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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方蝶心]獨愛花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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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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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03:03:5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獨愛花心 作者:方蝶心

  她可不可以請問一下這位無緣的大哥哥到底在搞什麼東東啊!
  當初是他不要她,她才趕緊走人忘了他,
  怎麼?當真思念總在分手後,
  現在他那個精神病患愛人不在了,
  就想回頭找她了,哼,慢慢等吧!
  她現在滿腦子就只有爸爸留下的「豐凱」,容不下其他,
  派了個頂級說客來又怎樣,她的心已打烊不開就是不開,
  可,他是忽然開竅了,還是突然想開了,
  竟然提出她現在最想要的誘餌——
  加入RTV讓「豐凱」在台灣再度掘起,
  迷得她即使重遊傷心地、再見負心漢也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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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03:04:3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台灣,「惠慈育幼院」的會客室。

  七歲的花媛淇仰著頭,十分吃力的看著眼前的人,然而不管她怎麼努力,還是只能看到對方的下頜,這害她氣餒的直擰著眉。

  今天美王老師幫她換了一件像小公主似的洋裝,她好高興。老早,她就很羨慕能穿這種美麗衣服的小孩,過去她只能用羨慕的眼光看著別人穿,好不容易今天她也有機會能穿上。看見育幼院裡其他小朋友正用一種崇拜、欣羨的目光注視著她,花媛淇覺得好得意,不斷在心裡想著,這一定是我平常守規矩,所以美玉老師送我禮物。

  她的眼睛還是努力的跟著身前這高大的人搏鬥著。

  「你是誰?你長得好高……」好不容易問出心底的疑惑,她帶著一絲不安退到角落,時而抿著嘴,時而瞪著圓圓的眼睛。年紀雖小,但她仍敏銳的感受到即將發生的微妙變化。

  「你就是花媛淇?」渾厚的嗓音來自眼前高大的陌生人,他輕輕的蹲在花媛淇面前,饒了她酸疼的脖子一馬。

  哇!這叔叔的笑容真讓人喜歡,「嗯,美玉老師都叫我小淇淇。」  花媛淇露出羞怯怯的微笑,眼底的防備稍稍的鬆懈了。

  「你很漂亮。」親切的微笑直衝著花媛淇而來。

  活靈活現的眼睛直望著對她說話的叔叔,她心想,這高大的叔叔又露出微笑了,只是他怎麼突然變矮了?

  「你是誰?」她先是羞紅臉笑得可愛,接著蹙眉揉著酸疼的脖子,「我為什麼要跟陌生人說話?」

  「哈——」男子伸出手揉揉她的發,「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兒。」

  「女兒?」花媛淇不解的望著這男子,眼睛一眨一眨的。

  「對,以後你要喊我一聲爸爸。」大大的手掌覆在她頭頂,「喜歡爸爸送你的新衣服嗎?」

  「為什麼?」她眼底有一絲害怕、抗拒,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她聽說過,有爸爸的小孩是不會留在「惠慈」

  的,只要有「爸爸」來,那就代表著以後不能繼續留在這裡跟大家一起玩了。

  從小生長在「惠慈」,她雖從未體會有爸爸的感覺,可是這裡有許多跟她一樣沒有爸爸、媽媽的小朋友,「惠慈」就是她的家,她不想要離開、她不想離開茵茵和小倩,還有那老愛流著鼻涕的小胖……

  「只有……只有我一個人嗎?」她的音調有些許硬咽,圓圓的眼睛不自覺的泛紅,小小的手死命的扭著裙擺。

  原來穿新衣服就是要離開,早知道她就不穿了!

  她討厭新衣服……

  「嗯,」男子擰擰她的粉臉,「別害怕,家裡有個大哥哥在等你。」

  「大哥哥?」花媛淇櫻桃似的小嘴夢幻的微啟。

  「對,一個大哥哥,是一個會陪你玩耍,會疼愛你的大哥哥。」

  「真的?」花媛淇泛淚的眼睛重新燃起一絲希望,不斷的想像著,是那種會保護她的大哥哥嗎?

  「對,是真的。大哥哥現在在等你回家,長大後你就是哥哥的新娘子。」

  低沉的聲音彷彿帶著魔力,一步一步的引誘著花媛淇的想望。

  新娘子?穿著美麗白紗的新娘子,夢想中的新娘子,像故事書中幸福的公主新娘……

  花媛淇止住欲落下的眼淚,露出甜甜的笑,「那……那我可以穿白色長長的禮服嗎?」  晶瑩的淚珠在她睫上閃閃發亮。

  「當然!」男子保證著,「大哥哥會為你挑選最漂亮的新娘禮服。」

  「大哥哥真的會喜歡我嗎?」

  「當然!他在家裡等著你。媛淇,以後你就是『豐凱』的接班人,是大哥哥的新娘子。」男子倏地站起身,朝花媛淇伸出厚實的大手掌。「想不想趕快回去找大哥哥?」

  「想——」期待佔據著她的心。

  「那我們要回去嘍!待會兒爸爸載你去搭飛機,大哥哥就在新家等你。」

  「嗯!我是接班人、新娘子、新娘子、新娘子……我要搭飛機去找大哥哥,咯咯……」  她笑得天真,雖不懂什麼是接班人,她仍為新娘子的夢想而興高采烈的展顏嬌笑。

  很顯然,那未曾謀面的大哥哥已經引起她偌大的興趣,讓她有種迫不及待的興奮。

  花媛淇抬起自己的小手,用力握住男子的一根手指頭,踩著輕快的腳步朝門口的大車子前進。原本的恐懼已經被期待的心理所取代,對於未來的生活,年幼的她已經完全沉溺在大哥哥的甜蜜幻想裡。

  當豪華的車子緩緩駛離「惠慈育幼院」,門口熟悉的牌子逐漸在眼中消失,她張著小小的手,緊貼著車窗的玻璃,小小的搖擺像是在道再見,更像是在揮別孤兒的身份。

  台灣,再見了——

  

  在這富麗堂皇的客廳,花媛淇坐立不安的張望著,興奮的心情已經讓等待一絲一絲的消磨去,她期待的哥哥為什麼還是沒有出現?她已經搭飛機來到新家了,可是大哥哥呢?好累……

  「淇小姐,吃果凍。」傭人撤下果汁,又再度端上許多色澤鮮艷的果凍,分散了她等待的不安,振奮了她萎靡的精神

  「大哥哥呢?」她的舌頭滿足的舔著果凍,仍不忘詢問著新爸爸。

  「就快回來了。」新爸爸坐在沙發上,很威嚴的看著書,卻不忘對她露出和藹的笑容。

  花媛淇低下頭,小嘴微微的噘著。

  吃了果凍又是許久的等待,沉寂的氣氛讓人昏昏欲睡,花媛淇小手撐在沙發上,沉重的眼皮跟紮著馬尾的頭一下又一下的動著。

  突然一陣巨響朝客廳逼近,緊閉的大門一下被撞開,「舅舅——你幾時回來的?」男孩的聲音很響亮。

  花媛淇萎靡的精神霎時清醒,直瞪著如旋風般而來的人。

  「維熙,你又去哪兒了?」王庶人蹙眉問。

  瘦高的男孩大咧咧的抹著汗水,接過傭人端來的白開水,一口便咕嚕咕嚕的直灌下胃。

  飲下如甘泉般的白開水,他咧開嘴一笑,「我跟同學到體育場去打球。」

  「媛淇,」王庶人出聲喚著一旁坐在沙發上打盹的小女孩,「這就是維熙大哥哥。」

  迷濛的眼睛因為聽見大哥哥的稱謂而重新瞪大,她蹬下沙發來到男孩的面前,張著小嘴仰頭癡望著揮汗如雨的男孩,卻說不出任何話,臉蛋緩緩的泛著粉色,她露出一抹笑。

  「她是誰?」他轉身問著沙發上的舅舅。

  「你未來的小新娘。」王庶人椰榆的說著。

  「舅,我的新娘要自己找。」一身汗的從維熙不滿的咕噥著,煩躁的抹去額前的汗水。

  王庶人笑說:「她是我認養的女兒,叫花媛淇。」

  他並不打算更改她花般的名字,「維熙,『豐凱』以後就是你們兩個的責任,舅舅只能盡可能的保住『豐凱』,以後還是要靠你們發揚光大。」他的眼中有著遺憾。

  打從決定回來,舅舅便總是為了那起失敗的投資案自責不已,從維熙並不覺得投資案的失敗有那麼嚴重,他喜歡回到馬來西亞的日子,對台灣的一切,他並不放在心上。

  「舅,投資案沒了又怎樣?」  從維熙不以為意,「只要我們在這兒好好生活就行了。」因為年輕,他並不考慮太多。

  「維熙,你這種態度如何在商場打滾?」王庶人擔憂的蹩眉。

  年前的一項投資案,原以為會為「豐凱集團」締造截然不同的新氣象,卻沒想到讓「杜氏企業」擺了一道。在他有限的生命裡已經無法再等到「豐凱」另一次的轉機了,何時病魔會突然的發作奪去他的生命,誰都說不準,目前他惟有守住既有的成就,然後把希望放在孩子身上。

  花媛淇是他精心挑選的孩子,命格、資質、容貌都是一時之選,他不在手旁人怎麼說他。他惟一的希望就是要把「豐凱」完整的交到這兩人手上,那麼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我不需要在商場打滾,聰明的人都會選擇在草地上打滾!」從維熙頑皮的回了舅舅一句。

  「你這孩子。」他輕叱。

  對於姐姐的遺孤,王庶人向來視如己出,從來不捨得大聲罵他一句,只是寵溺的輕叱。

  從維熙低頭看著身前陌生的小女生,「喂,嘴巴張這麼大,蚊子都要飛進去了。」他伸手捏著她微啟的小口,戲的笑,「幾歲了?」

  花媛淇羞紅了臉,「七歲,我今年要上小學了。」

  「哇,我們差這麼多!」從維熙彎著身子望進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你七歲,那我是你的兩倍。」他黝黑的臂膀伸至她面前,食指、中指直豎著。

  花媛淇不在意什麼是兩倍,她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你會當我的新郎嗎?」花媛淇認真的問。

  從維熙皺眉看著沙發上的舅舅,「舅,看你辦的好事。」

  王庶人但笑不語。

  從維熙一手撐在腰部,一手揉揉花媛淇的頭,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我是大哥哥,不是你的新郎。」

  說完,他撈起腳下的籃球,三步並作一步往二樓奔去,花媛淇則張大崇拜的雙眼,尾隨著他充滿活力的身影亦步亦趨的。

  不管他怎麼否認,花媛淇單純的心裡已經根深蒂固的認為,他就是她未來的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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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03:05: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午夜,從維熙在房裡努力的敲鍵盤,為他的研究所論文勞心勞力,桌上堆著一盤山高似的資料,簡直要壓死人。

  叩——叩——

  「進來。」他頭也不回的埋首在成堆的資料裡。

  聽見他的允諾,緊閉的門緩緩的被推開,一顆圓滾滾的頭先探了進來,「維熙,你還不睡嗎?」

  「媛淇,有事嗎?」他擱下手邊的報告,回過頭。

  去年王庶人因癌症驟逝,花媛淇剛升上高中,而他則甫進人研究所就讀,王庶人遺書中宣佈「豐凱」

  將暫由原總經理胡定國和從維熙一同管理,等到花媛淇學業完成有能力承擔「豐凱」重責大任時,則會另行宣佈新的遺囑。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從維熙成了台灣、馬來西亞的空中飛人,一方面在台灣努力他的學業,一方面還要照顧在馬來西亞的花媛淇,還有公司的產業。

  經過幾番思量,為了讓花媛淇能有完善的照顧。

  接受完整的教育,從維熙便做主將她一併接到台灣來。

  幸而王庶人生前已交代摯友繼任總經理一職,以便於妥善協助這對年輕人,「豐凱」才沒有因為群龍無首而分崩離析。

  「我睡不著。」花媛淇的花容月貌因為失眠而苦著。

  「還是不習慣?」他有點無力。

  在台灣住了將近一年,花媛淇還無法完全融人這裡的新生活,失眠是家常便飯,不過飲食的改變才是讓她吃了不少苦頭的主因,因為她的不適應,從維熙曾經一度考慮將她送回馬來西亞。

  她打小起,就是王庶人捧在手心照料的小娃兒,一切的食衣住行都有管家的照料,如今離鄉背井來到台灣,她怎麼都忘不了在馬來西亞的生活,想念爸爸還活著的快樂日子、想念管家媽媽的拿手好菜、更想念那裡無憂無慮的生活……

  「我做噩夢了……」她委屈的說著,聲若蚊納,「我今天可不可以跟你睡?」  圓滾的眼珠子有著讓人難以拒絕的魔力。

  從維熙不忍見她如此可憐的模樣,只得起身召喚她進來。

  「過來——」起身幫她掀開被子,才喚她過來。

  花媛淇光著腳丫飛奔上床,在從維熙的安撫下乖乖的躲人有他陽剛氣息的床鋪,露出甜蜜的笑容。

  現在的從維熙長得更高了,身子結實的令人感至無窮的安全感,他的笑容一如過去那麼的真誠、開朗,只是眉宇間總存在著代表辛勞、苦思的皺折。

  「維熙,你不睡嗎?」她仰頭問著。

  從維熙曲起食指敲了她前額一記,「是哥哥,別老是叫我的名字。快睡,明天上學遲到我就揍你。」

  他壓低嗓音恐嚇地,隨即回到書桌前,繼續先前苦戰的報告。

  她瑟縮的躲人被窩,一會兒她又探出頭來,一雙無暇的眼睛注視著他忙碌的身影,嘴邊漾著甜蜜的笑容,心想著兩人步向紅毯那一端的場景,直到眼睛疲累不堪才作罷。

  

  花媛淇不否認,她所有的努力都是討從維熙歡心,功課上傑出卓越的表現是為了跟得上他的成就,舉手投足的優雅舉動是為了得到他的稱許,所有的乖巧柔順都是為了討他歡心。

  總之.她的所作所為都是以叢維熙的好惡作為考量的基準點.也為了跟他一起掌管『豐凱』為目標。

  「媛淇,我們一起去逛街好不好?一下課後.一群同學邀約著。

  「不行,維熙會生氣。」她歉疚的婉拒同學的好意邀請。

  「又是為了你的白馬王子!」一群女孩子不滿的嚷著。

  「對。」她甜笑著,「我捨不得他生氣。」

  「改天帶他來學校讓我們好好檢定一番,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白馬王子,搞不好是你情人眼裡出西施。」同學酸溜溜的挪榆著。

  「搞不好是吊眼、塌鼻、闊嘴,青蛙一隻!」性情直爽的陳汝京毫不客氣的批評著。

  一群人踩著青春的腳步邁向校門口,同學接二連三的調侃著謎樣般的人,存心椰榆她的不合群。

  「胡說,維熙是全天下最帥氣的。」她不甘示弱的為著心愛的人辯駁,他是她心目中的神抵,是不容褻瀆的。

  「喂、喂,你們看,校門口那個帥哥超優的!」  同學裡有人眼尖的發現校門口有抹令人心儀的男子蹤影。

  「哇——身高好、樣子帥、膚色健康、那笑容更優,還有、還有,他牛仔褲下的臀形更是一級棒。」

  「簡直是美臀男第一!」

  一群女高中生圍成圓形,毫不保留的評論著難得

  出現的頂級目標,七嘴八舌的好不熱烈。

  花媛淇不以為然的順著同學的目光直直的看去,

  她就不相信天底下還會有比從維熙更出色的男人。

  「媛淇——」在一波一波湧出的女高中生裡,從維熙總算找到這慢郎中,麥色的手臂朝她揮動著。

  花媛淇頓時釋放著無盡的柔情,粉唇扯出完美的弧度,二話不說撇下麻雀般的同學,「維熙——」

  一手抓住書包背帶,邁開步伐筆直的朝門口的人縱身奔去,即肩的直髮順風飛揚,連裙擺都感染她的喜悅面飄揚著。

  她準確無誤的撲到他身前,「怎麼來了?」臉上染上嬌羞的粉紅。

  從維熙習慣了她表示友好的投懷送抱,手掌壓制在她肩上阻止她的衝力,「別撞死我!」

  她撒嬌的擰眉,「我才捨不得撞死你呢!」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毛躁的妹妹?」他拍拍她的頭。

  「別拍我的頭。」她趕忙阻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還拍我的頭!」

  她都成了豆蔻少女,為什麼從維熙還是會把她當作小妹妹看待?她可是她的新娘不二人選。

  「你分明就是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他像在拎小雞似的把她推入等候多時的車內。

  「維熙——」她擰眉抗議他的舉動。

  「是哥哥。」他又敲了她一記。

  花媛淇不依的別過臉去,殷紅的唇餓得老高。

  「有個人你一定很想見到她。」從維熙啟動車子往家的方向去,空檔時,他故意賣著關子。

  「誰?」她不信這世上還有誰會是她想見的人。

  「到家就知道了。」他口風很緊。

  花媛淇得意的向校門口瞠目結舌的同學們揮揮手,滿心歡喜的跟著從維熙回家去。

  

  台北市郊寧靜住宅區裡,三層樓的透天後。

  雖不若馬來西亞的家那麼華麗、舒適,不過花媛淇很喜歡這裡,因為從維熙會住在這個房子裡。

  車子一停在車庫,她問:「到底是誰?」

  從維熙笑而不答,「先進屋子去。」

  明白他就是打定主意不說,花媛淇背起書包旋身向屋子走去,「小氣鬼,連一點都不肯透漏……」

  她不悅的推開門,卻讓一陣迎面而來的香氣給迷惑,這味道很熟悉,是她一年來夢中想而不可得的氣味,她興奮又疑惑的回頭看著從維熙,一臉的不可置信。

  她的反應是他意料中的,從維熙隨意的把手向兩邊攤開,臉上露齒的笑容依舊。

  花媛淇的心情有些緊張,害怕一切只是假象。

  小心翼翼的脫掉皮鞋,她刻意放輕腳步,每跨出一步都是那麼的謹慎、在意,生怕會破壞可能的幻想。

  循著香氣的來源,她來到向來鮮少使用的廚房,清澈的雙眸因為熟悉的身影而淚眼婆婆,「管家媽媽

  忙進忙出的身影因為她的叫喚而停下手邊的工作,「淇小姐!」

  肩上的書包一拋,顧不得一切,花媛淇撲上前摟著管家戎媽圓潤的身材,埋在她頸窩嗚嗚咽咽的嗓泣著。

  『哎呀,我的好小姐,怎麼哭了?」戎媽像個慈愛的母親,輕聲哄著她。

  「我好想你,想念你煮的菜,想念你為我做的點心……」花媛淇涕淚縱橫,「我好想你幄——」

  「我也想念淇小姐啊!擔心你在台灣過得不習慣。」兩人抱頭痛哭。

  「喂,淹水了!還有,戎媽,瓦斯爐上的湯要滾翻了。」從維熙真是低估了女人眼淚可觀的出水量。

  「哎呀——我怎麼跟著淇小姐在這兒哭,快去洗把臉、換件衣裳,晚餐馬上就好。」戎媽幫著擦去花媛淇臉上四布的淚水。

  「管家媽媽,以後你會留在台灣吧?」她不放心的問,生怕這只是短暫的快樂,那她一定會萬分捨不得。

  「當然,」從維熙代表回答,雙手抵在她肩上,把她推出廚房,「你別在那裡礙手礙腳的,我肚子餓扁了,讓戎媽好好把晚餐完成。」

  「可是,我還想跟管家媽媽說話。」  她直拗的不依,想從他腋下鑽過繼續和管家媽媽的談話。

  「以後多的是時間,別折騰我的肚子。」從維熙硬是把她推上樓梯。「快去洗澡,把臉上噁心的鼻涕洗乾淨,我可不想食不下嚥。」

  鼻涕?她抹抹臉上,「哪有?」

  從維熙笑得彎起眼睛,露出他招牌式的白牙。

  就知道他疼她,他一定是捨不得她茶不思、飯不想的繼續消瘦下去,才把管家媽媽從馬來西亞接到台灣來,就知道他是疼愛她的!

  一思及此,花媛淇忍不住漾著甜甜的笑意,眉開眼笑的好溫馨。

  

  「媛淇,昨天那男的是誰?」早自習前,前後左右的同學已經將她團團圍住,逼問著那讓大家讚不絕口的男子。

  花媛淇笑得得意,兩片後瓣卻緊閉著不回答。他是她專屬的情人,誰也不能跟她分享一絲一毫。

  「哎喲,快說啦!竟然私藏這麼優秀的頂級男。」

  「他念哪所學校?」

  「高幾?」

  一群女孩子圍在花媛淇四周,一個又一個好奇的問題不斷的拋過來。

  拗不過大家的逼問,她掩嘴輕笑,「他就是我的維熙。」

  『喝——」所有圍著她的女學生不約而同的倒抽一口氣,眼底是無盡的欣羨、扼腕。

  「老天真不公平,媛淇長得比我們美,功課又比我們好,現在連白馬王子都這麼優……」左手邊的同學顯然遭受莫大的打擊,將臉埋在課本裡,口中哺哺抱怨著。

  「一款人一款命,下輩子投胎時要挑個好肚子。」

  右手邊的同學沮喪的歪斜著身子。

  「那他是哪所高中的?把不到他,那可以請他幫忙介紹他們學校還不錯的男同學啊!」前座的同學仰著頭一點都不在意。

  「對啊,對啊!」前一秒的萎靡不振稍稍被緩和了。

  「維熙是研究所的學生。」  她拋出第二顆煙霧彈,將殷切的同學圍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中。

  「啊——又沒指望了!」顧不得穿的是短裙,一群人七橫八豎的跌壓在桌面上,苦了墊底的同學。

  「你們別這樣嘛!」花媛淇看著同學們臉上誇張的樣子覺得好笑,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人生坎坷,愛人是同學的……」後座的同學傾身圍住花媛淇,「你好狠的心,為何要狠心拆散我們相愛的兩人……」

  平常大家是一副大家閨秀、舉止得宜、有別於國中生、青澀的高中女生,可一瘋起來,唱作俱佳的樣子任誰都會止不住強烈的笑意。

  「別鬧了,一會兒老師進教室,又得挨罵。」她拭去眼角因笑逼出的淚,試圖制止同學們人來瘋的習性。

  就在大家簇擁著花媛淇鬧成一團的時候,突然一記響聲驟然發出,遏止了大家的笑聲。

  「成天思春,丟不丟臉啊!」角落的位子,向來討厭花媛淇的同學——唐語湘雙手抓著書本,奮力擲在桌上發出巨響。她緩緩的站起身,驕縱的脫了眾人一眼,「寒酸的家庭就只會養出你們這種俗氣的女子,成天只會想著交男朋友。」她輕蔑的眼光掃向大家。

  「奇怪了,『唐鋒企業』都是吃什麼米?怎麼會養出狗仗人勢的醜八怪?」不甘示弱的同學出口調侃。

  「陳汝京,你說什麼?」唐語織的臉因氣憤而泛紅,狠狠的跺著腳。

  唐語織是知名企業的千金小姐,家裡管家、僕人莫不對她鞠躬哈腰,幾時受過這種氣。

  不過也因為她這大小姐脾氣,班上的同學對她是敬而遠之,擺明鄙視她仗勢欺人的千金脾氣。

  「天啊!連我說國語你都無法分辨,這可怎麼好?」陳汝京佯裝困擾的模樣,惹來大家一陣嘻笑。

  對於唐語綿高傲的態度,同學們都是敬謝不敏,難得有機會嘲笑她,大家毫不客氣的時開嘴放聲大笑。

  「哼!你們走著瞧。」她轉而瞪著被眾星拱月的花媛淇,「不過是個醜小鴨,有啥好得意的。」薄後緊咬,她簡直痛恨花媛淇恨到骨子裡去,她恨花媛淇不費吹灰之力就搶去她所有的光芒。

  陳汝京挺身而出,「醜小鴨也有變天鵝的一天,就怕高貴的孔雀有一天會掉光五彩繽紛的毛,而成了無毛雞。」

  「你——」唐語緗漲紅臉,卻說不出反駁的話,氣得拿起手機撥號,「老李,馬上到學校來接我。」她背起書包驕傲的甩頭離去。

  嬌貴的唐語緗離去後,教室裡開始一陣撻伐。

  花媛淇撐起下頜,她不明白自己幾時招惹到唐語緗了,好像從高一開始,唐語緗就看她不順眼,她懶懶的聳聳肩,不想搭理。

  她沒有太多時間浪費在這些瑣事上,現在她只想快點高中畢業、快點上大學、再快點大學畢業、快點和維熙結婚……      

  為了從維熙、也為了完成爸爸的遺願,她一直力求表現,不惜廢寢忘食、嘔心瀝血的準備,只為了考上商學院的第一志願。

  大考後,她在家徹底昏睡了兩天,希望把這陣子耗費的心力補齊。因為,接下來她還有新的計劃要完成,她要一步一步穩紮穩打的攻佔他的心。

  鬧鐘一響起,她澳地從床上一躍而下,以媲美機動部隊的迅速動作沖人浴室梳洗、化妝。接著她換上正式的衣服,梳整好重獲自由的頭髮,心情愉快的一蹬一蹬的跳下樓去準備吃早餐。

  「淇小姐,你今天怎麼這麼早起。」戎媽看到她的出現,很是驚訝。

  「維熙呢?」她緊來的問,生怕錯過他出門的時間。

  「少爺還沒下來呢廠戎媽將早餐放至她面前,打量著她不同的穿著,「淇小姐今天穿得這麼正式,你要出門?」

  「嗯,從今天開始,我也要跟維熙一樣去上班。」

  花媛淇胸有成竹的宣示她的新計劃。

  戎媽聞言錯愕的看著她,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從二樓下來的從維熙倒是先說話了。

  「你不是還在休息,於嗎心血來潮的想去上班?」

  將西裝外套、公事包、領帶擱在客廳沙發上,他才走向餐桌。

  「我已經養精蓄銳好了,我也要開始跟你一起到公司上班。」她特地走到他面前轉了一圈,展示她精心打扮的上班族形象。

  「黃毛丫頭。」他笑斥著。

  花媛淇擰著纖眉,「我已經長大了,才不是你說的黃毛丫頭。」她很不服氣的跺腳抗議。

  「你以為到公司上班是什麼好玩的事嗎?」從維熙坐在椅子上,修長的手指端起面前的牛奶,盡情的喝了起來。

  天啊!連喝著牛奶都是那麼沉穩的令人著迷,花媛淇被他的翩翩風采迷得暈頭轉向,差點忘了主題。

  「嗯,當然不是廠她倔強的仰著下巴,「我是很認真的想要學習公司的事情,我要努力完成爸爸的遺願,跟你一起把『豐凱』帶起來。」她清澈的眼睛散發著全然的自信。

  「很辛苦的喔,你很可能不能跟同學去逛街、聊天、喝下午茶,你也許會忙到沒時間吃飯、睡覺,也可能被客戶罵到臭頭,還會被吃豆腐……」從維熙把可能的悲慘情形對她說了一遍,就是希望能讓她打消念頭。

  「我才不怕,你都可以我為什麼做不到?你等著瞧,我一定會做出一番成績來,就算從倒茶小妹、掃廁所的清潔婦開始做起也沒關係。」

  她一定沒想過,清潔婦沒有打扮如此清麗動人的!

  宣示完她的決心後,花媛淇雷霆萬鈞的走回餐桌上,「爸爸說,一定要通過層層考驗,才能做個最出色的領導者,我——花媛淇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我可不是溫室花朵、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她十分強勢的宣示著。

  「那好吧!」見她如磐石般的堅決,從維熙抿著嘴也就不再反對,「我跟胡叔總不可能永遠幫你守著『豐凱』,你還是要學會自己管理舅舅留下的事業。」

  最後,從維熙還不忘調侃對面的小妮子,「媛淇,掃廁所的清潔婦是不會穿的這麼美麗、正式的。」

  花媛淇脫了他一眼,專心的吃著戎媽精心調配的營養早餐,並未太去琢磨從維熙話裡的含意,因為她一直認為他們會一起在商界姘手既足的闖蕩。

  「你就在李秘書身邊學著做事吧!」

  「好。」她點頭如搗蒜,露出甜美的笑。

  見他已用完早餐,她搶先一步離開餐桌,跑步到客廳的沙發取來他的領帶,「我幫你。」她不由分說的拉整他的衣服,雙手伶俐的幫忙從維熙繫好領帶。

  從維熙有些彆扭,「媛淇,我自己來。」

  她固執的閃開他的手,堅持幫他打好領帶,「以前爸爸的領帶都是我打的,你也不可以抗議。」

  她一旦固執起來,還真沒幾個人勸的住。

  「好,我的淇大小姐,可以出門了吧!」從維熙擰擰她的臉蛋,示意她該出門了。

  「是,從總經理。」她頑皮的做了個童子軍的敬禮手勢,接著拎起他的西裝外套遞給他,提著他的公事包尾隨其後,活像個小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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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03:06: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豐凱」的總公司設在馬來西亞,目前由代理董事長——胡定國坐鎮,至於台北的辦公室別是分部,所以只有簡單的一層樓,人員精簡只有十多名。

  「早。」一步人辦公室,從維熙向大家打招呼。

  「老總早。」打完招呼,大家瞥了眼他身後的陌生臉孔,又紛紛低頭埋首在工作上。

  「總經理早。」一名幹練的女子迎上前。

  「李秘書,她是花媛淇。」從維熙一把將身後的花媛淇拉到面前,「從今天起她會在這裡工作,麻煩李秘書多使喚她,以後她就是你的專屬助理。」

  「是,總經理。」李秘書精明的眼睛看著花媛淇,心想,這女孩子跟總經理的關係必定匪淺,否則怎麼會由總經理親自帶到公司來交給她。

  李秘書打量的同時,花媛淇也好奇的看著這位女子,不同於前面那些人的新式稱呼,這人畢恭畢敬的態度很讓人折服她的敬業態度,一絲不苟的裝扮、不假辭色的樣子,花媛淇打從心裡崇拜這樣的女人,誰說秘書只是花瓶!

  「李秘書您好,我是花媛淇,今後要請您多指導。」

  花媛淇恭敬的對她一鞠躬,結果嚇了李秘書一跳,「花小姐,不敢當。」

  從維熙指著一旁的空位,「你的位子就在李秘書旁邊,你是她的助理。」

  「我知道。」

  從維熙滿意的走進他的辦公室,準備開始那千篇一律的工作。

  「花小姐,你先等我一下,待會我會告訴你工作內容。」接著,她快步走進從維熙的辦公室。

  十分鐘後她再度出現,「花小姐——」

  「李秘書,叫我媛淇就好,現在我可是你的助理,況且我7點都不花,只是個笨丫頭,別叫我花小姐了。」純真的笑容讓人不忍拒絕她的要求。

  「好,花——嗯……媛淇,我們的工作就是幫忙總經理處理一些雜務,讓他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工作。」李秘書及時更正對她的稱呼。

  「是。」她像小學生似的答話。

  「早上總經理一進辦公室,我們必須把茶泡好放在桌上,接著要口頭報告今天的行程、工作內容。我們要完成總經理交代的每一件事,包括送遞文件、打字、過滬電話、安排會議時間……」李秘書字正腔圓的陳述著工作所可能涵蓋的內容。

  「是,我知道。」

  「現在你幫我重打這份文件,注意!記得要挑出錯字。」

  「好。」接過李秘書遞來的資料,花媛淇坐落在電腦屏幕前。

  細長的手指利落的在鍵盤上敲出規律的聲響,她顯然很專注在這份工作上。

  依她跟總經理熟稔的關係,生性敏銳的李秘書雖好奇她的身份,不過並未開口問。

  「你打字速度很快,以前練過?」

  她側過臉頑皮一笑,「常跟同學打ICQ。」又專注在面前的屏幕上。

  花媛淇發亮的目光難掩她興奮的情緒,她終於可以跟維熙一起工作了,這一天她可是期盼了好久,飛快的打字速度透露著她飛揚的心情,只是爸爸沒能親眼見到。

  

  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她發現從維熙的工作量實在太驚人了,每天有開不完的會議、打不完的電話、還有簽不完的文件,不只沒時間吃飯,就連停下來喘口氣都嫌奢侈,每天為了公司的事情累得跟狗似的。

  「媛淇,已經下班了,我們一起去吃飯吧!」企劃部的小劉猶豫許多天,終於開口邀約。

  「對不起,總經理、李秘書都還沒下班,身為助理的我不敢先走。」她歉疚的婉拒他的好意。

  「沒關係,六點以前如果總經理沒交代新的工作,就可以走了。」李秘書幫忙小劉說話。

  「那總經理為什麼還不出來?」雖然她與維熙都在辦公室,可兩人卻老是一整天都沒能說上一句話,就連午餐都是各吃各的。他這麼忙,她怎麼捨得自己去玩,害他挨餓。

  「總經理每天都會跟馬來西亞總公司那邊討論完事情才會離開,況且最近這個新開發案很重要。」李秘書穿上外套,準備下班。

  「那我等總經理一起下班。」她很直接的脫口而出,一點都不在意旁人驚訝的眼光。

  這時,大門緊閉的總經理室突然打開, 「下班了怎麼都還不走?」從維熙看著聚首的三個人。

  「正要走。」李秘書先開口。

  「媛淇,走吧!戎媽打電話來催了好幾回,再不把你送回去,我怕戎媽會把大門鎖上,不讓我回家。」

  「胡說,管家媽媽是怕你又忘了吃飯。」花媛淇主動接過他的公事包。

  從維熙眼角餘光掃到李秘書獃滯的樣子, 「李秘書,我送你。」

  「不用麻煩了總經理。」她現在正因為老總跟媛淇的關係而困惑著。

  「我這迷糊妹妹最近麻煩你費心了。」

  妹妹?!

  一旁的小劉心知自己火燒菇寮,沒希望了, 「老總,我先走了。」他像在逃竄似的,馬上不見蹤影。

  「媛淇是總經理的妹妹?」李秘書恍然大悟。

  「對。」搶在花嬡淇辯解前,從維熙斬釘截鐵的告訴李秘書。「讓她在公司磨練磨練,免得成天無所事事。」他招牌式的笑容依舊燦爛。

  「媛淇很有潛力呢!」李秘書不同於上班時嚴謹的樣子,對花媛淇稱許著。

  「多虧你鎮得住她。」他又習慣性的伸手揉著花媛淇的頭髮,好像她是長不大的小娃兒似的。

  花媛淇討厭他老當她是小妹妹,眉一擰,悶不吭聲的使勁踩著地毯。她已經長大了,大的可以當他的新娘了……

  

  誠如她所預料,第一志願對她來說簡直就像探囊取物般簡單,當然,愛是促使她全力以赴的原動力。

  查了榜單,她手忙腳亂的關上電腦電源,迫不及待的想和他一起分享金榜題名的喜悅。

  今天是假日,他一定會在家,於是花嬡淇躡手躡腳的拎起裙擺,踩著樓梯來到二樓,心裡滿滿的喜悅讓她的臉蛋散發著金色光芒,熠熠動人。

  附耳貼在門板上,屋內靜悄悄的,沒有他敲電腦的聲響,於是她握著粉拳輕敲著門。

  叩——叩——

  依然沒有回應。

  花媛淇輕轉著門把,謹慎的將門推開一絲縫細向內張望,房內仍是靜悄悄的,隱約聽見規律的呼吸聲。

  他在睡覺嗎?好想看看他熟睡的樣子,這念頭一起,她便放大膽子推開門,纖細的身影閃人房內,她放輕力道闔上房門,心中慶幸著他房內鋪著長毛地毯,她難以控制的腳步聲才不致太大聲。

  花嬡淇像只小貓咪似的匍匐在他的床沿,看著他健康的手臂橫在腰上,壓住一份文件。

  飽滿的天庭有幾根髮絲垂落,濃濃的雙眉平穩的躺著,深邃的眼眸因為闔眼而掩去光芒,高挺的鼻樑、豐厚的唇辦,她凝望這再熟悉不過的五官,一絲絲的甜蜜油然而生。

  她掩住嘴,阻止脫口而出的嬌笑,擰擰鼻尖,像只小狗似的在他身旁嗅著他的氣息,他的呼吸聲沉穩而規律,胸膛起伏像……像按摩椅,讓她不由得想趴在上頭感受那種起落。

  撐起上身,她突然酡紅了雙頰,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飽滿的唇上輕輕印下一吻,下一秒又心虛的蹲在床邊緊張的喘息著。

  她在心裡思忖著,這是她的初吻,他是她一個人的維熙……

  就這麼帶著甜美的想像,花媛淇枕在床邊的櫃子旁漸漸的昏睡,散落頰邊的髮絲伴隨著吹人的風輕輕的飄起、落下……

  朦朧間,從維熙牽著她的手在一長排的樹下奔跑,濃密的枝椏遮掩烈日的照射,她滿臉幸福的笑,同他在樹下追逐,嬉鬧著。

  「來啊,嬡淇,過來追我。」從維熙揚起手臂,大力的揮動著。  

  「等我……」她脫下絆腳的涼鞋,努力的奔向他。

  「快來,要不,我可不等你了。」從維熙回過頭對她露出開懷的笑,手又是一揮。

  「再等我一下,我就要追上你了。」她扯著喉嚨大聲喊著。

  突然,一前一後的腳步相絆,她毫無預警的摔倒在地上,那撞擊力道讓她疼的泛淚, 「維熙,我摔倒了,你等等我——」   

  熟悉的聲音並未如她所預期的再度傳來,望著霧茫茫的樹林,她心中浮現莫名的恐懼。

  「等我,維熙——」吃力的撐起身子,她無暇拂去衣服上沾滿的泥土、草屑,拚命的加快腳步向前追去。

  就在她心急如焚、淚流滿面之際,她牽腸掛肚的人再度出現,「你去哪裡了?我好怕……」

  她伸出手想拉住他的手臂,然而他卻反常的躲開,接著一名陌生、看不清長相的女子出現在他身側,偎近他的臂膀。

  「你是誰?放開你的手,別偎在我的維熙身旁——」她心慌的嚇阻著陌生女子的動作。

  只見從維熙面無表情的瞅著她, 「你走吧!我不愛你,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你……」他不留情的執起另一名女子的手,背身離去。

  「不——別走——」她心痛的淌下淚來,聲嘶力竭的喚著他,然而卻還是喚不回他。

  「別走,別離開我——」她心如刀割的跪下痛哭,接著嘔出一口又一口的血,染紅了霧茫茫的夢境,直到陷入昏迷……

  「別走,我求你——」她難過的哭泣著,雙手死命的揪著前方。

  「媛淇、嬡淇,」從維熙扶起囈語不斷的花媛淇,「是不是做噩夢了?」

  她仍舊傷痛欲絕的哭著,雙手緊揪著他的衣服,「別拋下我……」

  「好,不會拋下你的,乖,睜開眼睛,你只是做噩夢了。」從維熙將她摟在懷裡安撫著。

  許久,她緩和了急促的哭泣聲,慢慢的睜開淚流不止的眼睛,映人眼簾的是他帶著笑意的臉。

  她坐在他的床上,緊摟著他的腰,久久不發一語。

  「沒事的,只是做夢。」他一再保證。

  「真的?」她啞著嗓音,不敢太早斷言這是否真的只是一場夢,因為夢境裡的分別是那麼的絕然。

  「真的。」從維熙伸出手指揩拭著她氾濫的淚,「下次別窩在櫃子前面睡覺,我剛剛差點踩到你。」

  「因為人家怕吵醒你。」她撒嬌的說著。

  見她心情平復下來後,他問:「夢見什麼了?」不忘搓揉著她冰冷的手掌。

  花媛淇將臉埋在他胸前,使勁的搖頭。

  太可怕了,她不要再回想,眼前,她只想摟著他不放手。

  「為什麼不行?」她雙眉攏聚,噘嘴問。

  「因為你得專心上課,大學不是University——由你玩四年,你既然負有『豐凱』的責仟,就應該要比別人更專注在課業上。」從維熙背對她,用難得的語調義正辭嚴訓著她。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求繼續留在公司工作。」她急叨的跨前一步, 「理論的東西若沒有實務經驗,那就只是紙上談兵,難道你希望我以後是這麼無能的人?」

  「以後多的是機會,不急在這一時半刻。」他依舊堅持, 「你現在只要負責去乖乖上課就好,別牙尖嘴利的爭辯。」

  「我會乖乖上課,但是公司我一樣會照去不誤。」花嬡淇倔強的跺腳,很不服氣。

  「你敢?」他嚴聲問,手上的筆啪的一聲扔在桌上。

  「敢。」她實在無法接受他冬烘式的想法,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再過幾年她就會跟他一樣挑起「豐凱」的重責大任,她也希望能分擔他的工作量,為什麼他無法理解?

  從維熙拉下臉,神情嚴肅的轉過身來看著她,「嬡淇,我寵你可也由不得你這樣胡鬧。成天泡在公司,你還會有心力唸書嗎?舅舅可不是要你隨便拿個文憑而已,他要你真正學習,將來才能為公司努力。」他氣急敗壞的聲音一陣一陣的逼迫而來。

  「我知道,所以——」她固執的還想爭辯。

  不等她說完,從維熙怒不可遏的揮起手,在她白皙的臉上落下結實的一巴掌。

  啪——那清脆的聲響在屋內顯得格外清晰,終止了一來一往、喋喋不休的爭論,兩人都錯愕的凝視著彼此。

  從維熙懊惱著自己的衝動,想道歉的話全哽在喉嚨出不來。  

  一時呆愣的花媛淇瞠目結舌,不可置信的望;著他,然而臉頰上火辣辣的痛楚卻一再的提醒她這是真實的。

  下一秒,楚楚秋瞳蓄滿淚水,一顆接著一顆的晶瑩珍珠滾落臉頰,熨燙著她的臉。

  「嬡淇——」他上前欲安撫她。

  第一次,他竟會失控的打了她!

  花媛淇倏地退後,避開他的手,無言僵持半晌,她捂著嘴痛哭離開戰場,奔向三樓獨屬於她的天地,放聲大哭。  

  她攤子身子趴在被褥裡顫抖著肩膀,竭盡所能的嚎啕大哭。

  隨後跟上樓的從維熙推開門,就見她雙肩劇烈起伏,顯然哭得激動萬分。

  「媛淇。」他大掌攤開,搭在她肩上。

  她往旁一躲,閃去他的好意。

  「對不起,我跟你道歉,別哭了。」從維熙捺著性子,好言相勸,「再哭,明天眼睛會腫得跟核桃一樣,別人會笑你的。」

  她一把撐起身子,跪坐在床上,氣呼呼的說著:「反正你都把我的臉打腫,還怕別人笑什麼!」她指控他的暴行。

  「對不起。」他疼惜的看著她紅腫的臉頰,手指輕輕撫著。

  「人家只是希望在課餘時間到公司幫忙,又不會荒廢課業,你為什麼不聽清楚?」她怨懟的睨著他,好委屈。

  「是我不對,別哭了。」撥開粘附在她臉上的頭髮,他在她光亮的前額落下一吻,「哥哥跟你道歉。」

  「你是大壞蛋!」她一手死命的勾住他的肩膀,另一手掄起拳頭在他胸前捶打著,將臉上的淚水全抹在他衣服上, 「以後你再欺負我,我就要狠狠打你一巴掌,帶著管家媽媽回馬來西亞,讓你餓肚子。」

  「好,以後我再欺負你,你就求老天爺讓我餓肚子。」從維熙拍拍她的背,「到樓下去,我讓戎媽拿冰塊給你敷著消腫。」

  「你要抱我——」她存心耍賴。

  「好,我抱你。」從維熙將她打橫抱在身前,從三樓一步一步下樓。

  「維熙,那我可不可以繼續到公司去?」她不忘要求著。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是哥哥。」他手心在她臀上一擊,試圖矯正她十多年來始終不變的稱謂。

  「不要,我喜歡叫你維熙。」她堅持, 「可不可以嘛?」

  「好、好,全依你,我的淇大小姐。」他補上附加條件, 「如果期末成績單寄來,太糟糕的話,你就給我小心。」   

  「行,你放心好了,為了咱們的協議,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時間晚了,戎媽早巳睡了。索性,他自行用毛巾裡著冰塊,輕輕的觸碰著她紅腫的臉頰。

  「唔,好冰!」她縮著肩。

  「忍一下。」他抬起她的下頜,讓冰塊能夠均勻覆在她的臉上消腫。

  微仰的角度,讓她可以輕而易舉的望進他黑白分明的雙眸,她在他眼底看見另一個自己,一個專注凝視著他的自己。

  曾聽聞,倘若你在一個男人的眼中清晰的看見另一個自己,那麼就意味著你們今生將是最親密的人。

  一思及此,她忘卻臉上的疼痛,忘卻先前兩人的劍拔弩張,扯著微腫的臉頰,露出最甜蜜的笑。

  ***

  顧不得台上經濟學的教授還在胡扯什麼邊際報酬遞減法則,花媛淇很後悔來旁聽這門課,因為台上教授口中的細雨紛飛,真讓她快招架不住。如果今天她已得帶傘來上課,那就另當別論了。

  解救的鐘聲一響起,她抽出皮包裡的濕紙巾,努力的擦拭著書上氾濫的水災,接著狂掃著桌上的筆已,忙不迭地逃離這宿命鬧水災的鬼位子。

  「花媛淇——」一名瘦高的男子搶先一步喚住她交錯的步伐。

  「什麼事!」她廣修商學院的課,對於這陌生的同學依稀有著印象,不過,卻是模糊的記憶。

  「你有空嗎?」男生自信滿滿的問著她。

  「沒空。」花嬡淇平靜的看著對方有些錯愕的臉。

  「怎麼可能,我把你的課表都記在腦海裡了,你別想騙我。」這人顯然是不習慣接受拒絕。

  「那你還明知故問,你都已經在心裡先設定我一定有空了,又何必多此一舉問我?」

  花嬡淇心想,這些自許是未來社會的優秀精英的毛頭小於,一路順遂的升學,計劃著考GMAT、出國留學拿真MBA、進外商公司,他們習慣女人對他露出崇拜的眼光,然而她早有了心愛的維熙,再優秀的男人都人不了她的眼,因為她只愛從維熙。

  「既然沒課,為什麼沒空?」對方固執的追問。

  「沒空不單只是因為要上課,還有其他因素,縱使你背下我的生活作息表,我還是會有沒空的回答。」她波瀾不興的回望這大男孩羞赧、氣憤的表情。

  「你太驕傲了吧!」

  花嬡淇淺淺一笑,不搭腔。她趕著要到公司去,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精力跟他浪費唇舌解釋什麼。況且她並不驕傲,而是他不習慣接受拒絕。

  「我真的趕時間。」背上大包包,她甩著長髮奔出教室,生怕再晚就趕不上開會的時間。

  不理會身後亦步亦趨追隨的人,她快步的向校外候車處跑去。

  「媛淇小姐。」奔出校門口前,又是一聲叫喚。

  她停下腳步,掃向聲音的來源處,是公司的同事小劉。

  「你怎麼在這裡?」花媛淇氣喘吁吁的拍著胸口走向他。

  「老總說要順便來接你去公司。」他指著後座閉目養神的人。

  「去跟客戶談公事?」

  「是啊!」

  小劉幫她打開車門,這時那不死心的男同學也追了過來,「他是你男朋友?」他扯著嗓門吼問,一臉鄙夷,害小劉一陣錯愕。

  「不關你的事。」她沒好氣的回答,彎身想躲進車子裡。

  「等等,花媛淇,你不敢回答我嗎?」這優秀精英顯然不肯放過她。

  花嬡淇擰眉瞪著他,「我是真的有事。」

  始終坐在後座休息的從維熙聽見聲響,打開車門出來,「你找嬡淇有什麼事?」

  「我想追求她。」他穩住氣勢,表明來意, 「雖然你是事業有成的社會人士,但是我有信心將來比你更優秀。」

  「很好,那就等你載譽歸國、功成名就時再來吧!在這之前別打我妹妹的主意。」他冷靜的拒絕,用眼神示意花嬡淇上車。

  第一次他在人前用這樣佔有的語氣說話,花嬡淇在心中竊喜。雖然他仍宣稱她是他妹妹,不過他終於注意到她的存在了,原先被糾纏的厭煩被愉悅的感覺所取代,一朵名為喜悅的花兒,在她心裡慢慢盛開著。

  在回公司的路上,她像無尾熊似的掛在他肩上,「剛剛多虧你幫我解圍,否則我就慘了。」

  「我不是反對你交男朋友,他太自負、浮躁,不會是個疼你的男人。」他解釋著出面阻撓的原因。

  「那什麼樣的人才是會疼我的人?」她眼眸帶笑的凝望著他,「像你這樣的人嗎?」

  「瞎扯!」他不回答她一語雙關的問題。

  「小氣鬼。」她靠在他身旁,不再繼續這沒有結論的話題。

  前座的小劉詫異的看著這對感情極佳的兄妹,再想起自己家中千年女妖似的妹妹,他不禁搖頭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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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發表於 2010-7-20 03:07: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今天要去哪裡?」下午聽從他的話,去讓人做頭髮、化妝,接著換上一襲秀氣、典雅的小禮服。

  「是時候帶你去看看一些應酬的晚會了。」

  花嬡淇雙眸染上光芒,「晚會好玩嗎?我們是不是會像童話故事裡說的那樣,一整晚都在跳舞?」她雖然長大不少,然而對許多事仍保有女孩兒純真的幻想。  

  「不見得。」他輕拍她的前額,「我們不是參加舞會,或許有人會隨音樂跳舞,但那不是我們參加的主要原因。」

  「好吧!」她拉整裙擺上的絲帶,「那什麼才是我們今天參加這晚會的主因?」

  「交流。」從維熙攤開五指,繼而在空中迅速收攏、握緊, 「借由這些應酬的場面,商人們會處心積慮的搭上急欲合作的對象,並搜集最新的商場消息,雖然只是簡單的應對,但可是將來合作的基石。」

  「I  see!」她黠慧的眨眨眼睛,「表達我們的善意,宣傳我們的實力,尋求合作的空間。」

  「沒錯,你果然很聰明。」

  因為他的稱讚,花媛淇顯得眉飛色舞, 「知道就好,以前爸爸也都這麼說,謝謝你無上的恭維。」她輕揚著嘴角,露出她甜美的笑容。

  下車後,他像紳士般輕扶著她的腰,緩緩的步人會場。

  進入會場的前一秒,他彎低身子附在她耳上說:「待會要注意一點。」

  「什麼?」她輕聲問。

  「別喝任何男人端給你的飲料,尤其是含有酒精的。」他嚴肅的告誡。

  「我知道。」輕眨眼睛,傳遞她的保證。

  西裝筆挺的侍者體貼的打開精雕細琢的大門,一陣馨香混合著多種香水味兒拂面而來,場內華麗衣裙交錯,這是她第一次見識到上流社會的奢華。

  在從維熙的帶領下,她學習如何和這些老奸巨猾的商場人士迂迴、謹慎、虛偽的打交道,她合該就是這種環境裡的人,看她應對進退像是如魚得水般的上手,誰都很難相信她是新手。  

  「你很有天分。」他附耳讚許她的表現。

  花嬡淇淡笑不語。天知道這都是因為有他在身旁,她的努力都是為了能跟上他的腳步。

  「維熙。」女子溫柔婉約的嗓音從角落傳來。

  只見從維熙放縱他開朗的笑容,朝那陌生女子點頭示意,眼神佈滿著不尋常的光芒。

  身為女人,敏銳的第六感刺激著花嬡淇的警戒心陡然上升,逐漸布下天羅地網冀望能維護著她的維熙。

  女子蓮步輕移,一款一擺、婀娜多姿的走向兩人,貼身的禮服襯托著她姣好的體態。

  趁著短暫的幾秒鐘時間,花嬡淇冷靜的問: 「她是誰?」

  「她是『唐鋒企業』的千金——唐語嫣。」從維熙的目光鎖住她不放。

  花媛淇心中警鈴大作,她有預感,這女人的出現,將會改變她和從維熙的關係。

  喔,等等, 「唐鋒企業」……難道是唐語嫣的姐妹?她不由得蹙眉沉思。

  「語嫣。」他親暱的與她相擁,「最近好嗎?」

  「還好,老樣子。」完美的唐語緗注意到一旁錯愕的花嬡淇,「這位小姐是?」

  「我妹妹,花媛淇。」

  「就是你舅舅的掌上明珠?」她顯然對於從維熙的生活圈很熟悉。

  「正是。」

  唐語嫣會意一笑,轉而對花媛淇打招呼:「你好,我是維熙大學時代的同學。」

  「你好。」她掛在臉上的笑容因為唐語嫣的出現而有了動搖。

  「媛淇,去吃點東西,我跟語嫣到陽台上的走廊聊聊。」

  不等花嬡淇有任何阻止的舉動出現,從維熙曲起手臂讓唐語嫣順勢勾著他的手臂,兩人頭也不回的連袂離開喧鬧的會場,留下花嬡淇獨自一人癡站在原地惶惶不安。

  「羨慕嗎?」譏誚的聲音在花媛淇身後響起。

  花媛淇挺著僵硬的背脊,繼而優雅的旋身,好面對這遠離些許日子的聲音,「好久不見,唐語縮。」

  她佯裝著無辜的笑靨, 「是好久不見了。你一定不知道,我姐姐跟從大哥一直是很好的男女朋友,要不是我爸爸不希望她太早結婚,他們搞不好早在大學一畢業就會結婚呢!因為我姐姐一直都喜歡著從大哥。」她頓了一下,似是有所保留,「也許這次姐姐回台灣,爸爸便會做主讓她跟從大哥結婚。」

  「是嗎?」她隱忍著波濤洶湧般的恐懼,逼自己冷靜的應對。

  「當然。」唐語緗蹙眉看著她過於冷淡的回應,「難道你——點都不在意?可別回家才躲在被窩裡哭啊廠說完,她抬高下巴,驕傲的不可一世昂首離去,刺耳的笑聲在花媛淇耳畔繚繞著。

  有半晌,她真恨不得自己馬上失去知覺,要不心也不會這樣疼著。

  她吸吸鼻子,忍住那脆弱情緒,下一秒,她又掛上令人陶醉的笑容,周旋在這些商場前輩的圈子裡。

  年輕或許有好處,純真的笑容更佔了極大的優勢,大家或許是瞧不起年輕的她會做出什麼大事業,反倒不避諱的在她面前談論任何事情,甚至還有不少人有意讓自己的兒子追求她這處世圓滑、容貌姣好的女子。

  可笑的是,別人對她視若珍寶,但她的心上人卻一點也不在意她!

  退至角落收拾著自己裂了縫的心,這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卻催促著她走向陽台隱秘處,她想看看他們獨處的情形,她想固守著她的維熙……

  約莫幾分鐘的遲疑,她決定親自上前瞧瞧。

  從侍者手中取過盛著金黃色液體的高腳杯,晶瑩剔透的光芒眩惑著她,將杯口湊至唇辦淺嘗,冰涼的感覺緩和了她澎湃的不安。

  倏地,她仰頭一飲而盡,將涓滴不剩的玻璃杯交給侍者。

  腳下細鞋跟敲出清脆的聲響,伴隨著她跨出的每一步,她刻意放緩腳步,為的是讓自己有反悔的機會,不過,她並未接受,酒精壯大了她的勇氣。

  靜靜的走到從維熙和唐語嫣隱身的陽台,花媛淇佇立門邊睜著眼睛看著兩人,那男人是她的維熙嗎?那樣深情的眼眸是她從未見過的,那樣溫柔的擁抱也是她不曾擁有的……

  黑夜中顯得格外晶亮的眸子氤氳著一層薄霧,如珍珠般圓潤的淚珠一滴一滴的淌著,她冰涼的手撫著劇烈起伏的胸口,忍不住闔上眼。

  接著重新睜開雙眼,從維熙深情的抵在唐語嫣的前額,就這麼迅雷不及掩耳的吻上她的唇——

  花媛淇突然一陣暈眩,腳下的步伐連退了好幾步,她的心不只裂了縫,那細小的裂痕正四面八方的侵蝕著她玻璃般脆弱的心。

  她摀住嘴,壓抑下那欲嘔的不適, 「維熙,我想吐了——」

  原諒她的私心,她無法眼睜睜看著她心上人跟其他女子如此親暱……

  呼救的聲音打斷了那對愛情鳥的纏綿,兩人急忙奔向花嬡淇身邊。

  「怎麼了?」從維熙攫住她下落的身子。

  「對不起,我剛喝了酒……」花嬡淇顫抖著音調,臉色慘白。  

  唐語嫣溫柔的拂去貼在她臉上的髮絲, 「要不要到客房休息一下?」

  「不,送我回去,戎媽會照顧我的。」她無法在這地方多待一秒鐘,即使是短短的一秒鐘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走吧!我們回家。」從維熙打橫抱起她,避開會場的喧嘩,從隱秘的迴廊離去。

  「語嫣,你先進去,天晚了,小心著涼。」從維熙體貼的叮囑著。

  他的體貼讓花嬡淇的胃又是一陣翻滾,兩鬢不斷冒著冷汗。

  「我沒事,維熙,回去記得讓她喝點東西解酒。」唐語嫣不忘提醒。

  「我知道,再打電話給你。」

  兩人一來一往的貼心話,句句都像針似的刺進花嬡淇的心,她的心在淌血,沒有人看見她的心正在消血……  

  

  「不是提醒你別碰那些酒。」從維熙語氣不是很好的開口。

  「對不起,因為口渴了。」她背著從維熙,將臉埋在後座的皮椅上,「而且只是甜甜的……」

  「你這丫頭,自找罪受了吧!」從維熙揶揄著她。

  丫頭!原來在你心裡,我就只是個丫頭而已,不管我怎麼努力,你依舊把我當成年幼的孩子一

  是啊!我是自找罪受,明知道這只是假象,我還一再的欺騙自己,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屬於我一個人,我真是自找罪受,這麼多年來一相情願的沉溺在爸爸為我編織的夢想裡……

  「還不舒服嗎?」從維熙關心的問。

  「頭暈,我靠著睡一下。」她拚命的縮著身子,生怕自己的狼狽會叫他給瞧見。

  睡?她能睡得著嗎?築了多年的夢,突然發現無法再繼續下去,教她如何能安心睡下?

  車子一停妥,她二話不說打開車門,拎起裙擺飛奔進屋子。

  「媛淇,別跑,一會摔倒了怎麼辦?」從維熙在她身後喊著。

  「我要趕快洗澡、睡覺,明天一早還有課——」她頭也不回的喊著。

  「我讓戎媽幫你煮點熱湯,這樣會舒服些。」

  「不、不用了,戎媽早睡了,別吵醒她,我自己會照顧自己的。」

  一秒都不敢停歇,她發了狂似的一路直奔上三樓,緊緊的闔上房門,直到確定他沒跟上來,她才鬆了口氣。

  倚著門,她腿軟的滑坐在冰涼的地上,怔忡的不知所措。

  呆坐老半天,她渾身無力的爬進浴室,勉強梳洗後才離開。

  躺在床上老半天,她毫無睡意,瞪大眼睛看著牆上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在哀悼她碎裂的愛情……

  她該死心嗎?

  不,爸爸說她是他的新娘,爸爸不會騙她的,他說她是上上之選,是為了維熙而選擇的伴侶——

  她不可以這樣就放棄了,不可以……

  

  中午休息時間,花媛淇和李秘書兩人在會客室吃著便當。

  「嬡淇,不管是做什麼工作,你都愈來愈上手了,假以時日一定可以獨當一面。」李秘書對於花嬡淇的驚人學習力很是滿意,這一兩年的經驗累積下來,她卓越的表現是公司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真的嗎?」她淺淺一笑。

  「當然,每個部門的同仁都很讚賞你獨到的見解,很少有人能在每個部門、每個領域都能表現的這麼出色。」李秘書認真的說著,「總經理將來一定是想委以重任,才這樣栽培你。」

  花媛淇聳聳肩,一談到他,她就渾身不自在。自從那次宴會後,在公司,她盡可能的迴避他,生怕自己亂了分寸。

  「是不是工作太忙了,你最近看來特別疲憊。」李秘書倒了一杯水給她。

  「有嗎?我沒啥感覺。」  

  「你剛來時常常笑得很甜蜜,可最近卻很少見你笑了。」

  「是嗎?我是怕太常笑,不夠穩重會被當成小女生。」她咬著唇。

  「也許吧廠李秘書思忖, 「笑容有時候很吃香,有時候反而是種障礙,這分寸是需要仔細拿捏的。」

  「我也這麼認為。」花媛淇很是困擾的拍拍自己的額頭。

  「總經理現在交了女朋友,天天都滿面春風。」

  花媛淇沉默不語,覺得有點苦澀。

  「聽說是『唐鋒』的千金。」李秘書兀自叨絮著,「『唐鋒』的董事長是只出了名的老狐狸,沒想到他的女兒會這樣溫柔婉約,幸好她不像她爸爸,比較像已逝的母親。」

  「怎麼?」花嬡淇忍不住好奇的問。

  「有個非常難聽的傳言,都說『唐鋒』的董事長曾經想利用女兒政策聯姻,為的就是要併吞其他公司的產業,後來因為傳出唐小姐有精神上的疾病,被人退婚,聯姻的事才作罷。」

  「真的嗎?」花嬡淇好奇的問, 「我見過唐小姐一次,不像有什麼異常。」

  「傳言,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花嬡淇低下頭默默的吃飯。

  「總經理下午會出去跟客戶開會,你會去嗎?」

  「他沒交代我。」

  「一定是怕你還在忙著準備考試。」

  花媛淇自嘲的一哂,他不是怕我還在準備考試,而是根本忘了我的存在,他的心已經讓另一個女人攻佔了。

  下午,她心神不寧的坐在位子上看著企劃書,但她的心思全在唐語嫣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上,她會是為了「豐凱」而來的嗎?維熙知道這些傳聞嗎?她右手握著筆,無意識的在桌面上敲擊著。

  「這份企劃書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要不你幹嗎皺著眉頭、緊盯著不放?」揶揄的話語在她面前落下。

  她回神仰起頭,就看見從維熙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得是那麼燦爛、開懷,跟她下雨的心情簡直是天壤之別。

  「不是要去跟客戶開會?」她精神緊繃的面對他。

  「正要出去。」他雙手撐在桌面上, 「嬡淇,今天你自己回家,我跟客戶開完會後不會回公司。」

  「你要去哪裡?」她的語調不自覺的調高。

  「晚上我要跟語嫣的爸爸吃飯,有個投資案想找我們參加,我去瞭解一下。」他說明著。

  「在哪兒?」

  「我們常去的那家餐廳。」他又像對待孩子似的揉著她的頭髮,「我會早點回家的。」

  「好吧廠她不在意的挑挑眉, 「我待會兒也得趕回學校,三點要補課,下課後我會自己回家。」

  從維熙神采奕奕的跟著一名參與計劃的同事一起離去,殊不知花媛淇的心陰霾得像世界末日。

  「李秘書,我還要回學校,先走了。」她不想癡望著他離去的身影,癡想著他笑容可掬的神情。

  「嗯,路上小心。」

  他前腳一走,花媛淇後腳也跟著離開公司,什麼補課?全是她胡謅的謊言,她只是不想苦哈哈的在公司裡等著他神情愉悅的回來,況且他今天與佳人有約,也不會回來。

  漫無目的的在街上亂逛,她覺得很茫然,突然,心裡有個聲音在慫恿著她主動出擊。

  如果她也跟到閒雲餐廳,應該不算妨礙吧!餐廳又不是他們開的。如果她只是去吃飯,那應該不算蓄意攪局吧!她吃飯又不會擬著其他人,況且,她原本就常去那兒吃飯。

  二話不說,她拿出手機,纖細的食指靈活的按著按鍵,約了好友陳汝京一起吃晚餐。

  

  知「熙」莫若「淇」,她知道以他的習慣一定會預約餐廳隱秘的角落,為的就是能清靜的吃飯。鬼靈精怪的花嬡淇就刻意挑了個隔壁的位子,不但可以洞悉他們的一舉一動,又可以妥善隱身。

  一會兒,隔壁傳來聲響,花媛淇的目光穿越盆栽造景看著對面的人,唐語嫣身旁坐著一位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爸,可不可以不要讓維熙參加這個投資案?」楚楚可憐的聲音。

  「為什麼?」唐琛的聲音如牛鳴, 「你明知道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資金, 『豐凱』雖不是什麼大魚,對我們的計劃也不無小補。」

  「可是爸,我跟維熙是真的相愛,難道你也不肯放過他?」唐語嫣苦口婆心的懇求著。

  「我會要他去死嗎?我只不過是要他拿出一點資金參加我的投資案,你這吃裡扒外的傢伙,回去看我怎麼修理你。」唐琛惡狠狠的壓低音量警告。

  「爸,你不是說以後不會再逼我了,為什麼現在又反悔?」唐語嫣發出陣陣啜泣聲。

  「全是你幹的好事!當初我好不容易為你安排聯姻,結果你沒事跟對方說你有精神病,不但壞了我的計劃,還害我臉上無光,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呢!說不逼你是為了讓你心甘情願回來。」陰森的語調,很難相信這是一個父親對待女兒的表現。

  「爸,維熙也不見得會娶我,我老早就告訴他我有遺傳性的精神病了。」唐語嫣把話挑明了說。

  「我就不信我鬥不過他,薑還是老的辣,我會讓他死心塌地的娶你,心甘情願的捧著『豐凱』來孝敬戊。」唐琛狂妄的笑聲迥蕩在空氣中。

  花媛淇怒不可遏的握緊拳頭,恨不得把那只醜陋的老狐狸扔到油鍋裡炸,原來她的揣測是真的!混球,竟敢打她「豐凱」的主意。

  就在她義憤填膺之際,從維熙、陳汝京一前一後的抵達,害花嬡淇叫也不是、揮手也不是,最後只得尋求高科技的協助手機。

  「喂,小公主,你人在哪裡?」陳汝京十分上道的叫著她的綽號,否則以她跟從維熙如此接近的距離,她花嬡淇三個字想平安無事都很難。

  「汝京,你往左手邊的屏風走來,我在中間的位子。」花嬡淇像個鬼祟的小賊,只能躲在屏風後方壓低音量說話。

  「好啦!」陳汝京大咧咧的走了過來。

  她該慶幸從維熙想見到心上人的急切,並未注意到她小心翼翼的揮著手。  

  「你自閉啊!挑這什麼鬼位子。」陳汝京消遣她。

  「外面人多又嘈雜,中式料理油煙多,我特地挑這個角落免得害你得肺癌。」花嬡淇一看到好友,嘴巴忍不住使壞。

  「呸——呸——呸——什麼肺癌,我會長命百歲。」

  「是,禍害遺千年嘛!這我懂得。」

  這頓飯實在吃得很辛苦,花嬡淇不但要和陳汝京一來一往的唇槍舌戰,還要避免洩漏蹤跡,更要不時分神去偷聽隔壁三人的談話,以防止從維熙一時不察就掉人美人計的陷阱裡。

  吃飯原是人間一大享受,可現在竟成了人間煉獄,花媛淇巴不得這種飯少吃,否則難保她不會芳華早逝,提早去跟爸爸吃團圓飯。   

  「你幹嗎,心不在焉的。」百密一疏,被陳汝京發現了。

  「哪有?」打死不承認。

  「你喔……你都不知道現在……」新上桌的美味食物分散了陳汝京的注意力,只見她忙著享用美食、忙著訓話,根本無暇顧及花媛淇又分神去竊聽三人的談話內容。

  「怎麼樣?」唐琛關心的問。

  「聽起來還頗有前瞻性。」從維熙開朗的笑容似乎意味著他有極大的興趣。

  花嬡淇躲在一旁,急得想揍他一拳,什麼前瞻性?分明就是挖個大坑要你跳下去自殺嘛!

  「可是,細節我們還要再評估,『豐凱』並未涉及這樣的領域,我希望先看過企劃書之後再決定。」從維熙不疾不徐的思忖著,臉上掛著無害的笑容。

  花嬡淇稍稍放心,幸好他還沒完全被迷昏,只要他沒馬上答應,就算企劃書送到公司,她也有能力挑出缺失反駁這個提議。

  「你是信不過我?」唐琛問, 「就快要是親家了,我難道會害你不成。」自嘲的一哂。

  以退為進,真不愧是只成精的老狐狸,花媛淇暗自咒罵著。

  「不是,只是總公司那邊才有全部的決定權,就算我想做任何動作,也要總公司同意後才能實行。」他又無辜的笑著,「語嫣,怎麼不多吃點。」他溫柔的幫唐語嫣夾菜。

  這一幕,害花嬡淇差點又心傷的淚流滿面,然而,現在並不是她掩面哀悼感情的時候。

  隔壁已經打算離開了,她也該搶先在從維熙之前回家。

  「汝京,吃飽了嗎?」

  「撐死了——」陳汝京拍拍微凸的小腹。

  「走吧!下回我們再一起出來。」她急忙拉起陳汝京,謹慎的離開。

  這種情形再多發生幾次,她都可以進入FBI當差了,回去一定要讓管家媽媽給她好好的補一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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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03:08: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郊區的河堤上。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從維熙眼光蘊含著深情。

  「對不起,我知道我又讓你為難了。」唐語嫣滿心歉疚的淌著淚。

  他緩緩走上前,將她保護性的摟住, 「你是個好女孩,別這樣。」  

  「維熙,我愛你,所以我更不能這樣對你。」她激動的揪著自己的衣襟。

  「語嫣,既然愛我為何這麼傷心?」他溫柔的問。

  「你知道的,我的病……」

  「我知道,可我喜歡的是你的人、你的性情。」他體貼的安慰。  

  「爸爸一定會刁難你的!」唐語嫣的纖眉痛苦的擰著。

  「當初他已經阻撓過我們了,這次,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突破重圍。」

  她從他的胸前抬起頭, 「答應我,別讓爸爸威脅你,否則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我自己。」含淚的眼眸是她最真誠的懇求。

  「我知道。」手掌繼而將她摟緊, 「如果可以,我願意用『豐凱』來換回你的自由人生,但是,『豐凱』並不屬於我,我只是暫時掛了虛名,時間一到,我會離開『豐凱』,屆時你願意跟我走嗎?」他笑得炫惑人心,「你知道,從商並不是我的志向,成為專業的新聞從業人員才是我的夢想,等嬡淇能獨當一面時,我就會全心去追逐我的夢想。」

  唐語嫣急切的點點頭, 「我願意,天涯海角我都願意跟你走,你都能不在意我的病真心接納我,我又有什麼拋不下的呢?」

  食指霸道的勾起她的下頜,他的目光緊鎖著她羞怯的神情,揚著笑容緩緩逼近她,存心要看著她手足無措的模樣。

  唐語嫣咬著唇,下巴被固定著,只能無助的別開視線,任由一層又一層的紅霞佈滿她的臉。

  他的溫度透過豐厚的唇辦傳來,撩撥著她。

  「還躲?」他吸吮著她的櫻桃小口,先是一陣挑逗,繼而霸道的封住她所有的呢喃,他們緊擁著彼此,享受著瑰麗的濃情贊意。

  

  企劃書還是送來了。

  為了表示她就事論事的公允態度,她特地召集五個人組成評估小組,針對這案子審慎評估。一整天花嬡淇都處在備戰的狀態,兩眼死命的盯著裡頭語焉不詳的措辭。

  「嬡淇,這根本行不通。」小廖率先駁回。

  「沒錯,金額過度浮報、立意模糊,這種東西簡直就是『空中之城』毫無地基支撐,隨時都會飄蕩、殞落。」玉娟一針見血的奚落著。

  「這些可能只是空殼子頂替的,不用送交總公司,我們就應該直接拒絕。」小劉的濃眉揪著像在打結。

  「媛淇,『唐鋒』在業界的風評奇差無比,或許他們只是想假借投資案併吞『豐凱』。」錆朗清楚的指陳老傢伙的念頭。

  花嬡淇冷靜的估量著大家說的話後,揉揉發癢的鼻子,「把這些內容整理一下,送一份給總經理過目,至於『唐鋒』就跟他們直說——很抱歉,謝謝、再聯絡。『空中之城』我們不玩,等他換成『大怒神』再說!」她頑皮的挑眉。

  聞言,大家哄堂大笑。

  「嬡淇,你跟老總還真像,全是搞笑能手,不愧是兄妹!」小廖煞有其事的說著。

  兄妹?像?死小廖,哪壺不開提哪壺。

  花嬡淇一把無名火在肚子躥燒著,好歹她的心還在公司,哪像他因為女人暈頭轉向的,把公事全拋給她。

  

  夜深人靜,該是就寢的時刻,二樓的燈卻依舊亮著。

  從維熙在臥室內來來回回的踱步,眉頭因為深思而皺攏。

  「唐鋒」動作頻頻,顯示唐琛的意圖已經漸趨明朗,他想用語嫣來要挾他交出「豐凱」,這事兒實在棘手的令人心煩。

  但,可喜的是,唐琛尚不知道嬡淇才是「豐凱」真正的繼承人,而令人擔憂的是語嫣的病情,脆弱的她可能無法承受她父親的一再逼迫。

  萬一她又崩潰了,他該如何救她?

  雖說虎毒不食子,然而唐琛這老狐狸卻是殺人不眨眼的利益熏心之徒,女兒對他而言只是一隻棋子罷了!

  桌上的電話驟響,在寧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喂。」

  「小從,昏迷了嗎?」吊兒郎當的聲音傳來,是從維熙的知交好友。

  「老宋,三更半夜打國際電話,不會只是為了問我睡著沒吧?你不是這種善心人士。」從維熙壓低嗓子輕斥。

  「唷,拿喬啊!偶爾慰問老同學也不行。」

  「什麼事快說,就算你不心疼電話費,可我還捨不得浪費我寶貴的睡眠時間呢!」

  「嗟——我要回台灣了。」

  「恭喜!歡迎。」從維熙故意冷淡回應。

  「從維熙——你是不是人啊!」宋悅然在電話另一端大聲嚷嚷。

  「不是人怎麼會跟你恭喜道賀?」從維熙揶揄反問。

  「談正事,談正事……」宋悅然嘟嘟噥噥。

  「洗耳恭聽。」

  「我打算回台灣接手一家風雨飄搖的媒體公司。」

  「你吃錯藥了,還是我耳背!你耍弄幾家媒體公司都不是問題,問題是你怎麼會『接手』?而且還是風雨飄搖的慘況。」相交多年,他有時實在無法瞭解宋悅然心血來潮的想法。

  「少消遣我!我只是突然覺得無聊,想來測試一下自己有幾分能耐。」宋悅然滔滔不絕的說著,「你想想,把一間幾近半倒的公司重新整頓起來,這是多麼有趣的事,而且,咱們念了這麼多年的經濟學、八股行銷學、分析產業情形、觀察股市頹勢……這有啥樂趣?搞來搞去還不是那一套。」

  「是沒錯。」

  「如果我們以外行人的身份搞出一套新式的媒體行銷,挽救媒體飽和的頹勢,天啊!那多麼有挑戰性。我就是想來比比看,到底是我們這種半路出家門外漢厲害,還是那些科班出身的媒體人行!」

  「老宋,我看你挑釁的意味佔大多數。」老友的習性他豈會不曉得。

  「對啦、對啦!怎麼樣,有沒有興趣?我可是衝著你對新聞工作有點不成材的夢想才勉為其難找你加人的喔!」

  「等我把『豐凱』的事情處理好。」

  「你們家小花可以擔責任了嗎?你該不會是想落跑吧?」

  「行,有胡叔在,嬡淇她沒問題的。」

  「嘖、嘖,看來你家那朵『火鶴』要發威嘍!」

  從維熙笑著, 「什麼火鶴?小心媛淇罵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比較喜歡人家說她是百合。」

  「嗯——百合,真是侮辱這樣美麗的花。我好事做到底,乾脆奉送她空谷幽蘭算了。」宋悅然毫不掩飾的訕笑。

  宋悅然生性頑皮、好事,花嬡淇看不慣他輕佻的態度,三不五時捉弄他是常有的情形,也因此宋悅然老愛在言語上佔她便宜。

  「別再噦嗦了,我耳膜快被你震破了。」從維熙及時打住宋悅然叨叨絮絮的嘴巴。

  實在不懂,怎麼會有男人這麼愛說話!

  「好啦!今天暫且饒了你,來日方長,等我在加拿大度完假,我就會回台灣,接手公司的事等我回去再說。」

  掛上電話,從維熙搓揉著發疼的耳朵,身子隨性的往後一拋,平穩的躺在床上。

  是時候了,等舅舅的第二份遺屬要公佈,就是他帶著語嫣離開的時候,

  

  王庶人的第二份遺囑公佈了。

  花嬡淇不明白大家如此嚴肅、凝重是為了什麼,只不過是聆聽爸爸的第二份遺屬罷了,內容不外乎是為她在「豐凱」安插一個位子而已,胡叔、維熙,還有那一臉撲克牌樣子的律師為何露出如臨大敵的模樣?

  「咳——」嚴肅的陳律師清著喉嚨,「既然大家都已到齊,我們就開始宣佈已故的王董事長第二份遺囑。」

  胡定國點點頭,示意陳律師開始。

  「遺囑內容決定,『豐凱』新任董事長由從維熙先生擔任,持股百分之二十五,代理董事長胡定國先生則為『豐凱』常任董事,持股百分之十五。」

  花嬡淇不明白從維熙臉上懊惱的表情所為何來,反倒是胡叔顯得平靜許多,雖然嚴肅的神情依舊。

  陳律師繼而將視線落在花嬡淇身上, 「淇小姐將接任『豐凱』總經理一職,持股百分之三十五,馬來西亞產權亦為淇小姐名下,並於一個月內與從維熙先生完婚,否則將取消淇小姐的繼承資格,而百分之三十五的持股數將盡歸從維熙先生所有。」

  胡定國滿意的微笑點頭,因為這事兒他也是參謀之一,然而另兩位當事人卻不這麼想。從維熙萬萬沒想到舅舅會在最後加上完婚的但書, 「豐凱」這擔子他想拋,卻是問題重重。

  花嬡淇瞠目結舌、啞口無言,爸爸的安排……

  結婚?如果那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她會笑逐顏開的準備去當維熙的新娘,一如孩提時的想望,然而老天卻安排她知悉他的感情歸屬,爸爸啊爸爸!您究竟為嬡淇安排了什麼樣的人生?

  維熙痛苦、為難的神情是那麼明顯,她該怎麼辦?

  「我不要,我願意放棄繼承權。」花嬡淇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

  在場的三人紛紛投以詫異的眼神。

  「丫頭,那麼你將一無所有啊!」胡定國吃驚的望著她。

  「胡叔,我不在乎,我擔不起總經理的職務,況且爸爸在第一份的遺囑就留給我優渥的生活條件,我不需要『豐凱』股權、也不需要任何產權。」說完,她擰著眉,頭也不回的離開會議室。

  「陳律師,如果我將我的權利全數讓給嬡淇呢?」從維熙嚴肅的問。

  「還是不可行。」陳律師遞過遺囑, 「老董事長把大小姐的繼承權完全基於你們結婚後的婚姻關係上,如果沒有婚姻關係證明,大小姐是無法繼承任何『豐凱』的遺產。」

  從維熙氣結的想大聲咒罵已逝的舅舅,也只有他會想出這樣迂迴、惱人的遺囑內容。對於嬡淇,他始終是以對待妹妹的方式來待她,他們怎麼可以結婚?況且他還有語嫣,她脆弱的心怎麼能承受他娶另一個女人?

  「從先生,依照老董事長的交代,這份遺囑會在媒體上發佈新聞稿,我先告知你。如果還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再跟我聯絡、商討,我先告辭。」陳律師面無表情的點頭致意,快步離去。

  胡定國走近他,語重心長的道: 「你舅舅會定下這樣的遺囑,就是希望你能幫他照顧那丫頭,你好好考慮一下。」

  坐在會議室的椅子上,他陷入無止境的苦思……

  ***

  啪——

  清脆的一記巴掌劃破空氣,在女子白皙的臉頰上留下刺眼的紅掌印。那力道之猛烈,讓她輕盈的身子應聲跌落在客廳一隅,她蜷曲著身子害怕的顫抖著。

  「你又壞了我的好事——」如洪水猛獸的臉逼近,聲音如雷鳴的在她頭上響起。

  「爸……」唐語嫣撫著臉,梨花帶淚無助的啜泣。

  「別喊我!我唐琛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蠢蛋來。」憤怒的步伐節節逼近,迫使唐語嫣不得不如驚弓之鳥般的後退。

  「這次沒阻止你跟他在一起,為的就是希望你能讓他捧著『豐凱』來孝敬我,誰知道你硬是讓煮熟的鴨子給飛了。」說著說著,他將手中的報紙丟向她,「你自己看看,他就要娶花嬡淇那丫頭了。」

  唐語嫣淚眼婆娑的看著報紙,黑色死硬的字體正傳遞著他的喜訊,她哽咽的啜泣著, 「不會的,維熙他是真的愛我,他說要帶我到天涯海角的,不會的……」

  「不會?你以為你能有幾兩重,哪個正常的男人會要你這精神病?大家不過是玩玩而已。」唐琛惡毒的指責,「當初幫你安排的婚事,被你破壞也就算了,現在你自己挑的男人也給跑了,為什麼我淨生出你這樣的賠錢貨,全跟你媽是一個德行!」

  「為什麼要這麼說媽?」她突然激烈的駁斥著,「我們的精神病全是讓你給逼出來的——」

  她無法置信眼前的男人會是她的親生父親,女人難道這麼不值錢嗎?她不相信從維熙會背叛她的愛,他是真的疼陪她,他一定有苦衷……

  一個巴掌又招呼過來,打得她耳朵嗡嗡作響、暈頭轉向。

  「從現在起,你最好給我乖乖待在房裡,別再讓我看到你,我要把你關到瘋、關到死,看有誰會心疼你的賤命——」

  唐琛拋下這命令,唐語嫣隨即讓人架到頂樓的房裡囚禁著。

  陰暗的房間、五坪大的空間是她活動的地方,她只能癡癡的等待,等待有一天她拋出長髮,那與她有著盟約的男人會攀住長髮,爬上這高塔解救她。

  

  語嫣失去蹤影許多天了,無論他怎麼跟她聯絡總是徒勞,她就像再度消失在這片土地上似的。

  他想告訴她,這場婚禮只是權宜之計,希望她別誤會,等到媛淇取得繼承資格後,等到他卸下他董事長的職務後,他就要帶著她天涯海角去過日子,專心尋求醫師治療她的病……

  盯著手中的行動電話,他很無力,這身禮服更讓他彆扭的直皺眉。語嫣啊語嫣,請你耐心等候……

  然而,不單是他一人覺得苦惱,從維熙的矛盾心情同樣在花嬡淇心裡慢慢的擴散著。

  穿上她夢想中的白紗禮服,她沒有待嫁女兒心的喜悅,濃濃的憂鬱在她眉宇間洩漏她的不安。

  這場婚禮是爸爸為她強求來的,她是那麼的深愛著他,所以不忍心見到他如此的為難。對他而言,她永遠只是個妹妹,這要她如何以妹妹的身份去強求他的愛呢?

  抬頭凝視著鏡中的自己,黛眉、櫻唇、秋瞳,卸除這精心繪製的裝點,她哪裡像是新嫁娘?

  面無表情的看著心碎的淚滴落,她無聲吶喊:「爸爸,這一次我們都輸了,我不是維熙真正的新娘,我不是維熙的上上之選……」

  婚禮進行曲像是在嘲笑她,莊嚴的節奏全成了荒腔走板的鬧劇。

  

  荒唐的婚禮完成後,料準唐琛今天不在家,從維熙單獨跑到淡水的唐宅,堂而皇之的在大門呼喊著。

  「語嫣——」

  今天再見不到她,他絕對不走。

  「語嫣,是我,我來接你了,接你到天涯海角去。」他雙手圈成圓筒狀,死命的朝著語嫣稱為牢獄的大宅狂吼著。

  頂樓透著詭異昏黃的燈,隱約有身影搖晃的影子,繼而女子的笑聲從無到有漸漸的加大、清晰——

  「語嫣,是不是你?」他一顆心焦急的七上八下,「回答我!」

  就在此時,一樓的雕花豪華大門敞開,一名女子踩著優雅的步履緩緩而來。

  「語嫣,是你嗎?」昏暗的視線,他只能依身形約略的揣測來者的身份。

  下一秒,出現他眼前的不是唐語嫣,而是酷似她的唐語緗。

  「語湘,你姐姐呢?她是不是病了,要不為什麼不出來見我?」

  唐語緗老半天不吭一聲,一雙眼睛冷冷的瞅著他,讓人心底直發毛。一會兒,她輕扯嘴角,一抹嬌笑漾開來,笑得如蛇蠍般詭譎。 

  「她瘋了,你把她逼瘋了——」

  她平淡的語調、簡單的詞彙,卻像一把利刃刺人從維熙奔騰的心。

  「你胡說!」他出口駁斥。

  語嫣只是精神上容易受到刺激而會有不穩定的情形,她不是瘋子,她是那麼的善解人意。

  「我沒胡說。」她瞪了他一眼, 「那天她讓爸爸生氣,所以被關在頂樓,連續好多天,她在屋裡喊著要見你,可你結婚去了。你聽,那是她的聲音,她發瘋的聲音啊!」

  砰的一聲,頂樓上的落地窗前佇立著另一抹纖細的身影,緊緊的貼在玻璃上,「放我出去!」嘶啞的聲音無助的求援,雙手一下又一下的拍打著玻璃。

  「放她出來,別這樣對她,她會受不了的。」從維熙揪著唐語緗,要求她立刻停止對唐語嫣的囚禁。

  「沒有用的,爸爸把門鎖死了,誰都救不了她,就算你捧著『豐凱』的繼承權也救不了她——」

  唐語緗冷漠的斂起笑,旋身,一步一步的走回唐家陰沉的宅子。隨後,一群保鏢出來,打算用武力驅趕他。

  他不能慌,要報警,只有這樣才能救語嫣——

  從維熙心急如焚的按著手機報警。

  半晌,碎烈的聲音驟響,頂樓的落地窗被撞擊破裂,玻璃碎片四散,從維熙擔心唐語嫣會誤傷自己,「語嫣,別動,乖乖的別動了——」

  然而唐語嫣卻早已聽不見任何勸阻,纖細的身子就在落地窗邊緣遊蕩著,「我自由了,我自由了——」她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回去,退回去——」從維熙扯開嗓門大吼。

  眼見無效,他奮力一搏,推開保鏢試圖闖人屋子解救心愛的人。

  「維熙,」她在頂樓欣喜的揮著手臂,「我自由了,再也沒有人可以關住我了……等我,我就來。」

  像飛蛾撲火般,唐語嫣神情堅定、眼眸含笑的一躍而下。

  砰——

  她瘦弱的身子骨硬生生的摔落在唐家大門前,暗紅色的液體染紅她的臉、她的身子……

  「語嫣——」甩開鉗制的手,從維熙心碎狂奔而來,跌跪在她身旁握住她微頗的手, 「語嫣,為什麼不聽話?」他熱淚盈眶,所有的情緒一時間像刺似的被哽住了,好疼。

  「維熙,你接住我拋下的長髮了嗎?你會像王子一樣將我從樓頂解救出來吧?」她的口中嘔出血。

  「會,我會。」他哽咽。

  「別哭,我喜歡你笑,喜歡你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的笑容,這次我是真的自由了……」

  她瞪著無辜的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滑落,直到死神解救了她肉體上的疼痛。

  「語嫣——」從維熙仰天怒吼。

  

  婚禮後,花嬡淇維持上課、上班交替的生活。

  委任律師在從維熙的要求下,迅速辦妥她的產權移轉,可他卻無端失蹤許多天,沒出現在公司,連家也沒回,害她擔心得幾天都睡不好。

  雖然她現在的生活可說是充實極了,課餘,她是「豐凱」總經理;家裡,她是從維熙的妻子。但,多重的身份,多樣的責任,到底哪一個才是她真正的自己?

  車子緊急煞車與地面摩擦發出的聲音,驚醒了若有所思的她。

  下床,單手撩起窗簾探看著屋外,從維熙消失多日的身影正搖搖晃晃、腳步顛顛倒倒的朝屋內而來。

  花嬡淇連拖鞋都來不及穿,飛快的下樓,搶在他跌得東倒西歪、鼻青臉腫之前及時攙扶住他。

  「維熙,你去哪兒了?」聞到他身上濃濃的酒精味,她不禁皺眉。

  「嗯,喝酒。」他打了個酒嗝。

  搖搖晃晃的身子一時不小心,掃落客廳的擺飾,吵醒戎媽出來探視。

  「少爺。」戎媽三步並作兩步,從另一邊攙起他。

  「戎媽,對不起吵醒你了。」花嬡淇歉疚的咬著唇。

  「快,快將少爺扶上樓去。」

  兩個人勾著他的手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硬是把這直拗的「醉人」給扶進臥室躺下。

  「要不要我給少爺煮個熱湯?」戎媽十分不解,什麼時候這完美的少爺也學會貪杯了?

  「管家媽媽,你先去睡吧!他醉成這樣,湯是沒辦法喝了,我幫他擦擦臉,先讓他睡好了。」

  「那好吧,如果有事,你再喊我一聲。」戎媽闔上門離去。

  花嬡淇坐在床沿睇著他。

  床上的人翻著身子,發出一聲嘟噥,將臉埋人枕頭。

  花嬡淇到浴室打濕毛巾,小心扳過他的臉,替他輕輕的擦拭著,也許是喝了酒,他渾身發熱、囈語。

  「為什麼喝得這麼醉?」花嬡淇一邊拭著他的頸子,一邊輕聲問。

  「熱……」他喘氣不耐的吼著。

  花嬡淇起身打開冷氣機,又進浴室重新擰了毛巾,「好點了嗎?」

  也許是涼意刺激了他的神志,當濕毛巾再次覆蓋在他發熱的臉龐,他倏他睜開眼睛,佈滿血絲的雙眼直盯著長髮半垂的花嬡淇。

  「怎麼了?」

  二話不說,他坐起身,擒住她的手腕, 「你去哪裡?」

  「我沒去哪裡啊,不就在這裡幫你擦臉?」花嬡淇直覺他是醉昏頭了,不由得輕笑。

  從維熙瞠目專注地望著她,專注得近乎失神,好像對她的笑有著永無止境的眷戀。

  「維熙?」她不解。

  「噓——」他的食指抵在她微啟的唇, 「你知道嗎?我在找你,瘋狂的找你。」

  花嬡淇似乎感應到一絲不尋常,轉動手腕想阻止他。

  「別動——」手臂使勁一扯,她被他圈在懷裡,手中的毛巾掉落床下。

  這曾經是她最心安、眷戀的地方,可現在卻讓她莫名的想逃,「維熙……」

  他依舊凝望著她,食指輕觸她的眉,順著鼻樑撫下,接著描繪著她的唇形,沒有多說什麼,眉一挑,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迅雷不及掩耳的吻上她的唇,堵住她欲制止的話。

  花嬡淇掙扎的雙手被他握得死緊,無從掙脫,狂狷的氣息透過一記又一記的深吻,朝她侵襲而來。

  「停——住手,維熙……」

  從維熙察覺不到她不安的眼神,聽不見她口中斷斷續續喊出的阻止,獨霸的手上把扯開她睡袍的襟口,不斷的掠奪著她純潔的身體。

  「我很想你,那天是你的惡作劇對不對?我不相信你會狠心的在我面前結束自己的生命——」他痛苦的低語。

  結束生命?是唐語嫣嗎?

  驟然聽聞,花嬡淇忘了掙扎,僵直著身體、臉色慘白、瞪大瞳孔,心裡揣度著,難道是唐語嫣自殺了!是因為她這場荒謬的婚禮嗎?

  一連串的問題火速攻佔她的腦子,她只能不斷的喘息、喘息,因為他的激情,也因為內心的震撼……

  「語嫣,回應我,回應我的愛。」順著她潔白、柔美的曲線,他的吻逐一落下,激進、粗暴的扯開兩人的衣物袒裎相見。

  語嫣?他把她當作唐語嫣了!

  這些日子強壓下的情緒突然又沸騰了起來,下一秒,氤氳的薄霧遮去她的視線,然而他的碰觸卻那麼清晰的在她身上點火。

  「我要讓你自由,讓你在我的愛裡自由。」從維熙不斷的愛撫,引發她身體一再的悸動。

  自由,難道你不知道,你的自由給錯了人!你用你給她的愛和自由,用你的身體把我囚禁了,把我囚禁在你的身下,讓我成為你的愛情俘虜,這不是自由,而是我的牢籠——她無聲吶喊。

  纖眉緊擰,順著眼角,盈眶的淚撲簌簌的流下,濡濕床單。

  「唔——」花嬡淇情難自抑的從口中發出一聲嚶嚀,身體淪陷臣服,心卻已是傷痕纍纍。

  像是受到鼓舞,他的撩撥更大膽、直接, 「喜歡我這麼對你嗎?」他抬起頭,深邃的眼眸迎視著她的淚眼婆娑。

  「喜歡……」她啜泣。

  若不是因為錯認,她恐怕沒有機會能與他這般親近,她無助的攤開掌心,反手揪著身下的被單。

  喜歡他如此溫柔的模樣,然而這溫柔卻不是屬於她。  

  「別哭,」他溫柔的吻去她的淚, 「我說過我會解救你的,是不?」

  「嗯。」她攀著他寬厚的肩膀,苦澀的埋在他頸肩,讓淚水一再的洗滌著她的清澈大眼,洗去她的心傷。

  二樓的雙人床上,肢體的互動醞釀著燎原大火,室內溫度陡升,情慾之火環燒著兩人。

  「你是我的,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從維熙在她耳邊細聲呢喃。

  意識到接下來的情形,私心使然,她願意當他愛的替身、愛的俘虜,義無反顧。

  「我知道……」破碎的哭聲難掩她的傷心。

  「別哭,」他心疼的吻去她臉上氾濫的淚水, 「接納我——」

  花嬡淇順從的點頭。

  傾身一挺,他用身體傳遞對她的疼愛,花嬡淇黑瀑般的長髮一飄,順應著她身體的擺動。

  合而為一是多麼美妙的時刻,然而卻一個心傷,一個錯付了愛慾。

  「倘若你在一個男人的眼中清晰的看見另一個自己,那麼就意味著你們今生將是最親密的人……」她嬌喘著。

  「倘若你在一個男人的眼中清晰的看見另一個自己,那麼就意味著你今生將是他的俘虜、禁臠。」她啞然失笑。

  是夜,花嬡淇用身體在他一次又一次的佔有、掠奪裡付出她排山倒海的愛,腦子裡重複出現的是兩人相處的浮光掠影,口中亦斷斷續續的叨念著她對愛的新體認。

  黎明破曉前,她收拾著殘缺的心,在他熟睡的臉上印下一吻,渾身酸疼的逃回她的臥室,獨自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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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03:09:3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頭疼欲裂的刺激,促使他不得不醒來。

  「天啊--」從維熙倏地坐起身,手指猛按著頭部,希望能減輕激烈的頭疼。

  睡眼惺忪,眼前是一屋子混亂,甩開被子他意識到自己的赤裸,腦子開始搜尋、回憶著昨夜離開酒吧後的自己,還有語嫣人夢的那場似幻激情。他苦笑,他實在太思念她了,竟然連夢裡都夢著與她親呢的情境。

  進浴室梳洗過後,渾沌的思緒總算沉澱下來,從維熙頹喪的坐在床沿,逐一收拾著四散的衣物、縐亂的床鋪。

  大掌一甩,拉整紊亂的床單,一抹暗紅血漬在淡色的床單上乾涸,從維熙眼神一凜,揪住床單的一角,這……

  就在同時,眼角餘光接受到熠熠的光線,一條金色花形手鏈在床上閃耀著,他迅速執起那陌生的手鏈。

  細緻的手鏈在他麥色的手上翻轉著,他困惑的想著,繼而仔仔細細、裡裡外外端詳著,就在鑲著碎鑽的花面下,清晰的「淇」字刻在上頭,他心一沉,手掌驟然握緊鏈子,這殘酷的真相就像是一顆沉重的石頭,緊緊的壓在他胸口,令人窒息。

  濃眉自發現鏈子的主人是誰後,就再也沒鬆開過,從維熙手肘撐在膝蓋上,手掌掩著臉,他怎麼可以對她做出這種事?尤其是他心裡還存有對語嫣的歉疚之時,他怎麼可以玷污她處子之身,她是他的妹妹啊!   

  從維熙痛恨自己的獸行,痛恨自己的所作所為

  他該如何面對她?

  從維熙懊惱的奪門而出。

  

  她是個管理者,她不可以忘記爸爸交託自己的責任,花嬡淇在心裡努力的建構散亂的注意力。

  「總經理,休息一下吧!」李秘書像保姆似的叮嚀她休息。

  「李秘書,你還是叫我嬡淇我會習慣些。謝謝廠花嬡淇接過她遞來的茶。

  「現在是在公司,況且你的確是總經理啊!」

  「李媽媽,別這麼嚴肅的叫我。」她淺笑,「叫我名字吧!」

  「咦?你什麼時候手腕受傷了?」眼尖的李秘書指著她白皙手腕上的傷痕。

  「啊!我的鏈子,」她隨即彎下身,努力在地上搜尋著原本應該安穩掛在手腕上的鏈子,「一定是不小心勾斷了!」她悵然若失,為自己粗心丟了爸爸送的禮物而兀自惱著。

  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緊閉的門。

  李秘書快步走去開門,「董……董事長?」

  聽見李秘書的叫喚,花嬡淇心咚的下沉,一抬頭,就接收到昨夜映照出自己的眸光--

  「李秘書,待會總經理不接任何電話、不見任何人,別讓人打擾我們談話。」從維熙凝重的交代。

  「是!」李秘書小碎步退出,不一會兒端來另一杯茶,再次退出辦公室,不忘順手帶上門。

  辦公室的氣氛頓時凝滯、沉重,溫度驟降。

  從維熙一步一步走來,花嬡淇心驚膽戰的呼吸,眼睛忙不迭地胡亂掃著,就怕對上他的眼。

  當兩人的距離只相隔一張辦公桌時,花嬡淇因極度不安而突然站起身,「我去洗個臉。」她還沒做好面對彼此的心理準備,雙手合十,冰冷的手微顫。

  意識到她的想逃,從維熙早一步攔住她欲離去的身影,依舊無言的瞅著她。

  「你……維熙……大哥……」她手足無措的胡喊一通。

  從維熙揚高手臂,握著的拳頭登時在她面前打開,一條鏈子出現在她眼前。花嬡淇直覺想伸手去取,然而在碰上的前一秒,從維熙卻迅速的納入自己手中。

  「是你,對不對?」他沉聲問。

  「什麼?」她不正面回答,退了一步。

  「昨晚是你對不對?我逾矩侵犯的人是你對不對?」他又跨進一步。

  「不是,不是我--」花嬡淇覺得有些難堪,想也不想的否認。

  「跟我走。」從維熙拉起她的手腕,欲往外走。

  「去哪裡?」她掙扎。

  「到醫院。」

  花嬡淇伸出另一隻自由的手,猛的拍開兩人緊連著的手,「我不要,好端端的去醫院做什麼?」

  「讓醫師做事後處理。」他冷靜的近乎無情。

  她旋身不可置信的瞪著他, 「在戶政事務所的登記,我們還是正式的夫妻,就算我懷孕都是名正言順。」她再度背過身去,掩飾自己的脆弱。

  「我們不能一錯再錯,你明知道我始終待你像妹妹,昨晚是我的錯,我不能再讓你冒著懷孕的風險!你懂不懂,嬡淇--」從維熙吼著,「你還年輕,以後會有個人真心守護著你。」

  聽著他的話,花嬡淇情緒激動的握緊拳頭。

  「住口!不關你的事,是我故意處心積慮的讓你誤以為我是唐語嫣,那是我心甘情願的,不干你的事,你不需要在自己頭上扣個大帽子!」她雙唇因強忍著哭意而顫抖。

  「嬡淇--」他還想苦口婆心勸她。

  她猛然轉身,「為什麼跟我上床讓你這麼困擾?你覺得辱沒了你嗎?就算唐語嫣死了你還是不會看我一眼嗎?」花嬡淇心痛的喊著。

  「嬡淇,你別意氣用事,我愛語嫣,她的死我要擔負一部分的責任,我不希望在我心裡有著別的女人時,還對你這樣。」從維熙痛苦的皺眉,「那對你並不公平!」

  「你已經對我不公平了,你為什麼還跟我結婚?」她眼眶含淚,字字清晰的問。

  「嬡淇,舅舅的遺囑很清楚的交代,如果我們沒有婚姻關係,你根本無法繼承『豐凱』。」

  「我不在乎!」她哭吼著。

  「但是我在乎!」從維熙吶喊,「『豐凱』是你身為舅舅女兒的權利、責任,你這一路的努力不就是為了能在『豐凱』獨當一面嗎?繼承了它,你生活無虞,也可以一層你的長才--」

  「我為的是你--」她激動哭喊,打斷他的話。

  「你要獨立,嬡淇!我曾經答應過語嫣,只要你能獨當一面,我就會帶著她一起離開。就算她現在死了,我仍然不會改變原先的計劃。」他殘忍的說出離開的原意。

  乍聞,花嬡淇一時呆愣的回不了神,她瞪大雙眼,滿臉錯愕的看著他,涕淚四橫,啞口無言的用茫然、極度受傷的眼神指責他的狠心。

  腦子一片空白,她聽不見任何聲音,耳朵嗡嗡作響……

  她嫉妒,她嫉妒那能擁有從維熙的愛的人,即使她是個死人,她都無法自拔的嫉妒著。

  從維熙堅決的伸出手臂想強拉她屈服,花嬡淇情急揮出一記巴掌,「你顯然是多慮了,昨天是安全期,不可能受孕。」她負氣的反唇相譏。

  情創無痕,卻能碎心,她咬緊唇,飛奔離開兩人獨處的辦公室。

  

  看著輾轉從委任律師那兒得到的資料,花嬡淇欲哭無淚的癡望著,是她太天真了,從維熙早就委託律師一併將他名下的「豐凱」股份過戶在她名下,包括他董事長一職。

  可笑的是她,竟還奢望著他會與她一同守護著這份基業,殊不知他早預謀了這樣的不告而別……

  天啊!她投注近十多年的感情究竟是怎樣的局面?

  老半天,她就這麼僵著身子,動也不動的凝望著資料上的白紙黑字,清澈的雙瞳染上薄霧,漸漸的,霧凝成成串的水晶,一顆又一顆打濕了桌上的紙張,暈糊了字體……

  不知道自己虛廢了多少時間,當黎明再起,她沒告知任何人,纖細的身影推開門快步離去。

  直到晚上才進門--

  「淇小姐,你這一整天去哪兒了?」

  大清早就不見蹤影,也沒進公司,卻到天黑了才進家門,戎媽擔心的上上下下審視著她。

  花嬡淇露出一抹笑,「當然是有事要忙啊!」

  「那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她拉著戎媽在客廳坐下,「管家媽媽,你想不想回馬來西亞?」

  「怎麼突然這麼問?」她疑惑的盯著花嬡淇。

  「因為我訂好機票了,明天就回馬來西亞。」她宣佈著她的決定。

  「回馬來西亞?不用上課嗎?公司怎麼辦?少爺知道嗎?」戎媽一長串的問題全問出口。

  「別懷疑,明天就回去。」她站起身,「管家媽媽,別忘了我們『豐凱』的總公司是在馬來西亞,還有,學校的事我都處理好了。快去收拾東西,明天我們很早就要去機場。」

  她一蹬一跳的躍上樓梯,接著轉過身露出她一貫的天真笑容,「別發呆,動作快!」

  然而,她背過身的微笑,已經蒙上沉重的黯然

  

  班機在跑道上加速,驟升的高度讓她一時不適,直到壓力退去她才睜開眼。

  台灣!她再一次的離開。

  從今以後,台灣只會是她的記憶裡的一段,只會是地圖上米粒般大小的一點記號。對她花嬡淇而言,將不再具有任何重要性。

  從今天起,她花嬡淇將完全只屬於「豐凱」,屬於爸爸的女兒。

  只要是牽涉到「豐凱」的事,她將會以生命去守護,絕不需要別人插手、也不讓別人有插手的餘地。

  

  PUB裡昏暗萎靡的燈光、音樂盡情流瀉著,城市的孤男寡女在深夜群聚在這裡,撫慰孤寂的心情。

  吧台前的兩名男子習慣性的以手肘撐著桌面,睥睨的看著PUB裡人們慵懶、詭譎的醉態,耳朵湊近交談著。  

  他該如何跟舅舅交代,因為他的大意而毀了嬡淇的清白,因為他忘不了對語嫣的虧欠,害嬡淇負氣回馬來西亞,他實在殘忍……

  「喂,回魂行不行?」被忽視許久的宋悅然不甘寂寞的喊著。

  從維熙隱去愁苦的心情,露出招牌的露齒微笑。

  「死木頭,成天只會白癡的笑,你就不會跟我聊聊天嗎?」宋悅然最無法忍受毫無攻擊力的對話者,那只會使他的語言能力在無形中退化到無能,卻不自知。

  「聊什麼?」他問。

  「噢,你是蠢蛋啊!真不知道你老媽生了一張性感的嘴巴給你做啥用!暴殄天物。」

  「吃飯。」他簡單回答。

  「算你狠,從維熙,如果你不是我同學,我早一腳把你踹到路邊去了。」宋悅然嘰哩呱啦的抱怨。

  「老宋--」他懶懶的笑,「你可不可以安靜五分鐘?」

  「你--」宋悅然為之氣結。

  從維熙淡淡的說:「媛淇離開台灣了。」

  「去哪?」他搖晃著杯中的液體。

  「帶著戎媽回馬來西亞。」

  「觀光探親啊!」他笑問。

  從維熙愛笑的表情斂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止境的苦澀。「不是,是離開我。」

  「離開你?」宋悅然放下手中的杯子,不解的看著好友。

  「我傷了她的心,毀了她的清白,讓她失望透頂……」他痛苦的閹上雙眸。

  「維熙……」宋悅然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從維熙。

  「算了,時間會沖淡這一切的。」他斂起失落的神情,故作輕鬆的說, 「喂,我一點頭緒也沒有,你竟然敢叫我當採訪主任?」從維熙輕叱。

  「就跟你說好玩啊!況且這也是你的夢想不是嗎?」宋悅然不想再逼問,順著他的話尾重新一個話題。

  「是沒錯,只是詫異你的大膽,竟敢叫我這門外漢當主管,不怕砸了那搖搖欲墜的公司?」

  「大丈夫,何懼之有?我想考驗自己電視行銷管理的能耐,順便挑戰一下新聞界科班出身的現任主管們,看看是他們厲害,還是我有商業經營的頭腦。」宋悅然得意的笑著。

  「那也別胡來啊!」他仍是不贊同。 「我可不希望毀了你的『挑戰』。」

  「草創時期,人手不足,你多擔待點。」宋悅然不死心,「我會讓工作人員督促你馬上上手。」

  「是,看你這幾天先是把我扔到攝影棚,接著又把我丟進副控室,舉凡攝影師、FD、AD、TD……全讓我當上一回,只差沒讓我當主播毀了那節新聞而已。我要再不上手,遲早你的RTV也要關門大吉。』』從維熙對於好友吊兒郎當的經營方式實在敬謝不敏。

  「別抱怨了,我有一個方式,保證讓我們RTV收視率重新攀升,還有絕佳的收入!」

  「你又在想什麼天馬行空的餿主意了?」他調侃著。  

  「我們只要請出曾經喧騰一時的YDS緋聞女王--張耀群加入新聞團隊,保證讓我們RTV起死回生!屆時,YDS的總裁一定不會善罷甘休,而我也可以乘機大撈一筆。不但可以有資金加入,還可以尋求技術性的合作,何樂而不為?」宋悅然探長手臂從酒保上衣口袋取來一根香煙,邪氣的叼著,心裡則愜意的打著如意算盤。

  「你確定她會答應?我看你還是自己賣點股票周轉一下實際些。」從維熙咧開嘴大笑。

  「當然要付出一點投資啊!」他飲了一口酒, 「專心做好你的採訪主任,其他的事就交給我擺平。我宋悅然出馬一定成功!如果幫助他們一家子團圓,我保證言承揚一定會感激的捧著大筆資金、提供多項技術協助,只為了感激我們幫忙照顧他的妻小。」宋悅然眉飛色舞的笑著, 「要不,我是不會那麼好心的,我這人只對錢有感覺!」

  從維熙相信好友的能耐,「靜候佳音。」只是想到他老是耍些不光明的小手段,他就忍不住在心裡為他祈禱。

  

  年紀輕輕的她要接管「豐凱」,撇開偌大、繁雜的工作量不說,光是大家不服氣、質疑的態度就夠讓她為難的了,但是花嬡淇不怕,因為這是她的責任。回到馬來西亞正式接掌「豐凱」已經兩個月了,不管是獨處的夜晚或是星期假日,她始終撐著酸澀的眼睛、疲憊的身子在家中的書房、公司辦公室裡為公事努力不懈。

  她努力在工作上投注她所有心力,為的就是希望能振興「豐凱」,完成父親的遺願,更期望借由忙碌的工作忘記長久以來,在她心牛佔有一席之地的人。

  「淇小姐,休息一下吧!飯萊都要冷了。」戎媽擔心的勸說著。

  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淇小姐突然決定回馬來西亞,這兩個月來就看她終日忙著公司的事情,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身子要是弄壞了,可怎麼辦才好!奇怪的是,維熙少爺竟然不聞不問。

  「管家媽媽,你先吃吧!我得趕緊把這些事情處理完,一會兒再吃。」花嬡淇注視著桌上的文件,忙得連抬頭的時間都沒有,眼睛下緣那圈黑色的痕跡已經透露出她的疲憊。

  戎媽知道她求好心切不聽勸,只好闔上書房的門,默默的下樓。

  花嬡淇揉揉酸疼不已的肩膀,甩著昏沉的頭,突然一陣噁心的感覺襲來,讓她昏眩的睜不開雙眼。

  她知道身體已經對她這兩個月的過度使用而發出抗議了,但是她實在沒空休息,因為她有太多事情需要去處理,有太多決策等待她的決定。

  撐起搖晃的身子,還是下樓去吃個飯吧!胃疼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她可不希望腦子分神處理事情的時候,還要忍受胃疼的折磨。

  突如其來的暈眩又讓她難受的直皺眉,忍住那翻滾的噁心,她顛顛簸簸的推開書房的木門,朝一樓的餐廳走去。

  四肢無力的虛軟,這才讓她意識到自己把這身子骨折磨的不成人形,一時間,胃又再一次激烈的翻滾著,她難受的彎下身去,蹲在樓梯間不斷的乾嘔,兩鬢逐漸沁出冷汗,嫣紅的唇色已經泛著慘白。

  老半天後,她仍不斷的喘著氣,雙手倔強的強撐著不適站起身,步伐困難的踩著樓梯,眼睛往下一瞥,只覺得每一層階梯頓時都旋轉了起來,轉得她極度昏沉,視線迷濛的瞧不清下一步該在何處落腳。

  就在此時,她腳步一個踩空,眼見就要摔落,她攀緊身旁的扶手,穩住自己下墜的身子,無端嚇出一身冷汗……

  只是她清醒的時間就只有這麼一瞬間,當下一波更強大的暈眩來襲,她虛弱的身子已然承受不住而癱軟的自樓梯上跌落,驟然發出巨響。

  砰--花嬡淇整個身子跌趴在一樓的地面上。

  「唔……」口中低呼,她的身子被摔得好疼,尤其下腹激烈的疼痛更是逼著她皺緊眉,她欲振乏力的爬不起身,疼痛的下腹隱約感覺有濕熱的液體流出,她的肚子好疼、好疼……

  「淇小姐、淇小姐,你怎麼了?」聞聲而來的戎媽心急的大喊,卻喚不回她消逝的意識。

  當意識消逝的剎那,她放縱這些日子緊繃的情緒癱軟四肢……

  「淇小姐--」戎媽的嚷叫在她耳畔嗡嗡響著。

  

  那無緣的孩子就這樣失去了。

  為了這噩耗,花嬡淇悲痛萬分的躺臥在床上掩面痛哭了許久,哭得連聲音都沙啞了,紅腫的眼睛像是要滴出鮮血似的。

  如果可以,她真恨不得請求老天取回她的心,讓她變成一個無心的人,那麼她就不會這麼傷痛了。

  空洞的眼神盯著天花板的某一處,沒有人可以臆測出她在想什麼,花嬡淇就這樣活在自己悲憫的世界裡,獨自舔舐著傷痕纍纍的心。

  朦朧間,從維熙牽著她的手在一長排的樹下奔跑,濃密的枝析遮掩烈日的照射,她滿臉幸福的笑,同他在樹下追逐、嬉鬧著。

  「來啊!嬡淇,過來追我。」從維熙揚起手臂,大力的揮動著。

  「等我……」她脫下絆腳的涼鞋,努力的奔向他。

  「快來,要不,我可不等你了。」從維熙回過頭對她露出開懷的笑,手又是一揮。

  「再等我一下,我就要追上你了。」她扯著喉嚨大聲喊著。  

  突然,一前一後的腳步相絆,她毫無預警的摔倒在地上,那撞擊力道讓她疼的泛淚,「維熙,我摔倒了,你等等我--」

  熟悉的聲音並未如她所預期的再度傳來,望著霧茫茫的樹林,她心中浮現莫名的恐懼。

  「等我,維熙--」吃力的撐起身子,她無暇拂去衣服上沾滿的泥土、草屑,拚命的加快腳步上前追去。

  就在她心急如焚、淚流滿面之際,她牽腸掛肚的人再度出現了,「你去哪裡了?我好怕……」

  她伸出手想拉住他的手臂,然而他卻反常的躲開,接著一名女子出現在他身側,偎近他的臂膀。

  是唐語嫣!那如鬼魅般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唐語嫣

  「放開你的手,別偎在我的維熙身旁--」她心慌的大聲嚇阻著唐語嫣親呢的動作。

  只見從維熙面無表情的瞅著她,「你走吧!我不愛你,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你……」他不留情的執起唐語嫣的手,背身離去。

  「不別走--」她心痛的淌下淚來,聲嘶力竭的喚著他,然而卻只是徒勞。

  「別走,別離開我--」她心如刀割的跪下痛泣,接著嘔出一口又一口的血,染紅了霧茫茫的夢境,直到陷入昏迷……

  「不要……」她委屈的喊著,為那夢境裡反覆出現的一切而心碎不已,花嬡淇瞠著眼,無言的瞅著房間內的擺設。

  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滴落,濡濕著她的枕頭,她無言啜泣,那聲音低低切切、悲痛沮喪的令人心酸……

  情創無痕、卻能碎心,她佯裝無謂的軀體,就要因為碎裂、難愈的心而支撐不住崩裂的態勢。

  「爸爸,救救我!我快沒法兒活下去了……」花嬡淇哀求著,她已經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了。

  埋首在被褥裡放肆宣洩她積累多時的情緒,聲嘶力竭之際,叩--叩--

  「淇小姐,胡先生來了。」戎媽領著胡定國進了花嬡淇的臥房,順便端來她的藥、開水。

  「嗯。」花媛淇抬手拭去淚水,掩飾她一臉的淚痕。

  「媛淇,身體好些了嗎?」胡定國笑著走向她,「胡叔過來找你喝茶、說說話。這丫頭,看看你怎會輕忽自己的健康,病得這麼嚴重。」

  「胡叔,今天怎麼有空?」哭啞的聲音,紅腫的雙瞳,她撐坐起身,面對著胡定國,戎媽馬上為她在背後墊著軟被。

  「來看你,戎媽說你忙得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難怪這一生病就嚴重得沒法兒下床,我不放心,所以過來瞧瞧。」他端詳著她一臉的病容。

  「沒,是戎媽太容易緊張了,我只是重感冒,醫生說多休息就好了。」花嬡淇用重感冒謊稱自己小產。

  「還說沒有,聲音沙啞、眼睛紅腫,就連你原本紅潤的臉蛋都消瘦了。」

  「因為我希望讓公司早點上軌道,以前都是胡叔在辛苦勞累,我也該要學習挑起擔子。」花嬡淇垂首迴避他的眼神。

  「慢慢來,不急的。身體還是要多照顧,否則等『豐凱』上軌道後,你這小董事長累垮怎麼行?你也像是我的女兒,我捨不得你弄壞身子,這麼多年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時畢刻。」他的話意有所指。

  「我知道,謝謝胡叔。」她點點頭,濃濃的鼻音讓她重感冒的說辭更加理所當然。

  「公司雖然重要,但是你的身體更重要,往後別又忙得不知道休息!還有,日後也不准你一個女孩子三更半夜還留在公司,要是出了意外,可怎麼辦!」胡定國沉聲叮嚀著。

  「因為想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完再回來。」她細弱的聲音,令誰都不忍苛責她。

  「嬡淇,女孩子一個人三更半夜的在外面很危險,要不你提早回家,要不我讓人跟著安全些。 『豐凱』雖不是馬來西亞第一的大公司,但也有不少人在覬覦,你是主事者,安全更要注意,別讓胡叔掛心你的安全。」

  「嗯,謝謝胡叔。」

  「該吃藥了,我既然來了,就由不得你再糟蹋自己的身體。」胡定國起身走近她,「別怕,有什麼事胡叔會在你背後幫你撐著,好好休息,這樣才有力氣領導『豐凱』。你還年輕,現在吃點苦以後就會否極泰來,老天不會虧待你這樣的好孩子。」

  「我知道……」她哽咽。

  看著胡定國如父般慈祥的樣子,花嬡淇想起疼愛她的父親,不禁悲從中來,淚眼汪汪。

  雖然她在感情路上受了傷,然而疼愛她的人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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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03:10: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這一病,足足讓花嬡淇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

  這些日子她想了許多,痛定思痛後,她決定摒棄那段不成熟的感情,他的心從不曾為她停駐過,就連兩人惟一共同擁有的孩子都無法保留,這不就足以證明他們注定不能在一起。

  她是不服輸的花嬡淇,就算沒有了從維熙,仍然有大好的前程等著她,是他先背棄她的愛,她又何須苦苦強求?「豐凱」是她的責任、她的目標,從今以後她要為「豐凱」活得更好。

  手捧著文件,倚坐在車子後座,借由車廂微弱昏黃的燈光,她專注的看著文件。

  突然座車在接近家門口不到一公尺處緊急煞車,輪胎摩擦地面在寂靜的夜晚發出一聲尖銳的聲響。

  扶住前座椅背,穩住驟然大幅前傾的身子,花嬡淇問:「陳伯,發生什麼事了?」

  「對不起,淇小姐,門口有個人躺在地上,我嚇了一跳……」陳伯驚魂未甫的瞪著車子前方不知名的人。

  「我下去看看。」說著,她便推開車門。

  晚上八九點鐘,會是誰躺在家門口?她思忖著。

  「小心,淇小姐,還是讓老陳去瞧瞧。』司機老陳基於安全考量,接著也開門前去探視。

  一名身形瘦高的人斜倚在門口的鐵欄桿前一動也不動,胸前起伏的呼吸證實他仍倖存的事實,略長的頭髮掩去他的容貌,七零八落的衣服看起來十分狼狽,花嬡淇端詳了半晌,筆直的走上前去。

  「淇小姐。」老陳不安的喚著她,希望阻止她衝動的行為。

  花嬡淇不理會老陳的阻止,逕自上前,「你是誰?」她輕聲問。

  對方毫不理睬,維持著原姿勢。

  花嬡淇停了半響,接著便毫不猶豫的伸出右手往對方肩上拍去,「喂,你怎麼了?是病了嗎?」

  就在她的手搭上這人的肩膀,突然對方伸出手緊扣住花嬡淇的手腕。

  「啊——」她嚇得驚呼,另一隻手捂著嘴。

  那人單手撥開面前遮覆的頭髮,泛著敵意的雙眸迎視著花嬡淇,悶不吭聲,扣住她手腕的姿勢不變。

  是個年輕的小伙子,那眼神充滿孤寂、不安,防備的瞪視著眼前的花嬡淇,清秀的臉上佈滿淤青、傷痕。

  「放手,你這壞蛋——」老陳激動的衝上前想抓開這陌生人的手,「快放開淇小姐。」

  「老陳,我沒事。」花媛淇出聲阻止老陳攻擊的動作。

  他的手勁很大,抓得花嬡淇直蹙眉。循著他的手審視著,花嬡淇發現他的手臂上因受傷還留有乾涸的血跡,「你受傷了……」

  「淇小姐,我去報警,你忍耐一下。」老陳緊張的直冒汗。

  「老陳,你先別緊張。」花嬡淇好氣又好笑的再一次制止性急的老陳。

  這年輕小伙子姿勢依舊維持原狀,眼中淨是不信任的恐懼。

  「唉,可不可以放輕你的力道,我的手腕會疼。」花嬡淇試圖露出一抹友善的笑容。

  小伙子遲疑半晌後,緩緩鬆開他的鉗制,拉攏身上的衣服。

  花嬡淇蹲下身探手想撥開他垂落的頭髮,卻叫他一手拍去,她對他的行為不以為意,「你叫什麼名字?」

  「Kris。」聲音有些低啞、不安。

  「你不介意到屋子裡去吧?你似乎受傷了,我想,還是讓醫師周來看一下會比較好。」花嬡淇誠懇的說著。

  「淇小姐,這千萬不可,我們又不認識他……」

  「老陳,你幫我扶他進屋子,再請鞏醫師過來一趟。」她握住他的手,示意他站起身。

  「唔——」他捂著腹部吃痛的皺眉。

  「怎麼了?」花嬡淇連忙拉開他的手,彎身審視著他腰腹上的傷口,鮮血已經乾涸,昏暗的燈光下,她無法看清楚他的傷口有多深。

  她對著一旁發呆、猶豫的陳伯大喊:「陳伯,快一點!」繼而對他說,「忍一下,進了屋子才能幫你檢查傷勢。」

  當花嬡淇與陳伯攙扶著他出現,屋裡的戎媽緊張的不知所措,「他……他是誰?」

  「戎媽,請鞏醫師來一趟吧!快一點。」

  「喔——好、好。」戎媽忙不迭地撥著電話。

  

  「他怎麼樣?」當鞏醫師走出客房,梳洗過後的花嬡淇也從臥室走出來。

  「還好,腰上的傷口幸好不深,其他傷口我都上了藥,沒什麼大礙。」鞏醫師遲疑了一下,「淇小姐,你知道對方是什麼身份?」眼中閃過一絲揣度的精練目光。

  「我不知道,因為他正巧躺在大門口。」

  「淇小姐,他身份不明,你還是小心一些好。」鞏醫師勸告。

  「我知道,謝謝你鞏醫師,這麼晚了還麻煩你跑這一趟。」和鞏醫師熟識多年,他曾是王庶人的家庭醫師,花嬡淇對他總多分信任。

  「不用客氣,我先走了。」

  「管家媽媽,幫我送一下鞏醫師。」

  「鞏醫師,請慢走。」戎媽客氣的尾隨鞏醫師離開。

  花嬡淇旋身走向客房,輕推開房門,床上的人如驚弓之鳥似的,倏地起身,一臉不安全、不信任的望著花嬡淇。

  「怎麼了?你躺著休息吧!」花嬡淇逕自走到床沿坐下。

  他又不吭聲,只是無言直瞅著她。

  「你的家人呢?你受傷了,我還是要跟他們聯絡一下,免得他們為你擔心。」花嬡淇素聲問。

  「沒有。」他眼神黯淡,心裡頭只想到一個人,然而他不知道那個人現在還算是他的家人嗎?

  「你住哪裡?」她又問。

  他垂著頭,一徑死命的搖著,突然,一滴淚隨著他的搖晃而甩落在花嬡淇手背上。

  「你說你叫Kris吧?」

  他默默的點頭。

  「Kris,你幾歲了?」不否認,他無助的眼淚打動了花嬡淇的心,讓她想幫助他。

  「二十歲。」

  「我比你大,那我是小姐姐。」她伸手揉揉他的頭髮,「你要不要留下來?」

  Kris抬起頭,清秀的臉上還掛著淚滴,帶著懷疑的眼光望著花嬡淇。他充其量不過是個來路不明的小伙子,這世界上具有人會肯收留他嗎?還是如那個人所言,大家只是貪戀他似男似女的長相?

  「Kris,你不是有案在身的小賊吧!」她揶揄的問。

  「才不是——」他備覺受辱,連忙搶白。

  花嬡淇笑出聲,「不是就好,願意留下來嗎?」

  他仍有些遲疑,畢竟他還不太敢相信,這一切幸運會是真的降臨在他身上。

  「不願意?」她略揚著音調問。

  「為什麼願意收留我?我不正常,我不會喜歡女人,我也不接受女人的包養。」他肅然的說著。

  驟聞他坦承性向,花媛淇原有些詫異,不過聽完他的話,她覺得很好笑,「我也不習慣包養小男生,或許你可以留在這裡幫我一點忙。」她遲疑了一下又說:「不喜歡女人並不是就不正常,至少你自己還知道怎麼愛人,知道愛是什麼,這就是一個正常人了。」

  Kris直盯著她瞧,像是在思忖著她話裡的可信度有多少,也為她的接納而感動著。

  「這事兒不急,等你傷都好了再談。」她起身欲離去,卻又旋過身說: 「你有親密的朋友嗎?如果有的話,要做好防護措施,別傷害自己的身體。」不理睬他滿臉尷尬的紅彩,逕自離開客房。

  

  早上戎媽出門去採購東西,Kris便自告奮勇的幫忙料理花嬡淇的早餐,當他張羅好一桌子的菜餚,花嬡淇也正好下樓。

  「我實在對你愈來愈好奇了!」花嬡淇坐在餐桌上,笑著對Kris說。

  這半個月來,他純熟的廚藝常帶給大家無限的驚奇,就連戎媽都佩服得五體投地,老嚷著要他教導、教導,很難想像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大男孩會熱衷於這些事情上。

  「有什麼好好奇的?」他佯作鎮定的回答。

  「好奇你的好手藝。」她嘗了一口濃湯,「在這裡還習慣吧?」

  「嗯,戎媽、陳伯都對我很好。」他突然手足無措的發窘。

  傷好了之後,Kris便這麼留下來了,平常跟著戎媽打理家務,要不就跟陳伯照顧花圃裡的花花草草,串場當起司機。

  「坐下一起吃吧!」

  「不,我是你的僕人,沒聽過僕人還可以跟主人一起吃飯的。」他推辭。

  「小老頭兒,幹嗎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你就像是我弟弟一樣,叫你一起吃就大方坐下,幹嗎別彆扭扭的?」花媛淇扯著他的手臂。

  「不了,我還有事忙。」他固執的推辭。

  他很感激花媛淇救了他,還給他一個安身之處,留下來是希望能報答些什麼,可不是要在這兒養尊處優的過日子,他自己是什麼命,他心裡有底,斷然不敢奢望有什麼好遭遇。

  「Kris,你年紀還輕,想不想到學校唸書?」花嬡淇趕忙嚥下口中的早餐,喊住他離去的腳步。

  他睇了她一眼,沉默的搖搖頭,「不,我不愛唸書。」

  他異於同儕的性向常成為大家攻訐、取笑的笑點,他不喜歡那種非人的生活,不喜歡他人指指點點的日子。

  「那……那你想不想學點東西?有個一技之長也好。」花嬡淇擱下手中的湯匙,手肘撐在桌面。

  「我只想學有關餐飲、做小點心……」

  「真的?」花嬡淇露出一抹淺笑,起身走向他,「好,我請秘書幫你找一下相關課程,以後我還可以當你的試驗品,嘗嘗你的手藝。」

  「謝謝,淇小姐。」

  冷不防的,花嬡淇就往他的前額猛敲了一下,「什麼淇小姐?叫小姐姐,要我說幾次才懂?」

  Kris無辜的看著花嬡淇,實在很難想像這玩心甚重,老愛調侃他的女孩子會是公司的董事長,若不是見識到她工作狂的模樣,還真難相信呢!揉揉發疼的額頭,他實在覺得有趣。 

  叮咚、叮咚——

  大清早,這鮮少有人到訪的宅第破天荒的門鈴大響。

  「我去看看。」他大跨步的去應門。

  門把一旋,他才打開一絲縫隙,突然整個門就被撞開來,他瘦高的身子因沒有任何防備而往後彈去,跌落在原木地板上。

  「Kris——」花嬡淇吃驚的大喊,連忙奔上前去扶起他。

  「原來你真的躲在這裡。」陌生男子陰冷的笑著,「走吧!回去了。」一派從容的樣子。

  「你是誰?」花嬡淇擰住雙眉瞪著那身形高大的男子。

  「Alex。」他態度倨傲。

  「Alex,這是你跟我的事情,別把她牽扯進來,她什麼都不知道。」Kris掙脫花嬡淇的攙扶,逕自起身迎上陌生男子。

  「你什麼時候也喜歡上女人了?我怎麼不知道。」他陰鷙的笑。

  「她不是,她只是湊巧救了我,你別……」

  Kris話還沒說完,Alex一把扯過他的手腕;另一隻手使勁掐住她的下頜。

  「跟我回去,」Alex肅然的模樣擺明不容拒絕,「否則我不保證我是不是會扭斷她美麗的頸子。」

  「你別傷害她,她什麼都不知道。」推開他的手,  Kris轉身護住花媛淇。

  「那就快跟我走!」低沉的嗓音帶著威脅,那男子的耐心似乎是瀕臨告罄的臨界點。

  「我不要——」

  「不准——」

  Kris和花嬡淇兩人不約而同的出口拒絕。

  這拒絕果然引起那名為Alex的男子極度不滿。

  「我決定的事沒有人能否定!」他逕自冷笑,不在乎的倚著門。

  「Alex,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再活在你的威權下,留在這裡,我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就是我自己,我不會跟你回去的。至少那天離開後,我就沒有想過要再回去了……」他眼神流露著他痛苦抉擇的堅決,一雙幽深的眼睛始終緊盯著Alex。

  「你以為我會放手嗎?」他皺眉瞅著Kris。

  「我求你,放我一條生路。你的世界不會認同我的存在,所以讓我一個人離去行不行?」Kris咬著唇,黯然神傷的垂下視線,像是在哀求他高抬貴手。

  「不行,如果我殺了她,你是不是就會心甘情願的跟我回去!」他壓抑著怒氣低吼。

  「Alex,不要傷害無辜。」Kris深知他說一不二的性子,只是他不希望連累花媛淇這樣善良的人。

  花嬡淇拂去散落的頭髮,站到Kris身前,「為什麼你堅持要帶Kris走?我覺得他留在這裡會比跟你走好多了。」

  「別說了,你快上樓。」Kris勸告著她。

  花嬡淇不理睬任何勸說,激動的說著:「從半個月前開始,他就是屬於這裡的一分子,沒有我花嬡淇的允許,誰都別想叫他離開。」她仰著下頜,縱使身高不敵對方高大,也要在聲勢上贏過他。

  Alex嘴一抿,不再多爭辯什麼,單手撫上腰間往外一甩,一把蝴蝶刀就在他熟練的甩弄下直逼花嬡淇而來。

  「住手——」Kris趕忙拉退花嬡淇的身子,雙手使勁一甩,將她撂至身後,避去銳利的蝴蝶刀。

  「還是要跟我作對?」Alex揚眉凜然的睇了錯愕的兩人一眼。

  不分由說,蝴蝶刀像是翩翩起舞的花蝴蝶似的,鎖定花嬡淇而來。

  Kris雖努力協助花嬡淇避開蝴蝶刀的逼迫,但是Alex的拳腳功夫亦伴隨著揮刀的動作朝兩人逼近,一見他擂起拳頭揮了過來,Kris硬是用手肘一項,使勁將它隔開。

  Alex勢在必得的決心不是任何人可以抵擋的,逼得兩人節節逼退,Kris深知他的習性,但是為了保護花嬡淇,他也只好放手一搏。

  不管他手上的刀鋒怎麼逼近,Kris挺身相互的舉動就是讓他氣憤不已,他不能接受Kris竟為了一名女子與他反目,甚至置生死於度外,他是他的,這輩子都是!

  但見Kris神色一凜,右手一旋,蝴蝶刀在他手中旋轉一圈更是凌厲的朝花嬡淇身上而去。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Kris翻身抱住花嬡淇,毫不猶豫的為她擋住這致命的一刀,「我拜託你,放過她——」

  話一停,蝴蝶刀的刀鋒已然沒人他肩上,血紅的液體順著肩線、刀柄滴落一地,形成一攤刺目的艷紅

  「Kris——」花嬡淇倏地反手抱住他,他後肩的傷口不斷的淌出鮮血。

  「你——」Alex不敢相信他真的為了這女人連命都不顧了。

  「不要傷害她,她是我的姐姐……」Kris哀求著。

  從外頭返家的戎媽還詫異大門為何敞開著,口中叨叨絮絮的跨進屋子,就讓這血腥的一幕嚇得放掉兩手拎著的東西。

  「淇、淇小姐……」她老人家一顆心臟部要停了,只能顫抖著聲音喚著她守護的小主人。

  「管家媽媽,快打電話叫鞏醫師,Kris受傷了」

  「喔……喔……好。」她慌的亂了方寸。

  「你還在看什麼?」花嬡淇氣得朝發愣的Alex大喊,還不快幫我扶他到房間去——」

  聽見她的吼聲,Alex總算回過神來,攔腰將他打橫抱起,快步尾隨著花嬡淇。

  「管家媽媽,把地上的血跡擦掉,一會兒別跟鞏醫師說什麼。」花嬡淇周全的交代著。

  「我知道了……」戎媽的聲音忍不住發顫。

  

  人在台灣的從維熙啜飲著杯中濃烈的酒,心裡充滿惆悵、苦澀。

  思緒不自覺的飛離,在昏暗的世界裡,他用酒精想念著她,一個讓他傷透心的女人……

  宋悅然不耐的瞅著他這傷春悲秋的好友,平常在公司就戴著滿陽光笑容的面具,現在又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樣子!

  「從維熙,我受不了你這副死樣子了,我現在急著振興我的公司,你別給我要死不活的,否則要你拿命來抵!」宋悅然挑明說。

  「我知道,看你處心積慮的挖來耀群、傲君,我就知道你是勢在必得。」三魂七魄他只回了一半。

  「所以你行行好,要嘛就把小花接回來,要嘛就別再想她了,專心當你的採訪主任。」

  「她怎麼說都是我的妹妹,我雖失職,但也不能完全撇清我和她的關係。」從維熙苦笑,深邃的眼眸有一絲想念、一絲不捨……

  「妹妹?非親非故的,我看你就是敗在這八股的認知裡。」宋悅然鄙夷的嘲笑他,「你舅舅早安排要你們結為夫妻,是你自己單方面的一直認為她只是妹妹。男女不只是激情,相處的時間久了,激烈的感情就會變成親情,只是你跟小花還沒有發展激情,你就把她固定在親情的範疇裡。我始終覺得是你自己一直壓抑自己的情感不敢面對她,或許潛意識裡,你澎湃的感情是屬於她的,只是你固執得想鎖在唐語嫣身上。」  

  「我和語嫣的感情很微妙,她是我的初戀,你很難遇上一個善良的女孩子敢義無反顧的把自己罹患遺傳性精神病的事實告訴你,她是真的愛我!」從維熙沉重的說。

  「這又是你的一個包袱,男人對初戀有莫名其妙的渴望,你對唐語嫣根本不算健全的男女之情,因為有障礙,所以你會覺得你們愛得辛苦,愛得彌足珍貴,相對的你會異常珍視你們的感情。但是,我不得不批評,你對她的可能只是同情、憐憫,因為她不惜在你面前暴露自己的病,這足以引發你大男人的疼惜。」  

  「悅然——」從維熙想阻止他的高談闊論。

  「你一直覺得跟小花有了親密關係是亂倫,問題是法律上你們可是合法夫妻!難道你只在意你辜負了唐語嫣,卻不在意你傷了小花的心。有些責任可以背,可是死人的責任就免了,人家老爸都不心疼了,你還在攪和什麼?」宋悅然兀自嘮叨一大串。

  兩人再度無言沉思。

  「嬡淇把離婚協議書寄給我了。」

  「那不正合你意,只要簽了字,你就可以抱著唐語嫣的記憶生活,小花跟你就沒有瓜葛了。」宋悅然譏誚的說。

  「悅然,你別再這樣說了行不行!」他欲振乏力的感到無奈,「或許誠如你說的,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固執所累,可是我真的不希望傷害到嬡淇。」

  對於嬡淇,他太習慣把她當作年幼無知的妹妹看待,他疏忽了她也有愛恨嗔癡,分開三年的時間,他不斷的在理清他對嬡淇的感情,但是,層層的困惑密,密實實的包裹住他,至今他仍無法完全理清。

  他害怕承認了對嬡淇的愛,對語嫣就是一種背叛,他已經毀了語婿年輕的生命,又怎麼忍心把花似的嬡淇扯進這樣的漩渦裡,萬劫不復!

  不過,惟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發現,嬡淇就像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像氧氣,明明看不見,卻又那麼需要……

  「算了,我不苛責你了,這禮拜我會到馬來西亞度假,屆時我再幫你探探小花的近況。」

  從維熙點點頭,算是應允了。

  他是造了什麼孽?

  先前幫忙擺平張耀群和言大總裁的恩怨,接著積極拉攏沉磺君和辜允中,這為的都是希望借助她們的專業能力,和背後所夾帶的知名度、龐大資金,現在連從維熙都得勞駕他去周旋,真不曉得他何時當起了月老?

  他可是不做虧本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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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03:11:0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馬來西亞「豐凱」總公司。

  花嬡淇正為了和JVTV的合作方案談不攏而苦惱著,原先該萬無一失的計劃,卻因為學生時代的死對頭——唐語緗介入而生變。

  「淇,我送點心來了,今天學做新口味的蛋糕,你先嘗嘗。」Kris打開手上的紙盒,取出幾個精緻的小蛋糕。

  不知從何開始,Kris每次上完課總先繞到公司來,搶在第一時間讓花嬡淇嘗鮮,順便等她下班,好拎她這工作狂回家休息。

  花嬡淇擱下手中的筆、文件,旋開椅子走向辦公室旁的沙發椅。

  「你的臭臉保鏢呢?」她不解問。

  Kris笑著指著身後的方向。

  說曹操、曹操到,就見Alex黑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廠他毫不客氣的回嘴。」

  要不是那天Kris擋下那一刀,她現在哪能在這裡。

  可恨的女人竟然以他是危險分子為由,千方百計阻止Kris跟他回去,還威脅他說,非得他的表現令她滿意了,才答應Kris跟她回去。 

  這也就算了,問題是,花嬡淇那妖精不知又下了什麼蠱,竟讓Kris死心塌地的跟在她身邊,現在連帶池都不得不成了這妖女的保鏢。

  好歹他也是小有名氣的人,她竟敢如此膽大妄為,屆時Kris只要答應跟她回去,他一定會連本帶利的向花嬡淇討回。

  「你吃嗎?」花嬡淇舉起一個滿鮮奶油的蛋糕問著,Alex。

  「你先吃。」Kris搶白。

  她得意的笑瞇了眼,纖纖玉手捧著精緻的蛋糕在  Alex面前兜了一圈,再回轉到自己唇邊輕輕的咬了一口。

  「怎麼樣?」Kris青澀的臉龐漾著期待,「好吃嗎?」

  「嗯,好吃!甜而不膩,挺爽口的。」花媛淇毫不吝嗇她的讚美。

  「下回要做糕點,有百合糕、杭菊糕……」兩人完全不理會悶悶不樂的Alex,逕自討論起這次蛋糕的口味,以及下一次上課所要學習的糕點。

  「對了,你先忙吧!晚上我等你一起回去吃晚餐,否則戎媽又會罵我辦事不力。」

  這時內線電話響起。

  「董事長,有一位台灣來的宋悅然先生要見您。」秘書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

  宋悅然?這傢伙沒事到馬來西亞找她做啥?

  花嬡淇先擱下手中的蛋糕,抽了張衛生紙抿拭了嘴唇,「你先進去休息吧!等我忙完了再一起回家。」

  「好,我得把上課的筆記整理一下。」Kris拖著一臉不耐煩的Alex走進花嬡淇辦公室旁隱秘的隔間套房。

  見門已然闔上,花嬡淇走向辦公桌按下通話鈕,「請他進來。」

  她坐落在位子上,好整以暇的等待那隻老狐狸到訪。

  叩——叩——

  門被推開,一個自以為風雅、瀟灑的男子故作輕鬆狀的走了進來。

  嘖、嘖,這小妮子三年不見,長得是益發的婷婷玉立,那瓜子臉如此嬌美,真不知道從維熙怎麼捨得讓她走。

  「嗨,我親愛的小花。」他向她揮揮手。

  小花?這是什麼難聽的稱呼,乍聞之下,花嬡淇不禁擰起兩道纖眉,在心裡暗叱他那難聽的稱呼。

  「老狐狸,有事?」她白皙的手撐在桌上,抵住前額。

  「好久不見你這株『火鶴』,特地遠從台灣來看看你好不好!」宋悅然走到她桌前,雙手撐在桌沿,以居高臨下的俯瞰之姿望著花嬡淇。

  「坐吧!」她的食指遙指著一旁的沙發椅。

  秘書端了茶進來,再度離去。

  「你在馬來西亞過得還好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當然不可以忘記從維熙的寄望。

  「尚可。」她心知他是跨海來打探的來使,只是她覺得多此一舉。

  當初就是決心要忘了彼此,又何必在嘗過無盡的痛苦之後又重蹈覆轍?她的心只有一顆,曾經受過傷後現在早禁不起再一次的碎裂,那人的模樣,她已經不願再惦念了……

  「你好久沒回台灣了,害我想你想的緊。」他又施展著他耍賴的天分。

  「想我?你還是回去抱緊你的RTV吧!」花嬡淇訕笑,「吃點蛋糕,剛剛出爐的。」她指著桌上的蛋糕。

  「小花,你何時這麼賢慧了?」宋悅然詫異的望著她。

  「賢慧?我有告訴你這是我做的嗎?你真的很愛想太多耶。還有,別再小花、小花的叫我,實在難聽又俗氣。」

  「還說,你回來馬來西亞竟然連戎媽都一併帶走了,害我突然沒地方打牙祭,只能偶爾跟維熙到nm喝點小酒,過著慘淡的生活……」宋悅然努力的把從維熙的名字扯在話裡,希望會勾起一點花嬡淇探問的慾望。

  花嬡淇不搭腔,只是淡淡的笑著。 「是來度假的?」她把話題轉開。

  「哪這麼好命,是洽公。」他飲了一口茶, 「我這次是特地到馬來西亞跟人家談一個合作案,我希望把 RTV廣泛的推至其他地區。」

  「談的如何?」她有意無意的問。

  「不滿意!對方提供的條件、合作方式我不太能接受。」他突然認真的問花嬡淇,「喂,小花,我覺得咱們可以合作看看,你有沒有興趣?」

  「合作什麼?」花嬡淇並不當真,因為她已經不想跟任何與從維熙有牽扯的人、事、物有一丁點的接觸,現在的她只希望專注在「豐凱」的事業上。

  「打造新的媒體王國啊!」宋悅然興致盎然,「RTV現在希望能跟企業合作讓資金無虞,接著我希望能打開海外市場進軍各地,期望將RTV塑造為一個全新的媒體王國。以『豐凱』現在的知名度、企業能力,我相信會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當然,這也會對你將來推展海外市場有偌大的幫助。」宋悅然凝視著花媛淇,一臉的希冀,巴不得她馬上簽署合約書。

  「還對『豐凱』有什麼好?我可不希望是肉包子打狗,畢竟『豐凱』還需要穩固的實力在商場上穩紮穩打的發展。」花嬡淇歉然一笑。

  「當然,自家人我不會害你吃虧的,原本我只是希望重新尋求合作的對象,現在既然不可行了,我就會轉而繼續鞏固原先的合作夥伴。」宋悅然鍥而不捨的傾身,「告訴你,『言德』、『碩邦』會繼續援助  RTV。喂,小花,你一起加入,順便跟『言德』、『碩邦,牽個線,以後在台灣拓展商務會更有力些。」

  「老狐狸,我總覺得你像是在說服我加入,所以特地跑這一趟的,說什麼跟人家談合作案,這只是你的幌子而已吧!」花嬡淇精明的眼神帶笑,雙手抱胸,身子向椅背倚去。

  宋悅然先是一愣,後來又聳聳肩,笑得一臉無辜,「怎麼這樣懷疑我的好意?我總不會害了你吧!」

  怪了,這小妮子的笑容怎麼跟從維熙那麼像?簡直是活見鬼了——

  「你是沒算計要整我,不過你倒是把『豐凱』未來的走向打探的很清楚嘛!」花嬡淇斂容,「我會重新拓展台灣的市場,但未必得跟你合作。想必你也是知道我正積極拉攏JVTV,希望利用JVTV來宣傳『豐凱,整頓後的勢力重新進駐台灣。」

  「唉,小花,此言差矣,肥水不落外人田,更何況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以我的能力絕對可以為你拉出一條合作的紅線,你也不需要辛苦的拉攏JVTV。」宋悅然信心十足的樣子,「唐語緗的父親在JVTV有股東席位,你要進入並不容易,何不退而求其次跟我合作。如果你在意的是維熙,我可以告訴你,這事兒由我主導,維熙他完全不知情。」

  這丫頭分明是想避著從維熙,好話說盡,花嬡淇還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真是服了她,擺明跟大把的銀子過不去嘛——

  「這事兒我再斟酌一下,等我想清楚了會給你一個答覆。」

  她思忖著,這宋悅然果然是個狠角色,唐琛因為現在正積極拉攏「碩邦」而無力照應JVTV的內部事情,宋悅然明知道她與IVTV的周旋一直沒有出現轉機就是因為唐琛無暇顧及,再則是因為唐語緗從中作梗,他這隻老狐狸倒是很懂得利用時機嘛!

  「好吧!你這頭兒都這麼說了,我能堅持嗎?」宋悅然挫折的擰著鼻,「喂,小花,今天請我嘗嘗戎媽的家常菜,不為過吧?」

  這傢伙,胡撐了兩個小時,最終的目的終於說出來了,還是改不了貪嘴的習慣。花嬡淇低頭瞧瞧手錶上的時間,也該回去了。

  「我去喚人。」起身走向辦公室旁隱秘的隔間套房。

  「誰啊?」宋悅然好奇她到底要叫誰。

  花嬡淇沒回答,逐自輕輕推開那扇與牆壁顏色相同的隱秘房門。

  好打探人家私事的宋悅然基於滿足好奇的心態,尾隨在她身後一起走去,經過辦公桌前隨手在她桌上拿起一把拆信刀把玩著。

  花嬡淇不理睬他,走向床上光裸著上身,如情侶般相擁而眠的兩人,蹲在床沿,「Kris,」她溫柔的女性特質表露無遺,「快起床,該回家了,嗯?」

  看她從容不迫的樣子,彷彿對這親呢、暖昧的景像一點都不在意……噯,或許應該說是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了。

  「嗯……」床上的人發出一聲慵懶的聲音。

  拜託!想也知道這兩個男人做了什麼好事——

  身後的宋悅然錯愕的看著床上清秀似女子般的男孩,繼而探望他身旁陽剛、佔有慾極強的男人,天啊!他純潔的小花幾時跟這些「怪腳」攪和在一起!

  這他得趕緊跟從維熙通報一下才行。

  「唉……」他想問問花嬡淇床上那兩個男的是怎麼回事,又不好意思走一前去,他看看手裡握著的拆信刀,想也不想的握住拆信刀的一端,準備用另一端戳戳花嬡淇,喚回她的注意。

  只是,他怎麼都沒想到,手裡的拆信刀還沒抵到花嬡淇的肩膀,床上的人不約而同的睜開雙眼怒瞪著他。  

  宋悅然還來不及反應,就在這致命的一秒,兩人像是極有默契似的,清秀的男子摟住花媛淇往後滾去,那名頗具威脅感的男人走向前,右手從一套散落的衣服裡摸出一把精心打造的小刀朝宋悅然頰邊飛射去,宋悅然忘了反應,只能張大嘴巴發出無意義的聲音。

  「啊——」腳下的步伐連退好幾步,直到他的背倚上冰涼的牆壁,才停止後退的動作。

  此時,那鋒利的小刀就鑲進門板,尾端還不斷的晃動著,嚇得宋悅然一顆心臟幾乎要從嘴巴跳出。

  那兩個陌生男子隨意用布巾圈住下身,以護衛的姿態保護著花嬡淇。

  「小花……」宋悅然無力的喊。

  「Kris、Alex,他是自己人。」花嬡淇看著宋悅然狼狽的樣子。忍不住掩嘴竊笑。

  生死攸關的危機因為她的一句話而解除,早巳雙腿發軟的宋悅然撫著心口,鬆了一口氣。

  「他沒事拿拆信刀抵著你幹嗎?我還以為他是人家派來的殺手耶!」Alex譏誚的說著。

  「快穿好衣服,咱們回家吃晚餐。」花嬡淇拍拍  Kris的肩膀,率先離開,臨走前還不忘拖著癡傻的宋悅然一併離去。

  ***

  晚餐的餐桌上,氣氛透漏著一絲詭譎。

  「宋先生,沒想到你還惦記著我的家常菜。」戎媽高興的忙進忙出。

  「嘿嘿——」宋悅然尷尬的訕笑著。

  「管家媽媽,別忙了,先坐下來吃飯吧!」花嬡淇幫忙解下戎媽的圍裙,「剩下的Kris會弄好。」

  「好、好,先吃。」

  「悅然,快吃啊!」花嬡淇喚著發愣的宋悅然。

  山珍海味在宋悅面前招手,可是他卻坐立難安,冷汗依然不斷自他前額冒出,「好……好。」聲音還有點抖。

  「你這次會在馬來西亞待多久?」

  「三天。」

  「合作案的事我會在明天給你答覆。」

  「好,我期待……期待跟你合作。」

  「淇,他還好吧?」Kris端上一盤菜,附在花嬡淇耳畔問著。

  她會意的拍拍Kris的手,「沒事。」

  「悅然,你在幹嗎?跟你說Kris、Alex都是自己人,你別嚇昏了行不行?」

  花嬡淇飲著濃湯,看見宋悅然破天荒的不知所措,她實在樂得想拍手。

  「小花,你……你是不是讓維熙傷過頭了?你怎麼會跟人家玩……3P…」他不安的放低聲音。

  一聽到那人名,花嬡淇神色一凜,繼而掩飾的笑,「想太多。」平靜許久的心湖再次被宋悅然的話投出一陣漣漪。

  「你住嘴,少胡說。」Alex端來Kris剛做好的菜餚一桌,沉聲警告。

  宋悅然嚇的發窘,生怕這肌肉男大哥會失控的射出另一把小刀,取了他寶貝的老命。

  「我哪裡胡說……」口中喃喃自語。

  「悅然,Kris是我的弟弟,Alex是他的情人沒錯,你別又在腦子裡假想一些有的沒的關係……」花嬡淇簡單扼要的說明大家認識的過程和關係。

  聽著花嬡淇的解釋,宋悅然大致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緊皺著的眉頭因為真相而漸漸舒緩開來。

  弟弟?好小子,我又有機會唬弄從維熙了!

  宋悅然心裡算計的念頭開始發酵,他巴不得看著從維熙吃癟的樣子。

  

  千裡迢迢的跑到馬來西亞拉條破鏡重圓的線,接著又馬不停蹄的去度假村接RTV第二波女主角——沉傲君回台灣。

  好不容易忙完沉傲君的事,他飛快的跑去找從維熙,食指猛按著電鈴,急躁的扯開嗓門大聲嚷嚷。

  「小從,從維熙!」

  「大清早叫魂啊!」剛從外面跑步回來的從維熙不耐宋悅然的高度噪音騷擾,冷不防的自他身後出聲。

  「嚇——你整我啊!」自從在馬來西亞被Kris、Alex嚇那麼一遭,宋悅然的膽量頓時驟減。

  從維熙又戴上他面具似的笑容,逕自打開門走進屋子。

  「慢跑,你還真有閒情逸致!喂,你都不問問我有沒有小花的消息啊!」

  宋悅然討厭有人比他還冷靜持重,這分明是在侮辱大名鼎鼎的鬼才子。

  「你想說就說吧!」從維熙雖然心裡已經波濤洶湧,但是為了讓宋悅然不拿喬,他佯裝鎮定的樣子。

  「你這沒心肝的傢伙,小花會變成這樣,全都是你這狼心狗肺的哥哥害的!」宋悅然直言不諱的咒罵著從維熙。

  「她怎麼了?」從維熙自冰箱拿出兩瓶飲料,其中一瓶拋向身後叨叨絮絮的宋悅然。

  猴急的拉開拉環,滿足的大飲一口冰涼的飲料,宋悅然沒好氣的嘟噥:「你們家小花不知道染上什麼奇怪的習性,在辦公室養了兩個男人,一個像黑猩猩、一個像第三性公關,清秀得簡直是個女孩子。」

  他又喝了一口,「這也就算了,問題是那兩個男的分明是Gay,我真懷疑小花是不是讓你傷透心了,連帶的性向喜好都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該不會跟人家玩什麼3P吧!」

  「你別胡扯!嬡淇怎麼可能這樣做?」從維熙認為這都是宋院然胡謅的事情,花嬡淇不可能會這樣亂來,她會為一個人生目標瘋狂的去努力,但絕不會自甘墮落的胡來。

  「你竟然不相信我!我敢以生命起誓,這事千真萬確,我沒胡謅,那只黑猩猩還差點在我脖子上射飛鏢呢廠宋悅然一想起當時的慘況,還驚魂未甫的顫抖著雙手,「就差半寸——」手指頭筆劃著那驚人的距離。

  從維熙的信心開始動搖,因為他實在無法預估他到底把花嬡淇折磨的有多慘,如果真像宋悅然所說的,那他真該下十八層地獄來償債。

  「我跟你說,我這次跟小花談妥一個合作案子,內容我們都有大略的共識,之前我不是要你先幫我安排一個記者會嗎?」他把資料全丟給從維熙。

  「記者會早聯絡好了。」

  「好,照原定計劃,一切等小花親自來台灣一趟,你就會知道我說的是不是誑你的!」

  「你不是去洽公?什麼時候去跟嬡淇談什麼鬼合作案?」從維熙瞇起雙眼,瞪著滑溜、油條的宋悅然。

  宋悅然咧嘴傻笑,「好說、好說,現在不是兄弟鬩牆的時候,我們得關起門來好好打完這一仗,等到一切事情都底定後,我再跟你解釋清楚。記者會別忘了安排沉傲君一起出席,這次我們一定要拿下各大媒體頭條新聞的位置!」交代完,他神色凜然的起身,準備要離去。

  「悅然——」他還想多問問有關花嬡淇的近況。

  「我還有事要忙,先回家去,你把資料整理一下,記得做好跟小花重逢的心理準備,還有,想出解決的對策就行了。」宋悅然神色匆匆的離開從維熙的住處,準備回家歇息。

  一關上從維熙家中的大門,宋悅然高興的直想大聲歡呼,心中不斷讚歎自己高超的演技,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記者會那天的樣子嘍!

  

  「真的不要緊嗎?」Kris尾隨其後。 

  花嬡淇開始把Kris帶在身邊,讓他學習商場的一些概念。

  「沒關係,我一會兒吃個胃藥就好。」花嬡淇露出勉強的笑容,試圖安撫Kris的不安。

  「老陳,淇小姐的東西都搬上車了嗎?」戎媽扯著嗓門吆喝著。

  老陳站在車門邊,「都搬上去了。」

  「淇小姐,要照顧自己喔!」戎媽叮嚀著瘦弱的花嬡淇,滿臉的不放心。

  「管家媽媽,我只是去參加個會議,簽個合約而已,Kris會照顧我的,你別擔心。」

  「好,那路上小心。」

  「我知道。」

  花嬡淇、Kris搭上車,往機場的方向奔馳而去。

  雖然只是去簽署合約、出席聯盟記者會,然而花嬡淇的心情卻呈現極度緊張的狀態,就連現在坐在機艙的位置上,她都無法闔眼休息。

  「Alex怎麼沒吵著要跟?」花嬡淇故作輕鬆的找話題閒聊。

  「他昨天就到台灣了,待會兒他會在機場接我們。」Kris露出靦腆、清澀的笑靨。

  「為什麼提前去了?」花嬡淇啜飲一口茶,想緩和胃部極度的不舒服。

  「有事處理,我沒仔細問他。」他瞥過視線,察覺花嬡淇慘白的臉色,「還是很不舒服?」

  「沒……」她蹙眉。

  「淇,為什麼要逞強,你這幾天分明已經忙壞了,還說沒有!」他抓過她的小手,輕輕按壓、搓揉著,希望幫她舒緩身體的不適。

  她慘淡一笑,「有許多事迫在眉睫,我總得趕緊處理,要是誤了時機,這對『豐凱』都是一種阻礙。」

  「淇,在你心裡除了『豐凱』,還有什麼是你真正掛心的?」Kris表情嚴肅的問她。

  他總以為,像花媛淇這樣嬌美、纖瘦的女子應該是給人疼愛的,可她偏偏是重擔一肩挑,整日累的連短暫休息的時間也沒有,雖然平時她總會露出促狹的神情捉弄Alex和他兩人,但是有好幾次,當她一個人獨處的時候,Kris總不經意捕捉到她眼底深刻的落寞,無盡的惆悵……

  「馬來西亞的一切都是我掛心的,不過,等合約簽訂後,台灣的市場也將會是我掛心的一部分。」花嬡淇四兩撥千斤的回答。

  Kris知道她這是在迴避,迴避著她那位「哥哥」,這些都是戎媽在廚房忙碌時,不勝唏噓吐露的話。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樣難解的糾葛,但是他卻為她感到心疼。

  見她臉色蒼白的嚇人,Kris不再和她說話,雙手在她兩側的太陽穴上按摩著,試圖減輕她的不舒服。

  「睡會兒,等一下我帶你去醫院。」

  花嬡淇靠著他的肩,讓自己試圖休息。

  「晤……」她難受的低呼,胃部的疼痛已經不同於以往,有逐漸加劇的傾向。

  「怎麼樣?」Kris也急了。

  她閉著眼,兩道眉緊緊的死鎖著,一張小臉慘白的嚇人,冷汗四散在兩鬢、額上,她不知這胃疼怎會來得如此劇烈……  

  空服員聞訊前來探視,卻是束手無策。

  Kris急躁的問著:「還有多久到機場?」他將花嬡淇整個摟在懷中,希望給她一些溫暖。  

  「馬上就到,我們已經聯絡救護人員在機場待命,請小姐再忍耐一下。」

  「淇,再忍一下,Alex會送你到醫院去的。」

  花嬡淇死咬著唇,勉強的點頭示意,她已經疼得幾乎暈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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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發表於 2010-7-20 03:12: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病房裡,纖細、嬌瘦的花嬡淇昏睡在白淨的病床上,一旁點滴規律的滴著藥水,循著管線流人她的體內。

  Kris焦急的來回踱步著。

  「坐下。」Alex扯過他,讓他坐在自己身旁。

  一個陽剛、一個清秀,這樣出色的外表吸引了不少護理人員的注目,但是他們卻無暇顧及,因為病床上剛動完手術的女人牽引著他們的情緒。

  Alex沉穩的把手圈在Kris椅背後,陪他靜靜的等候。

  「嗯……」昏睡的花媛淇發出細微的聲音。

  Kris搶先上前,「淇,哪兒不舒服?」

  花嬡淇緩緩睜開雙眼,氣若游絲,「我怎麼了?」說完,又疲累的闔上眼。

  「你胃出血,剛動完手術。」Alex走上前,冷冷的回答。

  花嬡淇露出虛弱的笑,「稱了你的心——」

  「我看是如了你的意,害我跟Kris一整晚守著你這小花妖精。」Alex講話向來狠毒。

  「Alex——」Kris出聲制止兩人又即將開始的唇槍舌戰,「她才剛醒來,讓她好好休息。」

  「現在……幾點?」

  Kris看著手錶回答,「晚上七點鐘。」

  下午一抵台,花嬡淇就被緊急送進醫院,更因為胃出血而馬上動了手術,所以一直昏睡到現在才甦醒。

  「記者會……是幾點?」

  「明天早上十點鐘。」人都病成這樣了,她還惦記著工作的事,Kris氣惱的凝睇著她的病容。

  「花妖,你安分休息行不行。」Alex接收到Kris的目光,直接開口制止花嬡淇拚命的想法。

  「行,明天九點半……你們來接我去RTV,現在……都回去,我要好好休息。」說完,她便闔上眼睛不再出聲,擺明了這事兒就得照她的意思走。

  「番婆——」Alex忍不住咒罵花嬡淇這性情直拗的女人。  

  花嬡淇不想示弱,「豐凱」的前途就像她的生命,她一定要親口證實「豐凱」重新進軍台灣的新聞,她要讓蟄伏許久的台灣分部名聲在商界揚名,這也算是對當初指導她的同事們一種回報。

  麻藥退去後的痛,她咬牙默默承受,為了「豐凱」,三年她都忍了,這一點肉體上的痛又算得了什麼?

  

  左右兩側都有人守護著,身後還尾隨一群高大的保鏢,身材嬌小的花嬡淇讓人簇擁著蓮步輕移而來,眾家媒體紛紛用疑惑的眼光看著這娃娃般容貌精緻的可人兒。

  「宋悅然交代,一會兒怕有人鬧場,你也要多提高警覺。」Alex附耳叮嚀。

  「為什麼?」花嬡淇壓低音量,在行走間詢問  Alex,「該來跳腳的應該是RTV的唐語緗吧!」

  「不太清楚,總之你給我安分些。」Alex沒啥好口氣。

  啐!真是小心眼的男人,花媛淇不以為意的笑,「是,我知道。」她點頭示意,繼續朝前方走去。

  同樣的時刻同樣的空間裡,有別於其他人的有備而來,從維熙的心情卻是忐忑不安。

  打從知道她會再次出現,他的心情就始終沒平靜過,不過親眼看到她出現後,他發覺他的緊張竟凝聚著超乎他想像的驚人力量,心跳如雷鳴。

  三年的時間讓她蛻變成為一位成熟、婉約的女人,這是第一次他不再以看個黃毛丫頭的眼光看她。

  揚著嘴角那抹美麗的笑,高盤的發臀幾撮髮絲垂落頰邊,一身飄逸柔美的春裝、淡雅惑人的香氣、足下三寸細跟高跟鞋、眼波楚楚動人,不停的跟身旁的人交頭接耳,只是她似乎更消瘦了……

  花嬡淇敏銳的感覺到從維熙的眼光,她抬起臉,對他露出甜甜的笑容,在近身之際輕喊:「大哥,好久不見。」  

  還正因為重逢而呈現恍惚狀態的從維熙,驟聞她生疏的稱呼時,不禁露出半晌的錯愕,不知如何應對。

  盈盈帶笑的臉像面具似的掛在她細緻的臉蛋上,著實令人感到疏離,他怔忡的睇了她一眼,回過神後勉強回以一笑,「好久不見。」好苦澀的心情。

  花嬡淇收回視線,在位子上站定,「很抱歉,讓大家久等了。」黃鶯般的聲音,斂眸一笑。

  尷尬的笑突兀的掛在嘴邊,這短暫的接觸已經讓從維熙心裡泛著滿滿的酸楚,「各位,今天的記者會正式開始。」佯裝冷靜的宣佈,他嫉妒守在她身邊的人,嫉妒著先前與她交頭接耳的兩人。

  喔,等等!難道,那一黑一白的兩個男人就是老宋提及的……從維熙嚴肅的皺眉沉思。

  一旁的宋悅然瞧見兩人和平假象下暗潮洶湧的眼神,心情愉悅的起身,「今天謝謝大家參加RTV與『豐凱集團』的聯盟記者會……」

  「豐凱集團」?

  該集團不是已經沉寂台灣商業界許久了!

  這久遠的集團名稱果然引來現場媒體的一陣騷動,大家莫不露出詫異的表情。  

  很好,大家的反應完全在花嬡淇的意料之中,她就是要讓在場的每個人對她的出現投以訝然的眼神,包括從維熙在內。

  花嬡淇始終掛著甜美的笑容起身向大家示意:「各位好,我是代表『豐凱』的花嬡淇,這次『豐凱集團』希望結合RTV一併參與媒體事業版圖,我們預計將在年底完成世界連播網,有完整的政治、經濟、民生、娛樂等專業性節目,我們有信心成為大家獨一無二的選擇。」甜美的嗓音有著不容忽視的堅決。

  「當然我們也非常感謝『言德YDS』、『碩邦』的資金、技術性的贊助……」她滔滔不絕的講述著先前擬好的稿子,故意忽視從維熙注視的目光。她很高興自己竟然還有勇氣再次面對他……

  「住口——」

  就在花媛淇柔美細緻的嗓音中,一個突兀、高尖的叫嚷聲打斷了她的陳述,花嬡淇不以為作,依然用優雅的笑容靜候這聲音的主角現身。

  唐語緗慘白著臉,頭髮散亂的奔進記者會會場,深沉的怨恨毫不保留的從她渙散的眸光中逼出,一一點名她心中深痛惡絕的女人。

  「豐凱」突然放棄JVTV轉而跟中RTV合作,這對  JVTV未嘗不是一種傷害,不過一切只能怪唐語緗打錯如意算盤,平白把合作的機會讓給了RTV。對於這一切混亂的場面,花嬡淇早有預感,她盡可能保持平靜。

  花嬡淇看著另一名同樣被唐語緗點名的女子,她曾耳聞那個叫沉傲君的女子和唐語緗之間爭寵的緋聞。

  唉,又是一段糾葛的感情……

  為此,花嬡淇柔美的臉上突然出現一閃即逝的滄桑和過度黠慧的精明交雜著。

  但見闖入記者會會場的唐語緗在眾目睽睽之下亮 出一把鋒利、閃爍的刀子失心大揮,整個記者會因為她的攻擊意圖而陷入一片混亂,尖叫聲四起——

  Kris、Alex和其他保鏢一擁而上,護住花嬡淇嬌小的身子,人單力薄的沉傲君機警的後仰避開她第一波的殺擊。

  見狀,從維熙敏捷的拉開張耀群避開危險,接著欺身上前伸手欲拉住唐語緗,阻止她即將犯下的大錯。

  花嬡淇在Kris、Alex的護衛下看著這一幕,心中有說不出的五味雜陳,只是,當她眼眸一轉,卻不經意瞧見宋悅然竟露出得意的笑,完全沒有出手幫忙人單勢薄的沉傲君的意思,反倒是存心看好戲!

  她納悶,這老狐狸,又不知道在打什麼算盤了?

  「Alex,你幫幫沉小姐吧!」花嬡淇要求著。

  「休想,我的職責只有保護你一個人,你別得寸進尺。要不是看在Kris的面子上,我根本不會到台灣來,你只要安靜站在這兒就好了。」Alex臭著臉,動也不動。

  「Kris——」她轉而求Kris。

  「淇,不行,自然會有人幫她,我們只會以你的安全作為全部考量。」Kris難得嚴肅的說話,全都是因為花嬡淇嬌弱的身子。

  眼睜睜看著沉傲君孤軍奮鬥,她心有慼慼焉,三年前維熙給她的情傷就像現在沉傲君的四面楚歌,無援的她只能不斷的掙扎,卻幾乎被心碎的疼給擊倒,只有殘存的意志力支撐著她三年後站在這裡重新面對他。

  她想伸出援手,搭救這同樣陷在困境的沉傲君,不過這時候,及時趕來的緋聞男主角——辜允中拽住唐語緗的手,被奪下利器的唐語緗頓時成了虛張聲勢的小丑,辜允中敏捷的將她推給警衛。

  所有的混亂在辜允中挺身制止、英雄救美後,宜布終止。

  沉傲君等到她的王子臨危的搭救,而她呢?她還要一個人撐多久?從維熙會在她面臨絕望的境界時,及時伸出一隻手解救她免於痛苦嗎?

  不——他不會,三年前不會,而今更不會,她——花嬡淇早該有體認的不是嗎?

  那她此刻又在希冀些什麼呢?她早在多次的絕望中死過幾百回了。

  花嬡淇的心漾著滿滿的酸楚……

  

  RTV會議室。

  經歷了先前那一場混亂後,大家都有些疲憊的坐在椅子上。

  花嬡淇敏銳的察覺到從維熙緊鎖的目光,她私下揣度著,她也該離開了。

  她以一貫優雅的姿態走近宋悅然,「一整天都戴著墨鏡,像果蠅似的惹人厭。」她纖纖玉手毫無預警的取下宋悅然鼻樑上的墨鏡。

  「住手——」宋悅然來不及搶救,護著他面子一整天的墨鏡就這麼硬生生的被取了下來,白淨的臉蛋上,一個突兀的黑眼圈圍繞在他眼眶四周。

  「喝——」會議室裡當事人之外,大家都驚愕的倒抽一口氣,而從維熙對於這事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就提醒你別玩得過火……」心知肚明的從維熙嘲笑他的「黑輪」,單手抵著下頜,眼睛卻是落在花嬡淇身上。

  「還說咧……」宋悅然委屈的叨念著。

  花嬡淇優雅的坐在宋悅然對面的椅子上,惡作劇的念頭浮現,「悅然,我發現你這樣好可愛……」白玉小手掩住殷紅的唇,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傳來,隨即這一身柔美形象的花嬡淇傾身上前,在宋悅然錯愕的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逼近他耳邊輕聲說:「老狐狸,我要先走了。」

  「別……別害死我!」宋悅然錯愕的舉雙手投降,一雙眼睛忙不迭地瞥著驟然斂起笑的從維熙,他可不想扯進從維熙的感情爛帳!

  會議室溫度驟降。

  花嬡淇毫不在意的笑著,見Kris的身影出現,她掩飾身體的不適,扶著腰際起身準備離開。

  「我先走了。」

  「好、好、好——好個花嬡淇!」這小妮子完全不顧他可能會被從維熙打死,宋悅然今天終於體會到眾叛親離的慘狀。

  才走了幾步,花嬡淇腳下一個踉蹌,Kris快步上前扶住她,「怎麼了?」

  不知情的宋悅然大笑,「遭天譴了吧!」

  冷汗涔涔,花嬡淇鬆開緊壓著腰腹的手,手心已經染著鮮紅,她咬牙掩飾的戲謔著:「悅然,你們辦公室的地毯也不鋪平,害我扭傷腳了。」她刻意避開從維熙的眼神。

  「要緊嗎?」從維熙擔憂的想上前去扶住她,然而Kris保護性的圈住她,絲毫不讓他近身,這讓從維熙更是懷疑Kris。

  「沒事,他們會送我回去。」她婉拒他的好意。Alex久候兩人,卻遲遲不見人影,急性子的他索性自己上樓瞧個究竟,才踏人辦公室,就見Kris神色有異的瞅著花嬡淇,左手細微的動作示意他上前。

  走近一瞧,Alex才發現大事不妙。

  「Alex,不要聲張。」花嬡淇氣若游絲的倚在Kris身側。

  「我知道。」Alex沒好氣的應聲。

  他扶過花嬡淇,遮掩住她染血的衣衫攔腰抱起,大步的離開,Alex感覺背後有一道銳利的目光死盯著他不放。

  

  「你說的是緊跟在媛淇身邊的那兩個人?」從維熙問。

  「對啊!」宋悅然還兀自為自己的謊言而竊喜著。

  「可是,我還是覺得會不會是你想太多。」三人雖關係不錯,卻不像宋悅然說的那樣複雜啊!從維熙一再的回想著三人之前在會議室交錯的目光,不斷的估量著任何可能性。

  「哈——」宋悅然啞然失笑,「白癡,我唬弄你的,瞧你想的跟真的一樣。」

  「唬我?」從維熙咧出詭異的笑,「你活得不耐煩?敢這樣捉弄我。」

  「別、別亂來,一開始我也這麼以為,後來是小花跟我說明真相,我才瞭解那兩傢伙的關係,看在我如此辛苦的分上,別跟我計較。」

  「嗟,以後別亂捉弄人。」從維熙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不過一想到嬡淇生疏的樣子,他就渾身提不起勁。

  編輯台的工作人員璽貞驚惶失措的一路從長廊的一端,跑進另一端空蕩蕩的辦公室,就見宋悅然、從維熙兩人無精打采,懶洋洋的坐在位子上。

  「喂,宋哥、主任,我問你們,剛剛下樓的小姐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一身血被送出去?」璽貞詫異著方才血腥的一幕,「我們RTV記者會發生什麼事了嗎?」她撫著胸口,不斷的喘息。

  「璽貞,老把戲了,你少誑我,不就是傲君手受傷而已,哪有誰身受重傷!」宋悅然斥為無稽之談。

  「真的!兩個一黑一白的帥哥抱著。」璽貞面目猙獰的痛苦沉思著,「好像就是跟我們合作的『豐凱』的頭兒!叫花……什麼來著?」

  璽貞的話像平地一聲雷,撼動辦公室裡的兩個人。

  從維熙突然從位子上跳起,「璽貞,你確定沒看錯?」兩道眉尾激動的揚升,眉頭緊緊的聚攏。

  「怎麼會看錯,咱們大樓又沒其他住戶,況且我還看了記者會的新聞…」

  不理會璽貞未完的話,從維熙揪住宋悅然的衣領,「快查問她人在哪裡!」

  「喔——」收斂懶散的模樣,宋悅然坐起身撥了電話給Kris,「喂,小花人呢?」

  聽著話筒那端傳來的信息;宋悅然表情頓時嚴肅。一掛上電話,他馬上道:「傷口迸裂,已經被送進前面的醫院了。」

  拎起桌上的鑰匙,從維熙一刻都不敢停留,快速奔向停車場,宋悅然尾隨其後,扯開嗓門大吼:「璽貞,公司你留守,盯著工程部的人別讓他們Delay了。」

  發生什麼事了?她怎麼會受傷了?他從沒想過她會被送進醫院,她一直都有著像花朵般嬌美的姿態,絕不會是凋謝、無生氣的模樣,他無法想像……

  宋悅然搶過他的鑰匙,「我來。」從維熙分明已是方寸大亂,以目前的狀況來看,還是由他來開車會安全些。

  從RTV到醫院,短短五分鐘的車程,從維熙死沉、凝肅的盯著前方,恨不得飛奔到花嬡淇身邊。

  宋悅然將車子停在醫院前,從維熙打開車門快步的往急診室的方向奔去。

  「請問,是不是有位叫花嬡淇的小姐被送進來?」他一反平常笑意親切的模樣,激動的幾乎要揪住櫃檯護理人員的衣領。

  「嗯,對,還在手術室。」小姐冷靜的回答。

  從維熙查探了手術室的方向,腳下的步伐一刻都不敢停留,直奔手術室門外。

  「嬡淇——」他大喊。

  不知道她現在的情況如何,他緊張的喊著她的名字,腳下的速度始終不敢停歇,轉角盡頭手術燈亮著緊急的光芒,一整天守護在她身旁的兩個人斜倚在外頭的牆上。

  「她怎麼了?」從維熙氣惱的上前揪住一人的衣領,「你們不是滴水不露的守著她,怎麼還會讓她出這種意外?」

  「放手——」Alex逼近從維熙,擂起拳頭威嚇他鬆開揪著Kris衣領的手。

  「Alex,不要動粗。」Kris開口制止,現在淇的情況還不明朗,哪還有心思在這裡爭風吃醋。

  跑的東倒西歪的宋悅然這時也趕到現場,「維熙,別衝動!事情先問清楚。」幾百年沒這樣勞動過他的雙腳,宋悅然幾乎招架不住。

  「她怎麼了?」從維熙固執的問。

  「昨天一抵台,她就因為胃出血動了手術,可是今天一早,她直拗的堅持一定要出席記者會。她把『豐凱』看得比她的生命還重要,根本沒人攔得住她!」Kris也很懊惱,「我想她可能在記者會時扯到傷口了,她倔強的強撐到最後,所以傷口才會迸裂。」

  從維熙豈會不知道她固執的性子,也因此更責怪起自己沒有善盡照顧的責任,讓她一個人辛苦的守著「豐凱」。

  一思及此,他內疚的死命捶著牆壁。

  「維熙,你穩著點,小花都這樣子了,你傷害自己也於事無補。」宋悅然扯住他瘋狂的舉動。

  「都是我,都是我害慘了她……」他彎下身子,難過的將臉深埋在雙手裡,久久不能自已……

  「你是……」Kris不解從維熙激動的情緒所為何來。

  「他是從維熙。」宋悅然代替回答。

  聽聞他的名字,向來理智、平和的Kris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你就是戎媽口中的維熙少爺?」他小心翼翼的求證。

  從維熙無語,算是默認了。

  Kris卻情緒失控的踹著從維熙,「就是你,是你傷透了淇的心,害她失去了孩子,是你把她逼得一刻都不得閒,成天拚命工作只為忘了你,是你……」Kris傷心的哭了出來,雙手握緊拳頭狠狠的揮去。

  當初他一直誤以認花嬡淇是一個視財如命的女人,雖然心地善良,但是,彷彿賺錢才是她的畢生職責,為了賺錢她可以廢寢忘食,連休息的時間都吝嗇撥出一秒。一直到戎媽偶然在廚房談起往事,他才知道淇不是這樣的人,實在是叫愛情傷透了心……

  Kris想不出是誰這麼狠心,竟然把這花樣年華的女孩傷的這麼重,讓她這樣辛苦的活著,與其這樣,還不如拿把刀結束她的生命還痛快些。

  愈想愈氣憤,Kris掄起拳頭便直往從維熙下頜招呼去,揍得他嘴角淌血,不斷的往後跌去。

  「冷靜點,Kris。」Alex攬住他的身體,不讓他再瘋狂的做出衝動的事。

  從維熙恍如隔世,許久都回不了神, 「你說嬡淇失去孩子?」

  「沒錯,她因為體力不支摔下樓小產!戎媽說她傷心的躺在床上病了大半個月,這都是你害的!」Kris氣憤的怒吼,眼淚毫不掩飾的流著。

  從維熙難過的倚在冰涼的牆上,他自以為對嬡淇最好的安排,卻是最殘忍的方式,他緊抿著唇,眼眶氤氳著霧,心中因極度壓抑而發疼……

  驀地,手術燈熄滅,門一打開,醫師緩緩走出。

  「怎麼樣?」宋悅然上前問。

  「還算穩定,先送加護病房觀察,這幾天可能會因為傷口發炎而發燒,還要隨時注意。」

  醫師掃了眼鼻青臉腫的從維熙、情緒激動的Kris,「這是醫院,請保持安靜,去讓護士小姐上個藥吧!」

  

  在加護病房觀察幾天後,花嬡淇的情況穩定後,就轉送一般病房,從維熙一直守在她身邊,一刻都不敢離開,就只怕她醒來會喊疼、會哭泣……

  「該醒來了吧?嬡淇……」從維熙溫柔的呼喚她的甦醒,手指撫著她無生氣的臉龐,滿是不捨。

  「唔……」床上纖瘦的人兒發出一絲細弱的聲音。

  「嬡淇,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從維熙如臨大敵的起身,俯瞰著她仍緊閉的雙眼。

  「水……」她虛弱的吐出字。

  「好。」伸長手臂取來一旁的水杯、棉花棒,從維熙趕緊用棉花棒沾取水分,在她乾裂的唇瓣上塗上。

  她飢渴的舔舐著嘴唇上的水分,但仍是不滿足,她擰眉、微啟著小嘴,像是在期盼如甘泉般的水可以解她的渴。

  從維熙捨不得看她這樣痛苦,仰杯含住水,輕輕的彎下身覆上她的嘴,以口對口的方式給她水喝。

  「乖喔!先喝一點,待會再給你喝。」從維熙在她耳畔安撫著。 

  聽見他的安撫,花嬡淇又再度昏睡……

  

  午夜,從維熙伏在她床前,緊緊握著她的柔荑。

  「嗯——」床上的人重新有了動靜。

  待精神恢復後,她睜著迷濛的眸子環顧四周,一切是那麼的陌生,感覺手被人緊緊的包裹著,很溫暖,花嬡淇瞅著床旁的一顆黑頭顱。

  「Kris?」她輕喊。

  床上的人或許是因為連日的疲憊,沒聽見她的叫喚,花嬡淇嘗試性的想抽回被握的手掌。

  這牽扯的動作總算叫醒了床沿的從維熙,他機警的起身上前探視,迎上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後,他心安的露出微笑,「嬡淇,你醒了。」憔悴的臉上因為她的甦醒而綻放出喜悅的光芒。

  花嬡淇有半晌的恍惚,她沒預料到會是在這麼近的距離看著他,「K……Kris人呢?」她一直以為睜開眼看見的會是Kris,而不是這讓她侷促不安的男人。

  「Alex先帶他回馬來西亞。」其實是因為要避免他和Kris又擦出火花,在醫院揮拳動腳的。

  「為什麼?」花嬡淇無助的問。

  「Alex說那邊有事,堅持帶他回去。」他再一次牽起她的手,細心的揉搓著,「你餓了嗎?」

  花嬡淇倏地抽回手,搖搖頭拒絕他的善意。

  從維熙不以為忤,只是靜靜的瞅著她,仔細端詳著她的臉龐……

  感覺他的視線始終沒離開過自己,花嬡淇彆扭的別過頭,不想接觸那會讓自己方寸大亂的臉。

  許久,「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回家?」雖然才剛醒來,她已經因為從維熙炙熱的目光而心煩不已。

  「還要觀察幾天,如果你不習慣,我接你回家休養。」

  「我是說回馬來西亞。」她可不能丟著公司一堆繁瑣的事情,在這兒沒日沒夜的昏睡。

  「你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情我已經請胡叔關照了。」從維熙嚴肅的望著她,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誠如Kris所指責的,這一切都怪他把嬡淇逼成這般,他真是罪大惡極。

  「不用了,如果可以,我想早點回馬來西亞。」花嬡淇瞥了一眼,冷淡的說明自己的意向。

  「嬡淇,先別惱這些,明天問過醫師我們再談。」從維熙在心裡下定決心,這一次他會好好照顧她,絕不讓她再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花嬡淇先是怨懟的睨了他一眼,接著便背過身去,不想多說什麼。

  他惆悵的坐在床沿,接受她刻意的疏離,想撫摸她長髮的手抬到半空中,又頹喪的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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