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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方蝶心]蠶食女人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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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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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03:16: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蠶食女人心 作者:方蝶心

爸媽反對她參加跆拳社,
她就考上外地學校來個天高皇帝遠,
可沒想到比賽獲獎的她竟慘敗在學長的無影腳下,
而不等她雪恥瀉恨,
他居然就拍拍屁股遠走高飛,
只留下一句「等我回來」,
哼!她是會等著——報仇,

只是四年後,
他衣錦榮歸繼任總裁職位,
她這一線記者要採訪他還得看人臉色,
雖然最討厭攀關係、走後門,
可也得甜甜蜜蜜喊一聲,學——長——然而,
專訪的代價卻是約會兼贈摸摸茶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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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03:17:0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全國大專杯跆拳道錦標賽的比賽會場。

  場中進行的是女子組的比賽,只見兩名女子穿著比賽的衣服,分別站立於裁判的兩側。四周觀戰的人將會場擠得沸沸揚揚的熱鬧,他們都為這場女子組的比賽投以莫大的興趣。

  簡單的鞠躬後,比賽已經開始……

  沉傲君表情平淡,眼神卻透出淩厲、誓在必得的態勢。她靜靜的看著對手,伺機發出攻擊,欲取得勝利。蹬腳飛掃,她的腿敏捷的攻擊而上,率先得分取得領先的位置。

  在比賽中,她一直是慣於取得主動的,她深信唯有主動爭取,才會有致勝的機會。

  當然,這樣的行動力是旁人所無法察覺的,外人眼中的沉傲君是內斂冷淡的人,所有的心思唯有她自己知道,任何的波瀾情緒絕不叫第二人察覺,她就是這樣慣於防備的一個人。

  賽場右後方的位置上,一名器宇端凝、俊逸不凡的男子正坐其上,他的眼睛銳利的鎖住沉傲君。

  「她是誰?」察覺到她衣服上與自己相同的標誌,辜允中間一旁拿著DV8 的跆拳社社長。

  「學長,她是我們的社員,叫沉傲君。」手中的DV8 忙著對正在進行的賽事捕捉鏡頭,他只挪出嘴巴回答。

  「沉傲君……」辜允中重複這個名字。

  社長補充道:「她是這屆大一新生的代表,雖然是新手,但,她對於柔道還真有一套,所以才會安排她出賽。」

  辜允中的嘴角有一閃而逝的笑,似是玩味,又似是……總之他的情緒向來叫人難以捉摸,就連常常跟在他身邊打轉的新任跆拳社社長都無法猜測這資深社長的意思。

  辜允中,F 大法律研究所的研究生,打從進F 大開始,他就是跆拳社的一員,即便同期的社員多在畢業後離去,唯有他在攻讀研究所的同時,仍不放棄他熱愛的社團活動。

  「這女孩子一雙眼睛像冰凍三尺般的冷,根本不用比賽就先把對手冷死了。」話裏夾帶著大量調侃的含意。

  「這新聞系的學妹就是這樣冷冰冰的,社裏多少人想追她,都是被她的冷眼給逼退的。」多嘴的社長補充道。

  「她的腿抬起的角度過大,很容易重心不穩受傷,要不是對手被她一開始的攻勢喝住而疏忽了她的弱點,她這樣的確容易被反攻擊。」辜允中直言。

  「嗯,這個弱點我得好好提醒她,不過現在已經上場了,來不及了,下次我一定會告訴她。」

  辜允中很是被她那雙眼睛給吸引,她夠美,是那種氣質出眾的美,不過真正讓她在人群中耀眼的不是她的外表,而是她淡漠外表下所隱藏的真性情。是她,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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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7-20 03:17: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F大校園,鐘聲剛響過,原本寧靜的校園裡又再度人聲沸揚熱絡起來,樹影幽深的林蔭小徑上儘是下了課的學生。

  「傲君——」就讀外文系大二的田羽真在人群中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單手抓緊包包快步越過人群,伸出另一隻手及時勾住沈傲君的手肘。

  「傲君,你最近怎麼都沒來社辦,來練習場的次數也減少許多?」

  沈傲君F大新聞系二年級學生,一頭削薄、具層次感的短髮,身著輕便的T恤、牛仔褲和一雙運動鞋,姣好的容貌、纖細的身材常令人欣羨的失神駐足,只為了觀看她自然不矯作的摸樣。

  但是大家都只是看看而已,因為她那冷淡、獨來獨往的模樣已經讓許多男同學望之卻步、望而興歎。那與身俱來、渾然天成的冰冷氣質讓人既傾心,卻又怕褻瀆了她的美好。

  「羽真,」沈傲君露出一抹淺笑,看著緊勾著她手臂不放的人,「好久不見。」那笑容弧度小得幾乎無法被察覺。

  「沒課了吧?」田羽真問。

  「沒了,我向來不選最後一節的課。」她的兩片薄薄唇瓣因說話而若有似無的微掀著。

  「那我們到社辦去逛逛。」田羽真興奮的邀約,接著便抱怨著,「自從你上回贏得了比賽,你好久都沒來參加例行的練習活動了,你都不知道法文系那個羅妖女多張狂……」嘴巴委屈、厭惡的嘟成了個小圓形,她滔滔不絕的細數著某人的不是。

  打小開始,沈傲君的父母總以為一個女孩子不適合抬腿弄拳的,嚴格禁止她參加跆拳道、空手道、柔道之類的活動,想她那寶貝弟弟老是從道館裡頂著滿頭大汗回家,她就羨慕的想哭,恨不得自己趕快高中畢業,考個外地的大學好脫離父母的嚴格監控。

  好不容易考上大學,為了一償多年宿願,她偷偷的參加跆拳社。巧的是大一升大二那年暑假,她參加生平第一次比賽,竟然讓她順利的得了獎,這讓她一整個暑假都沉溺在獲勝的喜悅裡,樂陶陶的。

  「最近不用練習嗎?」她拂去垂掉在前額的頭髮。

  「要啊!聽說期末還有個比賽,可是那女人真不知她是來釣男人的,還是真的想參加跆拳道社,成天打扮的像應召女在社辦晃,練習時就裝柔弱,干擾大家的練習時間,真惡……」田羽真一手壓著胃,努力壓制住噁心的感覺。

  「羽真,你太誇張了。」沈傲君淡淡的一笑。

  「找個時間來一下嘛,你不來秀一下,那群男人根本不知道努力上進,期末的比賽一定很慘烈!」田羽真不死心的邀約著。

  「我最近繫上事情忙了點,有好幾份學期報告得去找資料,等有空就會去。」沈傲君白皙、修長的食指推推順著鼻樑下滑的眼鏡。

  「那好吧!」田羽真有些失望。「啊!對了,那天社長說,期中考過後會請個教練學長來進行特訓,這次你不能缺席,別忘了要來喔!」田羽真提醒。

  「我知道,下個禮拜我就會去練習了。最近實在是瑣事太多抽不開身,再不去發洩一下,我一定會瘋了。」淡然的表情跟她說出的話語一點都不相符,真不曉得沈傲君到底有沒有情緒。

  「一言為定?」田羽真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她。

  「一言為定。」沈傲君肯定的回答。「我還有事,先走了,下回再聊。」

  「下禮拜見。」田羽真高興的揮揮手,心滿意足的鬆開原先緊勾著不放的手。

  沈傲君將下滑的背包拉回肩上,轉身離去。

  即使是身處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但她那引人注意的身形、容貌仍是眾所矚目的焦點,不過這寡言、冷淡的主角一點也不在意,依舊故我,只要旁人別妨礙她的生活即可。

  她並非完全的冰冷,只是習慣一個人投注心力在她的課業上,不喜歡和同學攪和在一起,久而久之,她便成了獨行俠,和同學的距離也就愈來愈遠。

  田羽真近乎崇拜的看著她翩然離去的身影,心想,如果自己是個男的,一定會心悅臣服的拜倒在沈傲君的石榴裙下,因為她實在太特別了。

  ~~~

  埋首在圖書館內查閱成堆的資料,直到脖子酸疼的叫人吃不消,沈傲君才將身子往椅背上靠去。修長的手指秀氣的揉揉酸疼的脖子、隨手將眼鏡擱在桌上,合上雙眸停止文字的荼毒。

  昨夜留在閱覽室通宵趕報告,雖然獎學金不是她的目標,但力求完美的沈傲君仍是鉚足全力用心做每一份報告。當其他同學都忙著聯誼、唱KTV,沈傲君仍是維持著一貫的態度,專注在她的課業上。

  身後傳來一陣悉悉窣窣的腳步聲,來人挨著沈傲君的椅子蹲下身,壓低音量,「傲君,終於找到你了。」

  聽見聲音,她睜開眼,「羽真,有事?」一雙疲憊的眼睛完全掩飾不住她熬夜的事實。

  「就知道你又忘得一乾二淨了!今天杜團集訓,社長怕你不來,特地交代要我來找人,不惜押解你到團聚的場地。」田羽真壓低音量,捂著嘴巴在她耳畔鄭重提醒。

  「今天?」她一臉茫然。

  她最近肯定是讓傳播統計學的報告折騰得腦細胞大量驟死,幾乎要忘了今夕是何夕。

  「可不是,幸虧我及早來尋人,否則我又得挨罵了。」田羽真乾脆坐在地板上嘟嘟噥噥的。

  「最近趕報告忙得昏天暗地,所以忘了。」揉揉因一夜未睡而酸澀不已的眼睛,接著將擱在桌上的眼鏡戴回鼻樑上,遮去她與眾不同的眼神。

  田羽真倏地站起身,「不管,快收拾東西走人了,要休息到社辦去。」

  不等她有所回應,田羽真雙手利落的收拾沈傲君面前的東西,然後,二話不說拖著沈傲君便往外走。

  沈傲君這人雖冷淡、獨來獨往了點,但是對於田羽真這樣主動、又充滿活力的人,她向來是毫無招架之力。

  角落,一雙眼睛毫不掩飾的望著離去的身影,有著欣賞、玩味……

  ~~~

  換上衣服,繫好腰帶,一群人全聚集跪坐在榻榻米上,聆聽著跆拳社社長的例行訓話,一夜未合過眼的沈傲君強打起精神跪坐在田羽真身旁。

  「各位,期末有一個比賽相信大家都有耳聞,這一次我們為了要爭取更好的,成績,所以請各位要加緊絛習,這次……」社長語調興奮,然而聽的人卻渾沌未醒的樣模。

  聽著漫長、無意義的談話,大家無不一臉茫然的呆坐著,眼神呆滯的看著前方仍意猶未盡的社長。

  「咳——真是個大笨蛋。」田羽真疲累的伸伸懶腰,「他啊!什麼都好,就是嘴巴不饒人,不知道長話短說的道理。」雙手捂著嘴,遮去一個哈欠,她壓低音量靠在沈傲君身邊說著。

  沈傲君臉上並未出現任何表情,只是默默的聽著。

  「傲君,你看看斜前方十五度角的那個男的,聽說他就是這次社長透過關係找來的教練學長。」田羽真細細的嗓音維持在兩人可聽見的音量。

  順著田羽真的話,她瞥了眼那一臉帶笑的陌生男子,一頭帥氣,整齊的短髮,一張過於斯文、俊美的臉,嘴巴維持著一定弧度的笑意,乍看之下似乎很親切、陽光,然而隨著視線上升,他那未達眼睛的笑意洩漏出他深邃眼眸的詭譎。

  她不解,有這樣一張好看臉孔的人為何會那樣陰沉的眼神。

  「他是辜允中,碩邦集團未來繼承人,今年是研二,聽說他曾是跆拳社社長,得過不少獎項……」田羽真依舊滔滔不絕的訴說著那男子的來歷,語氣裡有著崇拜。

  原來是商人子弟,有道是:無奸不成商,光是看他一臉不真誠的笑,就挺符合他的身份。

  就在她打量他的同時,辜允中也察覺到她的注目。四目膠著的定住對方的眼睛,誰也不退讓。只見他左眉挑了一下,嘴上的弧度依舊在笑,不過沈傲君卻意會到他挑釁的意思。

  「……那麼我們就把時間交給辜學長。」社長終於結束了長篇大論,換人發言。

  在大家熱烈的鼓掌下,辜允中利落的站起身,筆直的走到正中央的定點,「很高興今天可以跟大家一同切磋,我不多說,馬上開始。」高挺的身材微微向大家鞠躬。

  沈傲君很是佩服他始終不減的笑意,難道他都不覺得嘴酸?她低下頭掩飾嘴邊的那抹難得的譏誚。

  「謝謝。」他氣定神閒的一鞠躬,「首先,我可否請這位女同學上來協助示範?」眼神定在沈傲君臉上,擺明了不讓人拒絕。

  沈傲君遲疑了一下,心知這是他拋出的戰書,避不得。取下鼻粱上的眼鏡,她毫不畏懼的站起身走上前去。

  「怎麼稱呼?」辜允中明知故問。

  「沈傲君。」她用沒有起伏的音調說出自己的名字。

  她明白他並不是單純的想謂她示範,而是挑釁她方纔的注視。

  瞧!他的借刀殺人之計使的多好,台下那些慕名而來的女子莫不覬覦她的好運而七嘴八舌的驚呼著。

  兩人互相鞠躬致意後,跨步上前近身。

  「冒犯之處請多見諒。」辜允中低沉的道,接著便開始示範著各種比賽可能出現的情形。

  即使是基礎的動作,兩人仍以極佳韻默契一—完成,動作之流暢、利落莫不讓在場的同學都欽佩的睜大眼睛,生怕錯過精彩的動作,女同學雖不滿沈傲君的出現,但也不得不認同她的基礎動作的確做的很好,甚至趨近於完美。

  場外眾人此起彼落的讚歎著,然而場內兩人之間暗潮洶捅的對峙意味卻在此時轉濃。辜允中一雙眼睛緊鎖著眼前的女子,每個動作都刻意控制力道藉以揣測沈傲君的能耐,而她讓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只得不服輸的回瞪著他。

  揮拳的假動作在沈傲君眼前一晃,真正發出攻擊的腿也跟著抬起,若不是沈傲君機警的發現他的意圖,及時做出反應,否則現在可就慘了。

  實在是很陰險的行為,沈傲君在心中一再的評論著。

  他的眼神狀似無害,實則透露出叫人膽顫的詭譎,在旁人眼裡辜允中十分專心的示範模擬情形,但是枕傲君則認為他是在挑弄他的獵物,等待獵物筋疲力竭的時候,他便會毫不留情的伸出爪子恣意捕食。

  隨著他的力道加重,他的氣息因長時間的近身接觸而融合在她的呼吸中,陽剛味撲鼻而來,讓沈傲君一時閃神,差點又要被K中。

  昨夜一夜未眠,現在又遇上這性情古怪、笑裡藏刀的傢伙,她實感力不從心,幾次交手下來,沈傲君已經呼吸混亂、臉色侷促不安,因參加比賽造成的腳踝舊疾更是隱約傳來刺痛。

  只見辜允中趁她又一個閃神,腳使勁一踹……

  「呃——」沈傲君吃痛的蹲下身,呼吸急促的喘息著。

  「你還好吧?」罪魁禍首的聲音傳來,她意識到兩人的靠近。

  沈傲君不回答他的問題,靜靜等待一切的不適散去。

  「傲君。你還好吧?」田羽真率先奔到她身邊焦急的問。

  她翻開疲憊的眼皮看向一臉緊張的田羽真,「OK!太久沒練了,有點吃不消。羽真,先陪我回去休息吧!」她伸出手臂搭在羽真肩上。

  她知道她再不閃人,所有的人就會盯著她不放,而忘記今天團聚的用意,況且她的腳踝可能又要兩三天不能行動了。

  「好吧!」田羽真伸手要拉起她。

  「我來——」搶在田羽真之前,辜允中伸出修長結實的手臂。

  「不用了。」沈傲君直接拒絕。

  他不在意的笑著,擺明了不理會旁人瞠目結舌的樣子,更不接受沈傲君的推辭,硬是從田羽真手上奪過沈傲君。

  他將她的雙手從背後固定在自己的頸項上,雙手往兩旁勾住她的白皙小腿輕鬆的將她背在身上,不顧眾人詫異的眼神,大跨步的走出人群圍住的小圓圈,更不忘在門口拎起屬於沈傲君的背包、眼鏡。

  當然,他嘴上招牌似的笑容仍舊掛在他臉上。

  ~~~

  戶外的風陣陣吹來,衝散了活動過後的熱氣。

  「請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回去。」沈傲君掙扎的想離開他厚實平坦的背。

  「如果你真的可以自己回去,就不會輕而易舉的讓我一腳把你甩飛出去,老半天起不了身。」辜允中語氣裡透漏著不妥協的堅持。

  「我承認我是疏於練習,況且你底子很好,將我一腳甩出並不令人意外。」沈傲君雖不願意,但是為了脫離這樣尷尬的姿勢,她稍微妥協,「要不我可以搭著你的手走。」

  「女孩子家別太愛逞強,一夜未眠、腳躁上還有舊疾,你到底想逞強到什麼時候?」他的語調有著譏諷,「不過你膽子倒是很大,看我的眼神儘是批判、鄙夷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是我某前任女友的妹妹呢!」他不莊重的揶揄。

  沈傲君先是頓了一下,防備的看著他的後腦勺,「你怎麼知道我一夜沒睡?」

  「因為我在圖書館的閱覽室睡了一夜,可是你翻了一夜的書吵得我沒睡好。」他不在意的笑出聲來,「住哪裡?」

  「學城二樓右手邊。」她連多跟他說句話都懶,只想趕快擺脫他。

  「看來你當真是忘了我。」他若有似無的調佩道。

  沈傲君納悶,有什麼是她該記得的嗎?「初次見面何來此說?」她盡可能的把字句簡化。

  「哈哈——」他爽快的笑,「無妨,以後自會有機會。」

  辜允中像識途老馬般,穿越校外商家的街道,走上一處校外宿舍的二樓。

  「開門。」他站在鐵門前,命令肩上的人。

  不得已,沈傲君只得伏低身子,讓身子緊貼著他散著熱力的背,盡可能的把手中的鑰匙插入孔內。可是,也不知怎麼的,她的手竟不停顫抖著,就是無法把門打開。

  看不過她動作遲緩,辜允中鬆開一隻手,奪過她的鑰匙命令道:「我來,抱緊我。」

  沈傲君心虛的勾.緊他的肩膀,只見他輕而易舉的打開大門,快步的走進屋子。

  辜允中將她在床邊放下,轉過身面對她,「剛剛有沒有摔傷哪裡?」

  「沒有,謝謝學長。」她不喜歡這樣跟人接近,直覺推辭他的關心。

  沈傲君抬起頭看向他,突然發現他掛在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鬆了口氣。

  她討厭他虛假的笑容,反而覺得現在這樣子比較符合他的本性,斯文、乾淨、溫文儒雅的長相,沒有令人生厭的笑……

  「幹嘛盯著我?」那抹掩飾的笑又再度浮現。

  沈傲君微微蹙眉,並未回答。總不好直說她討厭他的笑容吧!

  他看著她蹙眉的神情半晌,蹲下身子捉住她的腳踝輕輕的按壓。

  「學長——」她發出驚呼,因腳躁上的疼痛而蹙眉。

  這人怎麼可以這樣隨便握著別人的腳,沈傲君不由得臉色微慍、泛紅……

  「明明受傷了還嘴硬。」辜允中不理會她急欲縮回腳的力道,單手扣得緊緊的,仔細看過後隨即放下她的腳,「你先去洗個澡,水溫別太高,知道嗎?」

  她吸吸鼻子,「學長,你可以回去了,我真的沒事。」沈傲君推辭,她不喜歡有人入侵她的世界。

  「我說的話不喜歡被拒絕。」辜允中直截了當的說,「快進去梳洗,我等著幫你上藥。」

  「我自己會處理,學長,你可以先離開了。」沈傲君堅持。

  「進不進去?」辜允中略帶威脅的低聲問。「再不進去,我只好親自拎你進浴室去了。」他蹲著身子,一副要脅的狠樣,屋內的空氣開始變得詭譎,「我給你三十分鐘,三十分鐘後希望你乖乖的坐在這裡。」

  沈傲君皺眉點點頭,別過視線掩飾臉上尷尬的表情。

  「洗完澡穿著袍子,我幫你上藥,現在我回去拿點東西。」辜允中說完便拿著她的鑰匙離開。

  「我的鑰匙……」沈傲君錯愕的喊著。

  大門砰的一聲合上,她的呼喊沒人理會,沈傲君只覺得今天運氣很背,不只渾身黏答答的還一身酸痛!她忿忿的拿起衣物進了浴室,打算把今天的霉運全數洗去。

  她的情緒跳出波瀾不興的境界,挫敗的感覺在心中逐漸上揚,她沒意識到,她竟對這傢伙有著不同以往的強烈情緒。

  好不容易洗好澡,她一拐一簸的從浴室走出來,辜允中已在外頭等候多時。

  「過來坐在床沿。」他伸出手臂引領著她。

  沈傲君將手交給他,緩緩的來到床沿坐下。

  前方的小桌子上有一些紗布、藥膏,只見他將黑色的藥膏均勻的塗在白色的布塊上,繼而用打火機略微烤熱。看著他的動作,沈傲君這才發現他有著一雙修長、賞心悅目的手指。每個指節都很勻稱,連身為女生的她都好生羨慕。

  沈傲君忍著痛看著辜允中旋過身用手掌托起她的腳,手指輕輕的按壓後,取過那藥膏緩緩的包裹住她的腳踝,那修長的手密實的裹著她的腳,讓沾著藥膏的白布穩穩的密合於皮膚上,接著取過一捆紗布,從腳底往上繞,隨著白色紗布的旋轉逐一的將藥膏固定在她的腳踝,他打了個簡單的結。

  「好了。」他仰起頭。

  「謝謝……」沈傲君聲若蚊蚋。

  兩人的視線就在此時交會、停駐,莫名的隋愫在兩人眼底傳遞著。

  「學長家裡有人學中醫嗎?你好像很熟練。」雖然早在社長訓話時,羽真已經在她耳邊說過他是碩邦集團的少東,但沈傲君實在是找不出話題,只好隨口胡謅。

  「三折肱而成良醫。」他自嘲的扯著嘴角。「明天早上有課嗎?」他收拾著桌上的東西。

  「沒有。」

  「明天早上十點我帶你去看醫生,這樣比較保險。」說完,他背起背包,大跨步的離去。

  「不……」她的口頭拒絕被他合上的門擋去。

  見他走了,沈傲君總算鬆懈了緊繃的心情,吐了一口氣。

  這一夜,不單是腳踝的不適讓她無法熟睡,辜允中詭異的笑始終困惑著她,像場無解的噩夢……

  ~~~

  大二下學期已經接近尾聲,隨著期末考、繳交報告最後期限的逼近,圖書館裡是人滿為患,沈傲君看著平常三三兩兩的鬆散座位突然變得擁擠,心裡覺得有些煩躁,索性收拾桌上的筆記本起身離去。

  「沈傲君。」在圖書館門口,一個陌生的聲音叫著她的名字。

  沈傲君循著聲音緩緩旋過身,一襲白色休閒衫、刷得泛白的牛仔褲映入眼簾,隨著視線的上仰,一張她曾經厭惡的笑臉正在她面前。

  「學長——」她有點驚訝這次的相遇,自從上學期傷好了後,他們就不曾再碰面、聯絡了。

  「好久不見!」不分由說,辜允中拉著她的手往外走去。

  「學長,你要拉我去哪裡?」她試圖掙扎著。

  「找個地方坐著聊。」腳下的步伐持續著,堅定的不讓人阻止。

  「放手,我自己會走。」

  不理會她的抗議,辜允中像是耳聾似的,逕自往前邁開步伐。沿路上就見他忙不迭地向迎面而來的人打著招呼,看來他交友廣闊,這跟她平凡的生活比起來還真是天壤之別!而拜他所賜,她也就成了大家注目的焦點。

  「學長,你女朋友?論文過了沒?」一個瘦高的男同學在林蔭小徑對面扯著嗓門問。

  「他是我妹妹!」他喊了回去。

  沈傲君微蹙著眉,這傢伙在胡謅什麼呀?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

  好不容易避開人潮,他拉著她來到校外一處停車場。

  「學長,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沈傲君微慍的看著他,從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先上車,好久不見了,我請你吃飯。」他為她拉開前座車門。

  「我不餓,如果沒什麼事我想先回去了。」她不喜歡他獨斷的樣子,她討厭別人幫她決定任何事。

  兩人站在車旁誰也不肯讓步,默默互相凝視著對方。

  辜允中早該知道,眼前的女子可不同於追在他身後的瘋狂女人,第一次見面她就以批判的眼眸盯著他瞧,更遑論是現在。

  「因為我們一整個學期不見了,所以我今天特地到學校找你,想請你吃飯,我想你一定在圖書館,所以……」辜允中放低姿態。

  「為什麼?」她意興闌珊冷淡的道,「我要回去準備期末考。」

  「憑你的腦袋,小小的期末考你不會放在眼裡。」辜允中聳聳肩,「而且你是唯一被我踹過的女生,所以我想在研究所畢業前請你吃頓晚餐,算是賠罪吧。」他露出一臉真誠的笑。

  見他不再敷衍的露出虛假的笑臉,她對他的排斥感總算沒那麼強烈,想他也曾經熱心幫她,吃頓飯又何妨?

  「可以,不過不行耗太久。」

  辜允中做了個「請」的手勢,沈傲君合作的彎下身坐進車子裡。

  ~~~

  車子在他熟練的掌控下駛出校區,順著蜿蜒的山路直騁而上,來到一家點著火把的露天地中海式餐廳。

  辜允中選了個角落位置坐下。「想吃什麼?」

  「你決定。」她喝了一口水。

  辜允中招來侍者,點了幾道招牌萊,待侍者離去後他開口問;「你是獨生女嗎?」

  沈傲君回視著他,輕輕搖頭否認,「我有個弟弟。」

  「你個性很冷淡,比我這獨生子還孤僻。」辜允中笑著說。

  「或許吧!」他不是第一個這麼說她的人,沈傲君不在意的聳聳肩,轉移話題,「學長,你為什麼總掛著笑,嘴不酸嗎?」她蹙眉的盯著他的笑,「我不喜歡你太刻意的笑。」她挑明說。

  「當然很酸!總算有人不喜歡了。」他如釋重負的斂起笑容。

  「你什麼時候入伍?」沒了那討厭的笑容,沈傲君開始跟他閒聊。

  「我明天就出外了。」

  聞言,她錯愕的抬起頭,「明天出外?不用當兵嗎?況且還沒參加畢業典禮呢!」

  「我近視超過一千度,所以不用當兵。」他指指自己的眼睛,「時間很趕,所以明天就上飛機了。」

  沈傲君湊近一看,那黑色、深邃的眼珠子上覆著一片隱形眼鏡,自己的身影在他眼中清晰可辨令她有些閃神。下一秒因意識到兩人過於靠近而警覺的後退,低頭靜靜的吃著東西。想到他出外在即,他們交情淡的連想多點時間互相認識的機會都沒有。

  頓飯吃下來,原本昏黃的夕陽已落下,黑幕升起襯托著繁星的閃耀,雖是夏季,山上的晚風仍是泛著涼意,沈傲君用手心撫著袖子下的手臂,企圖撫退那股涼意。

  辜允中察覺她的冷,考慮她還得回去準備期末考,不適合久留,「走吧!」他示意著她上車。

  「嗯。」

  一路上無言的順著來時路回到校區,車子停在沈傲君租賃的學城宿舍外,兩人都下了車。

  「出外在即,所以無法邀你參加畢業典禮。」

  「學長,希望你在外國一切順利。」她抿抿嘴,「今天晚上你的笑容比較真誠,我比較習慣這樣的學長。」她抬起手,拂著被風吹亂的頭髮。

  辜允中但笑不語,突然從車窗探人車內,打開前坐的置物箱,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禮物靜靜的躺在裡頭。

  他伸手取出鮮艷的盒子,打開後遞至她面前,裡面是一條細長的K金鏈子,上頭有一顆翠綠的玉石。

  沈傲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視線再次看著盒子裡的東西,心想他該不會是要她幫忙鑒定送女朋友的禮物吧!

  既然兩人算是朋友,當然要給他一點信心,況且這鏈子真的很美,細長的鏈子每個切面都閃著亮度,珠圓玉潤的翠綠玉石有著渾圓飽滿的美感。

  不假思索,她真誠的讚美,「很好看,你的眼光很不錯。」

  聽到她的話,辜允中取出鏈子,雙手繞至她頸後為她戴上。

  「學長……」他的舉動讓她一陣錯愕。

  扣上鏈子的環扣,他的手圈著她的頸子感受她的溫度、她的氣息。

  「學長……」她不習慣這樣的靠近,急欲推開他強壯高大的身子。

  可辜允中不動如山,反而一把將她擁在胸前,壓低音量在她耳邊說:「以後練習時要小心,別又讓人踹到了,自己要多保重。等我回來……」說完,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個溫暖的吻,在她尚未回魂時上了車。

  車子引擎聲音響著,沈傲君耳中嗡嗡作響,只是呆呆的佇立在宿舍前,看著他的車子漸駛漸遠,直到消失了蹤影……

  「等我回來……」他怎麼會對她說這句話?這算什麼?她不懂。

  辜允中給她的感覺很奇特,陌生卻又彷彿熟稔……

  那天起,她心裡的高牆就這麼缺了一角,她曉得自己再也無法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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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03:18: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進入JVTV工作也已經快兩年了,她的性情雖然仍是有些淡漠,但是她比以前更懂得交際應酬。

  新聞記者有時忙得不可開交、焦頭爛額,有時則是讓新聞事件弄得哭笑不得、為之氣結。

  今天就是如此。

  經濟不景氣,命理節目大行其道,就連新聞記者都要去採訪命理師父,一窺究竟。負責採訪的季筱曼半是威脅半是脅迫的,硬是逼得沈傲君不得不一同跟著採訪隊前去看個究竟。

  JVTV向來愛訓話的攝影記者成傑一路上滔滔不絕的對著不信命理的沈傲君曉以大義、闡述人生哲理。

  「傲君,算命可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呢!算得上是中國五千多年來日積月累、彌足珍貴的絕學啊……」

  「成傑,到了。」季筱曼打斷他的訓示。

  「喔。」他認命的扛著機器下車,熟練、迅速的架設起攝影機,手裡忙著,嘴巴還不肯休息,「傲君,算命是一門深奧的學問,我們應該都去修習,這不但……」成傑又滔滔不絕的叨念著。

  沈傲君但笑不語,不想反駁成傑虔誠的心態,直在心裡稱讚這命理師父的高竿。一個晚上只為五人算命,還強調磁場感應不佳不算!以市場行銷的概念、心理學的角度而言,這位師父的確很懂得掌握人心,這也難怪這小小的地方會天天人滿為患、盛況空前。

  應採訪的需要,季筱曼坐定位讓師父鉅細靡遺的評斷著前世今生、財運仕途,好不容易結束採訪,沈傲君幫忙攝影記者收拾著機器。

  「你過來坐下。」

  眾人面面相覷,不解的互相張望,只見師父不耐的伸手指向沈傲君,「就是那個收器具的小姐,坐下吧!」

  不待沈傲君回絕,季彼曼欣喜的挑眉示意成傑把攝影機上肩,接著雙手壓著沈傲君的肩膀,硬是將她按坐在那張椅子上。

  沈傲君沒想到她會成為季筱曼專題的拍攝對象,一心想要掙扎起身,可是她忽略了季筱曼為了工作六親不認的瘋狂,硬是把她押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把雙手舉給我。」師父合著雙眼,低沉的聲音讓人彷彿被催眠似的,只能直瞪著他瞧。

  沈傲君心裡頓時惴惴不安。

  算命也意味著許多私密的事情全要被提出來檢視一番,那感覺就像是解剖台上的青蛙,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沈傲君很排斥。最後還是季筱曼看不過她的溫吞,硬將她的手拉到師父面前。

  師父瞠目看了看手紋,繼而抬眼看著沈傲君,一開口就宛如古書裡的語句,叨念了一大段無關乎與生帶來的財庫、未帶凶噩之類的話。幸好師父並未說她是命運多舛、不祥之人,否則在場的人必定是避之唯恐不及。

  「……命格清貴,一生多貴人。」

  此話一出,立於沈傲君身後的季筱曼露出微笑,讓沈傲君哭笑不得。她又不是她媽,窮高興什麼?

  「事業還不錯、財運也不錯。」

  沈傲君心想,都還不錯?那是不是意味著不會有太傑出的表現?也好,低調是她一直奉為圭臬的生活準則。

  「師父,那姻緣呢?」季筱曼心急的問著。

  只見始終台眼的師父蹙眉,睜開雙眼,「你還未婚吧?」

  沈傲君點點頭。

  那師父又緩緩合上眼,「二十五歲以前不宜論及婚嫁,否則就是雙夫命。」

  「雙夫命?」沈傲君不予置評。對婚姻,她並沒有太多期望,如果可以的話,她還寧願選擇不婚。

  「這半年裡,你有個極重要的重逢。」

  「什麼重逢?」季筱曼疑惑的問。

  「朋友重逢。」師父微微笑著,「姻緣就在重逢時,重逢即是婚嫁時。工作上的競爭要淡然處之……」

  沈傲君擰眉,直覺這師父的話實在不可信,重逢?她的朋友都是女孩子,唸書時跟男同學不過點頭之交,何來重逢的姻緣?

  「謝謝師父。」基於禮貌,雖不信這方術之言,起身時她仍是向師父道謝。

  「你別太鐵齒,我不會騙你的。」對著她的背影,師父突然補上這句,讓沈傲君臉上有種被看穿的微赧。

  ~~~

  大清早的交通巔峰折磨著每一位上班的人,在擁擠的車陣裡耗了大半時光,就為了能及時打卡。

  沈傲君小跑步的進了辦公室,「早,」裡頭稀稀落落的幾個人,顯然還有更多的同事還被困在車陣裡動彈不得。

  她坐到位置上,擱下皮包一手按下電腦電源、一邊翻出早餐,才咬了一口又起身到報架拿了份報紙,邊看著頭條新聞標題,邊審視著電腦裡的行事歷。

  每天早上她總要這樣一心多用,才能在八點半的編采會議前完成一天工作的準備。

  「傲君,早啊!」鄰座的季筱曼有氣無力的打著招呼。

  「怎麼了?」她抽了張面紙抿拭著唇。

  「職業倦怠!我真希望去度個假。」季筱曼揉揉發瘁的頭。

  「或許你可以在編采會議中跟主任說說你的願望。」沈傲君椰揄著好友,起身走進會議室。

  季筱曼是個貨真價實的工作狂,喊累都是喊好玩朗;真要她放假休息她還會抓狂呢!這是沈傲君考進JVTV將近兩年來,跟她相處的心得。

  「夠了,沈傲君,下回你有求於我時,看我怎麼整你。」她拿著記事本跑進會議室。

  等所有的人魚貫的坐定位,大家開始例行的討論會議。隨著主任一一點明路線,大家開始報告今天要採訪的新聞。

  「傲君,今天立法院要連線。」

  「是,我知道。」沈傲君在筆記上標著記號。

  「社會新聞。」

  「是,今天一起兇殺案要進行現場模擬,還有……」

  「也要連線嗎?」

  「對。」主任轉而問季筱曼,「筱曼,你今天是不是有個重要的記者會。」

  「嗯,碩邦集團新總裁繼任,今天會有個酒會……」

  原本還趁著會議進行在建構著今天的新聞採訪內容,沈傲君突然聽到這多年不曾出現的名詞,先是一怔,接著她想起子頸上的鏈子。

  四年不見了吧!自從他出外後,他們兩個就像是在兩片天空各自翱翔的風箏,一點交集也沒有,他就像是一位蒸發的朋友,只留下頸上的鏈子證明他們曾經認識過。

  那句「等我回來」的話依稀還在她耳畔,雖不復當時的震撼,卻始終餘波蕩漾在她心頭。

  君子之交淡如水,除卻那句象徵承諾的話在她心裡激起漣漪外,他們之間的確淡得像杯純淨、無味的白開水。

  不記得接下來的會議裡主任說了些什麼,她的心裡全讓一個模糊的身影佔得滿滿的,當會議結束,所有的人離開會議室,她還差點回不了神。

  「傲君——」季筱曼捲著傳真的新聞稿往她左肩上一敲。

  「咳,曼,什麼事?」她掩飾的合上記事本。

  「什麼事?我才要問你什麼事呢!會議還在進行,就見你失神的揪著鏈子。」季筱曼食指戳戳她的頭。

  「我哪有,沒時間跟你閒聊了,得先去準備待會的連線。」她避開季筱曼質疑的眼神,虛應著微笑離開會議室。

  新聞部的辦公室裡,記者們一組一組的出去採訪,短暫熱鬧的辦公室又陷入寂靜的空城景象。

  ~~~

  習慣下班前到茶水間倒掉有田燒杯子裡的茶葉,沈傲君靜靜的清洗著杯底的茶漬,一整天她都努力的想著他的模樣,卻總是徒勞無功。

  「咳——」她忍不住歎了口氣。

  都四年多沒聯絡了,也許他早忘了她呢!過去都不曾這樣想他,怎麼今天卻反常的在心裡惦記著他。

  「咳——洗個杯子也能讓你這樣歎氣。」季筱曼促狹道。

  「筱曼,突然站在我身後說話,想嚇人啊!」心神未甫,沈傲君埋怨的睨了她一眼,繼續清洗著手中的杯子。

  「我等了你快半個小時了,你還要洗多久?」季筱曼伸手奪過她手裡的有田燒杯子,迅速的用冷水再沖過一次,「我快餓死了,去吃飯吧!」她轉身便進了辦公室。

  「小心我的杯子!」沈傲君哭笑不得的尾隨其後。

  季筱曼把吃飯看成人生第一大事,誰要是敢誤了她吃飯的時間、心情,小心被她亂刀砍死。

  她半是挾持的被季筱曼架到餐廳,晚間新聞已經開始。

  「動作那麼慢,差點連晚間新聞都趕不上。」季筱曼用嬌媚的眼神狠狠的白了沈傲君一眼。

  司空見慣,她笑笑的埋頭吃著飯。

  「商界新秀眾所矚目。目前台灣商界前五大集團之一的碩邦集團今天召開記者會……新任總裁學成歸來,預計將會帶給碩邦集團一股新生命……」

  受到電視聲音的引領,沈傲君既害怕又期待的看向電視螢幕,努力搜尋著她記憶中的人。

  「傲君,就是他。」負責採訪這則新聞的季筱曼揚高聲調,激動的喚著沈傲君,「這傢伙年紀輕輕的,聽說能力驚人,出外前就在台灣念了碩士學位,出外後又取得一個博士學位、一個碩士學位,短短四年的時間就在美國的分公司作出一番出色的成績。這次回台灣……」

  沈傲君睜著眼睛,凝住視線定定的在螢幕上梭巡著記憶中他挺拔、高大的身影。

  乾淨、整齊的髮型抹著發油,不同於過去隨性的打扮,而是一身筆挺的高級西服,她厭惡至極的虛偽笑容轉變成一種更高深莫測、冷酷的邪魅,舉手投足是意氣風發的王者風範,然而卻不是她所熟悉的人……

  沈傲君攢眉,為這樣陌生的感覺而悵然若失。人都是會變的,短短的四年他變得陌生,而她自己不也變得世故、圓滑了?

  「傲君,這傢伙好像也是你們下大的校友,他這次回來一定有很多家媒體想專訪他。」季筱曼的眼神有著新聞記者特有的光彩。

  「那你不先發制人?」掩飾自己的失落,沈傲君淡淡的問。

  「我?」季筱曼笑了,「不行,我男朋友是他的特別助理,雖說兩人在外國是同學,但是這辜大少最不喜歡人家靠關係接近他,我可不希望我未來的長期飯票被Fire了!」她頑皮的在自己脖子上用手刀一劃,還吐出舌頭博君一笑。

  沈傲君捧場的露出一抹淺笑。「就是有這層關係才好辦啊!搶獨家的時候別避這種嫌了。」她啜飲著新鮮的果汁。

  「你來做這則專訪!」季筱曼突然興致盎然,眼睛閃著千萬盞燈光似的直盯著沈傲君。

  她差點讓季筱曼的異想天開嗆死,「我做專訪?你是吃錯藥了啊!我還是守著那些立法委員保險些。」對季筱曼這說風就是雨的性子她早免疫了。

  「不管,要不是怕我男朋友為難,我早就上了,反正我跟頭兒先提看看,屆時頭兒怎麼安排我都認嘍!」季筱曼眼中閃過設計的狡詐,讓人不由得提高警戒瞪著她。

  「別設計我,大不了我請你到晶華喝下午茶。」沈傲君利誘著。

  「晶華下午茶?」向來有JVTV拜金女之稱的季筱曼又蠢蠢欲動了。

  「是,晶華下午茶。」肯定的語調。

  「行——」她一高興,面前的果汁便大口的飲進嘴巴,涓滴不剩。

  季筱曼甜蜜的笑逐顏開,心裡卻使著壞,反正茶要喝,至於專訪有頭兒會施壓,不關她季筱曼的事。

  ~~~

  為了這頓下午茶,兩人特地一起排休。

  坐在裝潢華麗的大廳內,享受舒適宜人的溫度,品茗飲果汁口嘗特製小點心,耳聽悠揚樂聲……季筱曼已經樂得要飛上天去,嘴上掛著滿意的笑久久不退。

  「人間美味!」這是季筱曼的口頭禪。

  然而坐在對面的沈傲君卻怎麼都笑不出來,冷淡的看著眼前大快朵頤的女人,巴不得手上的刀子會一個不小心,飛過季筱曼的脖子。

  昨天下班前,嚴肅的頭兒突然笑容可掬的請她吃晚餐,她就知道宴無好宴。果然,頭兒把專訪辜允中的事丟給了她,還說F大的校友關係是好機會,況且筱曼在那邊也有「熟人」可幫忙。美其名說是要多歷練她的採訪經驗,但她總有一股被陷害的感覺。

  什麼跟什麼!這些人老是挖個水池要人家跳下去,始作俑者全平安無事的上岸,就只有她這個呆瓜溺斃其中,真是識人不清。

  「傲君,怎麼臭著一張臉不吃?很難得有這機會在這裡悠閒的享受呢!」季彼曼露出花般的笑容。

  「我哪吃得下,想到你扔來的專訪,我巴不得將你一刀斃命。」沈傲君揚著秀氣卻極具個性的眉毛,帶著恐嚇的意味看著季筱曼。

  沈傲君的威脅不痛不癢,季波曼一點都不在意,用一種閒適又帶點認真的語調說著,「這次真的不是我設計你的,是頭兒自己提的,我根本連開口都投開口,人格操證。」季筱曼舉起左手認真的看著沈傲君,至於右手則因為緊握著叉子而忙得不可開交。

  「真的?」沈傲君還是有點質疑。

  「天地良心,我幾時騙過你?」她委屈的吃了一口食物,「為了這專訪的事,我還跟我未來的飯票大吵一架,瀕臨拆伙的地步。」

  「幹嘛因為專訪的事吵架?」

  「我不希望獨家被別人搶走嘛!何況頭兒下命令讓你去做專訪,我總要技術性的協助把事情安排好啊!誰知道他那豬頭先是編派我的不是,接著又像在訓小孩似的罵得我狗血淋頭,真是氣死我了!」

  「這也能吵?」沈傲君不懂這對情人的相處之道。

  「當然,我跟他說我要分手。」邊說話,她仍不忘享用盤裡的佳餚。

  「分手?」沈傲君真覺得哭笑不得,「好好的這也能吵?」

  「當然,不吵架怎麼算是情人?」季筱曼理所當然的說。

  正當兩人聊得忘我,急促的腳步聲直朝著她們坐落的位子逼近。

  「筱曼——」男子又急又喜的喚著埋頭大快朵頤的女人。

  看著季筱曼臉上乍青倏白、嘴微嘟的反應,沈傲君好奇的別過臉看著來人,她心裡有底,只是冷眼看著這對歡喜冤家。

  「筱曼。」常智楷又喚了一聲。

  「冤家路窄。」季筱曼不悅的睨了對方一眼。

  「筱曼,昨晚的事,我道歉。」

  能屈能伸大丈夫,對付季筱曼這樣的女人就該懂得以退為進.沈傲君很是稱許這男人。

  「你不要再囉嗦了,我還有朋友在。」她還得寸進尺的打算下逐客令。「沒關係,你唑下來聊。」沈傲君嘗試打著圓場。

  對方遞來一張精緻的名片,是碩邦總裁的特別助理。真是巧啊!

  「坐啊!」她再度邀他。

  「不了,我還有事,不打擾兩位的時間。」他客氣的婉拒邀約,一雙眼睛分明還眷戀的看著兀自嘗著食物的季筱曼。

  又是一陣腳步聲逼近他們的座位,只是這人的腳步聲顯得沉穩、從容不迫。

  「很抱歉,總裁。」常智楷斂回眼神,向另一位來者致歉。

  總裁?沈傲君敏銳的坐直身子,直盯著對面抿拭著嘴的季筱曼。

  她總算願意擱下手中的刀叉,極盡優雅的起身露出甜美配笑容,「幸會了,辜總裁。」

  「你好,季小姐,打擾你用餐了。」有點陌生、有點熟悉的聲音緩緩的傳人始終未吭聲的沈傲君耳裡。

  「一點都不打擾、不打擾,上次記者會沒能跟您多聊幾句。」季筱曼笑的嬌美,「辜總裁您是大忙人,我們JVTW一直希望有機會能做辜總裁的專訪,不知道辜總裁有空嗎?」她把男主角晾在一旁,拚命的跟辜允中攀談。

  季筱曼笑容可掬的樣子實在令沈傲君甘拜下風,而這種交際手腕也是頭兒一直要她學習的,只是她向來跟人保持距離的習慣一時也改變不了,雖然她努力了兩年,但仍進步有限,一點都不像季筱曼那樣的收放自如。

  「很抱歉,我一向不喜歡在媒體面前露臉,所以我的助理會幫我回拒。」辜允中禮貌的推辭。

  沈傲君聽著他圓融的說辭,更覺他陌生的緊。

  「辜總裁,忘了跟你介紹,這位是我們JVTV的記者沈傲君,這次專訪是由她負責,您不妨聽聽她的構想,再決定是否答應這個專訪。」季筱曼一雙手拚命的打著手勢。

  眼見是逃不掉了,沈傲君只得側過身子掛上公式化的表情,迎上他深邃、難懂的眼睛,「辜總裁您好,敝姓沈。」

  半晌的錯愕後,辜允仲銳利的眸子緊緊的鎮住她,來回在她臉上梭巡著,「你好,『沈』小姐。」大大的手掌包裹著枕傲君略小的手。

  兩人四年的時間不見,重逢的第一次接觸就透過這樣的兩手交握,傳遞著記憶中的溫度。

  「常特助,我想你跟季小姐還有事要談,今天下午不用回公司了。」辜允中盯著沈傲君交代著一旁的助理,隨即又說:「季小姐,恐怕要打擾你們下午茶的時間,我想專訪的事我願意跟這位沈小姐進一步的溝通她的構想。下午人借我?」他詢問的看了季筱曼一眼,但是手掌傳遞的是不容拒絕的手勁。

  「多謝辜總裁通融。」眼明手快的季筱曼拿起帳單,一手拉著發呆的常智楷率先離去,臨走前OK的手勢頻頻,讓沈傲君很挫折。

  「謝謝總裁。」常智楷傲微欠身後,大跨步的追上開心的小鳥兒——季筱曼,掏出錢包趕著付錢。

  兩人望著遠去的身影,他開口了,「你有開車嗎?」

  「嗯,在停車場。」她縮回在他手掌裡的手。

  「那到外面談。」

  再一次,他獨斷的拉著她的手腕,大步的離開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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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03:19: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她從沒預料到他們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重逢,一顆心因為他突然的出現而緊張脫序的亂跳,臉頰不由自主的泛起淡淡的紅暈。

  高大的身子縮坐在她的小車子裡,實在有點狼狽,他將前座的椅背往後一調,尋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

  聽從他的指示,她將車子開向郊區避開人潮。

  雖開著車,她卻一直注意到他此刻正坐在一旁,假寐的樣子仍散發著陌生的威脅,讓她緊張的不得不握緊方向盤藉以穩住自己的情緒。

  車子順著車道蜿蜒而上,最後停在半山腰的一處平台。引擎的聲音陡然停住,她這才聽到自己怦然、失序的心跳聲,還有不甚平穩的呼吸。

  原以為自己在一年多的工作經驗後變得世故、圓滑了,然而她卻發現根本不夠,她還是稚嫩的很。一旁的他仍在假寐,但是嘴角的笑淺淺的浮現,令人不自覺的皺眉。

  手臂往後伸去,拎起皮包,她小心的取出昨夜寫的關於專訪構想的記事本,思忖著該如何跟他談論專訪事宜。

  偷偷用眼睛瞥著他的臉,突然,他緊閉的眼睛倏地睜大,逮到她觀察的眼光,笑容逐漸擴大,然而還是皮笑肉不笑的令人討厭。

  沈傲君原本心虛的低下頭掩飾臉上突如其來的紅潮,但是一看見他那令人生厭的笑,索性緊抿著嘴不發一語。

  「妹妹,好久不見。」他坐直身子,一雙眼睛緊緊的鎖住她,那複雜的眼神有太多含意。

  「辜總裁,這是有關專訪……」

  不讓她把話說完,辜允中伸手取過她手裡的記事本,看著她娟秀中帶點外放氣質的字跡,「第一次看到你的字跡,我覺得你的字比你的人誠實多了,你的字一點都不孤僻、不冷淡,還有一種外放的頑皮,潛藏的柔美……」

  臉上有被揭開面具的狼狽,她拉回正題,「辜總裁,我是真的想跟你談專訪的事,而不是要……」

  她的話未說完,辜允中突兀的用雙手圈住她,硬是將她圈住鉗制在他懷中,附在她耳際輕聲說:「親愛的妹妹,這四年來你好不好?你變得更漂亮了,若不是正面看到你的臉,我可能認不出這長髮美女是我認識的妹妹。」喟歎的氣息拂上她的頸子,讓她畏懼的想退縮。

  「辜總裁……」沈傲君使勁掙扎著這樣的親近,然而力氣不如人。

  一陣拉扯後,她怯弱的喊著,「學長——」心慌意亂的推著他堅固如城牆的胸膛。

  「回答我,你過得如何?」辜允中莫名堅持著。

  「我很好!」她氣他的獨霸,氣他的專斷妄為,口氣因而高揚著。

  「為什麼生氣了?」他注意到她情緒的轉變。

  「我討厭你霸道的樣子,討厭你敷衍、作假的笑容,從以前就討厭!」她蹙著眉,別過臉不看他。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對他發脾氣,或許是氣他突然的出現。沒讓她有喘息的機會,也氣他變得陌生,怎麼都找不回記憶中和善的樣子。

  他鬆開手臂的力道,讓她有機可趁退出他氣息包圍的範疇。

  沈傲君忙不迭地往後退去,直到背脊只住車門才停止。辜允中的眼睛依舊追隨著她身影,隨著她的退去,他看見她頸項上垂掛著出外前一晚,他為她親手戴上的鏈子,那飽滿青翠的綠色墜子幸福的平貼在她胸口上,偎著她的氣息成就了這樣晶瑩的亮度。

  他忘情的伸手想探觸那顆圓潤的玉石,卻叫她排斥的一掌拍去。

  漸漸泛紅的掌印落在他手背上,車內的氣氛充斥著不知所措的茫然、錯愕……

  許久,「對不起。」他認真的收斂起嘴角應酬的笑容,真摯的為自己魯莽的行為道歉。

  「不……該是我道歉。」她完全沒預估自己會有這樣的舉動。

  車內的空氣又凝滯了起來,彼此的心跳聲清晰得像打鼓,她緊張的倚著車門,而辜允中則仔仔細細凝視她的容顏。

  漫長的沉默後,他主動打破沉默,看著手上的掌印笑問:「你何時練了鐵砂掌?」

  她忍著緊張的情緒,「那次被你踹一腳後,我決定練鐵砂掌。」她仰起下巴回嘴。

  她不想兩人第一次的見面那麼生疏,只能盡可能緩和自己的情緒和他平心靜氣的說話。

  四目僵持許久,兩人相視而笑,這一次他不再用高深莫測、邪魅的笑容對她,而她也真誠的為他展顏露出難得一見的巧笑。

  他開懷的笑聲掩蓋那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化去了重逢的尷尬。

  「記仇的妹妹。」他大手覆在她前額一擊。

  沈傲君斂起笑,「學長,我都二十五歲了別叫我妹妹!」

  「學妹就是妹妹啊!」他食指撐在下顎,肯定的說。

  「胡扯,那我不也要叫你一聲哥哥?」

  「無妨。」

  「才不要,你出外後,有一次在學校真的有人跑來問我是不是你妹妹,弄得我哭笑不得,一臉尷尬。」她埋怨酌瞪著他。

  他又凝望著她許久,害她臉上的紅潮怎麼也退不了。

  「剛剛在晶華看見你時,覺得你變好多。不但變漂亮了,還變得世故圓滑、成熟懂事……不過,你還是一樣刻意跟人保持距離。」

  「我才覺得你變得好陌生,那天從電視上看到你,覺得你更冷酷、更高深莫測了,梳著油亮的髮型、穿著西裝、一臉應酬的笑容……活脫脫是個冷面笑匠。」

  「還是那麼討厭我的笑容?」

  沈傲君肯定的點點頭,「笑容是要打從心裡笑出來的,與其笑得敷衍,我寧願你不笑。」

  「那只是虛應而已,在商場凡事身不由己,我也想真誠的微笑,可是每每聽到阿諛奉承的鬼話我就不由得冷笑,久而久之成了一種習慣。」他自嘲的一哂,「好,我答應你,絕不對你露出敷衍的笑。」

  老實說,聽到他回來的消息,她是期待、高興的,只是陌生的疏離讓她覺得很難受,不過現在找回了過去的熟悉,沈傲君覺得很高興。

  「好,謝謝你對我的寬容,晚上我請學長吃飯。」

  辜允中伸出手掌,「我回來了,妹妹。」

  沈傲君微笑近身,伸出手,緊緊的握住他,「歡迎你回來。」

  出外前兩人的友情才剛萌芽,他突然的離去讓她有一陣子悵然若失。現在見到他回來了,見到他陌生的外表下仍保有記憶中的熟悉,沈傲君有種說不出來的快樂,連帶的對他的態度也好了許多。

  「你今天的笑容,比我出外前更開懷了,人也變得活潑。」他揉著她的長髮,心情卻不若她平靜……

  ~~~

  採訪車上固定的三人班底——司機、攝影和文字記者。

  「傲君,這給你。」攝影師昌哥遞來一個可愛的飾品。

  「昌哥,你怎麼有這種東西?」看他平常粗枝大葉的樣子,怎麼會有這樣秀氣的小東西。

  「國外買的,跟我搭檔過的漂亮記者都有份。」

  「謝謝。」她把玩著別具異國風味的別針,慎重的別在皮包上。

  「傲亂你年假休了嗎?」

  「還沒,工作太忙了,沒時間。」她微笑以對。

  「最近養生SPA很風行,你可以考慮。保證讓你洗掉三層皮!」他露出手臂泛紅的皮膚。

  「昌哥,我也想休假去玩,一本護照辦了好多年,我卻連中正機場都沒去過一回。」可憐啊!

  「趁單身多玩一點,以後結了婚可沒那麼自由嘍!」

  又是婚姻!她排斥的一哂。

  沈傲君如是想:婚姻對女人真不公平,要求女人乖順的依附在丈夫羽翼下,忽視自我,以家人為中心,但可笑的是,女人的三從四德卻未能保全她們的人身安全,有些婦女甚至慘遭丈夫暴力相向。

  所以她對婚姻敬而遠之。

  沈傲君今天臨時被徵調跑一個策略聯盟酒會,主辦單位大手筆廣邀各政商人士共襄盛舉。

  這年頭經濟不景氣,許多公司不得不以策略聯盟的型態找到相互依存的利益點,尋求績效的再提升。

  記者會聯訪結束,等待攝影記者再取幾個鏡頭,便打算離去,沈傲君在場邊看著冠蓋雲集的會場,想著生活層次的落差。同樣生活在台灣,生活的層次卻落差極大,沈傲君唇角不自覺露出一抹譏誚。

  「傲君。」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

  轉了個身,看到對方,她的紅唇往兩旁扯出細微的弧度,「辜總裁,你好。」伸出手與他交握致意。

  辜允中今天穿了一襲鐵灰色的高級手工西服,筆挺的襯衫、整齊的領帶,金絲框眼鏡更增添他溫文儒雅的氣質。

  那天重逢之後,忙碌的兩個人就連打電話聯絡的時間都沒有,今天的不期而遇算是第二次見面。」

  「工作結束了?」手掌緊緊裡著她的小手,捨不得分離。

  「嗯,我的搭檔還在取景,一會兒就回公司。」她縮回被握疼的手。

  「對不起。」驚覺自己不當的行為,辜允中滿是歉意。

  沈傲君只是會意的眨眨眼。

  由於身旁還有許多人在,兩人只得生份的對話。

  「那專訪……」

  「是,我犯了業界的大忌。」他靦腆的笑了。

  今天他是怎麼了,難得也有靦腆的樣子,好新鮮喔!她感到有趣的看著他。

  「傲君,好了。」呂哥扛著攝影機越過人群走了過來。

  「辜總裁,我會再跟您確認時間。」她淡淡一笑後,連同搭檔一起離開會場。

  辜允中的視線緊緊追隨沈傲君離去的身影,他的雙眸透漏太多情緒……

  即使已經遠離了會場,她仍可以感覺到有一道視線尾隨在她身後,離開了酒會會場。

  上了車,皮包內的手機便響起。看見來電顯示後,她接起電話。

  「喂,有事嗎?」就知道是他。

  「晚一點有沒有空?」辜允中渾厚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

  「等交了新聞帶吧!」這則新聞夜間新聞要播,得先完成才行。

  「下班時打個電話給我。」

  「你還不回家嗎?」她詫異他這大忙人竟然有空。

  「我正要回『辜園』,下班前打電話給我,約個地方見面。」他的語氣透漏著堅持。

  「那好吧!」沈傲君心想,他或許是有事要跟她談。

  看她掛斷電話,昌哥開口,「誰啊?難得聽你說話這麼溫柔。」

  她不解,「溫柔?昌哥你的耳朵鐵定有問題,我是不希望晚上還嚇到你們兩個。」她隨意的敷衍著。

  最近這一星期以來,她不知怎麼的老想到他。各自的工作都很忙,尤其是身為總裁的他常常開會,忙到連專訪的時間都一拖再拖,甚至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只有偶爾傳來簡訊問她好不好,今天酒會的碰面著實難得,只是他們不方便暢談。

  ~~~

  九點鐘下班,沈傲君開著二手小車在晚風徐徐的路上,透過免持聽筒,她聯絡上辜允中。

  「喂,學長,是我。」她的語調有著下班的輕鬆。

  「你今天開車嗎?」

  「嗯,在中山北路上。」

  辜允中正坐到車內,發動引擎。「到淡水會不會太遠?」

  「不會。」

  「那到淡水紅樓好了,在老街上,你知道怎麼走嗎?」他將車子緩緩駛出「辜園」,朝淡水的方向前進。

  「知道,去過一次。」

  「好,一會兒見。」

  ~~~

  繞過燈火閃爍的迂迴巷道,停好車子後,沈傲君沿著記憶中的老街緩緩的走著,轉入一條巷子抬階而上。

  莫名地,她像是在期待著什麼,一顆心不斷的飛揚,情緒逐漸亢奮。這陌生的感覺,連她都不知是為什麼?

  短短的階梯步道,幾盞昏黃的燈光把她的身子拉得好長,一仰頭,熟悉的身影就倚在燈下靜候她的到來。

  「你怎麼比我早到?」她詫異的快步迎上前去。

  換下上班時束縛、正式的穿著,輕便的休閒衫讓他顯得更年輕,任誰都很難想像他會是某大企業的總裁。

  「走捷徑,超車。」他向她伸出手。

  「不遵守交通規則!」沈傲君跟著伸出手,打了他手掌一下。

  辜允中乘機將她的手牢牢攫住,牽著他並肩走上三樓,挑了個戶外的座位,遠眺淡水河夜景。

  「晚餐吃了什麼?」

  「沒吃,怕來不及。」

  她急急忙忙趕去酒會採訪,回來打稿、剪接、過音,等交出新聞帶都快九點了,哪有時間吃晚餐。

  辜允中心疼的皺眉,招來侍者點了一堆東西,「想喝什麼?」

  仔細的看著MENU,精緻誘人的簡介讓她難以抉擇,「想吃漂浮冰咖啡上面的冰淇淋,又想喝水果茶。」她很是為難。

  「需要我幫你決定嗎?」

  「嗯,麻煩你了。」推過MENU,她懶得再思考。

  她傾身趴向欄杆,瞇起眼睛看著河道對岸熠熠的燈光,微微的風襲面而來,她展顏淡笑。

  她向來不喜歡別人幫她決定任何事,可是她卻反常的讓辜允中作決定。不過這樣的改變,或許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一杯漂浮冰咖啡,一壺水果茶。」

  聞言,侍者微笑的收回MEUN離去。

  辜允巾隔著桌子靜默的看著她陶醉的闔上眼眸,嘴角帶笑的模樣,為自己的牽腸掛肚覺得莫名。

  一盤盤的食物頓時將桌面堆得滿滿的,她驚訝的看著辜允中,實在不知道從何下手。

  「快吃。」他開口催促。

  「天啊!學長,你嚇撐我的胃了。」她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的食物。

  「嚇撐了才有空間填食物,快吃。」他將食物推至她面前。

  「是。」現在才覺得肚子真的餓了,她舉起叉子乖乖的吃著。

  離開紅樓已經十二點了,街上的行人減少許多。

  「待會車子開慢些,我在你後面跟著。」辜允中送她上車

  「學長,不用了,你先回去休息,我又不是不知道回家的路。」她獨立慣了。

  「這麼晚了,路上治安不好,聽話。」他很堅持。

  見他如此認真的樣子,沈傲君只好乖乖的不吭聲,讓他一路尾隨著她的車子,直到她家為止。

  停好車子,他也跟著下來了,「快上去休息吧!」

  「好,學長,拜拜!」第一次,她玩心大起的朝著辜允中扮個鬼臉,用力揮著手,轉身朝電梯走去。

  「傲君——」辜允中突然喚住她,在空中揚揚他的手掌。

  沈傲君回過頭,會意的一笑,小跑步奔向他伸出手與之交握,不同於寒暄的禮貌性握手,而是小秘密似的握手。

  從酒會遇見她那一刻起,他就想這麼緊握著她,聞著她的髮香……

  而沈傲君多年前缺了角的高牆,如今已經瀕臨瓦解而不自知。

  ~~~

  實際進行專訪已是一個星期後的事了。

  和搭檔蘇政民快步踏進碩邦集團位於敦化南路上的商業大樓,偌大的透明玻璃擦得閃閃發亮,內部空間設計更是氣勢磅礡。走進大廳,兩旁高聳著名家創作雕塑,陣陣涼意襲來,阻去戶外酷暑的熱氣,更添宜人的感覺。

  「你好,我是JVTV沈傲君,跟辜總裁約好今天做專訪。」

  總機小姐漾著甜美的笑容迅速起身,「是,總裁交代請您直接上二十樓,常特助會安排專訪的地方。」她領著他們進入總裁專屬電梯。

  「步出電梯,只見有數面之緣的常智楷迎上前來。

  「你好,常智楷。」

  「你好,蘇政民、沈傲君。」三人簡單的握手致意。

  「總裁還在參加主管會議,請兩位到會客室裡稍作等候。」帶著兩人到會客室後,他交代小姐送來咖啡便又忙得不見蹤影。

  趁著空檔,沈傲君和蘇政民討論著專訪畫面的呈現方式。

  約莫十分鐘,一陣急促雜沓的腳步聲朝會客室聚集,沈傲君和蘇政民停止討論起身迎向來者。

  只見辜允中神情凜然,一邊走路一邊忙碌的簽署著助理們手裡捧著的文件。沈傲君不禁感歎,企業傢俱不是普通人能當的,連走路都不得清閒。

  辜允中手一揮,制止文件再次落入他面前,「先送到我的辦公室。」

  三、四名助理一哄而散,只留下常智楷一人。

  辜允中旋身走向沈傲君、蘇政民兩人,「對不起,讓兩位久等了。」

  撇去兩人相識的關係不說,在她眼裡,辜允中堪稱是一個極有修養的企業家,雖然他有時會出現那莫名的獨斷、堅持,不過,他倒是很懂得尊重人。

  「辜先生,感謝你撥冗接受我們JVTV的專訪。」

  雖然兩人算是熟識的朋友,但這是公開場合,生份的客套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辜允中隱忍嘴邊的笑意,看著她。「坐。」他示意兩人別拘謹。

  「可以開始了?」

  「是的。」他很隨性的坐下,與沈傲君面對面。

  她朝搭檔點點頭,攝影記者迅速的調整兩人畫面角度,手勢一揮,專訪就在言談中開始……

  ~~~

  在外頭跑了一整天,下班時間一到,沈傲君到樓下餐廳隨便吃點東西,又趕緊回去加班。專訪的後制尚未完成,她只得趁下班後的時間繼續趕工。

  謹慎、犀利的眼睛盯著畫面,她準確的抓出In點、Out點將段落剪輯出來,看著畫面裡的辜允中,沈傲君思忖,明天播出時,收視率一定可以扶搖直上創個新高。

  當整個專訪的播出帶完成後,她的眼睛已經呈現迷濛的狀態。

  揉揉酸澀的眼睛,一旁的手機響著,沈傲君有氣無力的接起電話,「喂……」

  「怎麼了?已經睡了嗎?」辜允中關心的話語從電話那端發出。

  「我還在公司。」她笑著,別過視線看著牆上的時鐘,已經十點半了。

  「怎麼那麼晚還不回家?」電話那端的辜允中皺了眉,心中掛念她的工作量是不是太大了。

  「在剪輯你的專訪,明天要播了。」

  「完成了?」他問。

  「完成了。」

  「我送你回家,十分鐘後JVTV大門見。」

  她婉拒,「不用了學長,我可以自己回家。」

  車子昨天進場維修,反正搭計程車很方便,實在沒必要讓他又跑一趟。

  「聽話。」他堅持。

  「那好吧!」他的執拗有時比小孩子還難擺平,她只好退步。

  收拾了東西,白天熱鬧非凡的辦公室剩下小貓兩三隻,她向大家道了再見後,緩緩步出辦公室。

  走出旋轉玻璃門,微涼的風襲面而來,沈傲君破天荒的有種孤寂的感覺。

  就在此刻,一輛黑色的車子按了兩聲喇叭攫住她的注意力,接著在她面前停下,車門一開,辜允中挺拔的身影大跨步的走了過來。

  「車子就停在公司吧!明天我來接你上班。」

  「不用,車子我昨天送廠維修,明天我搭計程車來就可以了。」風不斷吹來,佛亂她及肩的長髮。

  「你車子送修,現在這麼晚你該不會打算搭計程車吧?」他沉聲問。

  「是啊!」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不由分說,辜允中曲著食指硬是在她前額敲了一記,警告意味濃厚。

  「學長——」揉揉發疼的前額,沈傲君覺得自己每次在他面前就成了幼稚的小孩子似的,都怪他老叫她妹妹!

  「上車。」他打開前座車門,盯著她乖乖坐上去。

  「以後再讓我知道你這麼晚搭計程車,非罰你不可。」他恫嚇著她的率性而為,主要仍是擔心她的安危。

  看他這麼嚴肅,沈傲君突然不知道怎麼接話,一路上只好安安靜靜的坐在前座,彆扭的側著臉看窗外的街景,完全沒注意一旁的辜允中忍俊的笑意、寵溺的眼神。

  車子停在公寓大門前,他跟著下車來,「傲君——」一如往常的伸出手掌。

  沈傲君裹足不前,清澈的眼睛先是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見他不再冷著一張臭臉,她才緩緩走向他的身前,握著他的手心,低頭在他身前喃道:「學長剛剛好嚴肅。」

  辜允中突兀的笑著、「妹妹,我有沒有跟你說過……」

  「說什麼?」沈傲君仰起臉。

  他習慣暱稱她為妹妹,害她也不由自主的便把他當做哥哥,將他視做家人般親近。「以前,你像一朵含苞的紅玫瑰,張揚著驕傲的刺,防備著每一個人,誰要是越雷池一步,你就用尖銳的刺逼退他。」「胡說!」她不認同。

  「有時我發現你像株蓮花,冷冷淡淡的看著這個社會,逕自散發自己淡淡的美麗。現在我覺得你像瑪格麗特,可愛的緊。」

  沈傲君還是不認同的別過臉,「我像花,可是學長的手像鋼筋水泥,敲得我的額頭好疼。」她硬是揪出方才敲在她前額的罪魁禍首。今天她像是撒嬌的小妹妹,指責他的粗暴。他滿意這樣的改變,至少她在潛意識裡接受了他。

  沉潛的情悻在辜允中心理萌芽,想獨寵她的念頭浮出腦海。

  「你好忙喔!」沈傲君直言道,「那天專訪,我看你忙到一邊走路一邊簽文件,真是超人!真擔心哪天你的鼻子會跌榻了。」

  「對,我是超人。」他擰了下她的鼻,「明天早上我送你去上班,快回去囉。」

  「再見。」她拍去他擰著她鼻子的手。

  下一秒,這朵瑪格麗特幻化成一隻蝴蝶翩然離去,讓懷中空虛的辜允中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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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03:20:0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果然不出所料,辜允中的專訪一播出,當節新聞收視率簡直所向無敵。為此,編采會議時,主任還口頭鼓勵一番。

  不過,沈傲君低調回應。

  因為新聞記者每天的工作都是從零開始,即使昨天才為電視台締造不錯的收視率,第二天所有的成功都將歸零。

  會議中宣佈一個新消息,高層指示將新聞部轉型成為全方位的新聞台,並配合跨國性的播送。如此大動作的轉變,不單主播人員要再經過篩選,各路線記者、幕後工作人員在新型態進入狀況前,勢必有極重的工作量必須承擔。

  「下星期二以前,請大家依照預定時間進棚試鏡。今天會議就到此為止。」主任一宣佈,大家不約而同的歎了口氣,委靡的步出會議室。「光聽頭兒這麼說,我就累得挺不起腰。」季筱曼全身軟趴趴的掛在沈傲君背上。

  「曼,你要壓死我啊!」駝著這懶女人,她艱困的步出會議室。

  「我男朋友跟他們家『大頭』去香港開會,這幾天好無聊。」

  「曼,工作這麼忙,你年底有時間結婚嗎?」沈傲君總算把她駝到位子上,扔給椅背去承受。

  「不知道,可是他威脅我說今年再不嫁,過了明年他就不娶。」季筱曼噘著小嘴抱怨,眼波卻流露出幸福。

  「傲君,」季筱曼坐直身子,拉著沈傲君的手,「你前幾天那個碩邦的專訪作的挺棒的!智楷說辜允中看了可樂著呢!一雙眼睛盯著電視不放,這幾天心情都不錯,他們這整助理也跟著樂逍遙。」

  「他們不是去香港,怎麼看得到?月底合約簽定前,JVTV的收視範圍應該沒到香港吧!」食指戳著季筱曼的頭,她轉身回到座位上。

  「好像是交代台灣的助理錄好送過去的吧!」季筱曼腳一蹬,將椅子滑到沈傲君的辦公桌旁。

  「他有時候就是很堅持。」她低頭整理著桌上的新聞稿。

  「誰?」

  「辜允中啊!」沈傲君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側臉看了她一眼。

  「你跟他很熟嗎?不然怎麼知道他很堅持。」季筱曼幾乎整個人趴到沈傲君的肩膀上。

  「吃過幾次飯。」

  「哼哼……」季筱曼詭異的在她臉上來回的梭巡著,「你們是什麼關係?」「學長、學妹的關係,也算朋友的關係,當然也是採訪者與受訪者的關係。」眼一瞥,發現門口的攝影記者在向她揮手,「我先走了。」沈傲君快速的背著皮包,趕上攝影記者。

  但她捫心自問:若他們只是這樣單純的關係,為什麼每每總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憾恨?

  天啊!她是怎麼了?沈傲君甩甩頭,坐上採訪車揚長而去.將所有的思考摒除在工作之後。

  ~~~

  香港半島酒店

  馬不停蹄的開完會議,辜允中回到下榻的飯店裡,空蕩蕩的房間瀰漫著華麗卻冰冷的氣息。

  「呼——」他懶洋洋的吐氣。

  他覺得很孤寂,突然不知道自己那幾年隻身在外國的日子是怎麼過的,怎麼有辦法面對一屋子的死寂。

  脫下累贅的西裝、領帶,他半靠在沙發上,有一抹巧笑倩兮的身影冷不防的竄出,振奮了他的心情。

  他最近常常想起傲君,打從幾個月前重逢後,過去的記憶一古腦的湧上心頭,他才知道其實自己很喜歡她。常常想逗逗她,又想寵寵她、抱抱她,可是他和她兩人卻常常忙得連打通電話的時間都挪不出,更別說想要愉快的吃頓飯。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鍾情於她,感情這種東西實在很難理出個頭緒,但是他很清楚,錯過了沈傲君,他就再也找不到這樣讓他心動的女人了。

  許久,辜允中在心裡暗自下決定,他必須盡快處理好這邊的公事,這一次回台灣,他要鄭重的向沈傲君提出交往的要求。

  當決定一出,彷彿塵埃落定,他又有力量振奮起來,周旋在那些繁瑣的公事上,即使酸澀的眼睛看著文件十分疲累,但他的心仍是暖呼呼的。「傲君,等我吧!」

  ~~~

  下了車,沈傲君鎖上車門,一邊走向公寓,一邊伸手解開頭上的髮束。被囚禁了一整天的頭髮迫不及待的掙脫束縛,隨風飛揚。

  「傲君——」熟悉的叫喚聲自身後響起。

  沈傲君欣喜又帶點懷疑的轉過身,停在她車後方的黑色房車內,一個疲憊、帶點落拓不羈的身影緩緩下了車。

  這人襯衫的扣子隨意的解開,袖子捲上手肘,頭發狂放的披散著,右手握著一束盛開的花。

  沈傲君站在原地笑著他的落魄,然後緩緩的一步步走向那伸向她的厚實手掌。

  「學長,什麼時候回來的?」

  辜允中沒回答,手勁順勢一拉就將沈傲君拉近他的懷中。半個月不見,他那籐蔓似的想念迅速的蔓延,這一秒,他緊緊的圈住這讓他極度思念的人,久久不放,恨不得將兩人揉為一體。

  詫異他略重的手勁將她緊緊圈住,沈傲君想推開兩人過於緊密的身體,然而手臂的主人卻不讓她移動分毫,「別動,讓我好好抱著你。」

  「學長……」她不安的喚著他。

  這樣的擁抱持續了好久,總算那圈得牢固的手臂放緩了力道,這才將花束遞至她面前。

  「喜歡嗎?」他低啞的嗓音有著刻意壓抑的熱情。

  「喜歡,你對美麗的東西倒是有獨到的見解。」她緩緩的接過他遞到面前的花束,愛不釋手的碰觸著沾著水珠的花瓣。

  「傲君。」他輕聲喚著,生怕破壞她快樂、陶醉的表情。

  「嗯?」仰起臉,迎上他熱切、深邃的眼眸,她的心咚的一聲脫離規律的跳動,三魂七魄輕而易舉的叫他的眼神勾去大半。

  辜允中小心翼翼的用食指觸摸著她柔美的臉龐,順著線條來回的輕撫著,「我想,我愛上你了。」

  乍聽這告白,沈傲君驚訝的瞪大雙眼,有著不知所措的慌亂,隨即低下頭迴避他灼熱的眼神。

  生平第一次面對這樣單刀直人的告白,沈傲君不安的咬著下唇,她是喜歡學長,因為他會像哥哥那樣的寵她,但是,愛?

  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愛他。她困惑的攢眉,不知所措的呆站在原處。

  感覺他的手掌覆在她光裸的頸於上,那手心的熱度緩緩上移,托住她的臉龐,一股力量迫使她抬起頭來面對他。

  沈傲君緊張的抿著唇,眼神不安的迴避與他四目交會,她緊張的吞嚥,希冀在空白的腦中找出適當的詞彙,理清對他的感覺。「看著我。」他下了命令。

  如驚弓之鳥,她一怔,下一秒仰頭乖乖的定住視線與他相望。想她過去總是天不怕地不怕,連去採訪兇殺案新聞,她都牙一咬硬上了,現在她卻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求愛告白亂了方寸,難道她在JVTV將近兩年的歷練還不夠?「我不可自拔的戀上你,半個月不見,想念並未減少,反而更濃烈……」辜允中惑人的氣息逐漸逼近,每一個字都拂在她臉上。

  「學……長……」沈傲君慌的想喊住他逼近的蠱惑氣息,然而,雙唇的碰觸吞去她未竟的話語。

  吻,讓她無止境的陷入流沙般的境界,腦子一片空白,原先只在他上臂的手不知何肘已經緊緊的在他頸後交握,雙腿發軟,她只能緊緊的依附著他。

  當兩人唇分開的剎那,伴隨著急喘的呼吸聲,相摟的身子仍密實無縫。

  沈傲君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如此失控,她不是一向冷靜持重?怎麼會在馬路邊與他忘情激吻,這初吻真是畢生難忘的強烈。「為什麼是我……」她很害怕這樣失控的場面,害怕這只是一時激情而已。

  「為什麼哭?」他輕聲問,輕輕碰觸著她紅腫的唇瓣。

  「我害怕……」她激動的圈住他的頸項,晶瑩剔透的淚珠滑落臉龐,迅速被他吻去。

  「別哭,我希望我的愛讓你快樂,而不是讓你哭泣。」又是一陣炫目的親吻,「你願意嗎?」她埋在他頸窩低喃,「我不知道,我喜歡學長,可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愛……」她仍忍不住啜泣。

  這時辜允中再次見識到她的真性情,她的冷淡、她的堅定多刺都只是一種保護,真正的她是一朵瑪格麗特,純真的讓人心疼。

  ~~~

  經過一番篩選後,僅有兩年採訪資歷的沈傲君以清新專業的形象、有條不紊的態度取得主播的位置。

  新聞播出前,沈傲君靜靜坐在椅子上讓化妝師化妝,季筱曼交了新聞帶便溜到化妝室和她閒聊。

  「喂,最近特別不一樣喔!」季筱曼斜趴在桌上,笑得詭異。

  「什麼不一樣?」她不明白。

  「整個人都不一樣了,眼波帶笑、舉手投足間有著不一樣的女性特質。以前你像座冰山,冷得嚇人,要不是我季筱曼有攝氏高達兩百度的溫度稍稍溶化你,可能全JVTV都沒人敢靠近你。」季筱曼誇張的說著。

  沈傲君想了一下,「化妝的關係吧!」她的嘴邊有抹淺得不易察覺的笑。

  「不是,不單是化了妝的關係。」季筱曼擰著雙眉,單手撐著下巴認真的思索著,「總之就是眉開眼笑的,一副春城無處不飛花的樣子,對不對?」季筱曼轉而尋求化妝師的認同。「以前你這座冰山是不笑的,老是冷冷淡淡回應我的熱情,現在真的不一樣!」

  「笑容可掬,很親切、甜蜜,有點像戀愛中的女人。」化妝師說著自己的感覺,粉刷在她臉上揮動著。

  「Right!就像戀愛中的女人一樣。」季筱曼手指彈了一記聲響,十足的肯定。

  戀愛?她跟辜允中的新進展算是戀愛嗎?或許吧!沈傲君心想,原來自己的表現這麼明顯,嘴邊甜甜的笑又不經意的浮現。

  這時,桌上的手機響起。「喂。」簡單的一聲,溫柔的表情無處躲藏。季筱曼好整以暇的撐著下巴,一雙眼睛銳利的盯著她的臉不放,監視著她的一顰一笑。

  「是我,明天一早要去新加坡,自己要小心。」他簡單的幾句叮嚀總叫沈傲君感到窩心。

  「要去很多天嗎?」她的眉宇間有抹不捨。

  「嗯,可能要三、四天。」或許是感受到她隱約傳來的不捨,辜允中心中充滿溫暖。

  「我知道了。」「要照顧自己。」命令的語調。「是,老大。」她頑皮的回應他的獨斷。掛上電話,她仍有半晌的失神。

  「天啊!是真的吧!看你笑得都要膩死人了。」季筱曼誇張的拂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不忘直打哆嗦。

  「別鬧了,我得進去嘍!」掩飾臉上的酡紅,沈傲君心虛的抓著新聞稿,趕著躲進攝影棚。「喂,我等你吃晚飯。」季筱曼雙手圈成圓形嚷道,跟著起身優雅的離開化妝室。她一臉賊笑,心想,今天一定要好好嚴刑拷問!

  ~~~

  復興北路上的一家餐廳。

  季筱曼啜飲了一口果汁,微微的蹙眉道:「自己說吧!」

  「你吃錯藥了啊!」沈傲君看著她故作姿態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季彼曼翻了白眼,回到正題,「剛剛神秘電話裡的人是誰?」

  「辜允中。」沈傲君直言不諱。

  季筱曼硬是一記深呼吸,錯愕不已,「你這傢伙,再蒙啊!」

  「哪有,誰敢蒙你?」沈傲君無辜的看著她。

  「怎麼開始的?」季筱曼還是熱中事情的始末。

  沈傲君先是尷尬的咬了唇,左手很自然的撫上頸子上的鏈子,「大二跟他在社團認識,這是他出外前送我的。」她微蹙眉回想著過去,「後來就是跟你在晶華喝下午茶時碰面,接著又是專訪,所以……」不知為什麼,一說到他,沈傲君就會臉紅得說不出話來。

  「完了,看你這樣子,陷得還真深。」她揶揄的掩嘴竊笑。

  「真的嗎?」沈傲君低頭看看自己。

  「別瞧了!」季筱曼瞅了她一眼,「碩邦集團總裁與新秀主播,這標題很炫喔!你們可要小心狗仔隊的跟蹤,前幾年YDS總裁也爆過跟旗下主播的戀情,那主播沉寂了幾年,最近好像到了RTV。」

  「那他們的結果呢?」

  「無疾而終,小孩跟著母親。」季筱曼快人快語的說著。

  聞言,沈傲君心裡突然產生一股莫大的壓力。

  「你在煩惱什麼?」季筱曼是個極度樂觀、開朗的人,「當年的緋聞內情複雜,牽涉到多年前的投資案,而且當事人越想隱藏,狗仔隊就越想去挖,你跟辜總裁只要大大方方的交往,他們能奈你何?」

  「不知道,我總是覺得很有壓力。」

  「是他主動追求的吧?」

  沈傲君無語默認。

  「想也是,從他在處理公事時的判斷看來,他會比你積極許多。我的姑奶奶,你就放心去談戀愛吧!這樣才像個人,別整天冷冰冰的冷死人。」

  沈傲君對於季筱曼誇張的說法真是哭笑不得。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性情冷淡的人,只是大家都這麼說,她才意識到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他出外唸書期間你們都還有聯絡?」美食人口,季筱曼仍不忘問個鉅細靡遺。

  「沒有,我像是勤勞的人嗎?」沈傲君反問。

  「是不像。」突然季筱曼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天啊!真準。」

  「什麼准不准的?」

  「師父啊!」季筱曼高興的伸著食指,「重……重逢!算命師父說的重逢。」

  沈傲君怔忡,想起那時採訪,算命師父說的話——

  姻緣就在重逢時,重逢即是婚嫁時……她的真命天子會是他嗎?

  ~~~

  光線暗沉的書房裡,一名中年男子坐在紅木書桌前,精明算計的嘴臉很猙獰,一旁還有一個面容蒼白的年輕女子木然的佇立著,那空洞的眼神沒有焦點。

  「這一次,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機會,絕對不可以像你姐姐那樣傷我的心。」

  男子沉聲說著。

  「是的,爸爸。」飄忽不定的聲調在書房裡緩緩響起,「我一定會不擇手段以求順利跟允中大哥完婚,絕對不會讓爸爸失望的。」

  「哈——哈——哈——」男人站起身,「這才是爸爸的好女兒。」女子緩緩的走出書房。

  意氣風發的男人露出得意狡詐的笑容,雖然犧牲了一個女兒、錯失了豐凱集團,但是他還有另一個女兒,這次他要鎖定更龐大的碩邦集團。

  看著彷彿就在眼前的勝利,他鬼迷心竅的笑了。

  ~~~

  新加坡之行回來後,辜允中邀沈傲君連袂出席一揚宴會,是他父親的壽宴。

  她向來不喜歡華麗的裝扮,況且時間並不寬裕根本來不及換衣服,所以沈傲君仍是以一襲主播台上簡單大方的套裝,表現出屬於自己的風格。

  步入富麗堂皇的飯店,辜允中這些天馬不停蹄的疲憊已被洗去,一見到她就快步迎上前來。

  「對不起,時間很趕。」她看來呼吸急促。

  沈傲君緊張的問:「我遲到了嗎?」

  「沒,我也剛到。」

  沈傲君抬頭看著他,剛洗的發還略濕,眼鏡下的眼睛布著紅絲,他這趟新加坡之行又忙得昏天暗地了。

  「剛下飛機?」

  「嗯,所以來不及去接你。」工作時,他們有一個默契——就是不聯絡。

  不過,幾天不見,他又想喊她一聲妹妹,好好的抱抱她了。

  「我以為宴會是在你家舉行。」她反射性的伸手為他撥開垂落的頭髮。

  簡單的一個動作顯示她對他的在意,辜允中很滿意她的舉動。

  「我家人口簡單,『辜園』場地有限,而且總不會冒險要我當主廚吧!我可應付不來那些嘴刁的賓客。」

  「還有其他客人?」她還以為只有他家的人參加。

  「家父的友人,你別緊張。」兩人交頭接耳的談著話,辜允中挽著她的手一併步人宴會廳。

  宴會廳大門一開,炫目的燈光讓她有一絲錯愕,這壽宴分明是場冠蓋雲集、衣香鬢影的鴻門宴,瞧!跟他連袂出現果然成了大家議論的焦點,況且她只是穿著套裝就來了。

  「你誰我?」沈傲君蹙眉睇著身旁的人。

  「我雖不是出家人,但我絕對不打誑語。」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他領著她迎著眾人的眼光走過整個宴會廳,來到一對夫妻面前。

  左前方聚集的人群中,一名身著華麗禮服、打扮絕美的女子睜大眼睛直鎖定辜允中和沈傲君,令人不解的是那女子眼神中竟帶著一絲氣惱和怨懟。

  「爸,媽。」

  「允中,去哪了?你世伯帶了語緗來,去跟她聊聊吧!」辜瀛振一派威嚴的與妻子並肩而立。

  「這是沈傲君,我在F大的學妹。」辜允中雙手搭在她肩上,將她推至父母親面前。

  「伯父,伯母您好。」雖然他父親很嚴肅,但是一旁的母親就顯得溫柔和善許多,沈傲君稍稍緩和渾身的不自在。

  「剛下班吧?」辜母上前握著她的手,接著交代辜允中,「允中,先帶她去吃點東西,一會兒再去見語緗。」

  辜允中像個大頑童似的,用眼神示意母親轉移父親的注意力,然後拉著沈傲君往一旁的餐桌躲去。

  「你在幹嘛?像小偷似的。」

  「我老爸想孫子想瘋了,成天介紹世伯的女兒給我認識,我不想還沒填飽肚子就吐死。」

  「你媽媽不會嗎?」

  「我母親理智多了,她知道她兒於是什麼樣的人,也知道會主動推銷女兒的人在打什麼主意。」他端著餐盤裝滿食物,「我們到陽台去。」

  宴會廳內熱鬧非凡,這兩人卻像局外人似的藏匿在陽台,迴避著宴會廳內的一切。

  當兩人並肩眺望眼前的夜景時,玻璃門霎時被推開來,兩人不約而同的轉身看著來者。是那女子,一步一款帶著千金小姐的高貴,緩緩朝兩人走來。

  「允中大哥,」嬌美的神態一斂,白皙的手臂旁若無人的勾著辜允中,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踮起腳尖偷吻了他一記,隨即又甜笑無辜的說:「伯父正在找你呢!」

  「謝謝,我馬上進去。」他不悅的拭著被偷香的臉頰。「語緗,別這樣親人,會讓人誤會的。」雖然心裡想將這驕縱的女子抓起來痛扁一頓,但他仍強壓下一肚子的怒氣,客氣有禮的提醒。

  唐語緗絲毫不在意,一徑的維持嘴邊的笑容,「允中大哥,你不介紹這位小姐讓我認識嗎?」她眼神飄呀飄的,睨了沈傲君一眼,眼神有些恍惚,活像嗑了藥似的。

  他技巧性的隔開唐語緗的身體,把手扶在沈傲君腰際,「我女朋友,沈傲君。」他嘴邊揚起一抹寵溺的笑。

  這女子的花容月色頓時尷尬的慘白,只能勉強扯著笑,「你好。」

  沈傲君伸出手,「你好。」

  然而對方只是敷衍的一握,隨即像燙手山芋似的避得遠遠的。

  「允中大哥,我們在這聊聊天,你快進去吧!伯父急著找你呢!」她又說。

  接收到沈傲君眼神的暗示,辜允中回到宴會廳,陽台上只剩下兩個女人。

  「你是JVTV的主播?」唐語緗眉毛上揚,露出漸層色彩的眼影。

  「是。」

  「真巧,家父最近也投資了JVTV的媒體事業,算來我們也是一家人。」她笑意不達眼底的說。

  原來是新任董事的千金,「幸會了。」

  「家父跟允中大哥的父親有聯姻的默契。」唐語緗露出今天最燦爛的笑容。

  沈傲君看著對方得意的樣子,忍不住想笑。

  「伯父不喜歡新聞媒體,你想他知道你是主播還會給你好臉色嗎?」她得意的像驕傲的孔雀。

  「是不會,但不影響。」沈傲君斬釘截鐵的道。

  雖然她家不是富可敵國,但是她從不覺得自卑,財富不會影響她人生的任何判斷,她的父母親把她教的極好,讓她體認到金錢之外還有更可貴的親情、誠信。

  「你該不會是妄想以主播之名得到碩邦總裁夫人的頭銜吧?」唐語緗防備的盯著沈傲君,那眼神像是孩子想獨佔玩具的霸道模樣,「也難怪,碩邦的資本額那麼大,任何人都會覬覦。」

  沈傲君不明白,現在的女孩子為什麼還是不知道自立自強呢?她雖不是個大女人主義者,但還是討厭女人以為找個有錢丈夫就萬事OK的樣子,不但喪失了自己生活的意義,反而讓別人瞧不起。

  「不伎不求,感情牽扯太多利益糾葛反而像是交易。」

  「你太天真了,」唐語緗冷哼,「如果沒有利益,何必在一起?生活也是一種壓力,唯有兩人的結合能讓企業勢力更壯大,那才有價值。」

  「人各有志,我喜歡單純一點的感情。」

  話不投機半句多,沈傲君轉身看見辜允中朝她招手,於是便蹬著高跟鞋要離去。

  誰知當她跨過門檻時,唐語緗競出乎意料的使勁扯了下她的手臂。

  「喔——」因重心不穩而傷到她脆弱的腳踝,沈傲君皺眉蹲下身子,刺痛的感覺讓她冷汗直冒,偏偏她今天又穿了高跟鞋,真是雪上加霜。

  「怎麼了?」辜允中迅速的趕來,在她面前蹲下。

  「舊疾復發。」沈傲君勉強的露出笑容,天知道她早疼得想扁人了。

  「允中大哥,她走路沒看清楚踩著我的腳,我一疼,縮回腳才會害她跌倒。」唐語緗垂首,委屈的抖抖自己的裙擺。

  「我送你回去。」無暇顧及唐語緗,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沈傲君身上。

  不顧宴會廳內許多人的注視,辜允中抱起她跨步離去,廳內頓時鴉雀無聲,他杯中的女子成了大家競相追問的焦點。唐語緗怨懟的眼神哀愁的瞅著離去的兩人,然而在接觸到父親遞來的警告眼光,她瑟縮得渾身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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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03:20: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昨天宴會廳內雖無媒體記者出現,但是消息一樣流通得很迅速,宴會插曲一早就上頭版了。

  報社用了兩張獨立的相片,標題很聳動——

  宴會廳上懷抱佳人,碩邦總裁戀情曝光。

  JVTV因為這則新聞,大家紛紛臆測著事情的真相,主角之一近在咫尺,大家卻不知從何問起。

  「怎麼這麼快就曝光了?」季筱曼腳下一蹬,連人帶椅子滑到她身旁。

  沈傲君指指腳下捆得像肉粽的腳踝。

  「躲狗仔隊?」季筱曼覺得很新奇,「你不是練了排雲掌、旋風腿,還這麼狼狽?」

  「我只練了鐵砂掌。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對方扯我手臂,一時不察就舊疾復發了。」分神回答季筱曼的問題,沈傲君繼續看著螢幕上的稿子。接著一怔,情敵?難道她真的把他當作男女朋友這樣的關係在交往了?

  「有情敵?」

  「嗯,唐鋒企業、新任董事的千金,為了政策聯姻。」她分神暗想,男女朋友?!這關係好甜蜜,她喜歡。

  「怕不怕?」季筱曼存心看戲。

  「沒空怕。年底選舉前還有的忙,我沒空跟千金小姐攪和。」工作一忙,她沒時間想那麼多。

  「你倒沉得住氣。」季筱曼噴噴稱奇。「沉不住也得沉,立法院風風雨雨,我真怕漏了新聞,況且位子還沒坐穩,我不希望讓人踹下來。」「你真叫我大開眼界,這時候出奇的冷靜。」

  「我也怕我會出奇的脆弱。」沈傲君的眼神有絲黯淡。

  她想要坦然面對大家質疑的眼光,但是不希望被孤立的感覺,深知這新聞圈的一切動作,她不難預知接下來可能面對的陣仗,她想面對,也擔心自己能不能承受這樣被檢視的壓力。

  「那我會逼迫你時時堅強。」季筱曼拍拍她的肩膀,腳下一蹬,依循著原先的路徑滑回自己的座位。

  ~~~

  父親警告的眼神讓唐語緗數日無法平靜,只得借由動作頻頻來表現自己的誓在必行,以緩和父親的脾氣。幾天內她便私下邀約了各家媒體的記者在知名飯店暢談她的感情生活。

  「謝謝大家今天來幫我澄清一些事情。」她佯裝柔弱的語調讓許多人真以為她是受害者。

  「唐小姐,你的意思是沈傲君介入你和辜允中的感情?」一名記者問。

  「嗯……」她委屈的紅了眼眶,「其實我和允中預計年底要結婚的,可是她卻對允中死纏爛打,甚至要脅我退出。我知道她是個新聞主播,她擁有許多媒體資源,我原先是想息事寧人的,可是她卻接二連三的騷擾我,讓我不勝其擾,所以我才會主動謂大家來幫我澄清。」

  她唱作俱佳的拭去一顆淚珠,「發生這種事對我們來說實在是臉上無光,可是我還是請大家幫我揭穿沈傲君的面具,讓大家看看她的野心……」

  長袖善舞、唱作俱佳的發揮了一下午,當參與的記者陸續離去,唐語緗看著她一手策劃的記者會,不由得露出微笑,因為她知道這離她與父親的夢想愈來愈近了。

  「唐小姐,我是自由報的李偉山,我可以私下跟你談談嗎?」李偉山一臉猥瑣的嘴臉讓人作嘔。

  「當然,」唐語緗主動偎近他,「你會幫我主持公道吧?」先前的柔弱變成了嬌媚、挑逗的神情。

  「那得看我有什麼好處。」李偉山賊兮兮的笑著。他明白這只是空穴來風的事情,而主使者應該就是這位貌美的柔弱女子。

  唐語緗神色一凜,知道這人不是那麼好打發,為了不讓這程咬金壞了她的大事,她也只得放手一搏。

  姐姐未能完成父親的交代,還賠上自己的性命,她絕對不可以重蹈覆轍,為了得到辜允中,她是豁出去了。

  帶他來到角落的一個房間,關上門後她反手伸到背後,唰的一聲義無反顧的將拉鏈拉至底處,雙手攀著李偉山,香肩一傾斜,身上的衣衫便自然的落下散在腳邊。

  「這是什麼意思?」李偉山問。

  「跟你談個合作,互蒙其利。」她的身體已然貼上了李偉山。

  「什麼合作?」他粗糙的手肆無忌憚的撫上這送上門來的女人。

  「幫我扯下沈傲君,我是你這次合作的前款,尾數就在事成之後送上。」她吐氣如蘭的媚惑著這個「棋子」。

  「哈——哈——哈——」李偉山放蕩的笑聲充斥滿室,「那還等什麼?」

  她懂得用自己當作籌碼,他也懂得享受他的福利,猴急的壓下這軟弱無骨的身子,盡情享用他的酬勞。

  頓時呻吟、喘息瀰漫……

  密閉的空間裡一次又一次的翻雲覆雨,唐語緗強忍著被掠奪的羞辱,打落牙齒和血吞,她知道,只要忍過這一會兒,這傢伙必定成為她的走狗。

  為達成功,不擇手段……

  她矯情的應付著這野獸的掠奪。

  ~~~

  連續一個星期,JVTV大樓、碩邦集團大樓,還有兩人各自的住處全成了媒體包圍的區域,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一大群人的守候下,人身安全無虞。

  這些神通廣大、善於捕風捉影的記者找出兩人曾就讀於F大的共通點,硬是把過去的同學都挖出來訪問一番,當然還不忘訪問有聯姻意圖的唐語緗。

  「辜園」氣氛凝滯,大廳裡父子對峙,辜母、管家都避得遠遠的。

  「你到底在做什麼?」辜瀛振揚起兩道威嚴的眉,怒視著兒子。

  「上班。」要不是一下班就讓父親招回「辜園」,他還真是忙得暗無天日呢!連去見心上人的時間都沒有。

  「我是在問你報上寫的東西是怎麼回事?」聲若洪鐘,威嚴的聲調讓人詫異他的老當益壯。

  「有話好好說,幹嘛那麼大聲。」辜母從二樓走下來,優雅的坐到客廳的椅子上,「筆都讓你的大嗓門震得分岔了。」

  她原先在書房裡練字,老公那雷鳴似的聲響讓她寫不出滿意的作品。

  「你看看這禮拜,全是他的新聞。人家還以為我養了個紈褲子弟,成天只知道跟女主播搞緋聞呢!這要怎麼跟『唐鋒』交代。」他氣呼呼的把報紙放到妻子面前。

  「不需要交代,我們跟『唐鋒』目前沒有實質的合作關係,既然跟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何來交代?」辜允中很坦白、也很直接。

  「你世伯一直有意把語緗許配給你,結果你鬧出這緋聞,誰還敢把女兒嫁給你?」辜瀛振脾氣火爆,伸長手指直指著眼前無動於衷的兒子。「我跟你媽媽一直希望你能趕快成家,偏偏你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分明要氣死我。」

  「結婚?」辜允中咧嘴笑,「我早在出外前就想過了。」

  「想娶誰?」辜母微笑問他。

  「就她。」他的手指點著報紙上緋聞女主角的照片,「這家報紙印刷太差,把她的相片弄得很糟!」

  「不准——」辜瀛振用著丹田使勁大喊,「新聞記者成天挖人瘡疤,現在自食惡果了吧!」

  莫名的,辜瀛振就是不喜歡新聞人,總覺得這些媒體工作者很不真實、也很狡詐,全憑一張三寸不爛之舌興風作浪。

  「爸,要不是想介紹她給你們認識,今天也不會鬧出緋聞。更何況我們又沒正式宣佈要跟『唐鋒』聯姻,為什麼要在意他們的看法?」辜允中陳述事實。

  「不管,反正我就是不准,門不當戶不對的。」辜瀛振像個孩子似的耍賴,「別以為弄大肚子我就會答應。」

  「媽——」辜允中轉而向母親求救,他就不信刁鑽老爸敢不把老媽放在眼裡。

  「行,我也喜歡這丫頭。」辜母啜飲一口茶,給了兒子全部的支持,「語緗這孩子心機太重,不適合允中,況且聽說她的精神狀況受到她媽媽的遺傳,一直不太穩定。」

  「可是——」聽到老婆陣前倒戈,辜瀛振真是為之氣結。

  「我信得過兒子,只要他喜歡的女孩,我也會喜歡。」辜母擺明支持兒子的選擇,微仰起下巴迎視丈夫的怒氣。

  「我是一家之主,我說不准就不准。」好面子的辜瀛振搬出身份耍賴,只覺得臉上無光,賭氣的轉身上二樓書房。

  原木地板傳來刻意製造出的腳步聲,辜允中跟母親相視而笑。

  「有空帶她回來吃飯。」

  「我知道。」辜允中蹲下身,「媽,如果我先斬後奏,你會不會支持我?」

  「先斬後奏?」先斬什麼?又後奏什麼?辜母略帶保留的看著兒子。

  辜允中親親母親的臉頰,「再說!只要媽也喜歡她就好。」

  ~~~

  比起辜允中,事件主角之一的沈傲君就沒這麼幸運了。

  不單公司、住所被包圍,就連到立法院採訪她都不得安寧常常讓人搞不清楚真正的受訪者到底是誰。

  緋聞傳回台中老家,又是一陣雞飛狗跳,急性子的媽媽三天兩頭就打電話要她回家相親,哭死哭活的相逼,弄得沈傲君生活秩序大亂,巴不得宰了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狗仔隊。

  一通電話打來常常就是這樣的對話——

  「傲君,你是不是被花心少爺騙了?」母親擔憂的聲音傳來。

  她冷靜的解釋,「媽,沒有。他是我大學的學長。」

  「我們不要貪人家的錢啊!有錢人不見得會疼老婆的,萬一他只是玩玩怎麼辦?」杞人憂天的母親仍不放心。

  「媽,我沒有,而且我相信他……」她的心情慾振乏力。

  「你是不是讓他包養,不然報紙為什麼寫得這麼難聽?」母親見勸阻無效,拔尖音量質問。

  「媽……」她無助的喊了聲,所有的話卻都哽在喉嚨說不出來,只能默默垂淚,無語的聽著電話那頭母親的好言相勸,夜深人靜時只能在心裡靜靜想著他,因為他實在太忙碌了。

  一想到這些天跟母親的電話內容,她簡直要崩潰了,猛然按壓太陽穴捺著性子等待記者會結束。

  好不容易主角發表完高見,沈傲君收拾著麥克風的線,緩緩步出議場,抬起眼就發現一群人蜂擁群聚在會場門口,攝影機數量之多,著實令人咋舌。

  沈傲君小心翼翼的跟搭檔閃避著友台的攝影機鏡頭,心裡很煩,但是更覺得無奈。

  她低估了自己與辜允中戀情曝光的新聞性,原以為兩三天熱潮就會散去,現在不僅風潮不退,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這像是一場陰謀似的被刻意放大、渲染,複雜的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跳出來說話,可能是多年沒聯絡的同學,也可能是老家的鄰居,再不就是唐語緗以柔弱的姿態出來說話,活靈活現的說辭好像她真的是破壞聯姻默契的第三者。

  再這樣下去,不單她要瘋了,JVTV的高層似乎也快按捺不住了。

  不自覺的,沈傲君的眼神散發一種渾然天成的冷淡,縱使被發狂的同業追逐,她仍緊抿著唇不發一語,努力的擾尋脫困的方向。

  她一直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該也不想因為旁人的阻撓而有所更改,她的堅定讓自己仰起頭繼續昂首闊步,她不後悔愛上辜允中,當然也不打算退卻。

  穿越重重人牆,她努力的想穿越被鏡頭、麥克風追逐的路徑,此刻她莫名的想離開這裡,想投奔他的懷抱,想聽他寵溺的囑她一聲妹妹。

  擺動的手腕突然被握住,一轉身,她面對著一個善意的微笑,那人裝作若無其事的壓低音量說:「先跟著前面的官員走,保全人員會為了官員的安全幫忙隔開這些人,你就可以順利脫身。別忘了,先打電話跟司機聯絡出口。」給了個鼓勵的笑容,隨即往後退去,避開瘋狂的同業。

  沈傲君想起這個人的身份——當年YDS緋聞的女主角。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她的心暖呼呼的,令人想哭。

  ~~~

  戀情爆發後,四個人難得有機會一同吃飯。下班後沒有上司、下屬的分際,一頓飯吃下來,就聽著辜允中、常智楷兩人互爆糗事。

  「結婚後還繼續工作嗎?」沈傲君問。

  季筱曼故作溫柔的偎向常智楷,眼神有著威脅的狡猾,「我可不可以辭職在家當米蟲?」

  常智楷遲疑了一下,「嗯,好吧!」他一臉勉強。

  「敷衍——」季筱曼氣得捶了他一記。

  正當漫天閒扯時,一名男子走了過來,「各位好,打擾一下,我是自由報的記者李偉山。」他遞過名片,「兩位主角都在,可否說說你們的關係?」

  這傢伙很不識趣的問了大家很感冒的問題。

  「李先生,現在是私人聚會,不方便接受你的訪問。」沈傲君強壓下一肚子的厭惡,委婉的拒絕回答問題。

  「沈主播,我們都是新聞從業人員,你也多多體諒大家的工作性質,今天你們當事人都在,希望能聊幾句。」他的笑容猥瑣,一副跟人家很熟的樣子讓人反感的想吐。

  「對不起,私人聚會我不希望被打擾,有事情跟我的秘書聯絡。」辜允中沉下聲表明立場。

  「只是簡單的幾個問題,大家想知道傳言是不是真的。」李偉山自以為是的對沈傲君咧嘴笑。

  「快滾,姑奶奶我吃飯不喜歡被打擾。」季筱曼率直的脾氣即將發作。

  「哼——」李偉山得意的看著餐廳外頭,「所有的媒體都到了。」

  話才說完,一群人從餐廳門口湧人,鎂光燈拚命的閃爍,餐廳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辜允中拉著沈傲君的手迅速起身,以護衛之姿將她拉到身後阻擋鎂光燈無理的拍照、騷擾。沈傲君委屈、無助的伏在他寬平的身後,耳朵嗡嗡作響,腦子裡不斷的希望這一切能快點結束。

  餐廳經理見情況不對,趕忙上前來解圍,「很抱歉,為了維護顧客隱私,本餐廳禁止媒體採訪。」

  然而,他的殷殷勸戒並不為瘋狂的媒體所接受。

  「發生什麼事了?」一個更威嚴,低沉的嗓音傳來,一名男子不怒自威的神情稍稍起了點遏止的作用。

  「黃先生,這些記者干擾顧客的用餐。」經理必恭必敬的答話。

  「門上不是有標示禁止攝影?」這人高馬大的男子拐著彎損人不識字,儘管他調侃的對象是用一隻筆就能操控別人生死的記者,他也不留情。

  「黃先生,宴請保全來嗎?」經理戒慎恐懼的問。

  「當然,不然白花錢嗎?」他不悅的睇了經理一眼。

  「是。」經理快步寓去;

  「很抱歉,是本店的疏忽,今天的開銷由本店作東賠罪。」黃智康側過身,恭謙有禮的致意。

  沈傲君駐足在辜允中身側,清澈的眼睛端詳著眼前的人。容貌有點熟悉,可卻一時想不起他的身份,交際手腕極佳的他,實在是個不容小覷的人。

  她近乎無禮的注視顯然招惹他的注意,這人冷眸瞅著她,原先不悅的神情隨即變得詫異、驚喜。

  「傲傲,是你嗎?」

  「啊?」聽到久違的小名,沈傲君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傲傲,不記得我總不會連明玉是誰都忘了吧?」他揶揄的笑。

  「大哥?」

  「沒錯,你是這麼叫我的。」

  「大哥,對不起,我真的認不出是你。」沈傲君伸出雙手,緊握著多年不見的故人不放。原本欲相擁的身子,因為辜允中佔有的圈住而作罷。

  褚明玉是沈傲君國中的好友,初中畢業就移民加拿大,至於他們兩兄妹為什麼不同姓,沈傲君倒沒深入瞭解。這好友性子怪,出外前表示堅決不聯絡,因為她擔心想念會讓她有逃回台灣的衝動,所以兩個好朋友就這麼斷了音訊。

  「明玉呢?」她急切的想獲知好友的近況。

  「昨天回台灣了。」他拍拍沈傲君的頭。

  黃智康敏銳的感覺一雙警告意味很濃的眼睛盯著他不放,那視線夾帶著刀鋒般銳利的殺傷力。

  「跟朋友出來吃飯?」

  「嗯,他是辜允中。」她接著介紹,「常智楷、季筱曼。」

  「碩邦集團的辜允中?」

  沈傲君點點頭。

  「喔,見過,見過嘛。」。

  大家訝異的看看辜允中,黃智康則是一臉玩味的樣子。

  「在雜誌上見過。」黃智康理所當然的樣子。

  沈傲君瞅著辜允中,那意思像是在說:你辜少真是好名氣呵!

  「不打擾你們用餐了。」他轉而對沈傲君叮嚀,「有空過來找明玉。」

  「嗯,一定。」

  黃智康一樣拍拍她的肩膀,點頭致意後離去。

  沈傲君的視線跟著黃智康離去的身影久久不回,被冷落許久的辜允中低頭附耳,壓低音量語帶威脅,「妹妹——」

  沈傲君一回眸,就見他一臉怨慰的凝視著她。

  「怎麼了?」她不解的看著他。

  辜允中孩子氣的小聲埋怨,「我吃醋了。」

  「別鬧了,筱曼他們還在呢!」她推開他。

  「走,我送你回家。」扣住她手腕的大掌又是堅決的不讓人拒絕。

  或許是有話想單獨跟她說吧?沈傲君如是想。

  於是四人分道揚鑣,辜允中卻把車開回碩邦集團大樓。

  ~~~

  晚上十一點,碩邦大樓空無一人,辜允中領著她上二十樓。

  之前專訪的場地是在會客室,她今天還是第一次踏入他專屬的辦公室。

  寬敞、整齊、設計樸實的辦公室掛了幾幅字畫,其中一幅是仿芹溪蘭草圖所繪,意境優美典雅,然而辦公室正中央卻立了一架可三百六十度旋轉的大螢幕電視,沈傲君黠慧的眼睛閃著不解的目光。

  修長的腿幾個跨步後,在她面前定住腳步,他靜默的睇著她柔美的臉蛋、小巧挺直的鼻尖、眸光清亮的眼、粉嫩誘人的薄唇。

  「怎麼了?」沈傲君仰高臉,迎視著他的凝望。

  今天他的眼睛少了鏡片的阻隔看來很清晰,在黑亮的眼珠子裡還可以瞧見自己。

  「你……」這樣的眼神凝視讓她心跳加速,眼見全身就要溶化在他的注視之下。

  「噓——」辜允中舉起食指,壓住她微啟的朱唇,阻止她的話。

  下一秒,食指挑高她下顎,他低頭霸道的覆了上去。

  這吻慢慢的、輕輕的,不若告白那晚的激情狂吻,卻帶著若有似無的挑逗意味,熱舌探入小檀口有一下沒一下的勾弄著,引來她呢語嬌喘。

  「他是誰?」他的唇移向她鎖骨舔舐著。

  「誰?」她後仰,想退去。

  他緊追不捨的吻著。「黃智康。」

  「大哥。」

  「什麼大哥?」他堅持問到底。

  「朋友的大哥……就是一個大哥嘛……」她纖眉微挑,掄起拳頭捶了他肩頭一記,嬌嗔道。

  他握住她的拳頭,拉至頸後固定,「我吃味了。」鼻尖相抵,四目相對。

  聞言,沈傲君香腮緋紅,不設防的一笑,「你在胡說什麼?」

  「沒胡說,我是真的吃味了。」辜允中臉上有一絲狼狽、靦腆。

  「你這花心少爺也會吃味?」

  「我幾時花心了?」她斂神問她。

  沈傲君掙脫他的懷抱,雙手背至身後交握,攏眉壓低嗓音,跨著略大的步伐道:「女人別太愛逞強。一夜未眠、腳上還有舊疾,你到底想逞強到什麼時候?」他語調帶著譏諷,「不過你膽子倒是很大,看我的眼神儘是批判鄙夷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是我某前任女友的妹妹呢!」

  語畢,她得意的睨了他一眼,狡黠的低笑。

  這時,辜允中才恍然大悟,放聲笑著,「記仇!那麼多年前說的話,你倒一字不漏的牢記著啊!」他手指頑皮的彈著她圓潤的耳垂一下。

  「哼——」她背過身去。

  「我沒花心,只對你忠心。」他扯住她的一隻手臂。

  「不信!」玩上癮,她就是存心捉弄他。

  「相信我,你是我的初戀。」辜允中從身後圈住她的腰,「最近在公司會不會被為難?」

  「無傷大雅,所有可能發生的情形我都不在意。」她像個戰士,豎直的身子說明她的無畏。

  「我會永遠當你的支柱,為你撐著這片天空。」

  「我知道。」她答得信心滿滿。「這些天我很想你,不知道為什麼?」一絲困惑浮現她的臉。

  「我也想你,每次看文件,你的臉就在眼前飄呀飄的。」

  「胡說!我又不是鬼。」

  「我們一定要堅持下去。」他圈著她的身子,堅定的說。

  她轉過身面對他,「不是說要送我回家,怎麼還在這裡?再這樣下去,你還是直接把我送到JVTV,免得趕不上上班打卡。」

  「是,我親愛的妹妹。」

  臨去前她問:「這電視做什麼用的?」很少看到辦公室裡擺著這樣一台電視機,真叫沈傲君好奇。

  「看你。」

  聞言,一抹甜蜜的緋紅浮上她白淨的臉,對所有的壓力似乎都不那麼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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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沈傲君從公寓電梯一出來,蜂擁而上的麥克風、鏡頭讓她嚇了一跳,那群打不死的蟑螂轉戰到她住所進行媒體玫防戰。

  「沈小姐——」

  沈傲君苦著臉,頓時懊惱自己也曾經這樣惡劣的圍堵過立法委員,如今自食惡果,她也遭遇到這種非人的媒體圍剿。

  「對不起,請大家回去吧!別影響這裡的住戶安寧。」她真是欲振乏力。

  「沈小姐,請你說說你們的戀情吧!你是第三者嗎?」

  「對不起,無可奉告。」

  「沈主播,『碩邦』、『唐鋒』的聯姻計劃是不是因為你而生變?「

  節節逼近的鏡頭讓她害怕的直想往後退去。

  「叮——」

  電梯門一開,沈傲君順勢抵在來人的胸前。

  「妹……」

  暱稱在見到這群記者時,及時打住。

  沈傲君聽到他的聲音,錯愕的回過頭。

  「辜先生,你說說話吧?」記者們把矛頭指向後來的男主角,眾家鎂光燈齊閃。

  「兩位到底是什麼關係?到底誰是第三者?」

  沈傲君看著這些比台中母親還熱中於打聽的記者,心裡有著說不出的厭煩、無奈。

  「對不起,我要回家休息了,請你們也離開吧!」她好言相勸。

  「辜先生……」

  不死心的記者還想問問題。

  「離開——通通離開!」

  辜允中從齒縫進出冰冷的話語。

  「大眾有知的權利,我們有採訪的新聞自由。」不知死活的記者唱高調,擺明不肯合作。

  只見辜允中跨步上前,奪過該名記者的相機,兩根手指頭一扣,喀噠一聲,相機蓋子倏地打開,底片就這樣被抽出來,全數曝光——

  「你、你怎麼可以……」

  「一個不懂新聞自律、新聞道德的三流記者,是沒有資格跟我談新聞自由的。」辜允中言之鑿鑿的堵得所有媒體記者啞口無言,「我鄭重聲明,沒有第三者,也沒有聯姻之說。」

  威儀天生,第一次她覺得辜允中發狠的模樣很有氣勢。

  就在眾人爭論著新聞道德之際,家門被打開,一顆頭探出來,「吵死了,沈傲君,你到底進不進來?」

  眾人循聲定住視線,莫不瞠目結舌的看著說話的人,繼而掩嘴揣測該男子的身份。

  牛仔褲、短袖T恤,光著腳丫走向沈傲君,仍嫌青澀的俊臉冷冷的掃視兩旁的記者,最後定在緊靠著的兩人身前,無言的睇著辜允中,毫無預警的一把抓過沈傲君護在身後,轉身便要進屋子。

  正當記者們回過神來,想舉起相機捕捉這戲劇性的一幕,此時大樓管理員總算找來警察,動用公權力把這群記者請離公寓。

  「華君,你害我又扭傷腳踝了啦!」

  沈傲君痛呼,在蹲下身的同時,辜允中已經先行一步抱起她走進屋子。

  「你這旋風腿平常掃我的時候很行,隨便一拉又扭傷。」大男孩不自在的揉揉頭髮,一臉自責。

  「快拿冰塊來。」

  辜允中將她放置在沙發上,抬起她的腳。

  沈華君從冰箱取來冰塊遞至他手中,看著他熟練的覆蓋在沈傲君扭傷的腳踝上,不禁問:「你是誰?」

  辜允中沒回答,眼睛仍專注在她的腳踝上,「上次的藥還有嗎?」

  她忍痛道:

  「在櫃子裡。」

  「你又是誰?」

  辜允中別過臉問,佔有慾又湧起。

  沈華君聳聳肩不回答,看著沙發上的沈傲君,擺明了把問題丟給唯一的女人。

  辜允中面無表情的望著她,眼睛投射出疑問。

  「華君,你怎麼突然上台北了?媽知道嗎?」沈傲君攏眉瞅著這兔崽子弟弟。

  「知道。」

  沈華君點頭。

  「你又為什麼突然上樓?」

  她轉而問著握著她腳踝的人。

  辜允中眼神掃了下擱在臂上的衣服,「你外套忘了拿,我幫你送上來。」

  「他是誰?」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的開口問,語氣都帶著獨裁的堅決。

  沈傲君莫可奈何,一手指著沈華君,「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她接著又指著辜允中,「我緋聞中的第一男主角。」語氣是對自己的椰揄。

  「見過,見過嘛!」

  沈華君一反先前的防備,咧嘴笑道。

  她看著自己弟弟,則是一臉玩味的問:「你幾時跟他見過面了?」

  「雜誌上見過面嘛!」沈華君隨性的思身落入另一張沙發上,

  「你糗了老姐,明天老媽看到新聞一定會吐血身亡,竟敢帶男人回家。」

  「你找死啊!」

  一面對家人,尤其是這時而頑皮、時而少年老成的弟弟,沈傲君就會嘴碎的口不擇言。

  眉頭緊擰著,一想到明天的早報,她無力的靠在沙發上,懶得繼續跟弟弟爭辯,自己的母親是什麼樣的急性子她會不知道嗎?

  「聽話,去洗個澡,一會兒幫你上藥。」辜允中替她揉揉眉心,舒緩她久久不散的頭痛。

  讓他攙扶著進了浴室,沈傲君轉開水龍頭讓嘩啦嘩啦的水流洩而出,一股憂傷猛的竄上心頭,她在浴缸裡邊洗著澡邊落淚,覺得好委屈……

  如果他不是碩邦集團的總裁,如果她不是主播,那麼他們是否能有更多的戀愛空間?這一刻她明白自己並不是一個真正習慣冷淡、孤獨的人,她也有熱情的,只是討厭人與人之間的糾葛,所以她總是待人很冷漠,她習慣這麼掩飾自己。

  這些日子的夜晚,他的溫柔總在夢裡包圍著她,她愛上他了,她再也無法處之泰然的面對一切,雖然她告訴自己要冷靜,但其實她好想不顧一切跟著他夜奔,連夜擺脫這些輩短流長…

  「叩叩。」

  浴室的門被敲著。

  她關上泉湧般的水龍頭,「什麼事?」語調中帶著濃濃的哭意。

  「需要幫忙嗎?」

  辜允中擔心的聲音傳來。

  「不,就快好了。」

  沈傲君回過神,不再兀自哀憐,迅速的洗完澡披上浴袍,在腰間繫了個密密實實的結,一蹭一簸的步出浴室。

  辜允中快步抱起她坐落在床沿。

  鼻尖、眼眶泛紅,睫毛上還有著殘存的淚花,雖然她低著頭想掩飾,然而還是被發現。

  「為什麼哭?」

  他柔聲問,手指揩她的淚珠。

  沈傲君抿唇不語。

  大掌將她的頭壓在自己頸窩,「難過的時候,你可以倚在我肩上哭,累了,你可以靠在我身上休息,別偷偷躲著。嗯?」

  沈傲君雙手攀住他,又哽咽了。

  「我好累……」她不可遏止的啜泣。

  「叩叩。」沈華君拿著藥、紗布推門進來,就見姐姐一臉梨花帶淚的靠在辜允中肩上,還不斷的哽咽、吸泣。

  他走過去伸手揉揉姐姐的頭,寵溺的斥責,「笨蛋,哭什麼?老爸給我們一個取作傲君、一個取名作華君,就是要我們能『熬』能『傲』,咱們家的小孩一定要堅強,知不知道!」

  沈華君頓時像個大哥哥似的對沈傲君曉以大義,雖然他也想摟摟姐姐安慰她,不過看這樣子,他的胸膛是派不上用場了,於是他踅回客廳留下兩人獨處。

  沈傲君雙手撐在床沿,靜靜的看著他把濃稠的膏藥鋪勻在貼布上,然後小心翼翼的托高她受傷的腳踝,用藥膏輕輕覆蓋住,隨即雙手力道適中的來回按壓著,最後用紗布一層一層的將它固定住。

  沈傲君突然哧笑,他不解的看她一眼,「怎麼了?」熟練的繫上蝴蝶結。

  「好像在纏小腳兒,一圈一圈的捆著。」她玩味的看著腳上的白色粽子,

  「纏住你的腳,才不會讓你給跑了。」他欺身上前,在她頸窩咬了一口。

  「晤——會疼!」掄著粉拳,她捶打著他結實的肩膀。

  「這樣總不會疼了吧?」溫柔的沿著頸子舔舐而上,最後停在她微啟的唇上纏綿、恩愛。

  ~~~

  沈傲君一早急著去採訪,所以沒時間看報紙。

  不過,從採訪現場眾人矚目的程度來看,想必她又榮登頭版位置。

  從立法院趕回電視台,才剛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解答就出現了。果不期然,聳動簡單的標題,張牙舞爪的印在報紙上——

  爭風吃醋奪佳人,主播情人多樣化。

  沈傲君不禁搖頭苦笑,在心裡揶揄著自己。

  「喂,你還好吧?」季筱曼擔心的看著兀自傻笑的沈傲君,順手遞過一個便當在她桌上。

  「嗯,沒事。」

  她扯出笑容,「謝謝!」

  「不謝,把你照顧好,我男朋友搞不好可以加薪呢!這樣我以後就不必辛勤跑新聞了。」

  「是喔!經濟不景氣,不裁員就萬幸嘍!」她調侃季筱曼的如意算盤。

  腳尖一蹬,季筱曼端著便當滑到她身旁,「咦,這很像是你寶貝弟弟?怎麼也成了你的人幕之賓?」季筱曼好氣又好笑的指著報紙上模糊的身影。

  「飛來橫禍,他昨天來台北,所以就被誤會了。」

  「我看衰的不只有你家弟弟,連餐廳的黃先生都難逃此劫。」季筱曼笑的勉強,食指指著從餐廳外側拍的相片,「真服了這些人的想像力。」

  「幸好你擋住智楷的臉,否則還會多一個人。」沈傲君冷淡的譏誚。打開便當吃著飯,她的腦子卻在思索著……

  同一個辦公室裡,筱曼是她在JVTV較常接觸的朋友,其他人雖不至於完全沒有交集,也僅止於點頭之交。她從來不覺得低調、淡然的生活有什麼不對,而且也一直認為自己能夠適應的很好。但是因為過緋聞風波,她的生活不再低調,冷淡的生活態度依舊,不過卻是因為被「孤立」。

  心煩,胃口跟著差,合上便當的蓋子,她拿著剛列印的稿子起身,「筱曼,我去剪接室。」

  下午到晚間新聞播出前這段時間,電視台人數較少,長長的走廊小貓兩三隻,不過每一雙質疑、輕蔑的眼神她可都沒錯過。

  繞進剪接室,剪接師一見到是她,活像是避瘟疫似的,給了個睥睨的眼神後甩門離去。

  沈傲君苦笑,冰涼的手心拍拍自己的前額緩和心情。她聳聳肩,也罷!不過就是剪接嘛!她又不是不會。

  然而心仍覺得酸酸的,她雖不刻意要求融洽的關係,卻也不喜歡被強烈質疑的感覺,戀愛真的那麼不自由嗎?愈渴求戀愛自由卻愈不可得。

  她收拾心情,專注在工作上。

  「傲君——」

  季筱曼像股旋風般刮進剪接室。

  「什麼事?」

  沈傲君從機器上抬頭匆匆撇了她一眼。

  「公司人事異動……」季筱曼小心翼翼的端詳著她的表情變化。

  看她略帶保留的樣子,沈傲君多少心裡有底,「我要去哪裡蹲苦窯了?」

  她慘澹一笑。

  「下主播台,先回家休息一陣子。」季彼曼嚴肅的說出上頭的決定。

  沈傲君緩緩閉上眼,心裡有著極大的不滿,她萬萬沒想到公司主管完全沒有跟她談過就逕自作出這種決定,她有一種被出賣的感覺……

  ~~~

  啪——

  一記清亮的巴掌聲響起,火紅的五指掌印在唐語緗的臉上燃燒著灼熱,她擒住眼淚不敢嚷泣。

  「你搞什麼鬼?這麼久了還擺不平沈傲君?還要我從公司找人拉她下台,你有沒有腦子,竟然找了李偉山這個笨棋子!」唐父氣憤的大喊。

  「對不起,爸爸。」

  她怯怯的道歉。

  「你馬上給我單刀直人的除掉所有障礙,即便是弄大肚子也在所不惜,一定要讓辜允中馬上跟你完婚,免得夜長夢多。還有,李偉山這傢伙不能讓他白吃,我會找人除掉他。」唐父凶狠的眼眸有著血腥的殘忍。

  「是的。」

  秋風掃落葉的狂怒後,倏地,唐父換上慈祥的臉,「語緗,爸爸現在只有你這個女兒,你一定要結個好親家,爸爸希望你幸福啊!」

  「我知道,爸爸,語緗不會讓您失望的,說什麼都不會讓沈傲君佔了便宜。」她堅定的表明立場,只為得到父親的稱許。

  「好,有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唐語緗站在原處,心裡有個聲音一直要她堅持,她的態度如盤石底定,她一定要達成父親的願望,絕不能讓自己的身子白白被糟蹋。

  ~~~

  「決定要回去了?」沈傲君開著車子送為情所苦的弟弟到火車站。

  沈華君眉頭深鎖,「嗯,她生病了,我回去看看。」

  「華君,不要單方面聽信其他人的說辭,聽聽她怎麼說,姐姐就是一個例子。被誤會的感覺真的很差,你絕對不要這樣對家人知道嗎?感情的事情只有你們兩個清楚。」沈傲君心有慼慼焉的說著。

  「我知道。」車上的氣氛有點凝滯,沈華君又道:「姐,你真的要離開JVTV?」

  「嗯,遲早的事,這風波鬧得這麼大,原來的地方是待不下去了,我這幾天想出外一趟,一切等回來再說。」

  為情所苦的兩姐弟,同樣複雜的心境都有著難解的愛情習題。

  「路上小心。」下車前,沈傲君殷切的叮嚀著弟弟。

  「我知道。」正要關上車門離去,沈華君回過頭說,「姐,我們都要堅持下去!」

  沈傲君靜靜的點點頭,霧眸閃著晶瑩的淚目送著弟弟走進火車站,她的心裡好酸、好酸……

  驅車回到公司,接待人員冷淡的拋下一句,「會客室有訪客。」

  「謝謝。」她自嘲一哂,走向會客室。

  一入門,唐語緗緩緩站起身來,先是嬌弱、怨慰的瞅著她,接著又用一種慵懶、得意的冷笑睨著她。

  「有事?」

  唐語緗蓮步輕移,帶著威脅性的氣勢逼近,冰涼的手迅速的扯著沈傲君,「放棄吧!我不會成全你們的。」

  沈傲君瞥了她誓在必得的堅決模樣一眼,卻不吭聲。

  「明天聯姻的事情會正式公佈,你休想稱心如意。」

  「這事兒明天早報我就會看到,你不需要親自跑這一趟。」沈傲君忍不住譏諷她的多此一舉。

  「你說什麼?你是什麼態度?」唐語緗聲音拔尖的問,扯著沈傲君的手勁不斷加強力道,尖尖的指甲陷入她的肉裡。

  雖詫異她突如其來的蠻力,不過沈傲君練過跆拳—,手勁亦不弱,掰開她的手縮伸回被擰紅的手腕,不想多說什麼的打算踅回辦公室。

  「我一定要毀了你——」唐語緗驟然伸出雙臂,就在會客室門開啟的同時使勁一推。

  毫無防備能力的沈傲君讓這突如其來的力量一推,當場撣出會客室跌趴在冰涼的地板上。

  「救命,救命啊!」唐語緗發了瘋的大喊,引來許多人駐足圍觀。

  「唐小姐,發生什麼事?」被呼救聲引來的人關心的問。

  沈傲君撐起摔疼的手肘、膝蓋;冷冷的瞪著她。

  「她是殺人犯、兇手……」顫抖著語調,瑩瑩大眼閃著柔弱、驚慌的神色,「我告訴她我懷了孩子,求她放過我未婚夫,她竟然想殺了我的孩子,救我……」唐語緗先前的狠勁全數斂去,用一貫嬌弱的姿態尋求同情。

  沈傲君冷著臉,神情肅穆的起身,雖然這一跤她摔的慘絕,但她也不需要別人來幫她。

  「戲演完了就走,JVTV新戲還未開拍,如果你想軋一腳可以請令尊下令,我想全JVTV主管不會反對的。」全身的骨頭像是要散了,她倨傲的收攏著飛散的髮絲,不願屈服。

  唐語緗的父親是JVTV的董事之一,雖不直接介入.JVTV的事務,但仍有一定的影響力。

  「快救我……」這女人竟然柔弱的昏倒了,臉頰上還掛著弱者的眼淚。

  「沈小姐,這是怎麼一回事?」前來的新聞部主管瞪著沈傲君,看著不省人事的董事千金更是嚇得臉色慘白。

  「她在揣摩新戲。」她沒好氣的道。

  「你竟敢欺負董事的千金,要是傳出去……」肚子微凸的主管急得一身汗。「馬上停止你的工作,等候處分。」

  「辭職書已經呈上了,批下來我就會走。」沈傲君忍著痛一拐一簸的走回辦公室。「她好狠毒喔!當第三者還這麼囂張,連董事千金都不放在眼裡,人家都有小孩了她還不放過人家……」圍在四周的人小聲的指責著。

  「哼——」沈傲君冷哼一聲,董事的女兒有什麼了不起,只會興風作浪罷了,這種人她根本不屑。

  不過,她總算見識到女人善妒的樣子有多猙獰!

  ~~~

  醫院證實唐語緗有了孩子,會客室的插曲又成了記者的好題材。而傳聞中孩子的父親——辜允中,目前人在外國洽公分身乏術,無暇理睬台灣的媒體。

  辭職後,沈傲君收拾簡單的行囊,隻身離開正值多事之秋的台灣,沒有告知任何人她的去處,因為她想自己靜一靜。

  至於唐語緗肚子裡的孩子,她相信絕對不是辜允中的。

  候機室裡,她還來不及關上的手機響了。

  「喂,沈傲君小姐嗎?」女子的聲音傳來。

  「哪位?」波瀾不興的音調。

  「我是RTV的張耀群……」

  「對不起,我不接受採訪。」沈傲君壓抑微慍的情緒,用平靜的語調拒絕,表明不想再說。

  「等等,我不是要採訪,而是想邀你加入RTV。我是張耀群,我們在立法院有過一面之緣……」

  張耀群?她努力的把這個名字跟人聯想在一起,腦海中浮現的是那溫暖人心的笑容。

  張耀群誠懇的說著,「RTV是一個較不具商業性的電視台,但是它的成績在業界仍是有目共睹的,我很誠摯的邀請你加入,希望你不要被打垮了。」

  「謝謝。」她隱忍多時的脆弱突然決堤了。

  「別難過。」

  沈傲君吸吸鼻子,「很抱歉。」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失控。

  「方便見面談談嗎?」張耀群柔聲問。

  「可以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考慮嗎?」孤身一人在候機室哭實在引人側自,她不斷的深呼吸藉以平靜心情。

  「當然,你願意的話隨時都可以過來,RTV的福利、工作揮灑的空間一定會令你滿意,當然還有同仁的感情。」張耀群窩心的強調。

  登機的廣播響起,她迅速的結束談話。「謝謝,我一定會親自到RTV詳談。」

  陰霾的天空因為這通電話暫時露出光芒,溫暖了她被孤立的心情。

  至於為什麼不和辜允中聯絡實在是因為她不希望他擔心、不希望他在忙碌的工作之餘還要為她煩心。

  畢竟他是一個集團的總裁,旗下有成千上萬的員工要在他的領導下生存,她不能、也捨不得看他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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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03:22:1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渡假小島的陽光是那麼的耀人,沈傲君終於可以擺脫台灣媒體的窮追爛打,安靜的度過每一天。

  穿著夾腳涼鞋、一襲水藍色長衫裙,鼻樑上的墨鏡遮掩去她眼下的疲憊。露天咖啡座裡,她隔著棕黑色的鏡片端詳著杯子裡的咖啡,看著氤氳的白煙裊裊上升著,她卻不急著啜飲,只是聞著咖啡的香氣,繼而合眼迎著涼風。

  冥想之際,一個龐大的身軀駐足,遮去她身側的陽光,當然也打斷了她的冥想。

  沈傲君纖眉微蹙,薄唇嚴肅的緊抿著,半晌,此人仍無離去之意,她微慍的睜開雙眸瞥了來人一眼,警告的意味濃厚。

  駝色休閒鞋、卡其色長褲、白色上衣,略微調整視線,但見一抹輕佻的笑掛在對方臉上,黑色墨鏡遮去他的眼睛,讓人無法臆測他的意圖為何。這男子一派從容的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你這冰山美人躲到這熱帶小島,不怕曬昏了?」他一副跟她很熟的樣子,「倒是我為了找你,累出一身汗。」

  沈傲君不搭腔,冷著臉瞅著他。

  「來渡假?」沈傲君在心裡冷笑,到渡假小島不渡假,難道是來出差的?「喂,別不說話呀!我承認我對你很有興趣,你冷然的氣質的確吸引人,適合拱在家當冰山美人,但是你也不需要用這種無言的抗議來折磨我。」男子傾身湊到她面前。

  沈傲君深幽的眸光泛著冷意,防備的睇著跟前油嘴滑舌的輕佻男子。

  「哈——哈——」他退回座位,仰頭朗聲大笑,十足的狂妄。

  「收斂一下你烏鴉般的笑聲。」沈傲君淡淡的拋出兩人間的第一句話。

  聞言,對方真收斂了那引人側目的狂笑。

  「我真的這麼不可信任嗎?每次跟人談事情,對方都這樣防備的瞪著我,巴不得我從眼前消失,我的外貌真的那麼慘嗎?」他一臉受傷的樣子。

  「不予置評。」「咳,也是啦!」他取下黑色的墨鏡,「身家不如碩邦集團總裁富可敵國,容貌又不討喜,想要入了你尊貴的眼真是比登天還難。」他調侃的望著沈傲君乍青倏白的臉色,炯炯有神的黑眼珠定在她臉上。

  「你是誰?」她單刀直人的問。

  那人卻不直接回答,「張耀群跟你聯絡過吧?」

  「你到底是誰?」沈傲君執意要他報上姓名。

  「Sorry,這是我的名片。」他從上衣口袋取出一隻銀色的名片盒,抽出其中一張遞至沈傲君面前。

  RTV新聞總監宋悅然?

  沈傲君抬起視線,迎上他的眸光。

  宋悅然一反先前輕佻、揶揄的態度,正襟危坐的表明來意,「耀群前幾天跟你聯絡過,你說願意談談,因為她湊巧從電話裡聽到登機廣播的聲音,所以,為了表示RTV邀請你加入的誠意,我親自到這裡與你洽談,希望不會打擾你渡假的心情。」

  「你已經打擾了。」她淡笑,「你確定這樣不會帶給RTV衝擊,畢竟扯上緋聞是很煩人的,不怕員工反彈?你收留我這『窮寇』,不怕與JVTV正面交鋒?人心有一種矛盾,我不要的,別人也休想拿到。」沈傲君也取下挺直鼻樑上的墨鏡,「我想我的老東家也不會太友善吧?我實在看不出你有什麼必要為了我犯了大忌。」

  就在墨鏡取下的同時,宋悅然突兀的鼓鼓掌,「見到本人果然不同,耀群是個美女,不過你更有冰山美人的特質,一雙眼睛、有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又帶有一點神秘感,真是驚為天人!」他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逕自稱讚她的美貌,活像登徒子似的冒昧。

  「你還想談嗎?」沈傲君後悔取下墨鏡跟他洽談。

  「當然。」宋悅然再度收斂戲謔的性子,「你若加入,緋聞的知名度多少會拉抬RTV的收視率,當然這只是短暫的。主要原因是我們想開闢新型態的政論節目,你在主播台上的時間雖不長,但是表現倒是可圈可點,我想再琢磨一下應該不是太大的問題。」「RTV可以請有經驗的人,何必屈就我這樣的新手。」她反過來刁難他。

  「RTV不需要定型的老手,我們要的是能進入狀況,但是有更大的塑型空間的人加入。如果你繼續在JVTV多待幾個月,我可能就不考慮你了。」

  「你對JVTV有成見?」「成見是說不上,厭惡倒是有一點。」他譏誚的訕笑。「原則上,大型公司文化塑造出來的人我都不喜歡,太死板了。」「需要什麼時候報到?」

  「不問薪水、福利?」宋悅然反問。比起某個留在馬來西亞的難纏女人,沈傲君倒是乾脆多了。

  「張耀群的保證我信得過。」

  「喝——你倒是容易相信人啊!一面之緣就可以讓你沈傲君這樣挖心掏肺的,我真不知道是該稱許你有識人的好能耐,還是要笑你單純、可欺。」「值得相信的人,見一次面就夠了,不值得相信的人,天天跟他綁在一起過了一年都於事無補。」想她在JVTV兩年的下場就知道了。

  「爽快!不過還是要說一下。」

  沈傲君莞爾一笑,手勢一擺請便。

  「薪水從優,至少是JVTV的兩倍,」他伸出兩根手指,「住宿問題公司可以幫忙處理,人身安全亦由公司保護。至於工作內容有絕對的自由度,只要同仁協商通過,高層主管絕對無權干涉內容。」他頓了一下,「還有什麼是你要求公司做到的?除了媲美世紀婚禮的豪華歡迎記者會我們搞不出來外,其他都可以考慮。」

  「目前沒有。」他所提供的條件分明像是最近唱片公司歡迎藝人的模式,這傢伙實在令人又好氣又好笑。

  「至於報到時間,你休息夠了就自行歸隊吧!」他再度戴上墨鏡,遮著刺人的陽光。

  「不急嗎?」沈傲君很詫異他的閒適。

  「急啊!張耀群搞不好最近就會請婚假去消遙了,你大小姐若沒玩夠,RTV的主播就要由我這新聞總監上場權充了。」他揶揄自己。「那就明說啊!」沈傲君真是服了他。

  「我這不是在告訴你嗎?」宋悅然無辜的看著她。

  「老狐狸。」她直覺性的想到這種狡猾的動物。

  「多謝沈小姐精闢的見解,不過你若願意稱我一聲『鬼才子』,我會更高興。」宋悅然得意的揚眉。

  「下星期一,沈傲君正式加入RTV新聞部。」她主動伸出手,「房子的事請您多費心了。」

  「恭候大駕。」宋悅然握住她的手,象徵一種約定。

  ~~~

  一下飛機,渾身疲憊的辜允中不敢稍作停留,坐上車便撥著電話,試圖聯絡那個令他牽腸掛肚的女人。

  卻接連打不通沈傲君的電話,辜允中兩眼深處有著憤怒的火苗在竄燒著。然而,他拔了通電話給常智楷,「是我。給我季筱曼的聯絡方式,我有事要拜託她。」

  短暫的錯愕後,常智楷仍盡速給了電話。

  手指快速的再次按了幾個號碼,「喂,找季筱曼。」

  「我是,請問那位。」

  「辜允中。」他深呼吸一口氣,「你知道怎麼聯絡傲君嗎?」

  「嗯……」季筱曼很是苦惱,「我也找不到她,那天辭呈下來她就消失了,我打到台中的老家問過,她弟弟說傲君可能出外去散心了。」

  「有說去哪裡嗎?」「沒有。」辜允中氣急敗壞的掛了電話,連忙打電話要助理查出這三天的出境資料。扯開領帶,沒了以往意氣風發、整齊潔淨的外在,他疲憊的神情是那樣明顯。

  前座的司機不安的從後照鏡偷偷打量著怒氣騰騰的老闆,不敢吭聲。

  陰鬱的雙眉有著十足的氣憤,他不懂,為什麼她什麼都不跟他說,辭職不說、出外不說、受了委屈也不說,現在連人在哪裡也沒有線索。

  口袋的手機響著,辜允中不耐那吵雜聲響的按了通話鍵,「辜允中。」「辜先生,我聽同事說RTV有意延攬傲君,我想你可以找RTV的總監宋悅然,我想他應該知道傲君的下落。」

  「我知道了。」此刻,辜允中巴不得把宋悅然抓到面前詢問,「馬上到RTV大樓。」「是。」感覺到那刻不容緩的壓力,司機調個方向,踩足油門往前奔去。

  ~~~

  半個小時後,辜允中氣急敗壞的離開RTV,雷霆萬鈞的跨步走向停在大門的座車,重重的甩上車門,「到天母璽玉大廈。」

  臨危受命的司機真擔心主子下一秒會揍人,忙不迭地再次掉頭往天母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到璽玉大廈,辜允中將西裝外套甩在車上,快步的進入電梯直上八樓,絲毫不把門口的警衛放在眼裡。

  叮的一聲,電梯門應聲而開。走出電梯門,辜允中狂按著某戶門鈴。

  「找誰?」

  「我是辜允中,找宋悅然。」他簡言道。

  宋悅然不疾不徐的走來開門,門才拉開一點縫隙,辜允中盛怒的身子便硬撞了進來,那眼神似乎想要將他大卸八塊般兇惡無比。

  「辜總裁?」他從容不迫的笑問。

  「沈傲君人呢?」辜允中額際青筋爆霹。

  「進來坐吧!」宋悅然領著他進屋子,一派閒適的樣子,分明無視於辜允中尋人的急切。

  「她答應到RTV了?」

  「對,下星期一就報到。」他無謂的一笑,在桌上擱下一杯水。

  「你休想藉著她幫RTV打知名度。」辜允中沉聲警告。

  「條件談攏就是互蒙其利,她不會損失。」宋悅然瀟灑的甩著剛洗淨的頭髮。

  「為什麼打她的主意?」「沈傲君人美氣質佳,工作能力也不錯,全天下不是只有你辜允中有眼光,先跑未必會先達終點。」宋悅然出言調侃,興致高昂的睇著眼前盛怒的男人。

  宋悅然轉身從容的在沙發上蹺起二郎腿,暗自思忖著,言承揚這老奸巨猾、一臉陰沉的傢伙還不是斂在他手裡,就憑辜允中這小伙子,雖然堪稱得上是個精明、又小有城府的角色,但又能奈他何?「她人呢?」辜允中懶得跟這油腔滑調的傢伙多費唇舌,現在他只想盡快找到她。

  「哈——辜總裁真有趣,竟然會跑來寒舍找人?」宋悅然存心在老虎嘴上持虎鬚,一副不莊重的樣子。

  看來,不需他親自攻城掠地,一切就能手到擒來。

  「別逼我揍人,快說她人在哪裡?」辜允中冷笑的鎖定他,強勁的威脅十分明顯。「金屋藏嬌,辜少請回吧!」他宋悅然身無長才,就是嘴碎、好整人,如今有人自動送上門給他玩,怎能輕易放過。金屋藏嬌?這男人敢把他視若珍寶、心愛的女人納入羽翼下?幽深的眼眸直透出刀鋒般銳利的視線,筆直的朝宋悅然射去。

  「在哪裡?」眼底火紅的風暴在醞釀著辜允中從齒縫進出質問。「我把沈傲君這位嬌客藏在某個金屋裡,至於地點……」宋悅然露出無傷大雅的表情,存心要逼瘋辜允中。

  「在哪裡?」他冷峻的臉逼近宋悅然,單手倏地一揪,像拎小雞似的將宋悅然拎離了沙發。

  「真要動手?」他存心要挑戰辜允中的底限。

  「當然——」辜允中的忍耐早已瀕臨極限,這個不知死活的宋悅然竟然專挑他死穴戳,果然把他給惹毛了。

  二話不說,他掄起結實的拳頭一揮,硬生生的朝宋悅然白淨的臉上招呼而去。

  「喔——」拳頭準確的落在宋悅然左眼,疼得他發出一聲淒厲慘叫。他怎麼也料想不到,老謀深算的他竟會估計錯誤,白挨了這一拳。

  他原先設想的情形是維持著他一貫瀟灑,從容不迫的逗著這富家少爺,誰知這少爺為了女人連名聲都不顧了,居然真的動手!宋悅然臉色頓時黑了大半。

  「快說——」第二拳結實的掄起,定住在他眼前,攢眉威脅著。指節泛白,不難揣測這力道之驚人。

  「你不怕我反將你一軍?」宋悅然雖惱怒,但仍試圖力持從容。「今天沒找到人,我一定會親自把你扔進太平洋。」辜允中臉上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不忘掄緊拳頭警告。

  「好、好、好,」好漢不吃眼前虧,宋悅然拍拍他的拳頭示意他放鬆領口的桎梏,「她搬進RTV附近的公寓。咳——」彎下身,撫著緊滯的胸口,他咳得十分狼狽。

  「哪一間,把地址、電話全寫出來。」辜允中從一旁茶几上抽出便條紙,扔了只鋼筆在他面前。

  宋悅然挫敗的執筆疾書,口中喃喃有詞,全是不甘願的埋怨。取過那張便條紙,辜允中轉身離去,合上門前,他別過頭,「警告你,別打她的主意,還有別逼她開什麼鬼記者會,否則你最好先去幫你的腦袋保個巨額險。」

  沉穩的步伐漸漸離去,宋悅然陡然鬆了一口氣,他實在太低估這次的危險性了。一點好處都沒撈到,只留下金光熠熠的鋼筆在嘲笑他的失算,還有隱隱作痛的左眼……

  ~~~

  「為什麼搬家?」打了宋悅然給他的電話號碼,辜允中焦急的問。

  「你怎麼知道,不是還在外國嗎?」沈傲君將話筒夾在耳朵與肩膀之間,詫異他的消息靈通,手邊仍在收拾著白天剛搬進來的東西。

  跟宋悅然一同搭機回台灣的隔天,她馬上搬人RTV為她所準備的高級個人套房,出入有完善的保全系統,可以免於其他同業的追逐、騷擾,此時此刻她才能悠閒的在家整理東西。

  「難道你真的認為唐語緗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渾厚的嗓音被急切的心情折磨得滿是傷痕。

  「不,我相信你。」她澄清。

  「那為什麼不打電話告訴我你的情況?為什麼辭職不告訴我、為什麼受委屈也不告訴我?」辜允中的聲音有著飽飽的怒意急欲發洩,然而這都是因為擔心她所致。

  「你在生氣?」

  「我不該生氣嗎?」辜允中反問。

  「學長,你信任我嗎?」沈傲君停下手邊的工作,靠在小沙發上。一方面為他的深情而感動著,一方面也為兩人多阻的感情路感歎著。

  「信任,」他有但書,「但是我還是會掛心啊!」他無法釋懷她的隱瞞。

  「同樣的,我對你信任,但是我一樣會擔心。我相信你是愛我的,我不想因為我無謂的擔心而影響到你在公事上的決策,我只是需要點空間獨自想想我們的未來。」她吸了一口氣,「我不希望你在美國還掛心台灣的事……」

  「那我們的未來是什麼?我們該怎麼做?」他一反平時的沉著,咄咄逼人的氣勢絲毫不受到電話的阻隔而減弱。

  「低調,忍耐。」她冷靜的說。

  以一新聞的時效性而言,這緋聞實在該落幕了,既然一開始沒有出面說明一切,最後也不必跳出來說任何話讓議題再度被炒一次。

  「嫁給我。」辜允中氣急敗壞的吼著,「我不想忍耐,不想再聽到那些流言了。如果再保持低調還是不能與你在一起,我就不惜掀起軒然大波。」他的情緒瀕臨失控邊緣。

  「學長——」第一次見識到他如此失控的樣子,沈傲君擔憂的急著要安撫他如燎原之火般的情緒。

  「不准叫我學長——」他倨傲的大吼。

  「為什麼要生氣?」她不明白他這狂風驟雨般的脾氣從何而來。

  這時新住處的門鈴急切的響起,她正質疑來訪人的身份而猶豫著是否要開門,便聽到大門被使勁的捶著,整個門板幾乎要撩不住狂切的拍打而震動搖晃著。

  「開門,傲君。開門——」怒獅般的狂吼從電話那端和門板外同時傳來。

  確定是他夾帶大量的狂風暴雨而來,沈傲君連忙奔去打開搖搖欲墜的門,不過,那結實的拳頭差一點就要招呼到她細緻的臉蛋上。

  「喝——」她嚇得向一旁躲去,免去臉部瘀青的下場。

  「對不起——」辜允中意識到自己的魯莽,歉疚的蹲下身摟住她。

  扳過她的身子,他迫不及待的便吻住她,直到她極度缺氧渾身癱軟在他懷中,這發了狂的獅子終於稍稍收斂那山雨欲來的脾氣。

  「為什麼不跟我聯絡?難道你不知道我會掛心嗎?」他強大的手勁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體內似的。

  似啃似吻的碰觸親暱的落在她頸窩,引來她的輕顫,「別這樣,我怕癢。」沈傲君害羞的閃躲。

  「你是我的,這輩子都只能是我疼惜、寵愛的女人。」他含著她圓潤的耳垂喃喃說著,「我們結婚,這次不准你再逃,因為我要你的全部——」

  又是一個密實令人暈眩的激吻,沈傲君有許多問題想問他,卻因他的激吻下而渾身虛軟得無法思考。

  他不費吹灰之力的抱起她,單腳帥氣一個回勾,利落的掩上敞開的門。

  「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她好不容易在平復呼吸後,問出心裡的疑惑。

  辜允中沒有回答,他的眼睛泛著紅絲,一臉的冷峻,下顎來不及清理的新生胡碴在方纔的熱吻扎疼她細緻的臉蛋,就連向來筆挺的襯衫也變得縐巴巴的。

  將她在長沙發上拋下,他結實、挺拔的身子跟著壓了下來。又是一個密密實實的熱吻,叫人迷濛得暈眩。

  「我想你,很想念你,可你卻殘忍的回報我對你的一往情深。」他又愛又恨的說道,眼神是被愛折磨的痛苦,還有對她的探深眷愛。

  「學長……」她癱軟的四肢全在他的鉗制之下,欲振乏力,挑逗似的熱吻讓她嚶嚀著。

  「你到底要我怎麼對你?」他問,唇依舊遊移在她頸間,「難道你不知道我對你的重視勝過一切嗎?」

  「學長,對不起……」她不是有意傷他的,只是,她總以為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是對彼此最好的決定,她萬萬沒想到這會讓愛她至深的男人受到傷害,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叫我的名字。」他探下頭在她胸口逗咬著。

  「允……允中……」她醉眼迷濛的放任他在她身上恣意掠奪。

  「傲君……」他直挺的鼻尖輕抵著她微汗的臉頰,汲取著她身體淡淡的馨香。

  「嗯?」她微啟著眸子,眼波楚楚誘人。

  理智要她停止一切,然而身體卻一寸一寸的在他的愛撫下沉淪,在他軟語呢噥的哄誘下完全臣服。

  激烈的情愛後,她背過身想平復心中無止境的悸動,然而身旁的男人霸道的手從腰際攬過她,強迫她面對自己。

  「靠著我,這輩子你都要像這樣靠著我。」他要求,語氣是那般溫柔且堅定。

  枕在他的肩臂上,她微仰凝視著他,露出羞赧的微笑,這一輩子她都屬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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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03:23:1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沈傲君將髮束著固定在腦後,談紫襯衫、淺灰窄裙、銀灰色的高跟鞋,神清氣爽的踏入RTV。

  「早,我恭候大駕多時。」一開電梯門,宋悅然戴著墨鏡似笑非笑的倚在電梯門口。這隻老狐狸性情古怪,有時散漫、輕佻,有時又正經八百的,不知他在打什麼主意。

  沈傲君先是一怔,隨即回過神,「宋總監如此慎重,真是折煞我了。」只見他直往她身後瞧著,沈傲君覺得他怪的很,一大早連在采光極佳的公司都要戴著墨鏡。

  「宋總監,你在看什麼?」她挑明問。

  「沒、沒什麼!」他斂回審視的目光。

  走廊傳來一陣腳步聲,「悅然,你幾時愛上墨鏡了?」一名有著陽光般笑容的男子快步走來。沈傲君打量著他,這人的笑不做作,但是眼神卻別有深意,不易懂啊!

  「傲君,這是新聞部採訪主任——從維熙。」

  「你好,我是從維熙。」他友善的向她伸出手。

  「你好,多多指教。」兩人雙手一握。

  「進去吧!」宋悅然率先踅回辦公室。

  從維熙問:「耀群來了嗎?」

  「肯定還沒,言大總裁不會這麼早放人的。」宋悅然悠閒的坐入位於上,指著正對角乾淨、空曠的桌子,「你的位置。右手邊是耀群,左手邊是小從。」

  「謝謝。」沈傲君落落大方的坐下。

  「傲君,之前跟你談過記者會的事,時間就照原先預定的十點。」從維熙將手邊的時間表、企劃書遞給她。

  「好,我知道。」一開始她並不想參加這場記者會,她突然跳槽RTV勢必引來大家的追問,她想低調迴避,但是從維熙卻希望她能出席。這場記者會美其名是公開RTV新的合作計劃,但是實際上可能會有混亂的場面,不過,她相信RTV的安排不會讓她失望。一抹身影伴隨著高跟鞋碰觸地面的撞擊徐徐而來,「早。」「早,耀群姐。」沈傲君起身握手致意。

  「歡迎。」張耀群快速擱下手邊的東西,旋身便瞧見戴著墨鏡反常寡言的宋悅然。「奇怪,氣象局說今天是陰天,怎麼有人在辦公室戴起墨鏡來了。」她揶揄的看看逐漸聚攏的其他同仁。

  「宋哥,你的款式退流行了啦!」編輯台的璽貞調侃他。

  眾人聞言哄堂大笑,沈傲君總算見識了他們所謂的同事情誼。「虎落平陽被犬欺,龍困淺灘遭蝦戲,我是招誰惹誰了。」宋悅然懶懶的一哂,「你們快去忙,等一下別家媒體要來採訪我們家的第二位緋聞天後,別砸了咱家RTV的招牌行不行!」

  「你又消遣人!」張耀群睨了他一眼。

  明明就只是聯盟的記者會,天性嘴碎的宋悅然卻老愛這樣消遣別人的緋聞事件,成天在言語上佔便宜。

  「沒有,我們RTV是名副其實的天後宮,我哪敢消遣人。」宋悅然不莊重的揮著手,「大姐頭,別那麼凶,想當初你來的時候還溫溫柔柔、甜美的很,早知道言承揚會帶壞你,我就不該帶兒子去見他,真是壞了我的一片心。」他略微起身,「傲君,你可別讓我失望。」其實他早在昨天挨拳頭時,心裡就後悔不下千百次了。

  沈傲君淺淺的笑,「如果沒抱任何希望,就不會有失望。」

  宋悅然嘴一垮,旁人又不顧情面的大笑,「總監踢到鐵板了!」從維熙依舊是笑,搖搖頭、手臂一揮,眾人一哄而散去忙自己的事。宋悅然壓低音量,「沈傲君,我實在太低估你了。」而且也低估辜允中的破壞力,他暗自思忖著,要不這墨鏡也不會跟著他嘍!

  若不再想個辦法扳回一成,他這鬼才子的封號可毀了。

  「辜允中,此仇不報我宋悅然是豬頭!」他喃喃自語。

  從維熙離去前拍拍他的肩膀,陽光般的笑容閃過一抹瞭然的譏誚,頓時氣煞了宋悅然。

  ~~~

  啪——啪——啪——

  左右開弓的巴掌打得唐語緗臉都腫了。

  「飯桶、飯桶——」叫你辦件事竟是這樣的不成氣候,真不曉得這樣的女兒有何用!」

  「對不起……」她囁嚼的道歉。

  「你母親生出兩個賠錢貨,真不知道我這些年養著你們作啥啊!渾球——」唐父氣呼呼的踹了她一腳,「之前你斬釘截鐵的允諾我事情萬無一失,我連李偉山那傢伙都幫你不動聲色的處理掉了,你還是一事無成,飯桶!」

  那雷震般的嗓門嚇得唐語緗說不出話來,只是蜷縮在地上捂著紅腫的臉頰發抖。「肚子裡的孽種你給我看著辦——」

  唐父跨開步伐,盛怒的離開後,唐語緗這才放聲哭泣……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家會是這樣可怕?媽媽走了,姐姐走了,我什麼都做不好……」她掩面哭得柔腸寸斷,「好髒,身子是髒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髒的,有誰會要這樣的人?」

  臉上火辣辣的溫度燒得她渾身發暈,「我不甘心,為什麼老天絲毫不眷顧我,原本唾手可得的一切,現在卻像過眼雲煙般遙不可及,我不要、我不要——」

  哭了許久,唐語緗狼狽的抹抹臉,顧不得一臉的淚痕,「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得不到的,休想我會拱手讓人——」

  起身衝到廚房隨手拿了把刀,她如旋風般的奪門而出……

  ~~~

  雖不像大企業嚎頭、場面十足的酒會那樣盛大,但是RTV倒也把這記者會弄得很壯觀,出機連線的媒體光著Mic牌就知道有多驚人了。

  「請問,突然加入RTV是因為JVTV高層施壓嗎?可不可以說明你和唐語緗的衝突事件?」記者馬上將人層層圍困住。

  這些記者真是敬業!沈傲君暗自苦笑。

  「對於緋聞事件,你想怎麼解釋?」

  有啥好解釋的?沈傲君忍不住想翻白眼。

  「你和辜總裁的感情是否生變?」

  分手行不行?她快要讓這些記者逼瘋了。

  人才一出現會場,這些瘋狂的記者已經開始拋出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沈傲君只是維持嘴角微揚的幅度,不回答這些問題。

  從維熙展現他親和的笑容,「謝謝各位同業參加RTV的新聯盟記者會……」他安撫大家稍安勿躁,順便提醒今天記者會的主題是聯盟,而非緋聞說明會。

  台前五個位子,宋悅然、張耀群、從維熙、沈傲君四人坐定後,空出的位子引來大家短暫的揣測,然而對於沈傲君他們仍舊有莫大的興趣,短暫的臆測後大家又躍躍欲試的想發問,只是台前四人睬都不睬。

  約莫半晌,一群高大的保鏢簇擁著一名身材嬌小的女子蓮步輕移而來,眾家媒體疑惑的看著這娃娃般容貌精緻的人兒。

  高盤的發臀幾撮髮絲垂落頰邊,一身飄逸柔美的春裝,淡雅惑人的香氣,足下三寸細跟高跟鞋,眼波楚楚動人。她一到現場,宋悅然、從維熙兩人同時起身護著她上坐,備受禮遇的樣子讓大家對她的身份更是好奇。

  「很抱歉,讓大家久等了。」黃鶯般的聲音響起,她斂眸一笑。

  「各位,今天的記者會正式開始。」從維熙宣佈。

  宋悅然首先起身,「今天謝謝大家參加RTY與豐凱集團的聯盟記者會……」

  豐凱集團?這久違的名稱更引來大家一陣詫異。

  「……掌聲歡迎豐凱集團董事長——花媛淇小姐。」

  謎樣的女子接著起身向大家微笑示意,「各位好,我是代表豐凱的花媛洪,這次豐凱集團希望結合RTY一併參與媒體事業版圖,我們預計將在年底完成世界聯播網,有完整的政治、經濟、民生、娛樂等專業性節目,我們有信心成為大家獨一無二的選擇……」甜美的嗓音有著不容忽視的堅決。「當然我們也非常感謝言德YDS,還有碩邦的資金、技術性的贊助……」

  碩邦?沈傲君質疑的睨了宋悅然這老狐狸一眼,贊助的事辜允中隻字未提,她該不會讓宋悅然給擺了一道吧,只見這傢伙回給她一個輕佻的笑,便兀自別過臉故作嚴肅的聆聽。

  「住口——」

  就在花嬡淇柔美細緻的嗓音中,一個突兀、高尖的叫嚷聲打斷了她的陳述,花嬡淇不以為忤,用優雅的笑容靜候這聲音的主人現身。

  唐語緗慘白著臉,頭髮散亂的奔進記者會會場,「花媛淇,你休想擊垮JVTV,我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姐姐死了,可我也不會讓你稱心如意。」深沉的怨恨毫不保留的從她眸光中逼出。

  她繼而轉向沈傲君,「還有你,碩邦不會參加聯盟,我不會把允中大哥讓給你的,我有他的孩子,我不會甘心的……」

  老實說,沈傲君實在不明白花嬡淇和唐語緗的過節,更不懂唐語緗今天出現的理由.她困惑的看著毫不在意的花媛淇,還有瀕臨瘋狂的唐語緗。

  不過最讓她詫異的是,她竟然在花嬡淇柔美的臉上發現一閃即逝的滄桑,這點引起她對花嬡淇的極度好奇。

  聞訊而來的RTV警衛上前試圖制止唐語緗瘋狂的舉動,這時,唐語緗在眾目睽睽之下亮出一把鋒利的刀子,彷彿得了失心瘋的手一揮,接連逼退上前的警衛後轉而撲向台前臨坐的花嬡淇、沈傲君兩人,頓時場面因為她的攻擊意圖而陷入一片混亂,尖聲四起——

  保鏢一擁而上,護住花媛淇嬌小的身子,而沈傲君則機警後仰避開她的攻擊。

  見狀,從維熙敏捷的拉開張耀群避開危險,接著欺身上前伸手欲拉住唐語緗,「語緗,別做傻事——」

  「讓開!你這負了我姐姐的負心漢,我今天一起為姐姐報仇。」唐語緗雙眸泛紅,宛如著魔般揮刀恫嚇著從維熙。

  「語緗,你別衝動。」從維熙謹慎的安撫著。

  然而陷入瘋狂的唐語緗並不罷休,嬌小的身子爆發出巨大的蠻力,任人攔都攔不住,殺紅眼的唐語緗懊而不捨的逼近沈傲君,使出渾身力氣向她揮刀。

  「把允中大哥還給我——」眼神渙散的唐語緗握緊手中的利刃,每一揮手,都夾帶著龐大的殺意,「他只能是我孩子的父親…

  沈傲君在閃躲的同時,眼睛不經意瞧見宋悅然竟露出得意的笑,完全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反倒是存心看好戲似的。

  困在窄小的台前逃避困難,筆直而來的這一刀退無可退,她直覺的伸手阻擋,冰涼的刀片就這樣劃過她的手臂,當場血流如注。

  「唔——」沈傲君纖眉聚瓏,咬唇忍住手臂上的痛。

  一隻手掌從後方扣住唐語緗握刀的手腕,使勁一扭。

  「啊——」唐語緗疼得鬆開握刀的手。

  及時趕來的辜允中拽住唐語緗的手,被奪下利器的唐語緗頓時成了虛張聲勢的小丑,辜允中敏捷的將她推給一旁的警衛處理。

  「傲君——」心急如焚的辜允中一把抱回負傷的女人,護人懷中。

  ~~~

  日之會議室中,辜允中劍拔弩張的橫瞪著一旁從容假寐的宋悅然。。

  「辜總裁,坐下來喝口茶。」從維熙端著茶進來,擱下杯子坐落在角落。逕自帶笑的觀望著。

  「為什麼毀約?」辜允中沉聲問,「為什麼不護住她?」

  「毀約?」宋悅然睜開眼睛,「此言重矣!我可沒毀約喔!況且剛剛場面混亂,我如何救她?」

  又沒白紙黑字的簽署,何來毀約之說,況且那只是他單方面的口頭提出罷了。自己的女人自己救,他又不是想死,護著沈傲君幹嘛?

  「那天你答應我不讓傲君出席記者會的,為何出爾反爾?」辜允中憤而拽開領帶。

  「我?」宋悅然故作迷糊,「確定是我?」大庭廣眾,就不信邪他敢海扁他。

  「宋悅然——」辜允中咬牙低吼,結實的手臂揪住他的衣領。

  「救命啊!沈傲君——」宋悅然朝辦公室大喊。

  外頭圍著甫從醫院回來的沈傲君、花嬡淇和張耀群聽見叫嚷聲,一併快步奔進會議室,只見辜允中兩道眉高揚著,一手揪著宋悅然的衣領,一手抱拳高舉著,就差一秒鐘便要落在宋悅然白面書生般的臉蛋上。

  「允中。」沈傲君不顧手臂上的刀傷,快步的攔住辜允中的手臂,制止他的暴行。

  「傲君,拜託你讓他鬆手,我快不能呼吸了!」宋悅然掙扎著想扯開辜允中手的蠻勁。

  沈傲君緊張的橫在兩人之間,「放手,別這樣。」她揪著辜允中的手臂。

  最後,辜允中拗不過沈傲君的要求,忿忿的甩開宋悅然,攬著沈傲君坐到椅子上檢查她手臂上的紗布是否穩固。花嬡淇一貫優雅的姿態走近宋悅然,「一整天都戴著墨鏡,像果蠅似的惹人厭。」她的纖纖玉手毫無預警的取下宋悅然鼻樑上的墨鏡。

  「住手——」宋悅然來不及搶救,護著他面子一整天的墨鏡就這麼硬生生的被取了下來。

  「喝——」會議室裡除了辜允中、宋悅然之外,大家都驚愕的倒抽一口氣。

  「老宋,你怎麼了?」從維熙這次真的笑不出來。

  「悅然,你眼睛發生什麼事了?」張耀群捂著嘴,很是詫異他眼窩的那圈瘀黑。

  無奈的掃過大家詢問、錯愕的表情,宋悅然懶懶的瞥了一眼佳人在抱的辜允中,怨懟的癟癟嘴。

  「我打的。」辜允中話一出,大家又是一陣猛抽氣。

  沈傲君擰眉睨著他。「你是怎麼了,脾氣這麼壞?」

  「他是自作自受。」辜允中溫柔的揉著她緊鎖的眉心。

  「可你怎麼打他打成這樣?」沈傲君掄起拳頭輕捶著他。

  始終坐在角落的從維熙突然朗聲大笑,「自作虐,不可活。」

  宋悅然沒好氣的瞅著落井下石的好友。

  「我在美國知道你辭職的消息,打了電話回來卻找不到你,筱曼也不知道你去哪裡,我把事情交給智楷處理後搭機回台灣,誰知道你撒家也不說。後來筱曼要我去找RTV的宋悅然,想不到這傢伙還拿喬,硬是不說出你的下落,一氣之下我就揮了他一拳,他才告訴我你住處的地址。」辜允中低頭懺悔的抵在沈傲君前額。

  「活該!」張耀群揶揄的笑著,「這隻老狐狸總算有人敢懲治他了。」

  「拜託,誰知道辜大少爺這麼不禁玩,脾氣大得嚇人,二話不說拳頭就招呼過來了。我是低估了他溫文儒雅的外貌下,隱藏了多少的暴力傾向。」宋悅然喃喃抱怨。

  「就提醒你別玩得過火,你還拚命想挑戰他們兩人的底限,不是說他們都練過跆拳道嗎?」從維熙單手抵著下顎,視線全落在花嬡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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