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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十一點鐘我回到酒廊。夏濃祇讓我等了三分鐘,然後和我一起走出酒廊。我們去一家匈牙
利餐館,用了香檳和晚飯。我給侍者很好的小費。我們一起開車來到親親汽車旅館。
「緊張嗎?」我問。
「發抖中。」她說。
「放心。」我告訴她:「不久一切就結束了,妳不必擔心了。」
「我們要不要先停一下車?」她問。
「停那裡?」我問。
「停路上呀!」她說。
「為什麼?」
「彼此熟悉一下。現在這樣太酷了,而且也太正經了。叫一個女人跟一個不熟悉的男人進
旅館––」
「本來就是理智的,職業性的約會呀。」我告訴她:「妳也不必去考慮什麼心理反應,在我
們喝完第二杯酒之前,警伯就會光臨的。」
「香檳上面再加威司忌?」她問。
「香檳上面再加香檳酒」我告訴她:「有幾瓶還在水桶裡冰著的,我帶在車子後面。」
「不是說好不帶行李的嗎?」
「那不是行李,那是香檳。」
「杯子呢?」她問:「我是不會用平底杯喝香檳的噢。」
「當然有香檳杯」我告訴她。「連杯子都是凍好的。」
「唐諾,你什麼都差不多想到了,是嗎?」她說。
「為什麼說差不多?」我問。
「除了我的感覺––不過我懂了,熱身運動多少會有點幫助,是嗎?」
「滿腦子在想和警察打交道時說些什麼,倒不如警察前來之前有點事做。」
「也許在他們來之前––」
「做什麼?」我問。
「沒什麼。」她說。
我直接開去親親旅館。
「好吧」我說:「仍該由妳去拿鑰匙。記住,妳現在是浦加同太太,之後,在警方出現要我
們駕照的時候,我們才告訴他們我們的真名。」
「老天」她說:「別以為我笨,我該做什麼我清楚得很。」
她走進辦公室,兩分鐘之後出來,後面跟了個僕役。
僕役在車前跑步到二十七號房子,站在車道旁等拿行李。
我讓他把車子行李箱中的保麗龍保溫箱拿出來,使他看到我們的行李衹有這一些些。我給
他一元小帳,回進屋去。
夏濃緊張地四周觀看一下。她說:「我從來沒有那麼神經兮兮過。」
我打開保溫箱拿出一瓶香檳,一面說:「這個可以安定妳的神經。」
「我突然感覺到你完全像是陌生人了,唐諾。」
香檳瓶塞「噗」的一聲有如手鎗發射。夏濃全身顫驚了一下。
「唐諾,你把我嚇了一跳!」
我轉身看她,她正在把絲襪拉直一下,大腿展露得很多。「喔!」她說,一面把裙子向下
拉。「我以為你是背對著我的。」
「我現在是在開球位置」我告訴她。
「位置,姿勢都還可以。」她引人入勝地說。
「來。」我說:「為我們倆的冒險事業開始而乾杯。」
我坐進沙發去。
她走過來坐在我沙發扶手上。我交給她一隻凍好了的香檳杯,一面把兩隻杯子都加滿香檳。
「冒險萬歲!」我說。
我們互相碰杯。坐在原位啜飲。
「唐諾」她先開口道:「你認為警伯會很快來嗎?」
「不一定。」我說:「要看他們希望我們進行到什麼程度,他們才要出頭。那個職員還認識
妳嗎?」
「當然。還有呢,那晚上送冰進來的男人也坐在會客室裡。我即便背對著他,也感覺得出
他在看我。」
「有人看妳,妳可以感覺得到嗎?」我問。
「有時候可以。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們在看什麼部位。」
「妳會討厭嗎?」
「不會,我喜歡。我身材可看的地方很多,唐諾。」
「我注意到的。」
「你還會看到更多的,唐諾––香檳不壞。」
我替她加滿杯子。
「你人不錯。」她說。把手指替我梳梳頭髮。
她把高跟鞋踢掉,轉過身來把兩隻腳放我大腿上。
「我的腳好冷。」她說。
「劇本裡沒有腳冷這一段。」我說。
她大笑,扭曲大拇腳趾來抓我癢。
「癢吧?」她問。
「癢。」
她把腳趾扭動得更厲害。
門上響起敲門聲。
「掃興。」她說。
「妳朋友來了。」我說:「該唱戲了。」
我把香檳酒杯放下,用手指小心地握住她腳踝,把她雙腳移開,站起來去開門。
門外站著兩個便衣。
「哈囉。」我說。
其中一個人自口袋中取出一隻真皮的皮夾,打開給我看,我看到警章。「警察」他說:「我
們要找你談一下。」
「嗯––我––談什麼?」
「我們進來談。」
我站在門口不動。
「現在有一點不便」我說:「你們不介意的話,我一下子之後,到會客的地方見你們。」
一個人向前一步,用他寬大的肩頸把我頂開一邊。「我說我們進來談。」他聲明道:「也許
你耳朵有毛病。」
我退後,兩個人進來,把門關上。
我轉過身去看夏濃。
她已經把她外衣脫掉,奶罩,三角褲,長襪子是身上唯有的衣著。手裡拿著隻香檳酒杯,
站得直直的,眼裡露著不懂出了什麼事的表情。
她是一個高(左身右兆)得非常美麗的尤物。目前她正把最美的顯現在我們前面。
「老天!」她大叫:「搞什麼鬼?你們男生都給我出去!」
「我們也要和妳談談。」負責開口的男人說話。
夏濃一把抓起她脫下的衣服,溜進洗手間。
另外一個男人走過去,拿起那瓶香檳,嗅一下,用手試一下酒的溫度,看向保溫箱,看到
另外那瓶香檳,也看到另外兩隻仍在乾冰上的香檳杯子,他說:「不錯的派對嘛。」
夏濃自洗手間出來,一手仍在拉起衣服上的拉鏈。
「到底出了什麼事?」她氣憤地說。
警伯們自顧自地坐定,一個坐在我才坐過的沙發裡,另一個坐在床上。
負責開口的轉向我,「你是浦加同?」
「不是。」
他轉向夏濃,「那麼妳是浦加同太太?」
「不是。」
「我們先來弄弄清楚。你們把駕照拿出來。」
「這什麼意思?」我問。
「目前,我們在調查,你們兩個租用了一個旅館房間,是不是在做不道德交易。」
「什麼叫不道德交易?」我說:「我們想喝一點香檳,這總不能在汽車後座喝吧。」
「你女朋友為喝香檳把衣服脫光?」
我說:「你們敲門的時候,她把酒灑在衣服上了。她急著在洗不掉之前把衣服先洗一下。」
「噢,我知道了,在我們敲門之前她是衣著整齊的。」那警察說。
「沒有錯」我說:「這絕對是實情。」
「好吧。」他說:「駕照是一定要看的。我們先看你的。」
我取出皮夾,給他們看駕照。警官寫下我姓名地址。另一警官對夏濃說:「小妹子,看下妳
的駕照吧。」
「荒唐極了。」夏濃說。
「我知道,我知道,不過還是要看,早看早了。」
夏濃打開她皮包,拿出一隻有證件的小皮夾,隨手拋給了他。
他把皮包裡證件一件一件仔細地看。
他向同來警官道,「這一位叫貝夏濃,二十四歲。五呎七吋,一百一十五磅,顯然受雇於
薊花酒廊。我已經抄下她的社會福利號了。」
另外一個人說:「這個傢伙名字叫賴唐諾––嗨,你是不是在做私家偵探?」
「沒錯。」我說。
「嘿,大水沖到龍王廟了。」那警官道:「我們倒要另眼相看了。我姓王。你自己來告訴我
們好了。」
我說:「我和貝夏濃小姐到這裡來,祇是為了開個香檳酒會。」
「酒會之後呢?」
我聳聳肩道:「酒會之後恐怕祇能回家了,我沒有預作打算。」
有人在轉房門上的門球。一個警官站起來把門打開。進來的人不必問,我想一定是旅館的
安全人員––這名字聽起來比旅館偵探又好聽一些。警官說:「各位,這位是董禮佛,他在這裡
工作。」
董禮佛說:「女人是不錯,是這個女人。我看這個男人不是那一個。」
「能確定嗎?」警官問。
「不能。當時那男人不給我看他的臉。但是他的身材我看得很清楚。」
王先生轉向貝夏濃,「小妹子,妳搞什麼飛機?」他問。
「什麼叫搞飛機?」她問。
「少來這一套。」王先生說:「我們在幫妳忙,給妳機會。顯然的,妳是一個高等一點的妓
女。妳要不要進局去因為賣淫收留幾天。」
「賣淫!」她大聲喊出來道:「你,你豈有此理。你––!」
「省點力氣」王先生打斷她話道:「我們在給妳機會,給妳說話的機會。」
「要我說什麼?」
「上個星期六晚上妳在這裡,妳登記成浦加同夫婦。妳寫了一個地址,舊金山艾爾皮爾蒙
街二五四號。住在那裡的人根本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姓浦的人。」
「那個名字可以說是我造出來的。」
「為什麼?」
「我祇是偶然想到的,我不想用真名,我憑空亂造一個,連車號也是我造出來的。」
「好吧」王說:「妳是成人了,妳也許收費一百元一晚,但是妳是在賣淫。」
「我一毛錢也不收,我對有感情的––的朋友,從來不收錢的。」
「看來妳朋友還很多的。」
「有犯什麼法嗎?」
「要看妳用什麼法,要看妳對朋友怎麼定義。目前祇要妳肯回答問題。」
她說:「我是薊花的女侍應生。我的工作是使來薊花的人愉快,得到應有的服務。我每晚十
一時下班,下班後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時間。」
「懂了,現在告訴我們上個星期的事。」
「星期六,這位先生邀我一起吃晚飯。他寂寞,我無所謂,我們一起吃飯,又一起去看都
市的夜景––」
「抱抱摟摟?」
「當然要抱抱摟摟。」她生氣地說:「你想男人帶女人出去看夜景,有沒有不抱抱摟摟的?」
「這才像話。」警官說:「說下去。」
「於是我們開車來這旅館。」
「有沒有談條件。」
「沒有。」
「就這樣開車把妳帶過來?」
「是的。」
「妳看到他的企圖,妳也不出聲?」
「為什麼要出聲。」她說:「老實說我高興得很。這種情調祇有亂世佳人中才有。一般人會
先問一下,女孩子會很窘,怎麼回答都不好。有的時候應該盡在不言中。」
「妳說話很實」王警官說:「妳說下去。」
「其他已沒什麼好說了。我們來這裡,租用了同一間房子,我們沒有行李,我的朋友騙僕
役說以後我們自己來取出行李。我們坐了一會,他拿出一品脫的威司忌,我們要點冰,這位先
生把冰拿進來,我們就喝酒。」
「又怎麼樣?」
「我是祇會喝香檳的。我不喜歡威司忌,我們兩個在這裡,互相要認識一下,聊聊天,於
是––於是就喝了兩杯。」
「是該認識一下的」王警官說:「又如何?」
「威司忌在香檳的上面,對我非常不合適。非但不能使我興奮,而且使我非常疲倦––突
然間我覺得一切不對勁。我的朋友對我言來變成既不好看,又不帶風趣,他也喝醉了。」
「妳們上床了?」
「我沒有上床。」
「這樣嗎?」王問。
「是這樣!」她向他吼道:「他開始毛手毛腳,我非常生氣,我走出去,叫了輛計程車,回
家去了。假如你不信,你可以問我叫車的計程車公司。現在我要求你們可以滾了。」
「那是什麼時間?」王警官十分有興趣地問。
「大概清晨兩點鐘。」
「那個男人後來怎麼樣了?」
「我不知道他後來怎麼樣了,是我拋下他走了的,我也沒有再回來。我走的時候,他有點
醉得人事不知了。他一定會睡死了。」
「妳走的時候他怎樣說?」
「他還能說什麼?他祇能倒下去睡了。想來要睡醒之後才能開車回家了。」
「家在那裡?」
「我不知道。」
「妳見過他幾次?」
「以前也曾經來過一次酒廊。」
王警官轉向我,「這件事裡你怎麼牽進去的?」
「今天下午我見到她。」我說:「我們約好吃飯,我知道她喜歡香檳。我請飯店給我弄隻保
溫箱,放點乾冰,裝進香檳酒和酒杯。我這樣做,主要是投其所好。」
「想得到什麼回報呢?」
「你說呢?」
王警官說:「好吧,現在我把實況告訴你們。星期六晚上,或是星期天清晨,在這個旅館裡
發生了一件謀殺案。屍體是星期天早晨發現的。我們在查這件案子。所以我們要查你們兩位。
假如與你們無關,你們不會有麻煩。萬一不然,你們責任可大了。我們可以借風化案件看管女
的一下子;我們也可以把你列為重要人證。你們先要明白。」
我點點頭。
「我們現在要知道,週六你們在這裡聽到、見到的每一件小事情。」
「我不在這裡。」我說:「這一點我不說謊。」
王警官轉向女人,「我們要知道妳見到的每一件事,妳做的每一件事,我們要知道和妳在
一起的男人到底是誰,換句話說,我們有什麼辦法可以找到他。」
她說:「我們開車到前面辦公室。有兩三部車,車裡都有人在等著登記。加同––那是他說
我應該叫他的名字––他不想離開汽車。央求我替他去登記,要我說我們是舊金山下來的夫婦。
「舊金山地址確實是我亂造出來的。我登記好浦加同夫婦,就造了個艾爾皮爾蒙街二五四
號。」
「汽車牌照號怎麼來的?」
「也是亂造出來的。」
「以前老幹這種事嗎?」王警官問道。
「你說呢?」她反問道。
「為了賺錢?」
「不是,我告訴你過,我為友情從不考量錢的。我靠工作賺錢。」
「好吧,妳離開這裡等到計程車是幾點鐘?我們會調查對證的噢。」
「我也希望你去對證。時間嘛––應該正好是清晨兩點鐘。我想。」
「計程車是電話叫來的嗎?」
「是的。」
「從辦公室裡打的電話?」
「不是。」
「從那裡?」
「電話亭。」
「外面前頭那電話亭?」
「是的。」
「妳要去那電話亭,一定要經過那游泳池,是不是?」
「不是直接要經過那游泳池,因為游泳池是用圍欄圍起來的。我走圍欄外面繞過去的。圍
欄的門是關著的。」
「妳能確定圍欄的門是關著的?」
「確定。」
「怎麼知道門是關著的?」
「因為我也曾經試著想走游泳池的捷徑,這要比繞圍欄近得多,但是這一邊的門是關著的
。」
「妳能絕對保證?」
「絕對保證。」
「好,妳繞那游泳池圍欄走過去。游泳池裡有沒有燈光?」
「有。」
「能看到游泳池裡面嗎?」
「下面看不到,池面上這看得到的。」
「池裡有水沒有?」
「有,游泳池裡水是半滿的。我記得很清楚,水上有反光。」
「有沒有人在游泳?池旁有沒有人?」
「沒有。」
「池底可不可能有具屍體在裡面?」
「我經過的地方看不到池底。也許可以看到遠方的池底,但絕不是全部。」
「有沒有被妳看到什麼不正常的情況?」
「沒有。」
「妳聽著。」王警官說:「第二天早上,當屍體被發現時,游泳池遠對這裡近電話亭那圍欄
的門是開著的。門鎖被人砸爛了。」
「我離開這裡,走出去,圍欄的門的確是關著的。我也曾想我能否通過去,我看到鐵鏈條
,掛鉤鎖,所以我就乾脆繞過圍欄,走到電話亭,叫計程車。」
「等計程車來的那段時間,妳在幹什麼?」
「我祇能在附近站著––就站在那裡等。」
「等車子來等了多少時間?」
「大概五分鐘吧。」
「妳站在附近等的時候,有沒有看向池子裡?」
「我記不起來了,我想我沒有。」
「兩扇門都是關著的。」
「應該是的。」
「上鎖的?」
「向著辦公室這一側的,我是絕對知道的。向電話亭那一側的門,我不記得看到有什麼鏈
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上鎖的。」
王先生的語氣變好起來,友誼性地說道:「貝小姐,你也許不知道,妳幫了我們很大一個忙
。我希望妳再努力回想一下,看是不是還記得起一些別的事情。」
她蹙起眉頭,集中精力注視著地毯,過了一下,她慢慢地搖著頭,「沒有了。」她說:「我
什麼特別的也想不起了。」
「後來計程車來了?」
「是的。」
「他是不是走到路邊去,表示是妳叫的車?」
「不是,我就站在電話亭旁。駕駛從車裡出來,走過來。」
「他過來問妳,妳是不是打電話叫車的人?」
「是的,他問我是不是貝小姐,我說我是的––等一下,他說什麼有關游泳的事。」
「說什麼?」王先生興奮起來。
「有說。他問我我是不是在游泳,或者是想來游泳––什麼的。我說池裡的水看起來很冷
。他站在我邊上有一下子,他曾經看向游泳池,然後他說:『我們走吧。』」
「這樣說來,在星期日的早上兩點鐘的時候,曾經有一個計程車駕駛看過這游泳池。」
「沒有錯。」
「他站立的位置是在電話亭旁,妳的身邊。電話亭又是在游泳他後門的旁邊。」
「正確。」
王警官說:「妳對我們幫忙是很大的,貝小姐。我要抱歉我打擾了你們的幽會。我最後還要
知道一件事。那個浦加同怎麼回事?」
「我對他一無所知」她說:「他對我說我應該叫他加同。浦是我替他造出來的一個姓。在酒
廊裡一共見過他兩次。我保證他不可能知道任何一件事,他喝多了,不省人事了。我離開的時
候他已經爛醉如泥了。」
「他是已婚還是單身?」
「從來沒告訴過我。」
「妹子」王警官說:「妳是在外面混的,不用他說,妳看他是已婚還是單身?」
「已婚。」她說:「而且我敢說他很少很少出來玩。他有點不自然,我想––我想他有點自
責,有點害羞。這就使我非常不高興。
「反正我認為男人想幹這件事,就不該三心兩意,說幹就幹,他那種樣子使我感到不舒服
,好像有病的一樣。
「要知道我們都是凡人,我們有七情六慾,我不是聖人,也不喜歡假道學。我有招接招,
隨遇而安。我起先對他印象很好,他也喜歡我。
「在穆黑蘭道上我喜歡他。我也欣賞他直接開車來旅館的手法––在我看來他反正是出錢
的人,他有主權。
「到了這裡,我發現他一定要用酒來維持他的勇氣。真是洩氣,我真想揍他。所以才會弄
成不歡而散。在我看來,我已經不想再見他,看來他也不會想再見我。雖然他曾經打過電話來
問我為什麼放他鴿子。」
「妳怎麼回他?」
「我告訴他這一切。」
「從這裡去游泳池那扇門,那天晚上是關著的。這一點妳可以確定,是嗎?」
「是的。」
「而他,在房子裡已經昏睡過去」王警官說:「所以,他不可能還有什麼消息可以告訴我們
,對嗎?」
「對的。」
王警官看看另外兩位男人。「還有其他問題嗎?」
他們搖搖頭。
王警官說:「謝了,貝小姐,妳今天表演良好––有一天我要不當班,也會到薊花來看看妳
。也許會請妳吃頓飯什麼的。」
「你是有太太的。」她說:「你知道我一看就知道,我還真的一看就知道了。」
他大笑道:「好吧,小妹子。算妳靈光。兄弟們,我們抱歉我們打擾了他們的派對。我們工
作完了。該走了。」
三個男人走出門去。
我轉向夏濃,「這算什麼?」我問。
「什麼東西這算什麼?」
「我去開門,妳脫衣服?」
「我沒有脫衣服,我除掉外衣。」
「好吧!脫掉外衣做什麼?」
「加強說服力。我本打算早點脫的,假如你早給我一點鼓勵的話,但是你太––太冷漠了
,那個時候我脫外衣的話,變成一頭熱了。」
「好吧」我說:「現在幹什麼?」
她說:「這種事該男性主動的,對嗎?」
「那種事?」
「喔,唐諾。看在老天的份上,你給我一些鼓勵好嗎?我會全力配合的。」
「再來點香檳怎麼樣?」
「可以。」她說:「你怎麼說怎麼行。」
我試一下已經開過的那一瓶,溫度還可以,但是已經洩氣了。她三口把她的一杯喝完,再
要加酒。
我給她杯子倒滿,自己也加了三分之一杯。
我說:「夏濃,妳告訴我,這件事妳真的拿到了一千元嗎?」
「嗯哼。」
「有沒有好奇過?」
「好奇什麼?」
「妳不覺得價格昂貴了一點?」
「怎麼說?」
「不算是太困難的工作,出軌也出得不多,一千元很費呀。」
「等一下」她說,兩隻眼睛瞇成一線:「出軌出得不多––怎麼講。你我想到一塊去了嗎?」
「沒有。」
「好,你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對妳言來,這是一件不會影響你工作的,祇花幾小時的課外作業。」
「少傻了。」她說:「一個女孩子的聲譽,總要值一點錢吧。」
「什麼人相信,王警官嗎?」
「很多人會相信的。」
「什麼人?」
「旅館的安全人員就會相信。」
「他相信,對妳有好處嗎?」
「也許有機會我會再一次來這裡。」
「妳一個人?」
「別傻了。」
她把酒杯遞過來。我給她裝上大一半杯酒,酒瓶空了。她望向我思索地說道:「這樣美好的
夜晚,你準備虛度嗎?」
「怎麼說?」
「問那麼多無聊的問題。」
「我祇是把我還沒完全清楚的補滿而已。」
「你一定要完全清楚每一件事嗎?」
「我盡力。」
「好吧,唐諾。」她說:「讓我來告訴你實況,然後我們誰也不准再提這件案子的事。我認
為這傢伙是個大政治家。他不能被別人知道他在冶遊。他不敢向警方說明這個人是他,也不能
使人知道這個人是誰。所以他弄了這些玄虛,希望警方不再追到他身上去。」
「妳認為現在警方不會再追上他了?」
「當然可能,他睡過去了。不可能看到、聽到任何東西了。他不值追究了。祇有我才是真
看到點東西的。」
「看到什麼?」
「例如兩點鐘的時候,游泳池大門是關著的。」
「妳認為這很重要?」
「警察認為重要的。」
「在警方告訴妳這很重要之前,妳好像一點也不知道這件事重要。」
「我根本沒有去想它。我祇是有人出錢要我做一件事,我做成了而已。」
「妳不想要去找找看蒲加同到底是什麼人?」
「關我什麼事?」
「也許滿足一下妳的好奇心?」
「我?我這個人沒有好奇心。老實說,即使你知道他是什麼人,我都並不希罕你告訴我。」
「為什麼?」
「這一類消息多知道一些,就多一份危險。我不知道,我就不可能亂講,我也不會去敲詐
那傢伙。我連想都不去想它。這是保命之道。」
「什麼意思?」
「像我做這種工作,有的時候,一不小心就知道得太多了。」
「知道不就是力量嗎?」
「弄不好變成汽車旅館裡的一具屍體。我不喜歡被人發現絲襪被套在脖子上,舌頭伸出嘴
外––唐諾,這件事裡你有多少好處。」
「不到一半。」
「答了等於沒答,我可告訴了你,我得到多少的,是嗎?」
「我也告訴妳我得不到一半。我不喜歡。」
「為什麼不喜歡?」
「可能會有後遺症的。」
「噢,亂講–」她說:「你已經完全沒有事了。一切進行非常順利。唐諾,我表演得如何?」
「妳表演什麼?」
「一把抓住脫在我前面的衣服,往浴室裡跑,在緊要關頭,就在關門之前,我轉過身來,
我相信那些警察眼睛都快看爆了。」
「他們的確眼睛吃了冰淇淋。」
「我認為你也養了一下眼。」
「沒錯。」
「看來你並不特別興奮。」
「目前我心事重重。」
「在想什麼?」
「姓王的警官。」
「他怎麼啦?」
「妳看他怎麼樣?」
「好人。裝模做樣一點。你有沒有注意到他說那一天有空他會到薊花來喝一杯酒?」
「嗯哼。」
「而我立即還他一句,他是有太太的。」
「這一下可以阻止他不來嗎?」我問。
「至少這一下阻止我自己。」
兩個人不再說話一兩分鐘。然後,她說:「唐諾,你為什麼問我王警官?」
「因為」我說:「假如他是個卑鄙小人,或者他不完全滿意妳給予他的合作,他可以很容易
猛整我們的。」
「憑什麼?」
「租屋冶遊的違警條例」我說:「再說,假如他以出賣肉體的條例來整妳––」
「你怎麼不說下去,唐諾?」
「我祇是在思考。」
「昏了頭」她說:「你思考太多了。該用手的時候你不該太用腦子的。」
我們坐在那裡好久不講話。
突然她站起身來,用手撫直一下絲襪,對著鏡子看一下。「唐諾,我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
「我有事要告訴你。」
「什麼?」
「我要回家了。」
「我送妳回去。」
「不必,我自己找計程車回去。」
我打開皮夾,一面說:「我付計程車費。」
「我看你並不歡迎我留在這裡。」
「妳希望我留妳在這裡?」
「豈有此理,唐諾!你一點也不給女人自尊心。你使我自己感到像是殘花敗柳。去你的!」
她把外套向肩上一肩,抓起皮包,她說:「拜拜了。不必再見了。」
我看著她自己出門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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