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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偵探推理類[E. Stanley Gardner] 柯賴二氏系列二十三 財色之間【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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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二天早上九點半,我喬裝了聲音打電話回辦公室,告訴總機小姐,我的名字叫孫哈雷,
是賴唐諾一直在想聯絡的一個證人,問我能不能和賴唐諾說話。
  總機小姐說她可以讓我和賴先生的秘書通話,過不多久,卜愛茜的聲音出現在話機對面。
  我繼續喬裝孫哈雷一段時間,以免總機小姐會偷聽,但是,我的喬裝聲音並沒有騙過愛茜。
  「孫先生––你現在在那裡?」她問。
  「工作。」我說。
  「什麼地方?」
  「妳最好不要知道。」
  「白莎叫得嗓子都啞了。」
  「讓她叫去。」
  「萬一她知道我和你講過話,又不告訴她你在那裡,會開除我的。」
  「我在那裡?」我問。
  「我––我不知道。你沒告訴我呀。」
  「這不就結了嗎?」我告訴她:「妳根本不知道––宓善樓來過嗎?」
  「他來過嗎!」她大叫:「最近的半小時內來過兩次。」
  「白莎也想知道我在哪裡,是嗎?」
  「那當然!」
  「好吧。」我說:「我打過電話給妳。我非常想立即和宓善樓談談。我找過他,他不在辦公
室,所以我打電話回來問他在不在我們辦公室。妳說他不在。妳說柯白莎要找我。我說我在和
宓善樓談過之前,真的不能先和她談。告訴她這件事太重要,我一定得先和善樓見面,我有極
重要,極重要的事要告訴宓警官。」
  「之後又如何?」
  「之後我把電話掛了。」我說。
  之後我真的把電話掛了。
  我坐下來等。
  等待是世界上最傷神的一件事。越等越沒有事發生。
  有一位好朋友就說過,假如你在等一個重要電話,不要在電話邊上等,到浴室裡去等。
  中飯之後,我又打電話給辦公室。
  「情況如何,愛茜?」我問。
  「白莎在跳腳。」
  「跳多高?」
  「要不是上面還有人住,早把屋頂跳穿了。」
  「有人打電話問起我嗎?」
  「好多。」
  「來找我的有沒有?」
  「一個女人,說是不肯留名。死活坐著等你回來。」
  「高高的金髮美––」
  「不是,曲線很好的褐色頭髮。」
  「多大年齡?」
  「二十七,二十八,也許三十。」
  「好看嗎?」
  「正點。」
  「沒告訴妳,找我為什麼?」
  「沒有。」
  「等多久?」
  「等了一個多小時。她好像很有把握你至少會打電話進來。她在外辦公室等了一下,進來
和我聊一回天。問我你有沒有打電話進來。」
  「妳就對她說了個謊。」
  「我當然會說謊,祇是你也根本沒有打電話進來,所以不必說謊。」
  「妳還知道她一些什麼?」
  「我能告訴你她穿那一類絲襪,她用什麼樣的香水,我知道她用的皮包在那家店裡買的。
還有她的鞋子。我知道她結過婚,又離婚了。她現在有個固定男朋友,她可能會嫁給他,但是
他還沒有提出求婚,也可能他不會提起。她也很坦白,她說他也沒有理由一定要娶她。」
  「換言之」我說:「妳們說了不少女人之間不能給男人聽的話。」
  「是的。」
  「妳告訴了她一些什麼?」
  「什麼也沒有。」
  「這些話,妳們都是在妳辦公室,還是在外面辦公室聊的?」
  「在我辦公室。她坐在我辦公桌桌子邊上聊了一會兒。我們聊得很愉快––她的腿很美。」
  「好吧」我說:「她也許還會回來的。」
  掛上電話,我又等。
  沒有什麼事發生。
  三點鐘,我打電話給白莎。
  「你死在那哩?」白莎問。
  「在辦一件案子。」
  「那件案子?」
  「電話裡不方便說。」
  白莎道:「善樓一直吵著要見你。他有不少事要和你談一談。」
  「我也想見他」我說:「我在見他之前,尚有一些小的技術問題要先解決。」
  「我要和你談談。」白莎說。
  「談什麼問題?」
  「唐諾,我要清清楚楚告訴你,我們對善樓不可以有一點點的隱瞞。善樓也已經一再警告
了。假如我們不告訴他我們客戶的名字,我們的執照一定會被吊銷的。他說他不會對任何人說
,這個名字是我們告訴他的。我們必須在兩件事上選擇一件:告訴他,或者是我們永遠不再做
生意。他說警察對謀殺案絕對由不得私家偵探包庇。」
  「他什麼時候對妳說這些的?」
  「昨天下午,今天早上九點又說。」
  「妳告訴他了嗎?」
  「沒有。」
  「今天下午他來過嗎?」
  「沒有。」
  「電話?」
  「也沒有。」
  「那妳一定告訴他了。」
  「我沒有做過這種事!」
  「白莎,妳在說謊了。」
  「好吧,我們必須要保護我們吃飯的攤子呀!」
  「原來如此」我說:「怪不得善樓不曾四處找我,迫我要講真話,他不必了,妳已經被他迫
倒了。」
  「他會保護我們,沒有記錄的。」
  「信他才有鬼。」
  「我必須這樣做呀。這個案子亂七八糟。你有沒有看到昨天在法庭裡發生什麼了?」
  「沒有,怎麼啦?」
  「由於龍飛孝的死亡,地方檢察官要求本案能延期再審。被告方面強力反對。庭上最後決
定給地方檢察處四十八小時,要他們臨時指定一個新的起訴檢察官,要他快速熟悉這件案子。
  「一般輿論都認為龍飛孝已經發現了什麼重要關鍵,可以傳呼什麼出乎意外的證人。地檢
官輸不起葛家這件案子,警方又不能不偵破龍飛孝的謀殺案。他們都要全力以赴,而且要打破
砂鍋的。」
  「這跟我們沒有什麼相干」我說:「我們又不吃公家飯。」
  「你倒也不必因為我告訴了警方我們客戶的名字,就完全不合作起來。你至少可以使宓善
樓認為我們還是合作友善的,把我們的發現、我們的想法告訴他。」
  「目前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我說。
  「他會的。」
  「我們被整死,他也不會過問。」
  「你現在在哪?」
  「不能告訴妳。」
  「什麼意思不能告訴我?我是你的合夥人,你不能––」
  「因為妳會告訴條子。」
  「為什麼不能告訴警察?」
  「我還沒有準備和他們講話。」
  「他人不錯,準備和你講話。」
  「我就怕這一點。」我說。把電話掛斷。
  半個下午就如此過去。
  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那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我把收音機打開。我聽到公訴葛史坦和寇瑪蓮謀殺葛太太的案子,明天要重新開庭審問了
。地方檢察官也指定了一個新的出庭助理。警方認為龍飛孝遇害的時候,正在拜訪一個前所未
為人知,出奇制勝的本案證人。
  四點鐘的時候,我決定我已等得太久了。房間裡有一隻電視機,我趴下去,用膠帶紙把指
紋資料一起黏在電視機的底下。
  我把手提袋整理好,正要想離開時,門上一陣輕敲。
  我走去門口開門。
  我沒有親見過希嘉露,我見過她照片。
  人比照片嬌美。
  我假裝出乎意外,「妳––妳––我––妳好。」
  「你好。」她說:「我可以進來嗎?」
  她推著我,自己走進房來,把身後房門關上,雙手背在後面站在房裡,品鑑地看著我。然
後她微笑了。
  她,金髮,長腿,全身是活力。她有深深的藍色眼珠。她站在那裡全身像歡迎我似地在微
笑。
  「唐諾,我來了。」她說。
  「妳知道我是什麼人?」
  「當然我知道你是什麼人,我還知道你想做什麼。我是希嘉露,你想要把什麼往我身上拉
?」
  「我沒有想把什麼往妳身上拉。」
  她再向我移近一點,動作之誘人,可以使一團人吹口哨。
  她說:「我坐下來可以嗎?」再把自己軀體移動到一個沙發邊上,坐下,把雙腿一交叉。
  「你一直在東問西問。」她說:「唐諾,你不應該如此的呀。」
  「不東問西問,怎麼知道想知道的東西呢?」
  「倒也對,不過唐諾,你也可能問出自己不應該知道的東西來的。––這裡很熱,我把外
套脫掉可以嗎?」
  「隨便妳要脫多少都可以。」
  「你希望我脫多少呢?」
  「我作主嗎?」
  「也許。」
  她脫掉外套,向我靠近,把雙手圍住我腰部,誠意地看向我。「唐諾」她說:「你不會使一
個女人名譽受損吧?」
  「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不會。」
  她的雙手自我腰部移向臀部,把我拉近她,「我對朋友都很慷慨的,可是對敵人非常殘忍
。」
  「也是辦法之一。」
  她雙手把我緊緊拉近她。突然她退後,拉下拉鏈,脫掉她的套裝。
  她現在祇有奶覃、三角褲和長襪,她有我見過最美的長腿。
  她很小心地把套裝放在椅子背上,她說:「唐諾,我喜歡我的朋友。」
  她以搖曳的美態走向我,把右手放在我頭上。突然,她用長而尖的指甲抓過我的臉面,向
後退,大聲尖叫,順手抓起一隻玻璃杯向我擲來。
  她伸出一隻手把奶罩一拉,它自她左肩拉落,一條帶子仍掛在右肩上。
  房門一下子推開上,三個大個子男人進來。
  「捉住他!」她叫道:「捉住他!」
  一個人一拳擊向我頷下。我後退,額頭被擊中。另兩個人分別攫住我的兩腋。手銬銬上了
手腕。
  「他想強姦我。」她叫道,一面倒向床上,哭得很傷心。
  兩人中的一個給我看他的警章。「好吧,老兄」他說:「你在幹什麼?」
  我感到血自臉上淌下,滴到我襯衣上。
  「你可以調查一下。」我說:「這女人幾分鐘之前進––」希嘉露掙扎著自床上坐起,一面
把拉壞了的奶罩用手扶著。她說:「這傢伙想敲詐我。他寫了這封信,恐嚇我。要我給他錢。我
願意給他錢。但是他還要––要我。我不同意,他就用強的。他說我沒有權力反對他。」
  「他拿了妳錢嗎?」一個人問。
  「當然他先要拿錢,拿了。你以為他真正目的是什麼?––其他是後來臨時起意的。他放
在他右後側褲袋裡。」
  我突然想起她拖我靠近她的時候,她手在我後面活動的情形。
  一個人伸手向我後口袋,拉出一疊用夾子夾好的現鈔。
  「這就是那些錢沒錯。」他說。
  「你先對一下號碼,確定一下。」她說,一面還摀著奶罩。
  然後她站起來,走路時走得那麼自然,像是全身盛裝一樣,走到椅子旁,把套裝拿起來,
抖一抖,遺憾地看它一眼。
  衣服上早有一條裂痕,我本來沒有見到。
  「你們誰能給我一個安全別針。」她說:「這樣子我怎麼出去?」
  其中一個男人說:「把那封信給我看。」
  她打開當初一進來就放在床上的皮包,拿出一封信交給他。
  男人把那封信揚在我臉前。「見過這封信嗎?嗯?」
  那是一張一般的信紙,不過比普通信紙要短三吋長,信紙頭上不太整齊,看得出是什麼公
司行號的信紙,把信頭給栽去了。
  信紙上貼著剪自報章雜誌的信文。
  內容說:「為妳好,妳應帶錢來看我,不可報警。」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封信。」我說。
  「像話嗎?」一個人說。
  「你們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我問:「專誠等候在門外,等著這個女人脫衣服?」
  「少自作聰明,朋友。我是警官。」
  「另外兩位呢?」
  「我是私家偵探」另一男人說:「黑鷹私家偵探社。」
  「我又是她朋友,又是貼身保鑣。」再另外一個男人說。
  「貼身保鑣保多少工作?」我問。
  一個男人給我一個耳光,被她抓破的地方鮮血猛流。
  「不可以這樣!」警官說:「他在說話,不可以用暴力。等他說完了,該由我處理。」
  希嘉露說:「標準的私家偵探中的敗類。不知那裡得來一點消息,急著就用來敲詐。」
  「我有什麼妳的消息呢?」我問。
  她笑得很甜,她說:「我知道警方相當有興趣捕捉敲詐的人,所以他們願意替付稅人保密。
你說的問題,我自己會向檢察官報告。現在不必說。」
  我看向她嘲笑的眼神。我說:「也可以,我來說好了。」
  有一陣,這句話使她吃了一大驚,然後她狠毒地說:「你試試看,你破壞我名譽,我會真正
的叫你不得好死。」
  「我才是需要貼身保鑣吶。」我說。
  警官說:「姓賴的,我要把你帶走,要關你起來。」
  「什麼理由?」
  「勒索罪。」
  「我們來對一下鈔票上的號碼。」兩個男人中的一個說,「趁大家都在這裡,可以有個見
證。」
  一疊鈔票計有一百元的十張,警官唸號碼,另外一人對一張名單。
  警官把鈔票放入口袋,說道:「姓賴的,我們走吧。」
  「你知道我是什麼人?」我問。
  「知不知道你是什麼人?!」警官說:「我們對你摸得清楚得很。你的車就停在門外,車上
有你執照。由於在旅社登記的是真名,這一點我們沒法整你,但是捉住你敲詐是一點沒有問題
的,其他嘛,也許可以告你強姦未遂罪。」
  「我們先弄清楚一件事。」我說:「她來這裡付我敲詐她的錢,你們在門外等。一有信號,
你們進來抓住我,在我口袋中找到那筆錢––是不是?」
  「有什麼不對嗎?」警官問。
  「她的衣服在椅子背上搭著,衣服的位置被撕裂的地方看不到。她奶罩拉下一半。我臉上
被抓了。假如你們在門外等待信號,她為什麼不在我脫她衣服的時候就叫?為什麼要等先抓我
臉,又等我抓她奶罩?我要開始動粗,或是看我想動粗,就該叫你們,對嗎?」
  警官的臉色膽怯了。
  希嘉露說:「一切發生太快了。我被弄糊塗了。我忘了打信號。」
  一個男人說:「夠了。假如你們要站在那裡任由這個人污辱希小姐,警官,我會直接親自去
見你們局長。我想你總聽說過我的名字––陸哈登。不是自己吹牛,我在本市有很大影響力的
––事實上,不止本市,可以說本州都是很有影響力的。」
  希嘉露給他一個充滿允諾的微笑。
  警官對我說:「我目前並沒有以強姦未遂或意圖強姦來逮捕你––至少目前沒有。我要帶你
進去的罪名是勒索。走吧,早晚要走的。」
  他們把我帶下到一輛警車旁。警官用無線電報告行蹤,「我才在愛奇蒙旅社帶到賴唐諾」
他說:「他有一千元登記過號碼的鈔票在口袋裡。你們可以帶搜索票去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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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23:43:27 |只看該作者
  他把無線電關上。
  「搜索票幹什麼?」我問。
  警官沒有理我。
  我的手仍銬著。警官開車,其他的人和希嘉露另用一輛車,跟在我們後面。
  警官根本沒有在趕路,他祇是在慢慢開車,故意在每個紅綠燈湊上紅燈停一下。最後,他
把車靠向路旁,把車停妥。「我要先買份報紙。」他說。
  他把正在賣報的報童叫過來,買了份報,坐在車裡看起報來。
  「有連載小說沒看嗎?」我問。
  「閉嘴。」他告訴我。
  過了一下,他又用無線電聯繫,「十六號車,特別出勤。有什麼報導?」
  「有,才進來。」聯絡總機說:「消息是給你的。撕下的信紙頭已於辦公桌內找到。」
  「好了,我把他帶進來。」
  警官掛上無線電,把車子拉離路邊,這下是快速前進。
  我們來到總局,他們留下了我的指紋,辦好羈押手續,帶我上樓,把我放在看守所裡。
  十分鐘之後,宓善樓走了進來。「哈囉,小不點」他說。
  我什麼也不說。
  「聽說你私下想做一些敲詐的勾當,嗯?」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的?」
  他咯咯地笑道:「我給你看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的。你看到這封信嗎?」
  他展一張折疊起來的信,信上的字都是剪字貼起來的。
  「我現在在看。」
  「再看看這一片撕下來的信頭。」
  他拿出一長條信紙上撕下來的信紙頭。上面印的是柯賴二氏私家偵探社和它的地址、電話
等。
  兩張紙湊將起來天衣無縫。
  「這是在你辦公室辦公桌裡找到的。」宓善樓說:「老天,你也真不小心!費那麼多心血剪
下那麼多字來湊成一封信,目的是為了不使人發現什麼人寄的信,而自己把撕下來的信頭留在
辦公室裡?」
  「看起來會不會太笨一點呢,警官?」我問。
  「壞蛋缺點都差不多。自以為聰明,結果做傻事。」
  「這件事也未免太傻一點。」我說:「幾乎是白痴了。」
  善樓看向我說:「怎麼說。」
  「你自己想,你知道我已經很久了。我會做這種白痴事嗎?」
  「難說。」他說:「事實勝雄辯嘛。」
  「不見得。」我說:「你說的當然是事實,但事實是被人扭曲過,以便適合你的。」
  「你的故事又如何?」他問。
  「我沒有故事。」
  「那你最好得有一個。」
  「到合適的時候,我自然會有個故事說出來的。」
  善樓道:「別生氣,賴,沒有理由非要我們倆意見對立不可。假如你不是一隻老把羽毛撐得
那麼大的小雄雞,我們早就可以成為好朋友的。」
  我說:「好吧,我有權請你立即移送最近、最方便的法官或者推事。」
  「賴,這樣做,對你不會有好處的。你在辦的案子,據我看可能––祇是可能––和龍飛
孝的謀殺案有關––過去,我們倆老有些不同看法,現在並不表示不能成為好朋友。我現在的
地位,可能––祇是可能––能夠幫你點忙。」
  「可能,祇是可能。」我說。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敲詐這小妹子?」
  「據我知道,他們在我後褲袋裡找到了登記過號碼的鈔票。」
  「沒錯,你現在告訴我,怎麼會到你褲袋裡去的?」
  「你想呢?她把她雙手放我臀部,把我拉近她,是她把鈔票塞進我後褲袋裡去的。」
  他大笑道:「她可不是這樣說的。」
  「當然這不是她說這件事發生的經過。但是,這是我說的這件事發生的經過。」
  「整個故事怎麼樣?」
  「我有權請你移送最近、最方便的法官或是推事。」
  「你忘了,下面還有一句『不得藉口拖延』。」善樓故意裝著我說話的聲調說。
  「我沒忘,是你忘了。」我告訴他。
  「你一直是自己在找自己麻煩,小不點。」
  「事實上,你所希望的是使你自己升官發財。」我說。
  「我們本來可以雙方合作的。」
  我聽到鐵鎖被打開的聲音,重重的腳跟走路聲,然後看到白莎大步來到面前。
  「搞什麼鬼!」她說。
  善樓轉回頭去:「哈囉,白莎。」
  白莎看向我。「你是怎麼搞的?」她問:「你臉上都是血。襯衫都給血濺得污七八糟了!」
  「警方的暴力明證。」我說。
  「你這忘八蛋!」善樓說。
  白莎對他恨恨地看一眼。
  「真正的事實是他看錯了一位女士。」善樓說。
  「你才是看錯對象了。」白莎說:「叫一批你的人衝進我們偵探社,把整個公司翻得像小偷
光顧後的現場一樣,雖然你有搜索狀,也不可以這樣對付我呀!」
  「我們並沒有亂翻」善樓說:「我們直接走去小不點的辦公室,打開抽屜,我們要的東西就
在那裡。」
  他自口袋中把給我看過裁成兩張的信紙拿出來,把它們對在一起,給白莎看。
  白莎看了一陣,看向我。眼睛冷冷的在閃光。
  「再說」善樓道:「我們在他口袋裡發現一千元記下號碼的鈔票。」
  「什麼人把你臉抓破了?」白莎問我。
  「希嘉露。」
  「我是你的話,就不再提起她的名字。」善樓說。
  「為什麼?」
  「她可能決定不告你,她不喜歡這種宣傳。」
  「告訴她可以。」我說:「她不告我,我不再提她的名字。」
  善樓躊躇著。
  白莎說:「她憑什麼抓你?」
  「他把她衣服撕掉。」善樓說。
  白莎這下真的大笑了。
  「有什麼好笑?」善樓想知道。
  「你有想強姦過一個長腿運動型的女人嗎?」白莎問。「一個網球、游泳、滑水和馬術健
將?」
  「沒這種經驗。」善樓說。
  「有空試一傢伙。」白莎說:「走了,唐諾。我們不跟他們在這種地方鬥。」
  「妳什麼意思?」善樓問。
  「五千元,保釋。」白莎說。
  「什麼人湊的錢?」
  「我。」
  「豈有此理!」善樓說:「對這種人,何必那麼快呢?」
  「宓善樓,你給我聽著。祇要你拿了搜索狀衝進我辦公室,你就會看到我有行動,很多行
動,很多很快的行動。這是五千元保釋的收據。現在請你把大門打開,讓唐諾好好地出來。」
  善樓走向外面,大叫道:「開門,讓他們出去。」
  「來了。」走道裡響起走路聲,走道端的門打開,我們出去。
  柯白莎對我說:「老天,你的樣子真難看。」
  「我知道」我告訴她:「我們要把這件有血跡的櫬衣保留下來,這是警方使用暴力的證據。」
  善樓說:「我覺得保釋金定得太低了。」
  白莎說了一句通常女人不會說的粗話。
  善樓陪我們走向物品保管處。他們把我的東西還我。
  柯白莎說:「有一輛我們公司的車子在下面。」
  善樓不死心,他說:「唐諾,這件事你可能會有大麻煩的。」
  「他現在的麻煩還不夠大呀?」白莎問。
  「我們會盡可能不使他上報的。」善樓說。
  「什麼時候開我的調查庭?」我問。
  「私下告訴你,那女人可能不想告你。」
  「我們走。」我告訴白莎。
  我們大步走出看守所。
  宓善樓看我們走出去。
  柯白莎開車。「你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她問。
  「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告訴她。
  白莎說:「你一身亂糟糟,臭哄哄。你該先回住的地方去把臉洗洗擦點消毒藥水。老天,她
可真能抓。」
  「那是設計好的。」我說。
  「就算是的,為了什麼?」
  我說:「因為我在四處搗蛋。」
  「搗什麼蛋?」
  「查指紋。」
  「什麼指紋?」
  「汽車旅館裡我找到的指紋。」
  「都是什麼人的?」她問。
  「目前為止」我說:「我已經找到四、五個人的指紋了。」
  「這樣說來,任加同不是祇有和夏濃兩個人在旅館裡。」
  「祇能這樣說,任加同在旅館房間裡待過。其他人也在這旅館房間裡待過。」
  「你怎麼知道?」
  「我去過任先生的辦公室,從他的鋼質辦公桌上取下來指紋。他的指紋和貝夏濃的指紋都
在汽車旅館房間裡。現在要說到使我不明白的地方了。」
  「什麼?」
  「龍飛孝的指紋也在那房間裡。」
  「什麼呀!」白莎叫喊出聲,下巴在抖。
  我說:「有可能龍飛孝、任加同和貝夏濃三個人有一些事在討論。」
  「應該是的。」白莎說。
  「倒也不一定。」我告訴她:「記住,指紋是沒有時間性的,龍飛孝也可能較早和別的女朋
友也在這房間裡待過,他們走後,旅館整理整理房間又出租給任加同和貝夏濃。」
  「好的旅館也這樣幹?」
  「妳想想他們會不會。」我說。
  「像親親那種高級,有那麼多房的旅館?」
  「一樣的。」我說:「祇要他們確定客人不再回來了,都這樣幹。」
  「如此言來,龍飛孝自己也有個小姐?」
  「可能是有一個人一起去的。有人看到他們裝妥行李,開車離去,房子當然可以再出租。」
  「什麼人看到了?」
  「夜班的安全人員。」
  「和他談過嗎?」
  「沒有。」
  「為什麼?」
  「警方已經先和他談過了,十八代祖宗的事都查過了。」
  「那麼他一定什麼都告訴警方了。」
  「會嗎?」
  「為什麼不會?」
  「對汽車旅館的名譽不大好的。」
  「那麼你認為他會對警方說謊?」
  「一定的。」
  「你認為和龍飛孝在一起的是什麼人?」
  「妳開車帶我去我被捕時待在裡面的旅社」我說:「我要把我一些東西拿回來,還有那一部
公司車。之後我們再談這件事。」
  「你臉都被人揍腫了,你需要一些防止發炎的東西,也許雙氧水有用。你還得先換件衣服
。血怎麼會濺得這種樣子的?」
  「一個傢伙趁我在淌血的時候,打我的臉。」
  「這個狗娘養的王八蛋。」白莎說。
  我告訴白莎方向,她開車來到愛奇蒙大旅社。
  「妳跟我來!」我說。
  白莎把車停好,跟我進去。
  旅社女經理走過來說:「賴先生,我們旅社不方便接待你了。」
  「我回來了。」我說:「我房租付到了明天的。」
  「我們有權拒絕不受歡迎的客人住店。」
  「我為什麼會變成拒絕來住戶呢?」
  「我們不歡迎想強姦女人的住客。」她說。
  「我有沒有強姦女人呢?」
  「警察這樣說的,而且你還恐嚇女人。」
  「因為這個理由你拒絕我?」
  「是的!」她簡短地說。
  我對白莎說:「白莎妳是證人。我們上法庭時,妳要記住她說了些什麼話。她拒絕我住已經
付了房租的房間,因為兩個理由,強姦和恐嚇。」
  女經理臉色變白,「等一下」她說:「你什麼意思,什麼上法庭?」
  我向她說:「我會告妳五千元,說你破壞名譽。另外五千元作為被拒補償,再要妳出十萬元
,算是警戒性的處罰。」
  女經理吞一口口水:「你怎麼出來了?」她問。
  「打電話問警察好了。」我告訴她。
  「請跟我來。」她說。
  她帶路進入她辦公室,拿出我租的房間的鑰匙,一聲不響交給我。
  我走向自己房間,打開房門,讓開一邊先請白莎進來。
  我首先找到那隻希嘉露抓起來摔我的玻璃杯。它首先打中了床面,滾到靠牆一邊床與牆之
間的地毯上。
  我用手指伸進玻璃杯的裡面,把杯子撿起來。拿出我的指紋檢查工具,開始撤起銀粉來。
  我看到兩隻很清楚的指紋,我取出拓指紋的膠紙帶。
  「這幹什麼?」白莎問。
  「拓下指紋來呀。」我說:「我在把玻璃杯上的指紋保留下來。」
  我把印取下來帶指紋的膠紙帶膠在硬紙板上。
  「妳回辦公室去吧」我說:「我把這裡弄弄好,馬上會跟上來回去的。」
  白莎開她的車,我開我的車。兩人先後到了公司,電話鈴響起。白莎接電話,過了一下她
把電話交給我,說是我的電話。
  我拿過電話,我說:「我是賴唐諾。」
  對方是宓善樓,他說:「小不點兒,我有好消息告訴你。和警方合作是會有好處的,誰知道
什麼時候自己希望有朋友呢?」
  「什麼好消息?」我問:「為什麼又自己湊上來表示友善?」
  「對付你的案撤銷了。」他說:「柯白莎隨時可以過來把五千元保釋金拿回去。」
  「好吧」我說:「那一千元怎麼樣?」
  「什麼一千元?」
  「自我後褲袋搜出來的一千元現鈔呀。」
  「那,那是證據。」他說。
  「哪件案子的證據?」
  他猶豫了一下,「是––老天管他呢,反正是證據。那黑鷹偵探社曾經記下每一張鈔票的
號碼,所以,這一千元的所有權是不成問題的。」
  「這些是當費用付給我的。」我說:「我有權要回來。」
  「你亂講什麼?小不點?那是勒索。」
  「憑什麼說這是勒索?」
  「希嘉露。」
  「叫她在法庭上去說呀。」我說。
  「幹什麼,你給我聽著。」善樓在電話中喊叫道:「你有什麼理由去要這一千元錢,老天–
–真是天知道你怎麼說得出口––你是在強迫她非告你不可,假如––假如,你真想要這一千
元錢。你真笨還是––」
  「那一千元錢是當作費用,她付給我的。」我說:「它們是被人強制拿去的,我要要回來。」
  「你去和地方檢察官談好了。」
  「我不認識什麼地方檢察官」我說:「你去和他談。我已經告訴過你,我要這一千元,假如
你膽敢交還希嘉露,我就告你,要你自私人的薪水中賠給我!」
  「你這小王八蛋!」宓善樓說,「碰!」一下把電話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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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離開辦公室,打電話給卜愛茜。
  「唐諾!」她聽到我聲音大叫道:「出了什麼事,白莎說你被警察捉去了。」
  「我是被捕了。」
  「說你全身都是血。」
  「我是全身都是血。」
  「喔!唐諾。」
  「會好的」我告訴她。「目前我們時間寶貴。我現在來接妳,要去一個地方,妳另外有事
嗎?」
  「我––沒有。」
  「愛茜,妳在說謊。」
  「我本來有一個約會,但是決心不去了。我會告訴他有公事了。」
  「我請你做的真是公事。」我說:「十五分鐘準到。」
  「我會準備好等你。」
  我駕車去她住的地方,接到她。她看我一眼,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她手指伸向我頭髮,把
我頭髮理一下。
  「唐諾,你一定很痛。」
  「是有點痛。」
  「她為什麼要抓你?」
  「為了看起來像是我想強姦她。」
  「為什麼看起來像?」
  「本來就是個陷阱。」
  「唐諾,你有沒有––有沒有––?」
  「沒有。」
  「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我說:「我被人設計了。那位到我辦公室來堅持要等我回來的客人,根本不是真希望我會回
來。她十分清楚我不在辦公室裡,她知道我會在別的地方等候希嘉露。」
  「既然她知道你不會回來,又何必等呢?」
  「因為她要偷一張信紙,把印妥的信頭撕掉,撕下的信頭要放在我寫字桌抽屜中,再把信
紙交給希嘉露。」
  「唐諾,都怪我笨。」
  「不」我說:「妳太喜好朋友。妳對找我的人,我又不在,非常同情。她一定看來有困難,
可憐兮兮的。」
  「她看來非常好。」
  「你讓她一個人在辦公室等?」我問。
  她開始要搖頭。想了一下,她說道:「祇是離開她一下下,我到樓下大廳去了。」
  「好了,一下下足夠她辦完所有事了。現在我要找到那女人。」
  「但是,唐諾。我不認識她,我以前從未見過她。她也沒有留下名字,再說––」
  「見到她照片,妳會認出她來的吧?」
  「應該可以,可以的。」
  「走,我們去認照片。」
  我們來到一家報館的資料室,那裡的女主管是我的好朋友。
  她看我的臉,又看一下我臉上新的抓痕,看向卜愛茜,一切瞭然地笑了一下。
  愛茜臉漲得通紅,「別這樣看我!不管他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幹這種事的。」
  那管資料的女記者是四十出頭,高個子,臉蛋有稜有角的。她見過很多世面,沒有人知道
她的出身,她祇是回報一笑,轉向我說:「有女人對你如此忠心,還到外面去拈花惹草幹什麼,
賴?」
  「我沒有去惹草,是草來惹我。」
  「你想要什麼?」
  「我要看妳這裡有關希嘉露的資料。」
  「那是一大堆呀。」她說。
  「我祇要看照片的部份。」
  「那也很多,你要看什麼樣的,泳裝、曬太陽的、網球裝、騎馬裝––」
  「一律都要。」
  她推開一扇門,我們走進去,裡面都是檔案架,她叫我們坐在一張長桌旁。五分鐘之後,
她抱了一大堆牛皮紙信封包來。
  「千萬別搞亂了。」她說,自管自走開。
  「她是什麼人?」卜愛茜問。
  「厲小姐」我說:「人非常好。她的過去是一個謎,可能還是個很可悲的故事。她有記者的
資格,但是一直躲在幕後,她有驚人的記憶力,資料一經過她手,隨時都可以再找出來。」
  「她以為是我把你臉抓破的。」卜愛茜生氣地說。又同情地用手輕摸一下我臉上的抓痕。
  「妳不斷看它,它不會痊癒的。」
  「喔!唐諾,我也不過想多關懷你一下––」
  「多摸會發炎的。」我告訴她。
  「你也不必那樣嬌呀!」她說。
  我把第一個信封打開,把裡面的相片都倒出來,鋪在桌子上。
  希嘉露是個了不起的女孩子,而且非常上相。不論你從什麼方向照來的相,都好像她早已
做好姿態等你來拍照似的。她喜歡被人照相,也喜歡戴高帽。
  「這個死女人。」卜愛茜含恨輕輕地說。
  「妳見到她啦?」我高興地說。
  「沒有,沒有,我是指希嘉露。」
  我們一張一張照片看,看了幾十張之多。突然卜愛茜抓起其中的一張。
  「唐諾,不錯,我想就是這一個。」
  「能確定嗎?」
  「不,不能確定,但是十分像她。」
  我把相片翻轉,看後面的註解。「泳裝美女在蘇頓海亮相,自左到右––」
  我把照片翻回來。愛茜指出的女人是自右算起第三人,她是個漂亮寶貝。
  我走出去找厲小姐。
  「有沒有普伊蓮的檔案?」我問。
  「怎麼寫?」
  我把寫法告訴她。
  她走回來,手中有一隻不太厚的信封。
  「是個泳裝女郎,得過獎。身上不少東西是含有塑膠成分的,有規定不准她參與其他選美
。」
  「有照片嗎?」
  「當然少不了。」
  我打開信封。
  有剪報,有兩張照片。卜愛茜一看就說:「唐諾,就是她。」
  照片是普伊蓮坐在椅子扶手上的特寫鏡頭。雙手抱著膝蓋,左腳下垂,左踝伸得很直,看
到的全是尼龍。
  「妳能確定?」
  「絕對確定。」
  我看背後的註解,有她的地址。
  我走去找了本電話簿,抄下了她的地址。
  「又怎麼辦?」愛茜興奮地說。
  「沒怎麼辦」我不在意地說:「我們要的消息已經有了,如此而已。這消息以後也許有用。」
  她不解地看向我,本來是要說什麼的。然後停下來。
  我把所有信封交回給厲小姐,開車要送愛茜回家。
  「皇帝不差餓兵。我們至少該吃些東西吧?」她說。
  「再晚一點。」
  「你是說今晚上?」
  「也許。」
  「唐諾,我現在餓了。」
  「把裙子紮緊一些。」
  「唐諾,你在拖時間。」
  「我時間不夠了。」
  「唐諾,我冰箱裡有些東西,到我公寓去,我可以給你做頓飯屹,你不必出門。是不是因
為臉上抓破了不好意思出門?」
  「是的。」
  「辦完事回公寓好嗎?」
  「可能的話一定回來。」我說。
  「什麼叫可能的話。說定了不是好一點嗎?」
  「可能有的時候身不由己呀。」
  「至少通知我一下。」
  「一定盡量。」
  她猶豫了一下,突然把雙手抱住了我的頭,輕經吻了一下我被抓傷的地方。
  「一個小時後回來?」她問。
  「OK。」我告訴她。幫她下車,送到她公寓大門口。
  當我走回自己車子去的時候,暗中出來一個人。宓善樓的聲音說道:「是柯白莎說你可能在
這裡––小不點,送女朋友回來早了一點吧?」
  「我的事不用你管。」
  「當然,當然。」他說:「你有很多事要管。你也有很多的麻煩。」
  「現在又有什麼麻煩。」我問。
  「所得稅。」他說。
  「去你的。」
  「你還沒有付所得稅,我得想些辦法。」
  我說:「善樓,你不要迫我,我清白如洗衣粉。我自己是一名公民,老實說我是納稅人,我
還是你老闆。」
  「我不是迫你,我在執行我的公務。」他說:「你們納稅人付錢給我,不就是要我執行公務
嗎?你假如白紙黑字寫條子給我,我暫時相信你。」
  「相信什麼?」
  「相信你不欠所得稅。」
  「我付完了。」我告訴他。
  他交給我一張白紙,「寫下來,我不欠所得稅。給我簽字」
  我很小心,先在紙條頭上寫上今天的日子,照他所示的字寫上,簽上自己名字。
  我把條子交給他。
  「一切妥了吧?」我問。
  他走過一步,使路燈可以清楚照上紙條。他咯咯笑地,自口袋口摸出一張紙條,一面他說
:「小不點,這下你糟糕了。」
  「什麼意思?」我問。
  他給我看他後來摸出來的字條,「你看看所得稅這三個字。」他說:「完全一樣。所以這張
字條是你寫的:『警方在監視我們辦公室。你照舊去電梯,去我們上一層的樓。那一樓有一位
所得稅問題專家。在我們告訴你可以之前,一定不要到我們辦公室來。有事可在以後電話聯絡
。』」
  我什麼也不說。
  善樓說:「一個清潔女工發現這張紙條塞在電梯前落地煙灰缸的沙堆裡。她唸了上面第一句
,就交給了我們警方。」
  我還是沒有開口」
  「你怎麼說?」善樓問。
  我說:「你認為是我寫的?」
  「我當然他媽的知道是你寫的。」
  「保護自己的當事人是犯罪的嗎?」
  「用這種方法,在這一類案子中,是犯罪的。小不點,你會被吊銷執照的。為了白莎,我
不願使你們太難堪,但是你不識相,你把自己的脖子伸得太出來了。」
  「好吧」我說:「我和你打個商量。我給你一條線索,使你能把這件案子破了。我的要求祇
有兩項。我要我的當事人不曝光,我要你忘了我們的執照這件事。」
  我看得出他很想立即問我是什麼樣的線索,但是他很小心地說:「我的立場不可以先作任何
保證,一切要先看你表現再說。」
  「你的車在那裡?」
  「停在巷子裡。」
  「我們走。」我說:「用你的車去要快得多。一小時內我有個約會。現在去正是時候。」
  「去那裡?」
  「愛奇蒙旅社。」
  「那裡去做什麼?」
  「指紋。」
  「什麼指紋?」
  「我從親親旅館第二十七號房間裡收集到的指紋。」
  「我懂了。」他說:「你的當事人的指紋。」
  「我當事人的指紋」我說:「和別人的指紋。」
  「那個別人?」
  「龍飛孝。」
  儘管他一直在表現冷漠,但是這一下等於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
  「小不點,你亂謅什麼?」
  「我在告訴你實況。」
  善樓說:「假如龍飛孝曾經在這幢房子裡,你––小忘八蛋––知道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你的當事人把他殺了呀!」
  「完全不是那回事。」我說:「這意味著旅館把這個單位出租了兩次,龍飛孝和別人在裡面
。他們走了,行李也帶走了。留下來的是一個星期六夜晚的空房間。生意又那麼好,職員決定
房間再出租一次。」
  善樓說:「少說理論,你把在那裡弄下來的指紋給我看。祇要有姓龍的指紋在內,我把那地
方撕成一片一片給你看。我二十四小時之內可以破案,可以捉到兇手。」
  「我們還站在這裡等什麼?」我說。
  善樓說:「走!小不點,這就走。」
  「先說好,我把這交給你,你不再談我們執照的事,不再提我們的當事人,不––」
  「假如你當事人真沒混在裡面,假如你給我全部指紋,那你要什麼就有什麼。你愛開偵探
社多久都可以。你的當事人愛跟那個妞到那個賓館都可以。」
  「說好了,不後悔。」我告訴他。
  我們坐進善樓的車子,我必須拉住扶手以免他急轉彎時身子不能平衡。他並沒有用閃燈也
沒有用警笛,祇是一路打破一切行車規定。
  我們來到愛奇蒙旅社。
  我把鑰匙自口袋中取出,我們走進屋去。
  我說:「我把東西黏在電視機底下,我們把電視機斜一下就可以拿到了。」
  「你來把它抬起一邊來,我來拿東西。」善樓說。
  我抬起電視一側,把電視機側過來,讓善樓趴下去,伸手到電視底下去摸。
  「再抬起一點來。」他說。
  我照做。
  善樓把身子直起來。臉上紅紅的。
  「正如我所猜測的。」他說:「又是你的把戲之一。」
  「你說沒有東西在下面?」
  「我說沒有東西在下面,事實上本來就沒有東西在下面。」
  我自己都感到下巴在往下落。
  善樓看看我臉上的表情。他說:「唐諾,你的表情不錯。但是耍這種把戲光祇有表情不行。」
  我說:「不是耍把戲,我來看看。」
  我用幾本現成在房裡的電話簿,把電視機一側墊起來,我蹲下去察看。
  「你可以看到這裡有兩條平行的痕跡,那是我貼膠帶的證明。」
  善樓一點也不感興趣。「賴,你是個聰明的無聊男子。」他說:「我承認這一點,我一直承
認這一點。你用膠帶膠兩條印子,必要時可以支援你的神話。你等於是有個男人在說謊:他說
他在五百碼以外一鎗解決了一隻鹿,鹿當時站在一棵橡樹下,你要不信,你去看橡樹還在老地
方。」
  我說:「我可以猜到什麼人把指紋拿走了。」
  「你一定也猜得到聖誕老人的鹿是由什麼人餵食的,我根本不感興趣。」
  「善樓」我說:「請你相信。我是說的真話。我––」
  「不感興趣。」
  我關上電燈,和善樓倆離開。我把鑰匙放回口袋,善樓坐進車去。我才要開始坐進去,善
樓一踩油門,汽車飛馳而去。
  我叫了一輛計程車,把普伊蓮的地址告訴計程車駕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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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普伊蓮的公寓是個老式、年代久的房子。我叫駕駛在路角把車子停下。
  走進公寓,霉濕的氣味因為噴灑過除臭劑而比較不使人有惡感。一架電梯搖擺地把我們帶
上三樓,伊蓮的房子在三樓。
  我敲門。
  「什麼人?」一面女聲問道。
  「我。」我說。
  「喔!太好了,你終於來了。」一下把門打開。她愕然退後一步,用目不轉晴的樣子看向
我。
  她穿著黑色長絲襪、吊襪帶兼緊身束腰、乳罩,沒有別的在身上。
  她見到是我,抓了一件晨袍披在身上。
  我走進她公寓房子。
  「你不能進來!」她說。
  「我已經進來了。」
  「那你給我滾出去。」
  「先請教幾件事。」
  「你是什麼人?」
  「我就是賴唐諾」我說:「妳不是很想見我嗎?很想很想嗎?」
  「喔!」她低低地應了一聲,聲音中充滿恐懼。
  「所以我來看妳了。」
  她笑出聲來,神經質地,她說:「好吧,這下你見到我了。」
  「妳本來以為是什麼人來了?」我問。
  「我問你是什麼人,你應該告訴我你是什麼名字,為什麼祇回答我?」
  「那這個我,妳以為是什麼人?」
  「有關係嗎?」
  「也許。」
  「賴先生,你要不要坐下來談?」她問。
  「謝了。」我說:「看來妳正在等候什麼人。」
  「我正要出去。」她說。
  「和什麼人出去?」
  「跟你沒關係。」
  「真的是準備出去?」
  「你看到那束腰了。」她說:「不出去為什麼要帶這混蛋東西。」
  「不舒服?」我問。
  「不舒服?」我問。
  「當然不舒服。」她說:「不用這東西襪子又不肯聽話––我去找你––找你–––是為了
一件很奇怪的情況。」
  「有多奇怪?」
  「相當。」
  「妳說說看。」
  「我極可能需要一位貼身保鑣。」
  「需要多久?」
  「還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問一天之內要多久?」
  「全日的。」
  我環顧她小小的單身公寓,又看她那張白天收回牆上的壁床。
  「我睡那裡?」我問。
  她神經地大笑說:「這一點我還當真沒有想到。你的費用怎麼算法?」
  「像我這樣好的,每天五十美元。」我說。
  「五十元!」她大叫道。
  「嗯哼。」
  「五十元」她說:「我負擔不起。」
  「妳為什麼要有個保鑣?」
  「你猜猜看。」
  「我猜不到。有什麼困擾,來自男人,女人?」我問。
  「是––是個男人。」她猶豫了一下又加一句:「和一個女人。」
  「什麼樣的困擾?」
  「我––我想我根本不可能用得起一個保鑣。」
  「其實呢」我說:「妳的腦袋根本不夠用,不夠想出一個不會洩氣的原因來,所以妳用雇不
起來抵擋一陣。」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我說:「妳根本也沒有想要請什麼保鑣,妳到我辦公室來,就是想找個機會偷
我半張信紙,半張裁下來帶走,半張放回抽屜去––」
  我停下來,兩隻眼睛看住她。
  「你怎麼可能找到我的?」她瞪大眼睛問我。
  「我是個偵探,妳忘了呀?」我說。
  「我––」
  門上有輕輕敲門聲。
  她跳起來,一下走到門口把門拉開。
  自稱是希嘉露保鑣及朋友的陸哈登站在門外。「妳好,大美人。」他說:「妳可準備好了嗎
––?」
  他突然看到我。
  「你––幹什麼?」他問。
  我向上看他。「陸先生,別來無恙嗎?」
  「你他媽在這裡幹什麼?」
  「普小姐早上拜訪我的辦公室。」我說:「她急著要請我替她工作。她現在可改變主意,不
想雇我了。」
  他轉向她,「他怎麼找到你的?」
  「我怎麼知道。」她說。
  「妳沒有留下地址嗎?遺落一隻皮包––什麼的?」
  「老天,沒有,我那麼笨呀。」
  「妳打了電話了?」
  「沒有」她說:「我告訴你,沒有!沒有!沒有!」
  陸哈登看向我,眉毛蹙起:「你怎麼到這裡來的?」
  「計程車。」我說。
  「少來這一套,我們是需要談一談。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我要找那個偷我半張信紙的女人。」我說:「從我信紙上裁下一半帶走,另一半放在我抽
屜裡。」
  他轉向那女人:「妳說了什麼沒有?」
  「沒有。」
  「承認什麼?」
  「別傻了。」
  「你在說是普小姐拿了你信紙?」他問。
  我說:「我說我要找那做這件事的女人。」
  「好吧!」他說:「你找錯地方了。我們的忍耐心也有限,限度到了。你可以滾了!」
  「我有些問題要問一問。」
  「滾!」
  「我不喜歡被人誣告––」
  他的大毛手抓住我前領和領帶。他把我自椅子中一把拉起,「我叫你滾!」他說。
  我試著打他下巴。但是他用手抓住我拳頭,把我手擰到背後去,他把我向前推,我為了怕
脫臼,祇好向前走。
  她把門打開,他把我推出門去,送進走道。
  房門碰一下關上。
  我向後看房門,聽到裡面落閂的聲音。
  我走進會搖動的電梯,試著我的肩膀還能不能正常運動。走向計程車在等我的地方。
  「有一個人剛開車來這裡」我對計程車駕駛說:「大個子、寬肩膀、運動員樣子,黃而鬈的
頭髮、藍色眼珠––」
  「六呎多一點高,一百八十五磅左右,三十歲上下年紀。」駕駛說:「我見到過。怎麼樣?」
  「那輛有摺篷的就是。」駕駛說。
  「把你引擎點著。」我告訴他:「假如你見到他自公寓出來,按兩下喇叭,打開車門,準備
上路。」
  「你想去幹什麼?」
  「去看一下他車內貼的登記人資料。」
  「你是警官?」
  「偵探。」
  「你不是在動什麼不正當的念頭吧?」
  「我是在搜證。」我說:「你是在賺錢。」
  「我不想混進什麼不合法的勾當裡去。」
  「不會的。」
  「你要過去多久?」
  「一分鐘。」
  「我會注意到的。萬一他出來,我發動引擎,開車門。我不按什麼喇叭。」
  「也好」我說:「你發動引掣我聽得到,這和按喇叭差不多。」
  「不一樣。」計程車駕駛說:「我有權隨時發動引擎,按喇叭則意義不一樣。是一種信號,
我不幹。」
  我離開他,走向那摺篷車,開始探望。
  登記證捲成筒狀就黏在駕駛盤下的長桿上。車主是陸哈登。車中沒有什麼對我有幫助的東
西。
  我試一下手套箱,沒有上鎖。
  我向裡面看去,裡面有手電筒、地圖、一包香煙,另外有一件長長的東西在角上。
  我把手伸進去。
  有東西黏住我的手指。我把手抽出來,透明膠紙帶了整包東西一起被拉了出來。
  膠紙仍黏住我手指,一包東西盪呀盪的垂下來,在空中搖晃。
  那包東西是我採集的指紋記錄,本來我把它黏在愛奇蒙旅社房間電視機底下的。
  我抓住了那包東西,把手套箱關起,把車門推上。走過馬路。計程車駕駛正全神貫注地在
看我。
  「你從車裡拿出了一些東西,我看到了。」他說。
  我看向他雙眼說:「沒有。」
  「好吧」他說:「再想去那裡?」
  我把卜愛茜公寓地址告訴他。
  我看向自己手錶,離開她正好五十二分鐘。
  按她公寓電鈴時正好是約定時間。
  我進她房間,嗅到好菜的香味。
  「準備好了?」我問。
  「唐諾」她說:「我給你烤了一大塊牛排。今天有洋蔥圈。你可以有一隻大大的烤洋芋和很
多很多酸乳酪。今天是特別的晚宴,我還要開瓶好紅酒。這樣你可以不必出去,免得––免得
––有人盯著看你的臉。」
  「妳真是善解人意。」我說,把手放在她的腰部。
  她擺好姿勢,下巴向我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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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十點鐘,我離開卜愛茜的公寓。我感到一切已有不少好轉。雙氧水在抓破的地方除去了一
陣陣的刺痛。一天緊張,現在好過了好多。世界到底是美好的,人也不全是壞的。
  當我走向我停在路邊的公司車去的時候,我看到一點紅光。一個男人坐在駕駛盤後在吸煙。
  我猶豫了一下。
  「嗨,姓賴的。」他說:「坐進來,我們有個地方要去。」
  「你是什麼人?」
  「警察。」
  「我今天一天都和警察在打交道。」
  「那可好,你可以說今天一天一夜都在和警察打交道。」
  「可不可以不去?」
  「那就大家不太好看。」
  警官移開一點,說道:「我讓你自己來開車,別耍花樣。」
  「朋友」我告訴他:「下午我和宓警官在一起,我知道的都告訴他了,我––」
  「好了」警官打岔說:「姓賴的,我已經幫了你不少忙了。我十五分鐘之前到達這裡,我可
以立即把你逮出來,但是我決定多給你半個小時。宓警官說,他要你和柯白莎在十點三十分到
他辦公室,我可以先帶你進去請你坐一下冷板凳。你看到了嗎?是我給你機會。你不能再要求
什麼了。」
  「可以」我說:「我謝謝你。」
  「這才像話。」
  我開車,直接來到總局,時間是十點二十五分。
  柯白莎坐在宓善樓辦公室中,善樓已經和她仔細談過,她在害怕。
  警官把我帶進去。
  「哈囉,小不點。」善樓說。
  「真巧,真巧」我告訴他,一臉驚奇。「想不到又見面了。」
  善樓不理我,他對白莎說:「還是小搗亂的老樣子。是他使妳失去了執照。不知道他以後到
什麼地方去做小丑,我也許會買他一張票去看看的。」
  善樓轉向警官:「他身上有傢伙嗎?」他問。
  「我沒搜。」
  「搜這忘八蛋的。」
  「賴,手舉起來!」
  「等一下」我說:「你們沒有權力––」
  「我知道,我知道。」善樓說:「但是我們可以把你當證人先暫時收押一下,你身上每件東
西就得放在一個信封裡,先由我們保管一下。一個小時之後,我可以釋放你、把東西還你。你
要吃敬酒還是罰酒。」
  我把雙手舉起。
  警察用手自上至下搜我身,在上衣口袋口他停住了手動,「這裡有東西!」他把我一包指
紋都拿了出來。
  「什麼東西?」善樓問。
  「不管你事。」我說:「這又不是武器,再說––」
  「拿過來。」
  警官把東西遞過去。
  善樓粗魯地把信封撕開,看到裡面的指紋拓印,「嘿,嘿!還真有這東西。」他說。
  宓善樓轉向白莎:「我說對了嗎?我告訴你這傢伙又騙了我、也騙了妳。那是典型的唐諾式
玩法,他要取得我信任,告訴我有這樣一件東西存在。把我帶到愛奇蒙旅社,翻開電視機又說
東西丟了。其實,東西一直在他手上,這叫備而不用。」
  「東西並不是一直在我手上」我說:「我也是才弄回來。」
  善樓獰笑道:「你可以替電視台寫劇本了。你是我見到最能吹牛不打草稿,無中生有的人了
。你給我坐下來,慢慢告訴我,你是怎麼弄回來的?」
  我說:「我可以老實告訴你。不會有什麼好處,但是我可以老實告訴你。」
  「說呀。」善樓說:「不要打哈哈。你以前說故事不必先拖時間的。」
  「我沒有拖時間。」
  「那就說呀!」
  我說:「敲詐的事,完全是別人設計好的陷阱,誣害我的主角是希嘉露。她有個朋友自我辦
公室拿到一張信紙,撕下上半段放我抽屜中,把下半段帶回給她。
  「希嘉露或是他的男朋友陸哈登自報紙上剪下字來,湊成一封敲詐信貼在半截信紙上。他
們請了一個私家偵探,私家偵探利用了一個他熟悉的警官。
  「計劃周全了,他們來到愛奇蒙大旅社。希嘉露一個人進來,裝成對我非常好。她抱住我
,把我抱得很緊,塞了一千元現鈔進我褲子後面口袋。
  「她進門之前,先很小心地把長裙撕了一條裂縫,把裂縫握著不使我看見。她在我臉上抓
破一條傷痕,把衣服脫下,自己把奶罩弄斷,拉了嘴大叫。」
  「我知道,我知道。」善樓說:「每次我們抓到敲詐意圖強姦的犯人,都是如此這般說的。
女孩子有性暴力,要強姦男孩子。他拚命反抗,女孩子把自己衣服撕破。」
  「這並不表示我身上發生的不是那個樣。」
  「沒有錯。」善樓說:「不過這表示我們對你說的沒有什麼興趣。這等於是太太和丈夫吵架
了,突然她什麼都不知道了,第二天醒來,她丈夫死在地上,手槍在她手中,她大叫,約翰,
約翰,但是約翰不會回答她,約翰死了。」
  「不必舉那麼多見識」柯白莎對善樓說:「我早已過了上床時間了。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又轉向著我:「我招誰惹誰了,我?」她說:「你可以找律師和我算清楚,我們拆夥,但
是,你不可以用這種鬼辦法使我的名譽受損,整個公司垮掉呀!」
  善樓說:「白莎,這件事中假如妳是無辜的,我會還妳公道的。所以我把妳請到這裡來一起
聽一聽小不點,他到底有些什麼話要講。小不點,現在由你繼續講,不過要講些新的,不可再
用陳年老調搪塞。」
  我說:「由於這封信的確不是我送給希嘉露的,所以我知道她一定得託一個她信得過的人去
偷信紙,和把信頭放在我辦公室抽屜裡去。
  「我問我秘書卜愛茜有沒有什麼人在我們辦公室逗留過,她告訴我有個女孩子,她十分想
見我,在我們辦公室等了又等,等了很久。
  「我帶了愛茜,我們去報館資料室,我們一張張看有希嘉露的檔案照片。我們找到了普伊
蓮正是我們在找的人。我們找到普伊蓮的單獨照片,更確定她就是來我辦公室猛等的人。
  「所以我到普伊蓮家去,問她急著找我有什麼大事。我正在快要問出結果來的時候,陸哈
登進來了。」
  宓善樓有起興趣來了,「陸哈登來要什麼?」他問。
  「我不知道他來要什麼。」我說:「我不知道他來要什麼,但是我知道他來不要什麼。他見
到我在裡面,把我趕出來,同時他一定把伊蓮的嘴封閉起來,今後誰也別想自她口中得到實際
發生的狀況。」
  善樓一份份地在他桌上審視我所拓下來的指紋。
  「懂了,懂了。」他心不在焉地說:「你的秘書指出在你辦公室逗留的人是普伊蓮?」
  「對的。」
  「這些指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一直留在身邊?為什麼逗得我團團轉?」
  「我告訴過你這些曾經在我手中,也告訴過你這些從我暗藏的地方又被人拿走過。」
  「又來了。」善樓說:「我就為這種事不喜歡你。唐諾,柯白莎願意和這辦公室合作,你總
是在當中作梗。祇要有孔,你都亂鑽。」
  我說:「我沒有給你說謊過,每次我鑽出來的孔,還不是讓你們警察可以循線得到功勞。你
不肯聽,我又有什麼辦法?」
  「好了,好了」善樓說:「你喜歡指導我們怎樣做個好警察,我們喜歡由我們自己來做。現
在,你給我好好交待這些指紋的事,唐諾。」
  我說:「陸哈登把我趕出普小姐的公寓。他開一輛摺篷跑車,我決定冒一點險。」
  「為什麼?」
  「因為,一定是有人回到愛奇蒙旅社我的房間理,才會把我藏起的指紋偷跑了。不可能是
希嘉露,因為她也在總局做記綠,我是如何欺負她又想強姦她云云的。也不可能是那私家偵探
,因為他們不會希望他知道太多內情的。更不可能是警官,否則你早知道有這件事了。既然在
場祇有這四個人,陸哈登一定是那個回去找這東西的人。我祇是伸手進那篷車的手套箱,這東
西可不就在裡面。」
  善樓用他手指尖輪流敲著桌面,看看他的手錶,拿出一支雪茄,塞進嘴裡,沒有點火,兩
隻眼睛瞇了起來。
  「最有興趣的事,就是你每次編故事總是編得那麼活龍活現,不知道你老習慣的人,被你
騙死了還不知道怎麼死的––這一次有一點不同,我知道假如這件事是假的,你不會把你的女
秘書愛茜也拖進來。我問你一句話,有關普伊蓮的事,和你怎麼找到她地址這件事,是真的還
是假的?」
  「真的」我說:「一路都有人證。」
  「陸哈登,嗯?」善樓問。
  我什麼也不說。
  「這些你弄下來的指紋」善樓說:「你都記有姓名的,看得出是你手筆。這裡有姓龍的,這
裡有個ⅩⅩ,ⅩⅩ是什麼人?」
  「我們當事人。」
  「告訴他,我們當事人是誰?」白莎說:「這是件謀殺案,我們混在裡面已經不對了。我們
保護我們的當事人也夠––」
  善樓把一隻手抬起,把手掌對向白莎。「等一下,等一下,白莎。」
  白莎話被打斷,生氣地看著他。
  「我不要你們做好人。」善樓說:「你們不必告訴我當事人的名字。我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是因為你早就把白莎擺平了。」我說:「她不過是做個樣子,以後可以說是我講出
來的。」
  房門打開,一個警官帶進來的人是:臉都嚇白了的任加同。
  善樓向我笑笑,「你繼續,你繼續,不要讓雜務中止了你的報告。」
  我坐回到椅子裡,什麼也不說。
  任加同看看善樓,看向白莎,又看向我。「你們出賣了我,你們––」
  「閉上你的嘴。」我說:「你再說話就是出賣自己了。」
  善樓向任加同說:「如此說來,你是認識這兩個人的囉?」
  加同考慮了一下。他說:「是的,我認識他們。這是什麼意思,你不能不給我一個罪名把我
拉到這裡來。」
  「我們不能?嗯?」善樓說。
  「是的,你們不可以。」
  「你不是來了嗎?」
  任加同不開口。
  「現在,讓我先來告訴你,為什麼你會被我們帶來這裡。」善樓說:「然後由你來開口下半
部戲。」
  善樓自口袋中拿出一隻信封,自信封中又拿出那張我寫給任加同的字條。
  善樓說:「你可以看到,這張字條已經團成一團,而且拋掉過了。我們找到,把它鋪平。
  「任加同,這字條是你拋掉的,是你把它塞在電梯前高高的煙灰缸頂層的沙裡的。地點是
白莎辦公室樓上一層的電梯口。
  「那天早上,白莎樓上那所得稅問題專家的會客登記冊上,祇有你一個名字。
  「顯然,你對這一類突發事件的處理還嫩得很,所以你登記的是自己真的姓名,問了一些
不痛不癢的所得稅問題,付了二十元大洋,自以為是,就溜之大吉了。
  「現在,請你來說,你這一方的故事是怎麼回事?」
  任加同用舌尖把嘴唇潤一潤,無助地自善樓看向白莎,又從白莎看向我。
  我不舒服地在椅子中扭動一下,調整一下位置,以肩膀擋住一下善樓的眼睛,輕咳一下,
把一雙手指豎起來豎在我嘴唇當中,示意任加同要保持靜默。
  他心不在焉,他沒有看到我的指示。
  「怎麼樣?」善樓問。
  「好吧。」任加同說:「我遇到了一件可能引起醜聞的狀況,偏偏我的情況又不能讓醜聞發
生。星期六晚上,我和一位小姐在親親汽車旅館。一切不很順利,我又喝多了酒,醉過去了。
事後我知道警方在找星期六所有在那裡待過的住客,我實在又不便曝光,我雇用唐諾星期一去
那同一房間,假裝是我回來了。
  「他去了,星期二早上我打電話去他們公司,恭喜他們完成任務。我說好要去公司付清欠
款,並且給些獎金,在大廳遇到唐諾,他塞了這張紙條給我。我在電梯中讀了這張紙條,上樓
到那稅政問題專家辦公室,問了幾個問題就回家去了。」
  「星期六晚上,你在汽車旅館裡?」
  「是的。」
  「有一個女的?」
  「是的。」
  「什麼名字?」
  「貝夏濃,她是薊花酒廊的女侍應生。」
  「你是有太太的?」
  「有。」
  「喜歡鬼混?」
  「沒有––這件事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發生的。我和這個女人有過兩三次的閒聊,這一
次她很有意,我又是自由著。女的一加油,我就有意––反正陰錯陽差就如此而已。」
  「進了旅館又如何?」
  「一切不如想像那麼有勁。」
  「她怎麼樣?」
  「放我鴿子走了。」
  「你怎麼樣辦?」
  「喝醉了,醉過去了,醒回來頭痛如裂,開車回家。」
  「什麼時候?」
  「你問我到家?」
  「是的。」
  「正好天亮之前。天邊有一點亮光的時候,我正好到家。」
  「用你自己的車?」
  「是的。」
  「然後如何?」
  「然後什麼事也沒有,直到我聽說警方準備一個一個客人住過那旅館的,要查對一下身分
,我就慌了。我找到夏濃,問她能不能替我阻擋一下,她要知道我的計劃。我告訴她我要找一
個人使警方相信他就是我們登記的那個名字。由她來回答警方的問題。」
  「她同意了?」
  「有一個條件的。她說,我要是要請私家偵探來頂我這個角色,一定得請賴唐諾。她見過
唐諾,喜歡唐諾。她說由唐諾做主角,她肯和他在一起相處一晚,其他一身是肌肉的私家偵探
,她都不喜歡。這當然使我有點困難,我一定得求唐諾,不能隨便去找一個別的私家偵探。」
  善樓說:「你看唐諾,要是你早告訴我這些,我會保護你的當事人,我也會保護你的。現在
你自己弄得混身是鳥屎。假如柯白莎肯和你劃清界線,和你拆夥,我應該保護她今後開業的執
照。至於你,你私家偵探的事業到此為止了。你比一隻兔子更不可能有申請執照的資格。」
  善樓拿起那些指紋,對我問道:「這些指紋怎麼說?」
  我說:「裡面有貝夏濃的指紋。裡面有龍飛孝的指紋。裡面有指紋,我認為是希嘉露的。我
尚沒有時間對照。」
  「整個事件很可能是安排好的。」善樓說:「但是,假如龍飛孝的指紋會在那房子裡找到,
對龍飛孝的案子真是太大的一個突破。」
  「他不在那房子裡。」任加同說:「除了我和貝夏濃之外,裡面不可能會有任何別人。」
  宓善樓思索地看向我。他說:「這個小忘八蛋偽造證據是有可能的––」
  善樓轉頭向那另外一位警官,「把這傢伙弄出去印一套指紋出來。」他說,一面把頭扭向
任加同:「把指紋帶回來,我先查一下這一部份唐諾是不是在吹牛。」
  他拿起電話說:「把龍飛孝的指紋拿進來。我立即就要,我們龍飛孝檔案裡有一套的。」
  「我反對你們取我的指紋。」任加同說:「這根本是太––」
  善樓把頭向門的方向扭一扭。
  警官把手抓住任加同的手臂,他說:「走吧。和我們合作沒有錯,你總不想你的照片上報紙
吧。」
  「老天,不行。」任加同說。
  「與我們合作就不會有這些困擾。」
  任加同沒有再發表意見,跟了他就走出去。
  白莎對善樓說:「善樓,你等一下。假如唐諾說的都是實況,你為什麼一定要取消我們的執
照呢?」
  「鬼才說我不可以。」善樓說:「偵查謀殺案是警方的事,絕對不是私家偵探的工作。當唐
諾在那房子裡弄到龍先生的指印時,他應該立即跑到警方來向我報告。」
  「我打過好幾道電話回辦公室,留話我要立即找你。」
  「沒錯」白莎說:「他有如此做。」
  「但是你沒有打電話總局,說是要找我說話。」善樓說。
  「是沒有。」
  「為什麼?」善樓問我,一面咬那沒點火的雪茄。
  「因為」我說:「我想你一定自己要這件功勞。我知道你們單位辦事的方法。像龍飛孝那件
案子,至少有一打的人在你後面,想戳你一刀,自己破案,爭個功勞。」
  善樓的眼睛瞇起來。他看向我,在思索著。「那麼多的做作,為的是我們的友誼?」他譏
諷地說。
  「那麼多的做作為的是我們的友誼。」我告訴他:「我知道你常幫我們忙,這次我要幫你一
個忙。」
  「現在,我們再來討論。」他說:「這些指紋都是你在那房子裡拓起來的,除了你,沒有任
何人可以證明這些指紋來自那房子裡面。假如不私自動手,由警方派人來工作、照相,就成為
證據。但是,現在,你不但破壞了證據,而且在被告律師詰問下,連一毛錢也不值。」
  我說:「當時我怎麼可能想得到裡面有龍飛孝的指紋,我祇不過是小心一點,把指紋留下,
必要時保護我自己用的。」
  「什麼時候發現龍飛孝的指紋也在裡面?」
  「當我從驗屍官那裡拿到他的指紋之後。」
  「你為什麼要去找驗屍官拿龍飛孝的指紋?」
  「我的目的,是想證明當時在房裡的人,沒有一個和龍飛孝這件案子有關聯。為了如此,
我一定要拿到他的指紋,證明房子裡沒有他的指紋。我覺得十分震驚,竟然發現我收集到的指
紋中有一枚是他的。」
  「你在說謊,你一定有消息。」
  「好吧,我是在說謊,我是有消息。」
  「當時你就該通知我。」
  「當時告訴你,正好你可以笑我。」我說:「叫我去跳湖。」
  善樓咬他的雪茄。
  一位警官進來,帶進來一套指紋。善樓拿出一枚放大鏡開始比對。
  他儘可能保持臉部沒有表情,但是咬雪茄咬得越來越用力。雪茄不在嘴裡的一頭翹起落下
有如鐘錘。
  他直起背來,放下放大鏡,看向我說:「你這小忘八蛋。你在玩什麼把戲,我不太清楚。不
過姓龍的指紋的確是符合的。」
  「我說過符合的。」
  「我知道你說過。」善樓說:「你也說過其他很多事。有的我相信,有的我不相信。除非我
一步步親自證明,否則我寧可保持懷疑。」
  「你以為我要騙你什麼?」
  「老實說,我不知道。」善樓說:「不過我聽到太多次,白莎說你是有腦筋的小忘八蛋,連
你自己也相信了。這一次你在冒險,你想佔點便宜。我不知道目的是什麼。不過我不準備入你
的圈套。而且我還要找種種的預防,不能叫你得逞。」
  帶任加同出去的警官也帶了一套指紋進來。
  善樓拿到那指紋,選了幾個我拓下來的用放大鏡來研究,突然他皺起眉頭。他放下放大鏡
,看向我,把雪茄自嘴中拿出來,右手兩隻指頭夾住了雪茄指向我,好像這樣可以加強他語氣
似地說:「小不點,你忘八蛋。這下我們逮住你了。整個指紋的事是你偽造的。你造出一個故事
希望我們放過你!」
  「你說什麼呀?」
  「那些任加同的指紋」他說:「根本不相同。」
  「不相同」我叫出聲來。
  「就是。」
  我說:「這件事,我絕對不會弄錯的。」
  「我開始也認為你不會弄錯的。」善樓說:「現在知道你沒有弄錯,你在弄鬼。你弄出這樣
一個彌天大謊,希望自己能脫鉤。你在偽造證––」
  「裡面還有不少個指紋我取是取下了,可是不知道是什麼人的。看看是不是會是任加同的
。也許我在什麼地方弄錯了。」
  善樓想了一下,把濕兮兮的雪茄放回嘴裡,又開始對指紋。
  「我來幫忙」我說:「我––」
  「去你的。」善樓看都不看我,「你不可以接近這些證據。你不准摸這裡任何的東西。」
  十分鐘後善樓抬起頭來,搖搖頭。「沒有一個對的。」他說:「這裡面沒有任加同的指紋。」
  白莎說:「但是任加同自己說他在那裡。他––」
  「他當然在那裡。」善樓說:「所以,這可以證明唐諾交出來整套的指紋根本是騙人的玩意
兒。是一套偽造以期自己脫鉤的同花假順。」
  善樓看向我,「小不點。」他說:「這一切都你自找的,我看你會自作自受。」
  「等一下」白莎說:「善樓,你等一下。這件事有點不對勁。唐諾不會做這種事的。」
  「我以為妳和他已經劃清界線,要拆夥了呀。」善樓說。
  「我是講究公正的人。」白莎說:「我希望我們對他公正。」
  「我告訴妳,唐諾會得到什麼公正待遇。」善樓說:「妳可知道什麼叫醉貓窩?」
  白莎的表情一定是沒有聽懂善樓的意思。
  「我來告訴妳什麼叫醉貓窩。」善樓說:「他們把街上爛醉的人帶回來拋在窩裡。他們都醉
了,吐得一身一地,也吐在別人身上,自己身上。他們叫、吐、打呼、亂吵,他們詛咒、打架。
  「現在,妳喜歡的唐諾將被我們放到那個窩去。到明天早上,假如他能證明自己沒有醉,
我們就再說。目前我覺得他醉了。要不然他怎麼會說任加同的指紋在裡面呢?要不是他醉了,
他不會說這些指紋是從親親旅館第二十七號房裡取來的。
  「也許唐諾要在那窩裡留上兩三夜,使他自己清醒過來。到時候,他也許會記取一個我可
以相信的故事,我就放他出來。」
  白莎道:「善樓,你不能這樣對他!」
  「看我能不能,妳看著好了。」
  「好」白莎發狠道:「看你逃得過公道嗎?」
  「什麼叫公道?公道能阻止我這樣做嗎?」善樓咆哮地問白莎。
  「我就是公道,我要阻止你這樣做。」白莎咆哮回去。
  善樓說:「柯白莎,妳聽我說。妳和他這小忘八蛋合夥,其實自從他參加妳公司之後,妳一
直被拋在刀山上油鍋裡。他的毛病就是有孔就鑽。這次他把你們公司的執照快要變成廢紙一張
了。是我在給妳機會,讓妳自救。為了老朋友,我拋了一個救生圈給妳。妳要聰明的話,應該
感激我,緊緊抓住它,我自然會給妳護航。妳也回妳的正當、受尊敬、平靜的私家偵探業務。
其實妳根本不適合這種小丑跳牆一樣的生活。」
  白莎說:「這件事我越想其中越有問題,你要把唐諾拋進醉貓窩,我就不要你的救生圈。」
  宓善樓說:「柯太太,妳已經不再有妳的執照了。」
  「宓善樓,你去妳的,你這個狗娘養的!」白莎大喊道:「你也許不知道,你也快被開除了
。」
  善樓對警官說:「把她弄出去。把這小不點送到下面窩裡去,讓他去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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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23:44:0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醉貓窩和宓善樓所形容的,可是一點也沒有錯。
  他們拋我進去的時候,在裡面的人不多。裡面的人也不見得惡形惡狀。
  其中一人因酒後駕車。他穿得很好,一直在擔心這件事會影響他的好名聲,又怕妻子兒女
受人譏笑。
  有些喝了酒會喜講話的,到東到西找人進行社交。我不知道被他們握了多少次手。
  有些一遍一遍向你訴說同一件事,請求你給他們友誼和同情。
  有一位故意的醉客,他要揍每一位在窩裡的人,好在搞不久他就呼呼大睡了。
  到了清晨兩三點鐘,最壞情況的客人開始進來。
  所謂的留置所,祇是一間大房間,或者可以說是大鳥籠。地是水泥地,四周和正中有下水
溝。所以在所有人放出去之後,可以用水龍頭沖洗。
  理論上言來,流體的物質循著下水道可以流出這房間,但是三點鐘之後,好幾個人體躺在
地上,部份人體阻塞了通道,地上就穢物橫流,不堪入目,更不堪入鼻。酸味的嘔吐物味道可
以滲透任何東西。
  我把自己蹲在一角,以免我的室友會弄濕我的衣服。有一兩次我還真的可以打一個睏。
  在清晨六點鐘,他們送進熱的流體來,據云也叫咖啡。腫眼泡們伸出顫抖的手去接住它。
  八點半,他們把所有的人叫出來去出庭。當我要跟著出去時,我被推了回來。
  「你太醉了,你尚還不能出庭。」那人說:「你留下來。」
  留下來的,除了我尚有另外四個人。他們都太污穢了,也太見不得人了。
  九點鐘,有人叫我名字。
  我走到窩的門口去。
  一個人說:「跟我來。」把門打開,我跟他出去。
  一個保管財務的人把我的東西還給我,警官叫我進電梯。我們又到了宓善樓的辦公室。
  善樓坐在他辦公室後面。
  柯白莎,看來冷酷得像一隻牛頭犬在守著她的骨頭,坐在房間邊上的椅子裡,在她身旁坐
著一個臉無表情,眼光銳敏的傢伙。
  柯白莎介紹地說:「孫西選,我們的律師。」
  西選和我握手。
  善樓開口道:「我們先把這件事弄清楚。我對這個人根本沒有挑剔,我認為他喝醉了。照他
所供說的,除了喝醉不可能有其他原因。是我命令要他留置在留置室,但是,我們不斷有人去
看他,說好祇要他有徵候稍稍好一點,可以安全轉移的時候,就轉移他到好一點環境的地方去
。」
  「但是他們忘記去看了?」西選說。
  「我們沒有忘記。」善樓說:「不可以用這種說法。祇是我們人手少,事情多。你們要知道
,我正在辦一件謀殺案。我已經二十四小時沒有睡了,祇能打個瞌睡。」
  我對孫律師說:「有一件事可以證明他是故意的,而不是事忙忘記了。早上大家被叫出來上
法庭的時候,他們不讓我出來,把我推回去,說我太醉了不能出庭。要不是你來,我還要在裡
面待二十四小時。」
  善樓急急地說:「這件事與我無關,那是管留置的人的決定。我根本不可能給他指示或是暗
示。我祇是要他們在你清醒前不要隨便讓你出來。」
  善樓轉向我說:「唐諾,你為什麼要對我怨恨,過去我一直罩著你,現在,祇要你願意,我
也一直可以和你合作的。」
  「怎麼突然又友好起來了?」我問。
  白莎指向善樓桌上一堆公文,「因為普伊蓮寫了一大堆的自白,有關她所做的一切都寫下
來了。」她說:「伊蓮是由希嘉露請出來到我們辦公室去的。目的是去偷一張信紙,我們的信頭
部份要用手撕下來,以後可以合對。命令是信頭要留在抽屜裡,信紙拿回去給希嘉露。
  「她去我們辦公室,東謅西謅直到有一個機會完成了任務。她把信紙交給希嘉露,她交給
嘉露時信紙是空白的。後來的內容是希嘉露加上去的,信的內容普伊蓮不知道。」
  「希嘉露現在怎麼說?」我問。
  「希嘉露和陸哈登目前不見了。」孫律師說:「找不到人了。」
  「我們會找到他們的。」善樓保證地說。
  「目前」孫律師說:「我們要討論你的事,賴先生。人權協會對警察暴行十分感到興趣,認
為是極嚴重的問題。為了要迫你講話,把你拋進什麼醉貓窩去,這件事至少可以把宓善樓送回
到十字路口去打太極拳,做交通警察。」
  「你給我少開口」善樓對律師說:「我和白莎有很多年交情,我和唐諾也十分友好。他們不
會做你說的那種事的––對一個警官不客氣。他們知道有的時候因為立場不同,意見也不會一
致。我們各有職責,他們公正、懂事,希望你和他們一樣。」
  孫律師說:「我們可能在民事上要求十五萬元的賠償,並且要求委員會展開調查。」
  善樓對白莎說:「白莎,我們不是一直很友善的嗎?」
  「一直是友善的。」白莎說:「近來你說話語調不對,而且舉止也乖張。」
  「妳和我一樣明白,一家私家偵探社,要是和警方作對,可以說是沒得混的。」
  孫律師說:「記住你說過這句話,記住你說過這句話,我認為這是恐嚇,這是威脅。你希望
他們受你恐嚇、控制,而不敢告你。」
  「這不是恐嚇」善樓說:「我祇是指出一件事實。」
  「告訴我,普伊蓮的自白那裡來的。」我問白莎。
  善樓說:「這那算自白,極可能一毛不值,據我看這是在嚴重威脅下強迫她簽字的。」
  「我怎麼可能嚴重威脅一個人」白莎說:「我祇是一個老百姓,我又不是便衣刑警。」
  「一點威脅也沒有」孫律師說:「原文的正本在我辦公室裡。今天早上八點鐘,這些自白由
普伊蓮親自簽字,由我做的公設公證人,當場宣誓使之合法化的。我特別問到有沒有什麼不是
出於自願、有沒有恐嚇、威脅、條件、利誘,所有她所陳述的,都是我的秘書打字打下來的。」
  善樓說:「當然,這些文件使唐諾在希嘉露這件案子裡清白了一些,對警察言來,本來也沒
有人告,不關我事。」
  「破壞名譽,不加調查就定人以罪,不正當逮捕,警方不正確報告」律師說:「甚至可以說
想引導希小姐誣告我當事人。現在你想賴,賴得了嗎?」
  「好了,好了。」善樓說:「再加些罪名。我怕你,好不好?你們想要什麼,說吧。」
  我向律師使眼色,「暫時」我說:「我不想再和宓先生在這裡弄得不愉快。此後,我們反正
隨時可以提出告訴,你是律師,你應該和他的律師接觸,不必直接和他自己鬥嘴。
  「再說,我認為我們付諸行動之前,應該大家先有機會冷靜地思考一下。」
  我給孫律師眨一下眼。
  孫律師立即站起身來,「賴先生」他說:「既然你如此認為,我就照你如此做。我們反正已
經向宓警官表達過我們的意志,我們也保留我們的權利。我認為你要立即接受醫院檢查,極可
能你臉上的抓痕已經發炎了。
  「根據普小姐的自白,現在一切已清楚。這一切是由希小姐設計,自導自演,對你設好陷
阱,破壞你名譽,使你停止對她某些方面的調查工作。」
  善樓說:「等一下,你想從花裡面擠出血來,是不可能的事。我是個警察,我一毛錢沒有。
那希嘉露是個社會名流,妳們為什麼不向她去開刀,要盯住我不放呢?」
  「我們不會饒過任何一個人的。」孫律師說:「我們根本也無法排除你和希嘉露之間是否有
什麼勾結。極可能我們告希嘉露的時候,你是共同被告。當然,在非法逮捕,惡意迫害及濫用
職權案子裡,你一定是主角的。」
  說完這些,律師大步走向房門,把門打開。
  柯白莎像大船進港似地走出門去,我立即跟上。
  宓善樓坐在辦公桌後,手中拿起普伊蓮自白書的拷貝,臉色像是消化不良。
  在走道中,柯白莎看我一眼說:「老天,你真難看。」
  「我是一團糟。」我說:「我要回家洗澡。」
  「你不要和任何人講話」孫律師對我說:「記者會問你,我們控告警察的事。對所有人,你
都告訴他你有律師代發言。」
  柯白莎說:「除非必要,我們不會真去告人。我們祇是讓善樓不要管我們閒事。」
  「妳說不告善樓,我不在乎。」孫律師說:「那希嘉露可是千載難逢呀!」
  我說:「我回家去,我要脫掉這些衣服。我要洗澡、洗頭、刮鬍髭。」
  「連上帝也知道你該快走了。」白莎說。
  孫律師說:「建議你今天不要去辦公室。我也建議你們兩個人,對什麼人都不見。」
  「我的確也不會接見任何人。」我說。
  我們走下來來到大門口。孫律師和我握手,先走。
  我轉向白莎,「我要躲一陣子」我說:「我每一隔一下子會打電話給妳,看有沒有什麼新發
展。不過連妳,我也不會讓妳找到我在那裡的。」
  「千萬別再惹事呀。」白莎說:「孫律師看來不錯––但是我們如履薄冰呀。」
  「普伊蓮怎麼會招的?」我問。
  白莎說:「從你對善樓所說的話裡,我拼拼湊湊知道了事情的一個大概。我走去那女人的公
寓,她不在家,我等到清晨一點鐘。她進門,我跟進去修理她。到兩點鐘,總算她服貼了。我
把她帶到一個旅館去,一晚不給她睡。一早又把孫律師拖起來,他把他秘書拖來,紀錄普伊蓮
的自白。這樣才能擺平宓善樓。」
  「妳到底花了什麼功夫把普伊蓮擺平的?」我問。
  「也不算太多。」白莎說:「她開始就想反抗我,我給了她一個過肩摔。」
  我說:「萬一她身上有烏青,她可以––」
  「別傻了」白莎說:「以為我不知道?我把這小婊子過肩摔在床上,我坐在她胃上和她談話
。一坐一小時,她就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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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23:44:0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足足花了我很多時間在浴室裡,才使我自己認為洗乾淨了,可以見人了。
  我洗了頭,刮了鬍髭,把自己泡在浴盆裡。我知道自己身上不會有味道了,但是,每次祇
要我聞到比較強一些的味道,心理上立即反射地覺得自己身上仍有醉貓窩裡的味道。
  我實在也太累了,但我還是開車來到任加同的辦公地點來。
  那美麗的秘書在當班,這一次她頗有效率。
  「賴先生,你早。」她說:「你和任先生有預約嗎?」
  我說:「今天沒有約定。不過我來不是來見任先生的,我是來見蓋先生的。」
  「喔!要見蓋先生一定要先有約定,否則––」
  我直接走過她,一下子打開門上標著蓋莫明的辦公室。
  她跳起來,跟著我後面跑過來,「不可以,不可以。」她說。
  蓋莫明自辦公桌後向上望。
  他是個大個子、寬肩、灰髮,很強壯,衣服合身,雄糾糾的男子。
  他大概四十歲,尚還可以稱雄摔角場。看到我進來,他問:「洛琳,怎麼回事?」
  「他硬要進來。」她說:「他––」
  蓋莫明站起來,把椅子退後,「我來處理。」他說,繞過寫字檯,快步兩下,「我來把他
摔出去!」
  洪洛琳說:「他叫賴唐諾,他前天來這裡看任先生!」
  蓋先生中途止步,一手握住辦公桌的一角。他說:「姓賴,嗯?」
  「姓賴。」我說。
  「妳出去,把門帶上。」他對秘書說:「我自己來處理。」
  門被關上。
  蓋莫明在向我,用穩定、生氣的灰眼珠看住我。
  「好,姓賴的。」他說:「你在亂搞什麼?」
  「我認為我在保護我的當事人。」我說。
  「好吧,你出去,留在外面辦公室裡,等你的當事人請你,你去保護他,不要闖到這裡來
。」
  「錯是錯在我相信這個騙局。」
  「什麼意思?什麼騙局?」
  我說:「千萬不要死不認輸,我一開始就覺得有點不對。我祇是想校對一下,所以我進了任
加同的辦公室,我在他辦公桌的金屬面弄到了指紋,和我在汽車旅館裡弄來的比較。我得到一
個完全吻合的指紋,自然我認為任加同確是去過那旅館房間的。真正的真相,在突然發現這些
不是任加同的指紋時,我才開始明白。」
  蓋莫明仔細看著我,很久,然後走回桌子後面,坐回他的迴轉椅上去。
  「賴,坐下來談。」他說。
  我說:「極可能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為什麼?」
  「千萬別以為警察是笨伯。」
  「你去找過警察?」
  「警察來找過我。」
  他打開插屜拿出一本支票簿,拿起鋼筆,指向支票簿,他說:「好吧,多少?」
  「我祇要真相,可以開始工作。」
  「有點錢在身邊,總是好的。」
  「我祇要真相,可以開始工作。」我重複。
  他放下桌上用的鋼筆,把支票簿合起來,說:「我是個鰥夫。」
  我點點頭。
  「我也是男人。」
  我又點點頭。
  他說:「我在酒廊見到貝夏濃。她很好看,我喜歡她,我們一起出遊。」
  「多少次?」
  「有關係嗎?」
  「也不見得。」
  「好吧」他說:「我們一起出遊。週六晚上,她下了班,我們一起去吃飯,又一起去親親汽
車旅館。由她去登記。要知道,我在這裡認識我的人不少,我躲在車裡不出來。她登記成舊金
山來的蒲加同,拿到鑰匙,我們去房間。
  「我們叫了冰和杯子,那旅館偵探不知如何起了疑心。是他自己把冰送進來的。」
  「你認為不太妥?」
  「也不見得,那旅館,我是他的抵押第一順位債權人,應該是用來賺錢的,不是生氣的。
我在事過之後要請他們開除這偵探。事實上,這種旅館要什麼安全部門。」
  「之後發生什麼了?」我說。
  「有人敲門。」他說。
  「什麼人?」
  「賴,這一切你最好不要去過問。」
  「我一定要知道,你說下去。」
  「夏濃前去開的門。一個男人站在門前,他自口袋中拿出名片盒,自己介紹他是龍飛孝。
說是助理地方檢察官。
  「我認為他是找我的麻煩,老實說,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對他說我自己是什麼人,
叫他少來管我閒事,還是不吭氣,等他來主動。最後決定由他開口,看他玩什麼把戲。
  「結果發現他祇看我們的表面,他相信我們是舊金山來的浦先生、浦太太。他一再道歉說
他正在調查一件十分重要的案子。他說這件案子的一個重要證人在隔壁一間房裡。他說那證人
等一下會有一位年輕男人來看他。他要和這兩個人談話。他說他目前不可以現身,要求我們准
許他坐在我們房間,自窗子向外看。」
  「你們怎麼說?」
  「我們能怎麼說?我們告訴他,我們不在乎。我們又問他要不要來杯酒。他說他不要,於
是我們三個人就坐在那裡,我們假裝舊金山來的浦先生、浦太太,我們說我們累了。」
  「於是怎麼樣?」
  「一小時之後,他一再謝我們,說是要走了。」
  「又如何?」
  「我對整個事情想了一下,越想,我越覺得不對勁。我叫夏濃自己用計程車回去,我自己
就開車回家。」
  「什麼時候?」
  「大概是早上兩點鐘。」
  「之後如何?」
  「第二天我聽到龍飛孝被人謀殺了。我當然知道警察會清查當晚在每一幢房子裡的住客。
我不知道龍飛孝有沒有告訴過什麼人,當時他在我們房子裡待過。我不敢冒這個險,我認為世
界上祇有一個人,我可以無條件的相信。」
  「我打電話跟旅館說是我要繼續租那幢房子兩天,我用專差把租金送下。」
  「為什麼那麼麻煩,要留下同一間房子?」我問。
  「當然是希望警方認為住在裡面的一對,就是當晚的一對。」
  「如此言來,你女婿從來沒去過那旅館?」
  「沒有去過,連夏濃,他也祇是見過面而已。」
  「這件事夏濃要求多少?」
  「不多。目前不多,此後她會要很多。」
  「你會付她?」
  「我會付。」
  「你認為發生了什麼事了,當然我是指龍飛孝。」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對這件事一點也不想知道。」
  「你麻煩可大了。」我說。
  「你沒告訴我什麼我不知道的。」
  「我死盯活盯,現在自己盯出毛病來了。」
  「有多大毛病?」
  「毛病大得不得了。」
  「你的臉被抓破了。」
  「我臉被抓破了,肚子給打扁了,下巴在酸痛,還在警察局被關了一夜。」
  「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們偵探社最大的政策就是保護客戶。即使客戶對我們言而未盡,即便客戶未曾誠實對
我們,祇要付定金即成客戶,祇要是客戶,我們就要保護。」
  「這件事,我自己感到很抱歉。」
  「我們也替你覺得有不對。」
  「你還能幫我什麼忙?」他問。
  「盡可能不把你混進去。」我說:「不過我一定要知道全部真相。」
  「我已經把一切告訴你了」
  「你女婿說得可也真像真的。」
  「最重要都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警察認為我不合作,準備吊銷我執照。」
  「我有不少政治影響力的。目前不能直接出面來辦這件事,但是當重新登記的時候一到,
你就不必擔心的。」
  「目前怎麼辦?」
  「我們彼此都有要擔心的事,我們互相幫助。」
  他又把桌上鋼筆拿起,寫了一張支票。
  他把支票撕下,交給我。
  支票票面是五千元的。
  「不要怕開支,賴。」他說:「我也不會在乎你以後的帳單。這個暫時給你開支和算你們的
服務費,以後會有更多的。」
  我把支票放入袋內,和他握手。
  「你能使我不曝光嗎?」他問。
  「不知道。」我告訴他:「我們盡可能令客戶感到滿意。」
  「好吧,我是你的客戶,你別忘記了。」他說。
  「我現在記得更清楚了。」我說,走向辦公室門口。
  蓋莫明一下把門拉開,提高聲音地說:「年輕人,我喜歡你的風格。我喜歡你的腳踏實地與
勇氣,但是我實在不想使你我兩人都浪費時間。再說,我的女婿任先生,他會對你的一切建議
有興趣的。以後你來,不可以不通知我秘書逕自進來。你明白了嗎?」
  「是的,先生。」我昂首向前,但祇能自己維持到走出他們的辦公大廈。
  我儘可能的快,開車來到地方法院。
  被挑出來接替龍飛孝助理檢察官,也就是出庭代表人民起訴的,是包赫高,他倒是盡了全
力希望能把這件事辦好。
  沒有什麼突破。
  被告葛史旦自己在證人席上,看來陪審團對他印象不錯。
  他看來誠實可靠,有才智,是個好演員。大家對他有「他也希望公正」的感覺。
  他陳述,對他太太的被殺遺憾萬分。即使他和他太太感情不好,已經到了要離婚的程度,
但是他對她本人還是很敬重,期望仍舊是好朋友的。一切原因,都是起於婚前及新婚時的憧憬
已漸漸消失而已。
  他承認他想保護他的女朋友,寇瑪蓮。主要的原因是怕記者們在各種媒體一宣傳,引起不
必要的困擾,也因為如此,他在警察開始調查時說了謊,說命案發生的時候,他和她太太之外
沒有別的人在公寓裡。
  事實上,他是去告訴他太太,他想要離婚,請求她對這個問題正式的考慮一下。他說他準
備在財產方面給她非常合理的安排。
  他說他看錯了他太太。他以為她會看清那麼許多個月不在一起生活,婚姻已經完了,她會
知道重圓是不可能的。
  相反的,她為此大為激憤,變成歇斯底里反應。葛史旦說她從抽屜裡拿出一把手鎗,要射
殺寇瑪蓮,瑪蓮向家外逃去,做丈夫的抓住他太太,問她到底想做什麼。他說,看到太太已經
到了不可理喻的瘋狂程度,就重重地打了她一下耳光,希望她能正視現況。但她把鎗指向他,
就要開鎗。鎗彈經過他手臂,他抓住了那把鎗,他掙扎著扭動持鎗的手。在過程中不知如何手
鎗走火,把她打死了。他對這一切遺憾萬分,但是一切也都在自己無能為力狀況下發生的。
  葛史旦泰然自若地慢慢陳述。對這悲劇結果,一再的自己表示歉意。他指出自己是有血有
肉的健康男子,說他太太冷感,迫使他在外面找尋其他的友情;而當他真的遇到了相處使他非
常快樂的寇瑪蓮之後,她又扮演了堅拒離婚的角色。
  寇瑪蓮是本案的共同被告,坐在她律師身旁,向上看著她的愛人在證人席上,不時點頭表
示他說的是事實,不時低下頭來以手帕拭著眼角的淚水,但都是立即抬起下巴,全心全意地看
向他的眼睛。在在表示著終於她不在乎拋頭露面,因為一切是那麼自然,那麼正常,也不值得
感到羞恥。
  整個法庭的氣氛,有經驗的律師已經瞭然了。對起訴的地檢官言來,最好的就是陪審團無
法作出決定,本案就此懸擱。要使本案判定被告有罪是不可能的了。無論如何,這一庭審完,
被告等是會當庭開釋的了。
  證人很戲劇化地結束了他自己為自己作證的程序。
  「請詰問。」被告律師說。
  包赫高起立,開始問出一大堆的問題。
  葛史旦接受他每一個問題,答案都是全壘打。他坦承瑪蓮是他情婦,他們互愛,他們想正
式結婚,他們期望永久的快樂。他曾希望他太太去看醫生,查查看為什麼她越來越冷感。她一
直拒絕。她已久久不肯做太太應做的,破裂是她一手造成的,這一切都在寇瑪蓮出現很久很久
以前的事。她鼓勵他出去自找快樂,她嘲笑和蔑視他的一切天生慾望。
  包律師一時發急也沒有用。他自己知道。所有在法庭中的人都知道。陪審團每一位陪審員
也知道。
  法官諭知休庭十五分鐘。
  我急急推開人群來到包赫高的前面,「我可以和你談一下嗎?」我問。
  包律師望向上,「談什麼?」他問。
  「談這件案子。」
  「這件案子的什麼?」
  「我有內幕消息。」
  「那可以。」他說:「跟我來。你是什麼人?知道些什麼?」
  「我姓賴。」我說:「我是個私家偵探。我知道得不多,但是我有預感。」
  「預感有屁用!」
  「我的預感有部份證據。」
  「你該去警局,他們是調查單位。我祇負責出庭。」
  「我去過警局,他們認為我是湊熱鬧的。」
  「那一定有道理的。」
  「好吧」我說:「你替我問證人一個問題。」
  「不一定,你說說看。」
  「你問他」我說:「他認識希嘉露嗎?」
  包律師眼中閃出亮光,「你是說,他和她也有關係?」
  「我不知道。」我說:「問他是否認識她。再問他,他是不是參加過一個聚會,希嘉露和希
嘉露的朋友也在場,在這場合裡,大家提起了他的婚姻觸礁問題,曾經加以討論。再問他,寇
瑪蓮是否也在場。問他有沒有人提到,要是他太太不同意離婚,可以把她殺了。」
  包律師眼中閃出火光來,有如新年來到大家來玩爆竹。「這些你能證實?」他問。
  「沒有」我說:「你能。」
  他搖頭,所有火光熄滅。「沒有證據,我連這種問題都提不出來。」
  我說:「你要求一次延期再審,我就有辦法弄到證明。」
  「我沒有辦法延期。」
  「你大概還可以不斷用詰問拖多久?」
  「久不了。」他說:「老實說,對這個證人,我不太可能有突破。他們很可能也會把寇瑪蓮
叫上證人席來,我希望寇瑪蓮不會那麼老練。」
  「你對葛史旦沒什麼辦法。」我說:「每問一個問題,反給他一個機會,陪審團對他更信任
。」
  「我難道要你來告訴我這些事?」
  「你要有人幫你。」我告訴他,轉身走開。
  「等一下,賴,我倒不是嫌棄你,但是我自己被困住了。」
  「我知道你被困住了。」我說。
  「我不能問他這一類問題,除非我有足夠的背景支持。有陪審團在前面,問這樣的問題,
叫做和本案無關,也不專業化,好像我不懂法律一樣。」
  「好吧」我說:「問他他和寇瑪蓮出去的次數,去那些地方。」
  他平攤雙手表示投降,「有什麼用?他們都承認。他們以此為榮。他們說這是真愛,陪審
團裡有不少鴛鴦蝴蝶派的女人恨不得立即叫他們當庭擁抱呢。」
  「好吧」我說:「你至少可以問他們,有沒有兩對男女一起出遊過,可以嗎?」
  「是的,這我可以問。」
  「然後,你可以問他是否認識希嘉露。」
  他把眼睛瞇起,「不行,我不能問。我不能指名道姓,我沒有證據作背後支持呀。」
  「好吧」我說:「你等著打輸這場官司吧。我總是想過幫你忙了。」
  我離開他走開,這次他沒有留住我。
  開庭的時間一到,包律師繼續對證人––被告葛史旦自己––詰問。
  這時候葛史旦知道勝算在握。所有指控律師能給他最具打擊性的問題,都已經問過了。他
充滿信心,等候最後一刻勝利的來臨。
  高潮已過,法庭裡氣氛平靜,陪審團一定會把此案變成無法判定有罪。釋放已在鬚眉之間
。一切祇等過幾分鐘寇瑪蓮也上台虛應一下故事而已。
  法庭大鐘到了十一點半。
  假如包律師在中午休息前,沒有問題再要詰問,一切都將結束。假如他硬想拖過正午,所
有的人將不再聽他胡謅,陪審團將更對被告同情。
  他知道,證人也知道。
  包赫高看看時鐘,他說:「報告庭上,快到正午了,是不是下午再繼續?」
  「我們還有二十五分鐘時間。」法官說:「進行。」
  包律師轉身向後面,他看到寇瑪蓮臉上微微的勝利的愉悅。他看到我,突然他轉身對葛史
旦說道:「那些你們兩個人的約會,那些你和瑪蓮偷偷摸摸的旅行,都是兩個人,祇有兩個人,
沒有別人參加的嗎?」
  「什麼意思,我和寇小姐兩個人?」
  「不是,我的意思是問你,你們出遊時,有沒有四個人一起出去玩?你們之外另外有一個
朋友和她的女朋友?」
  葛史旦一本正經地說:「我們的友誼,包先生,不是週末偷偷摸摸的性遊戲。我們的交住有
愛情存在。我們不希望別人參與其中,有如大家不喜歡朋友住進自己的寢室。」
  包律師大大喘一口氣。他問:「你認不認識希嘉露?」
  證人突然像觸了電,楞在那裡。「我––我––認識。」
  「你們兩位,任何一次約會中,有沒有見過希嘉露?」
  「我認識太多人,也時常見到不同的人。我並不––」
  「回答我的問題。在你們多次約會中,有沒有遇到過希嘉露?」
  「我––我想有過。」
  「把那次遇到的情況說出來聽聽。」
  「等一下。」辯方律師好整以暇地站起身來說:「報告庭上,這個問題不是正當的詰問,這
個問題離開直接問話時問到過的範圍太遠。事實上,這是與下題無關,不切實際,沒有意義的
。」
  包律師道:「證人已經形容他與他情婦約會的性質,我當然有權詰問他這一點。」
  「法庭暫時同意,證人回答問題。」法官裁決道。
  「你要知道我在那裡見到她?」葛史旦問。
  「你在那裡見到她?」
  「假如你的目的是如此的話」葛史旦道:「我和你提到的女人沒有什麼感情的糾葛。」
  「我祇是問你在那裡見到她?」包律師道。
  「突然問這個問題,還真不容易回答。我沒有想到遇到一個人,日後會有人詰問的。」葛
史旦說。
  包律師做了一個非常巧妙的動作。他自褲子後口袋抽出一本記事本,用手指撥著一頁頁向
下翻,然後停在一頁上。「事實上你見過她很多次,是不是,葛先生?」
  葛史旦猶豫了,「是的,是的––我相信是的。」
  「事實上,至少有一次以上她是帶了她的男朋友的?」
  「她進出總是有人保護著的」葛史旦說:「她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你和寇瑪蓮有沒有一起坐過她的汽車?」
  「有。」
  「不是三個人在車裡吧?」
  「反對」辯方律師說:「這不能稱為正常的詰問。不切實際,與本案完全無關。」
  「駁回。」法官簡短地說。
  證人現在鎮靜不住了。他在出汗,他怕了。
  「不是,另外還有一個人。」
  「男的還是女的?」
  「男人。」
  「希小姐的護花使者?」
  「是的。」
  「那一次你們是去那裡?」
  「我––我記不起來了。」
  「離開城市而去嗎?」
  「我相信是的,是的。」
  「你是不是在說,那一次你們住的汽車旅館是什麼名字,你一時記不起來了?」包律師問。
  被告律師又站起來:「報告庭上,這是不正當、不合適的詰問。這些問題問出來的回答,與
本案沒有關係,完全不切實際,多此一舉的。檢察官的目的祇是在想辦法破壞被告的形象。本
案唯一可以指責被告的,是他和共同被告寇瑪蓮之間不得已的苦戀。這一點被告自己已經承認
,解釋得非常清楚了。我認為這一類問題可以不必再問,以免影響我們腦子雪亮的陪審團成員
。」
  包律師說:「證人才在兩分鐘之前作證說,他和他情婦約會時絕不希望有別人介入,有如大
家不喜歡寢室裡住進人來一樣。」
  「那不是在直接問話,而是在你詰問時回答的。」辯方律師說。
  「什麼時候回答的,我一律不管。」包律師說:「詰問的目的,本來是給我挑剔證人證詞的
權利。」
  辯方律師無奈地看向掛鐘,「請庭上注意一下,現在離開午間休庭祇有幾分鐘的時間了,
我想仔細研究一下,查查法律書對這一點的看法。下午再開庭時,我會報告我研究結果的。」
  「好吧」法官說:「此刻我們開始午休。下午兩點我們再開庭。在此段時間內,我要警告陪
審團中各位先生女士不可以互相討論這被告和共同被告是不是有罪,也不可以和任何人討論這
案子,也不能允許其他人在你面前討論這件事。」
  法官起立,慢慢回自己的小室去。
  包檢察官推開眾人。
  「賴」他興奮地說:「我要和你談話。」
  我跟他進入另一間小房間。
  「你觸對地方了」他說:「這件事夠他們忙了。我們必需要有更多的資料。現在停不下來了
。我們要更多資料!你去警局,你––」
  「去警局會被他們摔出來。」我說:「他們不歡迎在謀殺案當中有私家偵探在瞎搞。」
  「那你要怎麼辦?」
  我說:「我要你打電話給我的合夥人,柯白莎。我要你委任她為地檢處的一名臨時調查員。」
  「又如何?」
  「於是」我說:「柯白莎有權對希嘉露下功夫。」
  「去你的!」他說:「你把我拖進一堆爛泥潭裡去,我不跟你走也不行了。」
  「本來是你自己引出來的亂子。」我說。
  「我被迫的呀,我不提,一切都洩氣了。現在––現在我很後悔,我照你方法提這些問題
。」
  「好吧,我們祇有兩小時零兩分鐘可以工作。你可以委任我為地檢處特別調查員,使我多
少有點立場。你可以用電話來委任柯白莎,我們來試試看。假如我們仍以私家偵探來辦案,就
沒有如此方便了。」
  「當初你為什麼不替警方去辦這件事呢?」
  「因為」我說:「警方不要我替他們工作。」
  他又猶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柯白莎的電話號碼怎麼打?」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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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包檢察官憑他的權力,立即知道希嘉露目前正在「找不到」的情況。沒有人知道她在那裡
,警方曾多方詢問過,不過也祇是虛應故事而已。
  陸哈登,是個成功的商人,是炒地皮的,正離城出差去了。他的辦公室無法告訴地檢處他
到那裡去,也聯絡不上他。
  包檢察官看向我。
  我說:「我們來試一下普伊蓮。」
  「你認為她知道他們去那裡了?」
  「他們有兩個人。」我說:「她也許知道其中之一在那裡,再說––」
  「好了,夠了」他打斷我話說:「反正沒有其他線索,死馬當活馬醫,我們去試一下。」
  地檢處的車子用閃光打破一切交通規則,在離開法院大廈十二分鐘正的時候,我們已在敲
普伊蓮的房門了。
  她穿著一件透明的長袍,身後來的光線照到她袍內的陰影,顯然的長袍之內祇有她得選美
獎的軀體,其他什麼也沒有。
  我們推開她走向房裡,她祇好靠邊後退。
  「賴唐諾!」她大叫道:「我以為––你怎麼可以––」
  我說:「我是地檢處的人。首先我們要知道希嘉露在那裡。」
  「我不知道,我沒見到希嘉露。我不要見她,我沒有面子見她。」
  「為什麼?」
  「那個可怕的女人叫我寫了一張不確實的自白書。」
  「那一種自白書?」
  「你知道的––從你桌子上拿出一紙信封。事實上根本沒有這回事。我也正要見你,告訴
你一件極端機密的事。」
  「什麼?」我說。
  這時她口齒伶俐油滑起來,「我不想提名帶姓」她說:「不過我現在情況又必須要如此。那
陸哈登和他老婆合不來。她想抓他小辮子,她請了一個私家偵探,捉住我,要我說出來和陸哈
登常有週末的私會。」
  「妳說了沒有?」
  「我說我怎麼會做這種事。我和陸哈登根本也不太熟。他曾經有一段時間和我常在討論一
宗房地產買賣,他一直是規規矩矩的。」
  「之後如何?」
  「之後,之後––這個胖肥婆闖進來。說我去看你根本不是想請你做什麼保鑣。我去找你
祇是要偷張信紙栽贓。我否認,那兇女人把我摔在床上,把自己撲上來坐在我肚子上。
  「她壓住我肚子,我根本無法呼吸。」
  我看向姓包的,看到他已經對整個事件失去興趣了。我說:「這些事妳對希嘉露都說了嗎?」
  「我和希嘉露不是很熟悉的。我和陸先生是因為生意認識的。至於希露嘉祇是一兩次宣傳
性的聚會遇到而已,見面的話是會認識的。」
  「妳不知道她現在在那裡?」
  「當然不可能知道。」她說:「兩位紳士,我要告訴你們我現在正想要洗個澡,我也在等一
封電報––你們當然也看得出,我現在這種穿著、不合適接待你們。」
  「好吧」包檢察官說:「我們一定要在下午兩點鐘之前找到希嘉露或是陸哈登兩個中任何一
個。妳有什麼消息可以告訴我們,讓我們找到他們嗎?或者什麼人可能知道嗎?」
  「一點點概念也沒有。」她說:「我也不想再和這件事有任何關聯了。假如你們堅持仍舊要
留在這裡不走,我就祇好請我的律師來了。」
  門上出現用拳頭敲門聲。
  普伊蓮猶豫了。
  我把門打開。
  柯白莎邁步進入房間來。
  普伊蓮一看到柯白莎,就後退著要進她的臥室。
  我對普伊蓮說:「我們要先看一下妳的臥室才肯離開。祇是確定一下裡面沒有別人。」
  於是我轉向包檢察官:「這位就是柯白莎了。」
  柯白莎把雙手放在屁股上,瞪視著普伊蓮。
  「當然不可以。」普伊蓮說:「首先,你們根本沒有權利闖進到我家裡來。我沒有邀請你們
進來,沒有搜索狀,你們根本也沒有權利來看我的臥室。」
  我對白莎說:「這女人說她的自白,有關等在我們辦公室的目的是偷取一張信紙,完全是虛
構的。是妳屈打成招下她照妳意思說的。」
  「喔,是這樣的嗎?」白莎說。小圓眼滾啊滾的。
  「我應該得到保障的」普伊蓮說:「你們兩位紳士,你們好像至少有一位是來自地檢處的,
你們代表法律,我要求保護––」
  「我們先看妳的臥室」我說:「然後––」
  她把自己護住了臥室的門,雙手雙足向外伸開。她說:「沒有搜索狀休想!你們有搜索狀嗎
?」
  包檢察官說:「沒有,我們沒有搜索狀。看來我得請求妳大方一點––」
  「搜索狀個屁!」白莎說,大步向前,用一隻肥壯的右手臂一揮,把普伊蓮整個人移至一
旁,順勢一拉,普伊蓮在房內轉了半個大圓圈。
  她打開臥室的門。
  她說:「喔,小親愛的,妳最好穿些衣服。外面有兩位紳士想和妳談談。」
  普伊蓮這時才大叫出聲。
  柯白莎走進臥室,過了一下,帶出來的是希嘉露。希嘉露正一面急急地在拉上衣服的拉鏈。
  「這一個是不是你們在找的人?」白莎說。
  「就是她。」我說。
  希嘉露對我說:「賴先生。看來這裡面有一些誤會存在。這件事說來,我沒有對你怎麼樣呀
。」
  我說:「我現在要弄明白的是上週六的事。上週六妳去親親汽車旅館,妳登記,妳住進一間
房子,妳等陸哈登的來到。陸哈登來了不久,龍飛孝進來了,他告訴你們他自己是什麼人,給
你們一張傳票,要你們出庭,之後怎麼樣?我要知道的是––之後怎麼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說。
  「那麼妳最好快一點知道。」白莎說:「我也是從地檢處來的,妳要跟我走。」
  「妳不能捉我。」希嘉露說。
  「憑什麼不可以」柯白莎說:「妳要再穿點東西,還是我們現在立即就走?」
  她轉向普伊蓮。她說:「至於妳,妳這隻會說謊的小婊子,妳要是敢把宣了誓做下來的口供
反悔,我把妳從漂亮的臭皮囊裡血淋淋地拉出來!」
  我對希嘉露說:「這件事不能開玩笑。這是件謀殺案。妳現在下決定,這位包檢察官可以算
妳是證人,也可以算妳是共犯,拿妳一起開刀。」
  柯白莎說:「妳是一隻漂亮的母狗。妳祇要年輕,就可以用妳的外型要什麼有什麼。妳試試
到女牢裡去待上十年,那裡祇有澱粉食物充飢,強迫妳過單人生活。出來的時候妳還會有什麼
?」
  「那是一場大誤會––是一件意外。」
  「什麼意外?」
  「龍先生。」
  「妳最好據實告訴我們。」我說。
  她開始哭泣。
  白莎說:「把這些眼淚早點擦擦掉,親愛的,早點說出來。我們時間不多,這些男人也許對
妳的眼淚同情。我看來不值一毛錢。」
  希嘉露的眼淚說停就停,有如自來水龍頭被關上。她變成冷酷,臉上雪白,她怕了。
  她說:「我不知道龍先生怎麼會查到我們這一段。我、陸哈登、葛史旦和寇瑪蓮老是四個人
一起出遊的。哈登和葛史旦是好朋友。哈登一定要掩護好自己,因為他太太在找證據要離婚。
哈登和葛史旦住往會假稱一次商業旅行,他們一走,寇瑪蓮就會來接我一起走。」
  「星期六晚上發生什麼事了?」我問。
  她說:「我去親親旅館、那裡我和哈登常去。一個小時後,哈登開車過來。才進房子,那個
人敲門進來自稱是龍飛孝,是地方檢察官,交給我們一張傳票,指定我們出庭要作證。」
  「要你們作證你們四個人常在一起玩?」我問。
  「不是」她說:「作證有關一句在一起時的說話內容。」
  「什麼內容?」
  「有一次葛史旦心境不好,兩個男人出來玩,每次都必須偽造出差,也不是味道。兩個男
人談談就談到了家庭困擾。葛史旦說他太太堅持不肯離婚。他說她會喝光他的血,把他掃地出
門。他說不會讓她得逞,他要殺了她。」
  「妳親耳聽到他如此說的。」
  「我親耳聽到,寇瑪蓮親耳聽到,陸哈登親耳聽到。」她厭煩地說。
  「什麼地方?什麼時間?」包檢察官問。
  「三月二十一日,仙掌珠汽車旅館。」
  我看向包,包看向手錶。
  包向柯白莎說:「妳現在這臨時的地檢處助理。替這兩個女人弄點衣服穿上,把她們帶去法
院。這裡有一張即時傳票,寫明要她們下午兩點鐘到法院去做控方證人。案子是加州人民控訴
葛史旦和寇瑪蓮。不得有任何延誤。妳要注意,任何情況下,不准她們兩個私下交換意見或交
談。」
  柯白莎抓住希嘉露的手臂,把她推向普小姐的臥房,然後她轉向普伊蓮道:「來吧!親愛的
。還要我請呀。祇准穿衣服,不可以開口說話,不可以慢吞慢吞,不必裝什麼假睫毛,也不要
塗什麼猴子屁股。我們有事要辦,而且要辦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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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23:44: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主審的法官在正兩點鐘的時候,坐上他的位子。他說:「這個時間是預定繼續上午未辦完的
加州人民控訴葛史旦和寇瑪蓮。現在兩位被告在庭,陪審團在庭。被告葛史旦應該在證人席上
,主控官在提詰問。葛先生,你可以到證人席上去了。」
  葛史旦在午休的時間,他的律師已經像球員出席前一樣把他訓練了一陣。
  葛史旦這次上陣:心中自信心已加強了很多,他走上證人席。
  包律師說:「葛先生,你說你和情婦幽會時,從來沒有兩對出遊過?」
  「是的。」
  「對這個證詞你要不要更改一下?」
  「當然不必。」
  「葛先生,我現在問你,我要你仔細聽我的問題,是不是事實,在今年的三月二十二日,
大概晚上十點左右,地點是本郡的仙掌珠汽車旅社,你和陸哈登登記住在十二號房,而今天的
共同嫌犯寇瑪蓮,和希嘉露,登記了住在十三號房。兩個房是相聯,有一道門相通的。當寇瑪
蓮、陸哈登、希嘉露都在的時候,由你打開的兩房相通的門。你們一起聊天,之後分兩對分別
作樂。是你在聊天的時候,說你太太破壞了你一生,現在要離婚,她的條件又是如何地不合理
。你要在她得逞之前先殺了她?」
  包律師稍停,立即接嘴,「為了要使這件事的人證、物證、使你心服口服」他轉身向後說
:「我可以立即請庭警把現在正在外面等候的希嘉露請進來,當面和我們證人––」
  「那倒不必。」葛史旦快快接上,完全不經考慮地說:「我說的語氣不像你所說的那樣。我
說我太太正在想榨乾我,正如陸哈登的太太要榨乾陸哈登。這一類女人祇是挖金礦一樣。」
  「所以都該被殺?」
  「我沒有這樣說。」
  「你說過在她把你掃地出門之前,你會先把她殺了?」
  「我也許說過這種女人該死。但是我絕對沒有說過我真要去殺她。」
  「你說過你要殺了她,是嗎?」
  「我––我喝了酒,我在生氣。我––我不知道我說過什麼。」
  「你記不起來你說過什麼了?」
  「老實說,記不起來了。」
  「那時你喝醉了?」
  「我喝過酒。」
  「所以,也許你真的說了你會在你太太把你掃地出門之前,你要先殺了她。」
  「我不記得。」
  「而你在這個法庭中,你自己說過,你和情人約會的時候,你絕不考慮會和別的人一起出
遊。你形容這正如大家不喜歡臥室裡有其他客人。你現在想不想改變一下你的證詞記錄?」
  「我––我忘記了那一次的事情。」葛史旦頹萎地說。
  「原來你的確有過四個人一起出遊的事實,不過那次印象不深,你完全忘記了,是嗎?」
  「我––不是這樣––祇是一下子記不起來。」
  「你忘記了?」
  「有許多––」
  「有許多次,你們是四個人一起出遊的?」包律師問。
  「是這樣的,陸哈登和我都有相同的困難。我們也常有生意來往。偶爾我們製造一個機會
,我們出去,她們––她們後來也跟來。」
  「喔!如此說來,你和寇瑪蓮、陸哈登和希嘉露還不止一次,四個人一起出遊囉?」
  「是的。」
  「而你把所有的都忘記了?」
  「我––我確是一下記不起來。」
  「所以你在你的證詞裡,說你從來也沒有四人出遊過?」
  「是的。」
  「那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你是在說謊?」
  「是的,我是在說謊。」
  「在宣誓要說真話之後?」
  「是的!」葛史旦向他咆哮道。
  包赫高向法官一鞠躬,「請庭上恩准,我的詰問完畢。」
  法官向下看兩造的律師。
  「被告葛史旦提證也到此結束。」被告律師說。
  「寇瑪蓮部份怎麼辦?」法官問。
  另外一位律師站起來,「報告庭上」他說:「本來寇小姐準備自己站到證人席上做自己的證
人,但是基於剛才發生的一切,我們決定也不再提證。被告寇瑪蓮休止。」
  「原告有什麼陳述的嗎?」
  「有」包赫高說:「我還要招希嘉露證人席上來。我首先報告,地檢處出了一張立即傳票給
陸哈登,無注送達。不過希嘉露的證詞一定可以大部份落實陸哈登要說的。希嘉露作證可能要
花一個下午時間,因為她的證詞可以顯露出我可敬已古的同仁龍飛孝的死因。」
  法庭裡響起一陣騷擾的聲音。
  法官說:「既然如此,現在開始休庭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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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0 23:44: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我們坐在地方檢察官的辦公室裡,地檢官滿臉笑容。
  包赫高表演得非常謙虛,也退縮在後面,但是不太成功。
  新聞記者訪問都已經過去了,記者也都走了。
  一位小姐開門進來說:「宓警官來了。」
  地方檢察官說:「請他進來。」
  宓善樓走進來。地方檢察官皺起眉頭在看他。
  「警官」他說:「我勞你駕過來,為的是要使我的立場非常清楚。
  「你一定知道,我們已經在葛、寇謀殺案當中,使陪審團判定他們是有罪的,更進一層,
我們也瞭解了龍飛孝死亡的疑案。
  「事實是龍飛孝發現了情況,使他有必要在週末的晚上,送達一張傳票給希嘉露和陸哈登。
  「陸哈登傻了。他和他太太正在鬧離婚,她太太正要找可以剝光他財產的證據。像出庭作
證,被律師詰問到收到傳票時的時間、地點等等,對他是不利中的大不利。他和龍孝飛爭吵。
他跟了龍飛孝走出汽車旅社的房間,他們向電話亭方向走,龍想打一個電話。
  「兩個人都在火頭上,反正談呀談,陸哈登失去耐性、一拳打向龍飛孝。飛孝打回去。游
泳池後門上的鎖在掙扎中打斷了。陸哈登推著龍飛孝進入門內。龍飛孝用力向陸哈登揮出一拳
,陸哈登退避,龍飛孝失去平衡,前面是游泳池,一定是龍飛孝想像中摔下去也沒什麼了不起
,最多濕了衣服,但是沒想到池子是空的,於是他摔下了十呎深,碰到了水泥地。
  「其他一切那是事後掩飾的動作,也不必多談。
  「我們地檢處感到欠了私家偵探––柯賴二氏私家偵探社––很大很大一筆人情。他們兩
位臨時受命,緊急應召,做過我們地檢處的地方檢察官助理。」
  宓善樓祇是點點頭。
  「我認為」地方檢察官繼續說下去道:「假如早些時,你們警察謙虛一些,稍稍合作一些,
這件案子可能早已破了,也不會破得如此戲劇化。我個人不喜歡做秀,我不要選民認為地檢處
是故意在法庭上弄得如此戲劇化,像葛史旦和寇瑪蓮這件案子幾分鐘前在這裡所發生那種情況
。但是我的確要我的選民知道,我們地檢處個個是鬥士,我們在不眠不休地打擊罪犯。」
  善樓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我知道」地方檢察官又接下去說:「賴唐諾先生怎麼會在你們所謂的醉貓窩裡待了一個晚
上––真是十分委屈的經驗。這件事你們是有過失的。不過賴先生很上道,他認為這祇是一種
誤會。也建議我們這個辦公室,對此事不要放在心上。這一點,也一併告訴你知道。」
  善樓又點點頭。
  「再有」地方檢察官繼續說下去:「賴唐諾告訴我,當他因勒索嫌疑被羈押時、有一千元現
鈔,自他褲袋中被搜走;那一千元有號碼記下來的鈔票。那些錢是從他私人所有中取下的。這
些錢暫時沒收下來準備起訴他的時候的證據。據我知道,準備告他的人現在無意告他了,整個
案子也無影無蹤了。」
  宓善樓不信地說:「你認為這筆錢應該是屬於這––賴先生的?」
  「是從他身上取下來的。」地檢官說。
  善樓說:「賴唐諾既然很上道,我看也不會對警方把他關在牢裡這一件事,提出什麼訴訟吧
。」
  「這可以由我來保證。」地檢官說:「我建議由於上述的事實,由於柯賴二氏看來是一個很
高尚的私家偵探社,警方似乎應該在今後他們的案件上給他們方便,不可以故意刁難。
  「事實上,當初你如果對賴先生的話稍稍加以注意,或是證實的話,今天這些偵破龍飛孝
大疑案的功勞,不都是你的了嗎?也省了在法庭裡經由我們的檢察官用戲劇性的收場呀!」
  善樓吞了一口口水,站起來,走過來和我握手,「賴,謝了。」
  他走過去和柯白莎握手。「妳要我幫忙的時候,祇要開口。」他說。
  他轉向地方檢察官,「這樣行了吧?」他說。
  「行了。」地方檢察官回答他道。
  「別忘了那一千元現鈔呀。」我提醒他說。




   【全文完】                 這個帖不只是為了現在的會員,也是為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未來會員的"現在"會員而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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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部:  柯賴二氏系列二十四 女秘書的秘密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7-25 20:3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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