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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年輕的代價
我們都先被拉去了醫院,驗傷結果,我頭上挨了一個啤酒瓶,身上多處軟組織受傷。石石被人用凳子把膀子砸壞了,好在傷得不重,沒骨折,據說是骨裂。此外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皮外傷。
三爺身上三處刀傷,一處在前胸,是砍出來的,好在身上衣服夠厚實,沒傷到筋骨,但也留下了一個十厘米左右的刀口。可另外兩處就嚴重多了,是用刀子紮出來的。尤其是一刀還傷到了胃部。經過急救也終于脫離了生命危險。
酒吧人員的口供也證明了是對方挑釁動手在先,並且傷人的刀子也是對方攜帶的。傷人的那個家夥又在逃,我們一方都是在校大學生。警察問起我和石石,我們都一口咬定是對方調戲我們女同學才動的手。我和石石可以暫時在醫院裏面處理傷勢,但是醫院還是有警察跟著。此外還有對方幾個傷者也在醫院,警察主要是為了看住那幾個人。
我和石石沒等包紮利索,就一瘸一拐跑去看三爺。這會三爺已經在病房裏面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也做了簡單的手術,只是包紮的地方還隱約的滲著紅色。看著就特別觸目驚心。
上半夜還好,可到了下半夜三爺就疼醒了,這會手術時候的麻醉藥效已經過去了,三爺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來,頭上黃豆大的汗珠子一顆顆往下落。我和石石怕他亂動會把傷口又弄裂了,就一邊一個死死按住他。
三爺咬著牙,但還是忍不住疼得直叫喚,那聲音喊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我和石石都是城市裏長大的孩子,沒見過殺豬是什麼樣兒,但我敢肯定的是,把一頭豬擱在三爺邊上,豬的重量絕對比三爺大,但是豬絕對沒有三爺這麼大力氣,他掙紮的力氣越來越大,我和石石兩個人幾乎都按不住。石石哭了,咬牙說毛豆你別動,忍著點,醫生說你剛打過麻醉,不能連續用藥。三爺咬牙切齒,但發出的聲音卻抖得厲害,說我不行了,疼死我了!你們他媽殺了我算了!
任憑我和石石怎麼和他說話,三爺斷斷續續從牙縫裏蹦出的來來回回就是那麼一句,疼死我了!
一個醫生巡視過來,看我們這架勢,立刻說你們按住他!別叫他動,傷口才弄好的!我早一肚子氣,回頭就罵道你他媽試試看!他疼成這樣能不動彈嗎!
那醫生估計見多了這種場面,也不和我生氣,一臉冷漠的說那也沒辦法,現在就只能這麼忍著,度冷丁這種藥不能隨便多用的。說完就走了。
三爺的身子就像是一條蟒蛇一樣不停的試圖翻滾,嘴裏嘶叫著說我受不了了!你們他媽殺了我算了!疼死我了!
我眼淚也出來了,說要不你抽只煙,抽只煙試試看能不能舒服點。
我掏出一支香煙自己點著了,三爺早已經疼得鼻涕眼淚汗水糊弄得滿臉都是,我順手給他抹了去,然後把煙插到他嘴巴上,小聲說毛豆你吸一口,戲一口!
三爺半睜開了眼睛,然後猛了吸了兩口,然後一邊吐氣一邊渾身緊蹦著抽搐,我們倆知道他在死扛,趕緊按住他怕他亂動彈。
也不知道是香煙起了作用還是三爺掙紮了半天沒力氣了,漸漸他的動靜小了下去。喘氣聲音卻是急促得嚇人。我低頭說你感覺怎麼樣了?三爺閉著眼睛咬牙說,疼!但是稍微好了一些。估計是前面叫得厲害,他的聲音已經啞了。我說那你再吸兩口,別太猛。
我知道香煙不可能有什麼作用,最多也就是個心理上的麻醉而已。這種疼都是一陣一陣的,估計這會三爺已經稍微緩過點勁兒了。
我和石石都出了一身的汗,三爺掙紮起來的力氣大得嚇人。我一邊喘氣一邊對石石說,你看著他,我去找大夫看看能不能給他打一針止疼的,這樣下去能把人活活疼死!
我跑到值班室,那個先前過來巡視的醫生正坐在那兒,我沉聲說,大夫,這會能用藥了麼?我兄弟扛不住了。那醫生看著我笑了,說看不出來你們對朋友還挺關心。說完看了看表,沉吟了一下,說差不多了吧,我先給他打一針吧。
我領著醫生到病房,眼看著他給三爺打了一針。看著針劑一點一點注射到三爺身體裏面,我心裏似乎也覺著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雖然藥效不會立刻就顯現,但是因為心理作用,三爺躺著也明顯松了口氣。不多一會就漸漸睡過去了。
我看了看滿頭大汗的石石,說我們倆出去透透氣,這兒太悶了,我頭暈得厲害,不會是讓那個孫子給我砸出腦震蕩了吧。我也知道我這話一點都不好笑,石石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經過值班室門口的時候,我停下腳步,對那個醫生說,大夫謝謝你呵。那個醫生走了出來,笑著說你們也別謝我了,其實我也是沒辦法,你們朋友那個情況就得忍著,度冷丁這種藥物是不能多用的——你們別恨我就行了。石石趕緊說哪兒能呢!真謝謝你了,我們朋友這會兒好多了。我說我們出去透透氣抽支煙,要不一起去吧?醫生客氣了兩句,謝絕了。
我和石石蹲在醫院大廳門口的拐角處,一口一口的抽煙,開始倆人都沒說話。
外面的空氣比屋子裏要讓我愉快多了,我從小就不喜歡醫院裏面的消毒水味道。我大口的呼吸著冰冷新鮮的空氣,寒冷的空氣刺激著我的肺部,讓我有種凍徹心肺般的痛快。
我們倆就這麼蹲著,靜靜的吞雲吐霧,黎明的晨光中,我們倆就仿佛兩座噴火的雕像。抽完了兩支煙,石石忽然開口了,他輕輕對我說,陳陽,對不起!
我沒說話,還是繼續抽煙。石石的聲音有些哽咽,說這事情都是我引起的,要不是我和田紅的事情,今天也不會……
我歎了口氣,說你別難過了,我們都沒說怪你。再說這事情也不能全怪你。出這種事情誰也沒想到的。
我忽然心裏一動,說田紅哪兒去了?
石石猶豫了一下,說我讓她先回去休息了,今晚估計她也嚇壞了。
我沒說話,回想著我們打架的時候田紅在一旁冷眼旁觀時候的眼神。那是一種無動于衷的眼神,那種眼神裏透出的絕對不是害怕或者恐懼,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真正的冷漠。想著想著我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這會已經是淩晨了,冷風嗖嗖的直往人的領口袖子裏鑽,天上雖然還有星星,但天色已經略微有點亮了。我們倆蹲了一會,凍得實在扛不住了,就站起來來回跺了跺已經冷的麻木了的腳,然後石石拉著我就往裏面走。
我走在後面,黑暗中隱約看見一個人影從大廳的另一頭走廊裏出去了。開始我沒在意,等走回病房我才猛然醒悟過來,那個人影是田紅!
大廳的另一邊是今晚和我們動手的那撥人在那兒治療,那個IT青年也在。只不過警察怕我們糾紛把我們隔開了。
想到此處我忍不住罵了一句,操!
石石愣了一下,回頭問我說你說什麼呢?
我看了看石石,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三爺,強壓心裏的怒火,冷冷說,沒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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