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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倪匡] 木蘭花系列30 玻璃偽鈔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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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4 20:14:2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故事簡介】
  一個男子被汽車撞倒,司機不顧而去。那男子被送到醫院五分鐘後就死了,但他臨死前說
:「木蘭花––告訴木蘭花,玻璃––」
  死者是著名的瑞典玻璃匠安泰保,他雕刻的水晶玻璃,都是十分珍貴的藝術品。同時,他
亦是二次大戰結束後第一宗大偽鈔案的犯人之一。他用凡依棠的假名進入本市,顯然他的死亡
不是由於單純的交通意外。
  死者身上有一塊正立方形的水晶玻璃墜子,本蘭花發現這塊玻璃有一種奇異的反光,不是
普通水晶玻璃的折光率所能造成的。木蘭花除了要解破玻璃之謎,還要應付亞洲最兇惡的罪犯
,外號暹羅鬥魚的貝泰,以及他的情婦洋娃娃吉蒂。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3} 257-17956-83-3080[3]-14.23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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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4 20:14: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雨濛濛的黑夜,路燈光芒所及的範圍中,可以看到緊密的雨絲,發出一種十分迷濛的閃光
,大街小巷,一片寂靜。
  突然,有急促的腳步聲,從一條小巷之中傳了出來,一個男子,穿著一件黑膠雨衣,雨帽
拉得十分之低,匆匆自那條小巷中走了出來。他一面走,一面回頭看著,像是他正在被人跟蹤
一樣,但是事實上,他的身後卻並沒有人,直到他來到了大路上,才停了一停,鬆了一口氣。
  可是,也就在這時,一輛黑色房車,沒有亮著任何車燈,卻突然自轉彎處出現,向前至少
以每小時七十哩的高速,疾行了過來!
  那輛黑色的房車,完全是突如其來的,而那個中年男子的反應,也不能算是不快,他幾乎
是一聽到了汽車聲,便立即向路邊跳開去的。但是,那輛車子的駕駛者,一定有著第一流的駕
駛技術,就在那男子向路邊跳去之際,車子已然以雷霆萬鈞之勢,撞了上來,那人的身子和車
頭相碰,發出了一下驚心動魄的隆然巨響,那人的身子被撞得向外,直飛了出去,又重重撞在
牆上,然後委頓在地,仰面躺著。而那輛黑色的房車,卻連停也不停,便疾駛而去。
  一切都恢復寂靜了,但剛才車子和人相撞的聲響,卻也驚醒了一些夢中人,有幾個窗口開
亮了燈,有人打開了窗向下望。自然,也有人看到了那個人。
  於是,有人找電話報警,而在事情發生的十五分鐘之後,救傷車和警車,便已趕到了現場
。一切看來,都是一件雨夜最常見的車禍而已。
  那個傷者,送到醫院之後,不到五分鐘,便已經去世了。撞他的是什麼車子,沒有人目擊
,可能,是一個醉漢,在撞死了人之後,又不負責任地將車駛走了。
  本來,這樣的小案件,是絕不會驚動到警方特別工作組主任高翔的。但是,在那男子死了
之後的幾分鐘後,高翔卻已接到了報告。
  那時,高翔正在家中,但是還未曾睡,他正伏在一具顯微鏡之前,在觀看毒蛇的毒液,在
混入動物的血液之後,血液所起的變化。
  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
  高翔伸直了身子,先挺了挺腰,然後拿起了電話。
  「高主任,我是交通意外科的林警官。」
  「林警官,有什麼事?」高翔立即問。
  當然一定有重要的事,所以林警官才會在那樣的午夜打電話給他的,林警官知道高翔的脾
氣,不喜歡拖泥帶水,是以忙說:「高主任,半個小時前,我們接到了報告,一個男子在密南
巷口被汽車撞倒,我們趕到,將那男子送到醫院後五分鐘,那男子就死了。」
  「那男子是什麼人?」
  「我們還不知道,但是那男子在臨死之前,卻講了一句話,我認為十分奇特,是以才感到
必需向你報告的。」
  「好的,他說什麼?」
  「他說:『木蘭花––告訴木蘭花,玻璃––』他講到這裡,便斷了氣。我們無法明白他
究竟想說些什麼。」林警官說。
  高翔略呆了一呆,告訴木蘭花,這一句的意思是十分明白的,那就是說,死者在臨死之前
,覺得有一句話一定要告訴木蘭花的。
  這可能是一句重要的話。
  但是,是什麼意思呢?那人只講了「玻璃」一個詞,便沒有講下去,而且,永遠不會再講
完那一句話了。
  高翔只是想了幾秒鐘,便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我會命人去調查的,我想,你們先
去調查這死者的身份,明早告訴我。」
  「是。」林警官回答著。
  高翔放下了電話,心中猶豫了一下,死者臨死之前說著要告訴木蘭花,那麼,現在是不是
應該打一個電話通知木蘭花呢?
  他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凌晨二時了。
  他決定不去吵擾木蘭花,而他在顯微鏡中的觀察心得,記在筆記本上,小心地收好了他收
集來的各種毒蛇的毒液,洗了一個淋浴,也睡著了。
  高翔並沒有多想那件事,是以,當他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他幾乎將這件事忘了。但當他一
去上班之際,他的秘書便告訴他:「主任,林警官來過兩次了。」
  高翔有些抱歉,「快請他進來。」
  高翔一面說,一面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他剛在椅上坐下,林警官便已經拿著
一個文件夾,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高翔笑著,說:「請坐,可是死者的身份明白了?」
  「是的,高主任,這件事看來,十分複雜。」
  「是麼?死者是什麼人?」
  林警官踏前一步,將文件夾打開,放在高翔的面前,說:「高主任,死者是一個瑞典人,
他是一個著名的玻璃匠,他雕刻的水晶玻璃,是十分珍貴的藝術品。」
  高翔皺了皺眉,他當然知道瑞典的水晶玻璃(C R Y P A L G L A S S )是世界著名的工藝品,和捷
克的同類出品,不相上下。這種水晶玻璃的雕刻,是一門十分精細的手藝,精美的水晶玻璃的
雕刻品,是美得令人忍不釋手的。
  但是高翔卻不明白,何以一個瑞典的玻璃雕刻師,警方會有他的檔案,是以,他立時將檔
案翻過了一頁,看了一看,問說:「他曾為美鈔案而被捕?」
  「是的,那是二次大戰結束後的第一宗大偽鈔案,牽涉的人十分之多,國際警方追蹤了幾
個國家,逮捕了一百多人,他是其中之一。」
  高翔繼續向下看,說:「他是兌換偽鈔的中心人物,只被判了三個月的監禁,嗯,在二次
大戰時,他曾是德軍的俘虜?」
  「是的,可是國際警方在調查他身份的時候,卻得不到他在集中營的記錄,他自稱是被關
在波蘭的一個小集中營,而其餘的同囚,全已死了。」
  高翔再翻過了另一頁,已經沒有什麼別的記載了。
  林警官又補充說:「主任,我也已經查過,他是在七天之前,用凡依棠的假名,進入本市
的,其實他的真名是安泰保。」
  「很好,你做得很好,」高翔嘉許地說,「安泰保既然有著這樣的身份,那麼他顯然不是
死於交通意外的了,這件事讓我來辦理好了。」
  林警官向高翔行了一個敬禮,退了開去。
  高翔來回踱了幾步,便立時發出了幾個命令:「
  一,向國際警方查詢這個安泰保出獄後的行動,是不是又有什麼犯罪記錄,以及他化名潛
來本市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二,命令幹練的偵探人員,去追查安泰保在到達本市之後後那七天的行動,要盡一切可能
,查出是不是有人和他見過面。
  下達了這兩項命令之後,他又到殮房去看了屍體。
  安泰保並不像一般瑞典人那樣高大,他的身形和普通的東方人差不多,而由於他已然死了
,他的面色,十分蒼白。
  他在殮房中並沒有停留多久便離開了,離開的時候,殮房的管理人員,將一個很大的牛皮
紙袋交了給他,那牛皮紙袋中,是安泰保的遺物。
  高翔又回到了辦公室,他將牛皮紙袋中的東西,倒了出來,那都是一些十分普通的東西,
只有在鎖匙圈上的一個水晶玻璃的墜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墜子只不過一立方公分大小,但是上面卻刻著許多極其細密的花紋,那些花紋,看來好
像十分雜亂,但卻又像是圖案。
  高翔看了一會,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他又將所有的東西,一齊放進牛皮紙袋中,順手放在抽屜裡。然後,他又拿起了電話,想
將這件事,說給木蘭花聽。
  但是,他還未曾撥動號碼,便已將電話放了下來。因為他覺得,這純粹是警方的事,如果
連這樣的事也去驚動木蘭花的話,那麼,木蘭花的時間再多,也是不夠用的了。
  是以,他又照日常去處理他的工作,只等有關調查報告來到之後,再作進一步的處理。
  下午,他反而接到了安妮打來的電話。
  安妮在電話中,以充滿了祈求的聲音說:「最近有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啊,高翔哥哥,這大
半個月來,真是悶死人了!」
  高翔笑了起來,說:「安妮,想想你在『俾士麥號』潛艇上的那些日子,你是怎樣過的,
沒有事還不好麼,你太孩子氣了。」
  安妮笑了起來,說:「高翔哥哥,我看報紙,說昨晚午夜時分,有一個男子被車撞死,那
是交通的車禍,還是謀殺?」
  高翔不禁笑了起來,說:「是謀殺又怎樣?你什麼時候,又想當起謀殺科的探員來了?不
過,你問起他這個人,我倒有一件事要告訴木蘭花。」
  「有事情要告訴蘭花姐?」安妮興奮地說:「由我去轉告好麼?」
  安妮一面大聲叫著,一面向穆秀珍招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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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4 20:14: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木蘭花坐在一旁,不以為然地說:「安妮,高翔的事情很忙,你老是打電話去找他,你這
個習慣,實在是不十分好。」
  安妮做了一個鬼臉,說:「他有話和你說!」
  木蘭花搖頭說:「他有話和我說,他不會打電話給我麼?難道他還會害羞?」
  安妮笑了起來,說:「高翔哥哥,你––」
  可是她那句話還未曾講完,便突然聽得高翔在那邊大聲說:「什麼,噢,有這樣的事?才
發生的,好,我立即就來。」
  接著,「拍」地一聲,高翔竟已放下了電話。
  可是高翔既然已掛上了電話,當然聽不到他的叫聲了,安妮嗔說:「豈有此理!怎麼和我
講著話,沒頭沒腦,就將電話掛上了?」
  木蘭花說:「我早和你說過了,他是個大忙人,當然是又有什麼緊急的事情,是非由他去
處理不可的,別再胡鬧了!」
  「可是,他有話和你說的啊!」安妮委曲地叫著。
  「再打給他!」穆秀珍又撥動號碼盤。
  電話又接通了,但是聽電話的卻不是高翔。而穆秀珍得到的回答是,高翔到殮房去了,幾
分鐘之前,在殮房中,發生了一件十分突然的事,好像是搶劫,值日警官並不清楚。
  穆秀珍放下了電話,說:「見鬼了!有人搶劫殮房,這不是太好笑了麼?殮房中除了死人
,還有什麼可以搶的東西?」
  木蘭花本來只是坐在一邊,對於穆秀珍和安妮兩人的行動,一點興趣也沒有,但這時,她
卻放下書來,說:「有人搶劫殮房?」
  「是的,蘭花姐,你想到了什麼?」
  木蘭花笑了起來,說:「秀珍,你別將我當作活神仙好不好,我只不過想起了杜鬼臉來了
,那次的事,也是首先在殮房中發生的,你還記得麼?事情和一大批某國的鈔票有關,後來我
們去找那批鈔票時,那個潛水隊長,還向你求婚啦!」
  穆秀珍也笑了起來,說:「當然記得,那神經病!」
  木蘭花說:「所以,有人搶劫殮房,那倒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安妮,你翻來覆去在看報
紙,昨天可有什麼橫死之人麼?」
  「有,昨晚有一個男子,在密南巷上被車子撞死了。」
  「還有麼?」
  「沒有了,好像只有這一個。」
  木蘭花說:「可能那人是一個神秘人物,或者他的身上,有著十分值錢的東西,搶劫殮房
的人,當然是十分迫切地要得到那些東西或秘密的。」
  穆秀珍和安妮兩人都大感興趣,忙說:「蘭花姐,那麼,那人是什麼人?那些人想要得到
的秘密,或是物件,又是什麼呢?」
  「我早已說過了,」木蘭花微笑著,「別當我活神仙,我只不過是根據一些事實,去推測
另一些事實,現在我什麼都不知道,從何推測?」
  木蘭花的話,令得穆秀珍和安妮的臉上,都現出了失望的神色來,木蘭花不禁笑了起來,
說:「你們不必失望,如果事情真是十分有趣的話,高翔一定會來的。」
  「那就好了。」安妮和穆秀珍,一齊拍手起來。
  木蘭花雖然不是「活神仙」,但是她判事卻是極準的,在她講了那句話之後約四十分鐘,
高翔的車子,已停在門口了。
  穆秀珍推著輪椅,向外衝了出去,將高翔迎了進來。
  高翔的手中,拿著一隻牛皮袋。
  從他拿那隻牛皮紙袋的情形來看,他那種小心翼翼的神態,表示這牛皮袋中的東西,十分
重要。但是重要的東西,卻又不應該那樣隨便放在牛皮袋之中。
  高翔進了客廳,安妮已說:「高翔哥哥,蘭花姐早知你會來的了,快點將事情的經過講給
我我聽,那死者是什麼人?」
  高翔笑說:「看來,你們倒像是已經知道了一切。」
  「我們什麼也不知道!」穆秀珍立時回答。
  「好的,那我就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你們。」高翔將一切講了一遍,才又說:「搶劫殮房的
是四名大漢,他們翻抄著存放在殮房的死人遺物,但是卻又什麼也沒有帶走,便離開了,蘭花
,你說他們的行動,說明了一個什麼問題?」
  「說明了他們要找的是安泰保的遺物,但因為安泰保的遺物,已不在那裡了,所以他們什
麼也得不到。」木蘭花立時回答。
  「對了,在他們到達殮房的前幾分鐘,我恰好取走安泰保的遺物,可是我不明白,這其中
有什麼是值得他們來搶的呢?」
  高翔一面說,一面打開牛皮紙袋,將牛皮紙袋裡的東西,全都倒在他面前的那張咖啡几上
,他們的目光也一齊集中在那些東西上。
  自牛皮紙袋中倒出來的東西,實在十分普通,幾乎任何一個男人的身上,都可以找到相同
的東西,那包括一隻皮夾子,一條手帕,一串鎖匙,一本小日記本,和一隻手錶,以及一些硬
幣。木蘭花首先拿起那本小日記本來,略翻了一翻。
  那本小日記,幾乎是空白的,首幾頁上,寫著一些文字,也只是個人支付的一些流水賬,
並不像木蘭花想像有著很多人的地址。
  木蘭花又取出皮夾,皮夾中有十幾張大面額的鈔票,還有一張相片,是安泰保本人的,除
此之外,也沒有什麼了。
  木蘭花又拿起那串鎖匙來,她對於各種各樣的鑰匙和鎖,都極有研究,她看了那幾支鑰匙
,便知道那全是開啟普通的鎖的。
  然後,她又把玩著那一個正立方形的水晶玻璃墜子,她審視著上面所刻著的條紋一會,又
開著了燈,將那墜子放在燈前照著。
  她在一樣一樣地檢查著安泰保的遺物,穆秀珍、高翔和安妮三人,一聲不出地注視著她,
穆秀珍心急,忍不住問說:「蘭花姐,你發現什麼?」
  木蘭花搖了搖頭,說:「暫時還沒什麼,但是這片玻璃,有一種奇異的反光,不是普通水
晶玻璃的折光率所能達成的。」
  他們本來希望,木蘭花在檢查出安泰保的遺物之際,有著重大的發現的,但是木蘭花卻在
注意那玻璃墜子的質地,那顯然是沒有意義的。
  高翔忙又說:「可還有什麼別的發現麼?」
  可是木蘭花卻還是繼續對那一小片的玻璃感到興趣,她又說:「這好像是一種特特殊配方
的鋼化玻璃,你們知道麼?玻璃可以制得比鋼更堅硬。」
  「我們知道,」穆秀珍說:「可是––」
  高翔問說:「蘭花,你猜他們想搶什麼?」
  木蘭花說:「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現代的科學,可以將一大批文件,縮成肉眼看不
到的小圓點,在一支鑰匙中,可以藏進許多秘密,我們實是難以知道對方想要的是什麼。通常
,殮房中死者的遺物,都是如何來處理的?」
  「當然是交給前來認屍的死者家屬。」
  「如果沒有人來認屍呢?」
  「那麼,就一直存放在殮房附近的儲物室中,然後,每隔一段時間,便將之銷毀。」高翔
說著,「你的意思,可是引誘他們再來一次搶劫?」
  「是的,我們一點頭緒也沒有,只有在搶劫殮房的那三個人身上,才可以得到線索。安泰
保臨死之前要人將話轉達給我聽,顯然表示這是一件十分複雜的事!」
  「他只說了玻璃兩個字!」
  「是的,所以,我才特別注意那個小小的玻璃墜子,毫無疑問,事情是和玻璃有關的,可
能就是和這玻璃墜又有關。」
  木蘭花把玩起那那一個立方形的玻璃墜子來,她慢慢地撫摸著上面的花紋,仔細地看著,
雙眉緊鎖著,顯然,她看不出所以然來。
  「我看,」高翔表示著他的意見,「只不過是一件普通的飾物而已,許多人,都喜歡在鑰
匙圈上,加一個墜子的。」
  「你說得不錯,可是––」木蘭花講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她在講話之際,正是望著外
面的,而她看到一輛車子,已在她門口停了下來。
  木蘭花略停了一停,立時說:「高翔,快伏下來,秀珍,你和安妮上樓去,有人來了,安
妮,你不要隨便攻擊人。」
  木蘭花一面說著,一面將那串鑰匙,放進了袋中。
  這時,汽車中已下了三個人,他們當中的一個按鈴,木蘭花按下了一個掣,說:「請進來
,花園的鐵門,並沒有鎖著。」
  高翔低聲說:「蘭花,你甚至不問他們是什麼人?」
  「我不怕他們進來,你快躲到沙發後面去,將咖啡几上的東西全部收起來。」木蘭花看到
那三個人已推開鐵門,走進來了。
  等到那三個人走進客廳中的時候,客廳中看來,已只有木蘭花一個人了,而木蘭花則坐著
,十分安詳地看著書。
  那三個人在門口站了一站,木蘭花說:「請坐!」
  那三個人互望了一眼,他們全是身形相當魁梧的中年人,他們又向前踏上了兩步,但是並
不坐下,只是問說:「你是木蘭花小姐?」
  木蘭花點頭,說:「是的。」
  那三個人這才又踏前了一步,其中一個說:「蘭花小姐,我們相信,高翔先生已經到你這
裡來了,並且也向你提起過我們了,是不是?」
  木蘭花放下手中的書,說:「不錯,但是他並未曾向我提起你們,他只不過向我提及,有
三個人,閃電行劫殮房而已。」
  那人說:「作這行動的,就是我們三人。」
  木蘭花呆了一呆,這三人竟然如此承認了行竊殮房的就是他們,那說明他們是有恃無恐而
來的,這三個絕不是容易對付的人。
  木蘭花的態度,仍然十分鎮定,她又說:「那樣說來,你們並未曾取到安泰保的遺物,而
你們又一定要取到它,是不是?」
  「是的。」那三個人又齊聲回答。
  木蘭花面色一沉,說:「那麼你們找錯地方了。」
  那三人互望了一眼,其中一個忙搖手說:「蘭花小姐,你別誤會,我們只不過想和你談一
項交易而已,並不是有什麼惡意的。」
  「我不會和來歷不明的人談交易的。」木蘭花回答。
  木蘭花的聲音冰冷的,這令得那三人的臉上,都現出十分尷尬的神色來,但是他們還是說
:「小姐,我們是希望取回安泰保的遺物。」
  「好的,但是你們必需使我知道,你們是什麼人,安泰保和你們的關係怎樣,你們想取回
的東西是什麼,取回後有什麼用處!」
  三人中一個額上有疤的,怒叫了起來,說:「那東西不是你的,我們好意來和你商量,你
這樣子是什麼意思,別人怕你,我可––」
  他一面說,一面已陡地拔出了槍來。
  可是,他下面「不怕」兩字還未出口,「拍」地一下槍響,他根本未曾來得及辨明槍聲是
從何處來的,他手中的槍便已被射中了!
  那令得他的手,陡地一震,他手中的槍向外疾飛而出,「乒乓」一聲,撞碎了一塊玻璃,
落到了外面的草地之上。
  那人呆若木雞地站著,不知該怎樣才好。其餘兩人,也是面上變色,而木蘭花則仍然十分
安詳地坐在沙發上,不動聲色。
  她緩緩地說:「在這裡,不知有多少職業的匪徒吃了大虧,你們三人,我看是業餘的吧,
或許你們過去在軍隊中的職位相當高,但希特勒已然死了,是不是?」
  那三個人的面色,變得更難看了,他們同時,現出了驚訝莫名的神色來,失聲說:「你,
你怎知我們是德國––軍官?」
  「第一,你們的口音,是濃重的德國口音,第二,你的手腕上,可以看到剌青,那是德國
一種極密部隊的標誌,這種部隊中的一個連長,在普通部隊中便是團長,你們三人,毫無疑問
是德國納粹軍官,這還用懷疑麼?」
  那三個人苦笑了一下,說:「你猜對了,木蘭花小姐。」
  木蘭花站了起來,說:「如果你們不願意回答我剛才那幾個問題的話,那你們快些離去,
並且千萬不要再生事。不然,監獄中是不會嫌多了你們三個人的。」
  那三個人又停了片刻才悻悻然地轉身走去。
  等到那三個人走出了花園,並且上了汽車,高翔才從沙發後走了出來,穆秀珍也推著安妮
下來,叫道:「蘭花姐,為什麼不抓住他們?」
  「現在沒有這個必要,我要弄清楚他們三人是誰,剛才,我已將他們三人,拍攝了下來。
」木蘭花取下了她襟頭的一個扣針,手指一按,一個極小的軟片盒跳了出來。她向安妮招手。
「安妮,你到黑房去,將照片洗出來,放成二十吋大。」
  安妮接過了那個軟片盒,歡天喜地地轉著輪椅去了。
  「照片曬好之後。我們可以和國際警方聯絡,查這三個人的來歷,在知道了這三個人和安
泰保的來歷之後,就很容易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高翔道:「你以為他們三個肯就此算了麼?」
  「當然不會,但我們也絕不怕他們,對不?我們只要小心一些就好了,安泰保的遺物,可
以留在我這裡,再讓我來慢慢研究。」
  高翔點看頭。二十分鐘之後,照片已洗出來了,十分清楚,高翔帶著照片,向木蘭花告別
,木蘭花又繼續看書,像是根本沒有這件事一樣。
  穆秀珍和安妮兩人,起勁地爭著安泰保的遺物中,吸引了那三個人的是什麼,她們又猜測
看那三個人究竟是做什麼的。
  但是木蘭花卻一直不出聲。
  第二天一早,一位警官便已將一份資料,送來給木蘭花,那是有關安泰保的資料,提及他
在戰爭結束後在歐洲的生活。
  那份資料說,安泰保在瑞典設有一家專賣水晶玻璃器皿的商店,但商店的資本自何而來不
詳,而他經常不在瑞典,常在東歐活動,最常去的地方是波蘭。
  至於他到波蘭去的目的是什麼,則不得而知,起先被懷疑他是東歐方面的間諜,但是後來
證明他並不是間諜,看來只是旅行。
  而他在到了本市之後,住在一間十分豪華的酒店之中,曾和一個著名的印刷機器代理商接
過頭,按那代理商稱,安泰保要向他購買十架精緻的印刷機。
  木蘭花看到了這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穆秀珍忙道:「蘭花姐,你想到了什麼?」
  木蘭花道:「秀珍,你可有二十元或五十元面額的美鈔,或是五鎊,十鎊面額的英鎊?快
給我一張,我知道這三人在找什麼了!」
  穆秀珍道:「我有一張五十元面額的美鈔。」
  「快去拿來給我!」
  穆秀珍奔上了樓,不一會,便拿著那張十分新的美鈔,走了下來,木蘭花取在手中,又自
袋中,取出那立方形的水晶玻璃粒來。
  她小心地轉動著那玻璃粒,將之之平放在那鈔票之上,過了不久,只見她一抬頭,道:「
秀珍,安妮,你們來看。」
  兩人的心中,早已充滿了好奇,一聽到叫喚,立刻湊過了頭去,但是她們卻還看不出什麼
名堂來。木蘭花道:「注意貼近鈔票那一面上的刻痕,和鈔票上的花紋,留心些看。」
  經木蘭花一提,兩人全看出其間的巧妙來了。
  她們齊聲叫道:「那花紋是一模一樣的!」
  木蘭花點了點頭,道:「你們明白了?」
  穆秀珍吃驚道:「蘭花姐,你是說,這––這是印製偽鈔的版模?世界上有用玻璃製成的
印製偽鈔的版模?有這可能麼?」
  木蘭花的神情,十分嚴肅,她來回地踱著,好一會,才道:「秀珍,打電話給高翔,我想
這件事,十分之嚴重,絕不同普通的罪案。」
  穆秀珍連忙拿起了電話。撥動號碼拖一面撥電話,一面還在問道:「蘭花姐,那究竟是什
麼事,你先告訴我好麼?」
  可是木蘭花卻沒回答她,只是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走著。穆秀珍在電話中聽到了高翔的聲音
之後就叫道:「高翔,蘭花姐叫你立刻就來!」
  她不等高翔再間什麼,便立刻放下了電話。
  木蘭花將那一小粒玻璃緊握在手中,仍然不斷地在踱著步,看她的情形,像是想到了一些
問題,但是還未能全部想得通。
  約莫過了五分鐘,木蘭花又道:「秀珍,你打電話找一找花禿子,我有事情要問他,請他
到我這裡來一下,立刻就來。」
  穆秀珍吃了一驚,道:「蘭花姐,你找的花禿子,就是坐了五年牢,才放出來的那個專門
偽造鈔票的傢伙?找他做什麼?」
  「我要問他一些關於偽鈔的事情。」
  穆秀珍又去打電話,她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仍然未直接找到那個名叫花禿子的著名偽鈔
犯,但是卻已留下口訊;木蘭花要找花禿子。
  花禿子是受過木蘭花好處的,只要他一聽到了這個口信,他一定會立刻來見木蘭花的,而
當穆秀珍放下電話後,十分鐘又過去了。
  那時,高翔的車子,發出一聲難聽的剎車聲,已經停在鐵門口。從那一下剎車聲聽來,他
是以極高的速度駛向前來的。
  高翔立刻從車中跳了出來,推開鐵門,向裡面奔了進來,一面還在叫道:「蘭花,你收到
我送來的資料了,有什麼發硯?」
  他幾乎是如同旋風一樣捲進客廳來的,木蘭花一見他進來,便將手中的小玻璃粒和那張五
十元面額的美鈔,交到了他手上。
  高翔接過了這兩件東西,呆了一呆。他的腦筋究竟十分靈敏,立刻道:「偽鈔模?蘭花,
玻璃製成的偽鈔模?真的麼?」
  「你看看那玻璃粒上,六個平面的刻痕,其中一面,正和五十元面額美鈔的中心部分,完
全一模一樣,而且我還相信,其餘五面的刻痕,一定和二十元、一百元面額的美鈔,以及五鎊
、十鎊、五十鎊面額的英鎊。花紋是一樣的。」木蘭花沉聲說著。
  「那麼,你的意思是––」高翔望著木蘭花。
  木蘭花緩緩地道:「我的意思是,這一個一立方公分的小玻璃粒,對於偽鈔製造者來說,
是無價之寶,缺少了它,就制不成偽鈔了。」
  「我––還有些不明白。」
  「當然,現在我所說的,也只是我的推測,我相信,有六副,同樣由特種鋼化玻璃製成的
偽鈔模,已經在埋沒了多年之後,又出現了。」
  高翔和秀珍同聲問道:「你說「埋沒了多年之後又出現了」,那是什麼意思?」
  木蘭花道:「你們先聽我解釋那小玻璃的用處,印製偽鈔,最主要的是鈔模,印製一種面
額的偽鈔,鈔需要一正一反兩塊版模,稱為一副,我的推測是,那六副偽鈔版模,都是不完全
的,其中每一副的一塊,正中部分有一平方公分的空白,必須將這一粒玻璃粒嵌進去,才是一
副完整的偽鈔模!」
  高翔和穆秀珍一直點著頭,安妮聽得出了神,只顧咬手指,連頭也不點,木蘭又道:「高
翔,二十元,五十元和一百元面額的偽美鈔,以及五鎊、十鎊、五十鎊面額的偽英鎊,你對這
六種面額的偽鈔,難道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麼?」
  高翔從沙發上直跳了起來,失聲道:「蘭花,你是說––那是二次世界大戰後期,德國納
粹黨印製的偽美鈔和偽英鎊?」
  木蘭花嚴肅地道:「我正是這個意思。」
  高翔,穆秀珍和安妮,都呆住了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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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安妮年紀還小,或者還不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但是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卻是知道的。這
可以說是足以波動世界金融的一件大事!
  在二次世界大戰的末期,德國已再次失敗了,但是納粹卻用一切方法,去挽救他的失敗,
他一方面拚命地發展新武器,將希望寄託在V–2火箭之上。
  而另一方面,為了擾亂盟國的經濟,納粹又決定印製大量的偽美鈔和偽英鎊,這種偽美鈔
和偽英鎊,在一九四五年初,曾經出籠。
  而這種偽鈔印製之精美,即使是專家,也是無法分辨得出它和真鈔的真偽來。幸而盟軍進
軍神速,直搗柏林,結束了戰爭,這種偽鈔的生產才停止了。
  而已經在市面上流通的偽鈔,由於根本沒有人分辨得出,其中只有極少數被特殊的儀器辨
認了出來,加以銷毀,而大多數,還和真鈔一樣地在市面上流通。
  好在由於時間短促,偽鈔發行的數量,微乎其微,是以也沒有妨礙,但是,為什麼納粹能
將偽鈔印製得如此之好,這卻是英國和美國的專家們一直在研究的問題。他們之所以要研究這
個問題,當然是大有理由的。因為納粹雖然失敗了,但如果有人使用同樣的方法,制印偽鈔的
話,那麼不是不勝其煩了?
  所以,兩國的專家,會同兩國的軍方和警方,成立了一個專案小組,可是這個專案小組,
卻一直沒有什麼成績。因為當年德國人印製偽鈔,是在極秘密的情形之下進行的,在戰爭結束
之後,幾乎沒有任何的線索留下來,根本無從查起!
  一般的結論。是認為偽鈔的印製所在,已經在轟炸中或是炮火中被完全毀去了,而有關的
人,也自然都死在戰火中了。
  所以,這件事,到近幾年,已經沒有什麼人提及了,當然,何以德國人能印製出那樣美妙
的偽鈔來,這件事也成了一個謎。
  可是,這個謎,如今卻為著那一小粒玻璃而揭了開來,納粹之所以能印製那樣盡善盡美的
偽鈔,全是因為它所使用的偽鈔版模,是鋼化玻璃所製成的!
  那些版模,當然全是如同安泰保那樣,有著第一流手藝的雕刻師,使用特製的工具,仔細
地刻成的。而正因為版模是玻璃的,所以它根本不是仿造,而是複製,在製造偽鈔版模的時候
,可以將玻璃版放在真鈔之上,照著真鈔的花紋,去慢慢雕刻。
  當然,這是十分費時的,但卻是盡善盡美的!
  也只有這一個方法,才能夠印製出和真鈔絲毫無差的偽鈔來,這一個辦法,確實是匪夷所
思的,用玻璃來做偽鈔的版模!
  而如今,安泰保死了,這個可以適用於六副版模的玻璃粒又出現了,而安泰保在死前。又
曾訂購十架優良的印製機,這一切全都說明,那六副偽鈔的玻璃版模,都已出現了,大規模的
偽鈔印製工作,即將在本市展開,而印出來的偽鈔,是和真鈔沒有分別的!
  那當然是一件極嚴重的事情!
  高翔的臉色,不由自主地有些發白,他吸了一口氣,道:「這粒小玻璃粒,自然是印製偽
鈔者必須要獲得的東西了。」
  木蘭花點頭道:「正是,幸而我們得到了它,而要破壞偽鈔印製者的計劃,最徹底的辦法
,就是立刻將它毀去,那就再也不會有偽鈔了!」
  高翔將那小玻璃在手中拋了幾下,道:「蘭花。我敢打賭,偽鈔黨願意以一千萬,甚至更
高的數目,來交換這一小粒玻璃。」
  「自然是,沒有了它,偽鈔就難以印製,秀珍,拿錘子來,將這粒玻璃雖碎,就天下太平
,不會有什麼麻煩了!」
  那一小粒玻璃的價值,可能比同樣體積的鑽石更高!
  但是,正如高翔和木蘭花所說。只有將之毀去,才是最好的辦法,是以穆秀珍略一猶豫,
道:「蘭花姐,讓我來破碎它。」
  「為什麼?」高翔問。
  穆秀珍道:「你想想。我一錘敲下去,敲碎價值一千萬元以上的東西,那是什麼滋味,只
怕誰也未曾有過那樣的經歷!」
  木蘭花道:「別廢話了,快去取錘子來。」
  穆秀珍轉身,推開通向廚房的門,向廚房走去,高翔道:「安泰保和那三個德國人,可能
是同黨,後來卻又起了內哄!」
  木蘭花伸了一個懶腰,道:「那已不成問題了,只要這一小粒玻璃被毀去,偽鈔無法出籠
。我們的事情,也就完了。安泰保可能自知不是三人之敵,是以死前才想來求助於我的,但是
他反正已死了,也不必多去研究他的死因了,我們––」
  木蘭花牙講到這裡,忽然聽得廚房中,傳來了「砰」地一聲響,木蘭花呆了一呆,高聲叫
道:「秀珍,你又打破了什麼?」
  隨著木蘭花的這一問,只聽得穆秀珍叫了一聲,道:「蘭花姐––」
  她那一下叫聲,聽來十分惶急,不安,木蘭花呆了一呆,立刻道:「快伏下!」
  可是木蘭花的話才一出口,「砰」地一聲響,通向廚房的那扇門,已被撞了開來,木蘭花
立刻拉著安妮,到了一張沙發之後。
  高翔聽得木蘭花一叫。也早已翻身跳過了鋼琴,到了鋼琴的後面,而門開處,只見穆秀珍
被一個人扭著手臂,走了出來。
  穆秀珍是柔道和空手道的高手,對於中國和日本的武術。都有極其深湛的研究。像她那樣
身手的人,竟會被人倒扭手臂而制住,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這時,她的確是被人制住了。
  木蘭花心頭怦地一驚,立刻向穆秀珍身後的人望去,只見那人的身形,高得出奇。至少有
六尺六吋高,他的頭上,套著一隻絲襪。是以他的整個臉面,看來模糊不清,給人一種十分詭
異可怖的感覺,但雖然如此,仍可以看到他的雙眼,十分有神。
  他一手抓住了穆秀珍的手腕,將穆秀珍的手臂曲在身後,穆秀珍現出相當痛苦的神色來,
身子微微向前彎曲著,竟然沒有掙扎的餘地!
  而那人的左手。則抓著一柄十分尖利的鋼刺,刺尖就對準在穆秀珍頸際的大動脈上,他只
要一刺的話,在十幾分鐘內,穆秀珍如果得不到急救,就性命難保了!
  木蘭花只看了一眼,就看出那人,不論是握的方位,還是尖刺對準了穆秀珍的部位,都表
明了他是一個一等一的武術高手!
  而事實上,穆秀珍幾乎是一進廚房,便發出了「砰」地一聲響的,當然那人一定是在暗中
伏擊的,穆秀珍根本連還手的機會也沒有,這一點,也足以證明那人的武術造詣之高了!
  那人推著穆秀珍一出現,高翔便從鋼琴之後,閃了出來,但是木蘭花隨即一揚手,阻止了
高翔,她沉聲道:「你是誰?」
  那人頭轉了一轉,向四面看了一下,以一種十分混濁,顯然是假扮出來的聲音道:「別廢
話,快將你手中的玻璃粒給我。」
  木蘭花向前走去,那人立刻又叫道:「站住,拋過來!」
  木蘭花沉雙道:「給了你以後又怎樣?」
  「給了我之後,我會帶穆小姐離開這裡,然後,在我認為安全的時候,我就會將穆小姐放
開來的!」那人從容地回答著。
  高翔大叫道:「嗯,朋友。你得弄清楚你在和什麼人打交道才好,你用這樣的方法,你以
為是聰明麼?快放開穆小姐!」
  那人發出了兩下干冷的笑聲來。道:「自然,我知道,我是和木蘭花在打交道,那的確不
是一件聰明的事,就算能佔上風。也得要重大的代價,但至少我現在佔著上風,對不對?蘭花
小姐,你將那玻璃粒拋過來給我,不要猶豫!」
  木蘭花「哈哈」一笑,道:「好,朋友,你引起了我的興趣,我現在處於下風,當然會將
玻璃粒給你,但是我必然會追它回來的。」
  「小姐,你必須要追它回來。」那人糾正著,「至於你是不是追得回來,卻還是未知之數
,我們可以來較量一下的。」
  穆秀珍在這時候,破口大罵起來,道:「你躲在角落,暗中傷人,算是什麼?有膽的放開
我,我和你一對一地動手!」
  那人又發出了幾下陰冷的笑聲,將手中那個尖刺咬在口中,但是他雖然咬住了尖刺,尖刺
的尖銳一端,仍然對準了穆秀珍的後頸!
  木蘭花將那玻璃粒向上一拋,隨即「啪」地一聲,彈出了手指,手指彈在那玻璃粒上,又
是「啪」地一聲,將那玻璃粒彈向那人飄了出去。
  那人一伸手,將玻璃粒接在手中。
  那人的動作,十分之快,一接住玻璃粒,立刻咬在口中,再將那柄尖刺放了下來,拉著穆
秀珍,向後退著,轉眼間,便到了門口。
  安妮急叫道:「蘭花姐!」
  木蘭花喝道:「別亂動!」
  安妮急得幾乎哭了出來,道:「可是,秀珍姐她–––」
  木蘭花不等她講完,便道:「安妮,我們現在處於下風,就是承認失敗,這位朋友。一定
會放開秀珍的,你急也沒有用。」
  那人拉著穆秀珍一直退出了花園。來到了鐵門口,只聽見他發出了一下尖銳的口哨聲,一
輛汽車,突然轉過圍牆,到了他的身邀,那車子的右邊打開了門,那人身子一縮,和穆秀玲一
起縮進了車廂,幾乎連門都沒有關,車子就疾馳而走了。
  等到高翔和木蘭花兩人,一齊來到門口時,只見那輛車子已經駛得十分之遠,只見灰塵揚
起,高翔連忙打開自己的車門。
  木蘭花忙道:「高翔,別去追!」
  「我知道」高翔拿起了車中的無線電話,「我吩咐沿途的警車注意這輛車子,並且對這輛
車子進行秘密的跟蹤!」
  他一面說,一面按下了一個掣,道:「七號公路以北的所有警員注意,一輛深咖啡色的中
型房車,正在七號公路中段向北駛去,注意它的行蹤,不可明顯跟蹤或截擊,有可能的話,需
進行秘密跟蹤,但是絕不能讓對方發覺,我重複一遍;七號公路以北的警車注意––」
  高翔將命令重複了六次,才放下了無線電話。
  這時,那輛車子早已蹤影不見了。
  高翔望著木蘭花,苦笑了一下,木蘭花也發出一下輕微的嘆息聲,他們兩人的心中,都感
到一種說不出來的恥辱。
  試想,就在木蘭花的家中,居然有人闖了進來,一照面就制住了穆秀珍。不但得了要得的
東西,而且還將穆秀珍擄走了,這怎麼不令他們感到那是奇恥大辱?
  但是這樣的恥辱,卻已經發生了,木蘭花在嘆了一聲之後,道:「首先,我們假定對方會
將穆秀珍在半途放下來,那我們要趕快將她接回來。」
  「那麼,我們也駕車向北去?」高翔立即問。
  已經轉動輪椅,也到了門口的安妮立刻道:「蘭花姐,我也要去,你們不能將我留在家中
,秀珍姐她––她被人劫走––」
  安妮講到一半,已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木蘭花輕輕地拍著安妮的肩頭,道:「安妮,你已是一個大孩子,大孩子在有事情發生的
時候,是不哭的,你知道麼?」
  安妮緊緊地咬著下唇,忍住了眼淚。
  木蘭花繼續道:「而且,大孩子應該做一些有用的事,你應該在家中看守著,我相信你的
新萬能輪椅,可以應付突然發生的事的,對不?」
  安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著,點了點頭。
  木蘭花道:「那就好,安妮,我們去找秀珍,你在家中,你最好坐在牆前。那麼,不論有
什麼人想攻擊你,都必須要在你面前出現,你就容易應付了。」
  「我––知道了。」安妮勉強使自己的聲音鎮定。
  木蘭花又在她的肩頭上拍了拍,閃進了車子,絕塵而去。安妮在門口停了一會,按下了一
個掣鈕,她的輪椅自動轉了一個身,向前轉去。
  她以前的那張萬能輪椅,留在「俾士麥號」潛艇之中,並未能帶出來,而在她一回到本市
之後,雲四風立刻又照以前的圖樣,替她造了一輛新的,而且還作了很多的改進,安妮進了客
廳:照著木蘭花的話,背靠著牆,全神貫注地坐著。
  她的神經,十分緊張。
  因為家中只有她一個人在,而且家中在不久以前還出了事,穆秀珍就是在家中被人劫走的
。一想到這裡,安妮的心中,更是十分害怕。
  她不由自主,向廚房看去。也就在她向廚房看去時,忽然聽到廚房中,發出「克嚓」一聲
響,好像有一隻鐵罐跌到了地上。
  安妮陡地吃了一驚,大聲道:「什麼人?」
  可是,廚房中部又沒有別的聲音傳出來,安妮實在想到廚房中去看個究竟,但是她又記起
木蘭花的話,不敢妄動。
  過了幾分鐘,廚房中仍然沒有什麼聲音傳出來,剛才那一響,好像並不是人為的,而是一
隻鐵罐放得不穩,恰好在那時跌了下來一樣。
  安妮的心中,略為輕鬆了些。也就在這時,突然門鈴響了,突如其來的門鈴聲,又將安妮
嚇了一大跳,連忙向外望去。
  只見鐵門外,站著一個穿大花夏威夷衫的胖子,那胖子的頭禿得一根頭髮也沒有,一面按
鈴,一面正用手帕在頭頂抹著汗。
  安妮按下了一個掣,道:「什麼人?」
  胖子呆了一呆,揚起頭來,道:「我是花禿子,是木蘭花小姐叫我來的。」
  「噢,原來是你來了,請進來,門沒鎖。」
  胖子推開鐵門,向內走來,不一會,他已到了安妮的面前,安妮道:「蘭花姐不在,我叫
安妮。你請隨便坐好了!」
  花禿子向安妮打量幾眼,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安妮也打量著花禿子,花禿子看來像是一個十分好心腸的小商人,一點也不像是一個罪犯
,但木蘭花卻說他是製造偽鈔的專家!
  安妮首先打破了沉默,道:「聽蘭花姐說,你對於製造偽鈔,十分有研究?她就是因為這
事情,才請你前來向你請教的。」
  花禿子笑了起來,他在笑的時候,臉上的肉,幾乎都堆到了一起。他道:「哪裡,哪裡,
我只不過從小就對精美的印刷品有興趣而已。」
  安妮聽得「格格」笑了起來,道:「你說得太幽默了,蘭花姐判斷。有一個巨大的美鈔英
鎊的偽造集團,將要在本市展開活動了!」
  花禿子皺起了眉,道:「這不可能吧?如果有這樣的一個集團要活動,而我去沒有份的話
,那實在是不能夠想像的。」
  「為什麼呢?」安妮大感興趣地問。
  「當然,譬如說,誰供給他們合用紙張呢?」
  安妮呆了呆,在她那樣的年齡來說,她的常識已經是十分豐富的了。但是像她那樣年紀的
人。當然是不可能詳細知道印製偽鈔的過程。她聽得大感興趣,道:「那麼,你怎會有合用的
紙呢?」
  花禿子又笑了起來,凡是胖子都愛笑,花禿子也不例外,他道:「我當然有辦法,但是,
這卻是我的業務秘密,不輕易講給人聽的。」
  安妮笑了起來,道:「原來是這樣,如果這個集團已經有了合用的紙張,你還有什麼地方
,一定要人家重用你的呢?」
  「當然有!」花禿子自負地說,「我有第一流的印製技術,而且,我有推銷偽鈔的路數,
除非那個集團不在本市印製,不然,一定得來找我!」
  安妮點頭笑道:「我也相信這一點,所以蘭花姐要找你,我看,那一幫人一定會和你聯絡
的,如果他們和你聯絡了,那麼你––」
  安妮才講叫這裡,突然之間,廚房中又傳來了「啪」地一聲。安妮一呆,又大聲問道:「
誰在廚房裡?快出聲!」
  別看花禿子人胖,可是他的動作卻十分靈活。
  只見他一抖手,像是魔術一樣,手中已經多了一柄槍,身子也直跳了起來,奔到了通向廚
房的門邊,安妮忙道:「你小心些!」
  花禿子笑道:「如果我在木蘭花的家中,我竟然會遭到意外,那倒太好笑了,噢,誰在廚
房中,別鬼鬼祟祟,可以出來了!」
  他一面說,一面推開了門,向廚房走了進去。
  安妮聽到花禿子在廚房中失聲叫道:「是你––你在這裡幹––」
  但是,他「什麼」兩字,還未講出口,便突然縮了口,變得一點聲音也沒有!安妮陡地一
呆,叫道:「花––花禿子!」
  可是她叫了兩聲,卻一點回答也沒有!
  花禿子是那樣的一個大胖子,如果他一進廚房,便受了襲擊的話,那一定會發出他身體倒
地的隆然巨響。可是,事實上,他進了廚房之後,只叫了一聲,便突然沒有了下文,而從他那
一聲叫喚聽來。廚房中的確是有一個人在!
  而且,花禿子還是認識這個人的!
  只是何以花禿子忽然沒有聲音了呢?
  那個在廚房中的人,躲在廚房中,究竟想作什麼呢?他什麼時候衝出來呢?何以花禿子在
剎那間,一點聲音也沒有了呢?
  安妮的心中,疑問越來越多,而她的心中,也越來越害怕,她竭力壯著膽,大聲問道:「
花禿子,在廚房中的是什麼人?」
  她的問題,當然未得到回答,而安妮根本不知道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什麼時候回來,若是叫
她一直這樣僵持著,那她寧願到廚房中冒險去看一看了!
  她按著按鈕,慢慢地向廚房的門而去,到了門前,她陡地又接下了另一個按鈕,「嗤」地
一聲,一枚催淚彈自門中射了進去。
  她連忙向後退去,「蓬」地一聲響了,催淚彈在廚房中爆炸,自門縫中迸了出來,她在等
那人從廚房中衝出來。
  可是等了半晌,濃煙已漸漸地散去。卻還未見有人從廚房中逃出來。躲在廚房中的人,除
非有防毒面具,否則是躲不住的!
  而現在,既然沒有出來,那一定是從後門離去了!
  安妮按著鈕,衝開了門,到了廚房中,廚房內根本沒有人,而後門洞開,顯然是從後門走
了,安妮慢慢退回到了客廳中。
  她的心頭,怦怦地跳著。她只盼木蘭花快些回來。
  但是,時間慢慢地過去,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卻是音信全無,安妮越等越是焦急,雙手手
心,一直在冒汗,可是除了等之外,一點辦法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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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4 20:14: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高翔和木蘭花,駕著車,沿著公路,一直向北駛去,不一會,便遇到了一輛警車,高翔和
警車的警官,作了一個手勢。
  那警官也回了一個手勢,高翔拿起無線電話,聽了幾句,道:「那輛車子向前駛去,速度
十分快,一個便衣警員,已用摩托車追上去了,到現在還沒有聯絡。」
  他們的車子繼續向前駛去,不一會,便到了一個山坡之前,只見那輛車子,四輪向天,翻
在山邊,而兩輛警車,已停在車邊了。
  只見兩個警員,正將穆秀珍從車中拉了出來,穆秀珍顯然已昏迷了過去,高翔忙叫道:「
快召救護車,快!快召救護車!」
  木蘭花搖手道:「不用,她是因藥物昏迷的,別的人呢?」
  一個便衣探員道:「他們登上了一架直升機,走了。」
  「向那一個方向去的?」
  「向海面去的,我們已通知水警巡邏艇了!」
  木蘭花轉過頭,向海的那一邊看去,公路的地形十分高,可以望到碧藍的海水一角,當然
,她是無法看到那架直升機的。
  而木蘭花也知道,直升機飛到了海面之上,一定另有接應,不是水上飛機,就是性能十分
優越的遊艇,他們就此遠走高飛了!
  木蘭花的心中,感到說不出來的憤怒,在她的心中。是很少有這樣感覺的,但這時她接二
連三地遭到了失敗,卻令她有點難以抑制自己的情緒!
  這時,救護車也已到了,幾個醫務人員替穆秀珍注射了一針,果然如木蘭花的判斷一樣,
穆秀珍並不是因為翻車受傷而昏迷的,她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在翻車之前,便已經受了藥物麻
醉的原故,在注射了一針之後。她便緩緩地睜開眼來。
  在她剛一睜開眼來時,她臉上還是一片迷惘的神色,但是不到半分鐘,她的知覺已經完全
恢復了,她一躍而起,叫道:「蘭花姐!」
  木蘭花仍然望著海,未了轉過身來。
  高翔跨過一步,扶住了穆秀珍,木蘭花道:「秀珍,經過的情形怎樣?」
  「汽車開到了這裡,那傢伙就用一支針,刺了我一下,」穆秀珍喘看氣,「我就覺得天旋
地轉,接著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木蘭花道:「接著,車子就翻了,幸而你早已昏迷,全身肌肉鬆弛,而且,也未曾作什麼
掙扎,是以因禍得福,反倒未受傷。」
  穆秀珍忙道:「那麼這兩個傢伙呢?」
  「他們有直升機接應,已經走了。」
  穆秀珍用力地頓了頓腳,木蘭花轉過身來,一字一頓地問道:「秀珍,你和他們在一起的
時間最久,你對他們,可有什麼特殊的線索?」
  穆秀珍苦著臉,望著木蘭花。
  看她的情形,顯然是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木蘭花又道:「譬如說,他們曾講些什麼?你必須將他們的每一句話都回憶起來,我們只
有在這裡尋找線索,去追尋他們了!」
  穆秀珍道:「他們幾乎沒有說什麼––噢,是了,那駕車的人曾說了一句,他說:「那批貨
,將在今午夜交貨,准期不誤。」
  木蘭花的雙眉盤得更緊,道:「午夜交貨?就是那一句話麼?他還說了些什麼?只有這樣
一句話,那是不成為線索的。」
  「沒有了,那傢伙是「嗯」了一聲,又叱道:「閉嘴,蠢才。」那駕車的也不敢說了。蘭
花姐,那一定是首領!」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的心中,實在亂得可以。
  那人能夠在一個照面間,便制住了穆秀珍,首先,他在武術上的造詣,就是非同凡響的,
而他又敢獨闖虎穴,自然膽識過人。
  而且,從他安排好逃走的路線,使人難以追蹤這一點看來,他還是一個智力十分高的人,
一言以蔽之,這是一個十分棘手的敵人!
  這個敵人,是不是和那三個德國人有關係呢?還是他根本和那三個德國軍官無關?他究竟
是什麼身份的一個人?他將在何處印製偽鈔?而那駕車者說「那批貨」,那又是一批什麼貨,
將在午夜交貨,地點又是在什麼地方呢?一連串的問題,令她心中亂得可以。
  她想了片刻,並沒有什麼頭緒,才抬起頭來,道:「高翔,我們假定他們要的『那批貨』
,是在本市交貨,我想你應該回去作部署,所有的人員,今晚都要出動。」
  「可是,一點線索也沒有,我們––」
  「我知道,這幾乎是沒有希望的,你只好吩咐所有的人員,注意一切可疑的事。我有一個
感覺,那司機向那人特別提及那批貨。這批貨一定十分重要,而且既然稱為一「批」貨,那麼
我想,這批貨的體積,一定不會是十分小的,在全市的每一角落注意一切,可能有所發現。」
  高翔呆了半晌,才點頭道:「好。」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道:「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但是我們不應該放棄任何可能,即使
是蠢辦法,也一定要試一試的。」
  高翔的情緒,本來十分之差,但被木蘭花這樣一說,他又鼓舞了起來,道:「好的,我立
即回警局去部署一切,你呢?」
  「我和秀珍回家去,安妮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而且,花禿子也該來找我了,我想,
除非偽鈔不在本市印製。否則像他那樣的人,一定可以得到些風聲的。」
  高翔道:「好,那我們隨時聯絡!」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登上了一輛汽車,駛回家去,一路上,木蘭花一句話也不說,只是
駕著車,穆秀珍起先還忍著,也不說話,後來,她實在忍不住了,才道:「蘭花姐,如果在那
個花禿子身上,也得不到線索,那我們怎麼辦?」
  可是,穆秀珍將同樣的話,說了兩遍:木蘭花仍然不出聲,她只是將車子開得飛快,一直
到了家門口,才突然停住了車子。
  然後。她打開了車門,推開鐵門,叫道:「安妮!」
  她立刻聽到了安妮的回答,但是當她一聽到安妮的聲音之後,她便知道,在家中,一定又
有什麼不尋常的事發生了!
  不但是木蘭花聽出了這一點,連穆秀珍也聽出來了!
  安妮的聲音之中,帶著哭音,如果不是神經極度緊張,安妮的聲音,是絕不會如此之難聽
的,木蘭花連忙快步向前奔去。
  她還怕有什麼人在屋中,是以奔到了屋前,停了一停,閃到窗前,向前看去,看到只有安
妮一個人在,她才放心了些。
  她伸手推開了窗子,跳了進去。
  安妮一見到木蘭花,不由自主,哭了起來,叫道:「蘭花姐,你––終於來了,我––我
––等了你好久,你終於來了!」
  木蘭花奔到了安妮面前,握住了她的手,道:「什麼事?」
  這時,穆秀珍也衝進來了,連聲道:「什麼事?安妮,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安妮忍住了眼淚,道:「廚房––中有人。」
  木蘭花一怔。立刻轉頭向廚房望去,道:「你發射過催淚彈?」
  這時,屋中還有相當濃烈的催淚彈氣體的味道,是以木蘭花可以知道安妮發射過催淚彈。
安妮點頭道:「是的,他們自後門逃走了。」
  穆秀珍大大鬆了一口氣,道:「他們已經走了,你哭什麼?快別哭了,你看,我也回來了
,等有機會,我們就可以抓住敵人了。」
  安妮抹了抹眼淚,道:「秀珍姐,你回來了,我很高興,可是剛才我實在很害怕,那個花
禿子一進廚房,就突然沒有了聲音。」
  「什麼?」木蘭花立時問,「那個花禿子來過了?」
  「是的,他––他是一個胖子,是不是?」
  「安妮,你快告訴我,他說些什麼,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什麼事?你必須詳細地,將他說的
每一個字都告訴我。」木蘭花嚴肅地吩咐著。
  安妮已經鎮定了下來,她吸了一口氣,將花禿子來到之後所講的話,以及在廚房中有了聲
響,他走進去看看,尖叫了一聲,便突然沒有信息的經過,詳細講了一遍。
  木蘭花用心地聽著,穆秀珍好幾次想要打岔,但全被木蘭花制止,等到安妮講完,木蘭花
才道:「那麼廚房中是什麼人,你未曾見到人?」
  「我始終未見到。」
  木蘭花揚頭道:「秀珍,快通知高翔,叫他人,盡一切可能找花禿子,找到他,事情就可
以明朗了。在廚房中的那人,花禿子是認識的。」
  穆秀珍去打電話,木蘭花來到了通向廚房的門前,推開了門。廚房中催戾毒氣的味道更濃
烈,令她不由自主,咳嗽了幾聲。
  後門開著,花禿子和那個神秘人,顯然是從後門逃走的,木蘭花跨出了後門看了看,沒有
什麼發現,可是當她退回到廚房的時候,卻看到在門上的一個鉤上,掛著一條半寸寬的布條,
從那楔形的形狀來看,布條是衣服鉤住了被拉下來的。
  那是一條花布,從花式來看,大約是一花的夏威夷衫,據安妮所述,花禿子正是穿著花夏
威夷衫來的,那麼自然是花禿子匆忙離去時留下來的。
  現在,木蘭花心中最大的疑問就是;何以花禿子一見了在廚房中的神秘人物,便一聲不出
,立刻跟著他離去呢?
  那個帶走花禿子的神秘人物,和挾持穆秀珍,劫走那小玻璃粒的人,自然是同黨,他們兩
人一起偷進廚房來,一個在穆秀珍進廚房之際,突然出手將之制住,而另一個則一直躲在廚房
中,可能另有企圖,恰好在花禿子進去,一見面就認出了他來;是以兩人才又一齊離去的。那
麼,這人等在廚房中,想做什麼呢?
  木蘭花立刻想起。安妮曾說,廚房中是響起了罐頭落地的聲音之後,花禿子才進去看個究
竟的,罐頭––罐頭––木蘭花連忙抬頭,向架上放看的許多調味品看去。
  她才一看去,便立即發現,幾乎所有調味品的罐蓋,都被打開過了,她隨手拿了一罐鹽下
來,用手指在鹽粒中撥動了一下。
  她立即發現,在鹽粒中,混雜著一些亮晶晶的:微帶青色的結晶粒,這種結晶粒,混在鹽
中,如果在煮菜需要放鹽時,是絕不容易發覺的。
  但這時,木蘭花卻一眼就可以認出,那是劇毒的氰化物,如果服食之後,在不到一分鐘的
時間內,就可以置人於死命的!
  看到了這些摻雜在鹽粒中的氰化物晶體,木蘭花自然可以明白那人在廚房中是幹什麼的,
那人在調味品中下毒,企圖謀殺她們三人!
  木蘭花的心中,也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
  那是因為敵人方面的行事太詭秘,太毒辣了!
  木蘭花拿看鹽罐發呆,穆秀珍已帶著安妮走了進來。木蘭花將鹽罐遞給了秀珍,道:「你
看,有人想要毒死我們!」
  穆秀珍向監罐中一看,也嚇了一大跳。
  木蘭花又道:「將廚房中所有的食物,皆棄去––」
  她話剛講完,只轉見安妮叫道:「蘭花姐,你看,這裡有一粒銅鈕扣!」她伸手指著水盆
下面,那粒銅鈕扣就在地上。
  那水盆下面的空隙。勉強可以塞得下一個人,那人可能是躲在這下面的,但由於過於擠迫
的原故,所以掉下了一粒銅鈕扣來。
  而那個挾制穆秀珍的人,木蘭花將他的模樣記得十分清楚,他的身上絕沒有什麼銅鈕扣的
,那麼這銅鈕扣自然是另一個人留下來的了。
  到目前為止,這可以說是唯一的線索;敵人方面有一個人,是穿著一件有銅鈕扣的衣服,
然而這個線索,卻等於沒有一樣!
  木蘭花抬起了那顆鈕扣,看了一眼,放進了袋中。
  穆秀珍和安妮兩人望著木蘭花,她們異口同聲地道:「蘭花姐,他們想害我們,那證明他
們要在本市展開活動,他們要在本市印製偽鈔!」
  木蘭花也剛好想到了這一點,她立刻同意了兩人的看法,道:「你們說得不錯,那麼,今
天午夜的這批貨,一定也是在本市移交的了。本市確實是印製偽鈔的好地方,和世界各地都有
貿易關係,現鈔的流通又多,而且,可以獲得第一流的印刷設備!」
  「可是本市的範圍如此之大!」穆秀珍苦笑著說。
  木蘭花的雙眉緊蹙,道:「但是如果我們知道了「這批貨」究竟是什麼時,那麼,範圍就
可以縮小許多,查起來也容易得多了。」
  「蘭花姐,」安妮道:「會不會是那六副偽鈔模?」
  「不會,那六副偽鈔模,一定已經在他們的手中了,所以他們才知道非要那玻璃粒,那批
貨也一定是印製偽鈔所不可缺少的––」
  木蘭花講到了這裡,停了一停!
  然而,那一停,只不過是極短的時間,她們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內,異口同聲地叫出了
一個字來:「紙!」
  穆秀珍興奮地道:「蘭花姐,那一定是一批印製偽鈔特別需要的紙張,沒有這種特製的紙
張,版模再好也是沒有用的。」
  「而這種紙,」安妮立刻補充,「一定直接自英國和美國偷運出來的,他們可能是出高價
,和兩地的罪犯連絡,才買到手的。」
  木蘭花雙掌互擊,道:「好了,那我們偵查的範圍,便少得多了!」她回到客廳,拿起電
話,撥通了高翔的號碼。
  然後,在電話中,她道:「高翔,我們想到了,今天午夜,將會有一批印製鈔票要用的紙
,到達那一批罪犯的手中,可有什麼飛機或船,是今日午夜之前到達本市,而又是從英國或美
國來的麼?我想那批紙,一定是今晚才運到本市的。」
  高翔的聲音十分興奮,道:「那簡單多了,我立刻去查,還有一件事,蘭花,我們剛接到
一項車禍的報告。那是一輛小房車,跌下了懸崖。」
  「車中是什麼人?」
  「就是那三個德國人,兩個當場死亡,一個身受重傷,送到了醫院,昏迷不醒,正在對他
進行急救,但希望十分之微。」
  「嗯,那三個德國人和安泰保,也是被犧牲的人,我以為安泰保是被那三個德國人所殺的
估計,是弄錯了的。」
  「我也是那樣想,安泰保可能也是給那夥人殺死的。可是那夥人是什麼人呢?蘭花,你可
有了任何線索沒有?」高翔問。
  「有,但這兩點線索,並不會有多大的用處,我只知道,第一,這夥人中有一個人,是認
識花禿子的,他可能是印偽鈔的累犯,我們應該對所有偽鈔的累犯,展開調查。第二,這個人
在我的廚房中下毒,並且留下了一粒銅製的鈕扣。」
  「銅製的鈕扣?」高翔反問。
  「是啊,你可有什麼特別的印象?」
  「沒有,但是,最近流行的上裝,是時興銅鈕扣的,那人可能是一個十分注意衣著的人。
」高翔提供他的意見。
  「可能是,我等你的電話。」
  木蘭花放下了電話,道:「秀珍,你在家中,和安妮兩人,好好地注意著,害我們的人。
可能會進一步來使卑鄙手段的。」
  一聽得叫她們在家中,秀珍就不高興,她嘟著嘴,道:「蘭花姐,敵人方面,在今天晚上
,既然有一次重大的行動,我們也該全力以赴才是。」
  木蘭花沉吟了一下,道:「可是––」
  她一面說,一面向安妮望了一眼。
  安妮十分聰明,立刻知道了木蘭花的意思,她吸了一口氣,勇敢地道:「蘭花姐,你和秀
珍姐一起去辦事好了,我一個人是不怕的。」
  木蘭花笑道:「你剛才還嚇得哭出來了呢!」
  安妮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是我在見到你以後的事,事實上,我––我一個人在家中,
靠著我的輪椅,也不會有什麼人能害我!」
  穆秀珍大是高興,連忙握住了木蘭花的手,搖撼著,道:「蘭花姐,你聽到了麼?我可以
和你一起出動,不必在家中守著。」
  木蘭花點了點頭,道:「好。」
  穆秀珍歡呼了一聲,跳了起來。
  安妮的臉上,出現了十分難過的眼神,嘆了一口氣,道:「可惜我是一個廢人,要不然,
我也可以和你們一起去了!」
  她一面說著,一面低下頭來,望著她自己瘦小的、沒有行動能力的雙腿,淚水不禁落了下
來,聲音也變得十分乾澀了。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互望了一眼,一時間想不出什麼話去安慰她才好。木蘭花裝著未曾聽
到安妮的話,她道:「安妮,家裡可能有壞人上門,你最好不要睡,這樣罷,你代我回覆許多
不相識的朋友的來信,也是消磨時間的好辦法。」
  安妮仍然含著淚,點了點頭。
  木蘭花又笑了起來,道:「安妮,你可知道,我每天都收到很多不相識人的來信,最有趣
的是一個傻女孩,有一個很美麗的名字,叫白蓓蘭,一連給了我三封信,在信中和我講了很多
事,還說焦急地等著我的回信,但是,三封信中,根本都沒有回信的地址!」
  安妮聽了,也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對於安妮的關懷,可以說是無微不至的,聽到她破涕為笑,兩人的
心中,才算是放下一塊大石。
  而就在這時,高翔的電話來了。
  高翔在電話中道:「蘭花,我已經調查過了,今天午夜以前,有兩班飛機,是分別從英國
和美國飛來的,而且,還有一艘巨型郵船,在今晚十時到埠。」
  木蘭花道:「好,我和秀珍到飛機場去,你到輪船碼頭去,我相信交易一定是立刻進行的
,因為出售紙張的人,怕夜長夢多。」
  「我也是這樣想,我們應展開最嚴密的監視。」高翔道。
  木蘭花又道:「這一大批印製偽鈔的紙,體積當然不會太小,但是也不可能太大,想像之
中,至少應該有兩隻中型的手提箱,而這樣的兩箱紙,是十分沉重,絕不是一個人所能夠提得
起來的,我們注意的範圍,應放在沉重的物體上面。」
  高翔道:「我知道了,你們需要助手麼?」
  「不需要,我和秀珍兩人,足可以應付得了。還有,高翔,那個翻車幸得不死的德國人,
他是在哪一個醫院之中?」
  「市立第一醫院,你想去看他麼?」
  「是的,如果他已能開口講話,我希望在他的口中,得到更多的線索,至少,也可以知道
那破壞偽鈔模的來龍去脈!」
  高翔沉默了一會,才嘆了一聲,道:「我們這次所獲得的線索,實在太少了,簡直就像是
在大海中撈針一樣!」
  木蘭花本身,也有這樣的感覺,但是她卻不得不鼓勵高翔,道:「高翔,別氣餒,我們總
算有了一些線索,比完全沒有線索好些,花禿子有下落了麼?」
  「還沒有。」
  「好,請你繼續偵查。」木蘭花放下了電話,轉過頭來,道:「安妮、秀珍,你們兩人,
輪流休息一會,今天晚上可能整晚得不到睡眠的!」
  安妮關懷著道:「蘭花姐,你自己呢?」
  「我?」木蘭花笑了起來,「在一個疑難的問題,還沒有眉目之前,我是無論如何也睡不
著的,我現在到醫院去了。」
  她向兩人揮了揮手,便向門口走去。
  四十分鐘,木蘭花已經在市立第一醫院的一間病房之外了,一個上了年紀的醫生,正在對
木蘭花翻來覆去地叮囑。
  那醫生道:「傷者的傷勢,十分嚴重,最好你不要和他講太多的話,我給你十分鐘,小姐
,你如果和他談得太多,會導致他的傷勢惡化!」
  「我明白,你放心好了!」木蘭花一面回答著,一面推開了門。病床上躺著一個面色十分
蒼白的人,鹽水瓶倒掛在架上。就放在病床之側。
  而床上的傷者,卻是睜大了眼睛的,看到了木蘭花進來,傷者的眼睛眨了眨,有了反應,
喉間也發出了一下微弱的呻吟聲來。
  木蘭花直到了床前,她還沒有開口,傷者已經用含糊不清的聲音道:「謀殺––謀殺––
他們殺了安泰保––又要殺我們––我的同伴呢?」
  木蘭花略俯下身子,簡短而有力地回答道:「他們全死了!」
  傷者立刻閉上了眼睛,他的面部肌肉,也起了一陣抽搐,發出了一連串的呻吟聲來,道:
「他們––他們––成功了。」
  木蘭花將頭俯得十分低,道:「不,他們沒有成功,因為你還活看,你可以擊敗他們,告
訴我,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那傷者久久不出聲,可是口唇卻不住地顫動著,過了足足有一分鐘之久。在一旁的護士好
幾次想要開口,但都被木蘭花用手勢制止了她出聲。
  終於,在那傷者口唇的一陣劇烈顛抖之後,自他的口中,吐出了微弱的聲音來,道:「他
們––是安泰保找來的,他們的首腦份子––叫––叫做貝泰––」
  「貝泰?」木蘭花反問著。
  而木蘭花的心中,也十分疑惑,因為這個名字,對她十分陌生。而安泰保之所以會找到了
那個貝泰,當然是因為貝泰是一個累犯,可以協助他們印製偽鈔之故。很難想像有一個累犯的
名字,是木蘭花所不知道的,是以木蘭花反問了一句。
  那傷者喘了幾口氣,道:「是的,貝泰––BETTA,貝泰,你知道麼?我直到安泰保死了之
後才知道––那是一種熱帶魚的名稱––這種魚––就是著名的暹羅鬥魚––」
  當木蘭花聽到那傷者念出了那幾個英文字母之後,她已完全明白了,BETTA,貝泰,暹羅
鬥魚,那是一個亞洲最兇惡罪犯的外號!
  暹羅鬥魚是一種性格十分凶狠的魚,當兩條雄魚相遇時,猛烈的爭鬥便展開,幾乎不等到
有一方死亡,是不肯休止的。
  而這個被稱為暹羅鬥魚的犯罪分子,他是靠黑吃黑起家的,在泰國,他是第一號的凶險分
子:其它所有的犯罪分子,不是被他併吞了,成了他的部下,就是被他消滅了。而貝泰自己,
卻高居在上,平時是絕不露面的,是以他究竟是什麼模樣,也沒有人知道!
  那是一個傳奇性的人物,木蘭花自然也知道,作為一個對手來說,那是第一號兇惡,難以
應付的敵人。她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氣,道:「安泰保為什麼會找貝泰那樣的人來合作呢?和
他那樣的人合作,你們簡直是自討苦吃!」
  那傷者苦笑了起來,道:「我們不知道––開始的時候,我們實在不知道,而貝泰卻可以
使我們印製的偽鈔,通行整個東南亞!」
  木蘭花並不出聲,的確,以貝泰在東南亞的勢力而論,他要將印製如此精良的偽鈔流通出
去,那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
  傷者又喘了幾口氣,才又道:「你們中國人有一句成語是什麼?叫做引狼入室,是不是?
我們––真是引狼入室了,他在知道了我們的計劃之後,便開始了他的陰謀,而我們還不知道
,直到了安泰保出了事,由安泰保保管的六副偽鈔模失了蹤,我們––才知道––」
  傷者的神思,漸漸激動起來,呼吸聲呼嚕呼嚕,十分駭人,但是他還繼續道:「可是我們
知道,那六副模是沒有用的,必須有一個小玻璃粒鑲上去才有用,而那個小玻璃粒,安泰保是
帶在身邊的,貝泰––他一定––不知道這一點!」
  木蘭花的心中暗嘆了一聲,沉聲道:「你是說,你們和貝泰,是在本市會面的?」
  傷者道:「我們不知道誰是貝泰,我們和四個人會面,其中一個身形很高的人,似乎是首
領,但也沒有人稱呼他為貝泰。」
  不暴露自己的真面目,這正是貝泰一慣的手段。
  木蘭花將頭俯得更低了些,問道:「那麼。你們已開始購買紙張了麼?什麼時候到貨,你
可知道麼?」
  那傷者困難地搖了搖頭,道:「不知道,這一切,在我們的––合作上––全由貝泰負責
––他說可以弄到真的紙張。」
  木蘭花還想問什麼,但是病房的門被打開,那位老醫生滿面怒容地走了進來,道:「行了
,小姐,傷者已超過他的負擔能力了!」
  木蘭花並沒有再說什麼,就退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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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4 20:14: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她實在也沒有什麼別的問題可問了,因為她這次的拜訪,已經知道了比她所希望的更多資
料,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了敵人是誰!
  敵人是貝泰––暹羅鬥魚––而這條「鬥魚」,目前正可能在本市活動!這實在是一個極
其重大的發現,這個發現使得木蘭花知道:自己的行動需要更加小心!
  出了病房,木蘭花略站了一站,醫院的走廊中,有許多人在走來走去,有醫生,有雜工,
有護士,自然也有患病來求醫的人。
  木蘭花心中暗忖;這些人中,哪一個是貝泰的人呢?
  木蘭花明白,那絕不是她神經過敏。貝泰是這樣的一個厲害人物,他已經下手將他的四個
同夥除去,如果他知道其中一個,竟只是受了傷而沒有死的話,那麼他是一定不肯放過他的,
那麼,以貝泰這樣心狠手辣的人而言,再派人到醫院來謀害傷者,又有什麼出奇呢?
  木蘭花在門口站了沒有多久,就進了護士休息室,拿起電話來,在休息中的幾個護士,一
下子就認出了木蘭花來。她們熱烈地招呼著木蘭花。
  木蘭花再次和高翔通話,因為她身邊有人,是以她講得很簡單,只是道:「高翔,我們的
敵人是貝泰,派便衣探員來保護傷者。」
  高翔呆了一呆,也問道:「誰是貝泰?」
  「泰國鬥魚。」木蘭花又簡單地回答。
  即使是在電話中,木蘭花也可以聽得到高翔吸進了一口涼氣時所發出的聲音,高翔當然也
立刻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性。
  他們兩人相互在電話中告誡對方:「小心!」
  木蘭花放下了電話後,心中又叫了一遍:「小心!」
  面對的敵人是如此之兇惡,那實在非千萬倍的小心不可,她向那幾位護士有禮貌地笑著,
剛準備退出護士休息室去。
  可是就在這時,有一個圓臉大眼。大約只有十七歲的見習護士跳跳蹦蹦走了進來,一看到
木蘭花,她突然叫了起來,道:「木蘭花!」
  木蘭花望著她那短短瀏海下一閃一閃的大眼睛,笑道:「就算是木蘭花的話,也不必這樣
尖叫的啊,我又不是披頭四!」
  那見習護士的講話十分急,和一般同年齡的女孩子差不多,她不停地道:「蘭花姐,你是
我最崇拜的人了,我想請你在我的日記本上簽一個名!」
  這是一個木蘭花無法拒絕的要求,木蘭花立刻點了點頭,那女孩子立刻將挾在腋下的一本
簿子遞了過來,並且將她的筆交給了木蘭花。
  木蘭花將簿子攤開,用那女孩的筆簽名,她才寫了一個字,就聽到那原來在休息中的幾個
護士問那女孩子,道:「咦?你是新來的麼?我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你?」
  「對了,我是新來的。」那女孩子回答。
  聽到了這樣的對話,木蘭花立刻呆了一呆,停了下來。可是,這時,她已經寫了一個字,
而在寫字的時候,筆尖和紙張接觸,一定要用點力的。
  即使那種接觸。只是一點點力道,但是那支筆,本身便是一個構造極其精巧的東西,在筆
尖一有壓力時,筆的後端,便立刻有一種氣體噴出來。
  而這種氣體,本來是以壓縮的形態儲存在筆身中的,是以噴射出來的速度十分高。十分勁
疾,木蘭花一聽得說那個見習護士是陌生的,心中已覺得其間大有蹊蹺。自己是因為對方看來
天真活潑的外形,而完全喪失了警惕性了!
  但是,當木蘭花想到了這一點的時候,她的鼻端,已經聞到了一股十分異樣的,好像是大
蔥和芥子轉混合的怪氣味。
  而才一聞到那種氣味,木蘭花立刻覺得胸口悶煩欲嘔,眼前發黑,天旋地轉起來,她連忙
轉過來,向那女孩子望去。
  只聽得那女孩子大聲道:「名簽好了麼?多謝你,蘭花小姐,我將會永遠保存你的簽名的
!」她一面說,一面已將筆和簿子,急急拿了過來。
  木蘭花想出聲,可是她郵已感到了舌根麻木,竟已講不出話來了,她連忙揚起手,向那女
孩子的肩頭上抓了下去。可是她的手也不聽指揮了。
  她的手只是放在那女孩子的肩頭上,而她的五指,卻僵硬得無法將對方的肩頭抓住,那女
孩子輕輕將木蘭花的手移開,道:「多謝你!」
  她一轉身,翩然向外走了出去。
  這時,那幾個護士,仍然未曾看出事態有了什麼變故,她們還在交談,一個道:「這女孩
子很美麗啊,不知是什麼時候來的?」
  另一個道:「我也從未曾見過她––」
  那一位護士的話才講到了一半,木蘭花已經支持不住了,她全然像是飲了過量的酒的人一
樣,她一腳向前踏出,想向外走去。
  但是,她那一腳踏了下去,卻像是踏在雲端中一樣,突然身子向前一側,「咕咚」一聲,
便已經滾跌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得室內那幾個護士全驚得呆了!
  足足過了半分鐘,她們才一齊驚呼了起來。
  她們的叫聲,驚動了醫生,好幾個醫生一齊奔了進來,一個醫生俯身一看,掀起了木蘭花
的眼瞼,看了一看,木蘭花的腫孔,是異樣的擴大,那醫生吃了一驚,道:「中了烈性芥子毒
氣的毒!」
  另外幾個醫生道:「那怎麼可能?」
  這的確是不可思議的,烈性芥子毒氣,可以在極短的時間致人死命,但這種毒氣,根本不
是能夠公開製造的,而且,為什麼只有木蘭花一個人中毒,而別人無恙呢?但那個醫生堅持說
道:「一定是的。快進行急救!」擔架床早已推了過來,將木蘭花抬上了病床,推進了急救室
,院長也聞訊趕來了,他問道「突然中毒的,是什麼人?」那幾個嚇呆了的護士,直到此際才
講得出話來,道:「她––她是女黑俠木蘭花。」院長也吃了一驚,忙道:「是她,我馬上和警
方聯絡!木蘭花到醫院來,是來做什麼的?要盡一切能力搶救她!通知全院的醫生,進行集中
搶救!」院長的命令傳了出去,而急救室中,初步檢定報告出來,木蘭花的確是中了烈性芥子
毒氣的毒,症狀已表露出來了。
  院長一面通知高翔,一面又親自打電話到別的醫院中去請專家,稍有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
,芥子毒氣,是毒氣之王!
  芥子毒是二氯乙硫酸「(C2H4CI)2S」的俗稱,這種毒氣,一般來說,要在中毒之後幾小
時才發作,但木蘭花立刻有了症狀,可知那是濃烈性的芥子毒氣!
  中了這種毒氣,全身的粘膜組織,全會受到損害,毒性最烈,而由於戰事結束已久,治療
這種毒氣的設備也不齊全,是以更顯得緊張。
  而在高翔接到了醫院方面的電話,告訴他木蘭花在醫院中,中了烈性芥子毒氣的毒時,他
整個人都呆住了,手也不由自主,在簌簌發抖!
  貝泰的手段實在太毒辣了,中了芥子毒氣。即使及時搶救,也決計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夠復
原的,更可能造成終生的嚴重傷害!
  那實在是令人髮指的,他的心中像是有火在燃燒一樣,他的臉色是如此之難看,以致令那
兩個進來向他請示的警官嚇了一跳。
  那兩個警官異口同聲地道:「高主任,你怎麼了?」
  高翔的身子一震,陡地向外衝了出去,伸手將那兩個警官推開了幾步,他衝出了辦公室,
只覺得腦中亂成了一片,天旋地轉!
  他不由自主向旁跨出了一步,那兩個警官立刻跟了出來,將他扶住,又大聲道:「高主任
,你可是不舒服?你臉色難看極了,你––」
  高翔勉強鎮定心神,吸了一口氣,道:「你們去告訴方局長,蘭花中了暗算,受了極大的
傷害,我要去陪她,可能要陪她好幾天。」
  那兩個警官點看頭,其中一個道:「高主任,你精神十分差,叫人駕車送你去,比較好些
,你自己駕車的話,只怕––」
  高翔已站直了身子,道:「不要緊的,還有,要局長派人到木蘭花的家中去保護穆秀珍和
安妮,這次,我們的敵人。是最兇惡的暹羅鬥魚!」
  一個優秀的警務人員,若是未曾聽過「暹羅鬥魚」的名稱,那是不可思議的,那兩個警官
一聽,立刻吃了一驚,道:「我們知道了。」
  高翔大步地向外走去,他以極高的速度駕著車趕向醫院,他居然能安然趕到醫院,那實在
也可以算是一個極大的奇蹟!
  因為當他在駕車的時候,他的心中亂得幾乎是看不到馬路的,他的眼前只是浮現著木蘭花
中了芥子毒氣之後的可怖臉容。
  芥子毒氣會令人的皮膚起泡,腐爛,那形像和灼傷是差不多的。現在木蘭花是在什麼樣的
痛苦中掙扎呢?一想到這一點,高翔的心中,便如同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絞著一樣,令得他的
胸膛,不由自主它收縮,幾乎連呼吸也為之困難起來。
  他只記得一件事,快衝到醫院去,快一點見到木蘭花!
  高翔甚至不知道,他的車子在駛進了醫院的大門之後,幾乎撞在門柱之上,他的車子是在
發出了一下極難聽的剎車聲之後才停下來的。
  他跳下了車子,便抓住了一個護士,道:「木蘭花在什麼地方?快告訴我!」
  那護士給他嚇了一跳,才道:「木蘭花––已從急救室出來了,專家說她幸而是在醫院中
中毒的,搶救得及時,是以––」
  那護士還未曾講完,高翔便已放開了她,向二樓直奔了上去,在二樓的走廊之中,他幾乎
和院長撞了一個滿懷,他停了下來,喘著氣,道:「木蘭花怎樣了?」
  院長的面色難看到了極點,他道:「高主任,應該派人嚴密保護木蘭花,她已經沒有生命
危險了,但是,那個車禍受傷者卻死了!」
  高翔的心頭,又是一陣震動。
  他那種窒息之感,越來越甚,是以他用力地拉開了襯衫領上的鈕扣,然後才問道:「是謀
殺?是不是?那傷者是被謀殺的,對麼?」
  院長點看頭道:「一柄牛肉刀,剌進了他的胸口。」
  「是什麼人下的手?」
  「沒有人知道,全院上下都為木蘭花忙著,等到護士再進病房去時,那傷者已經死了!」
院長憤慨地說著,「這是絕無血性的謀殺。」
  高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竭力令自己鎮定下來,他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要慌亂,絕不能慌
亂,敵人是如此兇惡,自己如果慌亂的話,那等於是自己解除了武裝!
  他沉住了氣,道:「木蘭花中毒時有人看見沒有?通知看到的人到木蘭花的病房來,我將
在醫院中親自保護木蘭花。」
  院長點看頭,說道:「好,我先帶你去看木蘭花。」
  院長走在前面,高翔緊跟在他的身後,到了走廊盡頭的一間房前,院長推開了門。那是一
間十分寬大的特等病房。病房中只有一張病床。
  這時,在病床之前的。是兩個醫生。和兩個護士。
  高翔疾趨病床前,他看到了木蘭花。
  其實,他根本看不見木蘭花,因為木蘭花的整個頭臉都包著紗布。連雙眼也在紗布的覆蓋
之下,另外有一根小管,自鼻子部份通入,那可能是幫助木蘭花呼吸的。高翔看到了這等情形
,身子一個踉蹌。幾乎跌倒在病床之上!
  他的心頭,感到了一陣劇痛,他用幾乎哭的聲音叫道:「蘭花!蘭花!」
  可是木蘭花仍然一動不動地躺著!
  一個專家搖看頭。道:「年輕人,我不認為她能聽得到你的聲音,你不必叫她,而且,就
算她聽得到,她也無法出聲回答你的!」
  高翔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在直向下沉去,他失聲道:「她––為什麼不能出聲講話?告
訴我,她的情形究竟怎麼樣?」
  那兩位專家向院長望了一眼,院長沉擊道:「這位是警方的高主任,你們可以將真實的情
形,完全講給他聽,不必有任何隱瞞。」
  那兩位專家嘆了一口氣道:「高主任,你不必太擔心了,如果沒有什麼別的意外的話,她
的生命,應該是絕無問題的了。」
  高翔已聽出了那專家的弦外之音,他心中的寒意,越來越甚,他的聲音也有些發顫,道:
「那麼,她將會––怎樣呢?」
  「強烈的芥子毒氣,對她的粘膜組織,起了極嚴重的破壞作用,幸而毒氣的數量很少,但
是那也足以令得她,令得她––」
  高翔尖叫了起來,道:「令得她怎樣?令得她怎樣?快說!」
  「已足以令得她––」專家又吸了一口氣,「令得她面部的粘膜組織發生嚴重的潰爛,她
的口部損壞程度,令她不能講話,而耳部的情形,也很嚴重:她鼻孔幾乎已到了吸進空氣,便
感到劇痛的地步,所以,我們會考慮切開她的頸際,直接用氧氣輸入她的氣管。」
  那專家嘆了一口氣。續道:「只不過這一切,都是會復原的,現在,我們最擔心的,便是
她的眼睛,毒氣一定是直接噴進她的眼睛的––」
  那專家才講到這裡.高翔已突然伸手,用力地抓住了那專家的肩頭,道:「她的眼睛怎麼
樣?她––會從此看不見東西麼?」
  那專家又難過地嘆了一口氣,院長則同情地在高翔的肩頭上拍了拍,高翔粗暴地叫道:「
說啊,你們怎麼忽然不說下去了!」
  那專家為難地道:「她是不是會永遠看不到東西,那實在很難說,現在還未能肯定,因為
在現在這樣的情形下,根本沒有可能替她眼球組織的損害,作進一步的檢查,我們只能等待看
。或許––或許,我們應該禱告,期望奇蹟的出現。」
  高翔只覺得全身都發軟了!
  他鬆開了手,後退了兩步,坐在一張椅子上,他的臉色比雪白的床單更白,他的雙眼發直
,在那一剎間,他的所有思維活動,幾乎全都停止了!
  他的耳際嗡嗡發響,是以他身後向起了腳步聲,也沒有聽到,他身後的腳步聲,是幾個人
進病房所發出來的:先進來的,是目擊意外的三個護士。
  而跟在那三個護士之後的,是一個身形高大,頭髮花白的老者,他神情莊嚴,雙眼炯炯有
神,他正是肩負本市警政重責的方局長。
  方局長的濃眉緊蹙著,他悄悄地來到了高翔的身邊,向床上望了一眼,用他濃重的聲音道
:「高翔,如果你只是傻瓜一樣地坐著,那一定不是木蘭花的本意。」
  高翔的身子略動了一動,他也知道是方局長來了,但是他全身乏力,幾乎連一動都不願意
動,他也不說話,只是發出了幾下苦笑聲來。
  方局長伸手按在他的肩頭上,道:「當然,你必須在這裡陪著她,蘭花的知覺一恢復,她
就最需要人陪伴了,你將經過的情形告訴我。」
  高翔的心中,亂成了一片,他呆了半晌,才道:「方局長,已派人去保護穆秀珍和安妮了
,是不?她們知道了不幸的消息沒有?」
  「沒有,我吩咐嚴守秘密,並且要所有的報紙也不發佈木蘭花中毒的消息。暹羅鬥魚準備
在本市,從事什麼非法活動?」
  「印製偽鈔,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德國人留下來的玻璃偽鈔版模,大量地印製美鈔和英
鎊。」高翔的心中又是一陣抽搐。
  方局長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設法對付他們的。」
  高翔問道:「事發時在場的人呢?」
  院長向那三個護士一指,道:「就是她們。」
  高翔和方局長一齊望向那三個護士,方局長問道:「怎麼一回事,你們詳細說,不要漏掉
任何細節,也不必怕什麼?」
  那三個護士一齊點頭,一個先道:「蘭花小姐進護士休息室來打電話,是打給高先生的,
他剛放下電話,就有一個見習護士來要他簽名。」
  另一個接上去道:「木蘭花拿過了筆––」
  「誰的筆?」方局長問。
  「是––那個個見習護士的。他簽了一個名,忽然抬起頭來,那見習護士拿著筆和簿子走
了,她突然跌倒在地上,已中毒了。」
  方局長又道:「那見習護士是誰?」
  「不知道,我們從未見過她。」
  「她是什麼樣子?」
  「她穿著見習護士的衣服,大約只有十五六歲,她雙眼十分大,看來很是天真,也很美麗
,是她––害蘭花小姐的麼?可是她只是站在一邊,沒有動過。」
  方局長和高翔兩人,不約而同,發出了一下呻吟聲來,方局長道:「高翔,你已經知道那
是誰了,是不是?那是––」
  「洋娃娃吉蒂!」高翔苦笑著說。
  「暹羅鬥魚的情婦,她的實際年齡,應該是三十五歲了,可是她的娃娃臉和嬌嫩的聲音,
卻在化妝之後,可以令她看來像十五歲!」方局長說。
  「吉蒂在,那暹羅鬥魚一定也在!」高翔站了起來。
  「我也相信是。」方局長沉聲說著。
  這時,一動不動躺在床上的木蘭花,忽然動了一動,她的手揚了起來,高翔連忙來到床邊
,握住了她的手,木蘭花的手指動看,高翔忙在她的手心劃著字:「我是高翔,高翔。」
  木蘭花的手指摸索著,高翔忙攤開了自己的掌心。木蘭花的手指,在高翔的掌心上畫著字
:「已經過了午夜了麼?」
  「沒有。」高翔又在她掌心上畫著。
  「不要陪我,線索不可斷。」木蘭花又劃了九個字。
  高翔的心頭,又是一陣難過,木蘭花傷得如此厲害。但是她心中,還是忘不了那件事。高
翔心知木蘭花的話是對的!
  暹羅鬥魚今天午夜會有一項交易,這是他們所有的唯一的消息,而且他們已經推測到了這
項交易,可能在輪船碼頭或是機場進行!
  如果輕而易舉地放棄了這個線索,那是極可惜的事!
  他呆了半晌,才又在木蘭花的掌心上劃了一個「好」字。
  木蘭花的手放了下來,一個專家忙道:「行了,高先生,我們必須替她注射鎮靜劑,讓他
處於昏迷狀態之中,否則他她太痛苦了。」
  高翔皺著眉,道:「好的。」
  方局長道:「高翔,我可以在這裡保護著木蘭花!」
  高翔道:「好,那我通知雲四風,接安妮到他家中去,我去找穆秀珍,和她倆人分頭行事
,我們不應該放過唯一的線索。」
  他轉身,和雲四風通了一個簡短的電話,約在木蘭花的家中見面,然後,他駕著車,逕自
趕往木蘭花的家中,雲四風已經在了。
  高翔一到,穆秀珍便嚷了起來,道:「為什麼要安妮到四風家中去?蘭花姐怎麼了?她到
了醫院沒有,怎麼還沒有回來?」
  高翔嘆了一聲,道:「秀珍,蘭花她––」
  穆秀珍的面色也陡地變了,她和高翔認識了那麼多年,當然知道,如果不是木蘭花有了極
可怕的意外,高翔的神色,絕不會那樣的!
  安妮也失聲道:「蘭花姐怎麼了?」
  「蘭花她––中了泰國鬥魚的情人,洋娃娃吉蒂的暗算,中了毒,情形相當嚴重。醫生要
讓她長期昏迷,以減輕她的痛苦。」
  「她在哪裡?」穆秀珍的淚水,已經滾滾而下,「我,我要去看她!」
  「秀珍,你去看她又有什麼用?」
  「我要去看她,我要去看她!」秀珍不斷地叫著。
  而安妮則拚命地咬著指甲,一面咬指甲,一面淚水簌簌地落了下來。雲四風失聲道:「泰
國鬥魚,就是亞洲最兇惡的罪犯貝泰?」
  「是他。」高翔將玻璃偽鈔模的事,講述了一遍。
  雲四風的神色也十分難看,道:「這個人可以說是最兇惡的人,據我所知,他是泰國拳的
一級冠軍,又有八段空手道的頭銜!」
  穆秀珍突然張大了口,道:「那樣說來––」
  高翔也失聲道:「那個在廚房中捉住你的人就是他!」
  穆秀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貝泰是不會留下活口的,我在車子翻身時,非但沒有死
,而且沒有受傷,實在是運氣!」
  雲四風沉聲道:「他害人一次不成,還有第二次,我們快離開這裡,安妮可以住到我們精
密儀器製造廠的頂樓去,那裡最安全,我的弟弟五風可以照顧你。」
  安妮直到這時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道:「我不要人照顧,我––要打死害蘭花姐
的人,替她報仇!」
  聽得安妮這樣講,高翔的心中,更是亂成了一片,木蘭花一出了事,高翔只覺得自己肩頭
上的擔子,頓時重了不知多少!
  他沉聲道:「別孩子氣,我們快走。」
  穆秀珍奔上樓去,收拾了必要的東西,只不過十分鐘,她就走下樓來,推著安妮向前走去
,雲四風和高翔兩人,跟在後面。
  這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當他們的兩輛車,分別駛進市區之際,市區高樓大廈之上,耀目的霓虹燈,已經亮起來了
,都市的夜晚,是它最美麗的時刻!
  但是他們四人的心頭,都十分沉重。
  將安妮安置好了之後,高翔、雲四風和穆秀珍三人,都進行了丁分神奇的化裝,穆秀珍也
扮成了男裝,高翔和雲四風兩人,看來年紀大了許多。
  高翔扮成了一個衣著華貴,提著公事箱,和持著手杖的中年紳士,因為他將在飛機場中進
行偵察,而雲四風和穆秀珍則到碼頭去。
  所以,他們兩人,看來都像是在碼頭附近的流浪漢。
  他們在離開之後,又特地買票走進了一家電影院,而在銀幕上,電影故事最高潮之際,他
們就走了出來,然後又在大街小巷轉了好一會。
  十一時二十分,離午夜還有四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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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機場休息室的擴音器中傳出了報告;自倫敦飛來的班機,在十一時四十分到達。
  十一時四十分到達,那麼,「交易」在午夜進行,「交易」的地點,自然就在機場中了!
高翔用銀匙慢慢地攪動著咖啡,注意著每一個人。
  他心中暗想,如果那一批偽鈔的用紙,是在這一班飛機中來的話,那麼接頭的人,這時,
也應該已經在機場中等候了。
  他對休息室中的每一個人,都下了判斷,最後,他的眼光,停留在離他不遠處的一對年輕
夫婦的身上,那一對年輕夫婦十分親熱,不斷在低語。
  而他們之所以吸引了高翔,是因為那丈夫,穿著一件深藍色的上裝,而釘在那件剪裁合身
的上裝之上的,正是一種閃閃生光的銅鈕扣。
  只不過襟前兩排,六粒鈕扣。一粒也沒有少。
  高翔的注意力,開始轉移到那人的衣袖上,不到十分鐘,他便不再去瞧那一男一女了,因
為他已肯定,自己找到了要找的目標!
  在那「丈夫」的左袖上,有三粒閃閃生光的銅鈕扣,但是他的右袖上,卻只有兩粒,而他
自己,還顯然不知道少了一粒!
  那人毫無疑問,就是和貝泰一起,躲在木蘭花家中廚房中的那人,也就是帶走了花禿子的
那個人,和在調味品中下毒的那個人!
  高翔之所以不再注視他。是因為怕看多了,引起對方的注意,而在飛機未到達之前,他們
兩人,是不會有什麼動作的。
  高翔憑一粒失去的銅鈕認出了他,整件事,對高翔來說,已然是十分有利的了。高翔慢慢
地站了起來,向外面走去。
  他走進了一個電話亭,但是他卻並不是打電話,而是取出了微型的遠程無線電通話儀來,
按下了一個掣,等到響了「滴滴」聲他才道:「秀珍!」
  穆秀珍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道:「是我。」
  「秀珍,我已發現貝泰的人,他的衣袖上,少了一顆鈕扣,你們快趕到機場來,但在未開
始行動前,別和我交談,敵人是一男一女,看來十分親熱的夫婦,男的穿銅鈕拉的藍上裝,女
的是紫色的麻質裙,他們的身邊,有一隻小提箱。」
  「知道了,我們立即就來!」穆秀珍的聲音很興奮。
  高翔收起了無線電通話儀,再走進了休息室,這時,已是十一時三十分了。擴音器又報告
飛機將在十一時四十分到達的消息。
  高翔看到,那一男一女停止了交談。傾聽著報告。
  高翔心中暗想,這一次,不怕你們漏網了!他仍然保持著鎮定,而在十一時三十七分時,
他看到那一男一女,站了起來,走向旅客出口處的閘口附近。
  高翔跟在他們的後面,巨大的噴射客機,依時到達。已發出驚人的聲響,在跑道之上,迅
速地滑行著,終於,慢慢地停了下來。
  在閘口處等候自己親友的人不多,高翔一直注意著那一男一女,旅客開始魚貫下機了,高
翔聽得那女的高聲叫道:「你看,媽下機了!」
  那男的也說了一句什麼話,高翔卻沒有聽到什麼。
  就在這時候,高翔看到了另外一男一女,向他靠近來,那男的向他做了一個手勢,高翔也
向他點了點頭,他知道那是雲四風和穆秀珍到了。
  高翔又向他們指了指應該注意的目標,兩人立刻會意。他們向前擠了過去,來至了離那一
男一女只有五六尺時才停了下來。
  高翔看到自己撒開的網,已經罩住了魚兒,他的心中十分緊張,現在,只要將網兒收緊,
魚兒就走不了了,高翔緊張地注意著閘口。
  只見旅客絡續地下了機,一排排的行李。都放在長櫃上,等候海關人員的檢查,有的旅客
,已經跟著搬運夫走出來了。
  在十一時五十五分,只見一個頭髮斑白的老婦人,從閘口處走了出來。那一男一女兩人,
同時迎了上去,叫道:「媽!」
  高翔心中,暗自冷笑了一聲,心想這倒是好辦法。用一個老婦人來進行這項工作,那的確
是容易掩人耳目的,但不論你們安排得如何巧妙,都不中用了!
  高翔特別注意那老婦人身邊的搬運夫,那搬運夫的推車上,有三隻嶄新的,深藍色的大箱
子,看來這三隻箱子,都十分沉重。
  那老婦人和一男一女,向前走著,雲四風,穆秀珍和高翔三人,跟在後面,就在快要走出
機場之際,機場的大鐘,敲響了十二下。
  午夜到了!
  只見那男子將手中一隻手提箱揚了揚,那老婦人立刻將手提箱接了過來,隨即將手提箱打
開了一道縫,看了一眼,立即合上。
  然後,又見她向那三隻大箱子拍了一拍,轉身向外走去,高翔心中在暗叫著;他們的交易
已經完成了,現在正是下手捉住他們的時候了!
  他立刻奔前了幾步,攔住了那老婦人的去路,一伸手,便已將那隻手提箱,在老婦人的手
中,搶了下來。那老婦人愕然而立。不知所措。
  而那一男一女則氣勢洶洶地迎了上來,那男的大聲喝道:「做什麼?你搶東西麼?」
  高翔一翻衣襟。現出了警員的徽章來,冷冷地道:「別裝佯了,我們是警方人員,你們的
事情犯了罪,舉起手來!」
  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已經趕到,早已掣槍在手。
  而駐守在機場的警員,是早已得到高翔通知,一齊趕了過來,剎那之間,那一男一女和老
婦人,連那搬運夫在內,已被團團圍住了!
  搬運夫嚇得面色發自,連忙說道:「不關我們事的!」
  高翔道:「自然不關你事,你走好了!」
  搬運夫放下手推車,連忙走了開去,那男子仍是滿面怒容,道:「這算什麼。你們是警方
人員,請問我們犯了什麼罪?」
  高翔冷笑了一笑,揚了揚手中的手提箱,道:「這是一箱鈔票,而在那三隻大箱之中,有
大量可以印製偽鈔的紙張在!」
  那男子一呆,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大笑來,道:「警官先生,你的想像力實在太豐富了,你
不去改寫幻想小說,實在是一種損失。」
  高翔厲聲道:「你不必抵賴了,你們在午夜進行交易,我們早已知道了,而你,你袖扣上
少了一顆銅鈕。那又是怎麼一回事?」
  那男子的神色越來越鎮定了,只見他揚起了眉,道:「噢,衣袖上少了一顆銅鈕,也屬犯
法的麼?這倒是千古奇聞了!」
  高翔究竟是極其機靈。極有經驗的人,這時,他已經知道事情有些不妥了,因為若是人贓
並獲的話,對方是絕對不可能如此鎮定的。
  但是,高翔卻還是不明白,他這方面毛病出在何處!
  他吸了一口氣,將手提箱放在膝蓋上,「啪」地一聲,將手提箱蓋打了開來。箱蓋才一打
開,高翔的面色便變了,箱中只是幾件衣服!
  高翔迅速翻了翻,箱子中實在不可能有別的東西!
  他又下令道:「打開那三隻大箱子來。」
  幾個警員合力將三隻大箱子搬下,打了開來。
  等到那三隻大箱子相繼打開之後,雲四風,高翔和穆秀珍三人。只是面面相覷,一句話也
講不出來。因為箱中的東西,已全被抄了出來,而除了各種各樣舊衣服之外,根本一張紙也沒
有,而且,那三隻箱子,又是絕沒有夾層的。
  那男子冷笑著,道:「警官先生,你想像中的東西在哪裡?我看你顯然找錯人了,我是有
名有姓的正當商人,才下機的,是我的岳母!」
  高翔知道自己失敗了!
  他失敗得十分之慘!而且,他還要面對對方的嘲弄!
  那實在是十分難堪的一件事!他明知那男子一定和貝泰有關的,否則,絕不會那麼巧,他
衣袖上少了一個銅扣,而且恰在午夜和老婦人交換手提箱––
  當高翔一想到這一切巧合的事情之際,他的心中陡地一變,他明白了,他們中計了!他們
認為那是唯一的線索,但這卻全是敵人故意安排的!
  從穆秀珍在車中聽到那句「午夜進行交易」起,一直到木蘭花住所廚房中的「失落的鈕扣
」以及此際出現的一男一女,全是「暹邏鬥魚」貝泰故意安排來引他們上當的,而他們全然不
覺,一步步地走進了貝泰所安排的羅網之中!
  高翔想起,剛才自己還在以為對方是魚兒,快要落進自己撒開的網中而在高興,卻不料自
己反成了魚兒,他不禁苦笑了起來。
  而這時,他也明白貝泰作這樣安排的用意了,木蘭花料得沒錯,今晚午夜,一定有一批偽
鈔的紙張運到本市而易手,貝泰明知那是最危險的一刻,所以他才特地安排了一個少了一粒銅
鈕扣的人,來吸引高翔的注意力,以便他的交易,順利進行!
  現在。午夜已過,貝泰的交易,當然也已大功告成了!
  高翔的心中,只覺得說不出來的沮喪!
  那男子一手叉腰。一面冷笑著,道:「如果沒有查出什麼違禁品的話,警官先生,請你吩
咐你的手下將衣服放回箱子可好?」
  高翔忍受著他的嘲弄,他不說什麼,只是揮了揮手。
  那幾個警員忙將衣服又放回衣箱中,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也幫忙著,等到三隻大箱子全都
閣上了蓋,那男子才又道:「我們可以走了麼?」
  本來,雖然這次遭到了慘敗,但是還應該對這三個人進行跟蹤的。但是一則,因為高翔所
受的打擊:十分之大,令他幾乎沒有勇氣再進行下去了。二則,他們的目標都已暴露了,是以
再要進行跟蹤,也變成了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了。
  所以,他只得道:「很對不起,一項錯誤的情報,使我們有了這次錯誤的行動,你們沒有
事,可以隨時離開機場了。」
  那男子冷笑一聲,道:「你不必抱歉,警官先生,你的行動,至少使我對本市的警政,有
了一個新的認識了,再見!」
  高翔的臉上雖然是有化裝的,但是他的臉色,這時卻也變得十分之難看,雲四風和穆秀珍
兩人,也是一言不發。眼看著那三人離開機場。
  看熱鬧的人也散了開去,高翔等三人,還是呆呆地站著,忽然一個機場職員走近來,道:
「哪一位是高翔先生,有你的電話。」
  高翔呆了一呆,道:「電話?」
  「是的。」那職員十分有禮地。說,「在辦公室中。」
  高翔嘆了一聲,他們三人跟著那職員,一起到辦公室中,高翔拿起了電話,道:「我是高
翔,你是誰?」
  電話的那邊,傳來了「哈哈」一笑,道:「是高主任麼?對不起,我和你開了一個小小的
玩笑,害得你撲了一個空!」
  「你是誰?」高翔怒吼著。
  「別激動嘛!高先生,我,當然是你想要捉到手的人!」
  高翔略定了定神,他已經聽出來了,那聲音和在木蘭花家中,制住了穆秀珍的那個高個子
的聲音,十分相似,那是貝泰!
  高翔一字一頓地道:「貝泰,你別得意,你別以為印製偽鈔的紙張己到了手,就萬事順利
了,你還要過許多難關!」
  「高先生,我的意見,卻和你略有不同!」貝泰的聲調,顯得極其得意,「你別忘記,我
們印出來的鈔票,是和真鈔沒有分別的:就算整箱拿到銀行中去兌換,銀行也是不會拒收的。
至於今天晚上的玩笑,我再抱歉,替我問候木蘭花!」
  高翔還想說什麼,但是電話卻已掛斷了。
  高翔呆呆地握著電話聽筒,好一會兒才將之放了下來。他的心中,像是壓著一塊千萬斤重
的大石一樣,心境沉重到了極點!
  他一生之中,遇到過不知多少兇惡狡猾的敵人,他的一切事情,也不全是一帆風順的,但
是他卻覺得,貝泰是他到目前為止,所遇到的最兇惡最狡猾的敵人,而且,這件偽鈔案,也是
最棘手的一件,到如今為止,她只有被貝泰玩弄的份兒,而他的手中,絕無線索!
  最糟糕的是:木蘭花在事情一開始,便中了暗算!
  想起了躺在醫院中的木蘭花,高翔更是心如刀割,他除了呆呆地站著發呆之外,幾乎什麼
也不想做,若不是穆秀珍大聲叫他。只怕他自己也不知道會站到什麼時候。穆秀珍一面叫著她
,一面問道:「高翔,我們怎麼辦,你別呆著不出擊啊!」
  穆秀珍的話,令得高翔陡地震動了一下。
  不錯,不論怎樣,總得想辦法,而不能呆著!
  貝泰在他成功了之後還要打電話來嘲弄自己,那樣做的目的,當然是想令得自己情緒沮喪
:如果自己只是發呆,那又中了他的奸計了!
  他使勁搖了搖頭,道:「秀珍,你說得對,我們一起回警局去,雖然貝泰有了版模,又有
了紙張,但我們還是可以設法阻止他的。」
  穆秀珍的情緒,本來也不是不沮喪,這時他們相互鼓勵著,精神為之一振,一起離開了機
場。駕車回到了警局,高翔一回到辦公室中。便發了幾項命令。
  他所作的措施,全是針對著偽鈔印刷的,他下令全市探員,加緊調查全市所有的大小印刷
廠。和調查最近進口的印刷機的下落。
  他又擬了一個通知,通知全市大小銀行,如果有大量的新美鈔和新英鎊來儲或兌換之際,
必須立即通知警方,一起調查。
  當然,高翔也知道,貝泰在印好了偽鈔之後,送到銀行中去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是
以他又命令加強離開本市的一切交通工具的搜查!
  高翔這時所採取的,完全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做法。
  因為他不知道貝泰藏匿在何處,也不知道貝泰印製偽鈔的機構在何處,以便偽鈔印好之後
,貝泰會作什麼樣的處置。
  高翔什麼也不知道,是以他也根本無法作有效的防止,他所能做的,就是盡量增加貝泰的
麻煩,讓他不能進行得如此順利!
  等到高翔佈置完了這一切之後,已是凌晨三時了。
  雲四風還坐著,穆秀珍則依在雲四風的肩頭上睡著了。高翔和雲四風對望了一下,高翔才
又拿起電話,打到醫院去。
  電話接通之後,聽電話的是方局長!
  方局長竟徹夜在醫院之中陪著木蘭花,這實在使高翔有點感動,是以他的聲音也有點乾澀
,他問道:「蘭花怎樣了?」
  「仍然在藥物昏迷之中,」方局長回答,「這樣可以減輕她的痛苦,但是你放心,她的一
切都正常,不會有生命的危險。」
  高翔所擔心的,不只是生命的危險,而是木蘭花在復原之後,將會如何,芥子毒氣對皮膚
的侵蝕作用,是人所盡知!
  他吸了一口氣,道:「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她的粘膜組織受傷害比較重,但是皮膚卻受傷十分輕,估計三十六小時之後,
她就可以勉強講話了,現在最令人擔心的是她眼睛––」
  方局長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高翔只覺得自己的心,突然向下一沉,道:「那意思是–
–她的視力,可能從此喪失?」
  方局長並沒有出聲,可以想像,方局長心中的哀痛,絕不在高翔之下。而在靜默了半晌之
後,方局長並沒有直接回答高翔的問題。
  他只是反問道:「你們進行得怎麼樣?」
  「我們失敗了。」高翔苦笑著回答。
  就在這時候。穆秀珍突然自夢中驚醒,哭叫著道:「蘭花姐,蘭花姐!」她一面叫,一面
茫然無主地站了起來,道:「蘭花姐怎麼了?」
  高翔放下了電話,道:「還在藥物昏迷之中,但是醫生說她的情形很好,在三十六小時之
後,她或者可以說話了。」
  高翔並沒有提及關於木蘭花眼睛的事。
  他是故意不提的。
  雖然他明白,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是遲早要知道,而且,只怕他們也不得不接受那悲慘的
事實,但是何必令他們早一刻傷心呢?
  穆秀珍舒了一口氣,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剛才竟睡著了,而且。我還做了一個夢,夢
見蘭花姐––她––竟––」
  穆秀珍並沒有將她的夢境講出來,但是那實在是不言可知的事情,她當然是夢見了木蘭花
遭了不幸,是以才夢中哭叫了起來的。
  高翔嘆了一聲,道:「秀珍,你也該休息了,我看你不適宜回家去,你去和安妮一起,那
樣,可比較安全得多了。」
  穆秀珍呆了半晌,也不置可否,過了片刻,她忽然道:「高翔,四風,我有一個小小的發
現,講出來之後,你們可別笑我。」
  高翔一呆,道:「我們怎會笑你,你有什麼發現?」
  穆秀珍皺起了眉,道:「在飛機場中,那三隻大的藍色箱子中,不全是女人的舊衣服麼?
我的發現就在那些舊衣服中。」
  「你究竟發現了什麼呀?」
  「女人總是注意式樣好的衣服的,我在將那些衣服放回箱中的時候,發現那些衣服的式樣
和手工,全是第一流的,所以,我就自然而然,注意縫製那些衣服的店舖的名稱,我發現所有
的衣服,全是本市最著名的那家第一時裝店的出品!」
  高翔和雲四風兩人,都聳然動容,高翔立刻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從時裝店那方面著手
追查,可以得到一些線索?」
  穆秀珍道:「正是,這些衣服的尺碼,雖然同是屬於一個女人的,這個女人的身形,一定
十分嬌小玲瓏,我想這個女人,很可能就是貝泰的情人,「洋娃娃」吉蒂!」
  高翔激動地握住了穆秀珍的手,道:「秀珍,這是我們唯一的線索了,你為什麼以為講了
出來之後,我們會笑你呢?」
  「因為我是先喜歡了那些衣服的式樣,才去注意它們的招牌的,然後才想到,那可能是十
分有用的線索!」穆秀珍仍然有些不好意思。
  「明天,」高翔用手指敲著桌子,「四風,你和秀珍扮著外埠來的豪客,到第一時裝公司
去,設法找出這個身形嬌小的大主顧的住址來,一般女人做衣服,都要試身更改幾次,我想,
時裝店方面,一定會有這個大主顧的住址的。」
  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全點了點頭。
  「小心!」高翔又叮嚀著,「極度小心,也有可能,這間著名的時裝公司,根本就是貝泰
在本市的活動聯絡站,你們要十分小心。」
  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再度答應,高翔送他們到警局門口,由一輛警車護送著他們離去,而
高翔還要進行徹夜工作!
  一輛極盡豪華能事的平治六零零房車,停在第一時裝公司的門口,這時,正是中午時分,
太陽照在房車的頂上,反射出奪目的光輝來。
  一個穿著制服的司機先下車。打開了車門,從車中,走出一個中年紳士,和一個儀態萬千
的少婦來,打量著公司的大門。
  透過厚厚的玻璃門,公司中的職員,早已注意到了那輛只有一流豪富才能使用的汽車,和
車中下來的氣派非凡的一男一女。
  是以,至少有三名職員,同時快步到了門前。將門拉開,彎著身子,道:「請進來,兩位
光臨,本公司表示無限歡迎。」
  那美麗的少婦,表現出一副懶洋洋地,嬌傭無力的神氣,依在那中年紳士的身邊,道:「
好吧,進去看看他們的手工如何。」
  那中年紳士扶著她,走進了第一時裝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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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時裝公司的職員,眼光何等銳利,早已一眼就看出,那少婦身上所穿的那一雙紗裙,是真
正第一流巴黎時裝店的傑作!
  這樣的大顧客,那是必要竭力爭取的。是以在招呼著他們兩人坐下來之後.半禿頂的經理
,也已得到了報告,從經理室中。走了出來。
  那少婦揮著纖纖玉手,手上的鑽戒,立刻發出奪目的光芒。她像是有點不耐煩地道:「叫
你們的模特兒穿最新樣子的衣服走出來看看!」
  「是!是!」禿子經理連聲答應。
  第一流的時裝店,模特兒是少不了的,而且模特兒的領班,也早已躬身站立在一旁了,一
聽得貴客吩咐,他立刻拍了拍掌。
  一個接一個的模特兒,自深紫色的天鵝絨帷幕之後,走了出來。穿在她們身上的,是最好
的衣料縫成的最新式樣的衣服。
  穆秀珍(那少婦)看了這些衣服。事實上每一件都贏得了她心底的讚賞,但是,她卻不斷
地搖著頭,直到五分鐘之後,她才指著一件黑色的晚禮服道:「這件不錯,噯,你們的式樣那
麼少,而且全是過時的,很難想像你們會有長期的顧客!」
  那經理連忙道:「夫人,小店是亞洲最聞名的,日本東京第一流的時裝店,也及不上小店
。夫人可以放心在小店訂製衣服。」
  穆秀珍仍然不滿意地皺著眉,道:「我是一個朋友介紹我來的,我剛從泰國來,我的朋友
十分嬌小,我不認為你們有適合我身形的式樣。」
  「是。是,夫人的身形長,只有高貴的女子有那樣的身形,」經理忙不迭地拍著馬屁,「
夫人所說的那位朋友,我大膽地問一句,可是浦夫人?」
  穆秀珍並不回答經理的問題,她只是望著那經理,那經理忙又道:「一定是浦夫人,她也
來自泰國,她在小店訂製極多服裝。」
  穆秀珍仍然不說什麼,那經理急於要吹噓他們的出品,又道:「浦夫人前幾天,還在我們
這裡訂製了一套護士制服。是準備演戲用的,她對小店極有信心,不是小店的出品,她根本不
穿,夫人你放心好了,浦夫人的推薦是絕不曾錯的!」
  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互望了一眼。他們兩人都感到一陣興奮。一套護士的制服,那說明了
什麼?那說明,時裝經理口中的浦夫人,就是「洋娃娃」吉蒂!那套護士制服,她不是準備穿
來演戲,而是為了要害木蘭花。由此可知貝泰的行事,是何等有計劃,而且料事是如何之準!
  貝泰在計劃殺害那三個德國人之前,已經計劃好了殺死其中兩個。而令一人受傷,他也料
到木蘭花必然會到醫院中去探視傷者的。
  就在那時,他已計劃好了一切下手的步驟,而「洋娃娃」吉蒂,也準備起護士的服裝來,
只怕她料不到在這裡留下了線索!
  穆秀珍裝著十分有趣地道:「是麼?原來浦夫人準備演戲,那一定是慈善演出了。」她轉
過頭去道:「達令,浦夫人在本市的地址是什麼地方?」
  雲四風道:「我怎記得?等會回去一查就知道了。」
  那經理忙道:「不必查了,小店有她的地址,她住在霍德遜路十二號,那是一幢極其美麗
的花園洋房,可以望得見整個海景。」
  穆秀珍笑了起來,道:「達令,你看我的記性,我去過那地方,這位先生竟將那樣的一幢
小房子,形容為十分美麗的大洋房,這不是很有趣麼?」
  禿頂經理十分尷尬,道:「是,是。」
  穆秀珍站了起來,問道:「剛才展覽了多少式樣?」
  「夫人,一共是二十四款。」
  「每樣縫一套,達令,先付訂金,還有。你千萬不可讓浦夫人知道,我要給她一個意外驚
喜,你明白了麼?」穆秀珍吩咐著。
  「是!是!」禿頂經理接過了一壘鈔票,幾個服裝師已開始為穆秀珍量度尺吋。這時,穆
秀珍的心中焦急無比,恨不得快快離開時裝店。
  但是。為了不致令人家起疑,所以還不得不裝模作樣,指點著服裝師,等到她終於出了時
裝公司之際,她才吁了一口氣。
  他們兩人進了車子。穆秀珍立時道:「我們怎樣?」
  「自然到霍德遜路十二號去!」
  「現在,白天?不怕打草驚蛇?」
  「嗯––我們至少先去觀察一下。」
  「當然是,但也不能用這輛車子,而且,更不能穿現在的衣服。霍德遜路是著名的情人路
,離大學也不遠,我們扮成大學生最不會引人注意。」
  雲四風點頭表示同意,豪華房車駛了開去,時裝公司的經理,在門外躬送如儀。
  一小時之後,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已完全換了裝束,他們每人的腋下,都挾著幾本厚厚
的洋裝書,手拉著手,走上了霍德遜路。
  霍德遜路並不長,而在這條路上的,全是十分堂皇的花園洋房,每一幢房子,由於地勢高
的原故,都可以遠眺海景。
  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慢慢地走著,不一會,就到了十二號的門前,他們是走在對面的馬
路上的,是以可以清楚地打量那幢屋子。
  那的確是一幢十分美麗的洋房。
  它的圍牆,全是奶白色的,連那兩扇圖案美妙的鐵門,都是悅目的奶白色。從鐵門中望進
去,綠草如茵,花木扶疏。
  在洋房之旁,還有一個很大的游泳池。
  雲四風和穆秀珍兩人,只看了一會,便轉過身來,伏在欄杆之上,假裝欣賞著海景,但事
實上,他們利用了一面小鏡子,仍繼續打量那屋子。
  屋子中靜悄悄地,像是一個人也沒有。
  他們唯恐太惹人注意,是以只停留約十來分鐘,便又手拉著手,向前走去,他們除了觀察
了附近的地形之外,可以說一無所獲。
  在走開了幾十碼之後,雲四風低聲道:「秀珍,這幢房子可以看到海,那麼,在海中,自
然也是可以看到那幢房子的。」
  穆秀珍高興道:「對,你不是有一具遠程望遠鏡麼?我們可以在海上監視這幢房子,這件
事可以交給安妮去做,她最有耐心了!」
  雲四風點著頭,道:「我們先要知道在望遠鏡中看來是不是清楚,「兄弟姐妹號」可又派
上場了,來,我們到碼頭去!」
  一小時後,「兄弟姐妹號」在海中停了下來。
  雲四風在船首的甲板上架起了長程望遠鏡,他湊上眼去,校正了焦距,長程望遠鏡真是奇
妙的東西,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窗簾上的花紋!
  雲四風退後了一步,道:「你來看,秀珍。」
  穆秀珍洩過了一張椅子,在望遠鏡前坐了下來,向前望去,她一面看,一面道:「太好了
,四風,我現在就開始注意一切,你去接安妮來,並且通知高翔我們的發現,最好別派人去注
意那房子。派人去了,反倒給他們知道我們已有了線索。」
  雲四風有點不放心,道:「你一個人在這裡––」
  穆秀珍「呸」地一聲,道:「你也太會瞎擔心了,我一個人在,這裡是海中,怕什麼。你
別忘了問問蘭花姐的情形。」
  雲四風沒有再說什麼,登上了一艘小快艇:駛走了。
  穆秀珍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望遠鏡上,她看了十分鐘左右,揉了揉眼睛,繼續注視,那幢
洋房前十分靜,似乎什麼動靜也沒有。
  但是,又過了五分鐘之後,穆秀珍卻看到一輛汽車,在鐵門前停了下來。汽車停下後半分
鐘,那兩扇鐵門,便自動打了開來。
  穆秀珍心中暗中吃了一驚,從這情形看來,那兩扇鐵門,顯然是用電控制的,當然,屋中
有人通過電視攝影管,看清了來人是什麼人之後,才將門打開的。
  那麼,自己剛才和雲四風兩人,在門外溜躂,是不是也已被屋中的人發覺了呢?她一面想
,一面繼續注意著望遠鏡中看到的情形。
  只見兩扇鐵門開了之後,那輛汽車便駛了進去,直駛進了車房之中。不一會,便看到三個
人。從車房中走了出來,進了屋子。
  看到這裡,穆秀珍的心頭,不禁怦怦的跳了起來!
  那三個人,其中一個最先吸引穆秀珍注意的那人,身形高得出奇。穆秀珍幾乎一眼就可以
認出,他是在廚房挾制自己的人,貝泰。
  另一個穿著藍色的下裝,他上裝的銅鈕,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生光,那顯然就是在機場
中嘲弄了他們的那個人了!
  穆秀珍緊緊地握著拳,毫無疑問,這幢洋房,就是貝泰在本市的總部了!這樣重要的一個
線索,竟在服裝公司的商標上暴露,只怕貝泰再狡猾,也是想不到的。
  穆秀珍眼看著那三人進了洋房,才略鬆了一口氣。
  而在那三個人走了進去之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穆秀珍的心中計劃著,貝泰這時,正在那幢洋房之中,他是絕不知道行蹤已經洩露的,那
麼,現在調集大批警員去包圍那幢洋房,結果如何呢?
  結果當然是將貝泰和他的同黨,一網打盡!
  而且他們極可能就是利用了這幢洋房,來進行他們印製偽鈔的工作。那麼,這樣一來,是
絕對可以人贓俱獲的了!
  穆秀珍一想及這一點,心頭不禁怦怦亂跳了起來,她感到那實在事不宜遲。應該立即進行
的一件事,可是這時,卻只有她一個人在,她不能不注意著那幢屋子中的變化,如果她用無線
電話和高翔聯絡的話,貝泰湊巧在那時離去他們不是要撲空麼?
  穆秀珍只好耐著性子等著,她又等了二十分鐘,只見一輛奶白色的小跑車,駛到洋房的鐵
門之前,停了下來,在跑車上有一個棕髮美人。
  那兩扇鐵門和剛才一樣,也是過了半分鐘才打開來,跑車衝了進來,那棕髮美人自車中跳
了出來,她身形嬌小,穆秀珍不由自主叫了出來:「洋娃娃吉蒂!」
  洋娃娃吉蒂一跳一蹦,進了那幢洋房。
  然後,一切又平靜了下來。
  穆秀珍焦急地等著,好不容易。她才聽到海面傳來了快艇的「撲撲」聲,她只是轉頭望了
一眼,看到一艘快挺,疾駛而至。
  在快艇上。不但有安妮,有雲四風,而且還有高翔。
  穆秀珍心中大喜,但是連忙又去看望遠鏡。直到安妮他們上了遊艇,穆秀珍才叫道:「安
妮,快來,這件事交給你了!」
  雲四風推著安妮來到了望遠鏡之前,穆秀珍讓了開來,道:「安妮,看到了那幢奶白色的
洋房沒有?看清楚了沒有?」
  安妮略轉了轉望遠鏡的鏡頭,答道:「看清楚了。」「留心看著,絕不能離開五秒鐘以上
,你仔細地看著!」穆秀珍站起來,道:「高翔,貝泰和他的情人,他的同黨全在那房子中!」
  高翔又驚又喜。道:「你怎麼知道的?」
  「看到的,我看到他們進去的。」
  雲四風立刻望向高翔,道:「我們怎麼辦?」
  「去捉他們!」穆秀珍叫了起來。
  高翔沉聾道:「如果在我們調集人馬時,他們又離去了呢?」
  「安妮在這裡繼續監視,她用無線電通話器,和我們隨時聯絡,我們秘密調集人員,將那
幢洋房包圍,那就萬無一失了!」穆秀珍與奮地道。
  高翔只考慮了半分鐘,雲四風已將無線電通話器交給了安妮,穆秀珍道:「小安妮。全靠
你了,不論你看到有什麼變化。什麼人進,或是什麼人出,立即報告。」
  安妮的聲音因為緊張,聽起來十分尖銳。她連連點著頭,說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
。」
  高翔一側頭,道:「我們走!」
  他首先跳下了快艇,穆秀珍緊跟在他的後面,最後是雲四風,快艇以極高的速度向碼頭衝
去,一上了碼頭,高翔便到了最近的警署。
  他在那個警署中,調集了八十名幹練的探員,全部便裝出動,不但攜帶各種武器,而且,
還都穿上防彈背心,那是因為考慮到了貝泰是如此之兇惡,一旦發現了他被包圍,一定會負隅
頑抗之故。高翔吩咐他們半小時之後,要到達霍德遜路附近,每八人一組,分為十組,聽候指
揮。然後,高翔轉過頭來道:「我們也該出發了,我們該先到一步。」
  穆秀珍已在高翔打電話的時候,和安妮聯絡了一次,安妮的報告是;絕無變化,只不過有
人拉開了窗帝,從二樓的玻璃門中走到陽台上來一會,但立刻進去了。
  穆秀珍將安妮的話轉告了高翔,他們一齊離開了那警署,二十分鐘後,他們已終在霍德遜
路口,他們看到至少已有四組警員到達了。
  高翔向各組的負責人傳達了任務,要他們不動聲色地去包圍十二號,三十分鐘之後,八十
名幹練的探員,全都上去了。
  而高翔,穆秀珍和雲四風三人,也穿上了防彈衣。
  他們三人,也開始向上面走去,他們在離十二號門前不遠處的一條電線桿前,停了下來,
有兩個「電線工人」正在「修理電線」,有一個「工人」則在地下蹲著,在試撥著電話,高翔
一到那人便低聲道:「隨時可以和屋中通話,我們已截了線。」
  高翔接過了電話來,又向穆秀珍望了一眼。
  穆秀珍連忙和安妮作最後一次聯絡。
  安妮的聲音,聽來十分清楚,道:「沒有變化,秀珍姐,一個女人在陽台上出現過片刻,
她像是正在大聲講什麼,那女人我想就是該死的吉蒂。」
  「沒有人離開麼?」
  「沒有,絕對沒有!」穆秀珍向高翔點了點頭,高翔向那探員點了點頭,那探員立刻按下
了一個掣,高翔便聽到了電話鈴響起來的聲音。
  高翔準備在電話中通知貝泰,他的總部已被包圍了,限他在三分鐘內出來投降,要不然就
立即展開進攻,高翔已準備好了一切要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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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4 20:15:14 |只看該作者
  可是,電話鈴一下又一下地向著,卻沒有人來聽。
  高翔足足等了兩分鐘,他知道事情有點不對勁了,他放下了電話,道:「開始進攻,催淚
彈小組先發動進攻,立刻行動!」
  只見八個人自隱蔽的地方,奔了出來。他們以極快的動作,戴上了防毒面具,然後,一陣
「砰砰」聲響,至少有三十枚以上的催淚彈,射進了那幢洋房之中!
  有很多催淚彈,是射破了玻璃,彈進了屋中,只不過三分鐘,整幢屋子,便像是為烈火燒
著了一樣,濃煙從每一個窗中冒了出來。
  而所有隱伏著的人,也全現身了。
  有兩組人員,是攜帶著輕型機槍的,帶來的時候,為了掩人耳目,是拆了開來的,這時也
迅速地裝了起來。立刻可以應用了。
  一個警官用擴音器警告著:「警方現在對霍德遜路十二號採取行動,估計可能有猛烈的槍
戰,所有人禁絕來往,在屋中的人,切不可站在窗前!」
  在那樣濃烈的催淚氣體的攻擊之下,屋中是萬萬不能再有人耽得住的了。高翔又下達了命
令,一見人就射擊他的腿部。
  可是,濃煙儘管向外冒著,卻沒有人出來。
  高翔接過了一隻防毒面具戴上,一揚手,叫道:「衝進去!」他奔到鐵門旁,一連三槍,
打破了門鎖,推開了鐵門。
  他奔在最前面,兩組戴著防毒面具的警員跟在後面。
  當高翔撞開了門,進入洋房之際,洋房之中,仍然是煙霧迷漫的,她和兩組警員找到了掩
蔽的地方,蹲了下來,掃了幾排槍。
  可是,房子中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們衝到樓上去!」高翔又叫著,開始奔向樓上。
  他一直奔向樓上,一面放著槍,可是等到了樓上,仍然未曾遭到絲毫反抗,事實上,他們
根本未曾遇到一個敵人!
  高翔呆了一呆,下令將所有窗子全打開。
  濃煙從窗口散開去,漸漸可以看見屋中的情形了,其餘的警員,也在雲四風和穆秀珍的率
領之下,湧進了那幢房子。
  不論那幢房子是如何宏大,一下子多了幾十個警員,也顯得每一房間都是人了,高翔大聲
叫道:「搜索每一個可能有人隱蔽的地方!」
  大規模的、詳細的搜查開始了,從樓上到樓下到地窖,每一處地方都被查遍了,可是搜查
的結果,一個人也找不到!
  在那一段時間中,穆秀珍又和安妮聯絡了幾次,安妮表示她清楚地看到了他們進攻屋子的
情形,她甚至不相信他們在衝進了屋中後一個人也沒有。
  因為她除了眨眼之外,根本未曾離開過望遠鏡,而絕沒有人離開過這幢房子。照說,這幢
房子中至少應該有四個人,而且是包括貝泰和吉蒂在內。
  但是現在,卻一個人也沒有。
  高翔,穆秀珍和雲四風,以及十來名幹練的探員,在這幢房子中,作了兩小時的搜查,到
後來,他們已放棄找到任何人企圖了。
  他們只希望找到一些東西,可以供給他們進一步的線索,但是,這一點。他們卻也失望了
,這幢房子完全是空的!
  說房子是空的,並不是說它沒有傢俱,它有著整套的傢俱,可是,衣櫥是空的,廚房中沒
有食物,冰箱中也沒有東西。書桌的抽屜,全是空的!
  一切傢俱,好像全是用來作擺設的,而一切都指出;這裡根本沒有––雖然穆秀珍親眼看
到有人走進這幢房子!
  高翔和雲四風兩人,當然不會懷疑是穆秀珍眼花,因為那兩輛汽車還在,引擎甚至也發熱
的,只是人卻不見了。
  他們開始懷疑有地道,一具新型的探測儀被帶到這幢房子,這具探測儀,對各種暗門,地
道,都會有靈敏的反應。
  但是在各處牆壁、地板和天花板上探測的結果,卻仍是一無所獲,看來,這幢房子的建築
,十分之正常!這實在令得高翔、穆秀珍和雲四風三人氣餒!
  在下午五時,高翔不得已,宣佈收隊,但是仍然留下了十名探員,看守著這幢房子。當他
們離開之際,他們三人,全都帶著十分苦澀的苦笑!
  他們又一次失敗了!
  而且,這實在是莫名其妙的失敗,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失敗在什麼地方,他們線索的獲得
,是出乎對方意料之外的,而他們的一切行動,又是如此之秘密!結果,他們撲了一個空,那
當然是事先走漏了風聲,但是。他們是如何會走漏了風聲的呢?這真是令人感到莫名其妙!
  他們一起離開了屋子,各報的記者,已經雲集在外,但是高翔對於記者的問題,卻一概不
理,逕自登上了車。疾馳而去!
  他毫無目的地在路上兜了兩個圈子,才嘆了一口氣,道:「秀珍,我和你去看蘭花,將經
過情形,全講給她聽,聽聽她有什麼意見。」
  穆秀珍苦笑道:「蘭花姐醒了麼?」
  「我們可以等到她醒!」高翔苦笑著:「我們失敗了,但是我們甚至於不明白,我們究竟
是如何失敗的,我想蘭花一定能替我們解決這問題的。」
  雲四風也嘆了一聲,道:「待我先將安妮接回去。」
  高翔駕車,送雲四風到了碼頭,他又直趨醫院,讓方局長去休息,由他和穆秀珍陪著木蘭
花。穆秀珍還是第一次看到受了傷之後的木蘭花,她看到木蘭花的頭部全紮著繃帶,不由自主
,伏在床邊上,號啕痛哭了起來,誰也勸不了她。
  高翔自己的心頭沉重,絕不在穆秀珍之下,當然沒有法子再去勸她,他走出了病房,主治
醫師恰好在這時走了進來。
  高翔忙問題:「醫生,她的情形怎樣?」
  「應該說非常之好,」醫生高興地說,「中和的藥液已使她大部分復原了,今日午夜,她
醒過來之後,可以講,就是眼睛有問題。」
  「以後呢,她的眼睛––」
  醫生搖著頭,道:「那就很難說了,要進行詳細的檢查才能決定,如果只是角膜受損,那
可以進行移植,如果眼球的水晶體受到了傷害––」
  醫生沒有再說下去,頓了一頓之後,才道:「所以,現在不能肯定,一定要等她其餘地方
復原後,才能夠確定她的眼睛,究竟怎樣。」
  高翔長嘆了一聲,沒有再問下去。
  他在病房門口呆呆地站著,主治醫師進去了不久,穆秀珍也走了出來,他們兩人一起在病
房側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這時,正是醫院中允許探病的時間,走廊中來往的人十分多,高翔在連番失敗之後。只覺
得心中沮喪的人,在心理上都會產生一種極度的疲乏之感,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悶上心頭
瞌睡多」,原是有心理學上的根據的。高翔真想去蒙頭大睡!
  但是,高翔在心中卻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能睡,絕不能睡:當貝泰知道木蘭花沒有生命危
險之際,他一定會進一步下毒手的。
  他必須注意來往的每一個人!
  可是,在走廊中來往的人雖多,卻沒有一個人對木蘭花的病房投以注視的一眼的,只有兩
個護士,推著放滿了藥品和醫療用具的車子,走了進去。
  高翔連忙也跟了進去,主治醫師正在解開木蘭花臉上的繃帶,他回頭看到了高翔,便道:
「你來看,她的情形,超乎想像之外的好。」
  高翔的心理上,已準備好了接受沉重的打擊,可是當他湊近頭去看時,他卻不由自主,鬆
了一口氣,確如醫生所說,木蘭花的情形十分好!
  在高翔的想像中,木蘭花臉上的皮膚,一定已形成可怕的潰爛,但是事實上卻並不是那樣
,她臉上塗了一種淡黃色的油膏。
  而在油膏被輕輕抹去的地方,她的皮膚看來只不過顯得紅一點而已,醫生一面用棉花抹去
了木蘭花臉上的油膏,一面道:「她可能會脫兩次皮,但是情形也不會比日炙嚴重多少,你看
,她口唇上的水泡,也已顯著地在縮小了,是不?」
  高翔未曾看過木蘭花才受傷的情形,當然無法作一比較,木蘭花的口唇上,卻只是佈滿了
小小的水泡。
  那情形並不嚴重,是一望可知的。
  醫生又以不銹鋼的細棒,撬開了木蘭花的口,用電筒照射著,不住地道:「情形非常好,
非常之好,毒氣幾乎未曾侵入她的口腔。」
  接著,醫生又檢查木蘭花的鼻腔和耳部,全都滿意地點著頭。這時候,穆秀珍也進來了,
看到這等情形,她又高興了起來。
  她欣悅地道:「高翔,我說蘭花姐立刻可以復原了!」
  高翔沉聲道:「醫生早已說過她沒有問題,只不過她的眼睛––」
  高翔講到這裡,醫生剛好翻起她的左眼皮來,高翔和穆秀珍兩人:都陡地吃了一驚,不由
自主,「嗤」地吸進了一口涼氣!
  翻開了眼皮之後的情形,實在太可怕了,竟只是一片腐白色,什麼也看不到,分明木蘭花
現在是絕不可能看到東西的,她是在黑暗世界之中!
  她要在黑暗世界中多久呢?還是今後的一生,都要在黑暗之中渡過呢?高翔和穆秀珍兩人
,都難過得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連醫生也嘆了一聲,吩咐護士繼續替木蘭花使用那三種眼藥,又替木蘭花注射了一針,然
後,在她臉上。再敷上了一層薄薄的油膏,又包紮起來。
  但這一次包紮,和以前不同,除了雙眼以外,耳、鼻、口,都露在繃帶之外,醫生做完了
這一切,一面洗手,一面道:「午夜時分她將會醒來。」
  高翔拉住了醫生,道:「她的雙眼––」
  醫生嘆了一聲,道:「我們已和瑞典的一位眼科專家聯絡過,他表示有一種新藥,我們已
派人專機去取這種新藥了!」
  高翔沒有再說什麼,他背負著雙手,來回地踱著,等到醫生和護士都退了出去之後,他才
苦笑了一下,道:「秀珍,人算是高等動物麼?」
  穆秀珍呆了一呆,不知道高翔那樣講是什麼意思。
  高翔又苦笑了幾聲,才道:「人如果是高等動物,那麼高等動物的定義就是;殘害同類的
方法,比挽救同類的方法高明千百倍的動物,你想想,人有多少害人的方法?一個原子彈,可
以死幾十萬人,但是人類的醫學水平,卻如此可憐!」
  穆秀珍睜大了眼,高翔的話,在傷感之中,又帶有太多的譴責世人的味道,穆秀珍是不能
十分瞭解的,何況這時候,她心亂如麻!
  是以,她嘆了一聲,並沒有接口。
  高翔道:「如果你已累,你可以睡一會。」
  穆秀珍搖頭道:「我不累!」
  可是她一面說著,一面卻拖過了一張椅,在木蘭花的病床之前,坐了下來,不一會,又伏
在木蘭花的枕頭之旁,也不知道她究竟睡著了沒有。
  高翔則不斷地在病房中踱著步,時間慢慢地過去,終於,快接近午夜了,高翔聽出木蘭花
的呼吸,不再是十分均勻,而變得相當急促了。
  他連忙按鈴,叫來了護士,護士一進來,看了看時間,道:「不要緊,她快醒了,但是她
醒過來之後,一定十分虛弱,你們最好別和她多說話。」
  穆秀珍直起身,坐了起來。木蘭花的頭部已在開始緩緩緩轉動,護士用一根吸管。將葡萄
糖液慢慢地滴入木蘭花的口中。
  過了五分鐘之後,木蘭花發出了第一下聲音,她先呻吟了一聲,然後以十分虛弱的聲音問
道:「我––在––那––裡?」
  高翔忙湊了近去,道:「蘭花,你還在醫院中,我和秀珍在陪著你,你聽得到我的聲音麼
?你在醫院中,你覺得怎樣?」
  木蘭花一動也不動,顯然她是在用心地聽著,等到高翔講完之後,才聽得她道:「我聽到
了,我在––我昏迷了多久?」
  「不久,還不到兩天,你現在––」
  木蘭花慢慢抬起手來,在自己臉上的繃帶上輕輕地碰著,道:「我現在好多了,我已經可
以聽,可以講了,已經好多了!」
  「蘭花姐,你很快便會完全復原的!」穆秀珍強忍著淚。
  「秀珍!」木蘭花向穆秀珍緩緩移過手去,穆秀珍連忙將木蘭花的手握住,在木蘭花醒了
之後,穆秀珍已經不止一次地在心中告訴過自己;不要再哭了!
  可是這時,她握住了木蘭花的手,眼淚還是忍不住,撲簌簌地掉下來,一大滴一大滴,落
在木蘭花的手背上!木蘭花勉強笑了下,道:「傻丫頭,你哭了。」
  穆秀珍啞著聲。道:「我––沒有哭!」
  木蘭花道:「對了,你沒有哭,只不過流眼淚罷了!」
  穆秀珍叫道:「蘭花姐!」
  木蘭花揚了揚另一隻手,道:「不必叫,我已經知道,你們一定失敗了,是不是?那不必
難過,貝泰本來就是一個十分厲害的敵人!」
  穆秀珍低下頭去,不再出聲。
  高翔道:「蘭花,你料得不錯,我們失敗了,我們不止失敗了一次,而且還是兩次,我想
,那批紙,已到了貝泰的手中了。」
  木蘭花的聲音,早已漸漸恢復了鎮靜,聽來和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更難得的是,她的語
調,平靜得像在她的身上,根本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一樣。
  她道:「兩次?你將經過情形詳細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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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4 20:15:1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高翔點著頭,他將他自己和雲四風,穆秀珍化了裝,如何分頭在機場和碼頭守候著,而他
在到了機場之後不久,就發現了一男一女,那男的上裝上,少了一枚銅鈕扣,便認定了他是目
標,叫穆秀珍來和他會合等情形,講了一遍。
  當他講到對方和老婦人會合後,他就攔截了對方,木蘭花嘆了一聲,道:「高翔,你中了
計了,你一無所獲,是不是?」
  高翔苦道:「是的,但也不是一無所獲,當我們找不到半絲印製偽鈔的紙張,但是秀珍卻
注意到箱中的衣服,全是第一時裝公司的出品。」
  「那定是吉蒂的衣服,她以考究衣著出名?」
  「是的,我們追到時裝公司,得了吉蒂的住址,那是霍德遜路十二號,我們在海上用遠程
望遠鏡進行監視––」高翔又將經過情形詳述了一遍。「可是,當我們衝了進去之後。卻一個
人也沒有,他們顯然已在我們到達之前搬走了。」
  木蘭花並不說什麼。病房中沉靜得出奇。過了一分鐘,高翔才道:「蘭花,我們的行動如
此機密,何以貝泰已先知道了呢?難道貝泰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領麼?」
  「當然不會有未卜先知的本領––」木蘭花略停了一停,才又問道:「那時候,大概是什
麼時候,是下午三四點左右麼?」
  「正是。」高翔有點驚訝。
  因為他並未向木蘭花提及過時間,木蘭花卻知道了!
  木蘭花吸進了一口氣,道:「問題就是在這裡了,我到過霍德遜路,那裡的房子,如果是
向海的話,就是向東的,是不是?」
  「是。」高翔還有點不明白。
  「你們在海上可以看到那房子,在那房子,自然也可以看得到你們的。」木蘭說,「那是
一定的道理,是麼?」
  「可是,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在監視著他們的啊。」
  「他們本來是不知道的,但是時間卻幫了他們的忙,你們在海上,望遠鏡對準了房子,鏡
頭是向西的,下午三點鐘,太陽已開始西斜,照在望遠鏡的鏡頭上,一定起了一點十分奪目的
閃光,這點閃光,被他們在無意中發現了,毛病就出在這裡!」
  給木蘭花那樣一講,高翔和穆秀珍兩人如夢初醒。「啊」地一聲,道:「引起了他們的注
意之後,他們也用望遠鏡進行反觀察了?」
  「是的,」木蘭花說,「那真是太可惜了,不然,一定可以捉住元兇了,貝泰是十分機伶
的人,他未必知道在監視他的是什麼人,但是一發現有人監視,他就立刻放棄了那地方,所以
,當你們趕到的時候,他們早已從後門溜走了!」
  「唉!」高翔重重地在自己的腿上拍了一掌。
  木蘭花道:「別垂頭喪氣,一個機會失去了,第二個機會又會來的,你說,在那幢屋子中
,所有的一切,全是空的?」
  「是,什麼也沒有發現。」
  木蘭花沉默了片刻,才又道:「我未曾到過現場,但是據我想,在屋後的山上,應該有一
條小徑,是通向山上去的,是不是?」
  高翔叫了起來,問道:「是啊,你怎麼會知道的?」
  木蘭花卻並不回答,看樣子。她正在沉思。
  木蘭花沉默了許久,才道:「那是推測而來的結果,那屋子可能只是貝泰許多房子中的一
幢。當然不會在那裡留有太多的東西,但也不可能一點也沒有的,那當然是他們帶走了,而他
們又是從後門走的,霍德遜路的後面全是山,一定有捷徑可供他們離去的。」
  高翔頓足道:「我當時竟未曾想到這一點!」
  木蘭花停了半晌,道:「而且。照我的猜測,你們進攻搜查那屋子的情形,貝泰一定是看
得十分清楚的,因為他不可能走得太遠!」
  高翔的心中。大是疑惑,道:「那末,你的意思是––」
  木蘭花接著講下去,道:「我是說,他們的巢穴,一定就在附近,而且,是從山上的那條
小徑,可以直通過去,那裡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房子麼?」
  高翔的心中,不禁感到了一陣慚愧。
  因為他根本沒有注意這一點,當然,這時,對木蘭花的那個問題,他也無從回答得出的,
他只好苦笑了一下!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她的聲音,已顯得十分疲乏,她道:「高翔,秀珍,我想你們應該立
刻照我的想法,去觀察一下。」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一齊道:「是!」
  木蘭花又道:「你們兩人的行動,當然是秘密的,但是在你們行動之前,你卻可以派大量
警員,再到那房子去搜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蘭花,」高翔立刻說著,一面抬頭向窗外望了一眼。天色已漸漸黑
了下來,「我們一定將那幢屋子弄得燈火通明,好讓貝泰在暗中笑我們全是天大的傻瓜!而事
實上,我們另有行動!」
  「對了,」木蘭花發出了一下輕輕的笑聲來,「最好在警官中,揀一男一女扮成你們的摸
樣,祝你們成功。」
  高翔將手放在木蘭花的手背之上,道:「蘭花,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成功,一定要將貝泰和
他的同黨繩之以法的,你好好休息。」
  木蘭花點了點頭,又道:「秀珍,要聽高翔的話。」
  秀珍的大眼睛中,淚花又骨碌碌地轉動地起來,但是她卻竭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來愉快,道
:「你放心,蘭花姐!」
  木蘭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低聲道:「你們去吧!」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一齊退出了病房。
  但是他們當然不是就此離開了醫院的,高翔用電話召來了四名極其幹練的警官,吩咐他們
兩人穿著制服,兩人便裝,保護著木蘭花,木蘭花若是再有什麼意外,那唯他們四人是問!四
人也知責任重大,連聲答應。
  然後。高翔和穆秀珍才回到了警局。
  在警局中,他們照木蘭花的指示佈置著一切。
  半小時之後一輛大警車,載著四十名警員出發了,而且,還有探照燈車和警官的車輛同行
,聲勢浩大,浩浩蕩蕩,開赴霍德遜路而去。
  高翔相信,貝泰是如此狡猾和老謀深算的人,那麼他定在警局的附近,派有眼線,在注意
著自己的行動的。
  所以,他錄了一卷錄音帶,當幾輛警車,一起離開警局之際,可以斷斷續續聽到他和穆秀
珍兩人自車中傳出來的聲音,高翔是在發號施令而穆秀珍則像是和他在爭論些什麼,顯示他們
兩人,正在車子之中。
  而事實上,他們兩人在警車出發的同時,自警局的後門,向外溜了出去,這時,他們已經
換了裝束,而且在身邊,盡可能地帶了各種應用的工具!
  他們離開了警局的後門之後,走過了幾條馬路,來到了一輛很舊的小汽車之旁,上了車子
,駛到了離霍德遜路還有一條街,便停了下來。
  他們兩人,手挽著手,看來像是一雙情侶,他們由霍德遜路的後街,走了上去,等到他們
來到了那幢洋房的後面之際,警方人員早已到達了,整幢房子,只見燈火通明,人影不絕,更
妙的是高翔的聲音還在不斷傳出!
  他們兩人互望了一眼,靠著山邊的木叢,慢慢地向前走著,不一會,便看到一條樹木掩映
的小徑,向上通去。
  那小徑只不過三尺來寬,倒是水泥築成的,但顯然年代已經十分久遠了,是以有著許多殘
缺,而且生滿了青苔,那是絕不受人注意的一條小徑,但這時,當高翔對它開始注意了之後,
他就更知道木蘭花的判斷是對的。
  因為在那條小徑的盡頭,是一排欄杆,另有一條小路,通向一幢十分古老的,灰色的牆上
滿是爬山虎的房子,而且,在小徑上,有許多打橫伸出,攔住了小徑的樹枝斷折了,這證明有
人匆忙地經過這裡!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伏在小徑之下,打量了幾分鐘。
  這時,天色已更黑暗了,那幢洋房的出奇的光亮,更顯得這條小徑的幽暗,他們躲著,倒
是不怕人發現的。
  但是,如果他們開始向上走去呢?
  穆秀珍好幾次要向上衝去,但卻被高翔止住。
  在等了幾分鐘之後,高翔才向穆秀珍作了一個手勢,穆秀珍立刻會意,兩人一起取出了一
具小型的紅外線望遠鏡來。這種小型的望遠鏡,有紅外線裝置,是在黑暗中觀察附近的一種極
理想的工具。
  高翔通過紅外線望遠鏡,看到小徑兩旁,濃密的灌木叢中,一點動靜也沒有,但是向上望
去,在小徑的盡頭處,那排欄杆之旁,卻有兩個人憑欄而立,那兩個人的身形,十分魁梧,他
們站著,當然不是在看風景!
  高翔用肘碰了碰穆秀珍。穆秀珍道:「我看到了,有兩個人監視著,但是他們好像並不注
意這一條小徑!」
  「可是,如果我們走上去的話,也必然會被發現的。」
  「我先設法將他們解決掉!」穆秀珍雙手握著拳說。
  「用什麼法子?」
  「這條小徑不過三十尺高,手槍的射程是不止六十尺的,我可以在三秒鐘之內,射中他們
,而滅聲器又使得我發槍的聲音。不會大過樹枝斷折之聲。」穆秀珍一面說著,一面已然取出
槍來,裝上了滅聲器。
  高翔搖頭道:「那不是好辦法。」
  穆秀珍不服道:「怎麼不是好辦法?」
  「那幢灰色的大房子,看來像是殷實世家的舊宅,但實際上可能就是貝泰在本市的總部,
說不定他準備在那裡印製偽鈔,那兩個人若是就在屋前被射殺。會不引起屋中人的注意麼?最
好將他們引下來!」
  穆秀珍搔看頭,道:「要將他們引下來––」
  她講到一半,突然高興了起來,道:「我有辦法了,我可以將他們引下來了,你想,我怪
叫一聲,怎樣?」
  高翔笑了起來。
  穆秀珍又道:「那麼,我不斷地亮一個小電筒,一閃一閃地發出光亮,這兩個傢伙覺得好
奇了,一定會下來的了。不信我和你打賭。」
  高翔想了一想,道:「不必打賭,這辦法是好的。」
  穆秀珍連忙收起了槍,取出了一隻比大姆指更大的手電筒來,連續地按著,亮了十七八下
,只見那兩個人已開始移動了。
  而他們之中的一個,終於順著小徑,向下走了下來。
  高翔低聲道:「秀珍,你成功了一半!」
  「有一個人下來就好辦了,禁聲!」她繼續亮著小電筒,那人越走越下,走到了離高翔和
穆秀珍兩人藏身的木叢只有六七尺之際,他停了一停,講了一句話,那是一句泰語;樹中的是
什麼人?在搗什麼鬼?
  穆秀珍忍住了並不出聲,但是高翔則發出了一下與呻吟聲差不多的聲音來,也用泰語道:
「快––來扶––我––」
  一聽到那下來的男子,講的是泰語,高翔更可以肯定,自己找對了目標,因為貝泰的外號
叫「暹羅鬥魚」,他正是從泰國來的!
  在高翔講了那一句話之後,只聽得那人咕嚕了一聲,也不知道他講些什麼,但是他卻已經
向著灌木中走來了。
  穆秀珍這時,已不再按那小電筒,她看著那人的雙腳,慢慢地向前移動,終於來到了她伸
手可以抓得住的地方之際,猛地一伸手,便抓住了那人的足踝,用力向後一扯,而高翔也立刻
身形站起。迎面便是一拳!
  他們兩人,身手何等高強。合力對付一個全然未曾提防的人,可以說是易如反掌,那人只
發出了一下難聽的悶哼聲,便已昏了過去。
  而那人一倒地,高翔立刻便踏出了灌木叢。
  這一切變化,總共不到三秒鐘。在上面的另一人,就算是雙眼一眨地注意著下面的情形,
在那麼黑暗之中,他最多看到他的同伴進了灌木叢,又立刻退了出來而已。他是無法看清進出
之間,已換了一個人的!
  高翔在外,站了極短的時間,便裝出一副懶洋洋的神態,向上走去。在高翔向上走去之際
,穆秀珍也有許多事要做的。
  首先,她在那傢伙的後腦上,又加了一掌,好令那傢伙在半小時之內,不會醒轉來,然後
,她又取出了槍,瞄準了上面的那個人。
  她那樣做,是為了萬一那人有所警覺。要對高翔不利之際,那麼,她就可以立刻開槍,先
下手為強了!
  當然,她是不希望會有那樣的情形出現的,那會破壞了他們整個計劃。穆秀珍只不過是以
防萬一而已。
  她抬頭向上看看,高翔正在慢慢地向上走去。
  這時,高翔的心中,也很緊張,他是冒充著剛才下來察看究竟的那個人走上去的,他必須
接近那人而不被發覺!
  是以,他一直都低著頭,等到他漸漸接近那人時,他聽得那人也以泰語問道:「什麼事?
下面可是有人麼?」
  高翔含糊地應了一句。連他自己也聽不出是在講些件麼,那人怒道:「你究竟講些什麼?
下面有什麼事?」
  高翔向上連跨了幾步。已來到了那人的面前。
  直至此際,他才突然抬起頭來!
  當他一抬起頭來之後,那人陡地一怔,但是還不等那人有任何反應,高翔一手抓住了那人
的胸口,一拳已擊中了那人的左頰。
  那一拳,高翔用的力道並不大,但是他中指上所戴的那枚戒指,卻已壓在那人的臉頰上,
而一受了壓力,戒指中的一枚尖針,也跳了出來,刺中了那人的臉頰,而強烈的麻醉劑,也已
進入了那人的血液之中!
  那人張大了口想叫,但是卻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便已經全身麻木,一動也不能動了,
高翔仍扶住了他的身子,向下招了招手。
  穆秀珍一看到高翔招手,便知道高翔已經得手了!
  她連忙拉起了那人,以極快的步伐,直向上奔去。
  這時,她背著的那人,不會輕於兩百磅,而她又要奔上三四十級石級,若不是平時她鍛鍊
有素,是會體力不繼的,她一奔到了上面,高翔便低聲道:「行了,將他們兩人,並排靠在欄
杆上,小心別讓他們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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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3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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