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拿疼]水精靈[全文完]

絕對官僚

21
拿著匯款單收據走出郵局，在通過自動門的時候，我伸出左手拉了拉頭髮，會痛。

這是出院後常做的動作，不知不覺間已養成習慣；這是好現象嗎？應該是好

現象吧。至少我清楚的知道，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是真實的。

感覺到疼痛就是真實嗎？

其實，也不盡然，夢裡所發生的一切，在我心裡都好真實；愛情最重要的因

素是感覺，不論男女的條件為何，多了那最重要的部份，愛情就會產生；在夢

裡，我有感覺，很多很多的感覺，悸動、心痛、發怒、妒忌、甚至有生理上的

感覺，那麼，在夢中所發生的，能稱之「愛情」嗎？

我想是能的，但她是假的，我想出來的，假的進行式。


7-11旁邊並沒有1450髮型設計室，對面也沒有下雨天留客天，這次我清楚證實了這點。

有的，是站在櫃檯裡的冷淡妹妹，水婙婈。

在夢裡我每天都會到7-11買綠茶，現在也是，這是第二個習慣。

「我匯好了，這是匯款單，妳看看金額對不對。」

今天的水婙婈沒有綁馬尾，也沒有把頭髮放下來。

『嗯。』

水婙婈直接把匯款單放進7-11制服的口袋，然後叫我等一下。

約一分鐘，水婙婈拿著一本看起來像筆記的本子，走回來。

『這是你的住院記錄簿，其中有你全身檢查和這次手術的資料，或許你會用到。』

我健康的很，哪有需要這種資料？

「嗯，謝謝。」

『不會。』

「我有個問題想問妳。」

『嗯？』

「妳為什麼會關心我？」

『....』

「為什麼把我救起來？」

『....』

「其實我不願意醒來。」

『....』

「現在..真的好痛苦。」

『....』

「知道為什麼痛苦嗎？」

『不知道..』

「因為夢裡，我愛妳。」

『....』

「而現在，我不知道我愛不愛妳。」

『....』

「應該說，我不能夠愛妳。」我知道我紅了眼眶「這樣對妳不公平，對她，

我心裡面的她，也不公平。」

『你先弄清楚，我跟你並沒有任何交集，說公平不嫌奇怪？』

「對，嚴格算起來，這是我第三次看到妳，但我知道，妳的感覺。」

『什麼感覺？你憑什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這是我第一次，在女孩子面前，在公眾場合掉眼淚。

「妳愛我的感覺，正如同我愛妳的感覺。」我任由淚水滴下。

「但是我..」

『別說了，有客人，你先走吧。』


我是不是變怪怪的？

房間的門開著，漢堡看到我把這台的顯示卡拆下來，那台的音效卡拔下來，

裝到剛才被我支解的主機板上，再把第三台第四台的硬碟對掉，最後拿第五台

的機殼，把剛才那些東西接了上去。

『你知道這樣開機有什麼結果嗎？』

「啥？」說話的同時，開機鈕也被我按了下去。

『白痴。』

主機發出嘎嘎嘎怪怪的聲音，居然還有點煙冒了出來。

「怎麼會冒煙？」

『如果我用北斗百裂拳打到你五臟位置對掉，你覺得會怎樣？』

漢堡擺出北斗神拳主角的招牌動作，笑呵呵的問我。

「吐血而亡啊。」

『嗯，你剛才就是用百裂拳打它。』

「喔..」

白痴，我還南斗聖拳勒！

「你剛才幹嘛不阻止我..」

那些主機很貴吶！

『你殺氣壟罩著整個房間，被波及到你要付我醫藥費嗎？』

「...」

『何況，我怎知道那台怪物被你開機時會不會爆炸。』

「所以你站在門旁邊，爆炸的話立刻把門關上？」

『是啊。』

「沒血沒淚的混蛋！」

『土人他們打電話來約說去麵攤吃東西，回來在搞你的電腦吧。』

朋友就是這麼一回事，總是在關鍵時刻出現，不管是損你也好，關心你也

罷，友情這兩個字，有時會比愛情更溫暖；當然，他們是屬於損人的類型。

在麵攤訴說著我的夢境，換來的是...

「別想這麼多，船到橋頭自然會直啦！」這句是漢堡說的，算正常。

「對呀，是你的就會是你的，想開點會比較好。」這句是曼津說的，也正常。

「唉唷，反正你在夢裡愛過了，當作失戀就好了啦，我也失戀過啊，沒有受

過傷，怎麼會知道痛勒？」這句是小黑蚊說的。

「早知如此，你應該做的。」這句是土人，也剩下他沒說話而已。

「..不懂。」

「作愛做的事啊，反正是作夢，你真笨ㄟ！」

「........」

唉，我無言啊..

土人阿，我知道你來者不拒，但我沒有你那種心臟，所以，別污染我！


後來，遇到水婙婈是在修完電腦，送還給客戶的時候。

在這兩個星期，我盡量不去想起她，整天躲在房間裡埋頭工作。

不知道她是用什麼方法得知我的手機號碼，相見的前一天水婙婈傳了封短訊給我。


『你說對了，我對你的感覺。』


看完這封短訊，我就決定隔天要去找她，雖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話。

把水婙婈給我的住院記錄簿帶著，打算還給她，因為那根本是本日記，水婙婈的日記。

日記裡記錄的天數是二十七天，從我進醫院的那天開始，到清醒的那天結束。

「嗯..還妳，我看完了。」

『嗯。』

故意等到她下班，總覺得需要好好溝通一下。

「只有一個水婙婈。」

『是..』

「在我心裡。」

『....』

「所以，妳能等我，把她和妳融合嗎？」

『不懂。』

「我沒有機會好好去認識妳，妳顧了我快一個月，但對我也不了解，對嗎？」

『嗯..』

「我們是不是該先從朋友做起，對彼此認識，一步一步的。」

『嗯..』

「或許我這麼說是自私的。」

『不會，我能體會你的感受。』水婙婈走向前一步，抬起頭看著我。

『能把你在夢裡所發生的事情，都告訴我嗎？』

「好。」我露出從清醒後的第一個微笑「找個地方，我慢慢說給妳聽。」



《我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將她忘記，這樣，委屈了妳，對不起。》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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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陌的住院日誌 一 2004.08.16


今天工作的時候，來了一位奇怪的客人，發生了一件特殊的事；在7-11打工

四年了，這樣的突發事件，還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那時，店裡沒其他的客人，我遠遠就看到他開著一台白色的房車；他進店裡

拿了一瓶綠茶，到櫃檯問我附近有沒有理髮廳，然後就暈死了過去，嚇了我好

大一跳；我趕緊叫了救護車，一方面想說要不要給他做人工呼吸。

救護車趕來之前，我一直蹲在那個人的旁邊，傻傻的，呆呆的，腦裡空白；

而救護車來了以後，沒想到還在當班的我，居然就這麼跟了上車，看著醫護人

員把氧氣罩戴在他口鼻上，關心的情緒從心裡湧出，也就沒想到會被店長罵到

臭頭的翹班了。

總算，在急診室外等了好久，護士終於拉開簾子，讓我看到病床上的情形；

那個人躺在床上，很安詳的樣子，眼睫毛微微閃爍，像是隨時會睜開眼睛；不

過，護士卻告訴我，他的情形很不樂觀，腦部神經被血塊壓到，會有生命危

險，最好盡快動手術把血塊清除，然後問我是不是他的家屬。

晚上回到家，臨睡前，擅自幫他做了一個決定，我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是對

是錯，但事情在我身上發生了，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如果，聯絡不到他的家

屬，我不會讓病情拖著的。



「為什麼叫我小陌？」7-11，水婙婈下車前，我好奇地問她。

『你，那時是陌生人。』她打開車門，往機車的方向走去。

我趕緊下車，幫她把機車牽出來，然後發動。

「那，麥當勞叫什麼？」

『小麥。』

「所以，計程車叫小計？」

『不對，那叫小黃。』

.....，現在年輕人很多想法怪怪的。

「不是取第一個字喔？」

『不是。』

「喔..那飄飄叫什麼？」

『小鬼。』

算了！這跟邏輯扯不上邊。

「對了，聽完我的幻想，妳有什麼想法？」

在台大對面的麥當勞，我用了將近三個小時把經過告訴水婙婈。

水婙婈把安全帽載好，看了我一眼，搖搖頭，然後離去。


回到家裡，漢堡留了張紙條，上面寫著：「你媽在找你，很急的樣子。」

我拿著紙條走回房間，撥了一通電話給老媽，她問我為什麼戶頭裡少了二十萬。

「就小時候被鵬文推下樓那次啊，腦袋還沒修好。」

「所以我去開刀啊。」

「我沒亂花錢，別擔心。」

「嗯嗯嗯，我會照顧自己啦！」

「好，我知道，bye。」

老媽居然以為我被勒索，還擔心我沒錢花用，說要拿錢給我。

唉..天下父母心。


水婙婈的那一眼代表著什麼樣的情緒？

是表示沒想法嗎？

還是她不想跟我說？

再不然，懶得說？

這種自問自答的方式很笨，因為根本無解，最好的方法就是問。

但要問誰呢？

問漢堡？問曼津？問小黑蚊？問土人？

他們一個愛吃，一個不熟，一個奇怪，一個偏激，問了也是白問。

所以，我決定問本人。

不過，我沒有水婙婈的電話，何況現在是睡覺時間，只好等明天直接去7-11找她。

但，依我的個性，會躺再床上一直想、一直想，根本睡不著。

有了！

夢裡水婙婈曾把她的電話抄在我手上。

09..0915...0916....0917.....0918

算了，睡覺吧。


隔天，去找水婙婈之前，心裡很矛盾。

我在意的到底是哪個水婙婈？

夢裡的水婙婈，讓我一見鍾情。

現實的水婙婈，令我意亂情迷。

夢裡的水婙婈無時無刻糾結我的心，斷之不去。

現實的水婙婈一顰一笑牽動我的愁，揮之不離。

等到水婙婈下班，她走出7-11的自動門，朝我走過來。

『鑰匙。』

「嗯？」

『車鑰匙。』

我從口袋把鑰匙掏出來，拿在手上。

「在這，怎麼了？」

『給我。』

水婙婈伸出左手，掌心向上。

「喔。」

我把鑰匙輕放在水婙婈手心，然後看著她繞過車子，打開駕駛座車門坐了進去。

說真的，我完全不知道怎麼反應，印象中，水婙婈不會開車的。

『上車呀，你愣在那做什麼？』

我打開車門坐下，繫好安全帶，然後呆呆的看著她。

水婙婈移了一下位子，調好後照鏡，放下手煞車，方向盤往左打到底。

「呃..等等..」

我話還沒說完，她已經踩下油門，輪胎發出怪聲，衝了出去。

當我正驚訝於她的駕駛技術時，車子已經到了我家附近。

『然後呢，怎麼走？』

「什麼？」

『你家怎麼走？』

「前面左轉。」

『嗯。』

水婙婈很帥氣的打方向燈，然後左彎。

「妳去哪學的？」

『秘密。』

「......」

『這裡嗎？』

「是，可以找車位了。」

我納悶於她把車子開到我家幹嘛時，水婙婈已經找到車位，停好車。

『下車呀，你看著我做什麼？』

「妳怎麼知道我家在這個方向？」

『我看過你的身分證呀，別忘了你在醫院時基本資料是我填的。』

「那妳來我家做什麼？」

『她來過，我不能來嗎？』


水婙婈在我房間裡東摸摸、西看看，而我站在房間門口，看著她東看看、西摸摸。

『我要去陽明山。』

「嗯。」

『然後要去碧潭。』

「嗯。」

『還要去東區。』

「嗯。」

水婙婈坐在床沿，低著頭，微微發抖。

『她去過的地方，我今天都要去。』

我可以感覺得出來，她心裡的想法，及委屈。

「好。」

『但是，一個不存在的人，我怎麼跟她比..』

水婙婈偏過頭，淚水盈眶地看著我，無助地看著我。

『怎麼跟她比..』

淚水劃過那令人不捨的面容，在水婙婈衣領暈開，像她的心一般。

『怎麼比..怎麼比..』



《我懂了，那一眼代表著..水婙婈所有的情緒。》

絕對官僚

23
小陌的住院日誌 二 2004.08.17


發覺，自己完全沒有上班的心思，找錯客人錢不說，光是站在原地發呆的時間就佔了大多數。

店長下午也唸了一堆，長篇大論的沒注意到，唯一聽見的，是要被扣三天薪水的事實。

到底自己在想什麼呢？我跟他非親非故非朋友，在意的情緒為什麼會跑出來？

不知為何，就是覺得自己該這樣做，義無反顧的。

是依賴的氣息嗎？他說完話倒下去那瞬間，我整顆心提到了喉嚨，那種緊

繃的情緒壓迫著胸口，難受到了一種程度，好似將要失去一樣對我很重要的東

西般，徬惶無助的感覺席捲而來。

他到底是誰？能夠這樣影響我的情緒。

下班後我直接到醫院看他，一直聯絡他的家人，甚至翻看他的皮包手機。

只是，電話打了，住址也找了，就是聯絡不上..

所以，我做決定了，手術費我出，簽名我來簽，畢竟不能這樣拖著的，不是嗎..

和醫生商量過後，決定三天後動刀，這兩天要先幫他做全身檢查及腦部掃描。

快十二點回到家，信箱躺著幾封信件，讓人心煩的信件。



『你幹嘛這麼吹毛求疵？』

漢堡知道了事情經過，在客廳裡吃飯時，他問我。

『這麼好的女孩，你上哪兒找啊？』

「我不是不喜歡她啊。」

『那你幹嘛用那種態度對她？』

「我不知道...」

『愛就愛啊，不愛就跟她說清楚。』

「不是這麼容易的好嗎？」

『不然勒？』

「就是缺了那一點點的感覺，你懂嗎？」

我放下筷子，若有所思的說。

「我的心有病，而且被血淋淋的撕成兩半，一邊是她，一邊是她；我愛的是

她，在夢裡多了想擁有她的感覺，衝動的感覺；我不捨的是她，現實裡，少了

悸動的心，多了虧欠的情，我發現我沒辦法好好愛她，因為我對不起她..」

『...』

「昶榮，你知道嗎..」我認真的說「雖然兩個都是她，我卻無法愛她，很難
受的，你知道嗎？」

『連名字都喊了，這麼嚴肅我還能說啥？』

「我知道你很不能理解我的想法，那是因為你沒我的感受深..」

『算了，你自己多想想吧。』

「我會的。」


那天晚上，我只是輕輕地抱著水婙婈，頻頻拭著她所滴落的淚水。

「對不起。」這三個字，一直從我口中重複。

整個晚上，水婙婙像失控般發洩她的情緒，一直到深夜才緩緩沉睡。

我沒有告訴她該怎麼辦，那是不能比較的事情，不能夠並論的對象。

這樣做很殘忍，我知道，儘管心裡有萬分不捨，但我真的沒有方法..

幫水婙婈把棉被拉好，脫去外衣襪子，順了順散落在她額上的亂髮。

「婙婈，晚安。」

熄燈前，我用氣音小小聲地說。

「對不起。」


發生這件事情之後的日子很平順，為了不讓自己靜下來時想東想西，我在水

婙婈工作的7-11附近應徵一家電腦公司，職位是工程師。

爸媽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還特地在我第一天上班買了個禮盒送給店長，還當

場教訓起我這個寶貝兒子，並請店長好好教導我。

當時的情形很難堪，其他工程師和員工窩在一邊竊竊私語，偷偷笑著。

「阿爹阿娘，我是來上班不是來上課的..你們也幫幫忙。」

為了面子，只好出點聲音暗示他們快走。

『你喔，從小沒人管就出差錯，難得聽到你主動找工作，當然要盯死你啊。』


漢堡在第二天也抱了台電腦上門光顧，表明要我檢測他的電腦。

你們知道漢堡幹出什麼好事嗎？

他把那台被我用北斗神拳打到七孔噴煙的主機搬上檢測桌。

『喂，小子，我的電腦會冒煙，你來看看是什麼問題。』

那次冒煙事件，我用了一整天的時間，到光華商場找被我搞壞的顯示卡音效

卡網路卡及硬碟，問遍全店家，總算才找出相容的型號來。

電腦這種東西嘛，更新速度奇快無比，淘汰率可怕得很，有時根本找不出一年前所出的產品。

「不用看了，顯示卡、音效卡、網路卡、主機板、硬碟不相容，五種不同公

司，五種不同型號，裝在一起導致IC板短路， power提供電力不足，所以您的

電腦會氣到冒煙。」

忽然意識到漢堡的用意，所以我開始配合他。

「沒救了，換台新的吧。」

『真的嗎？你這樣太神了吧，那邊那位先生能幫我看看嗎？』

漢堡向窩在一旁的工程師招了招手。

那工程師叫小翁，矮矮小小的，載了一副銀框眼鏡，看起了很有學問。

「來吧，這是我們的目錄，您是要玩遊戲的呢？還是辦公用？」

『等他看好啊，你這樣連看都不看隨便講講怎麼能信？』

這傢伙，裝得可真像，好險店長不在。

〈呃..這位先生，您的電腦的確需要換一台新的了。〉

『完全沒救嗎？』

〈沒救了。〉

『喔，好吧，我急著要，馬上幫我配一台遊戲專用機。』

就這樣做成了第一筆生意，公司其他的員工不再嘲笑我，反而對我親切了許多。


水婙婈在那晚哭過之後，就裝做沒發生過事情般，每晚都往我家跑，一直到十點我會送她回家。

在我開始工作之後，因為我下班的時間比她晚，她總是會帶著一瓶綠茶來公

司和我閒聊幾句，然後向我拿家裡鑰匙，然後跑掉。

第一次發生這情況時是這樣的。

『綠茶給你，鑰匙給我。』

我以為水婙婈講的是汽車鑰匙，所以掏了出來。

『你家鑰匙啦。』

「妳要做什麼？」

『去偷東西呀。』

「喔，值錢的東西很重，小心點搬。」

『嗯嗯，我知道。』


等到我下了班回到家，看到餐桌上香噴噴的飯菜，終於知道她的用意。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我指了指餐桌。

『喔..沒什麼，只是想做罷了，你不想吃也無所謂。』

「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

『那快吃吧。』水婙婈笑了起來。

「好。」



《做得越多，虧欠越大；歉意越重，心就越痛。》

絕對官僚

24
小陌的住院日誌 三 2004.08.19



他依然昏迷不醒，抽血和打針的時候眉毛動都不動，我在想，這樣跟植物人有差別嗎？

醫生說手術有5%的失敗機率，也就是說，同樣的手術拿一百次去算，有五個人會往生。

5%看起來還好，但以五條人命來比較，這數字特別怵目驚心。

如果手術失敗怎麼辦？面臨的不只是成功與否的壓力，要是失敗了，接連

而來的問題我該怎麼處理呢？我不是他的誰，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決定任何

事；偏偏有種莫名的想法推動著我去做，到底是什麼樣的想法呢？

我在意他？還是喜歡他？

不知道..不知道..

不在意不喜歡的話，何必去做去想？

唉..求求你快醒來，讓我確認這莫名的感覺。

好嗎？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每天規律的生活麻木了自我。

水婙婈付出的一切我看在眼裡，同時也記在心裡，深刻的。

可是我沒有回應她的付出，悲哀的。

但我習慣了她的用心，習慣了她的存在，習慣了她的陪伴，自私的。

每次在水婙婈家樓下，我只是微笑的說拜拜，頂多有時候會輕拍她的頭。

然後看著水婙婈上樓，打開窗戶，揮揮手，離去。

到家後我會打一通電話給她，簡單的幾句話。

「我到了。」

「別擔心。」

「早點睡。」

「晚安。」

掛上電話，收拾一天的心情，洗澡睡覺。

水婙婈在我家時通常都是在看電視，要不然兩眼相望，也不知道幹嘛。

而我如果有把公司的主機帶回來趕進度的話，她會把電視關掉，從背包裡

拿出幾本小說或雜誌翻看，很乖巧。

看起來，她很習慣這種生活，外表看起來也很開心。

有時候電腦不聽話，像是光碟機讀不到磁片，或著是找不出中毒的檔案，我會突然冒出幾句髒話。

「他媽的，爛東西，去死啦！」

如果罵的同時，我手上拿的是螺絲起子，我會拿它用力敲著出問題的硬體。

那軟體出錯呢，我會怎麼做？

「你媽的，爛系統，去死啦！」

答案是什麼都不會做，軟體出錯要找出問題，只能看螢幕、用修護程式解

決問題，而我如果手上有武器的話，遭殃的就是我了。

大頭機還好，一台兩千打死！

液晶螢幕呢？

九千、一萬..那是會要了我小命的。

其實有好幾次差點就打了下去，阻止我的人就是水婙婈。

『罵罵就算啦，你打下去就不是君子了。』

她不會阻止我說髒話，但會禁止我動手，為了我的君子之心，只好把衝動憋著。


發覺，在水婙婈面前我越來越自然，越變得不會刻意包裝自己，她看到得是越來越完整的我。

也就是說，水婙婈會發現我的缺點和壞習慣。

那是不是，她會開始挑剔我，討厭我？

相反的，水婙婈和我相處時，都是漂漂亮亮、乾乾淨淨的，而且從來沒有

做出什麼不好的舉動來影響她的氣質；可愛是她的武器，天真是她的防具，美

貌是她的優勢，溫柔是她的選擇，用心是她的決定...

我捫心自問，這麼睿智動人的女孩，為什麼不要？

我捶胸自嘆，這種理想情人的對象，為什麼不要？


不敢要，不敢奢求，不敢把心交，不敢認真面對。

我會傷害到她，我會讓她傷心，我會令她難過...

有好多好多的我會...但是真正的理由只有一個。

我不敢正視著她。

因為，我看得到水婙婈，聽得到她的千言萬語、寸寸柔情。

長髮飄逸的水婙婈。


一個月後，老媽和老爸很神奇的知道了水婙婈的存在，那天老媽打電話來。

『喂，兒子啊。』

「媽，怎麼了？我有點忙喔。」

『等會兒在忙，先跟老媽聊幾句。』

我是最孝順父母的，所以先放下手邊的工作。

「嗯。」

『聽說你交女朋友啦？』

「沒有啊，妳聽誰說的。」

『還沒有？那水姑娘是你的誰？』

「....呃！」

『承認了吧！』

「不..是..」

『還不是？我和你爸高興得要死你說不是？』

『我們當初還以為你性向有問題咧！』

「..我很正常。」

『正常就好，禮拜六我和你爸跟鵬文他們倆約好吃飯，你們兩個一定也得到。』

「我們又不是..」

『我管你是不是！』

『下午兩點，晶Ｘ酒店，兩個人，記得，少一個你以後別回家見我。』


等到水婙婈拿著綠茶推開大門，微微笑地走進來，我忽然很難開口對她說。

應該說是，很不好意思開口。

「嗯..」我接過綠茶，發了點怪聲音。

『幹嘛。』

「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了，我怎麼會知道？』她很無奈的看著我。

「不知道妳星期六有沒有空？我媽找我們吃飯。」

水婙婈的表情隨著我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的變。

我沒等她反應過來，繼續說。

「我知道妳沒空，沒關係，我這就打電話回絕掉。」

『嘻嘻..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

我繞到水婙婈身後，拍著她的背順順氣。

「有什麼好笑的？誇張..」

『你吃我煮的東西時怎麼臉不會紅？』

「啊？」

『你剛才臉超紅的，好好笑，原來你會害羞呀？』

「呃..」

『我有空喔，每天都有空。』

「喔，那..」

『回家再說吧，別破壞我愉悅的心情，獃子。』

水婙婈轉過身，左手伸起拉掉綁著馬尾的髮帶，長髮隨風而飄逸，站在逆

風處的我鼻頭傳來一陣香氣，令我的心頭狂跳不已。



《妳什麼都好，真的什麼都好，但就是因為太好了，我不敢要。》

絕對官僚

25
小陌的住院日誌 四 2004.08.20


一切手續都已經辦好，錢付了，名也簽了。

你再不醒來，手術失敗不要怪我，我能做的已經做了。

本姑娘今天心情極差，誰理你的日誌。



星期六，下午一點五十分，我和水婙婈早到了十分鐘。

沒想到鵬文和他的妤嫣已經坐在位子上，還向我招了招手。

我們吃的是歐式自助餐，六人座的座位。

『哥，好久不見。』

我幫水婙婈拉開椅子，向鵬文和妤嫣點點頭。

「好久不見，爸媽他們還沒到？」

『快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爸開車的速度跟烏龜有得拼。』

「嗯，對了，她叫水婙婈。」

忽然，氣氛變得十分詭異，妤嫣和水婙婈互相看著，沒什麼表情。

「婙婈。」我看她沒理會我，就拍拍她「婙婈，她叫妤嫣，我弟的未婚妻。」

她們倆還是瞪視著。

『婙婈，精靈，水精靈。』鵬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強調精靈兩個字。

「沒錯，我是水中的精靈..」

水婙婈開口了，不過還是看著妤嫣。

「真動人，妳美的好有氣質..」

『謝謝誇獎。』妤嫣也開口了。

『妳才無可挑剔呢，既可愛又亮眼，這麼完美我會妒忌呢。』


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相信鵬文也是。

不過，看兩個女孩子聊了起來，場面越來越熱絡，剛才詭異的氣氛應該是錯覺吧！

還有，我納悶，水婙婈說的那句話「沒錯，我是水中的精靈..」；好像在

夢裡聽過，但她不知道的啊，上次在麥當勞我有說過嗎？


「你們真早啊。」

父親的音聲從身後響起。

我們四個站起來，等兩位長輩坐下，才跟著坐好。

「爸、媽。」

不約而同的，我、鵬文、妤嫣三個人一起開口打招呼。

我偏過頭，壓低聲音跟水婙婈說「叫伯父伯母就可以了。」

水婙婈看了我一眼，然後用一種很乖巧的語氣及笑容站起來說。

「爸、媽。」她彎下腰，深深的鞠躬。

「第一次見面，您倆安好。」

哇勒..

「好、好。」兩位長輩笑呵呵的說「不用這麼客氣，坐。」

基本上，我訝異於水婙婈表現出來的態度，是這麼地自然..而得兩位長輩開心。


飯局中，沒有我所擔心的尷尬氣氛，反而，水婙婈和妤嫣有說有笑，跟爸媽更是無所不談。

「水姑娘。」我媽叫了水婙婈一聲。

「妳為我兒子做的，我和他爸都知道，也很感動妳對他的付出..」

我媽說著說著，拿出了一個小盒子，遞給水婙婈。

「一點小意思，希望你們倆能幸福。」

「謝謝媽。」水婙婈很客氣接過盒子，尊重的回答。

「不會，不會。」我媽說「我們做長輩的也只能這樣，至於你們的感情，

只有你們能體會，好好感受吧！年輕只有一次，不能讓它虛度的。」

「是，我明白的，媽。」水婙婈說。


飯局即將結束，水婙婈打開了那盒子，裡頭裝的是一塊玉。

「哇，真漂亮。」水婙婈吐吐舌頭「這太貴重了吧..」

「文，跟你那塊一樣呢。」妤嫣忽然說。

「是啊，一模一樣。」我弟說。

「那是一對項鍊啊，我和你媽原本各一個的。」我爸正在喝啤酒。

「可惜，你那塊..」妤嫣嘆口氣說。

「別胡思亂想，我心裡只有妳，沒別的想法。」我弟突然很認真的對妤嫣說。

「我知道。」妤嫣也看向鵬文。

怪怪，妤嫣應該也有那條玉項鍊的，難道其中有什麼問題？

我看了一下鵬文，用疑問的眼神。

「說來話長，說來話長。」

我看他沒有想說的意思，只好閉嘴不問；反正是他們的問題，別多事得好。


飯局結束了，吃的很愉快，水婙婈和爸媽也可以說是相見甚歡。

但，這是我想要的結果嗎？

我摸不透自己對水婙婈的感覺，也想不透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爸媽已經把水婙婈當作兒媳婦看待，也很喜歡這位女孩。

這樣，真的好嗎？

其實我也很喜歡水婙婈，只是缺了那份感覺；而我努力的嘗試去找、去體

會那份感覺到底是什麼樣的悸動，可是，沒有用。


『想什麼？』車上，水婙婈問我。

「沒。」

『嗯。』

水婙婈沒多問下去；車子已經到她家樓下。

『我會好好珍惜它。』水婙婈拿起戴在她脖子上的玉珮對我說。

「嗯。」

『我上去囉，bye。』

「嗯。」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遇過，夢裡的情節發生在現實中。

人的大腦很奇妙，有時候可以預知以後的事情。

水婙婈家離她上班的7-11很近，我獨自開著車在羅斯福路上，每次經過

7-11時都會看一下，這次也不例外。

我看到7-11外，停車格停著一輛車，車旁有一男一女，好像在爭執什麼。

除了那位女孩和夢境不一樣以外，其他的環境、聲音，都好熟悉。

不對，時間不對，旁邊也少了土人。

我踩下煞車，把車子停好；還是不對，地點也不對。

夢裡不是在7-11門口發生的，是經過之後，土人叫我才看到的。

可是現在我看到的是在7-11前所發生的事情。


那女孩一手抿著嘴，一手護在胸前，頭低低的..看著地面。

看到這幕，我打開車門，往7-11走去。

對了，我沒記錯的。

突然間，那男的甩了那女的一巴掌，很大力。

又不對了，我快被搞昏頭了。

我衝上前，使盡全力撞了過去。

碰一聲，那男的被我撞倒，罵了一句髒話爬了起來。

『你是誰？』他怒瞪著我。

「路人。」很自然的，我脫口而出。



《兩塊玉，一是「問世間情是何物」一是「直教人生死相許」》

絕對官僚

26
小陌的住院日誌 五 2004.08.21


今天，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天。

今天是他動刀的日子，也是我的生日，二十歲的生日。

我推掉所有邀約，在心底許下了一個心願。

「願陌生的他平安渡過危機，早日康復。」



跟夢境不同的，我握緊拳頭，朝他臉上打下去。

「垃圾，給我滾！」我怒喝。

這種多管閒事的行為正確嗎？

那男的被我打跑了，留下女孩和我，及尷尬的場面。

『請問，我認識你嗎？』

「不認識。」

『哦，那我走了。』

她順手招來一輛路過的計程車，打開車門，然後對我揮揮手。

『謝謝你，拜拜。』

「bye..」


就這樣？

沒錯，就只有這樣。

但，人往往會做一些傻事，做一些無意義的事，做一些沒有用的事。

我不甘只有這樣，所以我開著車，往碧潭的方向。

同時我打了一通電話給土人，告訴他夢境正在發生。

為什麼只告訴他呢？

因為當時他在我車上，是他發現對面馬路的衝突。

『莊家連三拉三，東風，一花，白皮，門清一摸三，總共十三台！給錢給錢！』

「....」

『幹嘛啦，我在打麻將，正旺勒，別拐氣，不然輸了找你！』

土人講完就掛了電話，很冷血。

我對著已經掛斷的電話罵了兩聲。

「最好輸光光，輸到被鬼追。」


我坐在梯子上看著碧潭的水面，晚風輕輕劃過，帶來一片涼爽的味道。

拾起小石子，一顆一顆地拋起，石子隨著拋物線墬落水中。

茫然，沒有目標，沒有人生計畫。

對一切失去動力，對生活失去樂趣，對感情失去信心。

難道說這些日子，是我人生的過渡時期？

我對未來感到害怕，也感到深刻的悲哀..

漣漪消失的同時，我用力地嘆了一口氣。


『你也是失意人嗎？』

轉過頭，那被甩了一巴掌的女孩站在我身後，手裡拿著兩瓶綠茶。

『給你。』她把綠茶塞進我手裡『失意中有回憶。』

「失意中有回憶。』我點點頭表示謝意「什麼意思？」

『每段感情中，都有好的回憶跟壞的回憶；我恨他，也愛他，愛的反面是恨。』

「嗯，能理解。」

『第一次戀愛，慘淡收尾，最原始的感覺被愛帶走了，但我還是擁有回憶。』

那女孩在我身旁坐下。

『這感覺是感動的，我掉過淚，傷過心；但也幸福過，滿足過。』

「嗯..」

『所以，這是值得的回憶。』

那女孩說完，向我笑了笑。

「那回憶中呢？」我想了想「有什麼？」

『回憶中，有感動。』

「什麼樣的感動呢？」

她指了指我的心口說。

『心的感動。』


我似懂非懂望著她，想著她所說的話。

良久。

『別看了，好怪哦。』

「喔，抱歉。」

我把目光收回，喝了口綠茶。

『我叫風婈，你呢？』


有一位深愛著我的女孩，正在愛。

有一位我深愛著的女孩，無法愛。

有一位像風般的女孩，吹亂了，我和水婙婈的愛。

那份缺少的感覺，慢慢地在心底萌芽，養分是...




水婙婈發現了我的奇怪，奇怪我每晚十一點到十二點的不見人影。

送水婙婈回家後，我會直接驅車前往碧潭，買兩瓶綠茶，坐在階梯，等一陣風吹來。

這短短的一小時之約，已經持續了一個月。

我和風婈只是單純的聽對方說話，當對方的情緒垃圾桶。

從第一次分手之後，我們並沒有約定再見面的時間，也沒有留下聯絡方式；

只是，很自然地，我和風婈會不約而同地在晚上十一點出現。

或許是因為一個月前，是在十一點時分開。

而我，希望這沒有交集的情緒傾訴，能夠繼續下去，所以，隔天我在分開的時間出現。


風婈在說話的時候，我會安靜的專心聽，並熟記她所說的每個字。

風婈在聽我說話時，她會用手撐著下巴，用那睿智的眼神看著我。

我們會做的同一件事，是一起拿起綠茶，狠狠地吸兩口；等到喝完了，我們

會把空的飲料盒壓扁摺小，一起走到垃圾桶丟掉。



星期六，土人、小黑蚊、小白臉、漢堡曼津，還有我和水婙婈都在家。

那時剛吃完晚餐，大家圍在客廳裡閒聊，不知道誰開始談及感情方面的
事情。

我記得土人第一個開始大發輿論。

「追求異性就像玩梭哈一樣，拿到一對Ａ，就該把剩下的籌碼通通梭了，

掀開底牌，是生是死一盤定輸贏。」

　　第二個是小黑蚊，他站起身來，做了投籃的姿勢。

「我說虧妹啊，就像打籃球一樣，手感好的時候，即使是在三分線外，也

該不猶豫地把球投出，看著那完美的拋物線，唰一聲的應聲入網。」

第三個換小白臉，他說。

「追女孩子嘛，就像釣魚一樣，一支釣竿只能釣一條，還不一定釣得掉；

你們以為是買很多釣竿嗎？那你們就錯了，我的方法是買張漁網來灑，游過來

的魚蝦蟹，通通不放過。」

接下來漢堡開口了，他不疾不徐的說。

「知道我怎麼追曼津的嗎？」漢堡摸摸曼津的頭「這種事情需要慢慢磨，

就像玩線上遊戲一樣，練功要有耐心，賺錢要找對方法，殺人要懂得技巧，耍

白目要認清對象，久了習慣了，就是你的了。」

大家開始把目光移到我身上，我只好開口亂掰。

「我覺得，要向心儀的女孩表達心意，就像寫長篇小説般，把滿滿的感

覺、喜歡她的原因、愛她的理由，配合刻骨銘心的過程、無怨無悔的付出，還

要有情敵的干擾、天災人禍的破壞；絞盡腦汁，嘔心瀝血的把一切寫出來之

後，再抱著滿懷期待的心態投稿到出版社，苦候是否通過審核，完成夢想。」


《失意中有著回憶，回憶中有著感動，

感動中有著愛你的人無怨無悔的付出。》

絕對官僚

27


小陌的住院日誌 六 2004.08.21


感謝，謝謝主的恩惠。

感謝，謝謝菩薩保佑。

感謝，謝謝天母庇護。

感謝，謝謝真神阿拉。

這次是我許願第一個實現的願望，他順利的渡過難關；在手術房外等待

的滋味真不是人受的，內心忐忑不安就算了，有幾次護士進出都嚇了我一

跳，鼓起勇氣上前詢問進度，都被告知手術還在進行中。

在看到手術房外的燈誌暗下來時，整顆心跟著用力跳了一下；還有，每

個從手術房走出來的醫生，表情都是那麼地嚴肅，不管是什麼結果，擺著的

都是同一張臉，這算不算所有執刀醫生的

共通點呢？

「手術很順利，現在就看他自己的努力了。」

醫生這樣告訴我，原來，手術就算完成了，也要看病人本身的恢復能

力；如果他不願意醒來，或是潛意識裡有不願想起的回憶，想去逃避的事

情，那麼，清醒的機率會變小許多。

不動手術是根本沒辦法清醒，動完手術還要看他的意志力。

唉..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得好，笨蛋..你快醒來好嗎？




心口好像被斬鐵如泥的匕首劃過，前幾秒看似毫無痕跡，在剎那間，一

顆心成了兩半，鮮血從光滑切口面浸了出來，一滴一滴慢慢流著，直到染紅

全身。

那把匕首，是水婙婈悲慟的眼神。


午夜十二點，碧潭，坐在我旁邊的是風婈。

『感情是沒有誰對誰錯的。』

「這個我明白，但我覺得，我欠她好多好多。」

我口中的那個她是指水婙婈。

『你並沒有要求她什麼，她對你付出的情感是出自真心，我相信她要的不

是你內心的虧欠。』

「她為我做太多了..」

『我何嘗沒有對他付出真心，又何嘗沒有做些令他感動的事；那麼久以

來，我心甘情願的付出，毫無保留的去愛他，而換來的是背叛..」

「妳..」

『不過我沒有後悔過什麼，也沒留下什麼遺憾，反而慶幸自己看清事實，

解脫了。』

「嗯..」

『所以，你沒欠她，也不用覺得虧欠，更不用去煩惱怎麼還她。』

風婈轉了語氣，用很認真的態度轉過頭對著我。

『重要的是，自己的感覺，你對她的感覺，你該好好問自己愛不愛她。』

「用什麼方式問呢？」

風婈把左手抬起，慢慢地往前，直到掌心平貼我的左胸。

『用你的心問。』

風婈輕柔的聲音，好似帶著微微晚風。

『閉上眼睛。』

一陣涼風吹了過來，閉上眼睛四個字像催眠咒般，讓內心感到非常平靜。

『你的夢境，其實代表著你的想法。』

『夢裡的水婙婈，就是你一直在找的女孩。』

『或許兩個水婙婈個性上的差異你不習慣。』

『但你要知道，你所惦記的水婙婈，個性是你自己設定的，是你所想要的。』

『問問自己，真正的愛含有自私的成分嗎？』

『別忘了，在夢中你是第一眼就愛上她的。』

對啊，看到水婙婈的那瞬間，我就深深的被吸引住了。

『你愛夢中的水婙婈嗎？』

「我愛。」

說話的同時，我睜開了眼睛，也打開了心鎖。

『那，水婙婈呢？』

「也愛。」

也愛，呵呵，哈哈，真好笑。

愛情是不容許「也愛」這兩個字的。


『只能選一個，你會選哪個呢？』

「水、婙、婈。」

我一個一個字肯定的唸，唸完後嘴角上揚，心情也微笑著。

風婈也笑了起來，她推了我一下，然後轉過身，開始裝哭。

『嗚..嗚..，有人找到真愛了，我才失戀幾天而已..』

「喂..」我拍了一下她的背。

『人家不依啦，看著別人幸福，我會忌妒啦..』

「....」

『嗚..』

聽這聲音，假哭好像被真哭了。

「妳不是想開了嗎？怎麼..」

『我只是想開而已呀，又不是代表不傷心。』

「那怎麼辦？」

我發現，風婈的背在顫抖。

『不然，你先當我幾天男朋友好了..』

破功了啦！裝的可真像，要不是我耳朵好聽到她偷偷竊笑，還真會被騙了。

「好啊，當一輩子也行。」

嘿嘿，反將她一軍。

『.....』

我看了一下時間，快一點了，水婙婈找不到我會擔心，平常都是十二點十分到家的。

「還要玩嗎？很晚了耶。」我故意把把頭伸過去，在她耳朵旁邊小聲的說。

『不玩了。』


風婈和我一起站起身來，拿著摺扁的鋁箔包空盒；只是，她的眼神和動

作突然停格，視線放到我身後。

我納悶轉過身。

水婙婈站在離我三公尺的距離，用傷心欲絕的眼神看著我。

我可以看到她的瞳孔放大縮小數次，漸漸變得悲慟。

她靜靜的站在原地，像顆失去生命的化石般，一動也不動。

第一顆淚水從她眼眶裡無聲無息的滴下，接著像傾盆大雨般，持續墬落。

水婙婈右手抓著左手臂，左手掩著口鼻，不可置信的搖搖頭，退了兩步。

「婙婈。」我叫了她一聲。

水婙婈轉身前的眼神，狠狠的刺進我心裡。

「別走！等等！」

我追了上去，留下風婈一人。



《那份缺少的感覺，養分是，風的鈴聲。》

絕對官僚

28

小陌的住院日誌 七 2004.08.21

你的表情很安詳，是不是正做著什麼樣的好夢？

有時你會微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讓你開心？

更有時感到你的認真，透露出來的氣息，我好喜歡..

是你的夢境讓你不肯清醒嗎？

我猜是吧，應該是不捨的，所以不會清醒。

那就慢慢等吧，等到你醒來的那天。

我，會等的。


「聽我說，我求妳。」

我拉住水婙婈的手，用力把她轉過來面向著我。

而水婙婈只是看著我流著淚，面無表情的。

「這是誤會，誤會！」

她沒說話，心碎的看著我。

「我和她沒什麼，只是談心的朋友，她剛才那幾句話是開玩笑的，妳可以去問她。」

我焦急解釋著。

『那你呢？你是開玩笑的嗎？這種玩笑你開的出來？』

水婙婈冷冷的問我。

「妳哪時來的？」我反問她「前面的對話妳沒聽到嗎？」

『讓我冷靜一下吧，現在我什麼都不想說，也什麼都不想聽。』

水婙婈說完話轉身就走，一點猶豫都沒有。

我當然想解釋清楚，卻無法證明給她看我和風婈之間的關係。

我想到了那天晚上的對話，在沒有方法的情況下，我只好學著土人，梭哈了！

水婙婈離我越來越遠，那背影是沉默的、是哀傷的，更是痛心的。

「我愛妳，是她讓我釐清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妳看到的聽到的是場誤會，

我解釋不清這誤會；但，我確定自己是愛妳的..婙婈只有一個，就是妳。」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說「原諒我的幼稚與無知好嗎？原本我想馬上把想通

的一切告訴妳，我想馬上讓妳知道，我不能沒有妳，更不能失去妳。」

水婙婈停了一停，在原地呆了三秒，然後起步，離開。

土人，你的方法，看起來沒有用。

還是我用錯方式，連一對Ａ都沒拿到，所以失敗。

我發現，我根本沒有籌碼跟水婙婈玩，因為，我沒有認真付出過，更沒有

為她做過什麼感動的事..

失敗了，我失敗了。

走回原處，風婈也離開了。

帶著受重創的心回到家，等了半個小時，我撥了通水婙婈的手機。

沒人接，換打她家裡的電話，還是沒人接。

我焦急的在客廳裡來回踱步，每隔五分鐘打一次電話。

同樣的，是無言的回應。

直接去她家找吧..我心裡這樣想著。

抓起鑰匙，打開大門，卻看到土人正伸手要按門鈴。

『你要去哪？』

「找她。」

意外的，土人的回答讓我放下心來。

『不用去了，她到家了。』

「啊？」

『是小婈要我帶她去找你的，我無法拒絕，兄弟，抱歉了。』

「..所以呢？」

『我一直在樓梯上看著你們，然後風婈跑上來，叫我跟著小婈。』

「然後呢？」

『我只好帶著風婈跟在小婈上的那台計程車後面啊。』

「你認識風婈？」

『不認識。』

「那你幹嘛聽她的話？」

『這女的很特別。』

土人深深地瞧了我一眼。

『很特別。』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會毫不猶豫去愛妳。

如果時間可以回朔，我會全心全意去疼妳。

希望可以好好愛妳，我將克服萬難去找妳。

希望可以好好疼妳，我將不顧一切去尋妳。

一切不能重來，時間無法回朔。

所以，請妳等我。

就算是槍林彈雨，我還是會找到妳。


水婙婈在第二天請了長假，回奶奶家去了。

我怎麼會知道呢？因為是水爸爸告訴我的；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到水婙婈她

家樓下，等她出門上班，結果開門來告知我的，是水婙婈的爸媽，那天凌晨，

水婙婈打電話向她店長請辭。

水婙婈沒有辭職成功，店長苦苦留她，讓她請了無限期的假，等到她想回

去上班時，再回去就可以了；水媽媽說，水婙婈告訴店長是感情上的問題，讓

她情緒屆臨崩潰邊緣；店長也沒多問，只是告訴她說可以等到她恢復之後，在

回來上班。

聽完水爸媽的話後，我做了一個決定。

去找她。


我向水爸媽表明了我深愛著水婙婈，也把認識她的經過說了出來，當然，

我心裡的對不起也少不了；我一直向水爸媽道歉，道歉我沒有好好照顧水婙

婈，讓她受了委屈，令她感到痛苦，也同時，我把我想做的說出來，水爸媽也

同意了我的決定，所以，他們給我水婙婈奶奶家的住址。


衝回家抓了幾件換洗衣物，腦中唯一的想法是，往南。

關上房門，我大喊著。

「漢堡！你在不在？」

『不在啦！』漢堡從暗處出現。

「幫我到公司請假，如果不能就直接跟店長說我不幹了，就這樣。」

我說完就直接往大門急奔。

『等等啦，土人和一個女的來過，要我轉交這封信。』

「什麼信啊？」

『我哪知道，你不會自己看喔？』

我匆匆打開信封，抽出信紙，紙上只有兩句話。


　「這是一條幸運項鍊，很特別的項鍊。

　　預祝你順心，找到你的所需要幸福。

　　土人、風婈。　　　　　　　　　 」


地址是屏東的竹田鄉。

我不知道竹田鄉在哪，屏東這個地方，也從來沒去過。

我只知道，水婙婈在的地方，就是方向。

我也相信，心會帶著我，去把水婙婈的心找回來。


開著車在北二高上，音響的聲音在耳邊環繞。

「接下來為您播放的是邰正宵的『一千零一夜』；花蓮的小胡送給中壢的

小蓉，他想告訴妳：『為妳做的一切只是希望妳能開心些，即使妳現在有男朋

友了，我還是不曾後悔；只要知道妳幸福的過著日子，那就夠了。』」


　　她總是不言不語　黃昏等到天微明 撥弄著懷中那把無弦琴　
　　寂寞裡秋來春去 諾言隨風都飄零　夢中人還是沒捎來一點消息

　　一千零一夜　沒有一夜不思念　每一份想念化做不成雙的蝶
　　一千零一夜　沒有一夜不流淚　流到心裡面變成雪

　　那一夜一場大雨　園裡的花落滿地 那是他為她種的金線菊　
　　當有人勸她放棄 她會微笑看著你　手心中緊緊握著發黃的回憶

　　一千零一夜　夜夜看到她思念　究竟誰讓她有那麼憂鬱的臉
　　一千零一夜　夜夜聽到她流淚　不知該怎麼去安慰

　　是真心都疼真心　讓我就從今夜起　在身邊為她輕唱溫暖的旋律


《聽著聽著，我哭了..婙婈，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絕對官僚

29


小陌的住院日誌 八 2004.8.22

我靜靜等，你靜靜睡。

我牽掛著，你別再睡。

我焦急的，你還是睡。

我徬徨了，你一直睡。

我無聊時，你繼續睡。

我睡著囉，你睡睡睡。

我起床啦，你拼命睡。

你一定是屬豬..一條只會睡的豬

你這豬頭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

你這頭豬還要睡多久才會醒來？



車窗外綠油油的，一棵棵細長的檳榔樹倒退著，沿路可以看到一片片的農

田，還有養著鴨子的水池；關掉冷氣，打開窗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原來

這就是鄉村啊！跟台北比起來，空氣品質真的差太多了。

連夜開車所帶來的疲倦，隨著深呼吸，精神逐漸恢復了起來；鄉下的空氣真

是神奇啊，是不是屏東有種咖啡豆？空氣中含有咖啡因？所以有提神的效果！


對了！這種感覺就對了！

我像是個籃球射手，此時感到手感好的不得了；我想這就是小黑蚊所說的，

豪不猶豫的把球投出，看著完美的拋物線，然後等著藍球唰一聲的應聲入網。

只可惜，從小我打的是棒球，而不是籃球。

道路上沒什麼行車，偶而看到一兩輛機車呼嘯而過；我在一家雜貨店旁停了

一會兒，目的當然是問路。


走到冰箱拿了瓶綠茶，那位老爺爺看起來很和藹，所以我沒多猶豫的把抄有

路名的便條紙拿出來給他看。

「阿公哩後，借問一下..」

我試圖用台語和老爺爺溝通。

「這個地方要怎麼走？」

紙上寫了兩個我不認識的字，水爸媽說這裡的人都很親切，到了問了就知道怎麼走。

『糶糴村喔，我想看看要怎麼講。』

老爺爺講的是標準的國語，很讓我意外，原本以為他會用台語或客家話回
我的。

喔，上面兩個字跟著我唸一遍，ㄊㄧㄠˋ　ㄉㄧˊ，四聲糶，二聲糴；想必

這個村落跟米有很大的關係吧，糶的左邊是出米，糴的左邊是入米，出米又入

米的..


『你就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到底了再右轉，右轉之後有一家廟，從廟旁邊

的那條路走進去就到了。』

老人家果然比較厲害，薑是老的辣這句話是無庸置疑的。

『年輕的都市人，凡事要多用心啊，焦急沒有用的。』

「啊..？」

『呵呵呵！』

老爺爺笑了一會兒，然後繼續說。

『糶糴村很小的，且都是大家族，這鄉下地方發生什麼事我會不知道嗎？』

「...」

『人要懂得珍惜，把握良緣啊；看你把我哥哥的老婆的兒子的女兒弄得這

麼憔悴，該打！該打！原本就打算拿掃把把你轟出去的。』

不就是大嫂的孫女嗎？幹嘛還要哥哥老婆兒子女兒..不嫌繞舌嗎？

不過我相信，眼前這位老人家，腦筋很好，智商很高。

『算了，罷了。』

老爺爺忽然嘆了口氣。

『小傢伙悟性不低，靈氣也深邃，該不會做出傷天害理之事，去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其實我有點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聽不太懂這和藹的老爺爺在說什麼；算

起來，他是水婙婈的叔公吧。

所以我說「水叔公，您的意思是..」

『她爸爸打電話來過，晚了她就走了，還不快動身？』

聽到這句話整個心已涼了一半，我轉身往外跑，左手順便把車鑰匙從口袋裡拿出來。

「多謝叔公，後會有期。」

用力踩下油門，車輪和馬路磨擦發出怪聲，整台車像脫韁野馬般衝了出去。

雜貨店在兩秒內離車子有百來公尺的距離，但老爺爺的爽朗的笑聲我還是聽得見。


現在就像是在三分線外出手，空心球入網已經無望，球打到籃板彈到

籃框，又在籃框上轉了幾圈，會得分還是彈出來只有老天才知道。

可惡的小黑蚊，你怎麼不用棒球來形容咧？

要是棒球的話，投手投出正中快速直球，剛好我的感覺也對，我會比較有信心打出全壘打。


從老爺爺說的廟旁小路進去，是個四合院，直覺告訴我，正對著我的屋子

就是水爺爺的家：那是棟兩層樓的平房，門前地上放著幾雙拖鞋和燒了一半的

蚊香。

「飲水思源」，這是上聯。

「天下缺水恐會滅」

「人類無水身會亡」

很不像話的對聯..


我乾笑兩聲，走近門旁，按了一下電鈴。

『誰啊？』

應門的人想必就是水爺爺，他幾乎跟水叔公一模一樣。

「不好意思，請問婙婈在嗎？我想找她。」

『想找她？你是她的誰啊？』

不禁，我語塞。

說是朋友嗎？

我不願是水婙婈的朋友。

說是男朋友嗎？

我恨自己，讓水婙婈傷心欲絕，何況我沒有給她過承諾，這樣算什麼男朋友？

在何況，我並不是，也沒有資格，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我..」

『哈哈，進來吧小子，我跟你鬧著玩的。』

呃..

這算什麼？


『你來晚啦，我乖孫女已經走了，他交代我要留住你幾天，你就在這裡住幾晚吧！』

「呃..水爺爺您的意思是？」

進到房裡，水奶奶坐在搖椅上，微笑的看著我。

「水..奶奶您好。」

我有點尷尬。

『小弟弟你好啊，就是你讓婙婈變得這麼憂鬱的吧。』

這個問題真是難回答，好險水奶奶用意不在挖苦我。

『婙婈很在意的喔，她昨晚告訴我許多你和她的事。』

水奶奶說完，水爺爺接著說。

『她去花蓮的阿姨家，半個小時前走的，你這臭小子害到我倆老人家，好

不容易孫女兒回來陪我們；他爸爸打電話來過，乖孫女知道以後就吵著說要

走。』


說真的，我沒想過會這樣，所以感到很深的歉意。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彎下腰來，誠心的向兩位老人家說。

『對不起沒有用，你過兩天去花蓮把她帶回來。』水爺爺笑著說『你們小鬼就是麻煩。』

水爺爺說完，水奶奶說。

『她有信留給你，在她房裡。』


《信紙上的淚痕，再一次割開我的心。》

絕對官僚

30

　 小陌的住院日誌 九 2004.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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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還想看日誌嗎？

如果想，我要說聲抱歉，因為沒了。

不是該有二十七篇的嗎？

對對對，您記得沒錯，日誌的確有二十七篇，正確來說，是二十七個日

子，可是從八月二十二日開始，只有日期，年月日下面一直到九月十三日，都

是空白的一片。

我不知道水婙婈是沒有心情寫了，還是她有事情要忙。

不過，從空白的紙上，我想水婙婈不是在忙，而是有太多太多無法言喻的感覺寫不出。

她在情感上的表達方式太明顯了，遠超過我想的那樣。

還記得住院日誌二嗎？

「快十二點回到家，信箱躺著幾封信件，讓人心煩的信件。」

這是日誌最後面的一句話，在很後來我才知道，信箱裡寄來的信是什麼。

那是封某大學的入學通知單...

很不巧的，在我動刀那天，就是繳款的最後日期。

水婙婈為我付出的不只是金錢上的幫助，她放棄了自己的青春，也放棄了入學的機會。

那麼，水爸媽不知道嗎？他們知道的，只是水婙婈和水爸媽說清楚，就算

入學了也沒有心思去唸，所以，水爸媽也很無奈；他們知道水婙婈從小就很獨

立，什麼事情都不用說，對的事情她會去做，錯的事情就算做了，知道錯後絕

不會犯第二次。

水婙婈有自己特別的想法，決定的事不會改變；這點水爸媽很清楚，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我對水爸媽感到歉意，也心疼水婙婈對我的付出。

原來，愛情是這樣的讓人心動。

愛情是感動的...值得回味的思念。


我沒有到花蓮找水婙婈。

我也沒有像小白臉買張漁網來灑的做法，雖然那樣做，可以捕到很多海產。

但我的目標只有一個，或許漁網灑了可以增加很大的機會找到水婙婈，但找著

了也不一定有用；所以，在經過水爺爺奶奶熱情的招待後，我決定回台北。

這麼做，有很大的因素是水婙婈留下的那封信。

鵬：

其實，我是相信你的..

我不能接受的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話，或許是妒忌心作祟，那些你從來沒

有對我說過的話，居然在另一個女孩的身上發生，可悲的是我居然沒有錯過..

說我小氣也好，不成熟也罷，我想請你，用你的方式愛我。

如果你願意愛我的話，請用你的方式來證明。

至於是什麼方式呢？

我想我不用說出來，你也會明白的。

我很感動，因為你的找尋。

但是，傷害已經造成了，在我心裡留下傷口。

或許，真的像你說的是場誤會..我也寧願那是場誤會。

讓我自己想想吧，我需要寧靜的環境來沉澱自己，也該好好想想自己為什

麼這麼的愛你。

不要找我了，時間到了我會回去的，在那之前，我想重新認識自己。

回台北吧，讓我有多一些時間陪陪爺爺奶奶。

　　　　　　　　　　　　　　　　　　　　　　　　　婈 2004.11.01


水婙婈說的是什麼方式？

我真的明白，連想的時間都省略掉了。

直接跳過漢堡所說的方法，用我那晚提到的方法來證明。

可是我對水婙婈沒有刻骨銘心的過程、無怨無悔的付出，情敵的干擾、天災人禍的破壞啊。

那要怎麼辦呢？

沒關係、沒關係。

至少我可以把把滿滿的感覺，喜歡她的原因，愛她的理由給寫出來。

只是，我有足夠的能力去寫嗎？

唸書時作文就不怎麼好，常常只拿個及格邊緣的分數，這種國文造詣，這

樣差強人意的文筆，有辦法寫出滿滿的感覺來嗎？

自己沒信心沒關係，這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問。

還好虛心求教，不恥下問都是我的優點，回台北後，我就開始問。


「我想寫些東西，你覺得怎樣？」

十一月三號中午，我回到台北家裡，帶著水奶奶送給我的美濃名產，板條。

當然，漢堡絕不會放過這種機會，在我問的同時，他已經起好鍋子爆好香。

『想寫就寫啊，你不是說過你以前常常在課本上寫些有的沒的？』

「那都是亂寫的啦，我在問你正經的。」

漢堡右手操著鍋鏟，左手拿著調味料往鍋裡倒，一副資深大廚的樣子。

『你以前寫那些的時候會想那麼多嗎？會怕寫不好嗎？』

「不會。」

『為什麼不會？』

「因為沒有人會看到。」

『那是不是寫的很順手呢？』

「是啊，怎樣。」

『那就對了..』他一面說，一面放切好的蔬菜跟肉片往鍋裡丟。

『你又說你作文寫不好，知道為何寫不好嗎？』

「不知道。」

『因為給人看的、要評分的，有壓力；你作文分數不好，就是因為你想得太多。』

「是嗎....」

『是的，而你亂寫的時候很順，因為那才是最真誠的文字。』

最真誠的文字啊..

那是什麼樣的文字？

我想，是最原始，不修飾的文字吧。

這樣的文字才是最扣人心弦的。

於是..我開始試著寫出自己的想法和腦中想出的文字..那是一種自己對自己說話的欲望。

我，二十二歲，剛退伍三十三天，從事自由業。
說是自由業也不盡然，應該說是"電腦工程師".........

十一月三日晚上十一點開始，我在電腦桌前，雙手放在鍵盤上，用著不快

也不慢的速度，一個字一個字的鍵入你們正在看的文字。

是不是有滿滿的感覺我不知道；但如果有，是給水婙婈的，所以我在檔名

欄打上水精靈三個字。


一個月過去了，水婙婈還在屏東，待在那純樸的村落。

我想她也正在努力吧。

　　而土人和風鈴這對跌破我的眼鏡；那天我正在寫感覺，土人帶著風婈衝了

進來，當著我的面發誓：『兄弟啊，因為你我遇見了她，我現在對天發誓，如

果我還用著以前戀愛的想法對她，我出門會被飛機撞、吃東西會被嗆死、看電

影會被亂槍打死，總而言之，我會不得好死。』

聽完這不倫不類的誓言，很想給他兩拳。

「重點呢？」我把心思從電腦前收回「重點是什麼？」

『重點是我愛她，我要永遠愛她。』

我和風婈一起笑了，土人表情認真的三秒，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漢堡呢？一個月以來，漢堡做了什麼事？

他把我的感覺拿去參加比賽，聽說報名要身分證字號，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

《愛情是感動的...值得回味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