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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倪匡] 木蘭花系列25 血濺黃金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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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簡介】
  著名情報販子郭爾準中校於市立藝術院中毒身亡。他慣於在指甲上貼上一層和指甲一樣顏
色的薄膜來攜帶濃縮菲林。當警方發現他的屍體時,他的指甲已全被揭起過。但在他的牙齒上
,發現了濃縮菲林的一小點,放大後可以看出,是一個公式中的組成部份,可能和太空飛行有
關。
  高翔在藝術院查案時,碰見觀看展覽品的木蘭花,兩人同時目睹一名握著手杖的中年男子
突然倒斃,有三人隨即出現扶走屍體,並說他們屬於某國領事館。木蘭花雖拾起手杖,但在回
家途中又被人奪去,領事館派人向木蘭花索回手杖,相信手杖之中也是有著十分重要的情報。
  藝術院成了販賣及爭奪情報的地方,木蘭花他們亦已捲入漩渦。他們發現除情報販子及間
諜外,還有由歌芳伯爵帶領的「貴族集團」牽涉其中。貴族集團的宗旨是使自己發財,但絕不
使別人受損失;例如,他們曾在幾家瑞士大銀行中,提走了納粹將領的秘密存款。此外,案件
還牽涉一個神秘人物,外號「血影掌」。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3} 257-17583-78-3019[3]-14.01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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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3 19:41: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市立藝術院的兩廊,一直是未成名藝術家展出他們作品的好地方,左廊,是供雕塑作品展
出的,而右廊則是畫展的舉行處。
  如今世界上,未成名的藝術家之多,是雖以勝數的,是以市立藝術院的兩廊中,也很少有
空閒的時候,這兩條走廊,每一條都有五百長,二十寬,每隔二十,是一條大柱,是以每一位
藝術家展出他作品的範圍,也只是在兩根大柱之間的二十地方。
  未成名的藝術家,只不過是未成名而已,他的作品並不一定是不具藝術性的,所以,對於
這個經常有五十位藝術家在展出他們作品的地方,木蘭花倒是常來的。
  木蘭花也不時購買一些展出的藝術品,但是大多數是揀定價較低的,因為她不明白,同是
一堆爛鐵,或者同是顏料的堆砌,為什麼有的要兩千元,而有的只要二百元就夠了。
  那一天,是入冬以來,天氣最冷的一天,西北風吹來,若是只穿普通的衣服,會使人有瑟
縮的感覺,是以畫廊中也比往日冷清得多。
  木蘭花沿著畫廊,慢慢地向前走著。
  她在一幅油畫之前,停了下來,那幅油畫全是腥槓的顏料,全幅都是,木蘭花皺了霰眉,
她看到一個若不是留著鬍髭,絕分不出他是男是女的人,站在旁邊,她順口問道:「這幅畫,
象徵什麼?」
  那看來像是畫家的人,卻笑了一笑,道:「那要問它!」
  他指著的是一頭猴子,那猴子原先蹲在地上,木蘭花未曾注意到。那人得意洋洋地道:「
因為這幅畫,是它的偉大創作!」
  由於那人的態度是如此之正經,是以木蘭花倒也不敢嘲笑他,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我想,這是人類無法瞭解的一幅畫!」
  那是猴子「畫」出來的東西,人類當然是無法瞭解的,木蘭花的話並沒有說錯,但是那位
藝術家卻大是高興,道:「你說得對,你說得對!」
  木蘭花保持著微笑,向前繼續走了出去,不一會,她已來到了畫廊的盡頭了。畫廊的盡頭
,便是雕塑廊的開始。
  木蘭花一眼便看到了一大堆用生了銹的雨傘骨堆成的東西,這種東西如果也是藝術品,那
麼收破爛的人全是藝術家了!
  木蘭花暗中搖了搖頭,可是她卻發現有一個人,就站在那堆雨傘骨面前,聚精會神地在欣
賞著。木蘭花只向他看了一眼,便覺得那人的背影,十分眼熟。
  她呆了一呆,接著,便肯定了那是高翔!
  恰好在這時,那人也轉過身來,他的臉貌,雖是經過化裝的,但是木蘭花仍然毫無疑問地
可以肯定,他正是高翔!
  高翔絕不是欣賞這類「藝術品」的人,而且,就算他的目的,是欣賞藝術品,他也絕不會
化裝前來的,那麼,可知他是另有任務的了!
  當高翔和木蘭花兩人的目光相接觸時,他苦笑了一下,向木蘭花走了過來,木蘭花低聲道
:「高翔,你在這幹什麼?」
  「到院長的辦公室去等我。」高翔低聲回答。
  他一面講,一面又已走了開去。
  木蘭花笑著點了點頭,她仍然用不急不徐的步子,走完了雕塑廊,然後,轉進了藝術院,
到了二樓的院長辦公室門前。
  她在辦公室的門上,輕輕敲了兩下,門便打了開來。
  高翔早已在辦公室等她了,辦公室中除了高翔之外,還有幾個高級警官,坐在辦公桌後面
的,則是一位禿了頂的老者。
  那是亞洲著名的雕塑家柳開元,也是藝術院的院長。
  木蘭花一看到這等情形,便笑道:「可是又有什麼藝術品被竊了麼?何以在報上沒有消息
記載?看各位的神情,大約一點線索也沒有了?」
  高翔扯下了他貼在上唇的鬍髭,道:「蘭花,不是有什麼東西被竊,這是一件牽涉範圍十
分廣的事情,我正想來找你呢!」
  「我不以為我可以解決這件事,」木蘭花笑著說,「你看,我一上來就估錯了。但是不是
失竊案,有什麼事情是和藝術院有關的呢?」
  「情報的販賣。」高翔回答。
  「高翔,你在開玩笑!」
  「一點也不,蘭花,本市一直是國際上形形色色特務、間諜活動的地方,也有好幾個情報
組織在這有支部,情報的轉遞有上萬種的方法,最近,大量的情報交易,卻是在藝術院完成的
,蘭花,這一點,只怕你也想不到罷!」高翔詳細地說著。
  「的確不易想到,你們是憑什麼知道的呢?」
  「昨天,在廁所中,發現了一具屍體。」
  「噢,那是什麼人?」
  「院方報警之後,醫生的初步檢查,說這個人是心臟病猝發而死的,但是當追究這個人身
份的時候,卻發現他是著名的情報販子郭爾准中校。」
  「哼,」木蘭花卑視地說,「那個蒙古人。」
  「是的,這個至少已變節了五次的蒙古人,由於他的身份特殊,所以再詳細檢查他的死因
,才發現他是中毒而死的。」
  「在他身上發現了什麼?」
  「他顯然被搜過身,他的錢包,也跌在地上,而他是慣於在指甲上貼上一層和指甲一樣顏
色的薄膜,來攜帶濃縮菲林的,當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的指甲也全被揭起過,但是我們還在
他的牙齒上,發現了一點秘密。」高翔講到這,略停了一停。
  「那是什麼?」
  「那是濃縮菲林的一小點,可能是他臨死前咬下來的,只有一點點,經過一百五十倍的放
大,可以看出,那是一個公式中的組成部份。」
  「那個公式是什麼有關的。」
  「我們無法獲知,但是根據專家的意見,可能和太空飛行有關,那蒙古人既然因之喪生,
我想這當然是一項重要的情報了。」
  「所以你們就懷疑有情報活動在此進行了?」
  「是的,你想,藝術院的前後都是空地,死者不可能是死了之後再被移到這來的,他當然
是在此被殺死,那還不證明我們所料的是正確的麼?」
  木蘭花點著頭,道:「那麼,至今為止,發現了什麼?」
  高翔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道:「還沒有。」
  木蘭花道:「當然不會那麼快就有結果的,我想你們需要繼續監視,監視的人要多,而且
要不著形跡,最好不要時時在院長辦公室中出入。」
  高翔和那幾個高級警官的神色,都十分尷尬,木蘭花卻爽朗地笑了起來,道:「那只是我
個人的意見,請不要見怪。」
  高翔忙道:「你說得是,我會多派人來進行監視的,蘭花,我送你出去。」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離開了院長辦公室,他們下了樓梯,木蘭花準備直從正門走出去的,
可是也就在此時,左廊上忽然傳來了幾下尖叫聲。
  高翔倏地轉過身來,他的手中已然握住了槍。
  但是,當他轉過身來之後,他卻看到一頭猴子,正在走廊中飛速地跳躍著,幾位穿著入時
的小姐,太太,正在拚命地尖叫著。
  那位豢養猴子的人,正以一亟亟其可笑的奔跑姿勢,跟著那頭猴子,想將它捉住,畫廊之
中,剎那間,亂成了一片。
  而那頭猴子,這時卻已跳到了雨傘骨堆成的「雕塑品」上面,那堆雨傘骨,發出了一陣擊
響,倒坍了下來,那位雕塑家當胸一把,抓住了那位畫家的衣服,兩人立時大聲爭吵了起來,
而那頭猴子,卻已然趁機,從藝術院的正門,溜出去了。
  高翔也早已收起了槍,他不解地道:「怎麼會有猴子的?」
  「你別小看了這頭猴子,」木蘭花只覺得事情胡鬧得好笑,「這頭猴子是一位畫家,它的
作品,標價是四千九百元啦!」
  高翔「哈哈」笑了起來,兩人一齊向外走去。
  可是,他們才走出了一步,突然看到一個穿著花格子呢大衣,戴著帽子,握著手杖的中年
男子,以極快的步伐,向前奔了過來。
  那男子奔到了離木蘭花和高翔兩人,還有五六碼之際,突然「砰」地一聲跌倒在地。他在
跌倒之後,撐著身子,想爬起來。
  然而,他卻只能抬起他的頭來。
  他抬起頭來之後,望著高翔,眼中現出一種祈求的神色來,他握著手杖的手,向前伸來,
像是要求高翔扶他起來一樣!
  這變故是突如其來的,高翔和木蘭花兩人,都呆了一呆,然後才向前疾奔而出。可是,當
他一們奔到了那人的面前之際,那人的頭已垂了下來。
  由於那個雕塑家和那個畫家,正在爭吵,幾乎吸引了所有的人,是以那個中年人突然倒斃
,除了木蘭花和高翔之外,並沒有別的「觀眾」。
  高翔一奔到面前,便將那中年人的身子,翻了過來,托住了他的頭,解開了他頸際的鈕,
但是,他隨即發現這一切全是白費的。
  因為那人已經死了。
  照這人死的情形來看,他是心臟病發作而死的。
  然而,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互望了一眼,他們的心中,都不免生出了一個疑問:這個中年
人,當真是心臟病發作而死的麼?
  他們還未及交換意見,只聽得大理石的地上,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當他們抬起頭來
看時,已有三個人,奔到了他們的身前,其中的一個,一到就粗暴地伸手推開了高翔。
  高翔一個冷不防,被那人推得幾乎跌了一交!
  當他站穩了身子之後,另外兩人,已經扶起了那死去的中年人,高翔大喝一聲,道:「這
人已死了,你們移動他們作什麼?」
  那人用生硬的英語道:「這是我們的事,你最好別管。」
  高翔一聲冷笑,道:「看來我非管不可,因為這正是我的事,這是我的證件!」高翔將證
件取了出來,給那人看了一眼。
  那人的面色變了一變,他的態度已軟了許多,道:「對不起,但這件事閣下仍不應該過問
,我們是領事館中的人,這一位––死了的,是我們的副領事。」
  高翔冷冷地道:「事情如果在你們的領事館中發生,我當然不能問,但是如今,事情是在
這發生的,請你們都跟我回去!」
  那人眼珠一轉,突然一掀大衣的衣襟。
  他的另一隻手,不知在什麼時候,已從衣袖中縮了回去,當他的大衣襟一翻之際,他右手
上所握的那柄槍,便露了出來。
  他立時掩上了大衣,道:「閣下還是不要管的好!」
  高翔呆了一呆,那人已開始後退去。
  高翔的槍就在腰際,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高翔一有異動,那人毫無疑問,是會立
即開槍的,是以高翔僵立著不動。
  而那人迅速地退到了他的兩個同伴的身邊,那兩個同伴將死者扶在當中,三人一齊向後退
去,高翔向木蘭花望了一眼。
  木蘭花向他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動。
  高翔的心中十分氣憤,但是卻也無可奈何,那三人的行動,十分之快疾,轉眼之間,便退
到了路上,兩個人扶著死者,進了車廂。
  那人最後進車廂,而當他一進去之後,車子立時以極高的速度駛走了。在車子駛出之際,
木蘭花和高翔,都看到了那輛車子的車牌。
  那的確是外交人員的車牌。
  等到車子駛出之後,高翔才頓了頓足,向前奔出了幾步。他這時向前奔出,當然不是去追
那輛車子,因為那是再也追不上的了。那只不過是他的一種下意識的洩憤的動作而已。
  而當他奔出了幾步之後,他的腳卻踢中了一樣東西,那東西發出相當大的聲響,在地上滾
動著,原來這是那中年人的手杖。
  木蘭花一看到這根手杖,立時想起那中年人倒地之後,臨死之前,是曾經舉起過這根手杖
來的,她心中不禁陡地一動。
  她道:「高翔,將這根手杖拾起來。」
  高翔一俯身,將手杖拾了起來,走回來交給了木蘭花,木蘭花握在手中,略看了一看,道
:「希望這柄手杖中會有些什麼秘密。」
  「對,我們帶回去研究一下。」
  他們一齊向外走去,當他們走下石階之前,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兩個藝術家,已言歸於
好了,那位畫家正將雨傘骨一根一根地插起來,而那位雕塑家則在一旁叫著:「太奇妙了,你
真是天才!」
  由於那兩人的吵架,在大門口發生的事,幾乎是沒有人注意的。他們兩人下了石階,高翔
道:「蘭花,坐你的車子可好?」
  坐木蘭花的車子,那麼必然是先到木蘭花的家中,那麼高翔就可以多些機會和木蘭花在一
起了,這是他的一番苦心。
  木蘭花嫣然一笑,道:「如果你公務不忙的話,我當然竭誠歡迎。」
  高翔大是高興,道:「我們一齊研究手杖,就是公務!」
  他們說著,來到了藝術院的停車場,到了木蘭花的車子之前,木蘭花打開了車門,先將那
根手杖,拋到了車子的後座上。
  然後,她和高翔兩人,並肩坐在車前座,當車子緩緩開動之際,高翔忽然問道:「蘭花,
那外交官如果是死於謀殺的話––」
  「他一定是死於謀殺。」木蘭花道。
  「那麼,他是死在什麼人手下的呢?」
  「我也正在想這個問題,要明白這個問題,我們首先要明白,這個用外交官身份作掩護的
間諜,究竟到這來是做什麼的!」
  「蘭花,你怎肯定他是間諜?」
  「一定是,那個國家是以特務工作聞名的。」
  「那麼,他是來出賣情報的?」
  木蘭花搖了搖頭,道:「出賣情報的可能性極少,因為他有同伴一起來,他出了事,他的
同伴立時就趕到,那當然是一齊來的。」
  「不是出賣情報,那一定是收買情報了。」
  「是的,但是他怎麼又死了呢?這其中的情形一定很複雜了,可能一共有三方面,一方面
賣,一方面買,另一方面想攔路搶截!」木蘭花分析著。
  「那麼,」高翔道:「我們假定他是死於想攔路––」
  高翔才講到這,突然從後照鏡中,看到一輛黑色的汽車,正以極高的速度接近駛來。高翔
忙叫道:「蘭花,小心!」
  木蘭花也看到那輛車子了,她突然轉向,車子立時向旁轉過去,但是,後面的那輛車子,
來得實在太快,而且木蘭花和高翔,正在討論那中年人的死因,是以並沒有注意後面會有車子
撞了過來,是以雖然她轉得快,在她的車子才一打橫間,「砰」地一聲響,後面的車子,已經
撞了過來!
  那一撞的力道十分之大,木蘭花的駕駛技術固然高超,但是也無能為力了,而且,她的車
子,又是一輛中型的,車身立時翻轉了過來。
  而那輛撞了他們的黑色車子,在一撞之後,車身一歪,也向外衝了開去,再是一聲巨響,
撞在一株法國梧桐之上。
  木蘭花的車子,一連翻了兩個觔斗,才停了下來,停下來的時候是四輪朝天的,木蘭花和
高翔兩人,在車子翻滾的時候,他們是都知道如何保護自己的,是以車子一停,他們立時推開
了車門,一個翻滾,從車中鑽了出來,向前看去。
  只見那輛黑色的房車的司機,伏在駕駛盤上,顯然已受了傷,車前玻璃也碎了,從他的頸
際,有鮮血涔涔地淌了下來。
  幾乎是在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內,看熱鬧的人,從四面八方,奔了過來,比起他們來,救傷
車和警察,實在來得太遲了!
  黑房車的駕駛者昏迷不醒,救傷車一來,便立時被送走了。高翔吩咐了一個警官跟著一起
去,一等那人醒過來,立時通知他。
  木蘭花的那輛車子,也已被翻了回來,但是後面的一隻輪子,已被撞脫,車子不能再用了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這算怎麼一回事?」
  木蘭花這時正探頭在車廂之中。她並不縮回頭來,就回答道:「這是一件有預謀的事件!」
  高翔吃了一驚,道:「想殺我們?」
  「不是,想偷那根手杖。」
  木蘭花縮回了身子來。
  「什麼?那根手杖不見了?」
  「是的,我絕不相信它是在車子翻滾的時候跌出車外的,一定是在我們不注意的時候,被
人取走了,那取走手杖的人––」
  她講到這,抬起頭來,
  看熱鬧的閒人,正在散開去,總有一二百人之多,這一二百人,剛才都曾接近過這輛車子
,警察由於人手不足,還曾叫了十幾個看熱鬧的人,一齊將車子翻過來的,現在,要追究是誰
偷走了那根手杖,那當然已經是不可能的一件事了!
  高翔也知道木蘭花抬起頭來是看些什麼,他也不由自主,苦笑了一下,道:「那樣看來,
這根手杖,倒是十分重要的了。」
  「是的,我們還有一個線索。」
  「那個受了傷的司機?」
  「對,在他的口中一定可以套出詳情來的。」
  「那麼,蘭花,我們乾脆到醫院中去吧!」
  「好!」木蘭花點著頭,道:「小心駕駛!」
  高翔笑了起來,木蘭花的話的確是幽默得使人發笑的,他們一齊回到停車場,上了高翔的
車子,十分鐘後,他們已來到了市區內相當繁華的地方。
  前面的車輛擁塞著,顯然那是一宗車禍。
  高翔逼得停了車,等了幾幾分鐘,然後他設法將車子一半駛上人行道,他和木蘭花一齊下
車,到前面去看,一看之下,他不禁呆住了。
  前面是一件十分嚴重的車禍。
  而令得高翔呆住了的是,那輛倒在地上,破損不堪的,是一輛救傷車,就是那個昏迷不醒
的司機所搭乘的那一輛!
  那個司機已跌出了車外,高翔奔過去一看,便知道他已經死了。
  他們的唯一線索也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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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3 19:41: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半小時後,高翔在他的辦公室中,便已接到了救傷車失事的報告,報告說,一輛大卡車,
突然從橫街駛了出來,撞向救傷車。
  那輛大卡車高翔也見過,當時就停在救傷車的旁邊,那是一種載重十噸的平頭大卡車,任
何車子都是經不起它的一撞的。
  而在撞了救傷車之後,大卡車的司機,立待跳車而逃,當時是在鬧市,那司機很快地便消
失在人叢之中,找不到了。
  救傷車中的傷者,立時死去,救傷車的司機和兩名救護人員,都受了傷,司機的傷勢十分
重,可能有生命的危險。
  那輛大卡車,是屬於某建築公司的,已經查明,車子是停在建築地盤之外時被偷去的,偷
車的目的,似乎就為了去撞那輛救傷車!
  木蘭花是和高翔同時看完了這份報告的。
  他們兩個人的面色,都特別難看,那當然是由於他們已斷了一切線索,變得無從追尋這件
事的來龍去脈的原故,過了片刻,木蘭花才勉強笑了一下,道:「這件事,我看只好暫時停一
下,以等候新的發展了。」
  「會有新的發展麼?」
  「當然會有的,兩個人已然死了,難道這件事會就此了結麼?」木蘭花來回踱著,「據我
來看,這件事還方興未艾哩!」
  「那我們應該怎樣著手才好呢?」高翔不斷地用手指捲著他前額披下來的那一綹頭髮,「
看來我們是站在最不利的地位。」
  木蘭花雙眉緊蹙,道:「看來,除了繼續派精明的人去監視之外,是沒有別的辦法的,派
去的人,一定要最好的,而且,還可以和軍方的反間諜機構連絡一下。」
  高翔點著頭,木蘭花望向窗外,在乾燥的天氣下,水泥的地面看來似乎特別蒼白,他們兩
人,沉默了片刻,木蘭花才道:「我要回去了。」
  高翔雖然不願意和木蘭花分手,但這時他有許多工作要做,是以他只得道:「好的,我和
軍方聯絡之後,再和你通消息。」
  木蘭花順口答應著,高翔送她出門口,派了一輛車子送木蘭花回去。當木蘭花回到了家門
口之際,她突然呆了一呆。
  在她家門口,停著一輛名貴的勞司萊司汽車。
  那輛車子的車牌,是外交人員特用的。
  而且,木蘭花也有足夠的記憶力,記得那車牌的號碼,就是在市立藝術院之前疾駛而去的
那一輛,木蘭花吩咐車子在離她家門口還有二三十碼處停下。
  她下了車,繞過了圍,來到了屋後,然後,從後爬進屋子去。當她一爬進屋子之後,她已
經大大地放下心來了。
  本來,她看到了那輛車子,知道家中一定是來了不速之客,不速之客可能不止一個,那麼
,單獨留在家中的穆秀珍就可能吃虧了!
  這也就是她為什麼不由正門進屋的原因。
  可是此際,她才由後門進屋,便聽得穆秀珍大聲說話的聲音,她正在不耐煩地道:「我已
經說過好幾遍了,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你們喜歡等就等,不喜歡的話,老實說,我是求
之不得的,請你們不要再來煩我,好不好?」
  木蘭花心中暗暗好笑,她一伸手,推開了門,道:「秀珍,你這樣子對待客人,不是太過
份一些了麼?應該有禮貌一些啊!」
  穆秀珍一見木蘭花,就跳了起來,嚷道:「好了,蘭花姐,你可回來了,你若是再不同來
,哼,我只怕真的要作嘔了!」
  木蘭花在批評她說話沒有禮貌,但是穆秀珍講出來的話,卻是更加沒有禮貌了!木蘭花不
禁皺了皺雙眉,可是她立即原諒穆秀珍了。
  因為她也看到了那三個不速之客。
  那三個不速之客都穿著深色的大衣,雖然是在屋內,可是他們都也不除去帽子,他們面上
的神情,也是一樣地陰森和可厭。
  以穆秀珍那樣爽朗自在的人,對著那樣的三個人,會有作嘔之感,那自然是不足為奇的事
情了。這三個人中,有一個是木蘭花見過的。
  木蘭花不但見過他,而且對他的印象,還十分深刻,因為就是他,用槍對準了高翔,令得
高翔無法阻止他將死者帶走的那人。
  這時,他一見木蘭花,便站了起來。
  木蘭花冷冷地道:「原來是你,如果你的大衣中仍然有槍的話,那麼請你立即出去,我們
之間,是絕沒有什麼可談的了。」
  那人的神情十分尷尬,道:「沒有,你看,沒有。」
  他攤開了雙手,表示他的手中沒有槍。
  「蘭花姐,他們是什麼人?」
  「我也不知道他們真正是什麼人,但是他們表面上的職業,卻是外交家,我們或者可以稱
之為特種外交家吧!」木蘭花冷冷地回答著。
  那人只好發出一陣陣的乾笑聲,來掩飾他的尷尬,他開門見山地道:「小姐,我們撤退得
太倉皇了,所以忘了一件東西,這件東西,一定落在你的手中了!」
  木蘭花立即知道他是指什麼而言的了!
  他是說那條手杖!
  然而,那條手杖,事實上也已然不在木蘭花的手中了!
  但木蘭花都一點也沒有表示什麼,她揚了揚眉,道:「是麼?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或許我
可以指點你到失物招領處去領回它的。」
  「小姐,別開玩笑了,」那人顯得十分惱怒,「那根手杖,請你還給我們,那根手杖,對
你來說,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
  木蘭花搖著頭,坐了下來,道:「我不明白你在講些什麼,什麼手杖。」
  那人陡地踏前一步,現出十分凶狠的神色來。
  木蘭花的神情,卻恰好和那人相反,顯得十分之悠閒,她坐在沙發上,淡然地笑著,道:
「先生,如果你以為在市立藝術院前,我們是怕你,那你就大錯而特錯了。尤其在我家,你們
如果有什麼粗鹵的動作,那是你們在自討苦吃!」
  木蘭花一面說,一面打開煙盒,取出了一支煙,銜在口中,然後又拿起了座台打火機,可
是當她「察」地一聲,按下打火機之際,打火機頭上冒出了火焰,但是,同時,「砰」地一聲
,一粒子彈也自打火機中,直射了出來,射向那人的帽子。
  那人的帽子陡地飛了起來,落在地上。
  木蘭花吸了一口煙,徐徐地噴了出來,又道:「見到了女士,仍然戴著帽子,那已經是夠
粗魯的了,你可明白了麼?」
  那人的臉色,「刷」地變白了。
  而另外兩人,也連忙除下了帽子。
  木蘭花點了點頭,道:「那樣好得多了,你們有什麼困難,不妨講來聽聽,如果做得到的
話,我或者會幫你們忙的。」
  那人俯身拾起了他的帽子,他的態度恭順得多了。
  他道:「我想取回那條手杖。」
  木蘭花冷冷地道:「你這樣說法是沒有用的,一條手杖,絕對不會使你們這樣勞師動眾,
你應該坦白地說出,你想取回的是什麼。」
  「可是,那是絕對的秘密!」那人叫了起來。
  「好的,我同意你的說法,我最不感興趣的事就是去打聽人家的秘密,你們請回去吧,我
根本不想聽你們的絕對的秘密!」
  那人想不到木蘭花會這樣回答他,他呆了一呆,道:「小姐,我們必需得回這條手杖,如
果你不肯交出來的話,那麼––」
  木蘭花冷冷地道:「請你注意禮貌。」
  那人歎了一聲,道:「你不明白––」
  木蘭花板起了臉,道:「我更沒有聽你教訓的打算,如果你想得回那根手杖的話,那麼,
就請你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告訴我。」
  「絕無商量的餘地?」那人問。
  「絕無!」木蘭花斬釘截鐵地回答。
  穆秀珍大聲補充道:「而且,你別想恐嚇我們!」她拍了拍胸口,「我們是被恐嚇慣了的
,所以,你絕對嚇不倒我們!」
  那人呆了半晌,才道:「那麼,請允許我告退片刻!」
  他也不等木蘭花的答應,便立時轉身走了出去,到了花園中。這時,已是黃昏時分了,木
蘭花看到那人取出了一隻煙盒大小的東西來對著它在講話。
  木蘭花當然聽不到他在講些什麼。
  約莫過了十分鐘,那人收起了無線電通訊儀,走了回來,道:「剛才我請示過了,上級的
指示是可以向你作有限度的透露。」
  木蘭花並不出聲。
  她的心中在暗忖,看來,要他們講出全部事實的經過來是不可能的,反正自己也根本失去
了手杖,能夠套出一些經過來,也是好的。
  但如果對方在講出了一些經過之後,便向自己要手杖?那又應該怎樣應付他們?要知道他
們並不是一個犯罪組織,或是一個匪黨中的人,他們是有一個國家的實力做後盾的特務人員,
而且他們又有著外交人員的身份,事情一不好,就會引起極嚴重的國際糾紛!
  所以,若不是能明白全部事情的經過,是不合算的。
  木蘭花在呆了半晌之後,搖了搖頭。
  她一搖頭,當然表示她已然拒絕了「有限度的透露」這一點了,那人的面色,變了一變,
只見他的右肩,微微向下一側。
  也就在他右肩一側間,木蘭花突然跳了起來,手走掌落,出手快絕,「拍」地一掌,已經
砍在那人的右肩之上。隨著木蘭花的那一掌,又是「拍」地一聲,一柄槍自那人的大衣之中,
跌了出來,落在地上,穆秀珍連忙一俯身,將之拾了起來。
  那人的面色,變得十分之難看。他剛才一側肩,是又想重施故技,自衣袖中縮回手背來,
好出其不意地撥槍威脅木蘭花。
  可是木蘭花在市立藝術院的大門口已然吃過了一次虧,如何還會再吃虧,那人剛一抓住了
槍,便被木蘭花的一掌之力,震了下來。
  穆秀珍一拾槍在手,熟練地轉動著,一面轉動,一面「砰」、「砰」地射了兩搶,手法快
得當真令人看不清她是何時停下槍來扳動槍機的!
  隨著那兩下槍響,客廳中揚起了一股焦臭的氣味來。
  那兩槍的槍彈,恰好在那人的耳朵之上掠過,由於子彈是緊貼著那人的兩鬢掠過的,是以
將那人的頭髮,一齊燒焦了!
  天氣雖然冷,可是那人額上的汗珠,卻比豆還大。
  穆秀珍依然玩著那柄槍,冷冷道:「如果你不希望我第三槍射在你兩眉的中心,那麼,你
還是快點替我滾出去的好!」
  那人本來是全身僵硬,根本不知怎樣才好的了,等到穆秀珍這句話一出口,那人如奉綸音
,竟連他的同伴也不顧,倉皇向外走去。
  還有兩個人連忙也站了起來。
  可是他們才站起,在穆秀珍手上轉動著的那柄槍,突然停了下來,對住了那兩人。那兩人
的面色立時變了,呆住了不敢再動。
  穆秀珍斥道:「你們還在等什麼,想我賞子彈麼?」
  「不!不!」那兩個人搖著手狼狽奪門而逃。
  不到半分鐘,她們已聽到了汽車引擎的聲音,穆秀珍一聲歡呼,將手中的槍向上一拋,倒
在沙發上,「哈哈」大笑起來。
  她剛才將那三個討厭的人嚇得面青唇白,冷汗直淋,那是她最感到得意的事情了,她笑了
好一會,才道:「蘭花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木蘭花笑道:「我還是不要說的好。」
  穆秀珍大是奇怪,道:「為什麼?」
  「因為,」木蘭花坐了下來,「我一說了出來,你就覺得事情十分不簡單,只怕你是再也
笑不出來的,所以還是別說的好。」
  穆秀珍伸了伸舌頭,道:「我現在已經笑不出來了!」
  木蘭花道:「那我不妨將經過情形告訴你。」
  她將今天在市立藝術院中發生的事,以及接連而來的兩件車禍,和車禍發生後的報告內容
,都向穆秀珍約略講了一遍。
  穆秀珍的中指和姆指相扣,發出「得」地一聲響,道:「我明白了,那死者的手杖之中,
一定有著十分重要的情報。」
  木蘭花並不置可否,只是微笑地望著她,道:「那麼,他帶著有重要情報的手杖,到市立
藝術院去,是幹什麼的呢?」
  「當然是去出賣情報!」種秀珍理直氣壯地回答。
  「出賣情報,他會和三個同伴一齊去麼?」
  「這個––」穆秀珍答不上來了。
  木蘭花道:「我也相信那手杖之中,一定有著極重要的情報,但是他們將之帶到市立藝術
院去,卻一定不是出賣那樣簡單的。」
  木蘭花剛講到這裡,電話鈴便響了。
  木蘭花順手拿起了電話來,道:「誰?」
  「蘭花!」是高翔的聲音,「我立即就來。」
  「可是在軍部方面有了什麼消息麼?」
  「別提了,我氣壞了,你在家等我!」
  高翔竟不等木蘭花再說什麼,就「拍」地一聲掛上了電話,穆秀珍瞪大了眼睛,道:「他
媽的,他在發什麼神經病?」
  木蘭花面色一沉,道:「秀珍,你在發什麼神經?」
  穆秀珍縮了縮頭,不敢出聲,她是知道木蘭花最憎恨出言粗俗的人的,是以她自知理虧,
陪笑道:「我––沒有什麼。」
  木蘭花來回踱著步,高翔來得很快,十五分鐘之後,他就氣呼呼地衝了進來,一進來,便
叫道:「豈有此理,真正豈有此理!」
  「什麼事?」木蘭花皺著眉問。
  「剛才,我向軍部方面,主理情報工作的費利准將詢問這件事,他媽的那混蛋准將,應該
到地獄中去和魔鬼打交道才對!」
  穆秀珍聽得高翔和她一樣出言粗俗,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木蘭花則沉聲道:
「那位准將,他說了些什麼?」
  「他竟叫我們少管閒事,他說在他的手下,有著不少出色的專家,不用我們這些人來瞎起
勁,他又說你––」高翔停了下來,不再講下去。
  「他說我什麼?」木蘭花心平氣和地問。
  「他說,什麼女黑俠,和小毛賊打打交道還差不多,要與國際特務鬥爭,還差得遠,你說
氣人不氣人,他媽––」
  「行了!」木蘭花連忙打斷了他的話頭。
  「砰」地一聲,穆秀珍伸手在桌上重重擊了一下,道:「那未免太欺人了,我們難道沒有
和國際特務打過交道麼?」
  「是啊,」高翔立時道:「所以,我也回罵了他一頓!」
  木蘭花搖頭道:「這樣一來,我們想在軍部方面獲得消息的可能性,自然等於零了。」
  「我們也一樣可以進行的,」高翔揮著拳頭,「而且,我們一定要進行,好讓那高傲自大
的傢伙,看看是誰有能耐些!」
  木蘭花來回地踱著,道:「或許軍方真的有原因,不希望有別人插手這件事,或者,有人
插手,反會將事情弄糟呢?」
  「沒有這樣的事,我非插手不可,」高翔大聲回答,「而且,在本市範圍之內,連續出現
兇殺案,那也是我的工作範圍!」
  「好的。」木蘭花道:「那麼,打電話給領事館。」
  「為什麼?」高翔愕然。
  「剛才他們有人來––」木蘭花將經過略說了一遍,「我們現在,只好在他們那方面入手
,來獲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可是我們卻失去了那手杖啊!」
  「那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我們已然捲進了這件事的漩渦之中,還能希望交出了手
杖之後,就沒有了事情麼?」
  「對!」高翔翻尋著電話簿,又撥通了電話。
  他將電話交給木蘭花,木蘭花第一句話就說道:「我是木蘭花,我要和剛才到過我家中的
人講話。」
  「什麼木蘭花,我們不知道!」對方的回答很冷淡。
  「如果你不知道,那你最好就去問一問。」木蘭花用嚴厲的聲調教訓著對方,「否則,你
的職位,可能要保不住了!」
  出乎木蘭花的意料之外,那面咆哮了起來,道:「我是總領事,除了外交部長的命令,誰
還可以使我的職位不保?我沒有聽說過什麼木蘭花。」
  電話被「拍」地掛斷了。
  這樣的結果,倒是木蘭花事前絕料不到的。她握著電話,呆了半晌,才將電話放了下去,
穆秀珍問道:「怎麼一回事?」
  木蘭花搖了搖頭,的確,連她也不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她手托著下頷,側著身,坐在沙
發上,想了片刻,道:「我看,領事館是我們唯一的線索,我們必需到那去一次!」
  「私入外交機構?」高翔和穆秀珍兩人都吃驚地問。
  「當然是私入,難道還會堂而皇之地走進去不成?」
  「那樣做––」高翔遲疑著,說:「只怕不怎麼好。」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我們什麼樣的險未曾歷過––何以你們兩人,竟忽然大驚小怪起
來了?這有什麼值得出奇的?」
  「蘭花!」高翔苦笑著,「那不同啊,外交機構,根據國際慣例,那等於是他們的領土,
如果你在領事館出了事,誰也沒有辦法幫助你的!」
  木蘭花道:「我當然知道這一點,但是我卻會盡量小心的,我現在就去,如果明天早上八
時之前,我還沒有回來的話––」
  穆秀珍忙不迭道:「不,蘭花姐,到時你一定回來了!」
  高翔道:「如果萬一不回來呢?」
  木蘭花嚴肅地道:「那麼,你們就再和他們聯絡,告訴他們,那根手杖可以交換我。我相
信剛才來的人一定是領事館中的人,那位總領事,只不過因為某種原因,是以未便對我們承認
而已。當然,我們沒有那根手杖,但你可以堅持他們,將我帶出來。」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的面色,都十分難看,他們點著頭,但是他們的顛子,似乎有點僵硬,
是以點點頭的樣子,顯得很滑稽。
  木蘭花向樓上走去,穆秀珍道:「不行,蘭花姐一個人去冒險,那不行,我也要去。」
  「她沒有叫你一起去,你去了反而會誤事。」
  「胡說,你才誤事哩!」
  「我們不必吵,秀珍,最好我們都和她一起去。」高翔來回地踱著,「等她下來的時候,
我會們同一陣線,堅持要和她一齊去!」
  「好!」穆秀珍高舉雙手,表示贊成。
  可是,木蘭花像是料到了他們兩人一定要爭著一起去一樣,她上了樓之後,並沒有下來,
等到高翔和穆秀珍兩人,等了近二十分鐘,感到木蘭花上樓去的時間未免太長了一些之際,也
走上樓去,才發現木蘭花早在樓上,越窗而去了!
  木蘭花在書桌上留下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寥寥的幾個字:千萬不可同來,照我的話去做
,今晚可能還有人來,小心小心。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看了這張紙條,都為之苦笑。
  他們兩人只得又到了客廳中,那時,是晚上七時,天色已經黑了,他們可能要等一整夜,
因之他們都十分無精打采。
  到了晚上九時,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
  穆秀珍一把拿起了電話,聽了一聽,便遞給了高翔,道:「警局打來的。」
  高翔接過了電話,只聽得那邊的聲音,十分惶急,道:「高主任,市立藝術院又出了命案
,一個衣著筆麗的中年人被殺,請你快來!」
  高翔陡地一忖,道:「好,我立即來!」
  他放下電話,站起身來,穆秀珍忙道:「我也去!」
  「不,你去了,蘭花或者要通什麼消息,那怎麼辦?」
  「可是––」穆秀珍噘起了嘴,「你走了,我只是一個人了,叫我一個人等上一夜,那我
可不幹,孤魂野鬼一樣,哼!」
  高翔不禁笑了起來,道:「看你說得那麼可憐,其實呢,你心中正求之不得,你不會叫雲
四風陪你麼?要不要我替你打電話?」
  穆秀珍紅了臉,推著高翔就向外走,一面推,一面叫道:「去去去,去你的,誰要你來多
管閒事,我一個人就不行麼?」
  高翔哈哈大笑著,提起了大衣,走了出去,天黑了之後,寒風更厲,他豎起了大衣領子,
鑽進了車子,便向市立藝術院直駛而去。
  市立藝術院雖然是在市區之中,但是附近的區域,都是有計劃辟出來的文化區,很多學校
,以及博物館等,是以這時顯得十分冷清。
  當高翔的車子,一轉進了直通市立藝術院的那條直路之際,他已然可以看到聳立在黑暗中
的市立藝術院的龐大建築,和建築物之前的梧桐樹了。
  這時候,他離開藝術院的大門,大約還有大半哩的路程,但是,他都突然停了車子,然後
,他將車子駛進了路燈射不到的陰暗處。
  他突然停下來的原因,是因為前面太安靜,太黑暗了。如果發生命案,大批警方人員,已
然趕到的話,怎會有如今這樣的情形?
  高翔又想起了那個電話,來得十分突兀,而自己在聽了電話之後,又因為急於想趕到現揚
,是以未曾向他問個仔細。
  如今照這樣的情形看來,這個電話所說的事顯然是虛構的,而它的目的,則是在將自己引
到這來。高翔想到這,不禁冷笑了起來。如果那打電話的傢伙,以為憑這樣的一個電話,就可
以令得他上當的話,那麼他就要吃苦頭了。
  高翔打開了車門,出了車外。
  他在車邊上站了片刻,在那片刻間,他想了好幾個問題,全是和那個電話有關的,他想到
:那究竟是什麼人?誘他前來的目的又是什麼?何以這個人知道他在木蘭花的家中?這個人和
一連串到現在為止還一點線索也沒有的事有何關係?
  但是這一連串的問題他卻一個答案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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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3 19:42: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當然,他先要見到了那個人才能得到答案的。
  他開始向前走去,他的身子一直在陰暗之中,到快要到達市立藝術院門口的時候,他又向
側繞去,他一閃身,迅速地閃進了右廊。
  市立藝術院中,有大量珍貴的藝術品,重門深鎮,但是,左右兩個環形的走廊,卻是沒有
門的,高翔閃了進去之後,用極輕巧的步伐奔了十來步。
  他在一根巨大的柱子之後,躲了起來。
  他心中所想的是:對方的目的,如果是將他引到這來對付他,那麼當然會估計他一到,便
在正門下車,所以,對方一定躲在正門的附近。
  而這時,他卻是悄然來到的,那麼,他只要掩近正門,就可以發現那個隱藏起來,打假電
話的那個人,而叫他吃點苦頭了!他躡手躡足地向前走著,每到了一條大柱之後,他都停上一
停,而向前仔細地察看著,光線十分黑隋,他幾乎看不到什麼。
  在黑暗之中,那些千奇百住的雕塑品,看來就像一個奇形怪狀,蹲在那不動的鬼怪一樣,
看來十分駭人。高翔慢慢地向前移動著,當他來到了接近正門的第二根柱子時,櫓看到了那人
就在最接近正門的第一柱子之後!那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他的身子緊緊地靠著那柱子,他
背對著高翔,看他的情形,像是正全神貫注地望著前面。
  他站在那,一動也不動!
  高翔的心中,暗暗好笑,那人以為自己會上釣,但結果,倒霉的都是他自己!貼著,高翔
將腳步聲放得更輕,等他來到了離那人的身後,只有三四尺之際,那人仍然雙手抱柱,靠柱而
立,並沒有發現高翔已到了他的身後,離得他如此之近。
  高翔突然再跨前一步,伸出手來,在那人的肩頭上一搭,將那人的身子,轉了過來,左手
揚起,一拳便待向那人的下頷擊去。
  然而,他那一拳,卻並未擊中那人的下頷。
  那一拳,在擊到一半時,便突然僵住了!
  只不過他那一拳,雖然未曾擊中那人,那人的身子,卻也已突然向下倒了下去,而在高翔
的拳頭,突然停止之際,高翔也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了。
  那人早已死去!
  這時,那人仰天倒在地上,在黯淡的光線下,可以看到他的臉容,十分可怖,他的衣著,
又的確是十分華貴,而那也是一個中年人!
  高翔不禁感到啼笑皆非,因為那電話所說的,竟是事實,這的確又出了一件命案,而且死
者是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人!
  只不過警方人員還未曾發現這件命案而已!
  那麼,打電話給他的那人,就是兇手了?他打電話給自己,要自己到這來,並不是想伏擊
自己,只是使自己感到難堪!高翔的心中十分氣憤,他怒沖沖地向正門走去,在正門面的大堂
內,是有一間警衛室的,面應該有兩名警員在當值。
  大門下了鎖,高翔用拳擊著,腳踢著,在鐵門上弄出可怕的聲音來,大堂內的燈光突然亮
了,兩個警員,睡眼惺忪地奔了出來。
  那兩個警員奔到了門口,用槍指住了高翔,但是,當他們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他們用槍指
住的是什麼人時,他們臉上表情之難看,當真是難以形容的了。
  高翔一見這等情形,知道想在他們之中打聽一下曾發生過什麼事也根本是枉然的了,他只
是道:「快去通知總局值日警官,叫他派人到這來。」
  那兩個警員,似乎因未受到嚴厲的責斥,而感到驚訝,仍然站著不動,等到高翔陡地大喝
一聲,他們才狼狽地奔了開去。
  等兩個警員奔開之後,高翔自己也不禁頓足!
  依照木蘭花的意見:是從今天開始,立即進行對藝術院的嚴密監視的。但是高翔的心中卻
在想:明天開始,也不算遲。
  結果,今晚,這是沒有人監視的。
  而如果有人監視的話那情形自會大不相同了!
  他回到那死者的身邊,將死者的頭,托了起來,他的手也碰到了死者所穿的那件質地名貴
的大衣,這種大衣的價值,大約是一個高級文員一個月的薪水,可知這個死者的生活一定過得
極其富裕。當高翔伸手去按死者的脈搏之際,更證明了這一點。
  因為死者的手腕上,戴著價值極高的白金錶。
  高翔迅速地翻抄著死者的口袋,一隻塞滿了巨額現鈔的鱷魚皮包,白金的鎖匙鍊,法國絲
絹手帕,那個人似乎怕錢化不完似地將錢用在裝飾他自已的身上。看來,似乎什麼都有,但是
,卻沒有足以證明那人的身份的東西,連一張卡片也沒有。
  這當然是不合情理的。
  出現這種不合情理的情形,只有兩個可能。
  一個可能是:這一類東西,已被人取走了。而另一個可能是,他身上根本沒有這種東西,
那就導致另一個結論,他是一個身份特殊、神秘的人,他是一個不想人知道他身份的人。
  簡言之:他是一個特務!
  高翔幾乎已可以斷定他是中毒死的,但是,在他的身上,高翔都找不到傷痕,對那張可怖
的臉容望了半天,也無法知道那是什麼人。
  過了不多久,三輛警車駛到,好幾個警員,一起跳下來,攝影人員拍著照,忙碌了起來,
高翔在走廊中,不斷地踱著步。
  這個人,已是死在這的第三個死者了。
  第一個,死在廁所中的郭爾准中校,那個蒙古人。
  第二個,是領事館的副領事。
  第三個則是如今正在接受攝影的中年人。
  這三個人,第一個是出了名的國際情報販子,第二個毫無疑問是間諜人員,第三個顯然也
是同路,而且來頭也不見得會小。
  三個間諜人員在這神秘喪生,那麼,在這進行著的,究竟是一件什麼樣的諜報活動呢?它
的性質究竟嚴重到什麼地步呢?
  高翔的雙手緊緊地握著拳,但是那對於他獲得答案卻並沒有什麼幫助。兩個警官來到了他
的身邊,行了禮道:「高主任,例行手續已辦完了。」
  「嗯,」高翔吩咐著,「將死者帶回來,作徹底的檢查,用一切辦法,盡快地調查他的身
份,和他近日來的行蹤,他可能是個情報販子,將我們所知的,潛伏在本市的情報販子,不管
他近來有沒有活動,都召他們前來認這個人!」
  高翔一口氣講到這,頓了一頓,道:「對外封鎖消息,不能洩露,尤其是不能對軍方的情
報部門洩露,明白了麼?」
  那兩位接受命令的警官,顯然對最後的命令感到奇怪,但他們全是高翔的老部下了,他們
自然知道,高主任的命令,是必需徹底執行的。
  是以他們答應著,退了開去。高翔望著警員將死者抬上了車子,他的心中還在想:那個打
電話的人,將自己引到這來,究竟是什麼用意呢?
  突然之間,高翔的身子,發起震來!
  那是因為他陡地想到,那個打電話來的人,他的目的,根本不是將自己引到這來,而只是
要使穆秀珍一個人留在家中!
  他為什麼要使穆秀珍一人留在家中?那當然是有陰謀了,而自己竟直到此時,才想到了這
一點,高翔立時向一輛摩托車奔去。
  他將本來正要跨上摩托車的一個警官,推了開去,然後,推著車子,奔了兩步,飛身躍起
,上了車子,車子也發出了一陣巨響,疾駛而出!
  他必需立即趕回去!
  雖然,他知道自己出來了已這一小時有餘,如果有什麼事發生,可能早發生了!
  他離開穆秀珍已有一小時多,現在已是十時一刻了!
  高翔的車速之高,令得摩托車在路上,不斷地跳著。
  在市區之中,高翔還無法不顧到交通規則,但是一出了市區,高翔便將車子的速度提高到
八十咪以上,摩托車像箭也似地飛馳著。
  高翔很快就接近木蘭花的住所了,遠遠地,他看到屋子中有燈光透出來,他心中略為放心
了一些,因為情形和他離去的時候相同。
  他幾乎是立即來到了近前,停了下來,叫道:「秀珍!」
  四周圍已經十分寂靜了,而高翔的那一下呼叫又是那麼大聲,幾乎在半哩之內都可以聽到
。他一面叫,一面推開鐵門。
  在他推開鐵門之際,他預期著秀珍會奔出來的。可是,卻並沒有人出來!
  高翔推開了鐵門,走進花園,他繼續在叫著:「秀珍,秀珍!」他看到大門,慢慢地打了
開來,可是,門卻是被風吹開來的。
  高翔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寒意。
  他終於又大叫了一聲,道:「秀珍!」
  隨著那一聲叫喚,他「砰」地撞開了門,衝了進去。
  然而,當他衝了進去之後,他卻呆住了。
  客廳中的陳設,幾乎是被破壞的程度之劇烈,就像是有兩連軍隊闖了進來,並在這進行過
一場劇烈的爭奪戰一樣!
  高翔先奔到了電話機之旁,他立即發現,電話線也被扯斷了,他奔到了樓上,樓上的破壞
情形,也和樓下差不了多少,連幾隻枕頭也被割破了。
  高翔是怎樣走下樓來的,這一點,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因為他的心中,實在是悔恨到了極
點!他悔恨何以讓穆秀珍一個人在家中!
  如今,穆秀珍到哪去了呢?
  高翔在一隻翻倒了的沙發上木然地坐了下來。
  整件事,都太複雜,太難以捉摸了,而又必然地和最激烈,最無人性的國際特務鬥爭有關
,那麼,穆秀珍實在是凶多吉少了!
  高翔呆呆地坐了五分鐘,才站了起來,這時,他才看到,地上有一條銀手鍊十分粗,當然
是在打架中被拉斷的。
  而這條銀手鍊,高翔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雲四風的!
  高翔連忙一個箭步跨了過去,將之拾了起來,不錯,那的確是雲四風的東西,在鍊上有著
雲四風自己手刻的祥雲花紋。
  高翔搖了搖頭,竭力使自己混亂的腦筋靜下來,他揣測著自己離開之後所發生的事情。他
知道,當自己離開之後,穆秀珍一定打了電話給雲四風。
  然後,當然是雲四風來了。
  而在雲四風來了之後,敵人也來了,敵人為數一定不少,不然,不足以造成那麼巨大的破
壞,而從二樓的一切也遭到了破壞這一點來看,敵人來的目的,當然不是打架,也不是為了打
人,看情形,他們是來找一樣東西,所以才將屋中的一切全改變了位置的。
  他們來找什麼呢?
  高翔只不過略想了一想就想到了:那根手杖!
  但是,高翔想到了這些,卻是沒有什麼用處的。因為高翔不知道如今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
的命運如何,也不知道那幫敵人是什麼人。
  那幫敵人,會不會是領事館方面的人呢?
  這一點,木蘭花回來之後,可能有答案。因為木蘭花正是到那個領事館去的,以她的才能
而論,是不應該什麼都探聽不到的。
  木蘭花或者會打電話回來,可是電話線卻已斷了,但是這也好,因為木蘭花如果打不通電
話,那麼她一定會想到是出了事,而快一點趕回來的。
  高翔在凌亂的客廳中,踢開了一盞檯燈,和一張沙發,以及一大堆書,騰出了一個五尺見
方的地方來,來回地踱著步。
  他盡量使自己鎮定下定,以便將所有的事情,作一個連繫,到如今為止,已然死了三個人
,那三個人,可以算是兩類。
  一類,是情報販子。
  另一類,是職業特務。
  而令得這三個人致死的,當然是另一方面的勢力。
  如今擄走穆秀珍和雲四風的,當然有可能的是那第三方面的勢力,但他們也未能得到那根
手杖,手杖落在什麼人手中了?
  難道還有第四方面的勢力在?
  事情越想越是複雜,也越來越令人頭昏腦脹。
  高翔在木蘭花的住所中,逗留和苦苦思索了五十分鐘,兩輛摩托車在花園前停了下來,車
上的兩個警官,躍了下來。
  一個警官叫道:「看,車在這裡,高主任一定在。」
  另一個則已叫道:「高主任!」
  高翔在一聽到摩托車的聲音之際,最希望是木蘭花回來了!這時,他多少有一點失望,但
是他也立即高聲應道:「進來!」
  那兩個警官快步奔了進來,他們進來之後,一看到屋中的凌亂情形,便不禁一呆,道:「
高主任,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高翔苦笑了一下。
  「報告主任,那死者的身份,已然查明了,那是一個極其活躍的情報販子,多數在柏林、
東京間活動,外號叫『軸心國之狐』,曾經在墨索里尼的情報本部中,擔任過相當重要的職務
。他的死因,和前兩個人的死因一樣,中了劇毒!」
  另一個警官補充道:「這種毒藥,一進入人體,便令得心臟麻痺,是以死的人,若不經過
詳細檢查,是和心臟病發作無異的。」
  高翔點了點頭,一切和他所料的相同。他是早已將今晚的死者,歸入了早幾天死在廁所中
的那個蒙古人是同一類的了。
  現在的問題是:究竟是什麼事,使得這些第一流的情報販子,全都集中到本市來,而且他
們之中的兩個人,已然遭到殺害了呢?
  所有的秘密,當然在獲得那手杖之後,便可有分曉。
  但是,兜來兜去,問題又兜到老地方來了,那根手杖,如今落在什麼人的手中了呢?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你們分出一個人,快去接通這的電話,另一個去通知總局,多派
些人來,守衛著這––」
  高翔才講到這,只聽得門外,突然有一個人接口道:「為什麼要多派些人來?可是不準備
在這接見任何客人麼?」
  高翔陡地抬起頭來。
  只見一個人,以一種十分瀟的姿態,倚在門上,他是一個身材修長的中年男子,穿著一件
花格子呢絨的大衣,戴著帽子。
  這時,他正向屋內走來,脫下了帽子,向高翔彎了彎腰,又道:「可是,對不起得很,我
已經來了,高先生,你不會拒絕接見我吧。」
  高翔冷冷地望著他又冷冷地道:「你是誰?」
  「我?」那人將一隻腳踏在一張倒翻了的沙發上,聳了聳肩,道:「我是一個生意人,我
是向高先生來報告一項消息的。」
  那兩個警官正待衝了上去,但是高翔卻擺了擺手,止住了他們,同時又冷冷地道:「那我
應該好好地謝謝你了,你的消息是什麼?」
  那人笑了起來,他的牙齒平整而潔白,這顯示出他是一個十分有主意,而又十分狡猾的人
,這一種人,是很不容易對付的。
  他道:「我帶來了穆秀珍和雲先生兩人的口信。」
  高翔的心中,陡地一震。
  但是他也有這個鎮定,來維持他面上的不動聲色,甚至裝到像是對這件事一點也不感到興
趣一樣,懶洋洋地道:「這是意料中的事。」
  那人笑了起來,道:「高先生當然可以料得到,因為你定然也已知道我們並未曾得到我們
要的東西,當然是一定會來的了。」
  高翔乾笑了兩聲。
  那人道:「他們兩人很好;目前是。但如果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我們仍未接到閣下或是木
蘭花小姐送來的東西時,他們的處境,就會改變了。」
  高翔的心中,已然極其憤怒了,那傢伙居然擄了人,而且還要前來勒索,這實在太可惡了
,他厲聲道:「你們要什麼?」
  「當然是那根手杖,高先生。」
  「我給你!」高翔猛地一掌,向那人揮去。
  可是那人的出手卻也不慢,他突然伸掌,托住了高翔的一拳,道:「最好別動手,高先生
。」接著,他突然撮唇一嘯。
  隨著那一嘯,只聽得四面八方,全皆停來了「乓乒」的玻璃碎裂之聲,好幾扇玻璃窗,全
被烏黑的槍管打破,而那些槍管,也一齊伸了進來。
  高翔迅速地四面一看,自窗中伸進來的手提機槍,一共有八柄之多,全都對準了他們,握
槍的人,則由於外面的光線黑,所以看不清楚。
  那人得意地笑了起來,說道:「所以,我們還是––」
  可是,他一句話未曾講完,高翔五指如鉤,已經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緊接著,身子一轉
,已將那人的手臂,整個扭了過來。
  那人的背部,變得緊貼在高翔的身前,他發出了一下驚心動魄的呻吟聲來,那八柄手提機
槍,也一齊都震動了一下。
  但是都沒有一柄開火。
  因為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若是一開火,高翔固然難免變成蜂巢,那人卻也一樣不得好死的
。那兩個警官早已伏下身來,也持槍在手。
  高翔也不躲避,仍然站在客廳的中央,他冷冷地道:「那根手杖,先生,你要我將那根手
杖,在二十四小時之內送到什麼地方去?」
  那人的肩骨,只怕給剛才高翔用力一扭時,已然扭脫了臼,是以他不住地呻吟著,道:「
你不存心和我談判!」
  「你錯了,我很有誠心!」
  「那你放––放開我!」
  「是你先表示不誠心的,先生,你以為八挺機槍可以嚇倒我,但如今,我至少叫你明白,
你是嚇不倒我的,而且,我不喜歡被恐嚇!」
  那人喘著氣,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高翔還是不放開他,只是冷冷地道:「叫外面的人都進來,並且,要將他們手中的武器,
全都放在地上,我們才好繼續再談些什麼。」
  「那太過份了!」那人高叫著。
  「一點也不!」高翔斬釘斷鐵地回答。
  「好,」那人側著身子,盡量減少著痛苦,然後叫道:「你們全進來,放下武器,我要和
高先生在和平的情形下談判!」
  八個穿著黑衣服的大漢,走了進來,他們全將手中的手提機槍,用力地拋到了地上,那兩
個警官,連忙各自拾了一柄在手。
  高翔鬆開了手,那人向前衝出了兩步,跌了一下,才又扶住了桌子站定,他神色蒼白,道
:「二十四小時之內,將那根手杖,送到––文斯大酒店,一一零四號房。」
  「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呢?」
  「一送到,他們就可以恢復自由。」
  「有什麼保證?」
  「這個;」那人伸手進上衣袋中,取出了一張名片來,交給了高翔,那張名片和普通的名
片一樣大小,但卻是白金打成的。
  在名片上,用黃金絲嵌出一個名字:歌芳伯爵。
  高翔呆了一呆,他是知道歌芳伯爵的名字的,那是一個可以說是世界上最神秘的人,無數
想見他一面的人,都會失望,因為根本沒有人知道他住在何處,以及他是什麼樣人。
  但是,他卻有相當數量的部下,他有著一個組織,據說,這個組織中的人物,全是各國的
沒落貴族。歌芳伯爵本身,就曾經是俄國的貴族,他的叔父,一度是沙皇面前最紅的人物,因
之,有人將歌芳伯爵的這個組織,叫作「貴族集團」。
  「貴族集團」極少活動,他們的活動,幾乎全是十全十美的,例如,瑞士幾家大銀行,在
去年,都有巨額存款的轉移。
  這幾筆巨額的存款,全是秘密存款,存款人既不留下姓名,也不留下簽字式,他們和銀行
方面的默契,只是一個秘密的號碼。
  也就是說,要提取這一類的存款,是根本不認人,也不認簽字式的,只消說出一個號碼,
就可以了。
  存這種存款的人,大多數是納粹的將領。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盟軍的軍事法庭,為
了要調查納粹將領的存款,曾要求瑞士的銀行公開這一類存款的秘密,但是瑞士銀行為了維持
傳統,都予以堅決拒絕。
  據傳說,去年的那幾筆巨額存款的轉移,便是「貴族集團」不知用什麼方法,弄到了存款
的秘密號碼,銀行方面,自然照付如儀。
  當然,「貴族集團」還有許多別的「案子」做,但大都和上述的那一類相仿,是沒有直接
的受害者,是以他們的行動,也一直得以維持極度的秘密。
  有關這個集團的一切,幾乎全是傳說,是以高翔忽然得到了歌芳伯爵的名片,他實在不禁
為之一呆,因為他不知道「貴族集團」是從什麼時候起介入了情報活動的。
  在高翔發呆間,那人又道:「這便是保證了,高先生,伯爵的信條是絕不傷害人,而不到
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根本是不會殺人的。」
  高翔冷冷地道:「你們居然也介入骯髒的特務鬥爭了?」
  那人一呆,然後說道:「我很高興聽到你這樣說。」
  高翔一呆,卻不知道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他只是問道:「如果在二十四小時之內交不到呢?」
  「唉,」那人歎了一聲,「歌芳伯爵雖然反對死亡,但是他在逼不得已的時候,也會做出
一些他不願意做的事情來的。」
  高翔自然是知道,他是沒有那手杖的。
  那手杖,已在一次「車禍」中失去了。
  但是高翔卻難以向那人講明這一點,而且,事實上,他就算講了,對方也不會相信的,他
必需裝成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可以做到對方的條件那樣,那麼他就可以保持這個線索了。
  從那個線索,至少可以追查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的下落,而如果在二十四小時之內,他仍
未能有所進展的話,那對他來說,自然是十分不利的。
  然而,那都已是二十四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高翔是相信在二十四小時之內,不致於一無進展的。
  他沉聲道:「那樣說來歌芳伯爵在本市了?」
  「伯爵在何處,是絕沒有人知道的,但是我們卻隨時都可以和他進行聯絡,接受他的指示
的。」那人一面向後退,一面說著。
  「在文斯大酒店中和我見面的是什麼人?」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負責將這個消息告訴你而已。」
  「哼,」高翔泠笑了一聲,「你們的組織倒很嚴密啊,你別再退了,我想,如果我將你扣
留,那一定可以在你的口中,探出秘密來的。」
  那人搖了搖頭,道:「我當然不會說什麼。」
  「在接受注射之下呢?」
  「我們的人在接受任務之時,事先都曾先注射過『反誠實液』,如果你替我注射一種能使
我講實話的話,那麼結果將是我出現腦神經分裂的症狀。」
  那人從容地回答著。
  高翔當然不是完全相信了那人的話。
  但是他卻考慮到,在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還在他們手中的時候,他即使逮捕那人,也不
會有多大的作用,因為那人只不過是一個小腳色而已!
  是以,他不再說什麼,只是揮了揮手,道:「去吧!」
  那人帶著八個槍手,退了開去。轉眼之間,便沒入在黑暗之中,接著,他便聽到了一陣汽
軍引擎的發動聲,那九個人遠去了。
  高翔沉思了兩分鐘,才沉聲道:「你們兩人,仍照我剛才的吩咐去行事,只要木蘭花一回
來,便請她用秘密通訊線和我聯絡。」
  「是!」那兩個警官連忙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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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所謂「秘密通訊線」,事實上便是無線電通訊儀,但因為這種通訊儀的體積已改進得十分
小,而且,通訊的途程也相當遠,在二十哩之內,可以聽到清晰的聲音,只不過相互通訊之時
,先要經過總局通訊室的接駁,是以才稱之為「秘密通訊線」。
  高翔走出了木蘭花的住所,跨上了摩托車。
  當他的車子在公路上疾馳的時候,他從後照鏡中,可以看到,至少有三輛汽車,是在跟蹤
他的,而且,跟蹤的技術,也相當高。
  其中有一輛跑車,為了消除他的疑心,在轉到市區之際,便超過了他,但是還有兩輛車子
,相隔三五十碼,一直跟在後面。
  高翔將車子控制在中等速度。那樣,他便不必全神貫注,而至少可以約略地再將事情來檢
討一下了。首先,他肯定跟蹤他的人,一定是「貴族集團」的人物。
  「貴族集團」中的人之所以跟蹤他,目的是要弄清楚他究竟是不是準備在二十四小時之內
,履行諾言,將東西交出去。
  將穆秀珍和雲四風擄走的,也是「貴族集團」中的人,這也是毫無疑問的了,那麼,殺了
那個人,又來報信給自己,把自己引開的人,是不是也是「貴族集團」的呢?
  那看來不能並為一談,「貴族集團」有理由將自己引開,但正如那人所說,「貴族集團」
,非到萬不得已,是不殺人的。
  而如今,被殺的人已有三個之多,且是死在同一個手法之下的,可以說,殺人的事情,和
「貴族集團」無關,那麼,是哪一方面的人在行兇呢?
  高翔想來想去,仍是不得要領,因為事情實在太複雜了,他決定先將事情簡單化,那就是
說:什麼也不管,先將穆秀珍和雲四風救出來再說。
  他的車子,直駛進了警局的總局,停了下來,他也走了進去,他在自己辦公室的窗子中,
通過望遠鏡,向下看去。
  他看到一輛不起眼的黑色小房車,就停在警局對面的馬路轉角處,那輛小房車,正是曾跟
蹤他的三輛車子中的一輛。
  還有一輛車子,大約守在警局的後門,高翔冷笑了一下,他先查閱了一本名冊,每一間具
規模的酒店,必然聘有能幹的私家保安人員,駐在酒店之中的,高翔略一翻查,便已查到了文
斯酒店的保安負責人是雷貝。
  雷貝是來自夏威夷的名探,高翔和他的交情很不錯,他先和雷貝通了一個電話。十分鐘後
,有一隊警員,走出了警局的正門。
  那隊警員,在走出了警局的正門之後,魚貫登上了一輛警車,響起警號,駛了開去。那輛
黑色的小房車仍然停著不動。
  一分鐘之後,一個穿著皮短大衣的人,匆匆走了出來,登上了高翔的汽車,駛著車子走了
,那輛小房車立時跟在後面。
  而十分鐘之後,脫下了警察制服的高翔,已自那輛警車上跳了下來,他穿過了兩條街,便
從文斯大酒店的後門,走了進去。
  二十分鐘後,文斯大酒店十一樓,多了一名年輕、英俊,但是卻穿著侍者制服的人,那便
是高翔,他在走廊中走著,停在一一零四號房前。
  在他未曾上來之際,他已經在酒店的登記冊上查明白,住在一一零四號房中的,是來自南
美巴西的奧拉婷夫人,當然,高翔不希望那是真名。
  但是,他卻知道,這個女人,當然是和「貴族集團」有關的人,他在門外吸了一口氣,鎮
定了一下,然後伸手輕輕敲門。
  門內傳來一個十分動聽的聲音道:「進來!」
  高翔旋開門,以十分有禮貌的聲音道:「夫人,有什麼吩咐?」
  他一面說,一面才漸漸抬頭看去。
  那位奧拉婷夫人,是一位四五十歲的貴婦人,風度十分之佳,雖然她只是坐在那,但是高
翔可他毫不懷疑地肯定她是一個真正的貴婦。
  那時她露出訝異的神色道:「我有叫你麼?」
  「是的,」高翔回答,「等候你的吩咐。」
  「你弄錯了,年輕人,我並沒有叫過你。」
  「噢,」高翔抱歉地一笑道:「那一定是叫人鐘的線路有毛病了,請允許我檢查一下可以
麼?」
  「當然可以的。」
  高翔走進了房中,似模似樣地檢查著,他在走近茶几的時候,將一隻小型的偷聽器,吸在
茶几的下面,然後,他又道歉,退了回來。
  當他退出來之時,他幾乎沒有任何收穫。
  一退出來,他就將一隻耳機,塞在耳中,那麼,在那間房間中,不論有什麼聲音傳出來,
他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的了。
  他坐在十一樓侍應生的櫃檯後面,等著。
  這時,他所希望的是,他能夠聽到這位奧拉婷夫人和她同黨的聯絡,從而知道穆秀珍和雲
四風兩人,是在什麼地方。
  但是,這位貴婦人卻幾乎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高翔一直只是聽到紙張翻動的聲音,大
約過了半小時左右,房間中有輕音樂的聲音傳出來。
  又過了十來分鐘,高翔看到自門下縫中透出來的光芒,也已熄了,那表示這位奧拉婷夫人
,已經熄燈就寢了。這不免令得高翔沉不住氣了。
  如果這時,高翔再不採取行動,那麼,至少要等上一夜了。雖然過了一夜,還是未到二十
四小時的限期,但是都也過了一半了。
  而那一夜,將是白白等待的。
  高翔站了起來,來回地踱著步,他忽然想起。如果這時,自己得了那根手杖,依約到一一
零四號房去的話,那麼,那貴婦會做些什麼呢?
  依照約定,手杖一交到,是應該立即放人的,那麼,當然是奧拉婷夫人用什麼方法,通知
她的同黨放人了,她將用什麼方法?
  那根手杖,無外形看來,十分普通,就算手杖上有著什麼秘密,怕也不是一時可以找得到
的,那麼,一柄假的手杖怎樣呢?
  一柄假的手杖,是不是可以騙出穆秀珍和雲四風來呢?
  當高翔才一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只是隨便想了一想,便將這個念頭,撇了開去,因為他
想,事情是不會那麼容易的。
  但是,當他又踱了幾個圈子之後,他卻漸漸感到這件事,並不是行不通的,至少他也可以
藉此探聽一下對方的反應,那要比枯守一夜好得多了!
  他連忙打了一個電話,吩咐他的手下,帶幾根手杖,和必需的化裝用品來,半小時之後,
高翔已貼上了鬍子,戴上了眼鏡,手中拿著一根手杖。
  那根手杖的形狀,和領事館的那個特務所持的,式樣十分近似,高翔持著手杖,來到了一
一零四號房前,伸手叩門。
  他叩了相當久,才看到燈光亮了起來。
  接著,門球旋動,門被打了開來。
  奧拉婷夫人穿著一件十分華貴,上面綴有孔雀毛的睡袍,站在門口。高翔假作錯愕地呆了
一呆,才道:「如果我沒有走錯房間的話––」
  他一面說,一面將那張金子成的名片,揚了一揚。
  奧拉婷夫人笑了起來。她年輕的時候,一定十分美麗,而這時候,她也不失風度。只聽得
她道:「先生,你沒有走錯,你是高先生?」
  高翔心中一呆,但立即想到,她一定是早得到通知的了,是以他立時道:「不是,但是你
們要的東西,我已帶來了。」
  他揚了揚手中的手杖。
  「那太好了!」奧拉婷夫人作出歡欣之狀。
  「可是,我們交換的兩個人呢?」
  「當然他們會立即獲得自由的!」奧拉婷夫人說著,伸手將電燈關了又開,一連五次,「
你離開的時候,他們已然自由了!」
  高翔笑道:「你不檢查我帶來的東西是不是真的?」
  奧拉婷夫人剛才連續將燈開關了五次,那分明是一種信號,那是不是叫她同黨放人的信號
呢?如果是的話,難道事情那麼順利麼?
  是以,高翔才特意這樣問上一下的。
  奧拉婷夫人一聽,就笑了起來,道:「何必檢查?」
  「那麼,你相信一定是真的了?」高翔壓不住高興。
  「當然是假的!」奧拉婷夫人這樣回答。
  這是高翔絕未料到的,他非但滿臉高興,化為烏有,而且,在如今這樣的場合之下,實是
令得他覺得尷尬到了極點!
  「而且,」奧拉婷夫人繼續道:「如果你以為用那麼一根假手杖,就可以換取穆秀珍和雲
四風兩人的自由,那你也未免太異想天開了!高先生!」
  最後那一下「高先生」的稱呼,更是令得高翔恨不得有一個地洞,可以供他鑽了下去!他
乾笑了幾聲,道:「你,你很精明,夫人!」
  奧拉婷夫人冷笑了一聲,突然,電話鈴響了起來,奧拉婷夫人走過去,拿起電話來,高翔
沒有辦法可想了,他突然用手槍對準了她。
  奧拉婷夫人的神色不變,她仍然聽著電話,道:「是,好的,我立即將它交來。我們仍在
原來的地方見面,我已經確定了,通知他到東段公路的交岔點去接那兩人?好的,我會吩咐他
的。」
  這時候,高翔的心中,實是亂到了極點,因為他實在不明白奧拉婷夫人在電話中那樣說法
,是什麼意思,他雖然已握槍在手,但是仍然不知如何才好。
  奧拉婷夫人笑著,來到了他的身邊,突然道:「高翔,你的辦法,雖然妙想天開,但是卻
恰好使我的計劃順利完成了,將手杖給我吧!」
  在那一剎間,高翔將雙眼睜得老大,他的臉上,也現出了如同正在夢幻之中的那種神色來
,他喃喃地道:「你––你是蘭花?」
  「奧拉婷夫人」點了點頭。
  高翔仍然不肯置信,雖然他已聽出了剛才那幾句話,完全是木蘭花的聲音,他搖著頭,道
:「這是不可能的,蘭花!」
  「等一會再和你詳細說,秀珍和雲四風兩人,在東段公路的第一個交岔點,你趕快去,我
還有一點小事要辦,我們在家中相會,去吧!」
  高翔如同在做夢一樣地向外走去,大概是腳下的地氈太軟了,是以他似乎像是踩在雲端上
一樣,那是在夢幻中的感覺。
  高翔在走出門口之際,還用力在自己手背之上,扭了一下,那一下,由於用的力實在太大
了,痛得他幾乎大叫了起來。
  那不是在夢中,是事實!
  在一一零四號房中的不是什麼「奧拉婷夫人」,而是經過了如此神奇化裝的木蘭花。這究
竟是怎麼一回事,高翔還不明白,但是高翔至少可以知道,那是事實!
  而他,如今必需盡快地趕到東段公路的第一個交岔點去接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他們已經
得到自由了。高翔心中很想回頭向房門口再看一眼,但是他卻又不敢看,因為事情實在太妙了
,他怕回頭一看之下,發現那原來不是木蘭花,那卻不是白高興了麼?
  他匆匆地走出了文斯大酒店,向指定的地點而去。
  ***
  在房間中的木蘭花,一等到高翔走了之後,就走進了套房的臥室,拉開了衣櫥,只見一個
中年婦人,被床單綁得結結實寰地站在櫥中。
  木蘭花抱歉地一笑,道:「真對不起,夫人,但是你們的集團,既然卑劣到了用這種手法
來進行勒索,我只不過是傚法十份之一而巳。」
  那中年婦人的口中有布塞著,她只能發出憤怒的唔唔聲。
  木蘭花又笑了一下,道:「你大可不必心急,在我離去之後,我想,在對面大廈窗中監視
的人,一定會發覺我何以那麼久仍未將手杖交出來,而趕過來看視,將你放開的。多謝你真誠
的合作,連續開關五下燈,真的表示手杖已到手了!」
  那位中年婦人––她當然是真的奧拉婷夫人,仍然不斷地發出憤怒的「唔唔」聲來,木蘭
花則輕輕地將櫥門,再度掩上。
  她向外走去,打開了門,在門口略停了一停,便向走廊走去,來到了升降機前,在那個電
話中,對方只是吩咐她將手杖送到「固定的地方」去,木蘭花當然不知道「固定的地方」是什
麼地方,她也沒有向奧拉婷夫人逼問,因為她已料到,在整件錯綜複雜的事件中,「貴族集團
」並不是主角,而只是其中的一角而已。
  殺人的不是「貴族集團」,藏有未為人知的秘密手杖,也未曾落在「貴族集團」的手中。
「貴族集團」來找她麻煩,那只是找錯了目標。
  而木蘭花當然不願意做找錯目標的事的。
  是以她不想再和「貴族集團」間有什麼麻煩。
  她決定一離開酒店之後,就逕自回家。
  因為在和「貴族集團」的第一次交鋒中,她已獲勝了!
  她這次獲勝,可以說是「異軍突出」的,而且,多少也有些偶然的成分在內,而高翔的誤
打誤撞,更使得她早一點得到了成功。
  木蘭花到領事館去,可以說一點也不得要領。
  領事館是一幢大花園洋房,辦公室在花園的中心,圍牆高達三碼以上,翻而過,几子是不
可能的,因為牆上顯然裝著電網。
  而就算翻過了圍,在通向房子處,還有三道壕溝,溝後都有守衛的人,和十分雄偉的狼犬
,只有一條堪供一輛車子駛過的路,那條路,有七八盞強烈水銀燈照著,別說是一個人,就是
有一隻螞蟻爬過,也立時會被守衛的人所發現的。
  木蘭花在來之前,是未曾料到領事館的戒備,竟是如此嚴密的,嚴密得比交戰時的作戰本
部更甚,那是很少機會混進去的。
  但是木蘭花還是不立即故棄她的計劃,她在不遠處的一個陰暗角落中隱藏著,注意著領事
館中的動靜。她看到幾輛車子駛出去,也看到有車子駛回來。
  她等了很久,直到她感到這樣枯候下去,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而且也幫不了她進入領事
館之時,她才決定放棄這項計劃。
  而當她回到家中的時候,她在離家還有近一百碼的距離間,便已經從停在門口的車輛中,
知道家中又有什麼事發生了。
  她一發現家中可能有什麼事發生,照例是絕不從正門進去的,她繞到後,攀了進去,等她
輕輕地來到了由廚房通向客廳的門口之際,她剛好聽到了高翔和那人的全部交涉過程。她比那
人和八名槍手早離開一步,她是立即來到了文斯酒店的。
  到了文斯酒店之後的事情,便簡單得多了,她輕而易舉地制服了那位奧拉婷夫人,換上了
她的衣服,就在酒店的房間中進行化裝。
  她又自奧拉婷夫人的口中,得知對面的大廈中,某一個窗口內,有人監視著這間房間,而
如果手杖送來了,通知放人的信號是連續地熄上五次燈。
  木蘭花本來的目的,是想等到天色將明時,便不顧一切地將燈熄上五下的。但是,她卻又
不能沒有顧忌,因為在對街的大廈中,既然有人在注意著這裡,她其勢不能將套房外間的窗簾
也一起拉上的,那將使人起疑,她只是拉上了一層薄紗。
  而這層薄紗,是可以使得在對街的人,約略看到室內的情形的,那麼,如果對街的人在進
行不斷的監視的話,她一個人忽然發出了已得了手杖的信號,不是太滑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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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3 19:42:10 |只看該作者
  正在她為這個問題傷腦筋的時候,假扮侍者的高翔進來「檢查線路」了。木蘭花幾乎要忍
不住大笑了起來,但是她卻忍住了沒有笑。
  因為這時,她對整件事,將會如何發展,還是一點把握也沒有的,當然,高翔在,對她是
有幫助的,她知道高翔絕不會離去的。
  當高翔「檢查線路」完畢之後,她心中已有了一個具體的計劃。高翔既然在這,那自然是
最現成的助手,她可以叫高翔拿著手杖進來。
  高翔進來,如果對街有人在監視著,就可以看到「奧拉婷夫人」在和人打交道,那麼,再
發出信號來,不是更像真的了麼?
  她是準備休息片刻,在凌晨時分進行的。但是,還未等她吩咐高翔,高翔自己已拿著手杖
進來了––一切似乎都配合得天衣無縫,她自然要和高翔講幾句話的,這是她和高翔開了一個
小小的玩笑。
  木蘭花想起剛才高翔那種如在夢中的神情,她忍不住感到好笑,升降機到了,她跨了進去
,升降機很快地就到逢了酒店的大堂。
  當然,木蘭花也知道「貴族集團」不會那樣就肯甘休的,但是這一個回合的交鋒,至少也
可以使對方知道自己不是好相與的!
  木蘭花走出了酒店的大門,穿著制服的侍者替她叫來了街車,木蘭花跨進了車子,報了地
址,司機駕著車,疾駛而出。
  木蘭花一直陷在沉思中,因為她對整件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仍然沒有一個十分明確
的概念,她必需好好地思索。
  正由於這個緣故,使得她竟在足足五分鐘之後,才發覺那司機所駛的路途不十分對,她忙
道:「咦,你沒聽清楚我告訴你的地址麼?」
  那司機咕噥著一聲,將車子停了下來。
  木蘭花應變何等之快,她立時知道事情有什麼不對頭之處了,她倏地伸出手來,自後面緊
緊地箍了那個司機的頸。
  她的動作是如此之快,而且如此之強有力,那司機立時發出了一下悶哼聲,手舞足蹈地掙
扎著,木蘭花一出手已制住了那司機。
  然而,那時已經遲了,對於改善木蘭花的處境,已然沒有多大的幫助了。車子停下來的地
方,恰好是在一個十字路口。
  就在木蘭花伸臂箍住了那司機的頸部之際,四條路上,都有車子,開大了車頭燈,疾駛了
過來,停下,每一輛車中,有四個人跳出來。
  一共有十六個人,圍住了車子。
  車門被打了開來,一根手提機槍的管子,伸了進來,一個聲音喝道:「放開他,小姐,你
不必希望會有奇蹟出現,我們一共有十六個人之多!」
  當木蘭花一感到事情不對頭之際,她的心中,甚至還有十分好笑的感覺,因為她以為那假
扮奧拉婷夫人扮得太像了,以致另外有人以為她是「貴族集團」的人,而來綁架她了,這不是
很有趣麼?可是這時,她向外一看時,那種感覺卻消失了。
  外面團團圍住了車子的十六個人,一色的黑色西服,和曾經闡進她家中的那八名槍手的服
飾,是完全一樣的,甚至武器也一樣。
  那也就是說,那是「貴族集團」中的人!
  更進一步的結論是:她假扮奧拉婷夫人的把戲,已然被對方拆穿了,那自然會導致許多惡
果,第一,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將不會獲得釋放。第二,高翔到指定的地點去,非但接不到
兩人,而且,還有可能發生重大的危險,那是自投羅網!
  剛才,木蘭花還以為自己在這個回合之中,已取得了勝利,但是轉眼之間,勝利卻變成了
失敗,而且還連累了高翔!
  木蘭花的心中,自然極其沮喪。
  而更令得她沮喪的是,毛病出在什麼地方,她竟然一點也找不出來。她進酒店的時候,可
以說絕未被跟蹤,她制服奧拉婷夫人,是在套房的間進行的,窗簾全拉得十分緊密,而且,奧
拉婷夫人根本沒有機會發出任何求救的呼聲。
  那麼,對方是怎知自己假扮一事的呢?
  她只僵持了十來秒鐘,當她知道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她實是不得不服從對方的吩咐時,
她鬆開了手臂,讓那司機恢復了自由。
  那司機喘了一口氣,立時有兩名大漢,進了車廂,一左一右,將木蘭花擠在中間,另一名
則坐到了司機的旁邊,轉過身來監視她。
  其餘的人,也紛紛跳進了其餘的車子,兩輛車子帶頭,木蘭花的那輛在中,又有兩輛在後
,五輛車子,在深夜的寂靜街道上,疾駛而出。
  木蘭花在車子駛行之後,才吸了一口氣,道:「你們將帶我到什麼地方去,我想,我應該
有這個權利知道的,是麼?」
  「是的,一位重要人物要見你。」一個人說。
  「是誰?」
  「我們不知道。」仍是那個人回答。
  「我是誰,你們知道麼?」木蘭花問。
  那四個人一齊笑了起來,令得木蘭花十分尷尬,幸而他們笑的時間並不長,便道:「知道
的,小姐,你是鼎鼎大名的木蘭花小姐!」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鼎鼎大名」這個形容詞,在她如今這樣的情形下,聽起來實在是一
種莫大的諷刺,她停了半晌,才又道:「可是歌芳伯爵本人要見我麼?」
  那人冷冷地道:「我已說過了,我不知道。」
  車子突然轉了一個彎,在一幢小洋房前停了下來,小洋房的樓下,燈火通明,前面的兩輛
車子已駛了進去,木蘭花的車子也跟著駛進,直達門前。
  然後,車門打開,木蘭花被押了下來。
  洋房正面的落地玻璃門也在這時打開,一個五十上下,身形非常高,丰度極佳,穿著晚服
的男子,走了出來,道:「不要槍,木蘭花小姐既然來了,一定是樂於接受我的邀請,和我共
進晚餐的,將槍收起來,再沒有比槍更破壞情趣的東西了!」
  他一面說著,一面走下了石階,來到了木蘭花的面前,向木蘭花彎腰行了一禮,伸出一隻
手臂來,好讓木蘭花挽著他。
  這種貴族式的禮節,木蘭花看著,不禁十分好笑,而對方竟然對她如此之不防範,這也是
使她摸不透對方的葫蘆中究竟是在賣些什麼藥的。
  木蘭花笑著,將手插進了他的臂彎之中,兩人一起向屋內走去,屋中的佈置十分幽雅,一
陣陣柔和的音樂,正從隱藏的揚聲器中,傳了出來。
  那中年人請木蘭花坐下,然後雙掌互擊,立時有穿了雪白制服的僕人,躬身侍立,那中年
人道:「客人來了,吩咐餐廳準備。」
  木蘭花在這樣的情形下,自然沒有必要再掩飾自己的身份了,她站了起來,道:「如果閣
下可以允許我將臉上的化裝抹去的話––」
  那中年人道:「當然可以,請!」
  他又擊著掌,一名女侍應聲而至,將木蘭花帶到了化妝室中。木蘭花抹去了臉上的化裝,
回復了本來的面目,又走了出來。
  自那中年人的口中,立時滾出了一大串的讚美詞來,使木蘭花覺得,他們簡直是在演戲一
樣,木蘭花在和他一齊走向餐廳的時候道:「你還未曾向我自我介紹哩!」
  「唉,」那中年人歎了一聲,有點憂鬱地道:「一個已被世界遺忘了的人。還有什麼重提
姓名的必要呢?真要請你原諒了。」
  木蘭花冷笑了一聲,道:「正好相反,歌芳伯爵的名字,正是很多人在日夜討論著的,世
人何曾遺忘了你?你的假傷感,令人不敢恭維。」
  「歌芳伯爵?」那中年人笑了起來,「哈哈,小姐,你錯了,你以為我是我們的首領歌芳
伯爵的話,那你是犯了分析上的嚴重錯誤了。」
  木蘭花的臉上,不禁紅了一下。
  她本來不知道那是什麼人,但即使那人否認了,木蘭花仍然不放棄對方可能就是歌芳伯爵
的想法。歌芳伯爵既然是一個行動十分神秘的人,當然不會隨便在人前暴露自己身份的。
  他們走進了餐廳,餐桌早已佈置好了,光線十分之柔和,他們對面坐了下來,一個僕人推
過了酒車,「撲」地一聲,打開了香檳。
  木蘭花舉起了杯子,但是她卻並不喝。
  她望著對方道:「為什麼你要邀我共餐?」
  「為了道歉。」那中年人回答。
  「道歉?」
  「是的,我們要的那根手杖,並不在你這裡,但我們卻錯誤地以為是在你們處,以致不但
搗亂了你的住所,而且還可怕地綁架了一位小姐和一位先生,唉,這是貴族集團中少有的丟人
的事,我代表我們全體,向你致以最深切的歉意。」那中年人舉起杯來。
  木蘭花仍然不喝酒。
  因為這時候,她心中的疑惑,也可以說到了極點。
  對方的話說得十分誠摯,但難道對方這樣「請」她前來真是為了道歉麼?她冷冷地道:「
如果要道歉的話,當然首先先得恢復他們兩人的自由。」
  「當然,當然,他們兩人早已自由了,現在,大概他們已回到家中了。」那中年人說著,
而且不等木蘭花要求,便又道:「你可以打電話回去查問的。」
  他擊掌,一個僕人推著放有電話的小几前來。
  木蘭花疑惑地望了那中年人一眼,拿起電話,撥動號碼,那中年人又道:「不過,我也有
一點小小的要求,請別透露你在何處以及和誰在一起!」
  這時,電話在響了幾下之後,已有人拿起來了,木蘭花立即聽到了穆秀珍的怪叫聲,而聽
電話的則是高翔,木蘭花問道:「高翔,一切都好麼?」
  「好,蘭花,你在何處?」
  「我?我很好,但我現在還有點事,暫時不能回來,秀珍在怪叫些什麼?」木蘭花問。
  「你自己聽罷!」高翔回答。
  高翔當然是將聽筒拿得向住了穆秀珍的了,是以穆秀珍的聲音,聽來十分清楚,只聽得她
罵了一連串令木蘭花瞠目結舌的難聽言語,然後道:「他媽的,我要將這些人的狗頭,一個一
個扭下來!」她罵到這,略停了一停,才又補充道:「––當球踢!」
  木蘭花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但是,穆秀珍已回到了家中,那卻是毫無疑問的事情了,她放
下了電話,心中思忖著,如今發生的事情,唯一的解釋,便是當對方知道他們所要的東西,的
確不在自己的手中之後,便不想再和自己結怨了。
  木蘭花才放下電話,那中年人已道:「小姐,你家中的一切損失,自然由我們來負全部的
賠償責任,請你接受我的道歉。」
  「你太客氣了。」木蘭花一口喝乾了酒,「我是失敗者,難得你還這樣說,這使我不能不
認為你其實是在諷刺我!」
  「不,不,絕不,木蘭花小姐,」那人忙道:「你絕不是失敗者,你的錯誤,只不過在於
你對整件事情,知道得太少而已。」
  木蘭花徵笑著,道:「是啊,直到現在,我仍然不明白我是在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以致
使你們知道了我假扮的身份。」
  那中年人道:「這也純粹是一個意外,那根手杖之中,藏著一份文件,手杖是用一種極其
堅硬的木頭做成的,這種木頭只產在西伯利亞,它的堅硬程度,幾乎和鋼鐵相等,是可以用來
作為機器齒輪的,而手杖是由十七個組成部份並起來的,像一種並湊遊戲一樣,要拆開來和並
起來,都不是易事,我們之所以派出奧拉婷夫人,是因為她是這一類並湊遊戲的專家,但即使
她是專家,也至少要十五分鐘,方能將之拆開來,查看手杖的內部,是不是有我們所要的文件
,而你––」
  木蘭花「哈哈」笑了起來,道:「而我卻在高翔進來之後,不到五分鐘,就發出了可以放
人的信號,這等於是在自我暴露了!」
  那中年人微笑著,道:「但是這樣一來,卻也使我們知道,我們是找錯了目標,因為那根
手杖,如果在你的手中,以你的精明能幹而論,是絕不曾犯上這樣錯誤的,所以,我便決定請
你來,接受我的道歉,並請你回答一個小問題。」
  木蘭花這時,對於對方道歉的誠意,對不再表示懷疑了,是以她的態度,也變得友善了許
多,道:「你只管問就是了。」
  那中年人端著酒杯,沉思了一會,道:「根據當時的情形看來,那根手杖,是應該落在你
們的手中了,何以竟沒有呢?」
  「那根手杖,」木蘭花回答著,「的確是落在我們的手中了,但當時我們卻根本不能肯定
這手杖中有什麼,所以只是隨便地放在車廂中,而接著,就有人撞我們的車子!」木蘭花接著
,將那天在市立藝術院前所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那中年人頻頻點著頭,他對木蘭花的話,也絕不表示懷疑,這時的氣氛,已一變而為十分
之友善了,這是木蘭花也始料不及的。
  那中年人等木蘭花講完,才道:「多謝你提供了我們線索。」
  木蘭花立時道:「那份文件的內容是與什麼事有關的?」
  那中年人笑了一下,道:「蘭花小姐,這一點,等整件事完畢,我們得到了我們所要的東
西之後,一定會詳細告訴你的。」
  木蘭花有些不愉快,道:「這算是有誠意的回答麼?」
  那中年人像是十分為難,呆了片刻,才道:「小姐,我們貴族集團的宗旨,是使自己發財
,但絕不使別人受損失,你一定是知道的了?」
  木蘭花並不出聲。
  「這聽來似乎是十分矛盾的,」那中年人繼續道,「但事實上,世上的確有許多使自己發
財,而又不損及任何人的門路,例如,我們將納粹高層份子,戈林和郭培爾的瑞士銀行中的存
款,提了出來,我們發了財,但誰受到了損失?」
  木蘭花泠冷地問道:「現在,在爭奪著的文件,難道也是和錢財有關,而不是和情報活動
有關的麼?」
  「請你相信我,貴族集團對於政治是絕無興趣的。」
  木蘭花問道:「那麼,兩個人已然死亡了,第一個死的,卻是一個情報販子。」
  「是的,死的人已增加到了三個,另一個是在今晚死的,也是情報販子,因為這個文件,
是從一個情報部門洩露出來的。」
  木蘭花還想講什麼,但是那中年人已然有禮貌地道:「請用餐,這是我的私人廚子煮的,
如果你感到好吃,他將極其榮幸。」
  談話被打斷了。
  那是一頓極其豐盛的晚餐,但是木蘭花卻有點食而不知其味的感覺。因為她不斷地在想:
這究竟是一件什麼樣的秘密?
  而且,為什麼事情全在市立藝術院中發生?
  又而且,為什麼三個人全死在毒針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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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知道,對方肯告訴自己的,已然到了極限了,而其餘的,必需她自己去探索。而對方當
然是不希望她再插手的。
  然則,在事情未徹底解決前她又如何肯罷手?
  用完了餐,回到了起居室,木蘭花便提出了告辭,那中年人則彬彬有禮地送別,木蘭花登
上了對方的車子,直駛回家中。
  當木蘭花回到了家中時,仍然聽到穆秀珍在大聲嚷叫,木蘭花一推開了門,穆秀珍便轉過
身來,叫道:「蘭花姐,你看這群王八蛋––」
  她話還未曾講完,木蘭花已然揚起了手來,道:「行了,我已接受了他們的道歉,並且,
他們也答應全部賠償我們的損失了。」
  高翔、雲四風和穆秀珍三人,都睜大了眼睛。
  木蘭花將一張沙發翻了過來,坐下,將自己離家到領事館中去之後,所發生的事,全部講
了一遍,他們三人方始恍然。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就算貴族集團那一方面沒有事了,可是,領事館方面,卻仍然以
為那根手杖,是在我們手中的!」
  木蘭花道:「是,我希望他們一直那樣以為,因為這對我們偵查手杖中究竟是什麼秘密,
那是十分有幫助的。高翔,你去查一查,慣用毒針暗殺,而且,慣利用車禍來行事的,是什麼
人?」
  木蘭花的話剛一講完,只見雲四風突然叫道:「小心!」
  他一面叫,一面陡地拿起一隻花瓶來,向窗外疾拋了出去!
  那只花瓶,「砰」地一聲響,打破了一塊玻璃,向外飛了出去,接著,便看到在黑暗之中
,有一條人影,疾竄了出去。
  穆秀珍「哼」地一聲,一揚手,「砰」地便是一槍。
  穆秀珍本就是射擊的能手,而這時的那一槍,出手更是快絕,槍聲才響,便看到花園中的
那條人影,突然跌仆在地上。
  雲四風和高翔兩人,身子躍起,從窗口之中,向外疾竄了出去,但是他們剛一落到了花園
之中,那條人影,卻又站了起來。
  接著,又是「砰砰砰」地好幾下槍聲,將高翔和雲四風兩人,射得抬不起頭來,只好伏在
地上,那人影卻已向著圍牆,疾奔而出。
  穆秀珍伏在窗口,舉槍向著外面。
  那人到了圍牆前面,圍牆上顯然早有一條繩子掛著,那人拉著繩子,又向上攀去,就在這
時候,穆秀珍的第二槍又響了。
  穆秀珍的第二槍,更是出神入化,槍聲才響,那人便「拍」地跌了下來,原來穆秀珍那一
槍,竟射斷了自牆上掛下來的那根繩子。
  那人跌在地上,一躍而起,又「砰砰」地還了幾槍。
  雲四風和高翔兩人,伏在地上,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在屋內,他當然射不中什麼人,他一
面還槍,一面向鐵門移近。
  然而他只移動了一步,穆秀珍又是一槍。
  那一槍,子彈緊貼著他的左頰掠過,射進了牆中,穆秀珍大聲叫道:「你要是再動,我下
一槍,就射進你的雙眼之中!」
  那人手中的槍疾揚了起來,對準了窗口。
  可是,他卻連扳動槍機的機會也沒有,穆秀珍第四槍已然射出,正射在那人手中的槍上,
子彈的撞擊力,令得那人手中的槍,脫手飛了開去。
  高翔和雲四風兩人,這時也一湧而上,到了那人的身前。
  那人當然還想反抗,但是他都已沒有反抗的餘地了,他揮出了一拳,未曾擊中高翔,反被
雲四風一腳踢中了他的下頷。
  那人的身子向後仰去,高翔一撲而上,將那人的雙臂,扭到了身後,推著他向前便走,直
來到了客廳之中,方始將他放了開來。
  那人到了客廳之中,明知逃不掉,只是低著頭站著。
  木蘭花等四人望著那人,那是一個身型瘦削的人,一身緊身的運動衣,顯然是為了夜行用
的,這時,他臉色蒼白地低著頭。
  木蘭花首先出聲,道:「你受傷了麼?」
  那人搖搖頭,木蘭花又道:「我們沒有必要來浪費時間,你來作什麼?或者說是誰派你來
的?」
  「我––來偷一條手杖,」那人回答著。
  「是誰叫你來偷的?」
  「我不知道,我是一個職業偷竊者,有人出錢叫我來偷東西,我是一向不過問僱用我的人
,究竟是什麼人的。」那人一面講,一面雙眼骨碌碌地轉動著。
  「好,那麼如果你偷到了手杖,你如何交給雇你的人?」
  「在一家咖啡館中見面。」
  「什麼咖啡館?」
  「藍色池塘咖啡館。」
  木蘭花聽了,不禁一呆。高翔已然問道:「藍色池塘?這間咖啡館是在什麼地方?」
  但木蘭花卻道:「我知道了,那是一間小咖啡館,我知道,它就在領事館的斜對面的一條
小巷之中,幾乎沒有什麼人知道。」
  高翔吃一驚,道:「那麼,雇他的人是––」
  木蘭花揚了揚手,不讓高翔再說下去,她來回踱了幾步,那人則不斷地用驚恐的目光,望
望這個,又望望那個,一聲不出。
  約莫過了兩分鐘,木蘭花才道:「那個雇你的人,可曾和你約定什麼暗號?他是什麼樣子
,你可以大致告訴我聽麼?」
  那人戰戰兢兢地道:「沒有暗號,他約我今夜十二時之前要到,他是一個高而瘦,穿著大
衣,面目十分陰森的中年人,講話––有外國口音。」
  高翔吸了一口氣,道:「是他?」
  木蘭花點了點頭,道:「是他!」
  他們兩人都知道那是什麼人了,那正是在市立藝術院前,用手槍指住了他們的那人,也就
是曾向他們來索取手杖的那人!
  那人正是領事館中的人!
  令得木蘭花稍感疑惑的是,何以對方竟如此低能,竟會收買一個慣竊來做這件事,對方應
該知道,手杖如果在自己的手中,那不應該是一個慣竊所能取得到的。
  事情發展到如今的地步似乎已漸漸地明朗了。
  要得到那根手杖的,有「貴族集團」,也有想失而復得的X國領事館。但是如今,那根手
杖卻不知落在什麼人的手中!
  成問題的也正是這一點,那得到手杖的是什麼人,是什麼勢力,木蘭花一無所知,而到如
今為止,卻又一直是那一方面佔了上風的?
  木蘭花想了一回,對那人道:「既然如此,那麼就只好先委屈你在這耽一回了,高翔,將
他和那張大沙發用手銬聯在一起。」
  高翔一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取出手銬來,「拍」地一聲,便將那人和一張大沙發連
在一起了。木蘭花還沒有說什麼,穆秀珍便已敏感地覺得木蘭花要去做什麼了,她忙道:「蘭
花姐,我和你一起到那藍色池塘咖啡室中去!」
  「不!到那咖啡室中去,我是佔上風的,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木蘭花立時拒絕,「你
在家中,盡可能地整理一下。」
  穆秀珍翻著眼,她明知自己再說也沒有用的了,是以乾脆不說話,只是一腳將一隻在地上
的燈罩,踢到了牆角,以示抗議。
  她的抗議,當然不能使木蘭花的決定有所變更,木蘭花已然上樓去了,當木蘭花自樓上下
來的時候,她已然改換了裝束。
  她穿著一件男裝的長茄克,戴著帽子,步伐很大,看來十足是一個男子。她又吩咐了幾句
,便出了門,隱沒在黑暗之中。
  木蘭花走了之後,高翔便開始向那人錄取口供,那人垂頭喪氣地供著,他果然是一個慣扒
,有好幾件懸而未決的案子全是他做的。
  由於他獨來獨往,技術又高超,是以一直得以逍遙法外,而且因為他從來也未曾被捕過,
是以警局中連他的檔案也沒有!
  可是這一次,他想在女黑俠木蘭花的家中,展其「空空妙手」,卻是出師未捷,已然落網
了!
  ***
  木蘭花推開了藍色池塘咖啡館的門,一股暖氣,撲面而來,咖啡館中的顧客十分少,但是
情調都仍然非常好。木蘭花在門口站了一站。
  她看到有兩對情侶,正頭靠著頭在喁喁細語。
  再過去,是一個中年人,咬著一隻煙斗,在他面前正攤著一疊稿紙,而他則在閉目凝思。
木蘭花是認得他的,他是本市極負盛名的一位偵探、驚險小說作家。木蘭花看到了他,心中不
禁好笑,這位作家正在挖空心思地虛構著故事,只怕他做夢也想不到,就在這小咖啡館中,將
會有極其驚險的事發生!
  因為這時木蘭花已然看到了她要找的那個人!
  那人坐在最角落處,背對著門口,正在低頭啜飲著咖啡,木蘭花雖然只看到他的背影,但
是已能毫無疑問地肯定那是她要找的人了!
  她放快腳步,向前走去,走到了那人的身邊,突然之間,將手重重地按在那人的肩頭之上
,那人的身子突然一震,幾乎跳了起來。
  他疾抬起頭來。
  當他抬起來的時候,木蘭花恰好可以將一柄極精緻的小手槍,指住了他的喉嚨,同時低聲
道:「你派去的人失手了!」
  那人的面色,變得十分難看。
  木蘭花按在那人肩頭上的手,伸進了那人的上衣,將一柄槍取了出來,然後又道:「坐進
去一些,我們該好好談一談了!」
  那人的身子向挪了一挪,木蘭花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小手槍指在那人的腹際,道:「
你們是不是不惜一切代價,想得回那根手杖?」
  那人呆了呆,才道:「是的,如果你肯出讓的話。」
  木蘭花將聲音壓得更沉,道:「那麼,我首先要知道,手杖之中,究竟有什麼秘密。」
  「那––那是一束文件。」
  「文件的內容是什麼?」
  「小姐,」那人苦笑了起來,「如果我全講出來了,那麼這文件也變成沒有價值的東西了
,是不是?而且,我們實在也是不太清楚。」
  木蘭花呆了一呆,正在思忖那人這句話的真實性,只聽得那人又道:「小姐,你已得了那
根手杖,難道你竟無法弄開那根手杖麼?」
  木蘭花沉聲道:「如果你想得回那手杖,那麼,你只是回答我的問題就可以了,用不著你
來問我。當日,你們領事館中的人,拿著那手杖,想到何處去?」
  「他是一個叛徒。」那人悻悻然地回答。
  這一句話,令得木蘭花心中,陡地一震,解開了她心中一直存在著的疑團,本來,她一直
不明白那死者是去作什麼的,但現在她都明白了。
  果然,那人又續道:「他是一個叛徒,他主管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遠東方面的情報秘密
檔案,我們知道他在陳舊的檔案之中,發現了一份極有價值的情報,他和一個叫『貴族集團』
的組織搭上了線,要將這份文件,賣給貴族集團!」
  木蘭花點頭道:「你們早知他的行動了,是不是?」
  「是的,我們一直監視著他,幾個人一直跟蹤著他,他卻還不知道,那天,我們跟他到市
立藝術院,看到他突然跌倒––」
  那人略頓了一頓,沒有再講下去,只是道:「以後的事情,你全在場,也不必我來再說了
,我們知道他到市立藝術院去,是去和貴族集團做交易的,我們將他帶回去,在他的身上找不
到那文件,才想起了那根手杖,我們當時疏忽了!」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道:「替他和貴族集團搭上關係的是什麼人,你們可知道麼?」
  「我們已查出了,是兩個情報販子,郭爾准和果德。」
  「他們兩人也全死了,你知道麼?」
  那人震了一震,道:「不知道。」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事情到這,已然更明白了。
  領事館中一個主管秘密檔案的職員,在舊檔案中,發現了一份文件,他認為有用,就透過
情販子,搭線出賣。
  情報販子替他找到了買主,買主是「貴族集團」。但是,卻有第三者不希望這宗交易成功
,那「第三者」先殺了郭爾准,又殺了出賣文件的人,再殺了另一個情報販子。
  那「第三者」在殺死賣文件的人之際,一定是順手想將那件文件搶走的,可是死者倒地之
際,卻恰好迎面遇上高翔和木蘭花兩人!
  於是,「第三者」的計劃便受阻了,是「第三者」都又立即安排了兩件「車禍」,終還是
將他所要得的東西,奪了回去!
  那「第三者」究竟是什麼人呢?
  木蘭花雖說已將事情逐漸地歸納了起來,但是她心中仍是亂成一片,因為那「第三者」者
神秘得到現在為止,是個絕未露過面的人物!
  「第三者」不是「貴族集團」,那是肯定的事了。
  但是不是領事館中的人呢?看來也不可能!
  木蘭花呆了片刻,才道:「我可以告訴你,那手杖的確不在我們手中,我也和貴族集團碰
過頭了,手杖也不在他們的手中。」
  那人呆呆地坐著,並不出聲。
  木蘭花進一步地問道:「照你們已知的資料來看,還有那些人在覬覦著這手杖中的文件?」
  「每一個人!」那人異常激動地說,「誰不想要––」
  可是他講到這,卻突然住了口。
  木蘭花心中,陡地一動,因為從那人那一句話的神氣中,分明表示,他其實是知道那文件
的內容的,但是他卻推說不知道!
  木蘭花面色一沉,道:「你說,那文件的內容是什麼,要不然,我的手槍發出的聲音,不
會比開一瓶啤酒更大聲一些的!」
  那人竟笑道:「你––準備殺我?」
  木蘭花不禁給他反問得十分狼狽,顯然,那人知道木蘭花絕不是無緣無故殺人的人,是以
才輕鬆得可以笑了出來的。
  但木蘭花一轉念間,便冷笑道:「或者你不怕我殺你,但如果我打電話通知貴國的總領事
,「說我已將那根手杖交給你了,那又如何?」
  「可是那手杖你並沒有交給我,連你也不知在何處!」
  木蘭花笑道:「你可以向你們的總領事去解釋的。」
  那人雙手亂搖,道:「別這樣,別這樣。」
  「好啊,那麼,那份文件––」
  「那份文件的內容是和市立藝術院的建築有關的。」那人急急地說著:「我的確所知不多
,只知和市立藝術院的建築有關,和––一筆錢有關。」
  「什麼錢?」
  「我––不清楚,我真的不清楚,好像是日軍在亞洲各地掠奪來的錢財,在日軍臨崩漬之
前,留在藝術院之中的一處秘密所在地,小姐,我真的不清楚,我只不過看過一遍那文件而已
。」
  「你看過一遍,還說不知道?」
  「我確不知道,因為那份文件是殘缺不全的,而且,說得不詳,每一部份要人打啞謎似地
去猜,我實在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他連喘了幾口氣,道:「我猜想西蒙曾仔細地研究過那些文件,才提出來和我一起研究的
,他一定也不明白,如果他明白的話,那麼,他也不會將文件去出賣,當然自己去發這筆橫財
了。」
  木蘭花道:「你說的那個西蒙,他就是––」
  「他就是那個死者。」
  木蘭花倏地站了起來,將那人槍中的子彈,全都卸去,將槍還了給他,然後道:「再見,
多謝你將這一切講給我聽!」
  她大踏步地向外走著,出了藍色池塘咖啡館。
  她此行的收穫之大,連她自己,也有點出乎意料之外,而且,收穫還是在極其順利的情形
之下獲得的,這更令人有心情輕鬆之感。
  事情到如今,已明白了一大半了。
  簡言之,便只是一句話:有一筆巨大的財富,被藏在市立藝術院中,那是日軍留下來的,
在那份文件中,有說明這一點!
  這對於為什麼幾件命案,全在市立藝術院中發生,也可以有一個解釋了。當第二次世界大
戰之際,本市也和亞洲其它的許多大城市一樣,陷落在日軍的手中。
  當時,日軍以為它的勝利是可以長久維持的,是以在佔領一地之後,一定要做些粉飾太平
的工作,市立藝術院就是日軍統治時期建造的。
  木蘭花當然未曾看到市立藝術院動土建築時的情形,因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她年紀
還小,她和秀珍跟著一個長輩在一個山區的游擊隊中,她們兩人,是在那個游擊隊中度過童年
的。但是她卻還記得,當日軍撤退時,市立藝術院還是剛落成的新建築。
  市立藝術院的整座建築,既然是日軍一手建造的,那麼在龐大的建築物之內,造上一兩個
暗室,來收藏財物,不是極容易的事麼?
  木蘭花想起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日軍在東南亞地區的窮凶極惡的掠奪,心知道這批財富的
數字,是一定極其驚人的!
  這使木蘭花的心情,十分緊張,她以為那只是與她無關的情報活動,但如今,事情的性質
轉變了,這批財富,應該屬於本市或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受日軍所害的人的,而不應該落在
個人或是一個集團的手中,尤其這個集團,已然用凶殘的手段,殺了三個人之多!
  木蘭花也明白,何以「貴族集團」會插手管這一件事的了,因為「貴族集團」最喜歡發掘
這一類「無主之物」的。
  太蘭花出了咖啡館,寒風吹來,她將衣領豎起了些,向前走著,她才走了兩步,忽然想起
,與其這時回家去,見了高翔等人,再說原委,何不打一個電話,通知他們到市立藝術院去等
自已,先找一找院內的密室,究竟在什麼地方呢?
  她本來是低頭疾行的,因為一想到了這一點,是以突然停下,抬起頭來,也就在此際,她
看到斜巷處,有黑影閃了一閃,一個人從巷中走了出來。
  那條巷子十分窄,那人一走出來,轉過身,便已幾乎和木蘭花正面相撞了,在那一剎間,
其實還全然沒有什麼有變故的跡象發生,但是機智的木蘭花,卻立時感到那人來得十分之蹊蹺
,她的身子也立時偏了一偏,也就在這時,只聽得極其輕微的「嗤」地一聲響,在暗淡的路燈
光芒下,木蘭花看到,有一枚針,就在她的鼻尖之旁不到半處掠了過去。
  如果不是她的身子突然先偏了一下,那麼,這一支毒針,一定會射中她了!
  在那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內,木蘭花只覺得手心之中直冒冷汗,因為那實在太險了,但
是她卻絕未被嚇得不知所措。
  相反地,她還立時有了對策!
  她立時發出了「啊」地一聲響,背向著牆,滾了一滾,身子貼著,但是卻慢慢地向下倒下
去––她假裝已中了那枚毒針!
  她這樣做,是因為她在不到十分之一秒鐘的時間內,已然迅速地作出了兩項判斷:第一,
那枚毒針十分細,落地無聲,在她面前不到一外掠過,她也是僅僅可見,那人一定不知道未曾
射中的。
  第二個判斷,是她料定發毒針的那人,一定就是連殺了三人的兇徒,也就是至今為止,只
知道他有行動,而還未曾露過面的神秘的「第三者」!
  如今,「第三者」要來殺她,而又未能成功,這正是她的好機會,她必須擒住那個人,如
果她這時追上去的話,那麼一則,此地小巷很多,不容易追到,而且,追上去的話,還要預防
再度襲擊,那遠不如裝死來誘對方上當,好得多了!
  當木蘭花的身子,漸漸向下倒去之際,她半張著眼,她看到那人呆了一呆,左右張望著,
然後,他向木蘭花快步走了過來。
  那正是木蘭花求之不得的事!
  那人迅速地來到了木蘭花的面前,一伸手,抓住了木蘭花的肩頭,將木蘭花提了起來,然
後,他伸手向木蘭花的臉上摸來。
  看他的動作,分明是想將那一枚毒針,收了回去。
  可是,他的手還未曾碰到木蘭花的臉,木蘭花的右掌,卻已陷進了他的肚子!那一掌,令
得那人發出了一下奇怪的吸氣聲,身子滾了下來。
  他身子一滾,木蘭花順順利利,再在他的後腦之上,加上一掌,那人的身子伏在地上不動
,木蘭花將他提起,挾著走出了巷子。
  出了巷子,街燈比較明亮些,木蘭花向他一看,不禁呆了一呆,這人的臉型,木蘭花實在
是太熟了,木蘭花可以肯定是見過他的。
  可是,木蘭花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人來,她挾著那人,又走了幾
步,直到看到了一輛計程車,駛了過來,她伸手叫住了那輛計程車,將那人塞進了車子,一面
咕嚕著在埋怨著他「喝醉了」,一面考慮著是應該到市立藝術院去,還是到家中的時候,她才
陡地想了起來!
  她的確是見過那人的。
  她看到那人的地方,就在市立藝術院,而這傢伙,也就是牽著一隻猴子在作油畫的那位「
藝術家」!木蘭花更想起了那位雕塑家,以及那猴子走脫的鬧劇,那鬧劇恰好發生在西蒙被殺
的時候,毫無疑問,那一切全是早已安排好的!
  而安排好這一切的目的,當然是要吸引人的注意力,好叫人不去注意西蒙之死,而可以由
得行兇的人,從容取走他要取的東西!
  木蘭花的心中極為高興,因為她覺得自己已然將許多零零星星的事情用一條線穿起來了,
雖然還未全部串起來,但至少已有了頭緒了!
  她決定先回家去,是以她對司機說出了她住所的地址。
  而且,她已計劃好了,一見到高翔,便要高翔和方局長聯絡,要方局長利用他的權力,安
排一個藉口,將市立藝術院停止開放和封閉一個時期,那麼他們就可以在建築物內仔細尋找了!
  因為木蘭花知道,那「第三者」即使已得到了那份文件,也必然不能立時知道文件中的含
義如何的,那麼,他們便站在極有利的地位了!
  計程車在寒夜的街頭飛馳著,不一會,便到了郊區,木蘭花突然聽得那昏迷不醒的「藝術
家」的懷中,發出了一陣「滴滴」的聲響來。
  木蘭花連忙拉開了他的外衣,循著聲音,取出了一隻袋錶來。那袋錶既然有這樣的聲音發
出來,自然不是普通的袋錶了。
  木蘭花心知那定然是一具無線電通訊儀,她將之放下耳邊,按下了一個掣,只聽得一個十
分憤怒的聲音道:「你何以這麼久才接聽?」
  木蘭花咳嗽了兩聲,她本來想和那講話的另一方開個玩笑的,但是她又怕引起司機的疑心
是以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順手將那只「表」拋出了窗外。
  二十分鐘後,車已到了木蘭花的家前,木蘭花在鐵門外大聲叫道:「秀珍,快來幫忙!我
這次的收穫,當真多極了!」
  當木蘭花事情進行得順利的時候,她也很少有這樣興奮的。但是這一次,事情實在順利得
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是以她不但自己高興,而且想將高興迅速地傳給他人,是以便高叫了
起來。
  她一叫,穆秀珍首先從屋中衝了出來。
  木蘭花將那昏迷不醒的「藝術家」交到了穆秀珍的手中,道:「先將他拖進去再說,你們
這裡,可有什麼事情發生麼?」
  「沒有!」穆秀珍拖著那人,「他是誰啊?」
  「他是主角了,至少是主角那一方面的人!」
  那人開始呻吟起來,木蘭花沉聲道:「小心,他是一個極危險的人,我就差點死在他的毒
針之下,先將他雙手銬起來。」
  高翔在那慣竊的手上,將手銬除了下來,將那「藝術家」銬了起來,那個慣竊,則由高翔
叫來的警員,帶回警署去了。
  雲四風,高翔,穆秀珍三人全都望著木蘭花,穆秀珍還端了一杯熱騰騰的咖啡給木蘭花。
木蘭花喝了兩口,才將經過情形,講了一遍!
  誰知講完之後,他們三人,卻不是十分起勁。
  穆秀珍「哼」地一聲,道:「又是寶藏啊!」
  木蘭花奇道:「寶藏有什麼不好?」
  「你忘啦,蘭花姐,我們在北非的沙漠上,發現了一堵用黃金建成的,結果我們得到了什
麼,我可沒有這個興趣了!」
  木蘭花笑道:「那怎可與之相比,如今這一批,是日軍掠奪來的東西,現在我們發現了,
雖然不能物歸原主,但是也可以用來做許多好事!」
  雲四風皺著眉,道:「可是照你說,有了文件,也不一定找得到,我們連文件也沒有可又
從哪著手找尋呢?我看算了吧!」
  木蘭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好,你們不找,我一個人去找!」
  高翔忙道:「我可沒有說不找啊!」
  「那你快和方局長通電話,要他盡可能尋一個藉口,將市立藝術院封鎖起來,不經警方人
員許可,不能隨便出入。」
  「好的!」高翔立時拿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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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木蘭花特意望著穆秀珍,道:「要是你真沒有興趣的話,那麼,你就留在家中著幾天書好
了,我也不會勉強你去的。」
  穆秀珍尷尬地笑著,道:「噢!要是在家中看書,那我寧願去找了!至少還可以走動走動
,運動一下身子!」
  高翔和雲四風兩人,忍不住笑了起來,穆秀珍自己也感到好笑,道:「蘭花姐,其實也怪
不得我提不起興致來的,你想,我們一點線索也沒有,怎樣尋找?」
  「我們已有了很大的線索了,市立藝術院的建築面積,總共才多大?我們找上幾天,如果
找不到的話,也算是笑話了!」高翔代木蘭花回答著。
  木蘭花卻笑了一下,道:「高翔,那你又未免太樂觀了,我們不一定找得到的,我之所以
要提議將藝術院封起來,主要的目的,還不在於此!」
  高翔用奇怪的眼光望著她,木蘭花徐徐地道:「當然我們要去尋找,但是我最主要的目的
,卻是想引那『第三者』徹底現身!」
  雲四風和高翔等人,都點了點頭,明白了木蘭花的意思。因為那藏有秘密文件的手杖,既
然已落到了「第三者」的手中,那麼他們當然要在市立藝術院中開始尋找他們要找的東西的。
  然而,當他們發現市立藝術院不再開放,他們無法自由活動之際,他們豈不是迫得要採取
行動了麼?木蘭花的計劃,就是要迫他們採取行動!
  這時,高翔的電話已找到了方局長,他正在和方局長討論暫時封閉市立藝術院的事情,而
一直在斷斷續續發出呻吟聲的那個「藝術家」,這時卻突然靜了下來。
  木蘭花一直在注視著那「藝術家」,這時,她也看到,那傢伙是因為完全清醒過來了,是
以才停止了呻吟聲的,他正睜大了眼,四面望著。
  木蘭花向他走近了一步道:「你恐怕不知道你怎麼會來到這的,是不是?要不要我告訴你
?在藍色池塘咖啡館之外,你的毒針,未曾射中我。」
  那人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像是想說話,但是儘管他臉上的肌肉不斷地抽搐著,他卻
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來。
  木蘭花又道:「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嘍囉,如果你將一切事情講出來,那麼你只不過是一個
從犯,而且可以少吃許多苦頭!」
  那人的身子一直是蹲著的,這時,突然自他的喉中,發出了一下尖利的叫聲,他的人也向
上,直跳了起來,木蘭花向後退開了一步。
  那人是跳起有三尺高下,又向下跌起,他落地之際,發出了「砰」地一聲巨響,木蘭花呆
了一呆,連忙俯身向他看去。
  高翔也恰在此時,放下電話,他也趕了起來。
  他們兩人才向那人看了一眼,便直起身子來。
  穆秀珍驚道:「他死了!」
  木蘭花一聲不出,向外慢慢地走了開去。這人的臉上,這時已現出了一層可怕的臉色,當
然他是死了,也可以看出是中毒死的。
  其實,不必等那人的臉上轉了色,木蘭花也知道他是中毒死的,當那人才一跌在地上,木
蘭花俯身看去時,已然聞到了一股杏仁油的氣味。
  那是氧化毒物的特有氣味。
  而氧化毒物是可以在三秒鐘之內致人於死的。
  那人的雙手全被銬住,他當然沒有機會用手將毒藥放進口中,但是他還是服毒自殺了,那
麼,只有一個可能,毒藥是早在他口中的。
  這個人,是木蘭花所掌握的關於「第三者」的唯一的線索,她自然希望能在那個人的口中
,套問出更多的線索來的。
  如今這個人死了,她這個希望自然也落空了。
  但是,令得她心情沉重地踱了開去的原因,倒還並不是因為這一點,而是那人的口中,早
已有著毒藥,而且,他一發覺自己落在對方的手中,便立時自殺這件事的本身。這種事,只可
能在一個受過極其嚴格訓練的間諜的身上才會發生。
  而且,這個間諜若不是有著一個嚴密之極的組織在控制著他的,他也絕不會死得如此之堅
決的。木蘭花就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是以才覺得心頭沉重的。
  因為她從那人之死這一點上,看出那個至今為止,尚一點線索也沒有的敵人,實在是一個
非同小可,組織嚴密的大集團!
  那可能是一個犯罪集團,也有可能是一個國家的間諜組織。但是以前者的可能性比較高,
因為如今究竟是世界和平還被維持著的時代。而且,那文件的內容,也只是謀及財富,而和國
家的情報,是沒有關係的。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犯罪集團呢?
  木蘭花已經對付過大大小小,形形式式的犯罪集團,連黨徒遍佈全世界的「黑龍黨」,也
在她的英勇機智之下瓦解,但是這時,木蘭花卻不免在心中,也感到了一股寒意,因為如今她
的敵人,像是會隱身法一樣,一點線索也抓不到!
  高翔本來想講話的,可是他看到木蘭花的臉色如此沉重,他也不敢說什麼,雲四風和穆秀
珍兩人,也望定了木蘭花。
  木蘭花來回踱了足有十分鐘,才道:「方局長怎麼說?」
  「方局長已答應了,明天就可以封閉。」
  「明天下午開始,事先要保守絕對的秘密。」
  「為什麼要下午才開始?」
  「因為上午,我們還要去找一個人,至少我們還知道那個用傘骨來做雕塑的人,也是這個
神秘集團中的一員,我們要去找他!」
  高翔也立即想起了他在藝術院中遇到的那一幕活劇來,他點頭道:「好,反正中午是有一
段休息時間的,在中午休息的時間過後,就宣佈因為特殊的原因,將藝術院關閉。」
  木蘭花道:「要緊的是,明天上午,千萬不可以打草驚蛇,全然不必調動警員,就是我們
幾個人,裝著參觀的人,見機行事好了。」
  高翔等人全點著頭。
  ***
  第二天,天氣更冷了,據稱打破了六十年來的低溫紀錄,是以市立藝術院的兩廊,也更顯
得冷清,當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來到的時候,看到雲四風靠著一根柱子站著,在曬太陽,在他
對面的一個畫家,坐在椅上,縮起了頭,像是在打瞌睡,而雲四風也閉著眼。
  穆秀珍笑道:「蘭花姐,你別出聲,我和他開個玩笑。」
  「你想怎樣捉弄他?」木蘭花笑著問。
  「你看,他身子靠在柱上,頭頂離柱上掛的畫,只不過幾尺,我將那幅畫弄下來,跌在他
的頭上––哈哈––」穆秀珍想到這一點,已忍不住笑了起來。
  木蘭花也覺得好笑,道:「你將柱上的畫弄下來,那已然先犯了毀壞公物的罪名了,而且
,還有盜竊這幅畫的嫌疑哩!」
  穆秀珍聽了,更是「哈哈」大笑了起來,道:「掛在藝術院兩廊堂子上的畫,要是有人偷
的話,那早已被人偷光了!」
  木蘭花順口笞道:「那倒是真的。」
  藝術院兩廊之上的柱子,一共有五十二根,柱子是四方形的,上面的浮雕,相當精美,在
柱和柱之間的空間,是未成名藝術家們展覽用的地方,而在每一根柱上,則也掛著油畫的。
  這些被掛在兩廊柱上的抽畫,人人皆知,全是最沒有價值的一批,不但沒有畫家的署名,
而且畫法幼稚,不忍卒睹。
  早就有人建議將這一批「垃圾」丟棄的,但是根據資料,這一批油畫,可能是日本軍人的
習作,當然丟棄了也是毫不足惜的,但為了使參觀者明白,這座藝術院,是在本市在苦難的年
日中建築起來的,這一批畫也不能說是沒有小小的意義。
  而這批畫又是的而且確,一點藝術價值也沒有的,根本不配陳列在藝術院之中,是以才要
來掛在兩廊的柱上,並且有一幅佈告,說明這一點的。
  本市的市民全是知道這一點的,在本市「柱上的油畫」是一句取笑他人的話,表示再好也
好不到什麼地方去的,在藝術圈之中,這一句話尤其流行。
  是以,剛才當木蘭花說穆秀珍可能犯上偷竊那油畫的嫌疑之際,穆秀珍忍不住大聲地笑了
起來。而她的笑聲,也將雲四風驚動了。
  雲四風睜開眼,向她們走來,道:「你們來遲了,高翔也早到了,他在那邊,監視著那個
塑雕家,那傢伙看來像是非常不安。」
  木蘭花點著頭,道:「你剛才可是在打瞌睡麼?不怕你頭上的油畫跌下來,將你的頭砸破
麼?」
  「要是給柱上的油畫跌下來砸破了頭,那我也算是倒霉到十足了!」雲四風笑著,「其實
,這批東西早應進火堆去的了!」
  他一面說,一面向剛才他罵著的那根柱上的那幅油畫指了指,這畫上畫的是一隻帆船,看
來分明是初學油畫的人畫的東西。
  木蘭花搖了搖頭,道:「讓它們掛在柱上,也有好處,至少可以使人想起當日本市在苦難
中的那些日子,而感到今日之幸福。」
  雲四風聳了聳肩,不再說什麼。
  他們三人並肩向前走去,不一會,已可以看到那座用傘骨堆起來的「雕塑」了,那藝術家
在他的傑作之旁,搓著雙手。
  木蘭花低聲吩咐道:「四風,你和秀珍在這等我。」
  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的腳步慢了下來,木蘭花則仍然向前走去,等她來到了那座「形塑」
瓦前時,她發現那藝術家的面色,十分蒼白,而且,用一種異樣的服光望著她。木蘭花並不說
什麼,她心中在盤算著,如果對方是那個集團中的一員,那麼他當然也是隨時可以自殺的。
  那麼,自己該用什麼法子,防止他自殺,而又使他講出自己所知道的事來呢?這看來似乎
是十分困難的,是以木蘭花好半響不開口。
  而那人的神態,卻顯得更加不安了,在過了三分鐘之後,木蘭花才微微一笑,道:「你好
像是認識我的,是不是?你一直在看我。」
  當木蘭花才一開口之際,那人甚至嚇了一跳。
  他勉力使自己鎮靜著,才道:「美麗的小姐是容易啟發人靈感的。」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藝術家先生,你的回答很好,但是你講話的時候,要小心一些,
不要將你口中的毒藥咬破了。」
  那人的身子,突然震動了起來,他陡地後退了一步,身子恰好撞在那一座「雕塑」上,嗶
啦一聲響,傘骨全都倒了下來。
  木蘭花連忙踏前了一步,一手執住了他的衣服,道:「你可以不必死了,因為我們已掌握
了一切資料,你可以完全不必作供!」
  木蘭花當然是希望那人作供的,但是她卻先要取那人的心,使那人精神上的負擔減除,那
麼,她可以慢慢再套取口供的。
  那人用一種幾乎難以相信的目光望著木蘭花。
  木蘭花微笑著,道:「將你口中的毒藥,吐出來罷!」
  那人道:「你––你放開我。」
  木蘭花鬆開了手,道:「我們根本不在乎你,你別以為你自己是一個重要人物,與自殺以
殉,你根本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卒!」
  木蘭花的心理攻勢,像是收了效,那人苦笑了一下,但是看他臉上的神情,仍然是在猶豫
不決,木蘭花正待進一步加強心理攻勢之際,突然聽得那人的上衣袋中,發出了一陣「滴滴」
聲來,那人的面色,突然一變,連忙伸手在袋中取出了一隻袋錶來,並且送到耳邊去,作傾聽
狀。
  這變化是突如其來的,以致木蘭花也不知在片刻之間,該如何應付才好,而那人則已伸手
按下了表上的一個小小的掣。
  接著,木蘭花便聽到自那只「袋錶」之中,傳出了一個極其冷酷無情的聲音,道:「記得
組織紀律第一條,緊緊記得!」
  木蘭花聽到了那聲音,那人自然也聽到了那聲音。
  木蘭花倏地踏前半步,一伸手,就將那「袋錶」自那呆若木雞的人手中,搶了過來,疾聲
道:「別聽他的,你完全可以不死!」
  木蘭花的話講得十分大聲,已有五六個人,向他望來,高翔,雲四風和穆秀珍三人,也一
齊快步向前,奔了過來。
  但是木蘭花的話還未曾講完,那人便苦笑著,搖著頭,道:「組織紀律第一條,組織紀律
第一條,我記得,我當然記得!」
  當他自言自語地講到最後一句時,他的身子已開始搖幌,木蘭花忙又伸手,抓住他的衣領
,「你已經服了毒藥?」
  那人已不能講話了,他只是點了點頭,然而也只不過點了一下,他的頭便再也抬不起來了
,木蘭花一鬆手,那人的身子,便軟倒在地上不動了。
  在旁邊,有幾個女人,看到了這等情形,尖聲叫了起來,木蘭花忙道:「高翔,命令任何
人不准移動身子,誰也不准走!」
  高翔已然撥出了佩槍,大聲道:「我是警方人員,誰也不准動!」他一面說,一面向著空
處,「砰」地放了一槍。
  槍聲驚動了警衛室中的警員,八名警員,由一名警官率傾著,一起衝了出來,高翔立吩咐
他們將兩廊的出口,一齊封鎖。
  被困在走廊中的,連參觀者和藝術家在內,一共有三十來人,木蘭花一個一個地望著他們
,她幾乎可以肯定,剛才那發號施令,提醒那人不可以忘記組織紀律的人,一定在這些人之中
,因為那人若不是清楚地看到現場的情形,是絕不能恰在要緊關頭提醒那人自殺的!
  木花沉聲道:「對不起各位,這發生了十分嚴重的案件,在這的每一個人,全要被搜身,
相信作為一個守法的市民,各位是一定肯和警方合作的!」
  有的人發出喃喃的詛咒聲,有的人更高聲叫號了起來,有的則不出聲,當然,被搜身絕不
會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的。
  木蘭花也不是喜歡對這的所有人進行搜身的,但是她卻沒有別的辦法來識別究竟在這許多
人中,哪一個才是她要找的人。
  在那樣的情形下,進行個別搜身,自然是最簡單的辦法了。高翔已領著那些人,一個一個
地進警衛室去進行搜查了。
  三十多人中,絕大多數是男子,等到第二十七名男子也通過了搜查之後,剩下來的,共七
名女子,木蘭花向她們一再表示了歉意,親自搜查她們。
  但是,搜查的結果,卻沒有一個人是可疑的。
  木蘭花坐在警衛室中,藝術院院長和院內的高級職員也全來了,方局長帶著大批警員也趕
到了,新聞記者到的更多。
  小小的警衛室中,幾乎擠滿了人,每一個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講話,詢問著,方局長和高翔
兩人,則在答覆著每一個人提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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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3 19:42:37 |只看該作者
  只有木蘭花一個人,一聲不出。
  木蘭花記得,在事情發生之後,並沒有看到什麼人勿忙地從現場離開,也正因為這樣,所
以她才決定進行對每一個人的搜查的。
  但是,搜查卻一點結果也沒有,這未免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別說是她,就是連方局長也沒
有這個權力將這許多人一齊扣留起來的。
  木蘭花自然又遭到了一次失敗!
  對方可以就在現場,命令要他集團中的人自殺,而她竟連對方的影子也未曾見到過,面對
著這樣的敵人,這不是太可怕了?
  在方局長大聲宣佈要將藝術院連同兩廊,暫時加以封閉的消息之際,木蘭花擠出了人叢離
開了警衛室,向聚集在走廊中的一些記者們搖了搖手,道:「各位請別來問我,我什麼也不知
道。」
  木蘭花和記者們的關係是最好的,記者全可以看出她愁眉不展的情形,是以沒有人出聲,
一齊退了開去,木蘭花背負著雙手慢慢地踱進了藝術院的大堂。
  藝術院的大堂中,這時冷清清地,除了兩個警員之外,一個人也沒有。木蘭花毫無目的地
慢慢地踱著,她的腦中十分混亂。
  因為她想到,那個集團。行事是如此神秘,對集團中的人,控制得如此之嚴,這應該是最
難對付的一個犯罪組織了!
  如果他們進一步進行其它種類的犯罪活動,那麼警方和自己,豈不是又要大傷腦筋了麼?
這實在是一個極大的隱患!
  木蘭花暗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
  大堂的窄頂建築得十分華麗,一盞極大的吊燈,自上垂了下來,木蘭花看了一會,心中突
然一想起,剛才自已只不過未曾看到有人自走廊離去而已。
  但如果有一個人,本來就是站在大堂口的,當事情發生之際,他先退進了大堂,再發聲令
那人自殺,那麼,他是有足夠的時間自大堂從容離去的。
  而自己,卻還大動干戈地對三十四名無辜的人,進行了搜查,在敵人的眼中看來,自己簡
直就如同被播弄的一個小丑一樣!
  木蘭花心中更感到極度不舒服,她準備由邊門走出去看看,但是,她才走了一步,便看到
二樓,藝術院的辦公室中,一個女職員匆匆地走了下來,到了警衛室前,高叫道:「譚院長,
你的電話,那人說是有非常要緊的事!」
  接著,便看到年高德劭的譚院長,和那女職員,一齊上了樓,木蘭花繼續向這門走去,但
是她剛到門口,便聽得那女職員的聲音叫道:「木蘭花小姐,電話原來是找你的!」
  木蘭花怔了一怔,但是她沒有說什麼,上了樓,進了院長辦公室,自譚院長的手中,接過
了電話來,道:「我是木蘭花。」
  她立時聽到了電話那一邊,發出了一陣笑聲來,任何人都可以聽得出,那一陣聲中,充滿
了嘲弄的意味,木蘭花沉聲道:「你是誰?」
  那人並不回答,只是笑著,道:「哈哈,小姐,你竟對每一個人進行了搜身,我敢說,你
是有史以來,第一個辦案的天才!」
  木蘭花冷哼了一聲,道:「這次被你走脫,下次你就走不脫了。你既然知道我對現場的人
進行搜身,當然也已知道封閉藝術院的決定了。」
  「知道,當然知道。」
  「那你還得意什麼?你還有什麼可做的。」
  「等候,小姐,我可以等,你們準備將藝術院封閉多久?本市是藝術氣氛極重的城市,你
們那樣做,不怕引起輿論的反對麼?」
  「在輿論還未曾反對之前,我們已找到要找的東西了。」
  「你找不到!」那人又得意地笑了起來,「你什麼也找不到!蘭花小姐你已走下坡了,這
一次,將是你在那北非沙漠中失敗之後的第二次失敗!」
  木蘭花絕不是一個固執到不肯承認自己失敗的人,但是,北非沙漠尋金一事,她都不以為
那是失敗,她是成功了的,她成功地發現了埋藏了幾千年的巨量黃金,只不過對方以一個國家
的力量來逼她放棄,她又有什麼辦法可想呢?
  而如今這件事,她雖然遭到了一連串的挫折,以致一點頭緒也沒有,但是她更不以為失敗
,因為問題的中心,是在於藝術院中的,日軍所留下來的一批有價值的東西,她控制了藝術院
,可以慢慢地尋找,那可以說是站在十分有利的地位。
  她自然也明白,對方之所以如此說法,當然是有目的的,目的就是在打擊她的自信,使她
的情緒沮喪,從而失敗!
  是以木蘭花只是用泠笑回答著那人,道:「是麼?」
  「當然是,所以,我勸你一句話,你和高翔先生的戀愛,也應該成熟了吧?還不結婚,難
道想做老處女麼?你也應該退休了!」
  木蘭花用冰泠的聲音道:「想不到你原來是這樣一個無聊的傢伙,我起先還當真將你估計
得太高了!」
  「我可是一片好意,小姐,你該退休了!」
  「我或許會退休,但我需先將你送上電椅!」
  「哈哈,小姐,你可以說得上雄心萬丈,不必廢話了,你可以在藝術院中慢慢地找,當你
失敗的時候,我自然會再打電話給你的!」
  那人的話才一講完,「卡」地一聲,電話就掛上了。
  木蘭花也緩緩地放下了電話,她仍然呆立了半晌,在那一個電話中,她其實也並不是什麼
也未曾得到,她知道了對方是一個極其狡猾的人!
  對方狡猾,而且又凶狠,她遇到了這樣的一個對頭!
  木蘭花呆立了片刻,向院長道了謝,走出了院長辦公室,在樓梯上,她遇到了高翔,高翔
道:「警方已暫時接管藝術院了。」
  木蘭花道:「很好,請院內所有的職員,一齊離去。」
  高翔又道:「我已派人去找藝術院的設計和建築圖樣了,我相信可以找得到的,蘭花,如
果有什麼暗室密道的話,我們按圖索驥,要找出它來,應該不是難事!」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應該是的。」
  高翔的興致十分高,道:「蘭花,你猜我們發現的,將是些什麼?」
  木蘭花並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
  ***
  冬天的黑夜來得早,等到市立藝術院的職員全離去,記者在不得要領之後,也紛紛離去,
整座藝術院中,只有警方人員的時候,天色已然十分灰暗了。
  但是在藝術院中,卻是極其明亮,每一盞燈全被開著,從遠處望來,整座藝術院的建築,
宛若是一個龐大的發光物體一樣。
  院長辦公室被當作臨時的指揮室,方局長已回去了,但是調了十多位能幹的警官,和一百
二十位警員,以及許多能幹的探員。
  所有的警方人員全都扼守著各處通道,而木蘭花等四人,則在研究著從舊檔案中找出來的
,整座藝術院的建築藍圖。
  那些藍圖上的署名,表示這座藝術院,是由三位日本著名的建築家設計的,其中有一位,
至今還大享盛名。事實上,藝術院的建築,也的確是第一流的。
  在圖樣上也可以看出,設計的時候,對於將來陳列品的放置,也是十分有計劃的,一等精
品陳列室共有七個,二等精品的陳列室,也有二十六個之多,還有一個是特級精品陳列室。
  藍圖的總數,有幾百張之多,等到一張一張全被研究完畢之際,已然是午夜了,可是他們
卻未曾在圖樣上找出絲毫破綻來。
  從圖樣上看來,一切是正常的,根本沒有什麼密室!
  當然,如果事實上是有密室的話,在圖樣上也可以不出現的,於是,在圖樣的研究告一段
落之後,他們就開始實地的尋找。
  凡是金屬波的雷達探測儀,也被利用上了,警員分班進行工作,從大柱到穹頂,從大堂以
致最小雜物儲藏室,甚至每一幅畫的畫框,每一個雕塑品,都經過了詳細的檢查。
  等到他們停止了檢查工作之時,已是幾天之後了。
  在這幾天之中,高翔,雲四風,穆秀珍四人,幾乎沒有好好地休息過,因為他們不但要在
市立藝術院內進行搜查,而且,還進行了廣泛的線索發掘工作,他們會見了數以百計,當年曾
參加過藝術院建築工作的人,他們也會見了承製油畫畫框的許多工作坊,他們和每一個職員作
過詳細的談話,他們也和一切當時被強迫捐獻過藝術品的人會唔過。
  雖然警方絕未曾宣佈過封鎖市立藝術院的真正目的,但是從警方約唔那麼多有關人等,和
進行著日夜不停的搜查來看,敏感的新聞界人士,也可猜到實際上是在尋找甚麼了。
  而且,事情實際上是在木蘭花主持下進行的,也已成了公開的秘密,全市過百萬的市民,
每一個人都在要看看木蘭花的本領。
  而自第五天開始,反對她的報紙,已然對木蘭花展開了猛烈的抨擊。第十天早上,一張報
紙,刊出了木蘭花的照片,在照片旁是一行大字:這個人有什麼權利霸佔藝術院如此之久?
  木蘭花一早就看到了這份報紙,她嘆了一口氣,放下報紙,向著和她同樣疲倦的高翔、穆
秀珍、雲四風三人道:「我們失敗了!」
  自木蘭花的口中,講出「我們失敗了!」這句話來,這是高翔等三人從來也未曾聽到過的
,一時之間,他們面面相臚,不知說什麼才好。
  就在這時候,電話響了。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道:「那集團的首腦的電話來了!」
  她一面說,一面拿起了電話來。
  從電話中傳出的,又是一陣得意的笑聲,然後道:「看到今天的日報了麼?這個人有什麼
權利霸佔藝術院,可精采了!」
  「看到了。」木蘭花冷靜地回答,「的確夠精采。」
  「那麼,小姐,你什麼時候準備撤出你霸佔的陣地?」
  「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這個打算。」
  「噢,」那人戲劇化地叫了一聲,「一個不承認失敗的人,實在是最無聊的了,木蘭花小
姐,你以為我的話對不對?」
  他的話講得極其大聲,以致不但木蘭花聽到,連在木蘭花身邊的幾個人也聽到了。木蘭花
略呆了一呆,就放下了電話。
  穆秀珍焦切地問道:「蘭花姐,我們是失敗了麼?」
  木蘭花一直將手按在電話上,她在沉思著,好一會,她才道:「是的,但只是在某種程度
上面言。我們在市立藝術院中一無所獲,那證明我們失敗了,但是那只是我們未能得到那份文
件的原故,我們可以再從爭奪文件這方面著手的。」
  「可是––我們一點線索也沒有!」
  「蘭花,」高翔突然道,「如果藝術院中真是有什麼寶藏的話,那麼,我們假作撤退,但
是可以在這作嚴密的監視!」
  「你的意思是––對方既然掌握了那份文件,一定已知道了真正值錢的東西在什麼地方,
他們會來尋找的,是不是?」木蘭花反問。
  高翔點頭道:「是的。」
  木蘭花來回走了幾步,才道:「這辦法到不錯,可是仍然被動了一些,唉,目前除了這個
辦法以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她剛講到這,突然電話鈴又響了起來。
  木蘭花一伸手,拿起了電話來,仍然是那人的聲音,那人「桀桀」地怪笑著,造:「我猜
你們一定已有對策了,你們準備先行撤退,然後再對藝術院進行嚴密的監視,是不是?」
  木蘭花心中吃了一驚。
  在她乍一聽得對方這樣講法之際,她幾乎要以為自己在這商量的一切,對方全是可以聽得
到的了。但是事實上,當然沒有這個可能。
  而對方之所以會這樣說,當然是因為對方極為聰明,他也想到了這是自己這方面所能採取
的:唯一的辦法之故!是以木蘭花沉聲造:「你說對了。」
  「哈哈,祝你成功!」
  木蘭花的心中,自然十分惱怒,但是她都絕不發作,在這一個電話中,她更肯定了對方可
能是自己從來也未曾遇到過的厲害人物!
  木蘭花和對方,當然沒有什麼好說的。
  但是她卻又想和對方繼續講下去,因為她想藉著和對方談話的機會,對這個到目前為止,
這身份神秘得像一團迷霧的敵人,多少增加些瞭解!
  是以她笑了一聲,道:「多謝你言不由衷的祝賀,你若是希望我成功的話,那麼你何時準
備前來藝術院發掘藏寶,請先通知我們一下。」
  「哈哈!」那邊又笑了起來,「小姐,那你未免將事情看得太容易了,我對那份文件所下
的功夫還不夠,所以暫時也未能採取行動。」
  「你是在故意謙虛,是不是?」
  「小姐,你很可愛,你的聲音也十分動聽,我十分樂意和你在電話中談下去,但是為了避
免你知道我在什麼地方起見,我要說再會了。」
  「等一等!」木蘭花忙道,「那你也未免太膽小了,你不見得會在你的巢穴中打電話給我
的,那可有什麼大不了的關係?」
  「小姐,」那人笑著,「你到目前為止,對於我,連一絲一毫的線索,也抓不到,是不是
?而不給你抓到任何線索,正是我可以令你失敗的最主要因素,我不會上當的,再見!」
  「拍」地一聲,那面的電話已掛上了。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也放下了電話。
  在這件事中,她可說處處在被動的地位中,而正如對方所說,她連一絲一毫的線索也沒有
!如今,她又只好進行不見得會有什麼希望的監視!
  她歎了一聲,道:「我們不必再在這忙碌什麼了,我們可以回去,高翔,你都還要辛苦一
下,對藝術院進行大規模的監視。」
  她講到這,頓了一頓,又道:「我們都要非常之小心,因為我們的敵人,不但狡猾之極,
而且也凶狠之極。如果他感到我們繼續是他行事的障礙,那麼他將會用各種手段來暗害我們的
。記得我的話,這是我們遇到的最兇惡狡猾的一個敵人!」
  雲四風等三人,全都點著頭。
  高翔已開始部署市立藝術院重新開放之後的監視計劃,而木蘭花等三人,則離開了藝術院
,回到了家中,穆秀珍蒙頭大睡,木蘭花卻一直在書房中坐著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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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3 19:42:4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一連十天,高翔所部署的監視行動,二十四小時不斷地進行著,扮成各色人等的便衣人員
,日間在藝術院中穿梭來往著。
  而到了晚上,除了加強武裝值班人員之外,還設立了利用長程望遠鏡的觀察站,一有異動
,觀察員的報告,便可以在五分鐘之內,使數百名警員趕到增援。
  而且,這種行動,不是被當作臨時性的計劃,而是被認作是長期的計劃的。高翔自從投入
警界以來,他性格的浮躁輕佻的一面,已然漸漸斂去,而代以堅韌不撥,他既然肯定市立藝術
院中有日軍遺下的寶物,而他找不到,他就用這個釜底抽薪的辦法,叫對方也得不到。
  這十天中,可以說平靜得什麼事也沒有。
  而高翔每天晚上,和木蘭花通一次電話,報告藝術院方面的情形,他的電話,十天來也沒
有變過,那只是一句話:沒有新的發展。
  那一天晚上,細雨霏霏,天氣更加陰冷,高翔的電話剛來過,仍然是沒有新的進展,穆秀
珍氣憤地在走來走去,罵道:「這傢伙也真忍得住!」
  木蘭花望了她一眼,聖誕節將近了,她正在裝飾著一株銀白色的聖誕樹,在樹上掛上一串
金光閃閃的玻璃球,她並沒有說什麼。
  就在這時候,電話鈴又響了。
  人的第六感,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電話鈴響了,本來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可是這時
,電話鈴一響,她們兩人,像是都覺得有什麼不尋常的事發生了一樣。
  她們一齊抬起頭來,互望了一眼。
  然後,木蘭花示意穆秀珍去聽電話。
  穆秀珍拿起了電話來,那面傳來了一下笑聲。「又是我,小姐,你有點感到意外,是不是
?」
  穆秀珍忙道:「蘭花姐,是那個王八蛋!」
  那人忙道:「秀珍小姐,你是有教養的人,希望你不要出口傷人,我打電話來,純粹是好
意,我有一件聖誕禮物,要送給你們。」
  木蘭花已然接過了電話,冷冷地道:「什麼禮物?」
  「就是領事館的職員,想賣給貴族集團的文件。」
  木蘭花在電話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道:「是麼?那份文件你已經研究完了,覺得沒有用
處了,是不是?但我們也沒有用處的,謝謝你了。」
  「完全錯了,蘭花小姐,我反覆地研究了這份殘缺不全的文件,已經研究出文件內所提及
的,是一批幾可亂真的假美鈔,數目也不大,我已經取走了,地點也不是在藝術院,為了表示
友善,所以我將這份文件交給你,做一個紀念。」
  對於那人的話,木蘭花當然是絕不相信的。
  她只是心若電轉地在想著:對方的用意究竟是什麼?
  那人又道:「小姐,別以為我給你的會是假文件,領事館中,有的是曾經研究過那份文件
的人,你可以請他們來一齊鑒定的。」
  木蘭花冷笑道:「你什麼時候送來?」
  「現在,小姐!」
  木蘭花陡地一呆,也就在此際,突然她們的花園之中,響起了「砰」地一聲響,那一聲響
,十分驚人,在花園之中,本來是一片漆黑的,而隨著那一聲響,也出現了一片光亮,那著青
白色的光芒,在有經驗的人看來,一聽就可以看出,是顆小型的照明彈所造成的。
  「伏下!」木蘭花連忙叫著,她自己也伏了下來。
  她們兩人一伏下,便聽得一陣「達達」的汽車引擎聲,迅疾無比地離了開去,而木蘭花的
手中,仍然還握著電話未放。
  電話中又傳出了一陣笑聲,同時聽得那人道:「小姐,希望這種送禮的方式,並沒有嚇著
你們,祝你聖誕快樂,再會!」
  木蘭花恨恨地放下電話,穆秀珍已忍不住要向外衝了出去,可是木蘭花卻將她按住,直到
二十秒鐘之後,花園中重又一片漆黑了,木蘭花才向前爬出了幾步,在一個抽屜中,取出了兩
副紅外線眼鏡來,拋了一副給穆秀珍,兩人一齊戴上。
  然後,木蘭花躍了起來,以極快的手法,熄去了客廳中的燈,眼前變得一片黑,但是木蘭
花和穆秀珍兩人,由於配戴了紅外線眼鏡之故,黑暗中的情形,也是可以看得清的,她們拉開
了門閃了出去,花園之中,一片寧靜,什麼動靜也沒有。
  她們貼著,打橫走了出去,過了五分鐘之久,直到她們肯定花園中已沒有人了,她們才將
在離鐵門不遠處的一根手杖,拾了起來。
  當她們回到大廳中,亮著了電燈之後,木蘭花立即認出,那根手杖,正是她和高翔,已然
得到,但卻又失去了的那根。
  如果當時,木蘭花不是未能肯定這根手杖內的確有著秘密,因而大意的話,那麼手杖當然
是不會失去的,而這件事的發展,和如今自然也大不相同了!
  穆秀珍一手拿起了手杖,木蘭花道:「這根手杖要拆開來,也不是簡單的事,它是由許多
巧妙的組合湊成功的。」
  穆秀珍是最沒有耐性的人,她連忙放下了手杖,道:「那你快動手罷,我最不喜歡弄這些
玩意兒的了,看看那究竟是什麼文件。」
  「還得小心那手杖中是不是另有奇怪,或許,藏在手杖中的是一顆小型的烈性炸彈?又或
許,那是一些劇毒的東西?你心急什麼?」木蘭花拿起了手杖,向樓上走去。
  「蘭花姐,你不要我幫忙麼?」穆秀珍只是怕麻煩,她從來也沒有耐性去打開一個死結的
,但是炸彈和毒藥她卻是不怕的。
  「不必了,我到書房去拆這根手杖,你在客廳中小心注意著外面的動靜,我估計那傢伙絕
不會只是送文件給我們那樣簡單的!」
  「不過,蘭花姐,你說那手杖中可能有––」
  「你不必擔心,我會小心的。」
  木蘭花已向樓上走去了,穆秀珍只得嘆了一口氣,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木蘭花進了書房,
將手杖放在書桌上,將光線也集中在桌面上。
  那根手杖的確是由許多部份組成的,接合的地方十分緊密,不是用心著,幾乎是看不出來
的。木蘭花審視了片刻,才用一柄十分薄的薄刃,在每一道縫中試插著,看看是不是能夠活動
,不到二十分鐘,她就解下了手杖的尖端來了。
  凡是這一類由許多物件組成的整體,只要解下了一塊之後,要解開整體,便不是難事了,
木蘭花只化了大約五分鐘的時間,便將手杖拆成了二十四塊。
  在手杖拆開之後,手杖的中心部份,出現一根鋁管,約有手指粗細,八長,看來,像是放
置高級雪茄煙的鋁管一樣。
  木蘭花並不立即打開那鋁管,她只是用一具小型的電鑽,在那鋁管之上,鑽了一個小孔,
然後,又用一具特殊的儀器,去檢查管內的情形!
  當她肯定了管內只有紙張的時候,她才打開了蓋子,將管內的一卷紙,抽了出來,抽出了
那一卷紙之後,證明她的小心,全是多餘的了。
  因為鋁管之內,除了那一卷紙之外,並沒有別的東西。然而木蘭花卻一點也不因為所採取
的小心措施而感到後悔。
  這種小心行事的作風,是木蘭花的最大優點之一,而且事實上,她的生命,也因為這種行
事小心的作風,而被救過好幾回!
  為了怕穆秀珍擔心,木蘭花拿起了桌上的內線電話。
  她是想告訴穆秀珍,手杖已經拆開了,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一齊上來,研究一下那份白
手杖中取出來的那份秘密文件。
  可是,內線電話的鈴聲,一直在響著,卻沒有人接聽,在樓下傳來的「滋滋」聲,是連木
蘭花也可以聽得到的,穆秀珍怎會聽不到?
  木蘭花連忙放下電話,站了起來,順手拿了一個銅鎮紙,將那三張紙壓好。她好不容易取
出了那三張紙,當然是急於先想看一看的。
  但是,穆秀珍竟然不接聽電話,那當然表示有不尋常的事發生了,她自然不能不先去看上
一看。她拉開了門,叫道:「秀珍!」
  樓下沒有回答。
  木蘭花走出了兩步,向下看去,下面燈火通明,並沒有什麼異樣,她又叫了兩聲,同時,
奔了下樓梯。她一到了客廳便發現客廳的門並未曾關上。
  同時,她也發現,穆秀珍不在客廳中。
  木蘭花連忙又奔到了花園中,穆秀珍也不在,而花園的鐵門卻鎖著,但這不足以證明穆秀
珍未曾離去,因為木蘭花是知道穆秀珍經常因為不耐煩打開鎖,而由鐵門上翻出去的。
  木蘭花在鐵門後,向公路望去。
  公路上十分靜,幾乎沒有汽車來往。
  木蘭花又回頭看去,車房中沒有車子,但那一點也不值得奇怪,因為她的車子在市立藝術
院外撞毀了,還未曾修好。
  穆秀珍上那去了,木蘭花自然不可能知道。但是木蘭花卻可以料想得到,穆秀珍一定不在
家中了,而且,她還是在一種十分意外,十分倉猝的情形之下,離開去的,她甚至連高叫一聲
,通知自己的時間也沒有,可知事情是如何急迫。
  而且,木蘭花也知道,穆秀珍一定是自動離去的,因為客廳中的一切,都十分寧靜如常,
如果有人企圖強迫穆秀珍離去,一定不會這樣的。再加上鐵門仍然鎖著,也是一個證明,如果
有人強追穆秀珍離去,而又要穆秀珍爬過鐵門的話,那至少要大聲呼一兩聲。
  如果有人呼喝,木蘭花也絕沒有聽不到之理。
  穆秀珍是因為什麼事情而突然離去的,木蘭花實在猜不出來。剛才,她雖然全神貫注地在
拆解那根手杖,但是如果有什麼異樣聲響的話,她一定可以聽得到的!
  木蘭花在鐵門之前,並沒有停留了多久。
  穆秀珍既然離去了,而她又不知道秀珍是去了什麼地方,去尋找她,那是徒然浪費時間,
是以木蘭花立時回到了書房之中。
  但是,她卻也不是什麼辦法也不採取。
  她一回到了書房中,便立時和雲四風通了一個電話,告訴雲四風,穆秀珍突然離去,不知
何往,她要雲四風駕著車在公路上盡可能在尋找。
  雲四風焦灼地問木蘭花應該怎麼找,但是木蘭花卻是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的,因為木蘭花對
穆秀珍去了何處,也是茫無頭緒的。
  她放下了電話,勉力使自己不安的心情,停了下來,拿起了那份文件來,那份殘缺不全的
文件,只有三張紙,而且還顯然是並貼起來的。
  第一頁上,是市立藝術院的平面圖,上下兩層都有,十分詳盡,每一個空格內都有文字註
明這是什麼地方,連一間小小的儲藏室也不例外。
  木蘭花曾在市立藝術院中搜查了近十天,對藝術院的一切結構,自然瞭然於胸,她略看了
一遍,便知道那份圖畫得十分精確。
  但是,如果說在這幅畫中,有著什麼特殊的地方,那也絕不見得,只不過那張紙的右上角
,卻缺了一角,可以看到一個「藏」字。
  當然,那可能是一句說明,而且是關係極重大的一句說明,但如今都只剩下了一個「藏」
字。從一個字去推測整件事,那自然是極其困難的了。
  木蘭花看了一會,又去看那第二張紙。
  那第二張紙卻是一份報告的手稿,十分潦草,好在木蘭花對於日文的造詣很高,她可以完
全看得懂,那是一封公函。
  發出公函的,是日軍東南亞總本部,信是發給當時本市的日本佔領軍的,在信中約略提到
日軍在太平洋戰爭中的節節失利,同時,也提出一批「物資」,已然運來本市,必需用最特殊
的方法,來保持這批最特殊的「物資」云云。
  至於那是什麼「物資」,信中卻沒有提明白。
  當然,信中是不必提明的。因為當時的接信人,自然同時也接到了那一批物資,一看就可
以明白那是什麼東西了。
  信上有收信人的姓名。但是木蘭花知道,這位日本將領,後來調赴前線,已然陣亡了,當
然,也不可能從這方面著手,來查知那「特殊物資」是什麼了。
  木蘭花看到這,略想了一想:「特殊物資」,是不是如那人在電話中所說,是一批假的美
鈔呢?木蘭花搖了搖頭。
  因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軸心國大量印製假英鎊和美金,已然不是什麼「特殊」的秘
密了,所謂「特殊物資」,也一定不會是假美鈔。
  而那人之所以這樣告訴自己,當然是另有用意的。
  他的用意,其實也十分容易揣知,她是想自己這方面,以為事情已了,而放鬆對藝術院方
面的警戒,從而可以容易下手。
  木蘭花放下了第二張紙,又去看第三張。
  第三張的殘峽不全更甚,那是一張普通的紙,像是從最普通的練習簿上撕下來的,但又被
人撕成碎片過,如今看到的,是其中的若干碎片,被並湊起來之後,又貼在另一張紙上的,所
以東缺一塊,西少一塊,上面有著文字,但文字的意義,也因而無從解釋。
  木蘭花皺起了雙眉,紙上最連貫的是五個字,那是「頭上頂水的」五個字。這五個字,是
什麼意思,只有神仙才曉得了。
  其餘的字,全是三個,兩個,甚至一個的。
  那也全是一些沒有意義的字,例如「晨早」,「暴風雨」,一個坐」,「雨中」,「晚」
,「野」,「四隻」,「瓶」,「靜」等等。
  這些字,可以說全是不連貫的,它們之間,究竟有著什麼意義,實在難以推測得定。木蘭
花這時,也明白了何以某國領事館中的特務人員,在得到了這樣的文件之後,也寧願將之出賣
,而不願意自己費神去推敲這些單字中的含意了。
  木蘭花相信這三張紙,正是原來的文件。
  她這時也進一步地知道,對方將這件文件送給她的用意了,那是對方已然猜破了文件中的
啞謎,而來考考她,看她是不是也猜得出來。
  這是一種挑戰!
  她殫智竭慮,設想著這種單字間的含意,因為她知道,這第三張紙,才是最重要的一張,
這張紙和前一張紙,兩張紙的右上角,都有相同的兩個小孔,那是釘書機的痕跡。可見這兩張
紙,當時是被連在一起的,那麼,這張紙上所寫的,自然便是信中所提到的「特殊物資」了!
  那藝術院的圖樣紙,紙張不同,是後來加上去的。
  這就更有理由使人相信,這批特殊物資,到了本市之後,是和藝術院發生過關係的,可能
它們還留在藝術院之中!
  但是,那是些什麼,在什麼地方?
  那封信中,曾提及十多個人護送前來,而且又被稱為「物資」,數字一定不少,而且,體
積也絕不會小的。
  那麼,何以如此徹底的十日搜尋,竟會一無結果?
  木蘭花被無數疑問所包圍著,暫時忘記了穆秀珍的突然離去,直到她聽到了門鈴響,她才
奔去,看到雲四風站在鐵門外。
  「蘭花,秀珍回來了嗎?」雲四風焦切地問。
  「沒有。」木蘭花打開了鐵門。
  但是雲四風卻並不進來,天氣雖然冷,但是他還是用手帕不斷地抹著汗,道:「我在公路
上來回馳著,什麼跡象也沒有。」
  木蘭花的心中其實也十分急,但是她卻不得不安慰雲四風,道:「你別急,或者她忽然高
興起來,去著一場電影,也說不定的。」
  雲四風歎了一聲,道:「蘭花,你不必安慰我了,那怎可能?我再去找找她,她什麼也未
曾對你說,就突然走了麼?」
  「是的,而且她是不應該走的,我叫她留在客廳中,注意著外面的動靜––」木蘭花講到
這,突然停了下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
  雲四風卻是莫名其妙,道:「為什麼要留意外面的動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木蘭花大聲道:「對了,她一定是發覺外面有什麼動靜,是以才離去的。可是––可是–
–如果是什麼聲響驚動了她,何以我一無所覺呢?」
  雲四風仍不明白木蘭花在說些什麼,木蘭花深吸了一口氣,道:「四風,你別急,秀珍是
有意外了,你車子在外面麼?我們先上了車,我再將事情的經過,詳細地告訴你!」
  他們一齊走出了鐵門,木蘭花將鐵門鎖上,又按下了一個掣,圍牆上的電流接通,門柱旁
的自動攝影機,也開始工作了。
  這是她們兩人全不在家中時的安全措施。
  木蘭花和雲四風一齊到了車旁,雲四風打開車門,讓木蘭花上車,道:「那麼,我們該到
什麼地方去找尋秀珍呢?」
  「沒有辦法,我們只好順著公路駛出去看看。」木蘭花說。
  雲四風一腳踩下油門,車子在黑暗之中,飛馳而去。
  木蘭花估計得沒有錯,穆秀珍的確是聽到了外面有動靜,是以才離開的。而木蘭花之所以
未曾覺出有什麼動靜,並不是她未曾聽到聲響,而是她聽到了而未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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