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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幻滅
「紫虛,你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天蠍雖道行勝過紫虛,卻始終無法追上御劍飛行的紫虛。
「疏影,你苦苦相逼,我也知道當年你誤會了我和他,所以要讓你知悉當年的真相!」紫虛真人輕聲嘆道,但御劍飛行的速度依舊快如閃電。
「還有何真相,若不是你們通風報信,我怎會在你們昊天門掌門紫羽真人及金頂寺聖僧方丈幻生的聯手圍擊下被擒,一關就是五百年!」天蠍語調高亢的道,顯然心情十分激動。
「其實……」紫虛話還未說完又被天蠍打斷。
「什麼其實,其實你們早有此心,雖然你們二人口口聲聲說願意陪著我,可實際上卻向師門報信。你們與世俗的那些兩面三刀的卑鄙小人有何區別?」天蠍回想往事,怒氣無法遏制。
「沒有,我們真的沒有!」紫虛真人雖知道解釋無用,但還是低聲喃喃道。
「紫虛,你也無須害怕,你們雖無情之人,我卻依舊是當年的有情之妖。你與幻滅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只為讓我活命,我還是一直銘記在心,我是無法狠下心來殺你的。」天蠍語聲幽幽,彷彿又憶起當年的往事。
「自古正邪不兩立,人與妖之戀更加未聞有一個完美結局,大多是慘淡收場,況且我與幻滅二人同時愛上你這個絕美的天蠍,期望能善終!」紫虛說著說著,御劍飛行的速度不知不覺緩了下來。
天蠍見狀,急急催動體內的妖力,御氣飛行的速度大為提升,悄然無聲的追近紫虛真人。
紫虛真人並不知道天蠍距離自己不過百米之遙,朝下方一看,然後發出一聲清嘯,如龍吟九天,異常宏烈。
下方的群山回音繚繚,久久未平息,隨後隱約傳來木魚敲擊聲及佛門梵唱之聲,其音雖平和,卻有穿雲裂石之威,身處高空的紫虛真人與天蠍都聽的一清二楚。
天蠍面色一變,本欲出手襲向紫虛真人也收手,厲聲問道:「紫虛,這是何地?」
「帶你來見一個人,五百年了,他依舊無法完全入定,皆因禪心早已失守,只為當初與你的驚豔之遇!」紫虛真人長嘆道。
「這麼說,下方佛光四射的大山便是金頂山?你先前那聲清嘯是要將幻滅喚出,與我見面?」天蠍心神不定的問道,眼中的凌厲殺意不知為何消失不見。
五百年前,兩個年輕人莫名其妙的闖入了她的心扉,一段日子後,她發現這二人的淳樸深深的吸引了她。
無奈她為妖魔,斬情絕愛,方能傲嘯天下,只得高舉慧劍,意圖斬斷萬縷情絲。
五百年後,一切似乎都未改變,那情絲是否藕斷絲連,依舊存在?還是從來未曾消失過?
一道金光從金頂山射出,直上雲霄,飛至紫虛與天蠍所在高空赫然止勢。
光消影現,一位身披金色袈裟的僧人雙手合什,對紫虛說道:「紫虛,什麼風有把你吹來,應該不是特地來看我這個老和尚的吧!」
「幻滅,她來了,這些年來,你不是一直掛唸著她嗎?她來了,來了……」紫虛真人喃喃自語道,神色有些蕭索。
幻滅難以置信的將目光投向右側,看著蒙面的天蠍林疏影,白色的雙眉顫抖不停,整個人都開始了奇特的顫動,無法停息。
人在顫動,心卻顫動了更加利害。
五百年了,再次與當年的絕色妖女天蠍相逢,幻滅的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是酸楚還是甜蜜,還是淡如水?
一陣清風拂來,林疏影臉上的面紗竟被吹落,那張完美無暇的絕色面容再次顯現在紫虛與幻滅的眼中。
「五百年前我第一次赤身裸體便是你們二人看見,五百年後我再次入世我的面容也不願意給其他人看見,所以我才帶著這面紗,只因為你們二人,少年道士,少年和尚!」天蠍林疏影絕美的面容露出一絲苦笑,似平滑如鏡的湖面泛起了一絲漣漪,卻更顯動人。
一直心情相對平靜的紫虛真人聽聞天蠍這番話,身體也微微一顫,一種甜蜜至極的感覺襲上心頭,道心終於失守,當年那溫馨的一幕一幕在腦海中不斷閃現。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與妖,正與邪相戀?
「這些年來,你……你過的還好嗎?」幻滅語聲顫抖,傻傻的問了這個不該問的問題。
「過得好不好?若你們被封印在地下洞窟內,暗無天日的過了五百年,你會覺得日子過得很舒服很好嗎?」神色本略帶憂傷的天蠍突然發出淒厲的大笑,厲聲答道。
「都是我們的錯,累的你如此。疏影,雖說正邪不兩立,但當日你被封印之時我便在心中立下毒誓,只要你不主動來犯我金頂寺,今生今世我幻滅不再與你為敵,且竭盡所能助你!」幻滅低語如獅吼,顯然說出這番話語需要極大的勇氣。
紫虛將驚異的目光投向幻滅,大聲喝道:「幻滅,你可是金頂寺的聖僧,身繫天下正道之安危,如何能立下如此誓言?」
「五百年了,這五百年我每一日都度日如年,蒼天有眼,我終於與疏影重逢,一切都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幻滅說著說著竟然流淌出兩行熱淚,可以想像他內心煎熬到何種地步。
「幻滅,你忘了你師兄臨終的囑託了嗎?你若入魔,與疏影一起為惡,天下恐怕再起浩劫!」紫虛苦勸道。
「金頂寺有我師兄骸骨所化的聖舍利布下的『大小無相佛光舍利陣』,任何邪魔都要退避三舍,自然無事。至於天下蒼生,我想疏影沒有興趣屠戮生靈,造成滔天殺劫,你難道不瞭解她的個性嗎?她其實很簡單,只想遨遊天下而已!」幻滅搖頭說道。
「遨遊天下?沒錯,我當年的確只想遨遊天下,但你們的師兄卻將我封印了足足五百年,足足五百年!」天蠍林疏影悲聲說道。
「疏影,這的確和我與紫虛無關,我也不知道如何回事,紫羽真人和我師兄突然殺至,我們也是猝不及防,未敢挺身而出,保護你,讓你遭此大難!」幻滅自責道。
「幻滅,你是不是瘋呢?怎麼能如此說你圓寂的師兄幻生?你愛疏影沒有錯,但你與幻生聖僧相當於手足之情,加上師門金頂寺對你的恩情,難道你都忘了不成?」紫虛真人怒道。
「沒錯,我是瘋了,但還是瘋的太晚了。如果我在五百年前瘋了,疏影她不會受了五百年的苦,而我也不會每日如坐針氈,度日如年!」幻滅的慈眉突然倒豎起來,神色竟有幾分猙獰。
紫虛真人與幻滅聖僧的爭執全為了天蠍,但天蠍此刻卻彷彿變作另一個人,冷漠無情,眼神流轉,淡淡的注視著爭吵著的這兩位佛門道家的高人,誰也猜不透她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幻滅,慾海無邊,回頭是岸!你不要讓心魔萬全統御你,那你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紫虛真人依舊的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心魔?我沒有心魔,要有也是你有!三百年前,我曾邀你一起去救疏影出來,你卻以各種理由推搪,但我獨自一人來到天蠍山時,你比我更早來到天蠍山上,這是為何?你是守護封印還是伺機而動,想要一個人獲取疏影的芳心?我不明白,我不明白,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問你了,你今日就要給我一個交代,不為我們數百年的友情,也要當著疏影的面將此事說清楚!」幻滅的語調越來越高亢,幾乎都無法控制住他那激動的情緒。
紫虛真人一時語塞,只能沉默不語,垂下了頭。
「紫虛,你終於無話可說了!」幻滅厲聲道。
「幻滅,你們相交多年,無須為我苦苦相逼,況且我們三人之戀本是苦戀,若無一人退出如何長久?這不過是早晚之痛!只是我要遨遊天下,你難道可以放下你的聖僧之名,陪我身旁嗎?金頂寺乃是佛門第一寺,你如此行徑,必遭天下非議,那是蜚短流長,恐怕你會不勝其煩!」林輸贏和顏悅色的對幻滅說道,顯然為他拋棄一切的誠意所打動,當年的怨與苦都一丁點未提。
幻滅聽聞疏影終於正式表態願意與他遨遊天下,心中狂喜,忍不住縱聲大笑。
「疏影,你……你終於應允了,你可知,有你為伴,世間一切我都可以拋下,你讓我入魔為妖都無所謂。」幻滅喜道。
「對了,三百年前,你是否朝封印之洞內拋下了數隻三尾狐,供我食用?」天蠍突然問道。
幻滅愣了一愣,正欲答話,這時紫虛卻搶道:「疏影,當日幻滅要如此做,被我訓斥了一頓,我以為他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沒有想到最後他還是無法克服心魔,如此做了,也不知他的佛法修為如今還剩下幾成!」
「即便你道行通天又如何,每日與青燈古佛相伴,這種日子我過膩了,紫虛,你終有一天會覺悟的!」幻滅沉聲說道。
「疏影,你是否要誅殺我?若不然,我則要離去,我們三人的筵席已經徹底散了,再碰頭時,恐怕是敵非友,緣盡於此!」紫虛真人苦笑著說道。
「幻生已坐化,我自然不會去動他骸骨舍利,但紫羽還在人間,他日我定當親上昊天門,與他討教一番,你正好回去給紫羽傳個話!」天蠍面色冷若冰霜,對紫虛真人說道。
「如此甚好,祝你們二人永世不分,在天為比翼鳥,在地為連理枝,恩愛一生!」紫虛真人輕聲嘆道,隨後御劍而去,消失在茫茫的雲海之中。
幻滅則脫下那件金色袈裟,拋向空中,似要與佛門一刀兩斷一般。
天蠍眼神如電,竟奇蹟般的射出一道黑色的勁氣,落在金色袈裟上,將其斬裂為兩半。
看著一分為二的袈裟飄然落下,幻滅沒有絲毫感慨,心魔早在五年年前便已深種,此刻完全覺醒爆發,對金頂寺他的師門並無甚好感。
……
紫虛真人心事重重的回到昊天門,當即將聖山一戰及隨後發生的一切毫無隱瞞的稟告掌門師兄紫羽。
聽聞這短短數天竟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故,紫羽真人也是驚嘆不已。
「紫虛,天蠍再次出世,她必定來犯我昊天門,你與她的恩怨情仇看似已一刀兩斷,我看實則依然藕斷絲連。她若來我昊天峰,你切記不要迎戰,一切交由我處理。」紫羽真人眉宇中隱有憂色,對紫虛真人說道。
「師兄,你無須太過擔心,疏影她不會傷我的。」紫虛真人搖頭道。
「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你非妖魔,豈能瞭解妖的心意?妖的心意瞬息變化萬千,根本無法揣度。」紫羽真人說道。
「師兄,你言重了吧!」紫虛真人微微皺眉,低聲答道。
見紫虛真人未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紫羽真人也輕嘆了口氣,又道:「天劫可逃,情劫難逃!紫虛,這五百年來,師兄知道你看似過得輕鬆寫意,實際上也過得很辛苦,且每年都要到天蠍山去一趟,睹山思人。」
「師兄,一切都逃不過你得法眼,但紫虛並未想過要放疏影出來。」紫虛真人答道。
紫羽真人點了點頭,道:「師兄自然知道你以天下蒼生為重,自身情感為輕,不會私放天蠍,況且以你一人之力,破去我與幻生聖僧布下的佛道封印也非易事。」
「這麼說來,此次疏影脫困,是她依靠自身妖法擊破封印,而非風雲莊的雲卓絕與風浩然二人所救?」紫虛真人滿面惑色的問道。
「可以這麼說。我本估計天蠍要再過五百年才可萬全恢復元氣,那時我會再去一趟天蠍山,坐觀其變,不料她竟提前了五百年破關,著實讓我吃驚。」紫羽真人微嘆道。
「看來這風雲兩位莊主在疏影脫困一事上並未起到多大作用,為何疏影似乎很感激這二人的模樣?」紫虛真人自言自語道。
「紫虛,你忘了百年前,風浩然與六尾靈狐那一戰,若我所料未錯,這六尾靈狐被風雲二人所擒,然後從天蠍山的洞窟口投入,靈狐被天蠍所食,這才讓天蠍提前了五百年恢復了元氣,破關而出。」紫羽真人說道。
「師兄,為何你布下的封印會許入不許出,這是何等道理,若萬全封死,豈非沒有這一劫?」紫虛真人忍不住問道。
「無論是道門還是佛門,都講究留有餘地,網開一面,所以當日我與幻生聖僧布下的封印才有此效果,可悲的是妖邪依舊記恨於心,每日每夜都冥想著破關後如此報復。」紫羽真人沉聲說道。
紫虛聞言後,沉默不語,彷彿在思索什麼。
「紫虛,你今年之內有血光之災,若天蠍來犯,切記我交代的話,勿強行出頭。」紫羽真人再次叮嚀道。
紫虛真人點了點頭,依舊沒有答話。
「罷了,一切隨緣,夜也深了,你回房吧,我還要在此靜修。」紫羽真人苦笑著說道,彷彿已經預料到什麼。
紫虛緩緩的起身離去,身形消失在門外的黑暗之中。
第十七章 妖戰
天蠍林疏影與聖僧幻滅停留在金頂山上空許久,對視無言,千言萬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終於,林疏影開口說道:「小滅,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疏影,聽聞你再呼我為『小滅』,我已死而無憾!」幻滅滿面喜悅之色的答道。
林疏影沉默了半晌,然後道:「雖然小虛離去,人已走,情已斷,但他依然在我心中,卻始終揮之不去。」
幻滅面上立現痛苦之色,沉聲道:「疏影,有我如此一個痴情之人在你身旁還不夠嗎?為什麼?為什麼我和紫虛要同時遇見你?我都已經為了棄門拋佛,天下之事都可為,只求彼此心中只餘對方一人,這要求很過分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別怪我。看到他我很惱火很生氣,但他離開我又悵然若失,彷彿丟失了什麼重要事物一般,那種感覺很奇妙,是否是你們人類常說的失去才知道珍惜?或是無法接受所失去的曾經是自己的擁有?」
天蠍那絕美的面容上有淒楚之色,眼中也似蒙上了一層白霧,看上去有些迷離。
本應該逍遙似神仙的聖僧幻滅與天蠍林疏影二人之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一條無形的溝壑在他們心中形成,越來越深。
這時,天蠍腰間繫的金色小鈴突然響起,其音清脆悅耳,打破了二人只見的死寂。
幻滅將奇異的目光投向林疏影,注視著她腰間那金色小鈴。
「是對我有恩的風雲兩位莊主呼喚我,我送了他們一個『引天鈴』,他們可以借這『引天鈴』的鈴聲確定我的位置,與我會合。」林疏影見幻滅面色驚異,於是解釋道。
幻滅微笑道:「我也正好想當面感謝他們二人,若非他們,你無法脫困,我也無法痛下決心,放下一切。」
林疏影朝幻滅笑了笑,如百花齊放、孔雀開屏那般美麗動人,看得幻滅是驚嘆不已,感受著這不屬於人間的燦爛笑顏的無窮魅力。
林疏影與幻滅開始談起了當年的件件往事,甜蜜和溫馨終於在二人的心頭迴蕩,甚至林疏影腦海內那個身影也漸漸變淡,二人陷入一種精神上的奇妙的親密無間的境界,且沉醉其中。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驚呼將天蠍喚醒。
「林小姐!」一個人影出現在天蠍身前十米外。
林疏影睜開美眸,一看,卻見風浩然一身血污,面色沉重,神情疲憊蕭索,顯然經過了一番劇戰。
「究竟發生了何事?雲莊主呢?是否被正道及聖門所傷?當日我在聖山未下殺手,他們竟如此不知好歹!」天蠍面色一冷,怒道。
「我的雲二弟,他和他……他的女兒都被害了!」風浩然哀聲道。
「何人如此大膽,難道不知你們風雲二人是我天蠍的恩人嗎?」天蠍的冷語中露出無窮的殺機。
「是我殺的,你欲如何?」一個冷冷的聲音突然在空中響起,隨後一個模樣俊俏的少年出現在天蠍等三人不遠的空中。
「林小姐,他雖是我與雲二弟的徒弟翔天,但此刻他已變了一個人,我想與那柄蘊藏著血魔妖力的血劍有關。」風浩然此刻依舊沒有真正意識到,血魔已經借翔天的肉身再現人間。
「無論他是你的徒弟還是別人,殺我天蠍的恩人,只有死這一途!」天蠍雙目寒光一閃,殺氣乍現。
翔天發出一聲狂笑,一股睥睨無敵的氣勢從他身上發出,他身周竟風起雲湧,如天神下凡,顯露出一種說不出的異樣的神勇。
聖僧幻滅的雙眼眯成一條縫,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雙手之中赫然多了一件金光閃閃的降魔杵。
「不知你這個妖孽為何物,但我卻可以肯定你要伏誅!」
幻滅言罷,將手中的降魔杵擲向翔天,同時口中唸唸有詞,天地間迴蕩著平和有力的梵唱之聲。
降魔杵發射出金光萬道,天地一片金燦,似一道金色的霹靂,從九天落下,誓要將前方攔路的妖魔劈成兩半。
翔天滿面輕蔑之意,手都未抬,張口輕吹一口氣。
颶風驟起,天地一片昏暗,滿天的金光都消散不見,蘊藏巨力快如閃電的降魔杵竟然無法逆風前行,被振的倒退回來,讓人難以置信。
「施主法力高強,為老衲平生僅見,再接我一杵!」幻滅心中無比震驚,眼前這少年竟有如此通天道行,而且似乎並未盡全力,高深莫測之至。
翔天沒有答話,嘴角冷笑依舊,顯然未將幻滅放在眼裡。
幻滅心中惱怒,想到林疏影就在一旁觀戰,無名火生,以佛門禪功『獅子吼』狂喝一聲,再次祭起降魔杵。
幻滅這一暴喝如獅吼龍吟,風雲色變,但翔天依舊安穩如山,眼都未眨一下,冷傲如先。
降魔杵此次飛臨高空,並未直接擊下,彷彿在等待什麼。
幻滅取下掛在脖上的十八顆舍利佛珠,拋向空中。
十八顆灰褐色的佛珠光芒大盛,形成一個光環,在翔天頭頂上空旋轉。
降魔杵射出十八道金光,一一落在這十八顆舍利佛珠上。
頓時佛珠再生變化,散射出無數光流,在空中形成了十八尊寶相莊嚴的佛像,空中的梵唱之聲更宏大,天地一片澄明,佛光祥和。
翔天面色微微一變,沉聲道:「大悲金佛法陣!和尚,你竟是金頂寺的聖僧,看來我還小看了你!」
雖面上略有驚詫之色,翔天依舊未露慌亂之態,似在等待法陣萬全發動的那一剎那再出手破之。
幻滅心中更是驚詫莫名,這『大悲金佛法陣』乃是金頂寺聖僧獨會的佛門秘法,也是他生平第一次使用,竟被這少年一語叫破,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翔天這個少年,他,究竟是誰?
莊嚴佛像雖是光影,卻如真人一般,竟手結法印,拍出漫天掌影,朝翔天襲來。
雖只有十八隻巨掌光影,但已是遮天蔽日,聲勢之宏烈,超出想像。
金光佛掌伴隨著滔天勁氣,鋪天蓋地朝翔天席捲狂掃而來。
佛陣之內是金光眩目,法陣之外則是天昏地暗,內外形成鮮明的對比,望之心境膽寒。
狂風暴雨雖烈,卻奈何不得高山。『大悲金佛法陣』雖是金頂寺超卓秘法,卻在翔天手上無功而返。
只見翔天右手朝上前方輕輕的揮出,十八道血紅色的氣劍乍現空中,其勢平淡無奇,也無駭人之勢,但空中飄散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奇異血腥味,卻恰恰破去了這包含無窮佛力的十八金佛掌影,令人歎為觀止。
見此一幕,聖僧幻滅驚得說不出話來,心情更是無比頹喪。
勝敗雖是鬥法之常事,但在心愛之人面前慘敗,卻只能感到大失顏面。
入金頂寺後對勝敗從不執著,更無爭強鬥勝之念,可如今幻滅感覺心情異常沉重,對佛法的多年熏陶彷彿無法起到絲毫遏制心魔的作用。
情,真有如此魔力嗎?
幻滅心中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踏上了一條危險的歧路。
「一千年前,金頂寺聖僧聯合眾神僧施出『十八金佛無上法陣』都奈何不得我,以你一人之佛力施出的佛陣與之相比不過是螢火之光!」翔天冷笑道。
「你……你難道是……」幻滅驚詫萬分的說道。
「天上地下,九天十地,絕世凶魔,唯我獨尊!」翔天狂笑道。
「你……你怎麼可能是血魔?」幻滅面有驚悸之色的道。
「天下稀奇古怪之事,又豈非你們人類所能想像?你們人類侷限於一角,如坐井觀天之蛙,認為無數事實都是荒誕編撰之事,誠可笑!」翔天冷聲說道。
幻滅正欲以佛法與翔天辯論一番,林疏影突然道:「小滅,你退下,你不是他的對手。」
見林疏影發話,幻滅只得悻悻的退下,心中卻也知道若這少年便是血魔轉世,自己遠非其敵。
翔天將目光投向美豔絕倫的天蠍林疏影,嘆道:「久聞天地最毒的妖是蠍族,最豔的妖是狐族,看你集毒與美於一身,想來便是集蠍狐兩族妖法大成的天蠍!」
天蠍的目光冰冷如刀,沒有答話,但還是點了點頭。
「有趣,有趣,沒想到我血魔初入世便遇上了如此好玩之事,要與傳說中妖法通天徹地的天蠍一決高下,實在值得慶幸的一樁美事!」翔天搖頭晃腦的說道,似乎也未將天蠍放在眼裡。
翔天的動作言行都極為輕率無禮,但林疏影沒有絲毫動氣,因為她久聞血魔之凶名,千年前造下無窮殺戮卻依舊被正道諸派合力擊成重傷,逃過一死,可見其妖法造詣之高,絕不在自己之下。
天蠍輕輕的舉起她那芊芊玉手,朝空中輕揮數下,朱唇微張,吐出一團黑氣,前方方圓數十米都黑霧瀰漫,霧中傳出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令人神醉。
翔天面色微變,知悉這幽香乃是劇毒散發而出,普通劇毒定腥臭難當,但世上最毒之物卻定是入鼻幽香,且見血封喉。
正如烈酒最香,毒花最美,天蠍所施的毒,聞似香,一旦沾上,恐怕瞬間會化成一灘腥臭無比的血水。
「怎麼呢?不敢嘗試一下這萬年蠍毒的威力?血魔,以你的妖法,要化去這區區小毒又豈在話下?」天蠍見血魔面露猶豫之色,於是激將說道。
「沒錯,我是不懼這萬年蠍毒,可怕就怕我得到的這身臭皮囊無法承受如此烈性的毒霧。」血魔微嘆道,似乎很懷念千年前的那副軀體。
「你既然不主動來試毒,只好我送將與你,還請慢用!」天蠍冷冷的說道。
林疏影右袖一揮,勁氣狂湧,推動著蠍毒黑霧從四面八方捲向血魔,令其根本避無可避,退無可退。
「天蠍,是你逼我出手的,我本不欲妖族間有內鬥,兩條人命與螻蟻之名有何區別,就為了還他們一個人情嗎?看來你已經人性化,不再是純粹的妖魔!」
血魔說完這番話,面色更冷,黑白雙瞳瞬間變成血紅色,閃爍著妖異的寒芒,望之心驚膽寒,可見其妖力可怖到何種地步。
血魔沒有任何動作,也未吟誦任何妖法咒語,但在他的身後突起一道十餘丈高,氣勢恢弘的血紅色瀑布。
血霧瀰漫,紅流激湧,浪花飛濺,壯觀的美麗給人心靈震撼的同時卻也帶來了莫名的恐懼?
這是否便是傳說中修羅地獄十八景中的血瀑一景,如此的可怖,又如此的恢弘,它卻赫然出現在塵世之中。
什麼力量能造成如此磅礴壯觀的瀑布?只有血魔妖力!
觀戰的幻滅聖僧也不禁暗嘆:血魔的絕世妖力勝過自己的道行修為絕對不止一籌。
血紅色的瀑布激流飛流直下,將血魔吞沒其中,激起萬千血花,布下重重血幕的同時,也化作無數血紅色的刀劍,疾衝向那片朦朧的蠍毒黑霧。
尖銳的破空聲響徹天地,不絕於耳,時不時還有淒厲的鬼哭狼嚎之聲,更添血魔這一妖法的可怖。
天蠍林疏影似早已料到會出現如此驚心動魄的場面,面色依舊無驚無懼,冷靜如昔,眼神卻更見凌厲,充滿了戰意。
血紅刀槍以摧枯拉朽之勢衝過蠍毒黑霧,朝天蠍逼近,但飛至距離天蠍十米處卻如撞山壁,且發出清脆悅耳的金鐵交鳴之聲。
「好,沒料到天蠍的妖法與昊天道法竟有異曲同工之妙,你布下的『妖氣幻界』不知可否比的上昊天門的曠世護身絕學『乾坤無極真身』!」血魔的聲音從血瀑中傳來,語聲中隱有驚嘆之意。
「血魔,你龜縮在血瀑後意欲何為?藏頭縮腳,快出來與我一戰,即便不訣生死,也要分出勝負!」天蠍厲聲喝道。
風浩然雖希望天蠍致血魔於死地,但聽聞天蠍如此厲聲疾喝,也不由得吃了一驚。
至於幻滅則心頭微震,突然想起血魔千年前常以迷亂之景撩動所有人的殺戮之意,最後甚至迷失本性,心中大驚,於是以佛門『獅子吼』高聲喝道:「孽障,又以妖邪之術迷惑人性,可誅殺不可饒恕!」
聽聞了幻滅的獅子吼後,天蠍神智一清,知悉自己先前險些中了血魔的暗招,心中更加是惱火,卻不忘朝幻滅投去感激的一眼。
血魔見偷施惑心妖法失敗,當下撤去空中的血瀑,再次現身於空中,面上帶著一絲不屑的冷笑。
不知何時,天蠍林疏影手中多了一顆渾圓的晶瑩剔透的玉石。
玉石緩緩升到空中,發射出似水般柔和的月光,天地一片澄明,先前空中的血煞之氣蕩然無存,無論是血魔還是幻滅,都面露驚異之色。
「疏影,這五百年來你竟練成『傀儡玉』這一仙家法寶,看來定修行的非常艱辛,難怪你的面色一直有些憔悴!」幻滅沉聲關切道。
「好,天蠍,你不愧是妖族中的異類之主,竟然以妖入道,煉成如此仙家法寶,看來今日這一戰我還沒有必勝的把握。」血魔面色終於露出了稍有的凝重,眼神卻更見鋒利,沒有絲毫膽怯。
一場世間罕見的妖之斗即將狂野上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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