變
了,木蘭花看出不妙時,那人已然狠狠地一拳,擊中了康特的下頰!
  康特的身子,猛地向後倒去,在沙中打一個滾,跳了起來,指著那人罵道:「將他抓起來
,將他抓起來,將他抓起來,狗雜種,你竟敢打我?」
  木蘭花一看周圍各人的臉色,知道他們都已經按捺不住了,而且,木蘭花也知道他們的心
理,他們以為既然已經發現了寶藏的入口處,就可以將康特逮捕了!
  但是木蘭花的看法,卻多少有點不同。
  她認為如今自己的計劃,是天衣無縫的,已然改容易貌,又變換了姓名的胖子布卡,只當
他已瞞過了世上所有的人,而絕想不到他已經完全落入了網中;在那樣的情形下,等到寶藏被
發掘了出來之後,再開始逮捕,才是最適當的時機。
  是以她絕不希望事情現在就弄僵。
  她快步奔到了那起重機手面前,道:「喂,你怎麼打起老闆來了?快向老闆認錯,我們可
以繼續進行我們的工作,快去!」
  可是,那人卻一伸手,將木蘭花推了開去!
  高翔和雲四風兩人,盡皆一怔,他們不約而同,各自踏前了一步,而康特一探手,卻已拔
了手槍在手,指住了那人!
  康特也許是覺得氣氛十分之不對頭,或許他只是想拿出槍來,嚇一嚇那人,但是他卻大錯
而特錯了,當他一將手槍掏出來之後,事情幾乎已經決定了!
  他才一握槍在手,在他身後的一個人,猛地踏前一步,重重地一掌,擊在他的後頸,那一
擊,令得康特向前,猛地跌出了一步。
  康特受了這一擊之後,身子一面向前跌出,一面勾動槍機,「砰砰砰」地連射了三槍,那
三槍的子彈,當然沒有射中任何人,而只是射進了沙中,激起三股六七呎高的沙柱來,他的身
子還未曾站穩,「刷」地一聲,又有人竄到了他的面前!
  假扮成尋寶隊隊員的,全是當地警方百裏挑一的幹練人員,行動當然也是敏捷之極,那人
一跳到康特的面前,又是一拳擊向康特的面門!
  康特的身子仰天跌下,另外兩個人,撲了上來,將他的身子牢牢按住,第四個人一步踏向
前,將康特手中的槍,奪了下來。
  直到這時康特仍然不知道真正發生了什麼事!
  他喘著氣,狂叫道:「你們想叛變麼?你們是找不到寶藏的,絕找不到的!還不快放開我
,向我賠罪,你們這群狗娘養的蠢才!」
  事情即使到了這等地步,其實還是可以挽救的!
  可是,木蘭花還未曾出聲,干維爾警官(真的干維爾警官)已然大聲吆喝道:「放他起來
,胖子布卡,你的把戲耍完了沒有?」
  壓在他身上的兩個人,一躍而起,而康特卻僵臥在沙中,像是死了一樣。當他以為他已瞞
過了世上所有的人,但卻又被人叫出了他的真名之際,他實是無法不呆!
  好一會,才見他慢慢地從沙中站了起來。
  他的面色,難看得和癩蛤蟆的肚皮一樣。
  他急速地喘了一口氣,才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胖子布卡?誰是胖子布卡,我是
康特,是你們的隊長,是你們的僱主!」
  干維爾警官「哈哈」大笑了起來,道:「布卡,你以為我們是什麼人?我,是干維爾警官
,突尼斯市警局副局長,這位,是刑事警官,是全國警務總監的副官,這一位,則是??」他
一個又一個地介紹著,而康特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介紹完了七位警務人員之後,干維爾警官,笑了一下,道:「還有四個人,更是你的熟人
,只怕你聽到他們的名字,更要昏過去了!」
  康特僵硬地轉動著頭部,他的目光先停在穆秀珍的身上,穆秀珍「哈哈」笑著,道:「胖
子,我早就說過你不是好東西,你果然不是好東西!」
  穆秀珍一回復了原來的聲音,康特立時認出來了!
  他的口張得老大,但仍是「呵呵」地透著氣,像是離了水的魚兒一樣,然後,他用幾乎可
以震裂玻璃的尖銳的聲音叫道:「是你們!」
  高翔溫和地笑著,道:「不錯,是我們!」
  雲四風也道:「我們可以算得是老朋友了,是麼?」
  每一個人都笑了起來,只有木蘭花不出聲。
  突然,在眾人的笑聲中胖子布卡也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十分異樣,他「哈哈」,「哇哇」,不斷地笑著。開始的時候,大家還是當他是
無可奈何的笑,或是受了刺激之後的笑聲!
  但是漸漸地,大家卻看出他真的是在笑著,笑得十分高興,各人都靜了下來,用十分奇怪
的眼光,望定了他,不知他在弄些什麼把戲。
  一直不出聲的木蘭花,直到這時才問道:「你笑什麼?」
  胖子布卡又笑了一兩分鐘,才止住了笑聲,道:「木蘭花,你有足夠的聰明,可以將我如
此完美的計劃破壞得如此之徹底,那麼你一定也應該知道我現在笑些什麼的,你已經知道我是
為什麼而笑的了,是不是?」
  木蘭花並不回答,只是緊緊地抿著嘴。
  「蘭花姐!」穆秀珍道:「他有什麼好笑的?」
  「哈哈––」胖子布卡攤開了手,道:「好得很,好得很,我尋寶隊的十一個隊員,七個
是警方的人員,四個是我的對頭,只怕自古以來,沒有一個失敗得比我更徹底的了,但是你們
也別以為你們是成功了,告訴你們,你們也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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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3 19:39:12 |只看該作者
  他再度發出大笑聲來!
  干維爾警官厲聲道:「不准再笑!我們怎地失敗了?」
  「你們犯了一個錯誤,那是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你們暴露你們的身份太早了!哈哈,
太早了!」胖子布卡一面說,一面還揮舞著手。
  干維爾警官踏前一步,陡地用槍指住了布卡的胸口,喝道:「什麼意思,你說,」
  胖子布卡灰色的眼珠凝住了不動,他用極其僵硬,如同石頭撞擊時的聲音說道:「從現在
起,我將什麼也不說,這是一個澈底失敗者的唯一報復方法,你們可以打我,拷問我,可以將
我在沙漠的烈日下曝晒可以不給我喝水,但是絕不要想我多講一句話,我將會將任何你們對我
的折磨置之度外,因為眼看你們也遭受失敗,那便是我最大的愉快!」
  布卡的話才講完,「叭」地一聲,他已捱了一掌。
  那一掌令得但的身子一側,倒向一旁。
  但是他立即掙扎著站了起來,而且,當他站了起來之後,他的口角雖然淌出了鮮血,但是
他卻現出了一個冷嘲的微笑來。
  干維爾警官狠狠地道:「你說我們會失敗,可是你自己卻已然帶我們到了寶藏的所在地,
我要你在一旁看我們成功,再送你入獄!」
  胖子布卡不說什麼,只是「哈哈」地笑著。
  高翔走近木蘭花,低聲道:「蘭花,布卡的話,是什麼意思?」
  木蘭花嘆了一聲。道:「只怕我們會找不到寶藏。」
  「為什麼?」
  「因為我們發動得太早了,正如布卡所說的那樣,我相信布卡還有什麼秘密,是關於可以
尋得寶藏的,我看他是拚死也不肯講的了。」
  高翔遲疑地道:「只怕未必吧?」
  木蘭花道:「最好我估計錯誤,我們只好走一步瞧一步了。我們只有先將那塊大石塊撬起
來看看,然後再作別的打算。」
  這時候,在干維爾警官的吆喝下,幾個人豎起了一根木柱,並且將布卡綁在那根木柱之上
,工作又開始了,干維爾和木蘭花兩人商議了一下,大家同意先將那石塊弄開再說,起重機跌
下了沙坑,在被扶正之後,工作只有更方便了。
  塌下的沙再被鏟起,那塊石板又現了出來。
  木蘭花用沙鏟在石塊的附近,掘了一個溝,大約有一呎深,那塊石塊足足有半呎厚,在和
下面的石塊的接壤處,有著一道縫。
  幾個人用鑿,沿著那直縫,鉤出了兩個洞來,起重機的鉤子深深地鉤了進去,然後,起重
機再度開始工作,軋軋的聲音,在沙坑中來回的震盪著。
  所有的人心中都十分緊張,因為若是不能將那塊石板弄起來的話,是不能發現迦太基的寶
藏的,在那十分鐘之中,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屏氣靜息的。
  然後,突然間,幾乎每一個人都歡呼了起來!
  在「軋軋」聲中,那塊石板開始被吊了起來,移了開去,在地上,便出現了一個地洞,而
且明顯地可以看出,有石級通向下去。
  「準備強光燈!」木蘭花吩咐著。
  強力的水銀射燈,射出的光芒,照進了地洞之中。那地洞直上直下,像一口井,約有十碼
深,石級一直通到下面,而到了下面之後,則可以看出,是通向前去的一條甬道,那地洞的四
壁,全是兩呎見方的大石砌成的,那甬道也是。
  要在地底下建立那樣的甬道,當然是一件極之艱鉅的工程,但既然是用來儲藏迦太基城全
城的財富,那也是十分值得的。
  干維爾警官等人,在屏氣靜息地看了一會之後,發出了一聲歡嘯!干維爾轉過頭去,大聲
道:「布卡,我們成功了,你看到了沒有?」
  布卡仍是繼續不斷地笑著。
  木蘭花沉聲道:「現在說成功,還未免太早了,我們要等到看到了黃金之後,才能說真正
地成功了,希望我們會成功。」
  干維爾警官卻有點囂張地道:「巨量的黃金,毫無疑問就在這甬道中,我們現在,只要走
進去,就可以發現它了!」
  這時,人人的心情,都是極其興奮的,連高翔等三人,也不例外,但木蘭花卻像是有意在
向人潑冷水一樣,道:「但願如此!」
  一個心急的警官,已然向下走去了,但木蘭花忙道:「慢,這裏已被封閉了兩千多年,空
氣一定起了變化,要戴上氧氣面罩,才好下去。」
  干維爾警官道:「氧氣面罩卻在營地中呢!」
  「可以回去取!」木蘭花的聲音十分堅定。
  干維爾警官蹙著雙眉,似乎有點不耐煩,事實上,巨量的黃金,對人的誘惑,是難以忍受
的,這種黃澄澄的金屬,自古至今,一直得到人類瘋狂似的喜愛,那心急的警官道:「不要緊
,我先下去試試。」
  木蘭花斬釘斷鐵地道:「不行!」
  那警官怒道:「小姐,我是歸你統屬的麼?」
  「當然不是,但是你們的最高長官,卻曾在口頭上對我說過,你們的行動,我要負責的,
我不想還未曾見到黃金,便有人喪生!」
  她講到這裏,又道:「事實上,你們太早暴露身份這一點已然破壞了我的計劃,我不客氣
地說,如果你們是歸我統屬的話,那你們全不是好部下!」
  木蘭花忽然毫不留情地教訓起他們來,這頗令高翔,雲四風和穆秀珍三人,感到意外,但
是干維爾警官等七人,卻全都不出聲。
  他們之所以不出聲,自然是知木蘭花所說,這次行動由木蘭花負責一點,是由內政部長親
自答應的一點,絕無虛假。
  而且,他們還奉有內政部長極其機密的命令,這時,他們是不敢違拗木蘭花的意思的。干
維爾警官忙道:「德拉斯警官,你聽這位小姐的話。」
  那位警官,已然走下了兩級石級了,這時才老大不願意地從地洞中走了上來。木蘭花指著
他,道:「我派你去營地取氧氣面罩,兩個人看守布卡,其餘人休息。」
  德拉斯警官又勉強地答應了一聲,攀出了沙坑,駕著吉普車走了,其餘的人,仍然圍在洞
口,高翔和雲四風則去擔任看守布卡任務。
  不到一小時,氧氣面罩便帶到了,每一個人都戴上了氧氣面罩和握著強力的電筒,由木蘭
花領著,雲四風則將水銀射燈也帶了下末。魚貫進入了地洞之中。
  本來,木蘭花想留兩個人在上面看守布卡的。
  可是她看得出,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不會有人肯留在上面,再加上布卡又被綁得十分緊
,是逃不脫的,為了避免引起進一步的衝突,是以木蘭花也沒有再說什麼。
  到了地洞的底部,向前看去,在十一枝強力電筒的照射之下,可以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條
足有一哩長的甬道。甬道的頂部,是圓拱形的。
  甬道大約有八呎寬,可供好幾個人並肩行進。
  甬道全是一塊一塊兩呎見方的大石砌成的。
  高翔在下了洞底之後,便和木蘭花並肩而行,他們走了三幾步,便聽得木蘭花叫道:「止
步,你們看,那是什麼?」
  當木蘭花一面說,一面伸手指著甬道左首之際,人人都以為木蘭花已經發現了巨大的黃金
塊了,但是,當雲四風手中的水銀燈,射向木蘭花所指之處的時候,卻是人人的皮膚上,都起
了一層疙瘩,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在木蘭花所指的地方,甬道的石壁上,爬滿了三吋長短的毒蠍,至少有一萬條之多,那種
紅褐色的毒蠍,在沙漠中經過的人都知道,是可以在半分鐘內,致人於死的!
  這時候,那一大堆爬在石上的毒蠍,在強光的照射下,顯得有些不尋常,正紛紛地自壁上
落了下來,在地上亂爬,高舉著尾鉤。
  最近的幾條,離木蘭花已只有兩三呎了。
  木蘭花鎮定地道:「後退,迅速後退!」
  她吸了一口氣,一連踏死了兩隻毒蠍,才又道:「在後退的時候要記得,千萬不能碰到石
壁,這裏可能是世上最大的金庫,但是毫無疑問,它更是世界上最大的毒蠍的巢穴!」
  一行人開始後退,當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終於也退出了洞口之際,只聽得布卡哈哈大笑,
道:「你們見到了什麼?成群的毒蠍,是不是,哈哈!」
  木蘭花冷冷地望看他道:「你什麼都知道?」
  「是的,我什麼都知道,但是什麼也不說!」
  「閉嘴!」干維爾趕了過去,打了他一巴掌。
  「哈哈,」布卡卻並不閉嘴,「我什麼也不說,我也要看看你們失敗時的樣子!」
  干維爾警官笑道:「一群蠍子就會令我們失敗了?」
  布卡不再說什麼,只是笑著。
  干維爾「哼」地一聲,道:「蘭花小姐,我想,我們應該用火燄噴射器來對付盤踞在甬道
中的毒蠍群,你認為怎樣?」
  「這不是最好的辦法,這會使甬道中的空氣壞極,但好在我們有氧氣面罩,而且,目前也
只有這個法子可以採用了。」
  木蘭花回答著。干維爾已在大聲命令著,四具火燄噴射器在車上被搬了下來,由四名全身
都穿上厚橡皮保護衣的警官作先驅,再度走下地洞去,別人則跟在後面。
  四股烈燄向前噴著,在地上和石壁亂爬的成千上萬的毒蠍,一碰上了火舌,身子便捲了起
來,發出畢畢剝剝的聲音。
  雖然每人都戴著氧氣面罩,事實上是聞不到一點腥臭之氣的,但是人人的心頭,都十分不
舒服。這一次,木蘭花等四人,走在最後。
  高翔跟在木蘭花的身邊,木蘭花忽然道:「高翔,我們才一退出去,胖子布卡竟知道我們
遇到了蠍子,你不覺得奇怪麼?」
  「很奇怪,但是我想這是他的猜想,陰暗的地方,本是蠍子出沒的所在。」高翔在想了一
想之後,作出了這樣的回答。
  木蘭花「唔」地一聲,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同意了高翔的說法,他們慢慢地向前走著,
一哩長的甬道,終於到了盡頭。
  在盡頭處,有一扇石門,那扇門上有著兩隻巨大的鐵環,幾個人用力地拉著那兩個環,但
是卻無法將那兩扇門拉開來。
  木蘭花道:「我看要使用少量的炸藥才行!」
  干維爾警官忙著:「一隻手榴彈可以麼?」
  木蘭花道:「試試吧,大家後退。」
  等到大家退到了安全地點之後,干維爾警官用十分熟練的手法,拋出了一隻手榴彈,手榴
彈爆炸的聲音,在甬道之中聽來,當真是震耳欲聲,一陣煙硝過處,強烈電筒向前射去,看見
那兩扇門中的一扇,已歪了一些。
  在歡嘯聲中,雲四風首先向前,奔了過去,他的肩頭用力撞在那扇門上,「輯」地一聲巨
響,那扇門倒了下去,雲四風向內跌出了兩步。
  等到他站定身子時,他不禁呆了!
  這時,每個人都進了石室,人人都呆呆站著。
  門內是一間十分寬大的石室,大約有一百呎見方,在石室中,有著許多羊皮袋,一袋疊著
一袋,那些被不規則的東西,裝得鼓鼓的羊皮袋,每一隻大約和如今的麵粉袋差不多大小,而
它們的數量,大約是一千隻!一千隻羊皮袋!
  羊皮袋中裝的,當然全是金塊!
  想想著,那是什麼樣的價值?
  大家呆了約有一分鐘左右,雲四風和高翔兩人,首先從極度的驚愕之中,驚醒了過來,他
們一起發出了一聲歡嘯,跳了起來,向前撲去。
  雲四風一面向前撲去,一面已「颼」地一聲,掣出了一柄極其鋒利的匕首在手,手不斷地
揮動著,剎那之間,已劃破了六七隻羊皮袋!
  被裝得滿滿的羊皮袋一被劃破,羊皮袋中的東西,便滾跌了出來,每一個人都瞪大了眼睛
,看羊皮袋中的東西,發出吵耳的聲響來。
  所有的人,臉上全都現出了不信的神色來。
  因為從羊皮袋中滾跌出來的東西,並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黃澄澄的金塊,而是一塊一塊的石
塊!自五個羊皮口袋中落下來的石塊,不一會就堆起了一堆。
  可是大家還是呆呆地站著,望著這些石塊。
  高翔轉了過頭來,道:「蘭花,這是怎麼一回事?」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雲四風喘著氣,道:「不會的,一定這幾袋是石塊,別的袋中,一定是金塊了,來,我們
將所有的袋子,全都弄破來看看!」
  雲四風的話,立時得到了響應,大家一湧而上,有的用刀割,有的用手撕,有的就用石塊
上比較銳的一邊來劃,四五個人爬到老高的羊皮口袋上,一袋一袋將羊皮袋拋下來,羊皮袋落
在地上,便迸裂了開來,石塊在地上滾動著。
  但不論是扯開來的口袋也好,是割開來的口袋也好,自口袋中滾出來的,毫無例外地全是
石塊,石塊,全是石塊!
  所有的人都在不斷地動手,只有木蘭花例外。
  木蘭花站著,緊蹙著眉。
  「蘭花姐,」穆秀珍叫著,「你怎麼還不動手啊!」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道:「動手?我敢斷定這些羊皮袋中的全是一點價值也沒有的石塊,
為什麼要動手?你們快停手吧!」
  可是卻沒有人聽木蘭花的話,他們仍然不斷地將羊皮袋弄破,直到最後,只剩下一隻羊皮
袋,高翔走過去,有點歇斯的里地叫道:「迦太基城的寶藏,全部在此了!」
  他提起那一袋石塊,猛地拋了出去,石塊如同冰雹也似地落了下來。所有的口袋全被打開
了,石塊鋪了開來,足有兩呎多厚!
  但是一點黃金的影子也沒有!
  直到這時,大家才轉過身,向木蘭花望來。
  干維爾警官滿頭大汗地喘著氣,道:「這是怎麼一回事?蘭花小姐,黃金在哪裏?何以沒
有黃金,只有那麼多的石塊?」
  木蘭花過了好半晌,才回答這個問題。
  她道:「我看,有兩個可能。一個可能是,這裏的黃金,早在不知什麼年代,便已經被人
家盜走,而代之石塊的。」
  「被人盜走,為什麼?」
  「你們看看石室的頂上。」木蘭花伸手向上一揚。
  大家都抬頭向上看去,只見石室的頂部,也是圓拱形的,其中有兩塊大石,卻已不見,而
留下兩個缺口,那兩個缺口上像是蓋著一塊石板,是以上面的沙,才不致於流了進來。這不應
該是建築時的疏忽,如果不是疏忽,當然已經有人進來過了!
  一時之間,沮喪的嘆息聲四起。
  但木蘭花仍然維持著原來的鎮定,道:「可是這也不一定是的,我們如果假定,迦太基人
為了愚弄羅馬軍隊,特地這樣子做,好讓羅馬軍隊以為早有人盜走了藏金,因而不再追尋呢?
迦太基人是十分聰明的,想出這個辦法來,也不是難事。」
  高翔忙道:「極有可能!」
  木蘭花又道:「那麼,另一個可能便是黃金藏在別的地方,在這裏,一定還有暗道通向藏
金之處的,我們要好好地找一找。」
  雲四風一揮手,道:「大家去找!」
  這一次,連木蘭花也沒有例外了,她也參加尋找另外暗室的行動,幾乎每一塊石頭,全被
小心的敲過,聽著發出的聲音,是不是有異。
  他們找遍了那間石室,又循著甬道找了出去,巨量的黃金是一個極大的誘惑,這種誘惑,
更得他們生出了一種奇異的力量甚至忘記了疲倦和饑餓。
  他們終於一無所獲,而走出地洞來的時候,他們在下面,已然耽了二十小時以上了。他們
出來之後,沒有一個人出聲,有的躺在沙上,有的坐著。
  突然間,他們聽到了笑聲。
  笑聲是布卡發出來的,他不斷地笑著,甚至笑得連眼淚也出了,他的笑聲,令得眾人都覺
十分難堪和憤怒,有幾個人衝過去打他。
  但是布卡仍然不斷地笑著。
  木蘭花制止了那些毆打布卡的人,道:「我們先好好地休息一下,然後等我們訂購的另一
具探測儀,我想這幾天可以運到了,這具探測儀性能雖然不如上一架那麼好,但也很不錯,它
的雷達探測設備,和紐約機場的檢查站查緝黃金走私的那架是一樣的。」
  木蘭花講到了這裏,向布卡望了一眼,才又道:「胖子布卡既然將我們帶到這裏來了,那
麼,我們就有理由相信,寶藏一定在這裏!」
  「多謝你看得起,小姐!」連嘴都被打腫了的布卡,居然還能講話。
  這天,他們無精打采地休息了一整天,用最粗劣的食品給布卡吃,但是布卡卻十分快樂,
仍是在不斷地嘲笑著他們。
  第二天,他們順著甬道,來到甬道的盡頭,化了兩天工夫,又掘了另一個沙坑,現出了那
間石室的頂部來,那像是一條由大石鋪成的街,一直向前伸出去,當揭開了其中兩塊石板之後
,那石室便已暴露在陽光之下了。在甬道和石室中搜尋暗道的工作仍在進行,但是卻並無所獲。
  第五天,一架直昇機運來了探測儀,雲四風立時安裝,接通了電流,利用雷達波的反射作
用,這具探測儀可以測到二十公尺內的金子。
  但是連續工作了三天,幾乎每一塊石塊,每一道石縫全都被試過,所得出的結論是:在這
裏,根本沒有任何金子!
  那一天晚上,當大家都在飲著濃黑的咖啡之際,干維爾警官出聲了,他道:「蘭花小姐,
所謂迦太基的寶藏,我看是一個虛無的傳說。」
  另一人立時道:「對了,我們實在不應該再白費時光了!」
  一時間,眾口紛紜,幾乎人人都認為寶藏是不存在的。
  但是木蘭花卻緩緩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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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道:「我本來是不願在胖子布卡前低頭認輸的,但如今看來,也只好如此了!各位,有
時候,是不能不做些自己不願做的事的。」
  高翔愕然問道:「蘭花,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木蘭花頓了一頓,道:「我的意思是,我們得承認失敗,我們找不到藏金,我們要去問布
卡,藏金究竟是在什麼地方?」
  穆秀珍首先叫了起來,道:「去低聲下氣地問他?」
  穆秀珍的這一句話,代替了眾人的心聲,每一個人臉上都現出了不以為然的神色,高翔道
:「蘭花,你怎麼肯定他知道?」
  木蘭花道:「我根據兩點,第一點,當我們第一次組織尋寶隊的時候,布卡和他的兩個助
手,至多只用了兩小時的時間,便已確定了地下密室的地點,其二,當我們幾天之前,第一次
進入那隧道,而被蠍群迫得退出之際,他已經知道我們為什麼退出來的了。」
  干維爾警官道:「那又證明了什麼?」
  「那證明他對這裏的一切,知道得十分詳細,我認為他另外有十分秘密的資料,所以,他
才會肯定我們找不到寶藏的。」木蘭花回答。
  另一位警官道:「蘭花小姐,那麼,根據你的判斷,巨量的藏金,一定是在這裏,而且布
卡也知道它在什麼地方的?」
  「是的!」木蘭花肯定地回答著。
  「那麼,為什麼雷達探測儀一無所獲呢?」
  「雷達探測儀的有效距離只不過二十公尺,可能藏金在這個距離之外,也有可能藏金是由
什麼東西包圍著的,而包圍藏金的東西,恰好可能不對雷達波起作用,例如厚的水泥層,厚的
錫層等等。」
  木蘭花講到這裏,略頓了一頓,道:「我只不過是推測、估計,但是胖子布卡卻完全知道
那是怎樣一回事的,所以要去問他。」
  穆秀珍道:「他肯說麼?」
  干維爾警官笑了起來,道:「那你們可以放心,令得一個人說出實話來,那原是我們的職
業,我們有辦法令得他講的。」
  木蘭花忙阻止道:「如果迫他,只怕他死也不肯說!」
  干維爾警官卻再次地揮了揮手,道:「蘭花小姐,請相信我能夠完成這小小的任務,就將
這事交給我好了,好不?」
  干維爾警官的話中,已有多少不滿的成分在內。而避免和這幾位當地警方的高級人員起正
面的衝突,這正是木蘭花一直堅持著的原則。
  是以她不再說什麼,只是笑了笑,道:「祝你成功。」
  干維爾警官和幾個警官,一齊離開,回到營地去,木蘭花等四人,則仍留在那寬大的石屋
之中,高翔無聊地拿起一塊又一塊的石塊,拋向遠處。
  穆秀珍惱著氣,道:「這些如果全是金塊,那就好了!」
  木蘭花道:「秀珍,你講的這句話,太沒有常識了。」
  穆秀珍不服氣地瞪著眼,道:「怎麼?如果這些全是金子的話,有什麼不好?這和有沒有
常識,又有何關。」
  「當然有關,因為事實上,是不可能有那麼多金塊的,當我一進來之際,看見那麼多羊皮
袋之際,我就知道這袋中絕不可能是金塊了。」
  「為什麼?」
  「因為太多了––應該說,體積太大了,金子是極重的東西,一般人都知道,但是一般人
卻不知道金子究竟重到如何程度。你們可知道,一立方呎的金子,有多少重?」木蘭花望著三
人。「一呎長,一呎高,一呎寬,一呎立方的金子,就重達一千斤了!」
  木蘭花笑了起來,又道:「你們看,每一隻羊皮袋,至少有三立方呎的容量,大約有一千
隻之多,如果乘起來,就應該有三百萬斤金子,迦太基的藏金,怎有可能達到那樣的數目?所
以,這就是一個對金子重量的常識問題了,對不?」
  穆秀珍無話可說,木蘭花又道:「由於對金子的重量,缺乏常識上的認識,所以在電影上
,我們全都可以看到一些笑話,一個走私者,可以輕而易舉地提起一手提箱的金塊––那手提
箱雖然小,但至少也應有兩百五十斤的份量,絕不是普通人能提著瀟灑地行走的。」
  高翔道:「那麼,有一部電影叫『七金剛』的,也犯了同樣的錯誤了,他們搶到了七噸黃
金,體積不是太大了一些麼?」
  「是的。」木蘭花道:「我曾估計過,那一卡車黃金大約有四十噸左右,而那樣大小的金
塊,每一塊的份量是將近八十斤,電影結尾時,車子翻了,金塊散了一地,居然有一個小學生
也拿起了一塊金塊來,那小學生應該是未來的世界舉重冠軍的。」
  雲四風沉吟了一下,道:「蘭花,那麼照你的看法,迦太基的藏金,在體積上而言,實在
是十分細小的,是不是?」
  木蘭花嘆了一聲道:「是,我想這便是我們為什麼至今還沒有找到它的原因。我估計,當
時戰爭連年,戰費消耗極巨,迦太基的財富一直是在外流,到最後,能夠還有二十噸金子已然
很不錯了。」
  「二十噸,」穆秀珍叫道:「那是多少?」
  「大約是三千萬美金!當然,這只是指黃金部份而言的,寶石部份的價格,是無法估計的
,那體積當然更小了、全部寶石,可以被裝在一隻箱子中,也不是奇事!」
  「蘭花,」雲四風道:「我有一個想法,會不會砌成甬道的石塊之中,有若干塊便全是金
子的,那樣,就可以將黃金巧妙地隱藏起來了。」
  「我也這樣想過。」木蘭花道:「但如果是那樣的話,雷達探測儀應該有反應的,可是事
實上卻沒有,所以我認為應該另有暗道的。」
  「可是我們幾乎已檢查了每一道石縫了啊!」
  「是的,所以我們才不得不承認失敗,要去問布卡了。我們去看看,他們迫問布卡的結果
怎樣了!」木蘭花一面說,一面攀出了暗室。
  當他們的車子,駛近營地,離營地大約還有半哩的時候,便已然可以聽到干維爾警官和其
他幾個警官的怒吼聲,和布卡的笑聲了。
  一聽到這樣的聲音,干維爾警官他們,絕未能在布卡的口中得到什麼,已是可以肯定的事
了。木蘭花吩咐道:「詢問布卡的事,最好交給他們,我們不要去管。」
  高翔道:「蘭花,他們失敗的成分居多!」
  「是的,但有我們參加卻也未必可以成功,但如果他們失敗了,我––」她講到此處,略
停了一下才道:「我卻有一個一定可以成功的法子的。」
  高翔等三人齊聲問道:「什麼辦法?」
  但是木蘭花卻並不回答。
  木蘭花於是將車子的速度提高了許多,幾乎是衝進了營地之中的。她停了車子,下了車,
向一個警官打了一個招呼,道:「怎麼樣?」
  那警官道:「這雜種不肯說!」
  木蘭花笑道:「他很快就會屈服了!」
  她講了一句話,便自顧自地,到營帳中去休息了。
  那一天的晚上,胖子布卡的慘叫聲和怪笑聲,幾乎一直沒有斷過,到了天明時分,布卡的
聲音已然變得十分之微弱了。
  至於在那一晚,干維爾警官是使用了一些什麼方法在詢問布卡的,那實在沒有詳細描述的
必要,因為那太不人道,也太醜惡了!
  雖然以布卡所犯下的罪行來說,干維爾警官的手段不算是過份,然而等到第二天天色微明
時分,木蘭花出現的時候,心中也不禁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之感。
  布卡仍被綁在木柱上,他的上身,佈滿了各種各樣的傷痕,幾乎已找不到一吋完整的地方
,他的頭垂著,顯然已昏了過去。
  而干維爾警官的白襯衣上,也染滿了血漬。
  他捲起了衣袖,兇神惡煞地站在布卡的面前,但當他看到了木蘭花的時候,他的神色,變
得十分尷尬,竟罵道:「媽的,這個雜種什麼也不肯說,但是放心,今天他一定會肯說的了。」
  木蘭花又望了布卡一眼,才用十分沉重的聲音道:「照這樣的辦法問下去,他能夠活得過
今天麼,干維爾警官?」
  干維爾警官一怔,道:「這––」
  木蘭花向他做了一個手勢,低聲道:「來!」
  木蘭花只講了一個字,便轉身走了開去,干維爾警官呆了一呆,但是也立即跟在後面,來
到了一個篷帳的旁邊,木蘭花才停了下來,道:「我倒有一個計劃在,但不知你肯不肯接受,
如但你們不肯的話,那麼想找到寶藏,已是沒有可能的了。」
  干維爾警官苦笑了一下,道:「好,你說來聽聽。」
  木蘭花低著頭,足尖踢著地上的沙柱,將她的計劃,講了出來。干維爾警官聽了之後,臉
上現出了極其為難的神色來。
  但是在考慮了幾分鐘後,他毅然道:「好!」
  木蘭花吁了一口氣,因為如果干維爾警官不答應的話,他們的尋寶工作,實在是沒有法子
再繼續下去,只好宣告失敗的了!
  她又道:「你既然已經接受了我的計劃,那麼就應該通知其餘的六位警官,切實執行。」
  「我會通知他們的。」
  「一定要執行得絕對澈底,干維爾警官,藏金被發現與否對你們的國家有著特殊的意義,
我想你是明白的。百分之三十,那也不是小數目的了。」
  「我明白。」
  「那就好了!」木蘭花挺了挺身子,走了開去,她立即又和高翔、雲四風和穆秀珍三人會
合,對他們宣佈了她的計劃。
  ***
  太陽漸漸升高,一大桶冷水,潑向綁在木柱上的布卡。
  布卡一直低垂著的頭,慢慢地抬了起來。
  他的雙頰已然被打得高高地腫了起來,以致他幾乎沒有法子在他發腫的臉上,擠出一個笑
容來,他貪婪地伸長著舌頭,舐著自己的臉上淌下來的水珠。
  然後,只聽得他乾澀的笑聲,又響了起來。
  他一面笑著,一面掙扎著道:「你們問不出什麼來的,問不出來的,殺了我吧!我是布卡
,是罪大惡極的人,殺了我!」
  站在他面前的三位警官,冷冷地望著他。
  干維爾警官冷冷地道:「布卡,今天你要是不說的話,你睜開雙眼來看看,我們替你準備
了一些什麼,你快看清楚!」
  他一面說,一面向旁一指,只見另一個警官,走向前來,他的手中,端著一盤熊熊的炭火
,而在炭火之上,則是一柄鐵鉗。
  干維爾警官「呵呵」地笑了起來,道:「我們準備和你燙頭髮,哈哈,這會使你看來好看
一些,去陰司報到時也像樣一點!」
  那警官將火盤放在布卡的面前,拿起了燒紅了的鐵鉗來,在布卡的面上,幌了一幌,布卡
全身的肌肉,都在簌簌地發著抖。
  那警官突然將鉗子向布卡的頭頂上放去,離開布卡的頭頂,約有兩吋,但是灼熱的鉗子,
立時令得布卡的頭髮鬆捲了起來,發出「嗤嗤」的聲音,和一陣陣難聞的焦臭,變成了一粒一
粒的焦炭,看來有點像某些黑人的天生的小鬈髮一樣!
  那警官再將鉗子緩緩地向下壓去,布卡所受的痛苦,一定是難以形容的,他張大了口,眼
珠像是要從眼眶之中突了出來一樣。
  他不住地喘著氣,發出濃濁的聲音來。
  干維爾警官冷冷地道:「你說不說?」
  這時布卡的頭皮,像是也焦了,在收縮著,以致布卡的五官的位置都被牽動,而變得和平
時不一樣起來,但是他還是罵道:「狗雜種,你是個狗雜種!」
  干維爾警官一揮手,道:「將鉗子放在他的頭皮上!」
  那手執鉗子的警官一聲答應。
  布卡臉上的肌肉,突然跳動著,而且迸出了許多汗珠來。但也就在此際,只聽干維爾警官
的身後,傳來一聲斷喝,道:「住手!」
  同時,那警官的手臂,也被人捉住,同時,被人用力一推,推得向外,跌出了好幾步,雲
四風和高翔兩人,同時出現。
  高翔沉聲道:「這未免太過份了!」
  干維爾警官滿面怒容,厲聲道:「滾開!」
  高翔的面色,十分陰暗,道:「你在對什麼人說話?我想,你不是對我說的,是不是?干
維爾警官,你說是不是?」
  這時候,氣氛已顯得異常緊張了!
  雲四風向前踏出了一步,但那剛才被他推了一下的警官,手中仍握著鐵鉗,卻立時向他逼
近了一步,木蘭花也出來了。
  木蘭花在十呎之外叫道:「高翔,什麼事?」
  高翔沉聲道:「這人曾當著我說滾開,我在問他究竟是對誰在那樣說。」
  穆秀珍手叉著腰,搖搖擺擺地走了過來,道:「當然不會是對你說的,高翔,我想他是自
己對自己說的,對嗎,干維爾先生?」
  其餘五個警官,也向前走了過來。
  干維爾警官的面色鐵青,他道:「我們有必要吵架麼?」
  「誰和你吵架!」高翔道:「你叫誰滾開?」
  干維爾警官的怒火,終於遏制不住了,他大聲地吼道:「只有你一個人在我的面前,如果
我說了滾開,那當然是叫你滾––」
  他下面一個「滾」字還未曾講出口,高翔已突然向前,踏出了一步,猛地揮拳,向干維爾
警官的下顎,擊了出去,那是十分有力的一拳,擊得干維爾警官的身子,陡地向後仰去,在沙
地之中,滾了幾滾,在他還未曾站起來之際,他已然掣槍在手。
  但是,他還未及用槍向高翔瞄準,雲四風突然向前去舉起足來,踏住了他的手腕。
  干維爾警官的手指,仍然不斷地扳動了槍機。
  驚心動魄的槍聲,響了起來,另外兩個警官,向雲四風撲了過去,雲四風一個轉身,向其
中一人,疾撞了出去,將那人撞得跌出了六七步,他還一伸手,在那人的槍袋中,拔出了槍來
,他一個急旋身,「砰砰砰」接連放了三槍!
  在那三下槍聲之中,只聽得木蘭花尖叫道:「別放槍!」
  雲四風那三下槍聲一響,立時有三名警官,翻滾著,跌倒在沙地之中,他們都幾乎是立時
臥在沙地之上,不再動彈的。
  干維爾警官這時,也跳了起來。
  在不到兩分鐘之間,事情竟然發展到了這一地步,這是兩分鐘之前所萬難逆料的,因之剎
那之間,每一個人都站在原來的地方,誰也不動,也沒有人出聲。
  過了足足有一分鐘之久,才聽得干維爾警官道:「雲四風,放下槍來,你們四人,全因為
謀殺警官罪而被逮捕了!」
  他講到了這裏,又咬牙切齒地補充了一句,道:「你們全將被判處絞刑!」
  雲四風的回答是「砰」地一聲!
  那一槍,射向干維爾的右手,干維爾發出了一聲怪叫,手上的槍向外疾拋而出,高翔一個
箭步,搶過去將槍接在手中。
  鮮血自干維爾警官手上流下來,他捧著受傷的手,僵立著不動,高翔回過頭來看看木蘭花
,道:「蘭花,我們應該怎樣?」
  木蘭花沉聲道:「除了我們自己用之外,將所有的交通工具和通訊器材予以破壞,我們必
需立即離開這裏,你們兩人看住他們!」
  木蘭花一講完,便向穆秀珍一揚手,兩人奔了開去,不一會,幾輛車子便已起了火,而一
個營帳中,還傳來了爆炸之聲。
  然後,他們又駛著一輛中型吉普車回來,道:「走,我們快走!」
  高翔和雲四風兩人,握著槍,慢慢地後退,一面退出,一面道:「在我們射程之內,最好
你們一動也別動!」
  他們退到車邊,一躍上車。
  駕車的是穆秀珍,她踩下油門,車子的引擎已發出了巨大的聲響,眼看他們就要離開了,
干維爾警官在厲聲罵道:「你們逃不了的!」
  也就在這時,只聽得被綁在木柱上的布卡,用十分淒厲的聲音,叫道:「帶我一起走,木
蘭花,帶我一起走,求求你們!」
  木蘭花冷冷地道:「秀珍,開車,別睬他!」
  布卡的叫聲,簡直尖利得可以將玻璃劃破一樣,他叫道:「帶我一齊走,對你們會有好處
,我們曾經合作過,是不是?」
  木蘭花命令道:「開車!」
  車子陡地一震,向前衝出了幾碼,布卡絕望也似,撕心裂肺地叫道:「放開我,你們還來
得及發掘出藏寶,然後才離去!」
  已然駛開去的吉普車,又倒退了回來。
  吉普車一直退到了木柱之前,才停了下來,高翔和雲四風四人,立時從車上跳了下來,監
視著干維爾警官等四個人。
  而木蘭花則冷冷地望著布卡。
  她望了布卡好一會,才道:「你這樣說法,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我們可以供你一而再地加
以愚弄麼,別做夢了,再見罷!」
  木蘭花再揮手道:「開車!」
  布卡滿頭大汗地叫道:「不??不??我們有一切機械在,只要一天的時間,我們就可以
將藏金起出來,在沙漠中發生的事情,是不會有人知道的,如果這四個雜種也死去那就更安全
了!」
  「我們不會再傷人的了。」木蘭花立時拒絕。
  「那麼,可以將他們綁起來。」布卡叫道。
  「然後又怎樣呢?」
  「我知道藏金的秘密,蘭花小姐,我們一齊發掘藏金,然後平分!一人一半,你以為這公
平麼?這不是很公平麼?嗯?」
  木蘭花搖著頭。「這裏根本沒有什麼藏金,根本沒有,你不必用這種話來騙我們,我們已
經,用一切方法搜尋過了。」
  「可是有一處地方,你們卻不曾搜尋到!」
  「什麼地方?」木蘭花問。
  「那是??那是??」布卡講了兩個「那是」,突然不再講下去,道:「唉,我們何必在
這裏浪費時間,我帶你們去不好麼?」
  木蘭花又考慮了片刻,才道:「高翔,命令他們四人相互綁起來,要綁得緊些。布卡若是
想騙我們,我想他是沒有機會活下去的。」
  她也躍下了車子,用一柄尖利的匕首,陡地一揚手,向布卡的面前,劃了下去。她那一劃
,像是要將布卡齊中剖了開來一樣。
  然而她出手雖快,手上的力道,卻是恰到好處,她手中的匕首,將綁住了布卡身子的繩索
,一齊割斷,布卡的身子一軟,跌在沙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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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3 19:39:19 |只看該作者
  但是,他又立即站了起來。
  他轉過身,將背縛了的雙手,轉向木蘭花。
  木蘭花又以匕首將他手上的繩索割去,布卡的雙手鬆開之後,用力地搓揉著,他滿是傷痕
的臉上,才漸漸有了一絲血色。
  這時,那四個警官,已經全被綁起來了,坐在沙上。
  木蘭花向他們走去,道:「如果你們不掙扎逃去的話,那麼我們在得手之後,可以將你們
載到沙漠的邊上,你們步行一兩天,就可以脫險,但如果你們想在這裏就逃走,沒有交通工具
,我想你們會知道結果是怎樣的,不要妄動對你們有利,明白麼?」
  干維爾警官仍然在喃喃地咒罵著。
  木蘭花又俯下身,用極低的聲音,迅速地道:「干維爾警官,在我們未回來之前,你們在
這裏等著,千萬別前來,在藏金未到手之前,你們的出現,都是足以壞事的。」
  干維爾警官也迅速地點了點頭。
  木蘭花、高翔雲四風三人,一起退到了車子的邊上,高翔扶著布卡,跳上了車子,穆秀珍
幾乎要高興得叫了起來,她立時踩下油門。
  車輪激起了好幾股沙柱,車子也向前疾衝而出,轉眼之間,已是看到陣陣揚起的黃沙,而
再也看不到疾駛中的車子了。
  干維爾警官也突然大喝了一聲道:「起來。」
  那「中了槍」,一直躺在沙上不動的三名警官,陡地跳了起來,那被綁住的四人,連干維
爾在內,抖了抖手,身上的繩索也全部落了下來,根本綁住他們的,全是活扣。
  一位警官來到了干維爾的面前,道:「副局長,木蘭花的計劃成功了!」
  干維爾警官吸了一口氣道:「但願她成功!」
  另一個警官道:「副局長,我們––」
  干維爾警官一揚手,打斷了那人的話頭,道:「我們一切,仍然照原來的計劃,不變,明
白了麼?我們的一切不變。」
  又一個警官道:「你想,若是他們得到了藏金的話,還會回來麼?如果他們不回來的話–
–」
  「木蘭花他們一定會回來的,除非他們有辦法將巨額的黃金立時偷運出去,但事實上他們
不會如此做,我們大可以放心!」
  干維爾警官摸了摸下顎,剛才那一場由木蘭花導演的「戲」,什麼全是假的,但是高翔擊
向他下顎的那一拳,卻是真得不能再真了的。
  直到這時,干維爾警官在講話的時候,下顎還不禁一陣陣地在劇烈地疼痛!他又道:「我
們可以好好地去休息一下了!」
  ***
  木蘭花的計劃,這時已成功一半了!
  這一場衝突是故意引起來的,一切經過全部都十分好,布卡做夢也料不到那一切會全是假
的,而這計劃中最高明的一點,是在事情的進行中,木蘭花他們,根本不當有布卡這個人存在
一樣,事情一完,立時駕車逃走,連瞧也不瞧他一眼!
  然而,她整個計劃的焦點,卻是為了要布卡上釣。
  木蘭花的計劃,並不是要釣動布卡,而是要布卡自動地投上釣來。
  果然,當他們要走的時候,布卡乞求他們帶他走了!
  而且,布卡也以說出藏金的秘密為條件了!
  車子在沙漠中迅速地駛著,布卡喘著氣,道:「有酒麼?我需要酒,這幾天來??我相信
??世上只有我一個人才能忍受這樣的虐待!」
  雲四風遞了一瓶威士忌給他。
  他打開塞子,大口地骨嘟骨嘟吞著酒,然後又道:「媽的,得了藏金,我一定要組織一個
外籍兵團,去攻打突尼斯市,非將干維爾這雜種抓來報仇不可!」
  木蘭花「哈哈」笑了起來,道:「那你也未免將事情看得太容易了,如今的阿拉伯國家,
你當還是一百年以前的阿拉伯國家麼?」
  布卡道:「我有法子報仇的,我有的––」
  他忽然道:「我們現在到那裏去?」
  木蘭花道:「這是正要問你的!」
  布卡「嗯」地一聲,道:「你們從那入口處,發現了一條甬道,而甬道的盡頭處,則是一
間十分寬敞的石室,是不是?」
  「不錯,你的資料很詳盡。」
  布卡笑了一下,道:「當然,我的祖先對於搜集迦太基藏金的資料,下了好一番苦工,但
是他們都參不透其中的一個啞謎。」
  「是麼?」木蘭花饒有興趣地問道:「什麼啞謎?」
  「那是一首小詩。」布卡興致勃勃地道。
  「你當然是背得出的了?」
  「當然是!」布卡吸了一口氣,像是想背那首詩,但穆秀珍卻轉過頭來,道:「我們究竟
到什麼地方去呢,嚮導先生?」
  「當然是那間石室!」布卡叫著。
  就在那一剎間,木蘭花的心中,陡地一亮!
  木蘭花一揚手,不讓布卡再說下去。
  她心中那一亮,令得所有的迷霧全都驅散了!
  她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道:「迦太基人真聰明啊!」
  高翔和木蘭花相處久了,早已可以在木蘭花那種恍然大悟的神情上,知道她已突然想到了
什麼,是以他問道:「蘭花,你想到了什麼?」
  木蘭花沉聲道:「我也知道藏金在何處了!」
  「真的?」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問。
  「不會的,」布卡的神色,卻顯得十分緊張,「而且,就算你想到了藏金在什麼地方,你
仍然需要我的帶路,我不會騙你的!」
  木蘭花緩緩地點頭道:「我相信你這句話。」
  布卡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了,我??」
  穆秀珍向他一瞪眼,道:「你少囉囌,蘭花姐,藏金在什麼地方,你是怎麼知道的,快告
訴我們,別再賣關子了,好不?」
  穆秀珍抓住了木蘭花的手背,搖著請求。
  木蘭花笑道:「誰說我準備賣關子?」
  「那麼,藏金在什麼地方?」高翔問。
  「就在那石室之中。」木蘭花簡單地回答著。
  「那不可能!」雲四風立即道:「我們幾乎找過了每一塊石頭,卻未曾發現有一絲一毫的
可疑之處,那裏沒有暗道!」
  「是的!我們找過那石室,可是有很多地方沒有找。」
  「那是不可能的。」高翔和雲四風同時回答。
  「是啊,蘭花姐,我們甚至連石室的頂部也找過了。」
  「對,秀珍,我們找過石室的頂部,但是那間石室的地上,我們可曾找過?」
  木蘭花一面說,目光一面在各人的身上掠過。「地上?」高翔反問了一下。
  「蘭花姐,」穆秀珍插嘴道:「地上全是石塊,鋪得足有兩呎來高,不清除那些石塊,如
何可以在地上尋找什麼暗道?」
  「是啊,那我們之中可有想到清除石塊?」
  高翔等三人,面面相觀。
  的確,沒有人想到過。
  那些石塊,曾給他們帶來極大的失望,因為他們在一進石室中的時候,一心以為那些應該
是金塊才對的,然而他們失望了。
  在他們失望了之後,他們之間,誰也不願意提起那些石塊來,他們在那些石塊上踏來踏去
,但是連多望一眼也感到不舒服。
  當然,他們之間,也絕沒有人想到將那些石塊清除出去,再在石塊的下面,去尋找暗道,
直到木蘭花這時指出了,他們才一齊呆住了不出聲。
  「唉,」木蘭花嘆了一聲,「迦太基人藏下了他們的金子到如今,已有近兩千年了,但是
在兩千年的悠長歲月中,人性的弱點卻絲毫未曾有所改變。人對於自己的失敗,對於自己的弱
點,總是要盡力掩藏起來不想被人看到,也不願再度提及的!」
  木蘭花講到這裏,略頓了一頓,才又道:「我們在割破羊皮袋的時候,石塊滾了出來,一
則令我們失望,使我們遭到了失敗,也令我們的自尊心大為打擊,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們當然
不會再去動那些石塊,因為若是去搬動那些石塊的話,等於在撥動我們自尊心所受的創痕,但
是,通向藏金的暗道,偏偏就在石塊之下!布卡先生,我說得可對?」
  布卡恭維地道:「聰明的迦太基人,瞞得過所有的人,但卻是瞞不過你的。」
  「也瞞過我了,我明知藏金一定在這裏,但是我卻找不到,不是你的提示,我也是想不到
的。當時,曾奇怪何以所有的石塊全是圓形的,現在我自然明白了,那是易於流動,可以使石
塊平坦地鋪滿在那石室的地下之故,這的確是天才的設計。」
  經木蘭花道破了之後,眾人的心更急了。
  車子在沙漠中疾馳,以最短的時間,來到了那石室的邊上,木蘭花跳下車,道:「快去準
備起重機,將石室中的石塊吊起來。」
  布卡在車上站起身來,向下望著,道:「頂上的洞要炸得大一些,那樣,起重機工作起來
,就不會受到太多的阻礙了。」
  雲四風伸手在布卡的肩頭上拍了拍,道:「你在車上好好地休息一下,等到我們將所有的
石塊都清除出去之後,會來請你帶路的。」
  他們四個人一齊躍下了車去忙碌了。
  布卡的精神,在異常的亢奮情形之下,本來他受了這許多日子的折磨,是十分需要休息的
了,但是他卻也一拐一拐地下了車,來幫眾人的手。
  起重機被駛了過來,雲四風也已將炸藥安在石室的頂上,眾人退開了十來碼,「轟」地一
聲巨響過處,石塊四飛,石室頂上,出現了一個大洞。
  兩架起重機輪流將石塊一斗一斗地吊了起來,棄在沙漠中,他們不停地工作著,足足六個
小時,才將石室中的石塊,一起清理了出來。
  在那六小時之中,他們幾乎一停也未曾停過。
  等到最後的一斗石塊被吊了起來之後,他們才一齊鬆了一口氣,各自抓著一隻木壺,喝起
水來,而布卡則早已連跌帶爬地向石室爬去。
  只聽得他在爬進了石室之後,便叫道:「在這裏了!你們快來看,我已經找到暗道入口處
了!」
  木蘭花等四人連忙低頭去看,只見布卡在石室中跳著,他的雙足,不斷地踏著其中的一塊
青石板,他們也連忙到了石室中。
  「這裏,撬起這塊石板來!」布卡叫著。
  「你肯定了麼?」
  「我可以肯定了,那首歌謠的最後兩句是直七橫八見分曉,由此直下便見寶。你們看,直
七,橫八,不就是這塊石塊麼?」
  高翔拿起了一柄鶴嘴鋤,便在那塊青石板上,鋤了一下,所發出的聲音,果然相當空洞,
高翔沿著石縫,猛地一鋤,鋤了下去,然後用力一撬。
  那塊石板動了一下,雲四風上去,和高翔一起移動鋤柄,石板被慢慢地撬了起來,石板撬
起之後,下面是一個黑溜溜的深洞。
  木蘭花取出強力電筒,向下瞧去,只見那洞,足有兩丈來深,直上直下,約有四平方呎大
小,足可以容一個人下去。
  而在洞的四壁,又並沒有梯級,是以除了用繩子縋下去之外,是沒有別的辦法的。在電筒
的照射下,依稀可以看到,到底之後,向前另有通道。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道:「準備氧氣面罩。」
  然後,她望向布卡,道:「好了,進這個洞之後,再怎樣走法,你應該在如今就詳細地告
訴我們,不必等進了洞再說。」
  布卡忙道:「我想,在進了洞之後,一定可以見到藏金了,那首歌謠,全首都是和藏金有
關的,它告訴我,有一條每隔五塊石板,便有一塊銀塊埋藏的路,直通到一條甬道的入口處,
而甬道之中,有一大窩毒蠍,那是一直在的,甬道的盡頭,便是一間石室,石室中有一千隻羊
皮袋,但是只有傻瓜才會以為皮袋中藏的是金子,金子是在下面,在石板的下面!」
  布卡一口氣講完,才又補充了一句,道:「這首歌謠,是抄寫在那張地圖之上的,詞意十
分隱晦,我化了多年的時間,才研究出其中的含意來。」
  木蘭花點頭道:「你研究的成績很好。」
  布卡受了木蘭花的稱讚,顯得很高興。
  這時,高翔將氧氣面罩取來了,背上了氧氣筒,戴上面罩,準備好了繩子,木蘭花第一個
縋了下去,布卡跟在後面,再後面是穆秀珍和雲四風。
  高翔沒有下去,一則,是由於不論是縋下還是縋上,都必需有一個人在上面照應;二則,
上面也最好有一個人看守著。
  當然高翔是亟想下去的,但是既然一定要有一個人在上面,他自然也不會埋怨的,穆秀珍
十分同情他,答應一看到了藏金,就立即用無線電通訊儀告訴他。
  木蘭花在雙足著地之後,就解開了繩子,在強烈的電筒照射之下,她發現前面有一條極窄
的通道,她向前走出了幾步。
  然後她等到三人都下來了,才繼續向前走去。
  那條極窄的通道,只不過三碼長,在經過了那三碼的窄道之後,眼前豁然開朗,乃是一條
地下的街道。那條地下的街道,十分寬敝。
  它的兩邊,全是高大的石塊,每隔上二十碼左右,便有一條巨大的石柱,它寬得足可容五
輛卡車同時前進,在地上,有著數寸厚的一層微細的砂層。那當然是積年累月從石縫中漏下來
的細砂粒。當他們在街道上行走之際,就如同踏著雪一樣。
  那條街道足有半哩長,在地底下而有那麼宏偉的街道,在現代的技術而言,當然算不了什
麼,但這卻是在兩千年之前建成的!
  而且,當建築這條地下街道之際,迦太基人還是在經歷了百餘年的戰亂之後,當時工程之
偉大,艱鉅,實在是使人感嘆不已的。
  他們四個人,不約而同,腳步都放得十分沉重,他們一聲不出,除了偶而因為心中的驚嘆
而發出的「噢」地低呼聲之外。
  不消多久他們已來到了那條地下街道的盡頭。
  地下街道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半圓形的墻壁,那情形有點像露天歌場的迴音壁,或者說
,像是一隻高達三十呎的大蚌殼,豎放著。
  在那堵高墻之下,是一個石台,一個由大理石砌成的大石台,大約有十呎高,十呎長和十
呎寬,全是由大石塊砌成的。
  在那個石台之上,有一個神像站立著。
  那個神像,是財富之神,和中國的趙玄壇財神意義相同,那個財神和真人一樣高,他的一
隻手指,向下指著那個大石台。
  到了那個石台之際,他們四人,不約而同地吁了一口氣,木蘭花道:「如果沒有什麼意外
的話,我相信巨量的黃金,一定是在石台之中了!」
  雲四風早已拋出了一個繩圈,索住了那神像,他拉著繩子,攀了上去,到了石台之上,石
合上十分平整,他仔細地察看著。
  等到四個人全上來了之後,木蘭花道:「我們試試推動那石像,你們注意到了沒有,不像
是一塊大石,連在一齊的。」
  木蘭花的話還未講完,穆秀珍便已用力推了起來。
  那神像有一隻手臂,是打橫伸出的,如同槓桿一樣,十分容易著力,他們四人用力向前推
,但是那神像卻一動也不動。
  木蘭花喘著氣道:「我們換一個方向試試。」
  他們換了一個方向,仍然未能將神像推動分毫,雲四風道:「蘭花姐,我看這神像是不能
旋轉的,你看,它的底座是方的,不能旋轉。」
  「但是我相信是不是能發現藏金的關鍵,一定是在這具神像上。布卡,你的意見如何?」
木蘭花抹了抹汗,問著布卡。
  布卡緊蹙著雙眉,道:「我看也是。」
  穆秀珍一揚手,道:「如果不能將之轉動,那麼試著將之推倒,看看怎樣?」
  木蘭花還未曾回答,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已然用力向神像的身子推去,在他們合力一推
之下,神像居然動了一動。
  穆秀珍大喜道:「快推!」
  木蘭花也是一喜,他們一齊合力,只見那神像向後仰去,可以看到那神像竟然是空心的,
在神像的腳部,有一隻極大的織鉤,那鐵鉤又和另一隻鐵鉤相鉤著,也不知是什麼作用。
  他們仍用力推著,神像漸漸傾斜,那兩個鐵鉤,也漸漸拉緊,在遠處,似乎有一陣陣隱隱
約約的格格聲,傳了過來,眼著神像就要被推倒了。
  但是,遠處的「格格」聲,突然變成了隆隆聲,彷彿大地在震動一樣,那隆隆的聲響,是
自地下街道的上面傳來的。
  轉眼之間,那種震動越來越甚了,連得那個石台,也在震動了,木蘭花抬頭向上一看,只
見地下街道的上面,一大塊一大塊的石板縫中,沙粒像是驟雨一般地落了下來,木蘭花的心中
陡地一動,忙叫道:「別再推了,那神像不能倒!」
  然而,已經遲了!
  她一句話才出口,「轟」地一聲響,神像已倒了下來,那神像一倒,兩隻鐵鉤中的一個,
「拍」地一聲斷折,震動和隆隆聲突然大作!
  木蘭花雙手向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猛地一推,將他們從十呎高的石台之上,推了下去,
她自己也湧身向下,躍了下去。
  那時,震動更厲害了,她在地上站定之後,幾乎站立不穩,她四面一看,只見那石像倒了
下來,擱在石台上,成為一個斜角。
  在神像之下,勉強可以躲上幾個人。
  木蘭花向神色倉皇的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一招手,他們三人一齊滾到了那神像之下,躲了
起來,也就在他們剛一躲起之際,轟隆的巨響,便相繼傳了出來,頂上一大塊一大塊的石板,
,開始向下落來,整個地下街道,在劇烈地搖撼著。
  不但是上面的石板一塊塊地掉了下來,那巨大的石柱,更是一根接著一根,相繼倒了下來
,每一根巨柱倒下,都如同一下劇烈的地震一樣!
  那真是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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