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衍]銀河暢想曲[全書完]

寂靜破浪

第四節

    華琳︰“對了，還有一事。說了不管覺得如何都別介意！黃燁，你和我們、和我國極是有緣，不如接受我國的封爵如何？地星盟復國以後，也希望你能夠留在柯亞。將來契亞達治國，也需要有你這樣的棟梁之材。”

    黃燁︰“……您對地星盟的恩情，我不知道應該怎樣感謝；對我的恩情，更不知如何報答……”

    華琳︰“不要說這話！”

    契亞達︰“母親所說，正是我的意思。望兄長不要推辭才是。”

    華琳︰“那也不是。人各有志，黃燁也許不一定能適應在王權國家為官吧？所以，我只是表達我們國家的心意，其實都沒關系的。”

    黃燁︰“陛下非常明白我的心情……我倒不是不願在王權國家為官，只是心戀祖國。如果將來地星盟已經成為一個富強安定的國家，我非常樂意盡一己之力報答柯亞星聯與您的恩情。”

    華琳︰“我知道、我理解。那麼，就一心一意為光復你們的祖國努力吧！我們已經是同一陣線的盟友了，今後也會一直是盟友的。你和契亞達可結為兄弟，將來的歲月里，互相之間多加照應。”

    聯姻、結義，在王權國家的外交里有著重要意義。華琳女王此想，一是緣份，二是為了將緣份鞏固起來，感情長遠不變。對此好意，黃燁雖然不好意思（結義好象是遙遠的古代才有的事，沒想到自己也會踫到），但也坦誠接受了，從此與契亞達互稱兄弟。

    因此，柯亞星聯授予黃燁親王的榮譽爵位，以更充足的理由駁回了美嘉星聯的抗議——是自家人，怎麼不能收留？

    秘密地，柯亞女王華琳派契亞達率領320個師的中央軍隊，進入戰時警備狀態，加緊演習，準備開赴菲比龍星（太早運兵難免走漏消息）。而又撥予黃燁55個師的兵力與相應的後勤部隊，同返望鄉星備戰。

    55個師的調動，美嘉星聯探知後，還認為是柯亞星聯收留地球軍以後感到不安，怕美嘉星聯攻擊，因此加強邊境守備。

    紅也是這樣想的，也這樣報告了懨懨不理政事的女王。麗麗這些日子不熱衷于四處逛了，只是拼命練鋼琴、養小動物。實在推不得時，也只好上朝意思意思。她本來有雄心要當一個好好治國的女王，看來是受了打擊。紅對此也只有嘆氣，等待麗麗過一段時間能重新振作。

    這幾個月來，麗麗還是照常向柯亞、列霞發問候的通訊。

    不知威廷裕那邊如何，而華琳總是托故讓侍從官去代為應答。

    又收到一次熟悉的通訊要求，侍從官為難道︰“陛下……”

    華琳︰“還是你去陪她說話吧，說我剛從龐都回來，很累，正休息。我不想見她……那孩子秀氣的眼神……我不想見她……我怕會因為感情而改變國策。畢竟，我們與美嘉星聯的敵對，已經是注定了的。”

    侍從官︰“我明白了。”

    侍從官去後，華琳沉默一陣。事實上她是杰出的政治家，卻也是比較感性的女人，要說“感情改變國策”的話，說不定現在的國策就有潔卡蘭佳和黃燁的原因。不過，現在的國策是符合國家利益的，議會也贊成。

    袒護偏愛與贊賞的人，也是人之常情。若在幾乎由國王獨掌大權的傳統王權國家，“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事例更不在少數。

    望鄉星上，整編完畢的地球軍會同55個柯亞師，舉行統一演習，他們便是未來地星盟復國戰爭中的先鋒戰隊。

    將各兵團、各獨立師的余部與柯亞來的部隊混合，組成三個全新的集團軍。柯亞各師是從原屬各軍中抽調來的，都是訓練比較充足的部隊，女王與統帥有令，編入地球軍後服從地球將領的調遣。地球的將領也傳達給來自地球的將士，要注意與柯亞戰友的團結協調，而我們在光復故國的戰斗中要更加奮勇爭先。

    先鋒戰隊的總司令部，黃燁、羅嶧、南迪的職位不變，楊耿鋒接任副總司令。

    武裝部沒有人事變動，還是由奧格斯塔、卡布里埃龍、威爾伯負責。地星盟的一大批優秀科學研究者隨軍撤到望鄉星，繼續發展完整的一套科研系統，也得到了柯亞星聯的大力支持。

    後勤部的前任部長魏連平在衛國戰爭的危難中顯示出卓越的軍事才能，已經調任作戰部隊當軍事長官；由回歸軍隊任職的白芩接任臨時部長，副部長仍是普捷列夫。弗瑞克提出也要歸隊、想到後勤部工作的想法，大家都表示歡迎，並決定由他擔任後勤部長。不過，現在弗瑞克還有很多聯絡工作要做，他既是前地星盟的代表，又相當于華琳女王和威廷裕國王共同的特使，奔走于柯亞、列霞、龐都之間。內務部長官赤川晴美在衛國戰爭時期也隨尹小寧參戰，並在尹小寧被俘後堅守陣地，又成功地重新打通了交通線，使得全軍後來能夠撤到柯亞，功勛甚著。由于國家已經淪陷，內務部要管的事情就少了，現並入後勤部，由弗瑞克、白芩等一並負責。後勤部現在的職能，已經不僅是後勤那麼簡單，相當于集後勤、內務、外交于一體。

    三個集團軍的主要指揮官是︰

    第一集團軍司令恩多斯，副司令陳興，參謀長里瓦達維亞，副參謀長萊奧托。

    第二集團軍司令康康，副司令邁阿杜古，參謀長尹小寧，副參謀長阿齊茲。

    第三集團軍司令佳茜，副司令魏連平，參謀長艾爾貝塔，副參謀長赤川晴美。

    此外，還有一個總部直屬師，也就是傳統的教導師，師長劉毅、副師長武藤敦。番號是師，但人數足有兩萬之眾，這是一支精銳部隊，將承負最艱巨的作戰任務。

    地球軍也接受了柯亞星聯的統一軍餃。

    黃燁成為與契亞達一樣軍餃的元帥。契亞達現在集結大軍，隨時準備在先鋒戰隊之後投入戰爭，但是為了防止消息走漏，在戰斗打響後才能運兵。

    楊耿鋒、羅嶧、恩多斯三人被授予大將軍餃。弗瑞克也深受女王喜愛與器重，授榮譽大將，並接受了侯爵的榮譽爵位——這和黃燁一樣都是因為需要；弗瑞克正擔任女王的特使，而且作為列霞的特使，威廷裕國王也授予他侯爵的榮譽爵位。榮譽爵位，就是沒有封地、爵祿的、純粹意義上的爵位。地球軍里除了黃燁、弗瑞克外，還有曾經赴柯亞星聯外交的赤川晴美也被授予榮譽爵位，品級為子爵。

    南迪、康康、佳茜、陳興、里瓦達維亞、邁阿杜古、尹小寧、魏連平、艾爾貝塔等九人授予上將軍餃。其余奧格斯塔、白芩、萊奧托、阿齊茲、赤川晴美、加夫列爾、常浩等一批將領為中將，而劉毅、金鑫、吳鉞、武藤敦、夏洛特、尤比科奇等都是少將中的佼佼者。從集團軍到師、旅干部，都是歷經實戰考驗的優秀將領，還有柯亞軍原來的許多少將、準將軍官，一時軍容嚴整，人才濟濟。

    陸軍也有杜昂諾夫上將、基利上將、李皖中將、博卡金斯中將、布坎南中將等能征慣戰的將領，整編成三個野戰軍，分別配屬空軍三個集團軍作戰。

    衛國戰爭中，形勢嚴酷，全軍將士在殊死的戰斗中損傷極大。空軍有楊振中、武藤英一等名將；陸軍，則總部參謀長秦尚健、原方面軍司令廖拉吉爾等，都先後戰死。總部副參謀長愛德華年紀較大，正因病歸鄉療養，遂與地球同陷。因傷病而留在地球上的原地星盟將士也為數不少。

    現在重整軍容，提拔了衛國戰爭時期新涌現的不少優秀將領，又得柯亞的幫助補充了隊伍和裝備，漸漸恢復了往日氣象。

    駐扎在望鄉星上，算是在激烈的戰爭之後得到了一個休息的機會。俗話說，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趁這段時間，加緊學習、加緊練兵，等待機會的到來。

    距離很近的地方，就是梭羅諸星。望鄉星的夜空中能望見的星星，許多屬于梭羅諸星。

    梭羅諸星曾是獨立戰爭告一段落後的地星盟的領土。雖然不是公開的承認，但柯亞、列霞、龐都等國都將地星盟作為獨立國家來對待。但是獨立的聲音，在這全銀河的兼並的大潮中，是不是唱反調？是不是終究是個夢想的肥皂泡？

    ——“復國戰爭”，一提起這個名詞就讓昔日地星盟的將士們激動，戰爭打響，就要和柯亞星聯的戰友並肩作戰，我們不再孤獨。我們的前面，有故國的期待；後面，有強有力的友邦為後盾，還有列霞、龐都兩個盟國。

    美嘉星聯的軍隊猶不知情的樣子。等著吧，曾令你們頭痛的對手，很快就會卷土重來！

    第五節

    果然如華琳女王所料，美嘉星聯僅用了三個星期的時間，就將博洛尼爾星聯打得落花流水、惶恐投降。博洛尼爾軍的戰力正象估計的那樣，宣稱練兵六載的400個師根本不堪一擊，打了21天就被包圍了首都。主星四周通路隔絕，在一周的通諜期內，國王只好接受美嘉星聯的勸降通告，宣布戰敗投降。

    這是在銀歷158年1月26日的事。

    戰爭不到一個月就結束，雪葉星聯果然沒有插手。就算敢于插手，也來不及。部分將領一提議跟美嘉星聯交手，大部分的大臣和將領便群聲反對，主戰者頓覺氣短，雪葉新任女王尤莉也終于沒有出兵。不過，她自有打算。

    現在尤莉更關心于一件大事——她的爺爺，就是希洛星聯的國王坎桑，已經處于病危狀態。

    于是尤莉帶了一些大臣和侍從，趕到希洛王城去。她的母親，即雪葉上代女王安琪婭已經在那里多日了。

    半個月後，坎桑去世，傳下遺囑將王位留給尤莉繼承。這則消息將會震動列國，但卻是坎桑和安琪婭在五年以前就商量好的協定。

    二十一年前，坎桑最小的兒子索拉諾入贅雪葉王室，妻子是雪葉二公主安琪婭，經此聯姻，雪葉星聯和希洛星聯兩個原本敵對的國家之間，關系大幅度改善。後來，安琪婭更意外地被母親指定為王位繼承人。于是在她即位之後，雪葉和希洛兩國就變得更加友好。而安琪婭果然不負母親臨終的重托，在她執政期間雪葉星聯國力迅速膨脹。

    安琪婭的長女尤莉也是自小十分聰慧，深得父母的喜愛，也尤其受到她的爺爺——希洛國王坎桑的疼愛。尤莉自童年起，許多時間是在希洛星聯度過的，希洛的國民對尤莉也頗有好感。

    日夜盼望國家強大的安琪婭便心生一念，五年前的一次訪問中，就與坎桑密談一件大事。坎桑思索良久，表示贊同，于是便定下了一個默契。

    去年五月，尤婭十九周歲的時候安琪婭剛剛三十六歲，正當盛年，卻宣布自己決定退位，讓女兒早早繼承。當臣民和國內外媒體問到時，她就笑說自己想閑適地生活，又說早日給女兒權位以歷煉，這也是各國常有的事，尤其近年更加普遍，沒什麼可驚訝的。

    尤莉的聰敏有目共睹，安琪婭女王既如此說，這事就此不再有人疑問。提早傳位之事在近年確實屢見不鮮，因為各國國王都感覺到大動蕩時代的到來，一些國王覺得，讓下一代及早成熟、將來可以在其一生中積累過人的經驗閱歷。為此原因，提早傳位的事也屬常見。王權國家里，國王的素質相當關聯著國家的運勢。

    現在兩國國民和遠近各國才明白了，尤莉提早即位原來還是雪葉、希洛兩國合並的伏筆！坎桑自料病不可愈，約見安琪婭，表示準備兌現當年的約定。正好尤婭也經過了三年與母親共同執政的鍛煉，趨顯干練，安琪婭便順水推舟先行讓位，之後便與丈夫索拉諾去希洛星聯陪伴坎桑最後的歲月。

    過了年，在2月10日，坎桑去世；葬禮過後，尤莉宣布繼承希洛星聯的王位，又宣布將希洛星聯和雪葉星聯合並，國名還是雪葉星聯。這樣，新的雪葉星聯包括了原雪葉星聯的63顆文明星球與原希洛星聯的37顆文明星球，頓時成為第三旋臂上又一個百星大國。

    尤莉封原希洛星聯的王子、公主們（即她的伯父、姑姑們）為親王，分賜領地，坎桑也給兒女們各留有一份遺囑，囑咐道要以國家利益為重，團結一致，切不可有二心。

    合並後的雪葉星聯內部安定，尤莉也就更把心思的焦點集中在對外關系上。

    尤莉和麗麗年紀相若，還要再過三個月才滿二十；麗麗比尤莉再小一些，158年的10月25日將是她的年紀寫上“2”字頭的第一天。

    年紀相似，兩人的性格卻大不一樣。若與依羅妮比，又不一樣。

    依羅妮是一貫受母親溺愛的公主，文化素養很好，政務軍務等卻一概不懂，個性柔弱。

    尤莉的母親是英明有為的女王，從小教養出她堅強、奮發的精神，甚至也教養出野心——安琪婭本是無野心、無權欲的二公主，蒙母親傳位並寄予重托，要讓曾經弱小且多受欺凌的雪葉星聯強大起來。為此，安琪婭不得不不擇手段地謀求國家發展，漸漸發現，野心原來是有助于達成目的的，要培養自己的野心、培養女兒的野心。尤莉年紀輕輕即對國力充實、領土擴張甚有興趣，軍政諸務無不通曉。也是因為有這樣的女兒，安琪婭才能安心傳位。

    麗麗的個性應該是介于依羅妮與尤莉之間，既不軟弱，也不強悍。因為自小沒有父母，卻注定了是一國之王，因此也算是在嬌生慣養的環境下長大，卻也有奮發圖強之心，尤其近幾年的學習與實際體驗，對政務也頗通曉。

    假如讓尤莉來當美嘉星聯的女王，早就著手調整國家的各方面（尤其軍隊），也早就會以強硬手段把地球、迪肯茲征服，就算滅個十遍百遍也沒什麼；恐怕柯亞、列霞、龐都、博洛尼爾、雪葉、希洛……都不會在她眼里，挨個兒一個一個滅去！

    ……當然，事情也不會那麼順利。剛有剛的好，柔有柔的好。如果是尤莉的話，未必能喚起現在美嘉星聯全國那麼高的民眾熱情與軍隊士氣。也許，反而會導致亡國也不一定。

    世事變幻都是難測。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雪葉這幾年來越來越由尤莉作主；要是麗麗代替了這個位置，雪葉一定不會象今天這般強大。麗麗不行，更別提依羅妮。

    尤莉予政三年多，擴張的野心比母親更強烈，舉措也更大膽。趁當今全銀河混亂的時局，每年並吞一個國家、每年使自己國家的科技與軍事力量上一個新的台階。這使她沾沾自喜，頗為心醉，甚至夢想有朝一日象希蒙特蘭的皇帝狄克莫一樣，加冕稱帝；夢想自己建立的大雪葉帝國，還要將美嘉、希蒙特蘭這樣的對手全部消滅，統一銀河第三旋臂……不，希望在自己還在世的時候，就要統一整個銀河！做銀河一統時的第一代女皇！

    和希洛星聯合並後，在原希洛星聯的領土上也開始實行雪葉星聯的國策。

    雖然輕經濟、重軍事對國家長遠來說未必是好事，人民的生活也得不到改善；但在這樣的時代下，尤莉認為，擴張是關鍵，充實根基是緩慢的事，迫切的形勢容不得緩慢的充實。

    但是，也不是事事都求急進，尤莉也懂得“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例如這次美嘉星聯明目張膽的挑釁，尤莉最終選擇了︰忍。

    調派大軍前往原雪葉－博洛尼爾的邊境地帶，架勢上擺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姿態，輿論上也這麼宣傳。

    私下的打算……卻正如柯亞女王華琳的預料，尤莉時刻準備著在美嘉星聯有了內亂或外患、且內亂或外患到了嚴重程度時——那時再去捅一刀子，一擊足以致命。

    現在尤莉非常鎮定，正囑咐大臣以威脅利誘等手段，辦妥一件大事——要將富產資源、經濟基礎又良好的摩里薩星盟正式吞並過來。這不僅是“一年吞並一個國家”的計劃里今年的額外指標（其實，能合並希洛星聯，收獲實在已經夠大了，但這絕不是預算中的事，爺爺去世了尤莉也很傷心，不管爺爺對許多人是否冷酷，至少對自己是無比的慈愛），更是關系著今後軍力發展的大事。龍達姆星等新舊資源星球也都要加緊開發。博洛尼爾被美嘉星聯奪去，使雪葉星聯喪失了很多利益，尤其是之前好不容易“說服”博洛尼爾國王簽訂的資源輸出協議變成了一張廢紙，得動腦筋以別的辦法解決資源問題。

    3月15日，國家合並一個多月了，繁忙的事務漸漸處理完畢，尤莉也算松一口氣，向母親請了早安後在花園里準備用早點，然後上朝。

    尤莉十分勤政，甚至多次吩咐，當有大事、急事的時候，大臣們隨時都可以入宮稟奏，就算是在深夜，侍衛也不得阻攔。

    這一囑咐今天就有效果了，幾位大臣在宮廷侍衛的帶領下急匆匆地奔進來，告知尤莉女王一個驚人而且絕對出乎各國意料的消息︰柯亞星聯向美嘉星聯宣戰了！

寂靜破浪

第十八章


第一節

    尤莉︰“你說什麼？！”

    “柯亞星聯，于我國時間今早五時，向美嘉星聯宣戰了！”軍機大臣松蒙口齒清晰地復述了一遍。

    尤莉︰“有這種事？……”松蒙︰“臣初聞之時也覺十分意外，再三確認後才和情報官們來稟陛下。詳情陛下可問他們。而臣想請女王決斷，值此大事，我國將如何反應？”尤莉︰“呵呵……後院起火，美嘉星聯死定了。我國自有舉動，等我喝了這杯蛋奶果汁再說！”

    另一邊，博洛尼爾原首都，正在處理公務的紅。伊利瘋跑著沖進來︰“親王殿下！不好！”紅︰“（抬頭，見伊利這個樣子，先有些不滿）究竟什麼事啊？伊利大姐，虧你穿高跟鞋也能跑這麼快！”伊利︰“親王！柯亞星聯向我們宣戰了！”紅︰“宣戰了？（驚奇）嘖！出乎意料啊！”伊利︰“是啊！”紅︰“真沒想到……那位尤莉小姐還蠻大膽的嘛。不過不要緊，我軍精銳都在那里，他們佔不了什麼便宜——”伊利︰“——不是啊！親王，不是雪葉星聯，是柯亞星聯啊！”紅︰“……（霍地站起來）你說什麼？！”伊利︰“柯亞星聯，我國時間上午九點，向我國宣戰！”紅︰“柯亞？！不是雪葉？”伊利︰“是柯亞。”紅︰“這是什麼混帳事情！尤莉小姐不動，華琳大嬸倒要和我們兵戎相見？”伊利︰“……”紅︰“快傳包奇、婉、逖達鵬、芝明查！通告杰卡諾元帥！與首都聯絡！與明尼飛肯軍區、安柳軍區聯絡！”紅一迭聲地吩咐，伊利一個勁兒點頭，記住了依次要做什麼事，敬個禮，快步走出去了。

    伊利出去後，紅氣急了，握緊拳頭往桌子上捶了一下︰“計劃全亂了……禍害呀……那個該死的黃燁真是禍害呀，下次見到他，非斃了不可！”“下次見到他，非斃了不可！”——恨恨地下了決心，紅走出辦公室，到指揮中心去。迎面奔來兩名軍官，正要告訴親王，從美嘉王城軍總部的赫門蓋文元帥那里發來通訊，告知柯亞星聯宣戰的消息，並提請親王與駐博洛尼爾的部隊緊急反應。“已經知道了！告訴元帥，我稍後就和他通訊。”紅現在不禁也心亂如麻。一邊正與雪葉星聯對峙，另一邊卻又遭到柯亞星聯的意外攻擊，自她參政以來美嘉星聯還從未有過如此糟糕的局面。

    紅︰“朝中情況如何？”互相敬禮完畢，紅立刻詢問道。赫門蓋文︰“混亂。”紅︰“前線呢？”赫門蓋文︰“尚未發現異常。看來，柯亞確實是先宣後戰，並未事先安排偷襲。”紅︰“女王呢？”赫門蓋文︰“女王召親王回朝商議。”紅︰“是女王召我還是您的意思？”赫門蓋文︰“不敢，是女王召殿下。”紅︰“……我立刻回去。其余事務您能料理。”赫門蓋文︰“我代表軍部，已下令全國武裝力量進入緊急狀態，駐柯亞、列霞邊境的部隊高度戒備、加強布防。”紅︰“好……等我。（敬禮）再見！”赫門蓋文︰“（敬禮）再見！一路清心！”

    于是紅會見了眾將、又和杰卡諾商議了一番後，匆匆踏上了回歸的航程。“一路清心”是銀河大開通時代流行的旅程祝語，大致相當于地球上前航天時代的“一路順風”。星際航行往往令人心曠神怡，所以有此祝語；但此刻紅的心怎麼也無法“清”下來。美嘉星聯危險了……這簡直是國家踏入後航天時代以來最危險的局面。但是也不用怕，即使一貫來的軍力優勢變為劣勢，也就見得就不能打贏戰爭。仿佛就在一朝之間，周圍剎時遍布敵國，全軍全民，都會明白星聯正處于最危險的時刻，而努力為國家而戰斗、而建設！

    一陣忙亂以後，美嘉星聯總算定下了對策。杰卡諾?林修元帥率領大軍，依然駐扎在博洛尼爾，控弦不動。包奇?奎亞爾上將、婉?席納辛上將率領各自的精銳集團軍，沒有奔赴與柯亞接壤的前線，卻隱秘行動，暗中集結到篷塔佩德羅軍區的密索伏星，這里與列霞星聯的斯爾格林星遙遙相望。而斯爾格林星正是列霞星聯的中樞。美嘉軍的高級將領們作此決策，是因為估計戰斗打響後，列霞星聯很可能也會對美嘉星聯宣戰。理由是︰柯亞、列霞、龐都三個國家是所謂的“鐵鎖同盟”，柯亞星聯對美嘉星聯宣戰，事先一定有和盟國通氣，而且列霞星聯一直支持“地球叛軍”，也是美嘉星聯早就察覺的事。一旦戰爭全面爆發，對付列霞星聯最好的良策莫過于先發制人，攻克斯爾格林星，將列霞國土切為兩半。戰局最有利的發展，也莫過于以此打擊列霞的士氣與國民信心，使列霞先行戰敗，退出戰爭。橫下一條心，就算與周邊列國同時開戰，美嘉星聯也不懼怕！

    芝明查?齊利雅斯大將則奉命帶領他的集團軍團（包括了六個集團軍共189個師），赴援安柳軍區。他苦笑著回憶紅對他說的話︰

    ……紅︰“你和你的集團軍團到安柳去！戰爭的焦點必是地球，敵軍的先鋒必是黃燁，你去和他們再打一次！”芝明查︰“是！”紅︰“等等！都是你不好，上次讓你打死的不用捉活的——你卻沒有照辦。”芝明查︰“……”紅︰“這次務必想辦法，讓他們多活一天都是美嘉王國的恥辱！你要不擇手段、不惜代價，把黃燁、楊耿鋒、羅嶧、恩多斯……這群頑冥不化的家伙統統鏟除！傳令部隊，戰場上見到地球人的高級軍官一律往死里打、格殺勿論！不要活的！”芝明查︰“……”紅︰“……嗯？”芝明查︰“遵命！”紅︰“……（平靜下來，將頭扭向一旁）覺不覺得……我現在象個嗜血的惡魔之女？”芝明查︰“我理解您的心情。”紅︰“……好，那就不用多說。大將，前線托付給你了。”芝明查︰“是。”紅︰“（轉回頭來，笑一笑）呵……都說你的運氣特好，也說黃燁那家伙的運氣好；我倒想看看，踫在一起時，誰的運氣才是真的好？”芝明查︰“（也笑一笑）一定是我。”……

    雖然那時那樣說，但芝明查的內心最清楚——兵凶戰危，沒有不敗的軍隊、沒有常勝的將軍。所謂“運氣”，確實是決定勝負的一個因素，有時候運氣還真的很重要，各國將領在上陣之前都常常互相祝願︰“祝你好運！”——但是，運氣是靠不住的。就如拋硬幣，連拋了九次都是正面，那麼第十次呢？正反面的機會依然各佔50%。不是因為前面九次的好運，後面第十次也會繼續好運；也不是因為從概率上算，十次連勝的機會微乎其微，所以第十次必敗無疑。

    與此同時，全國內地的部隊又再次調動，紛紛趕往邊境地區。在柯亞合並迪肯茲後，兩國的邊境線變得更為綿長，若是全面打起仗來，真不知道有多混亂和多壯觀！

    第二節

    柯亞星聯這邊，宣戰以後，開始進攻。進攻需要先建設星際通道，才可以登陸目標星球。銀河各國間，除非極親密的、合作關系涉及到軍事領域的盟國之間，或者宗主國與附庸國之間，否則一般不會有軍用通道相連接。正因為軍用通道所涉及的厲害關系，締結同盟都是慎重的——否則，對方若然叛盟，就可以趁我方未發覺的時候利用雙方之間的雙向通道偷襲，極其快捷。銀河歷史上就有國家被包藏禍心的鄰國偽善結盟、而被鄰國利用共同建設的軍用通道滅掉的例子。雖然這種例子極其罕見，卻廣泛使人警醒。柯亞、龐都、列霞三國間的深度同盟，可不是一天兩天的友誼就可以達成的，因為長期來的友好而堅定的關系，三國同盟才逐漸建立起來。同樣道理，宗主國和附庸國也要考慮。宗主國需要考慮自己的力量是否足以鎮服附庸國，還要確認附庸國有沒有第三方的勾結，否則，就有被反咬一口的危險。附庸國在決定附庸的時候也要力確認宗主國的心態，如果是有善意讓自己繼續存在，那還可以接受；否則的話，宗主國有可能詐許保護，卻在某一天突然趁著雙向通道打來，反而加速了附庸國的滅亡。所以，歷史上寧死不附庸的事例，也是不少。

    柯亞——美嘉之間，過去只是意義上的盟國，互相之間只有民用通道連接。這種關系，萬一雙方開戰，也各自有一段時間（進攻通道建好之前）可以準備。雖然只是意義上的盟約，但是柯亞星聯也是下了很大決心才撕毀它。戰國時代，形勢逼人。或許世界上壞人本不多，好人真心想要做壞事的時候更不多；但是，一旦置身于厲害關系中，許多事情也只好不得已而為之。

    形勢雖然變化了一些，因為迪肯茲已經並入柯亞，柯亞就不打算再怎麼爭執君可、蘭利亞加兩星的歸屬；但是地球的事還是要管。這也是承諾了地球人的事，必須做到。而當初最重要的一個考慮不變︰“大星聯”。

    果然，柯亞星聯向美嘉星聯宣戰後的第二天，龐都星聯也向美嘉星聯發出宣戰通告，派出第一批部隊120個師，經過龐都星——菲洛班星（屬于龐都的文明星球）——倫尼卡星（屬于柯亞的文明星球）——菲比龍星（柯亞接近美嘉邊境和地球的文明星球）之間的雙向航道，先鋒師只要兩天多的時間就可以抵達前線，即使考慮上通道寬度和補給問題，這120個師也可以在兩月內全部送上前線。至于龐都星——柯亞星之間，自然沒有直接的軍用通道。銀河中，兩個獨立的國家，簡直沒有將彼此的首都用軍用通道連接的道理——那樣就有可能發生很多種不測的情況，例如，甲國向乙國首都直接派出一支精銳部隊，一點都不費力氣地就把乙國滅了；又例如，甲國發生內亂，內亂分子迅速控制了節點，乙國在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也遭到了非同一般的禍害……

    列霞星聯在六天後正式向美嘉星聯宣戰，此時，原地星盟的軍隊已經重新踏上了梭羅諸星，柯亞與龐都的軍隊也已經在前線加緊集結。戰斗打響！

    美嘉王宮，朝廷大殿旁的偏廳。紅在攝政期間經常在這里理事，後來戰事連綿，又有了自己在軍部和國務部的專用辦公室，已經很久沒有來到這里。紅︰“……您好，我可以進來嗎？”麗麗︰“（放下手中的文件）請進、請進！不要客氣，這本來是你的廳子！”紅︰“我沒有看錯吧？您在干什麼？”麗麗︰“批奏章。”紅︰“我沒有听錯吧？您在批奏章？”麗麗︰“沒有沒有。我現在正高興呢，趕緊批完就回內苑去——蓮蓮生孩子了！嘿嘿……”紅︰“蓮蓮？是哪一位？我怎麼沒見過？”話一說出口，才覺得不對。歷代宮廷的規矩，已經結婚的侍衛、侍女是不能繼續在內苑任職的……那麼，原來是——麗麗︰“兩年前你給我的熊貓啊！沒想到那麼大個兒的蓮蓮，生下來的爬爬卻這麼小——小得象還沒滿月的小貓！我終于知道為什麼地球人管這種動物叫‘熊貓’了，原來，大的時候象熊，小的時候象貓……”紅︰“不是不是！完全不是這個道理！虧您愛養小動物、又讀過那麼多書，怎麼還不知道……啊，別扯遠了，我不是來問您熊貓的！我是來……唉，說來話真長……首先應該是問好，我趕回來的時候在林修星上停留了四天，所以現在才到王城啊。”麗麗︰“是噢！出師這麼久，我好想你噢！歡迎回來——擁抱一個！”紅︰“（趕緊退後一步）別肉麻了！我國沒這禮節！臣勸陛下少看點兒外國的漫畫……”麗麗︰“就要看！哈哈……那是我的安慰，空虛心靈的填補……可憐的少女落入了命運的漩渦，只有漫畫能讓她重新開朗起來——天空晴朗、陽光明媚……”紅︰“……您現在這麼的開朗！我雖然很意外也很受不了，但還是非常地欣慰。您居然……還批起奏章來了！”麗麗︰“嗯。（正經地）我已經下令，今後重要事務一律呈報上來，大臣們有國務方面的匯報和建議都可以入宮見我。”紅︰“非常好、很了不起啊！……您會堅持吧？”麗麗︰“我以後會一直堅持的。國家多事，你們都辛苦了，我也要振作才是。從此以後，堅決當個明主，不當昏君。”紅︰“吁……我總算放心了，回來後沒有看到您哭喪著臉惶惶不安，也沒有若無其事郁郁寡歡。總算放心了。不愧是國家的女王！我也要更加振奮精神才是，謝謝您激勵了我！”麗麗︰“哇……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自己的偉大！嘻嘻……開玩笑啦，姐姐不要又皺起眉頭嘛！我會努力的，會堅持的，放心吧。”

    其後是針對國事的連續兩個小時談話。听過紅的陳述，麗麗更加放下了心。雖然國家危難，但還有貼心的人，還有許多忠耿的官員和奮勇的將軍，正所謂“國危顯良臣”。如果美嘉星聯能夠成功度過這個“百年不遇”的艱辛時期，對于年輕的女王，對于全體將要迎接新時代的臣民，也將是一次非常好的歷練。麗麗現在學彈琴、養小動物（熊貓小嗎？）、讀書、勤奮地處理國政……生活充實，也再不是小時候的自己，那種無憂無慮、沒有責任感和壓迫感的時代已經成為遙遠的回憶；為了未來，要上進。

    “復國戰爭”打響，對美嘉星聯作戰的各國（包括仍然被承認的地星盟）結成盟軍，其中地球人和柯亞人混合編制的先鋒部隊為了統一番號，仍稱為地球軍。地球軍對復國戰爭有著義不容辭的重任，負責正中戰線的突破。柯亞軍與地球軍並肩作戰，也負責中路，根據地是菲比龍星；右翼是龐都軍，根據地是奧星（柯亞星聯所屬），負責牽制美嘉星聯明尼飛肯軍區的部隊；左翼是列霞軍，根據地是摩可路星（列霞星聯所屬），從另一方向攻打凌諾諸星。顧念舊情，也因為都不願意看到戰火蔓延得太廣太猛，戰線開始時只集中在原地星盟周圍的一小塊範圍內。盟軍先鋒突入梭羅諸星後，雙方迅速形成拉鋸戰。

    美嘉星聯的前線指揮官為芝明查，這已經是他與地球人的第三輪交鋒。前兩輪算是各自一勝一負，這一次一開始就打得勢均力敵。前線的星球由于備戰時間倉促而防務建設不足，但芝明查利用了地球人急于復國的心理，于策略上佔了上風，將戰局基本控制住，失守的星系很少，其中也並沒有什麼戰略要地。地球軍第二、第三集團軍的兩次進攻都被擊退，要靠臨時節點和航天母艦才得以後撤，損失不太大，但是進攻受挫，將士們的浮燥情緒更加明顯。為了克服這種情緒，只好暫緩進攻，一邊休整一邊做內部工作。契亞達指揮的柯亞大軍正集結中，陸續投入戰區。迫不及待的小統帥也犯了急躁的毛病，第一仗就以失敗告終。幸虧他也個性開朗，勇于認錯，傳令部隊要吸取教訓，穩扎穩打。

    于是，第一波比較激烈的戰斗過後，中心戰區冷卻了一些。卻在盟軍意想以外的地方，遭到了美嘉星聯猛烈的反攻——那就是列霞星聯的斯爾格林星。狹長的列霞國土，斯爾格林星就是中部最狹窄地方的樞紐要地。列霞星聯之前不是沒有想過美嘉星聯會來進攻這里，但是總覺得美嘉軍的精銳和主力，應該會首先奔赴以昔日地星盟為中心的戰區，怎麼可能這麼快就集結重兵猛攻斯爾格林？這原來是紅與杰卡諾臨急不慌，在柯亞星聯對美嘉星聯宣戰時就埋下了進攻列霞的伏筆。果然“你不義則我不仁”，要另闢蹊徑打擊盟軍、想辦法動搖其根本，這確實是值得嘗試的一著。

    第三節

    斯爾格林星，留守司令官是輝林?努梅齊恩大將，沉著穩重，是受威廷裕國王器重的一名“老將”——輝林大將已有三十一年的從軍生涯，資歷甚老，但是現年四十七歲，卻是正當人生鼎盛之年。

    庫沃西斯上將︰“司令！美嘉軍已經向我們的地區發動全面攻擊，我軍難以抗擊多方面的來敵，能及時趕到的援軍又很少，怎麼辦？”輝林︰“……命令部隊，棄守周圍地區，全力合守主星系。”庫沃西斯︰“可是！這樣……這樣我們的主星系將被徹底包圍，士氣難道不下降嗎？再說，我們的國土，就將被分割為兩大部分、還有我們這顆孤立的斯爾格林星——這樣，全國都會騷動的！”輝林︰“陛下是英明的國王，一定會穩住國民的民心與部隊的軍心。被分割的一小半國土上還有一定的軍隊，應該可以堅守一段時期。而這里，就要看我們的奮戰了；我們是孤星，但斯爾格林軍工基礎甚好，足以維持我們的補給。現在只有這樣，堅守下去，我國與盟國的援軍便會趕到，這場危機便可以化解。”庫沃西斯︰“這很冒險。我們能否頂得住，是個問題……”輝林︰“那你認為呢？我們還有兩個選擇︰一是分兵抗擊敵人的大軍；二是放棄斯爾格林，退入兵力較空虛的一半國土。”庫沃西斯︰“……仔細一想，我認為……果然還是得按您的意思來部署，這確實是對大局最有利的對策，現在也只好如此。”輝林︰“對吧？所以，我要稟告陛下，請他批準我們的作戰方案；然後，我們命令各部隊集結，棄守周邊，合保中心。”

    威廷裕國王很信任他所委派的將領，形勢緊急，當即批準了輝林大將的作戰計劃。並在自己的一面積極配合，撥出首都附近所有能調動的軍隊赴援戰區。龐都星聯聞報，也答應再出動一批部隊，趕往列霞協助解圍。

    美嘉星聯的軍隊兵不血刃地佔領了斯爾格林星周圍的星系，將斯爾格林星團團圍住，也將列霞星聯的國土分割成兩大片。

寂靜破浪

包奇︰“列霞軍居然采用這樣的策略……我軍原本打算各個擊破的計劃落空了。不過，他們現在縮到一個星系里，也未必是好的選擇。不戰而退、四面被圍，軍心很容易動搖。”婉︰“但也有可能是激發了背水一戰的心呢？所以親王說過︰‘輝林也是老狐狸，不可輕敵’，而杰卡諾元帥囑咐道，輝林特別擅長鼓動軍心，要小心他們在危險的時候意外發動反擊。”包奇︰“元帥和輝林，一直以來互相之間非常了解啊。”婉︰“所以現在我們也了解輝林，而輝林不了解我們。”包奇︰“但是，敵人的援軍非同小可，我軍若不能頂住外來的壓力、同時迅速攻佔斯爾格林星，那麼反而會陷入危險的處境。”婉︰“但我們安柳軍區的部隊又在列霞的後面牽制他們。戰局如此，雙方都是腹背受敵。這樣吧，你的部隊前往協助辛亞達大將對付外圍來敵，我的部隊協助豐丹大將攻打斯爾格林。我們是精銳中的精銳，要肩負起各方面的重任。”包奇︰“很好，我贊成。”

    因為紅吩咐過，包奇和婉擁有很大的自主權，只要覺得對大局有利，即可以便宜行事。他們在通告主力並請求配合後，帶著各自的精銳部隊奔向目的地，將戰略構想付諸實施。

    梭羅諸星上，新的戰役在醞釀。地球軍發動三個方向的進襲，以羅嶧的一路最早取得突破。他們在一個戰略位置重要的行星上，剛剛奪取了敵人的基地，但是又面臨著敵人的反撲。契亞達聞報，親領一個兵團前來接應。在此之前，羅嶧所部必須堅持，一定要想辦法鞏固這個好不容易才取得的戰果。這里說是基地，其實不過是一片匆匆建起的工事群，沒有正規基地那樣的空氣罩和各樣設施，下了飛機後就必須時時穿著太空服。事實上，因為經常有在無氧環境下執行任務的需要，或者戰斗中被拋到無氧環境的可能，一般的軍服也都具備著太空服的功能。

    “敵人來進攻了，請參謀長到我們的地下隱蔽所指揮戰斗吧！”陸軍指揮官李皖中將請求道。“好的，謝謝。情況緊急，就和你們擠一擠吧！”羅嶧在李皖的陪同下往地下隱蔽所走去。那是一個比較堅固的掩體，安置了空軍和陸軍指揮部所需的監視與通訊設施，就成為臨時的指揮中心。附近是星羅棋布的地面炮塔和零散的步兵隱蔽所。地面上還有一些站崗的士兵，不完善的基地里沒有齊全的設施，為了提防敵人空降，他們在危險的環境下堅持戒備。每個哨位旁邊，有簡陋的單兵掩體，敵機轟炸時可以進入躲避。距離臨時指揮中心的入口不遠處就有一個哨位，羅嶧和李皖等人經過的時候，衛兵向長官們敬禮。一般說來，當士兵敬禮時，長官不必回禮（否則一天要見很多部下，豈不累死），但是羅嶧養成了習慣，可以的時候都順手回禮。地球軍一直沒有太嚴的等級之分，長官也常給部下敬禮。

    戰役的指揮就在地下隱蔽所里緊張地進行，偶爾傳來地面的震動。而屏幕上，遠處空中的戰機進行著激烈的格斗。終于，三個多小時過後，敵人的反攻被打退，羅嶧讓部下的一位師長指揮收隊，自己到地面來看一看。

    入口附近，工事有些狼籍，顯然是遭受過敵機的轟炸。因為周圍有許多炮火保護，轟炸的程度還算比較輕。哨位上，羅嶧又見到了那個衛兵，他平安無事，依然肅立著。羅嶧習慣性地敬了個禮，急匆匆地向前走了幾步，突然覺得不對，回頭問︰“你為什麼不敬禮？”衛兵︰“報告參謀長！我的手指斷了。”羅嶧這才發現，衛兵一手持槍，另一只手垂著，地面上滴下了一灘鮮血。

    羅嶧︰“那為什麼不去包扎？！”衛兵︰“報告參謀長——站崗的士兵在同伴前來接替之前，是不可以離開崗位的！”羅嶧︰“好，那麼我替你站崗，快去包扎吧！然後喚你的同伴來接替我。”衛兵︰“是！謝謝參謀長！”衛兵去招呼了另一處地下掩體里的同伴，這才去衛生所包扎。

    事後，羅嶧見到了趕來的契亞達統帥，除了匯報戰況以外，也將這個戰役中的小小插曲告訴他。契亞達︰“不愧是地球的軍人！我一定要嘉獎那位士兵，他應該獲得王國授予的雪松勛章！柯亞的將士們要向地球的戰友學習！”羅嶧︰“哪里，互相學習嘛。另外，殿下可知道，在地球，幾百年前也有一個這樣的故事？”契亞達︰“噢？”羅嶧︰“那時，地球上的歐洲，有個民族叫德意志；那時德意志還沒有統一，其中一個大的國家叫普魯士。普魯士的軍隊出征打仗，由皇帝親自率領。有一天晚上，皇帝悄悄地一個人出來巡視前線，這里離敵人的陣地很近，流彈不時飛過。皇帝路過一個哨位，哨兵沒有給他敬禮。皇帝問︰‘為什麼不敬禮？’，原來哨兵受了傷，抬不起手。于是皇帝喝道︰‘快去包扎了回來！我替你站崗！’，然後接過哨兵的槍，一直肅立到哨兵回來時為止。”契亞達︰“原來地球上還有這樣的故事！這是優良的傳統！”羅嶧︰“是啊！我沒有想到，自己也會踫上這樣忠于職守的士兵！但想一想，歷來盡忠盡職的將士又有多少！地星盟雖是小國，歷史上也有非常多的光輝典故，現在的將士們正是以這些典故來激勵自己，做最英勇頑強的軍人。”契亞達︰“听了這席話，我非常受啟發！柯亞的治軍也該如此。謝謝您，參謀長閣下。”羅嶧︰“殿下您太客氣了……”

    親兵的一聲報告，打斷了兩人的談話。這時候，吉約普大將率領部隊趕來參戰，也到統帥這里來報到。因為不想把戰爭擴大化，過去的迪肯茲戰線就沒有再度開火，兩軍部隊只是互相高度警備著。昔日“迪肯茲四上將”中唯一幸存的吉約普，便一再請求到中心戰區來，華琳女王終于答應了他。同來的還有在此之前力主柯亞與美嘉開戰、提出“大星聯”設想的費德將軍，他現在晉升為中將，率領著自己的一支部隊。契亞達與將軍們商議後決定，為了配合另一戰場上列霞與龐都的解圍作戰，中心戰區應該大舉突進。決策傳達下去後，各部隊立即準備發動第二波的全面進攻，這次希望能夠成功撕開美嘉軍的防線，收復梭羅諸星、收復地球。

    第四節

    烽火連天的前線……無數星球捉對撕殺……一方要突破、一方要堅守。突破的也要小心後方，堅守的也會想要反擊。總兵力並不佔優勢的“3＋1”盟軍，借著美嘉星聯大量部隊被雪葉星聯牽制的機會，全面進擊，目標只有一個——地球。陷于被動的美嘉星聯，一面于地球戰場盡力抵抗盟軍的攻勢，一面抓住盟國最脆弱的一環，集結兵力、集結精銳，猛攻列霞星聯中部的斯爾格林星系。另一邊，雪葉星聯又在作何打算？在雪葉合並希洛、柯亞合並迪肯茲以後，雪葉與柯亞已成鄰國，卻一直互相回避，沒有什麼外交往來。尤莉非常地聰明，她會有她的想法。

    美嘉星聯固然是第一次陷入這樣被圍攻的危機，上三國也是自結盟以來未曾有過這樣大規模的軍事舉動。一天一天……各國的人民都沸騰了，自己的國家參戰，是何等牽系人心的大事！普通的人民在和平的時候，連看一場球賽還會拼命地為自己的家鄉隊吶喊助威。期盼勝利、害怕失敗；期盼勝利、害怕失敗……幾乎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心理。親人平安、親人一定要平安……軍人的家眷更是時時揪緊了心。可是，組成整個戰爭的一幕又一幕戰斗，哪里能夠沒有失敗也沒有死傷？

    人類熱愛和平，是天性。人類也熱衷于紛爭，難道亦是天性？寧則思亂、亂則思寧。遠方的外國在互相打仗；事不關己的國家，事不關己的人民正興致勃勃地閱覽新聞、以做談資。有多少人會關注到，遠方的戰爭帶來多少苦難、多少傷痛？就象踩過了一片土地，有多少人會關注到，因此死傷了多少螻蟻？重視生命……漠視生命……人類天生是矛盾的生物。道與德，有求天下人康莊之大道，有求身邊人安樂之小道，其實都有沒什麼區別。能夠的，便想要使更多的人幸福；不能夠的，便爭取使自己幸福、使身邊人幸福。人生何其短，幸福是什麼？而我們還要生存，我們還要主動、被動地卷入無窮的紛爭……戰爭連綿地進行下去……有哪一天，主導與執行戰爭的人才會頓悟到，戰爭意義的虛無？如果戰爭繼續下去，終究會意識到的……除非開戰的理由就注定了戰爭非要繼續下去，又除非本性極惡的戰爭主導者為著個人野心，不到最後不悔悟——即使到了最後，也不一定會悔悟。……一個月過去。又一個月過去。

    兩個月後，戰局有了一些變化。斯爾格林星是樞紐，是要塞，它依然牢牢控制在列霞大將輝林所部的手中。盡管為了堅守這個要塞，列霞軍付出了巨大犧牲，外行星一一失守，斯爾格林星本土也陷入戰火，被轟炸得千瘡百孔……但是，終究還在列霞軍的掌握里。只要要塞還在，兩半國土的軍民就有斗志；只要要塞還在，美嘉軍隊就不可能拋開它，向縱深進軍。外線的美嘉名將包奇終于嘗到了一生中的第一次重大挫敗。列霞國王威廷裕和龐都元帥斯隆牧親自指揮著盟軍援軍，不惜代價地奪路猛攻，終于把美嘉軍包奇上將和辛亞達大將的部隊沖潰。當牢固的防線被撕開後，由于後方沒有強有力的預備部隊支撐，局勢便是一敗不可收拾。包奇退到斯爾格林星天南方向，掩護婉上將和豐丹大將的部隊撤退。辛亞達則直接退入本國領土以求保衛邊境。威廷裕率領援軍開入斯爾格林星，看到上前迎接的輝林時，第一句話就是︰“將軍您果然是我國的中流砥柱！”而斯隆牧元帥判斷戰機難得，于是不顧龐都四位首席執政官的反對，率領部隊追擊辛亞達，闖進美嘉國土。辛亞達見局面難以收拾，只好當機立斷，放棄大片國土，退保密索伏星。整個蓬塔佩德羅軍區動員起來，頗有一種“保家衛國”的感覺，這是美嘉人已經很久沒有體會的滋味。戰況吃緊，駐守在博洛尼爾的美嘉大軍也只好分兵援救。斯隆牧正要整兵以待，卻連續接到四執政提請龐都議會通過的嚴厲責令，無奈中只好退兵。因此，包奇、婉和豐丹等部也得以順利退回密索伏星。再沒有機會圍殲他們，頗為可惜；但至少，斯爾格林圍解，戰略目的已經達成。

    但是兩邊的功過獎懲卻截然不同。新換上元帥軍服的紅從地球趕來，下飛機時尤其顯得風風火火——也許正是這身新制服的緣故；裙裝的親王讓人覺得親切，布滿金章與綬帶的元帥軍服卻讓剛打了大敗仗的將軍們不寒而栗。紅下機後詢問部隊的狀況，然後部署之後的攻防，卻只字未提敗仗的處分，毫無意于追究個人的責任。眾將倒不是怕處分，但是見親王並沒有責備的意思，也都松了一口氣，拋開萎靡心緒，全神準備投入新的戰事。

    包奇和婉是被親王委以重任的親信將領，心中仍有不安，私下去找親王請罪。婉︰“對不起！我們沒有達成作戰計劃，使戰局陷入嚴重的不利局面……”包奇︰“我不能抵擋敵人的援軍，也連累了內線的部隊……”婉︰“不，主要責任是我，作戰任務是我分配的……”包奇︰“我的前線指揮犯了錯誤……”紅︰“好了你們兩個！講相聲嗎？”包奇︰“不敢！”婉︰“我們實在非常內疚，請統帥處分！”紅︰“誰說要處分你們了？追究起來，攻打斯爾格林的計劃是杰卡諾元帥提出的，而我也是合謀者；還有別的司令官、參謀官……要處分的話，打擊面還真大呢！”包奇︰“當然不是……不是您和諸位元帥、將軍的錯，計劃本身也沒錯；但我是前線指揮官，把本來有希望獲勝的仗打輸了，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紅︰“什麼樣的仗沒有勝利希望？什麼樣的仗沒有失敗可能？別羅唆了你。有精力的話好好想想後面的作戰吧！我接到敗報開始時是很惱怒，但是一想，失敗對于你們這兩個常勝將軍來說，說不定是更寶貴的經歷。‘禍兮福所倚’，只要吸取教訓，壞事也都是好事。再說……也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糟糕，我軍怎麼就陷入‘嚴重的不利局面’呢？一時的失利而已！”包奇︰“（肅立）……”紅︰“現在我軍確實很被動，大概是出乎意料的開戰使我們措手不及，軍民情緒沒有及時穩定下來。我剛到地球時，芝明查就來請罪，說沒有達成我的期望，讓羅嶧、吉約普奪取了梭羅諸星的一部分；而我自己在地球期間，凌諾諸星被黃燁、楊耿鋒簡直整個兒奪了去……在我快瘋掉的時候，女王說——還是回首都來吧，不去指揮作戰就不用負責任！”婉︰“（依舊肅立）……”紅︰“哈哈……好象江山不是她的江山！正因為如此，我們再不能丟掉一寸領土！沒有誰會責備我們，全是我們的責任心，不是嗎？軍人的職責！……你們都是優秀的軍人，不必我說了。今後作戰要更加努力。還有……有一點我不得不提醒一下，我們是進行戰爭，不是進行殺戮。攻打斯爾格林時造成對方軍民很大的傷亡，轟炸範圍似乎過濫。女王看了一些前線的情景後覺得非常不安，例如，整整一個市鎮幾乎被夷為平地這樣的事，讓她寢食難安。我也不是冷血的人，念及自己手下殺傷了多少生靈，尤其是無辜的生靈，寂靜的夜里有時也不禁雙手顫抖！……我不追究這次包奇潰敗的事，也不追究婉和豐丹的部隊殺戮面太廣的事，但是，今後還是要注意，不要讓類似事情發生！不要讓人說我們美嘉星聯搞屠殺！‘屠殺’這兩個字是相當刺痛人心的！”婉︰“我……我不勝惶恐！您這樣說讓我非常難過！我沒有好好約束部隊，也是因為求勝心切……”紅︰“罷了，已經過去的事。我會傳令全軍，願今後不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冤家容易結，不容易解；我們要顧及與柯亞、龐都、列霞以往的友誼……源遠流長的友誼來之不易，可不要一場戰爭就毀于一旦……”婉︰“我們明白！”紅︰“還有啊……私下跟你們說，你們也不是沒受到處分，實際上是有的。本來因為你們二人昔日的功勛，準備各授予男爵的爵位，讓你們今後可以有更高的地位，也可以自由地進宮入朝；但是，這一仗下來，算是功過相抵，既不賞也不罰。”包奇︰“那是最好。我們現在哪里有面目接受爵位。”紅︰“好什麼好！爵位還是要的，誰不想榮耀親族啊？以後繼續爭取吧！”包奇︰“是！上為國家盡忠，下為親族榮耀，我們會努力的！”紅︰“你總算明白了。好了，我遠來疲倦，要休息了。”包奇、婉︰“是。您好好休息。”

    伊利︰“兩位將軍，我代替殿下送你們吧。”婉︰“謝謝你。你也忙，不必送我們的。”伊利︰“殿下忙，我也順路說一些剛才沒有提到的情況嘛。請吧！”

    第五節

    一邊是敗陣的美嘉將領沒有受到處分；另一邊，是打了勝仗的龐都元帥被斥責越權行事。斯隆牧因為擅自下令進攻美嘉星聯本土，被議會責令回國答辯。斯隆牧臨行吩咐部下說︰“你們這段時間就替我指揮部隊，要小心，但也不可放過戰機。可以獨立做的事，不一定要提請列霞軍配合。總之，還是過去的一套，希望你們能夠秉持。”昂德上將︰“放心吧，元帥！”耶慕大將︰“元帥，您要保重。不要太強硬對抗執政官們……”斯隆牧︰“我絕不是想對抗代表著國家意志的執政官們。但是，以軍人的眼光看，我的作為才是對國家有益。”耶慕︰“我們相信的。只是……為您擔憂。您的性格太硬朗，執政官們之前就不是很同意讓您出征……”斯卡紗上將︰“是啊……您太剛直的話，恐怕……”耶慕︰“而且您這次力主我國參加聯軍作戰，議會僅僅是以勉強多數同意的，而且主要是顧及盟國的道義……”斯隆牧︰“這些我全知道！國內都是些懦弱的人掌權！我們是軍人，軍人不懦弱！總之，我要是無法再回前線，你們也要繼續指揮軍隊，去奪取一個又一個的勝利！”耶慕、昂德、斯卡紗︰“遵命！”耶慕︰“請您多保重。我們等您回來。”

    距離戰區相當遙遠的地方——雪葉星聯，首都的王宮。安琪婭親王從希洛星回來，就進宮來見尤莉。安琪婭是尤莉的母親、雪葉星聯上代國王；但是雪葉和許多國家一樣，可沒有什麼“太上王”的稱號，退位了就是親王。“親王”的一般含義，便是國王的至親或至交，位在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士爵六爵之上。尤莉迎出苑門來接母親，恭恭敬敬地行禮，問︰“母親大人，政務已經理妥了嗎？”真不愧是勤政的女王，見面第一句話，就是問國務的。安琪婭去希洛星聯理事，也是尤莉提議的；她知道母親非常能干，而退位後一直還想為國家盡心。果然安琪婭愉快地答應，也明白女兒的心思——她們之間，知女莫若母，而知母也莫若女。現在安琪婭回京，一定有事相商。

    安琪婭︰“基本上。各方面都挺好吧。”尤莉︰“謝謝母親大人勞心！”安琪婭︰“我可沒有退休哦！”尤莉︰“您身體可好？”安琪婭︰“當然好！你把我當老婆子嗎？我才三十八歲！年紀雖然大你一倍，面容身材可不比你差多少哦——我們年輕漂亮的女兒！”尤莉︰“是啊？”安琪婭︰“你不信？可以打賭，我們走在一起，不認識的人一定認我是你的姐姐，沒有誰會懷疑我是做媽媽的！”尤莉︰“呵呵呵……可是這個世界上，不認識您和我的人有多少？”安琪婭︰“那不一定哦……出了銀河第三旋臂，大概沒有幾個國家知道雪葉星聯的，何況是你和我。”尤莉︰“我會讓他們知道的！我會讓整個銀河都震服于我們的國家！讓他們听到您的名字就景仰，听到我的名字就敬畏！”安琪婭︰“好、好厲害的女兒！那媽媽就等著看嘍。這話誰都會以為是笑話吧，但是我相信。”

    尤莉︰“對了，父親大人呢？”安琪婭︰“他在邊境來信了，我正因此來見你呢。”尤莉︰“父親怎麼到了邊境？我卻不知道——還以為他在盧比克星球的別墅呢！”安琪婭︰“瞧你們……一個是顧國忘家，一個是行蹤不定。你既然不知道的話，那該至少有一個星期沒通訊了吧？”尤莉︰“嘻嘻……不好意思，我回頭馬上問候他。”

寂靜破浪

安琪婭抬頭望望頭頂的藍天。現在已經是六月初夏，雪葉王城武京的天空特別明淨蔚藍。武京是古老的城市，雪葉王族以此為中心統一了整個星球，後來進入大開通時代，雪葉以移民、聯合等方式，建立了一個星聯。因為基礎不好，發展得慢，雪葉星聯一直只是一個弱小的國家，常受外國壓迫——其中包括以前的希洛星聯。那段歲月里，為去掉“咄咄逼人”的意味，武京改名為舞京。這個一年中有半年飄雪的古都，取名“舞京”也別有一種美感。春季細雨舞，夏天飛花舞，入秋紅葉舞，隆冬飄雪舞。自古以來，以這四季自然之舞為模仿而產生並演化的民族之舞，也一向是雪葉之國粹。在那國勢孱弱的時代，“雪葉舞姬”甚至是政治手段；那便是指一段歷史中曾靠舞姬來拉攏與取悅各國。近至希洛、遠至齊雅，各國皆痴迷于雪葉舞姬之風采。而雪葉國內，對這樣的“藝術外交”，以為榮亦以為恥。後來有一天……年方十七歲，到齊雅星聯作友好訪問的雪葉二公主安琪婭，于齊雅王廷的舞會中不意遇見了一位翩翩男子，兩人甚是投緣。舞場外靜寂無人的花樹之間、明月之下，安琪婭一時興起，又害羞又驕傲地跳了一段雪葉的民族舞，更令那位男子莫名心醉，從此不能忘懷。他就是希洛星聯的王子索拉諾，有“冷血”之稱的國王坎桑最小的兒子。冷血的國王卻生有這樣多情的王子，即使知道是敵國的公主，依然戀戀不忘。坎桑得知後，開始是不高興，準備在國內為索拉諾選妃，但是索拉諾決意非安琪婭不娶，發了誓言，十分堅決；坎桑最疼愛這個小兒子，沒有辦法，只得命使者去雪葉星聯提親。那時坎桑心中的打算是，雪葉如果拒絕的話，也沒什麼關系，倒可以此為借口發動戰爭……最後戰勝了再逼雪葉獻出公主、割地求和，這樣豈不是雙收？但是，雪葉女王卻一口答應，只是請求道︰安琪婭是自己準備傳位的國家王儲，索拉諾是否可以入贅雪葉王室？坎桑本是不允，但禁不住索拉諾的執意懇求，只好表示隨他愛怎麼就怎麼。索拉諾是坎桑年近五十才得到的小兒子，盡管坎桑脾氣暴躁，平時對別的兒女多有責罵，卻極少對索拉諾生氣。就這樣，本是敵國的一場王族聯姻就這樣締結了。坎桑在送索拉諾離朝時囑咐說︰你很年輕，天下女人多得是，將來有不滿意了，盡管回朝，我為你另娶。不料表面上浪蕩不羈的索拉諾，結婚後竟與安琪婭如此地相愛相敬，迄今二十一年，二十一年如一日。而安琪婭的母親在女兒結婚前已知自己身患絕癥，將不久于人世；于是將希洛王朝送來的聘書視為天意——讓雪葉強大的天意；安琪婭十分靈巧聰慧，也正有讓她繼位的打算。度過了甜美的蜜月，安琪婭才接到母親病危的消息；接受了母親的臨終囑托，安琪婭成為雪葉星聯第十四代女王。那時候的雪葉星聯雖然有25個星球，資源卻非常貧乏，經濟基礎也非常薄弱；科技與軍事相應也落後。安琪婭在位十七年，國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以其魅力恩威並濟，使得鄰近小國紛紛並入，國土增加一倍。之後是三年的過渡期，尤莉予政，安琪婭實際上成了“第二把手”，這三年，又合並了三個國家，文明星球數增至63個。希洛國王坎桑老矣，小兒子一事也對他觸動頗大，從此厭兵，依然維持著原來37個文明星球的領土。應索拉諾的要求給了雪葉星聯各方面的幫助，自己樂得不多理政事，倒是愛和孫子孫女們玩耍——人老了，領悟多了，性情變了。其中最寵愛的，倒是偶爾才來的、索拉諾和安琪婭的獨生女兒尤莉。尤莉年紀小小，但是可以看出將來幾乎會有她父母的所有優點。尤莉治國，不亞其母，有這樣年輕有為的女王，雪葉的發展更是指日可待。而坎桑去世後，希洛星聯便不再有第二十六代的國王，最終並入了雪葉星聯。難道天意是真的？雪葉星聯將從此走向強大？舞京已經重新正名武京……世事未可知，將來又會如何？

    安琪婭︰“天很藍啊……你有經常出來看看嗎？”尤莉︰“沒有……女兒常常只在內苑休息、在大殿理事。”安琪婭︰“……可憐的孩子呀，年紀輕輕就擔負著國家的重任。”尤莉︰“哪里，我喜歡這樣，而且已經習慣了。”安琪婭︰“不行，你要象你父母一樣，能靜下心來的時候還是要多望望這片天空。”尤莉︰“為什麼？”安琪婭︰“天空是蔚藍的……這是自然界最自然的顏色。月亮有金黃的、有橙紅的、有紫藍的；海有紅的、有藍的、有綠的；但是天……天在明淨的時候，是藍的，雲在明淨的時候，是白的。”尤莉︰“（果然仰頭看）……嗯。”安琪婭︰“人類的生命……什麼偉業也好，不覺得那片藍天還是很重要嗎？”尤莉︰“母親大人……”安琪婭︰“我很少告訴你，浪漫的追尋……但是我年輕的時候，是最喜愛風花雪月的。不是那種不純潔的‘風花雪月’，是大自然的風、花、雪、月。”尤莉︰“（依然望著天空）……”安琪婭︰“我現在有些後悔的是，讓你的童年太單調地度過；也許只有你的爺爺，才帶你去摘過花、種過草……”尤莉︰“爺爺……（想到這里，不知為何突然流下一行淚來）”安琪婭︰“（正要繼續說話，突然間發覺女兒掉淚，也被感染）唉……那片蔚藍的天空啊……讓你想起很多往事吧？明天再找你談國家大事，現在，你好好地休息吧。”尤莉︰“……母親慢走。”

    安琪婭揮揮手，帶著兩名隨從轉身離去。尤莉望著她們的身影消失在紅牆之角，悵然若失。確實，平時關注于國事，少了看這片藍天，少了回憶往事。尤莉信步向著花叢走了出去，擺手揮退自己的侍從。坐在秋千上，望白雲的聚散……

    時間在流逝，這樣放任時間的流逝，不再象往常一樣惜時如金。蕩啊蕩，蕩啊蕩……天色漸漸來到傍晚。心中浮想起一首旋律……

    懷念爺爺

    望著夕陽不禁想起童年時難忘的回憶

    在故鄉在故居跟著爺爺您

    寫下了日記的開筆

    一年又一年歲月無聲匆匆去

    當年幼小的我如今已經長大

    但是永遠不能不能忘記過去

    您可知我永遠懷念您

    如今受到大家的關懷生活也很幸福

    在心中卻感到隱隱約約的失落

    您可會明白我的心情

寂靜破浪

第十九章

    第一節

   

    次日，雪葉王宮。

    涼亭上相對坐著兩名女子，如果有不認識的人一看，果然像是大姐姐和她的妹妹。

    尤莉︰“嗯……邊境上的美嘉軍隊的動向，我也是知道的。”

    安琪婭︰“那麼，何不趁此機會，以相助博洛尼爾復國為接口，對美嘉星聯開戰？”

    尤莉︰“這事……事關重大呀。”

    安琪婭︰“可是現在時機非常難得！美嘉星聯連續敗陣，戰局上已經陷于被動；我們邊防軍的士氣沸騰，而且我們對博洛尼爾的地理非常熟悉，相當一部分博洛尼爾人也傾向于我國。這就是所謂‘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俱全的大好形勢——為什麼不戰呢？你之前不是一直急于參戰嗎？”

    尤莉︰“但是現在，有微妙的不同呢。柯亞大概是料到我國會參戰，因而才敢于向美嘉星聯宣戰的。對此我反而有顧慮。而且，美嘉星聯其實沒有什麼大的失利，未來的戰局都很難說……”

    安琪婭︰“可是，如果我國參戰的話，局面就會大不一樣！美嘉星聯已經和敵國打得旗鼓相當，如果我國也參戰，不僅對戰局產生影響，更會從心理上打擊他們。美嘉星聯就有崩潰的可能。”

    尤莉︰“……母親大人，這是父親的意思吧？”

    安琪婭︰“是啊，我也這麼認為的。對了，如果開戰，不如讓你父親擔任前線指揮官吧，好歹他也是軍官出身，別讓他老在家里發霉！”

    索拉諾和原希洛星聯的其余幾位王子一樣，凡是坎桑的兒子，都是受軍事教育長大的。這也是原希洛星聯王室的傳統。索拉諾到了前線，看著自己這邊的大軍，再想想在遙遙相望的星球上佔領著搏洛尼爾的美嘉軍，禁不住熱血沸騰。

    “好想打仗啊！”

    索拉諾對安琪婭說。安琪婭笑一笑，也認為時機挺好，就跑來游說女兒。

    尤莉︰“什麼？父親大人要上前線作戰？”

    安琪婭︰“他這半生以來枉稱軍人，一場實戰也沒打過。你就讓他參加戰斗吧，這也是家國兩便的事。至于作戰能力……好歹是我丈夫，他的本領你放心啦！別讓他當總指揮就行，當個集團軍司令肯定夠格。我看人、挑人的眼光是出名的準哦！”

    尤莉︰“可是……”

    安琪婭︰“什麼？你敢小看你爸爸？”

    尤莉︰“不是啊！母親大人看人的眼光肯定是沒錯的，可是……我國並不適合對美嘉星聯開戰呀！”

    安琪婭︰“哦？不趁現在開戰，還要等到幾時？確實如您所述，美嘉的敗局是一時的；要是美嘉軍集中力量、振作精神，打得順手起來，‘3＋1聯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如果被美嘉星聯取得戰爭勝利的話，我們國家不僅坐失一個大好時機，而且將來的生存、發展很受制約……”

    （所謂“3＋1聯盟”，本來是媒體用來稱呼“柯亞、龐都、列霞三個星聯，外加一個地星盟”這樣一整個陣營的，很快便成了流行的通稱。）

    尤莉︰“這是我的判斷，說出來母親大人听听是否正確︰“3＋1聯盟’與美嘉星聯之間並無深仇大恨，打這樣莫名其妙的戰爭，已經是很意外。連我那天接到消息時都十分詫異，心中頓時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想法和猜測，幾乎喝不下蛋奶果汁。”

    安琪婭︰“哦……”

    尤莉︰“柯亞挑起戰爭的用意，一來大概是華琳和契亞達的感情用事，听說他們和黃燁、弗瑞克等處得不錯；二來是地球也牽涉到柯亞星聯的一些利益，不過，這個原因大概比較次要；三來是柯亞有意與盟國更緊密合作吧，這個因素很重要，美嘉星聯卻不一定知道。因為美嘉星聯的政策自凱達烈攝政時代起，漸漸轉溫和為強硬，使柯亞、龐都等老盟友覺得受到威脅。加上對迪肯茲和地星盟的戰事，美嘉星聯在盟國眼中已經走向了對立面。”

    安琪婭︰“這些分析都說的是。但是你要告訴我的究竟是什麼？”

    尤莉︰“我是想說，‘3＋1聯盟’盡管把美嘉星聯當成了對立面，並且終于宣戰，卻在意識上和潛意識上，並不想要打擊美嘉星聯。戰爭是由無法化解的爭端引起的，其實連迪肯茲人、地球人都不見得會恨美嘉星聯。我知道華琳愛看的一部歌劇，劇情大略是男女主角相愛，但是男主角的哥哥也狂熱地追求女主角，給她帶來困擾；男主角也忍無可忍，終于有一天兩兄弟相邀決斗。當男主角把哥哥逼到死角，並打落他手中佩劍的時候，女主角終于還是沖上去懇求不要殺死他。現在的情況，差不多地球就是那女人，三星聯就是那弟弟，而美嘉星聯就那哥哥。女人不要投入哥哥的懷抱，而弟弟為此向哥哥宣戰，但是他們終究還是不想殺死那哥哥。哦，那歌劇其實很無聊、很老套，台詞也夠死板，所以我硬是沖著‘這是華琳喜歡的東西’才忍耐著看了一遍，卻連劇名也不記得了。我的記性可是超級的好，居然都不記得了。剛才才突然想起，用劇情做這麼一個比喻，倒是蠻符合現在的形勢嘛。”

    安琪婭︰“呵，你的記性果真好，居然還記得華琳的喜好。”

    尤莉︰“我還知道威廷裕晚上喜歡喝薄荷茶、而黃燁在早上堅持晨練！我還知道龐都四執政官家里都有些什麼老小、而弗瑞克正在被至少四個女孩子追求——包括自己軍隊的將領和列霞星聯的大公主！”

    安琪婭︰“哦？說來听听！媽媽很有興趣呢。”

    尤莉︰“可是現在正在講國家大事呢。”

    安琪婭︰“國家大事不忙，等一會兒再談不遲！你不知道——媽媽現在最愛听小道消息了！”

    尤莉︰“什麼呀！我這也是情報，什麼叫做‘小道消息’嘛！您又什麼時候從一個偉大的政治家變成了一個愛听小新聞的普通中年婦女呢？”

    安琪婭︰“呵呵呵……不說就算了。”

    尤莉︰“實話說，我也特別注意地球軍的兩個人。女兒跟媽媽一樣，敢愛敢恨，從小時候開始也沒有什麼不敢跟媽媽說的……“安琪婭︰“哦——（好象明白了什麼似的）對哦，你也十九周歲了嘛！”

    尤莉︰“快二十了呀！”

    安琪婭︰“一直沒有男朋友——”

    尤莉︰“……”

    安琪婭︰“身邊只有板著面孔的侍衛和誠惶誠恐的使女——”

    尤莉︰“……”

    安琪婭︰“深閨內苑，好寂寞噢——”

    尤莉︰“您說夠了沒有！”

    安琪婭︰“臉紅了、臉紅了……”

    尤莉︰“您再取笑我，我就什麼也不說了。”

    安琪婭︰“你說，你說！我不笑，我听。”

    尤莉︰“一個就是黃燁啦。有各種說法，對他風評有好有壞；有說是一個好男兒的，有說是個無恥之徒的。但我很感興趣，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怎麼能讓美嘉女王那麼傾心？”

    安琪婭︰“——小女孩，美化了初戀唄。”

    尤莉︰“是這樣，但不僅僅是這樣吧。黃燁也是有過人之處的。就如昨天，您引發了我的惆悵；而您走後，我在秋千上蕩，心中自然而然浮想起的，卻是黃燁的一首歌。”

    安琪婭︰“哦？唱我听听！”

    尤莉︰“不要啦。其實那是習作，很稚氣的，便是黃燁年少時懷念去世的爺爺而寫下；平平淡淡，平時不覺得怎麼樣，昨天卻引發了我深切的共鳴。”

    安琪婭︰“原來這樣……情景相同而引發的共鳴，並不一定代表作者的水平高超呀。”

    尤莉︰“可是我發現……他的作品看上去真的很普通，初看都沒有什麼味道，卻屢屢能讓我感動。我來為您唱另外一首歌。在唱之前先問您，您知道我的初戀對象嗎？”

    安琪婭︰“不知道！快說呀，我很想知道呢！”

    尤莉︰“就是……就是歐英斯老師啦。”

    安琪婭︰“歐英斯？老師？他是誰？我怎麼不記得我有給你請過一個老師叫歐英斯的？”

    尤莉︰“其實，他是個大哥哥啦，也不是什麼老師，但我一開始叫他老師，以後也沒有改口。他是在希洛星時，在我別墅附近的一名園藝師。我在那里住了一年，那一年是最自由、最快樂的一段時期……那段時間，常常去歐英斯哥哥的花圃里玩。他不知道我是公主。當我要他給我講解植物的知識時，他笑著說︰“要想知道，就叫我老師吧！’，于是我真的，一直叫他老師。那時我大約九歲，他該有二十歲吧。”

    安琪婭︰“呵呵！好有趣！再講下去呀！”

    尤莉︰“我現在還懷念半山花圃的小木屋，多少次夢中還回到那座小木屋……有時候靜下心來，好懷念好懷念……但我這一段戀情將永遠埋藏，除了自己、除了您，不會再有別人知道。我大概也不會回到那座坐落在西琴梅利湖畔的別墅，更不會再去尋找那座小木屋……就當做永遠的回憶。如果回到那里，懷念之情會把我的心都撕碎……”

    安琪婭︰“（深沉地）……”

    尤莉︰“歐英斯的一生，也不會知道，那個小女孩長大了，而且成了尊貴的女王，卻依然懷念著他，和那一座的小木屋。我在這樣想著的時候，要為他唱——”

    逝去的時光

    遙遠記憶中多懷念的地方

    偶然會回想那逝去的時光

    一個聲音一個熟悉身影

    忽然間由遠而近

    平淡的話語和和藹的微笑

    從來不知覺那其實很重要

    這時候涌起無限懷念

    音容印象長留心間

    想念以前的我想念以前的你驀然間百感交集

    多想回到夢中昔日藍天之下我的故鄉

    年少幼稚的我沉默溫和的你那時光不會重現

    帶著惆悵帶著祝願獨自懷緬

    朦朧記憶中曾駐留的地方

    越來越遙遠象黑白的影像

    瑣碎回憶留下的也依稀

    我的家我的往昔

    浮想漸淡去象從夢中醒來

    轉身望窗外是夕陽的余暉

    那時候也會倚著窗口

    想象著未來如何

    難忘昔日經歷難忘昔日回憶這世界悲歡交替

    現在的我那時的你是否已經全然懂得

    每段平常故事每個平凡日子融匯成流金歲月

    無限真摯無限美好溫馨長存

寂靜破浪

第二節

   

    ……

    安琪婭︰“我好感動！不愧是我的女兒，唱得這樣動听、這樣有感染力……讓我也想起自己一去不復返的少女時代呀……嗚嗚，真的好想哭！”

    尤莉︰“謝謝……謝謝您的理解。這便是黃燁為朋友的小說作的歌詞，描述了小說中的女主角多年後回到故鄉，黃昏時開了自己舊居的鎖，進入闊別多年仍不變的家，想起當時鄰居家的大哥哥和自己的流金歲月，于是一種充塞胸臆的感慨驀然涌起……”

    安琪婭︰“（想象那種情境，沉默一會兒）……這首歌我還是第一次听。在地球流行嗎？”

    尤莉︰“也不流行。是情報員按我的囑咐，盡量收集有關黃燁的資料，才帶回來給我的。這倒和美嘉女王有些相像，據說她在少年時邂逅黃燁以後，就傾心于收集黃燁的作品呢！但是，我是以清醒的眼光來看的，這就與美嘉女王那種小女生有根本的不同——”

    安琪婭︰“等一下——你為什麼老叫‘美嘉女王’，卻不叫她的名字？就象叫華琳、威廷裕一樣。”

    尤莉︰“叫她的名字？麗麗？拜托……這樣叫好象我跟她很親密似的！而我跟她有什麼好親密的？敵國頭子。再說，我是有爸爸也有媽媽的幸福孩子，看不起那樣土生土長的小女生。”

    安琪婭︰“呵呵呵……”

    尤莉︰“您笑什麼？”

    安琪婭︰“我笑‘土生土長’這個詞兒，用得真是有趣。美嘉星聯要是知道，全國的人都會氣死。呵呵……”

    尤莉︰“好了啦，別笑了啦！……我繼續說哦。”

    安琪婭︰“好。”

    尤莉︰“黃燁朋友的那部小說，並沒有出版，黃燁的歌也就沒有傳播。可在我看來，歌也不錯，那部小說也很感人，真有想在雪葉這里印了發行的沖動。反正天遙地遠，他們也追不到雪葉來要版稅。再說本女王手握重兵，黃燁那一點點兵力，也沒有實力找我追究盜版。”

    安琪婭︰“呵呵呵呵……越說越逗了。”

    尤莉︰“嘻嘻……能把母親逗樂是我的光榮和愛好！那麼繼續說哦。經過一而再、再而三的感觸，我才發現，黃燁的作品，都是一時看來不怎麼樣，卻蘊有真情實感的。他的創作風格，確實別有一格。或許如美嘉星聯的林修親王所說，他應該去當個藝術家，當軍人的話，一不小心哪天在前線送了命，又怎麼去實現他想要在世間傳達感動的心願？”

    安琪婭︰“嗯！那麼，再說說令你留意的另一個男人吧！”

    尤莉︰“就是弗瑞克啦！漂亮的紅頭發，筆挺的身材，表面上瀟灑奔放，性格其實沉穩持重——好有風度噢！我快迷死了……我看這個星那個星，無數星球上的無數明星，沒有一個及得過弗瑞克的！”

    安琪婭︰“是嗎？！我怎麼沒看出來！”

    尤莉︰“……代溝吧。”

    安琪婭︰“什麼嘛！”

    尤莉︰“弗瑞克是我理想中的對象！他能不計較名利地位，交卸參謀長的職位並推薦最適合擔當的羅嶧；他富有魅力和口才，讓地星盟的人民信任他，並且年紀輕輕就成為開國第一位秘書長；他擅長內政外交，將一個百廢待興的新生國家管理得有條不紊，又以一個小國的地位與柯亞、列霞、龐都等國建立了良好的關系；他一直默默在幕後做著巨大的貢獻；他是整個銀河除我以外的第二位政治天才！”

    安琪婭︰“你對他評價這麼高啊！那麼，剛才說有四個女孩子追求他——”

    尤莉︰“至少四個！加上搖擺不定的我——我也喜歡黃燁，是五個！列霞大公主才十八歲，乳臭未干——我雖然是十九歲，卻有九十歲的成熟！再說，那小女生是威廷裕的掌上明珠，嬌生慣養，什麼也不會，怎麼配得上我的弗瑞克呢？另一個是地球軍的主要將領之一佳茜，倒是有些本領……但是也不過是個粗魯丫頭，就會打打殺殺；外表花形柳質，內心其實也跟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戰爭呆子沒有什麼兩樣吧？我的弗瑞克是怎麼看上她的呢？算了……還有就是兩名更不足道的女外交官，大概都是犯了花痴的，素質只算一般的優秀，不足掛齒。”

    安琪婭︰“你知道得這樣清楚！”

    尤莉︰“我派的特級間諜一直在當隨同新聞記者的攝影師呢！又買通了新聞單位，從他直接傳給我的大量有用、沒用的消息，這點端藐還是看得出來的。”

    安琪婭︰“唉……”

    尤莉︰“您在感慨什麼？”

    安琪婭︰“我在想……執愛果然是很多女人的通病，我沒教你，你也都會了。而你的心態，卻也象一般的小女生呢，向往著遙遠，卻不注意身邊的好人。”

    尤莉︰“呵呵呵……但是我跟美嘉女王、列霞公主可是不同的！想要的就會爭取！這是您教我的。”

    安琪婭︰“這確實是。可是你已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那麼——說說看，你將來打算怎麼辦啊？”

    尤莉︰“唉……想起來就好郁卒啊！您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有我了……嘻嘻。可是……可是我還不知要孤獨多少月、多少年啊！”

    安琪婭︰“這沒辦法……你看上的那兩位，確實有難度……”

    尤莉︰“我會抓住時機，擴展我國的勢力。美嘉、柯亞、龐都、列霞等國，將來都是非滅不可的；不過，地星盟就讓它保持獨立吧，而且我也想要為它的復國出力。凡是跟我國敵對的國家，統統消滅，只留下一些附屬國——我做皇帝時也要分封有功的文臣武將為王。小小的附屬國，對于我的霸業沒有壞處。對了……我的雄心，可是只跟您說哦，連父親也不告訴。”

    安琪婭︰“是應該這樣！跟媽媽說什麼都可以，但是公開的時候不要太囂張——以前你發表過一些比較激進的言論，令各國側目，對我國不利哦……”

    尤莉︰“那時是年少不經事。我會記得教訓的，以後絕不會了。總之——有朝一日，我要得到我的弗瑞克，做我的丈夫。列霞公主去死吧。佳茜嘛……其實她有點男子氣，帥帥的，看在她是弗瑞克的老同學的份上我就容許她的存在。畢竟我是寬容、不嫉妒的女人，就象您不介意父親之前有多少個情人一樣。我也不介意我的弗瑞克去找他的舊情人，只是，我也要有情人——就找黃燁吧，呵呵！黃燁當丈夫不好，當情人還蠻不錯的，他挺向往浪漫的。尤其是，我極其想要看一看美嘉女王那時的表情——我會容許她在亡國之後當個有名無實的女公爵——國家也沒有了、愛人也被人搶了，我要讓她目瞪口呆，放聲大哭！”

    安琪婭︰“呵呵呵……有趣耶，原來我的女兒是這樣的想法！”

    尤莉︰“您有意見嗎？”

    安琪婭︰“沒有、沒有。你是女王，愛怎麼就怎麼。只要把國家治理好，我就高興。”

    尤莉︰“謝謝媽媽！”

    ……停頓一下。

    尤莉︰“好了，關于‘小道消息’，我說完了。”

    安琪婭︰“有趣、有趣！難怪我現在最愛听‘小道消息’了！”

    尤莉︰“……”

    安琪婭︰“呵呵呵……”

    尤莉︰“那麼，我繼續說國家大事嘍。”

    安琪婭︰“好的。對了，既然你也急著要消滅美嘉星聯，為什麼不同意現在就向他們宣戰呢？你也已經快要二十了呀！（學尤莉剛才的語調）郁卒哦……”

    尤莉︰“郁卒也沒用啦！我的目標大、打算得遠……戰爭且讓他們繼續下去，多消耗一下兩邊的國力。再說，我國現在參戰，其實有害無益。”

    安琪婭︰“怎麼？”

    尤莉︰“我們一打，說不定正中華琳的下懷。她只要趁機派出使者，說服美嘉星聯讓地星盟復國、雙方停戰，那麼她的三個目的都會達成。”

    安琪婭︰“哦？！”

    尤莉︰“她顧全了與地球人的交情，地球人必感激在心；她支持了地星盟復國，地星盟必與柯亞從此緊密合作；她促成了盟國的緊密合作，這些國家團結起來，就難以動搖、難以侵攻。”

    安琪婭︰“……”

    尤莉︰“三個目的都達到了。然後，迫于形勢的美嘉星聯，那時候一想，也只好捐棄前嫌、捐棄一些利益，與‘3＋1聯盟’恢復友好關系。我國反而危險了！”

    安琪婭︰“……”

    尤莉︰“那時，是有可能他們一起合力來對付我國的！”

    安琪婭︰“……”

    尤莉︰“對吧？所以，地球上有古語說︰“疏不間親’。它們這些國家，屬于‘親’，有著千絲萬縷的歷史淵源。我國屬于‘疏’，和柯亞、美嘉等任何一國，歷來都沒有什麼友好關系，貿然插手戰爭的話，吃虧的很可能是我們。”

    安琪婭︰“嗯！”

    尤莉︰“這就好象，兩個兄弟在打架，一個外人看見了對其中一個說︰“我來幫你！’——結果外人遭到了兩兄弟的合力痛打。”

    安琪婭︰“呵呵……比喻得好！我明白了。我暫時再也不提參戰了。”

    尤莉︰“聰明的母親大人。確實是‘暫時’而已。等戰爭擴大、兩方消耗了國力、結下了深仇，我們再出兵。有一個典故說︰“隔岸觀火’；又有一個典故說︰“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安琪婭︰“太好了。我放心了。讓你父親繼續抱怨他快要發霉吧——我們巍然不動。”

    尤莉︰“嘻嘻，我們巍然不動！”

   

    第三節

   

    博洛尼爾星，美嘉星聯東線邊防軍的指揮中心。

    听了情報參謀的匯報，正端坐著的杰卡諾?林修元帥和逖達鵬?玻富林大將臉上皆現出感到意外的表情。

    杰卡諾︰“什麼？！雪葉星聯從前線全面撤軍？”

    情報參謀︰“是的，我們觀察到前沿星球的雪葉軍隊普遍有撤往後方的舉動。不僅是一兩個星球，所有邊境星球幾乎都在撤軍，因此幾乎可以判定，這並不是換防。”

    杰卡諾︰“……哦，我了解了。”

    情報參謀︰“司令還有什麼吩咐嗎？”

    杰卡諾︰“暫時沒有。繼續觀察。”

    情報參謀︰“是！參謀長，您呢？”

    逖達鵬站了起來，按下桌上的開關，並熟練地擊了幾下旁邊的小鍵盤，對面牆上的屏幕立即顯示出邊境地區的軍用地圖。

    逖達鵬︰“我也是繼續觀察的意思。如果撤軍是真的，請你們每天把更新的情況匯報我一次，具體包括哪些星球上、哪些部隊在調動。”

    情報參謀︰“是！”

    情報參謀退出。杰卡諾和逖達鵬互相看了一眼，杰卡諾便低下頭習慣性地往腰里摸摸，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戒煙了。

    逖達鵬也反射性往四周一望——其實不用望，除了他們兩個以外什麼人也沒有。

    于是逖達鵬掏出自己的煙，遞一支給杰卡諾。

    杰卡諾若有所思地說︰“年輕真好……”

    逖達鵬︰“嗯？”

    杰卡諾︰“我說‘年輕真好’。”

    逖達鵬︰“開什麼玩笑，您比我只大一歲。”

    杰卡諾︰“可是我已經被強制戒煙了。”

    逖達鵬︰“放心，小美不在，您盡管抽。”

    杰卡諾︰“好，來一根！”

    逖達鵬正幫杰卡諾點火，忽然看見門外一雙冷冷的眼神。兩個大人物頓時呆了。

    卡莎美︰“……”

    逖達鵬︰“……”

    杰卡諾︰“……”

    卡莎美︰“……”

    逖達鵬︰“……我認錯、我認錯！不關司令的事，是我強迫他抽的，哈哈……哈哈……”

    卡莎美︰“（學著那種生硬的笑）哈哈……哈哈……（收斂笑臉）俗話說‘事不過三’，可我已經說多少次了？”

    逖達鵬︰“都怪我，都怪我。我屢教不改、我明知故犯……”

    卡莎美︰“別啦！您就算十惡不赦我也拿您沒辦法啊——您是大將高位的參謀長，我只是打掃衛生的小參謀、小小的少校。（轉頭對那一聲不吭坐著的杰卡諾）您說是不是啊，司令？”

    杰卡諾︰“……”

    看著杰卡諾用那已經有幾道皺紋的手按滅了煙，突然間卡莎美覺得他蠻可憐的，嘆一口氣。本來應該是正當盛年的男人，為何老得這樣快？因為他那事必躬親的習慣，為著大大小小的事務日夜操勞；也因為從年輕時就愛猛抽煙的習慣，肺和氣管早早就有毛病了，身體也加速衰老。

    卡莎美是新進司令部的、軍階最低的一個參謀，卻最有原則和主見，做事果斷而無畏，司令部的人都怕她。杰卡諾不知怎麼就被軟硬兼施強迫戒了煙。指揮中心也被列入禁煙區，逖達鵬並非有意而是習慣性帶進來的煙已經被沒收過好幾次。

    其實，這是卡莎美的心意，另一方面她比誰都勤奮地，積極接手處理自己所能處理的事務，為了讓上級睡一個好覺，常常自己帶著黑眼圈熬夜。熬夜是女人美容的大敵，可是她連這個都不顧忌。也許是這種責任感和勤奮精神感動了神，她雖然時常熬夜，面容還是姣好潤澤——除了有時會冒一兩顆青春痘。後來，才為了徹底消滅這種無傷大雅卻大傷腦筋的痘痘，嚴格規定了自己的時間表，改晚睡為早起。

    卡莎美真是重計劃、有原則的女人。不僅自己恪守給自己訂的準則和要求，也對指揮中心的上級們訂了這樣和那樣的準則和要求。其中壓在杰卡諾頭上的，迄今就有不許抽煙、不許連續工作超過五個小時、不許一天工作超過十二小時、不許在平時工作中抹驅風油提神……等等數座大山。

    上行下效，杰卡諾都听話，別的人又怎敢有意見？

    杰卡諾︰“好了，卡莎美，我們要討論機要大事了。”

    卡莎美︰“那就討論唄。”

    逖達鵬︰“嗯……”

    杰卡諾︰“……”

    卡莎美︰“怎麼？難道有我就不能討論嗎？拜托！我是端茶服務生還是紀律糾查員啊？”

    逖達鵬︰“好、好，討論、討論……司令，如果雪葉星聯真的撤防，那意味著什麼？”

    杰卡諾︰“唔，意味著……那個……”

    ……

    雪葉星聯突然單方面解除了邊境地區的高度戒備，僅維持通常的防務。這是不是表示，不願和美嘉星聯為敵？

    這就是尤莉的計策。不僅不打，而且撤防。從邊境撤防的話，以美嘉星聯這樣的處境，不會傻到想要兩面樹敵——如果雪葉撤防後美嘉趁機攻打過來，那就是不折不扣的戰爭瘋子、呆子。所以，撤防並不會導致危險。

    而雪葉撤防的話，將對戰爭雙方的心理起到微妙的影響。以尤莉的計算，“3＋1”聯盟大概會判斷雪葉無意于對抗美嘉，于是加重心理壓力，也擔憂美嘉星聯從博洛尼爾調兵過來支援前線；美嘉星聯則可能會松一口氣，調兵去前線，使戰爭更激烈——這是尤莉所希望看到的。但是，美嘉星聯也可能會懷疑雪葉星聯的動機而按兵不動，那也無妨。

    不管怎麼說，撤防至少對雪葉不是懷事。如果此舉真能加劇戰爭，那麼將比直接參戰有利多了。就算不加劇，也讓雙方互相消耗，雪葉反正不會有損失。

    至少，尤莉這樣不進反退的打算，確實可稱明智。至于後面的發展，除了人算的因素，還要看“天算”了——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不僅取決于想做事情者的主觀努力，也要取決于他人和環境的客觀推動與制約。明智的打算，不一定有理想的收場——料事處事總是這樣。

    凌諾諸星，沃匹提—貝塔星系，這里是地球軍前沿總指揮部；而近在隔鄰的沃匹提—阿爾法星系上，有龐都上將埃爾克率領的軍隊，一起協同作戰。

    總部會議上，黃燁總結講話︰“現在，我們將指揮部轉移到這里——這意味著我們的決心。奪取南門諸星，掃清向故土進軍的障礙。”

    南迪站在黃燁旁邊，環視眾將︰“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

    南迪︰“對，我們有信心，我們沒有動搖。雪葉星聯撤防的消息，想必大家都知道了。用意很明顯，是明白地示意美嘉星聯︰“我對你沒有壞主意，你盡管放心，去跟他們打吧！’——這樣，我們將來的壓力有可能會更大。”

    黃燁︰“嗯，我們把指揮部遷到這里，對面就是我們久攻不下的斯比利特星系。敵人在前線發動一系列的反沖擊，表示他們的長官也對戰局不滿，急于將戰線往回壓。今後，由于美嘉星聯可能從博洛尼爾等處再調大軍過來，我們的壓力會更大。針對這種可能，我們現在有一個計劃。這個計劃確實不容易實現，但是實現的話將有極大的戰略價值。要靠大家團結一心去努力。”

    南迪︰“這個計劃也不是我部單獨的計劃，是副總司令、參謀長那邊，以及龐都、柯亞的友軍都要配合的一整套計劃。計劃的最終目標，是奪取太陽系和代雷星系、英一星系等戰略要地。這些地方不僅是戰略要地，也是我軍最熟悉的地方。奪回熟悉的地方並以此為憑據地，妥善布防，將來的戰役會有把握得多。（指著屏幕上的地圖）雖然敵人不一定會投入大量的後續部隊，但我們要有這個準備。請各位將軍和參謀仔細觀察我們的戰線和交通線。下面由我傳達盟軍總指揮部擴大會議上作出的決策。

寂靜破浪

第四節

   

    即將出發的地球軍總部教導師，臨進入節點時進行戰斗動員。

    劉毅︰“我們的目標，便是這個節點直達的英一星系，這里是戰略要沖，奪回它便能打開控臨南門諸星的大門。和我們協同作戰的，還有龐都第一近衛軍、柯亞第二、第五騎兵師，都是龐都和柯亞的總部直屬部隊，精銳中的精銳！我們也是精銳，地星盟人民為之驕傲的精銳！如同龐都星聯有‘近衛軍’的番號，而柯亞星聯有歷史悠久、自冷兵器時代便為王室直轄的——‘騎兵師’，地星盟在短短的抗戰歷程中，也誕生了我們‘教導師’的光輝名稱！我們每一個戰士，都可能是將來各兵團的骨干。我們是培訓軍官的單位，也是能夠作戰、並且善于作戰的戰斗集群！這一榮譽所有人都要珍惜。我們承擔最艱巨的任務，經歷考驗和錘煉後的將士們將一一奔赴各部隊，成為我軍的中堅；我們要肩負重任而奮戰，再將奮戰的傳統帶到全軍。每一場殊死的戰斗，是我們不斷譜寫的又一首詩篇——這是壯烈的史詩，記載在地星盟的青史！”

    ……節點外的機庫一片寧靜，無數戰機整裝待發。指戰員各就各位，聆听師長的聲音。

    劉毅︰“我的講話完畢。下面由副師長宣讀這次戰斗的紀律。”

    武藤敦︰“這次戰斗意義重大。除了平時的作戰紀律外，還有兩條。一是不得手軟——原本一般情況，顧念三星聯和美嘉星聯的歷史感情，我們按總部指示，應該盡量‘溫和作戰’；但這一仗不同，要拼盡全力，對敵人的任何作戰力量、後勤部隊以至一切戰場中的輔助單位，統統的給予最沉重的打擊。二是不得機動——通常情況，我們的戰斗單位可以相機而動；但這次戰役將取消旅級以下單位的任何機動權，以確保既定戰術無偏差地執行。其余的注意事項是，我們的後面有三集第九兵團，搭載陸軍三野八、九方面軍；登陸時我師尤其要確保地面打擊任務的完成——我們多出力，陸軍的兄弟少流血。完畢。”

    劉毅︰“最後補充。戰斗中或許會看見負責支援的後勤六縱，我們知道，他們除了普通運輸機外，也將裝備柯亞新近生產的‘山德拉姆’航天母艦——但是，這並不是表示，已經消耗完‘胖鳥之巢’的我軍，現在又可以輕松撤退了——這次我們不考慮退路！這一仗要下定破釜沉舟的決心，雖然‘舟’就在後面，為著未來的大局和我們教導師的光榮，下定決心，絕不回頭！完畢。”

    武藤敦︰“我師準備起飛，基地請回答。”

    基地指揮官︰“基地已在待命。回答完畢。”

    武藤敦︰“師長，可以出發了。”

    劉毅︰“出發！”

    部隊開始進入航道，武藤敦也從地面指揮所出來。別的官兵早就在各自的戰機上。戰機按照序列一排一排地騰起，每到這里時刻，不論是指揮官、士兵還是基地的人員，都懷著激動的心情相望。

    武藤敦用步話機詢問︰“師長，我這次該上哪一架飛機？”

    副職的軍官有些並沒有自己的座機，參戰時一般便搭乘同僚或部下的戰機。“劉毅︰“這次到我這兒來吧！賈參、蕭參也在。”

    武藤敦︰“都在？那怎麼行？四個人全擠一架戰機上，萬一的萬一，不就全……我還是去四旅吧。”

    劉毅︰“還是來吧，萬一的萬一，‘光榮’了就‘光榮’了，我軍歷來有指揮替補的好傳統，都‘光榮’了，還有各位旅長。再說，也有可能皆大歡喜，全都不必‘光榮’呢？”

    武藤敦︰“唔……好，我來了。”

    劉毅︰“快點，按序列，我們十五分鐘後就起飛。”

    武藤敦︰“來了。”

    過了一會兒，武藤敦小跑著奔進了劉毅的座機，一看果然，賈靈麒參謀長和蕭湘燕副參謀長都在。一室九人，煞是熱鬧。

    武藤敦︰“果然都在啊……”

    賈靈麒︰“阿敦，來，坐，辛苦辛苦，跑得氣喘吁吁。”

    蕭湘燕︰“是哦……我剛從總部回來。一周不見，阿敦越發胖了呢！”

    武藤敦︰“（不高興地）我哪里胖了，才八十三公斤。男人的標準體重。”

    一陣哄然笑聲。

    賈靈麒︰“是、是，不胖，一點不胖。是我們太瘦了。快請坐。”

    武藤敦︰“你們怎麼都來了？”

    賈靈麒︰“我的座機在上次戰斗時傷了，一直修不好，只好來跟師長擠。燕子呢，大概愛熱鬧吧。你來了就更熱鬧了。”

    武藤敦︰“座機壞了，請換一架備用的。”

    賈靈麒︰“你的口氣真是冷呢！我們哪里還有備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軍之前的裝備多是獲自美嘉軍。現在戰斗一消耗，少量的備用早已經分發完畢。地球淪陷以後自產的機型也沒有什麼補充了，盟國援助我們在望鄉星上建立的兵工廠規模還小，畢竟不象在地球一樣有本地的礦產和冶金工業支持著。”

    武藤敦︰“那你就去開柯亞或列霞的戰機。”

    賈靈麒︰“不了，雖然都會開，我要等我的‘燕鷗’修好。除了‘燕鷗’和‘天鷹’，本參謀長、特級駕駛員暫無興趣駕駛別的機型。這就是女人的任性。沒有女朋友的阿敦是不會理解的——有女朋友的師長，你說是不是啊？”

    正在全神貫注準備升空的劉毅從鼻子里‘嗯’了一聲，表示認同。

    武藤敦︰“為什麼你們叫他‘師長’，卻不叫我‘副師長’，或者‘少將’？”

    賈靈麒︰“因為阿敦的名字有趣，而且人如其名。”

    蕭湘燕︰“不對不對，人如其名的話，那個‘敦’字還要加上‘土’字旁！哈哈哈……”

    賈靈麒︰“呵呵呵……”

    武藤敦︰“……”

    劉毅︰“起飛嘍。”

    賈靈麒︰“盡管飛，反正飛船里有人造重力，我們不覺得搖也不覺得晃。除非阿敦跺腳。”

    戰機升空。

    武藤敦︰“……師長啊，我總算明白了，你為什麼要我來——原來你是被這兩位小姐煩著，要我來當替死鬼啊！”

    劉毅︰“你總算明白了！哈哈哈哈……”

    賈靈麒︰“誰是煩人的小姐？人家是好心來陪你們的！要在通道里無聊地飛上三十四小時，豈不把你們悶死？”

    劉毅︰“謝了，謝了。本師長有兩萬部下要指揮，又要自己當自己的司機，很忙，不悶——阿敦很悶，他沒事干。”

    賈靈麒︰“好啊，戰斗的時候由我和燕子來操縱，畢竟我們都是全師數得上的王牌飛行員。在此之前，就勉為其難地陪阿敦解悶吧！”

    蕭湘燕︰“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果然好熱鬧，除了師長以外還有八人，打牌可以分兩組。”

    武藤敦︰“拜托！你們沒听見師長在出發前的動員講話？”

    蕭湘燕︰“听到了啊。我們就在這里，听得最清楚。還能看見師長那嚴肅的面孔。”

    賈靈麒︰“嗯，講得蠻不錯。挺慷慨激昂的，相當鼓舞斗志啊！”

    武藤敦︰“那……那你們還打牌？三十四小時後，我們將投入意義重大的戰斗！”

    蕭湘燕︰“那是三十四小時後的事。來，打牌，打牌，我隨身帶有兩副。”

    賈靈麒︰“我也有兩副。”

    劉毅不禁從駕駛座上回過頭來，驚訝道︰“隨身都有？不愧是王‘牌’飛行員！”

    蕭湘燕︰“嘻嘻，謝謝夸獎。來吧，各位，分兩組。給兩副你們，你們五人再分一個過來，對了，你好象叫‘敘利亞’，是上尉吧？”

    休利亞︰“報告準將，我叫休利亞，是上尉。”

    蕭湘燕︰“哦，不好意思，師長座機上的人我不是很熟。你會打‘天王’嗎？”

    休利亞︰“會的！”

    蕭湘燕︰“那就過來和我們一組。”

    休利亞︰“是！”

    蕭湘燕︰“不必客氣，我不是你的直接上司。再說，牌場無父子，盡管放手一搏。你就跟阿敦一邊吧。”

    武藤敦︰“我不太會。”

    賈靈麒︰“不要緊，男人輸給女人也是光榮的事。我和燕子一邊。咱們邊打牌邊聊天吧。”

    打著打著……

    賈靈麒︰“阿敦真的還沒有女朋友啊？都二十九了哦。”

    武藤敦︰“哼，匈奴——”

    蕭湘燕︰“——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哈哈哈……啊哈……哈，一對十。”

    賈靈麒︰“一對a，保一對十。阿敦，要不要我們給你介紹啊？”

    休利亞︰“三、九，過。”

    武藤敦︰“不用了。我有喜歡的。一對七，斃。”

    賈靈麒、蕭湘燕︰“哇塞！”

    這一聲異口同聲的‘哇塞’，也不知是驚奇于武藤敦也有喜歡的女人，還是心痛于被吃了二十分。

    賈靈麒︰“二十分，該你出牌。喜歡誰？該不會是第三集團軍的赤川中將吧？”

    蕭湘燕︰“嘻嘻，有可能哦！”

    武藤敦︰“你們別亂猜！”

    賈靈麒︰“怎麼亂猜了？你和赤川中將不是很熟嗎？”

    蕭湘燕︰“唉，不過……可憐的阿敦，我听說赤川中將好象喜歡總司令耶！”

    賈靈麒︰“真的？！”

    蕭湘燕︰“有這可能！我是听——”

    劉毅︰“——喂、喂！別亂說閑話啊！尤其……扯到總司令去了。”

    賈靈麒︰“不說就不說，但是總司令真的蠻可愛。師長啊，你想打牌、想聊天就來嘛，別老是心猿意馬，不時扭過頭來說話。”

    劉毅︰“誰想了！你們吱吱喳喳的，想不听都不行啊！我真奇怪總參謀長為什麼會提拔你們兩個小女生當教導師的參謀長呢？”

    賈靈麒︰“這就叫重才能、不重閱歷。喂，燕子，該你了，阿敦出了一張小鬼。”

    蕭湘燕︰“商議軍機時我們也盡參謀的責任啊。那我出，一張k.”

    賈靈麒︰“糟糕，我沒法吃啊！一張六，過。”

    蕭湘燕︰“麒麟！你居然連小鬼都大不過？”

    賈靈麒︰“我哪里有天王和大鬼！哼！”

    休利亞︰“一張四，過。”

    蕭湘燕︰“阿敦繼續出牌。”

    牌局進行了兩個多小時。

    劉毅︰“飛行穩定，不必操心了。我也累了，誰替我駕駛？我要回宿舍艙好好睡一覺。”

    武藤敦︰“我也要睡覺，不打了。”

    劉毅︰“你輸怕了？”

    武藤敦︰“哪里，我們一直贏。她們太弱了，沒意思。”

    劉毅︰“（驚奇）呵！瞧不出來，你和休利亞還蠻能打牌！”

    武藤敦︰“真的不是我們會打，而是她們太弱。贏了個昏天黑地，我也很奇怪。”

    賈靈麒︰“昏天黑地又怎麼樣？我們再來！逃跑的不是好漢！”

    劉毅︰“呵呵呵……這就是王牌的自尊嗎？虧你們還特愛打牌呢，還隨身帶牌！”

    蕭湘燕︰“就是因為不厲害，所以喜愛，所以要隨身帶著學習。不可以嗎？阿敦別跑，再來。”

    武藤敦︰“不干。”

    休利亞︰“兩位準將，我也要……替師長駕駛飛機。”

    賈靈麒︰“好、好、好。都不是好漢，逃跑算輸，我們贏了。”

    蕭湘燕︰“我們贏了！”

    賈靈麒︰“喝可樂慶祝吧。”

    蕭湘燕︰“好，我去拿。”

寂靜破浪

武藤敦松一口氣，站起身來。看了看投影在七方屏幕上的景象。在航道超空間中航行的時候，實際上是見不到任何景象的，是監視系統根據方位模擬顯示出的星空。通道中速度極快，萬點星光紛紛掠過。

    人類在某些時候，特別容易聯想到飛逝的年華。坐著自動交通車奔馳的時候，想起“白駒過隙”；看見小溪潺潺時候，想起“似水流年”；看見夕陽水面的時候，想起“流金歲月”；而望著星空，便想起星光的恆久、人生的短暫。

    前方的星系，是以已故堂弟武藤英一的名字命名。再也見不到他，但在前方，猶如還有他的音容笑貌。英一去世後，武藤敦下決心痛改自己不果斷、多顧慮的缺點，背負亡弟的遺志繼續努力。果然，他成為一名出色的猛將，在地球軍受到大舉圍攻時屢建功績，尤其是最艱難時候協助赤川晴美所部，確保了梭羅諸星與柯亞星聯的聯接。黃燁在這次出征之前與武藤敦通訊，表示此戰結束後，希望他能接受安排，調任第一集團軍轄下的第二兵團司令。

    那麼，這便是自己與教導師的諸位戰友最後一次在一起執行任務。雖然今後還有可能在不同的單位協同作戰，見面與交談的機會都會變得很少。教導師是流動兵營，是熔爐，許多將士來到這里，接受訓練和血火考驗，然後又陸續離開這里，奔赴各個崗位。

    想到這里，就覺得吱吱喳喳的賈參、蕭參雖然有時候很煩人，以後很難再見面了，倒會懷念。胖人的思維也不遲鈍，也有感慨的時候。于是武藤敦決定，明天再陪她們好好打一場牌。

    ※※※※※

    創作隨筆︰

    由于視野的擴大，許多國家卷入，戰爭規模也隨之擴大；局部描寫就少了。

    網友心猿給《銀河暢想曲》寫了篇同人；我就想，要是更多這樣的篇章，把我忽略過的情節充實起來，是件好事呢。就好象是我搭了個框架，大家來一起補充完整。

    嗯……想是想，但是誰都忙吧。我是寫了兩年才鍛煉起這樣的速度，否則，就算幾千字的一篇一節，都不是很容易吧。

   

    第五節

   

    趕往第三集團軍第九兵團駐地的路上，南迪的座機。這里也很熱鬧，十個人，原來黃燁座機的人也都擠到這里來了。

    樸崇志︰“總司令，我們教導師和柯亞的第五騎兵師已經出發。”

    黃燁︰“好。我們還要多久到達？”

    樸崇志︰“五個小時左右。”

    南迪︰“時間還寬裕，第九兵團應該在明天才能出發。”

    黃燁︰“那麼，為了對得上兩天後的戰斗時間，我們現在差不多應該去睡覺了。”

    梅格︰“大白天的，很難睡啊！”

    黃燁︰“飛船上哪有什麼白天黑夜，光線調暗就是黑夜了。我們都打了這麼久仗，難道還不能適應嗎？隨時調節體內的生物鐘可是星際戰斗員的必備素質。”

    梅格︰“……（不敢再說，因為黃燁日漸嚴肅了。可是心想︰“你們不怕，我不能不怕呀，睡眠紊亂有礙美容且容易衰老……”）”

    南迪︰“你們都去宿艙休息吧。我和總司令說一會兒話。”

    眾人︰“是！”

    大家都離開後，黃燁笑道︰“不愧是‘參座’，這麼有威嚴。”

    南迪︰“我天生是這副嚴肅面孔，不習慣說笑，倒是您，近來也相當少露笑臉呢。”

    黃燁︰“唉……知我者，羅嶧兄與南迪兄也。（笑）”

    南迪︰“（微笑）其實沒什麼不好，總司令是該嚴肅些。我知道您本性愛說愛笑，現在能收斂，也是好事；不能的話也別勉強。我們這些熟知您的，絕不會因為您年紀小又愛說笑而不尊重。說實話，我很後悔自己在上次會議上投的反對票。那時如果按您提出的計劃，大概我們已經可以兵臨地球了。”

    黃燁︰“沒那麼容易……那時大家基本上都反對，我自己其實也沒把握。我作戰一貫冒險，又一貫憑眾將士的奮戰和僥幸，達成了一系列所謂的‘奇跡’——但是，那終究不是長遠之計。既不一定確保成功，不成功時代價又大；而且，今後大兵團作戰，局部的奇計便越來越顯得次要。”

    南迪︰“那也有道理。不過，這一次而言，我們久久不能再取得突破，使之前您和耿鋒大將勢如破竹、攻奪凌諾諸星的乘勝之勢化為烏有，現在敵人布防愈堅，更難推進，實在遺憾。”

    黃燁︰“總而言之，真的不必遺憾，芝明查不是菜鳥，我那冒進計劃說不定正中他的圈套呢？而且，機會還有，不必氣餒。”

    南迪︰“沒有氣餒，只是可惜。如果早些得到奧格斯塔的情報輔證，我一定會支持的。”

    黃燁︰“之前的推斷和之後的輔證相合，不過也是運氣。戰略上沒有將運氣計算在內的道理。”

    ……

    南迪︰“耿鋒大將還在住院嗎？情況怎樣？”

    黃燁︰“我剛問了，舊傷又受創，看來這次更得多住幾天。那邊事務有恩多斯管，不必擔心。耿鋒也是有運氣的人，幾次大難不死。如果按俗話說的，那就是必有後福。”

    南迪︰“您的座機呢？能修嗎？”

    黃燁︰“（搖頭）毀了，徹底毀了。本來受的是小傷，但迫降時偏偏又挨一炮，我們離機後內部有小爆炸，雖然外觀上還好，內部的電路系統、動力系統都沒法修了。所以我讓九兵團給我們備架新機。呵，這是不得已，因為我實在想要參戰。備用的戰機早就沒了，九兵團看來只好騰一架給我們。本來，長官是不能仗勢欺人的，被奪了戰機不能參戰的戰士是要哭的。”

    南迪︰“呵，那您就不要去了嘛。在我這里，遠遠地指揮戰斗不好嗎？”

    黃燁︰“呵呵，參座也不必拐彎忌諱了，是怕我上陣掛掉？死在戰場，那沒什麼不好。你知道嗎？中華古代有位大將馬援，一生打仗，到老還沖鋒在前，他說︰“大丈夫本該死于疆場，就算馬革裹尸，也是光榮的事！’；不僅武將如此，文臣中也有懷著這般壯志的，陸游老的時候，在家中閑居，風雨夜感慨而作詩道︰“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夜闌寂听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古人如此。我至少年輕又跑得動，怎麼不奮力作戰？”

    南迪︰“原來如此！我是澳大利亞人，祖上是西歐盎格魯民族，因此研究的多是西方的兵法。西歐有一種比較普遍的觀點，當元帥的，不用親自去擔當小兵的任務。所以我一直勸耿鋒將軍和您不要冒險。原來中華的傳統，是向往與士兵同甘共苦，浴血枕戈……好一個‘馬革裹尸’，好一個‘鐵馬冰河入夢來’！我明白了，那是男兒的氣概。”

    黃燁︰“說起歷史，感慨滔滔不盡。中華史上最強的漢唐，名將李廣、霍去病、李靖、郭子儀、李光弼，哪個不是身臨戰陣？就是歷朝開國皇帝，劉邦、劉秀、劉備、李世民、趙匡胤、忽必烈、朱元璋、努爾哈赤，又那個不是從將軍或族長出身、親自經歷千百戰斗而打下的江山？”

    南迪︰“哦！我也略知中華的歷史，也在歷史博物館看過很多皇帝的畫像……好象沒有什麼武將，都是文質彬彬的樣子嘛？”

    黃燁︰“哪里呀！漢高祖劉邦斬白蛇起義、唐太宗李世民武略濟仁德、宋太祖趙匡胤一桿鐵棒打遍天下、朱元璋紅巾猛將出身……哪個不是久經沙場？都是後代文化他們的。我最看不過眼就是宋朝的後代，太祖以後就沒有一個能武的，尚文輕武，民族積弱！明朝……不說了，說了話太長。再說沖鋒吧，西方對《孫子兵法》有些研究吧？在中華的戰國時期，還有與孫子並稱“孫吳”的吳起，他寫《吳起兵法》，可不是在軍校里鑽研的結果，是每一天都和士兵們一起吃、一起喝、一起睡、一起沖鋒陷陣而得來的體會。這些，是西方軍校生所不會明白的。我想，《吳起兵法》影響甚小、評價也不高，有一定原因就是為此吧。”

    南迪︰“《吳起兵法》，我沒見過。”

    黃燁︰“呵呵，其實我也是讀得不透，現在事情又多，沒有什麼時間重溫。不過，有了這段時間的指戰經驗，再讀舊的書和新的書，理解得比以前更深。”

    南迪︰“……我雖然還不是很懂得您的想法——大概因為我們的歷史背景不同吧，不過，我漸漸能認同您，而不僅僅是服從您了。這是真心話。”

    黃燁︰“謝謝。為我祝福吧，我們軍隊中武將型的很多，自獨立戰爭打響第一槍開始，多少將領是親身赴戰，死而無撼。我愛上戰場。但不是愛殺戮——與其在後面麻木地數著殺傷、殺死、自傷、自損的數字，不如親身到戰場，體會生命的意義。不謙虛說，我的技術好，需要的時候往往可以一發擊中敵機要害；但是現在，我往往只是讓敵機無法作戰。而且我們軍隊歷來的戰術，就是殺死敵人的主將以擊潰敵軍。這也符合中華古詩中的戰略原則︰“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苟能制侵凌，豈在多殺傷’。”

    南迪︰“這說得我都慚愧了……我是只會在後面坐視的文官……”

    黃燁︰“這又是哪里話。武將應該有，文官也是必不可少的。你也不叫‘文官’，純粹的文官並不會理解武將的心思——就如只會空談的士官生。你可稱‘儒將’，儒將也是真將軍。在後方指揮、協調也不叫‘坐視’，叫‘運籌帷幄’。就象歷史上極有名的諸葛亮，難道也讓他挺矛打仗去？”

    南迪︰“呵，反而要您開導我。謝謝，我繼續在我的崗位上作貢獻吧。”

    黃燁︰“嗯，沖鋒在前、激勵士氣的事交給我。而有你在後，我也安心。”

    南迪︰“祝您好運。”

    ……

    黃燁︰“對了，二兵團司令的人選，我是準備委派武藤敦；但是又有個想法，想成立第二教導師，讓他當師長，你說怎樣？”

    南迪︰“嗯，我們曾有兩個教導師，後來艱難時期，干部大量傷亡，教導師的將士也就大批外派。現在柯亞援助了我們很多兵力和干部，可以考慮再建立一個教導師。”

    黃燁︰“希望教導師在這次戰役中不要受到太大損傷。但是，將來的中流砥柱，總要經受血火考驗的。”

    南迪︰“您自己是教導師的第一任師長呢。”

    黃燁︰“第三集團軍的艾爾貝塔參謀長也曾是副師長。表現尤其出色，我軍成立第四集團軍時，不如就讓他當司令。”

    南迪︰“但是邁阿杜古也挺不錯啊，何況他是很老資格的將領呢。”

    黃燁︰“呵呵……我軍可沒有按資排輩的規矩。邁阿杜古就作為以後第五集團軍的司令吧。”

    南迪︰“好的。”

    黃燁︰“第五集團軍……如果是當年，這想法是多麼遙遠的事情啊！那時我們全軍就一個兵團。”

    南迪︰“等到光復地球，有了兵源，又有上三國的裝備支援，成立十個集團軍都沒問題。”

    黃燁︰“壯大吧！為我們的理想。光復地球後，我們就要陸續送別部隊里的柯亞族戰友了，他們也十分英勇，而且柯亞人普遍非常謙和，大家相處得很好。”

    南迪︰“呵，那是長遠的事，現在還沒到別離的時候。”

    黃燁︰“是。相聚的時候就珍惜相聚吧。”

    ……

    黃燁︰“第二教導師的參謀長，你看讓誰來比較好？”

    南迪︰“不如再調賈靈麒或蕭湘燕其中一人過去。她們是王牌飛行員出身。應該可以吧。前幾天蕭湘燕來總部匯報，盡管剛見面時覺得她很孩子氣，不過再談下去，發現還挺精通戰術的。”

    黃燁︰“果然，和我的看法一樣。當初羅嶧委任這兩個人時我也是將信將疑。”

    南迪︰“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二十五歲了，老了。”

    黃燁︰“哈哈……陸軍可很多超過四十歲的指揮官呢。例如這次戰役的陸軍總指揮基利。”

    南迪︰“所以說老了。我敢打賭，這次一定又是第九方面軍的博卡金斯將軍立下頭功，他是年輕人。”

    黃燁︰“我記得……上次的戰報中，有提到博卡金斯受了重傷？”

    南迪︰“是的，沖鋒時左臂被炸斷，醫生給他安了假肢，現在象是沒事人似的，真是個硬漢。太子說要頒勛章給他呢。”

    黃燁︰“博卡金斯好樣的。契亞達就是敬重英雄。”

    南迪︰“太子和您很親密嘛。”

    黃燁︰“是呀，開始稱兄弟時我還真不習慣，可是他很熱情，又是非常真誠坦率的個性。而且我們都沒有親兄弟，都愛好文化，非常投緣。我想，不論從私人上還是國家上，咱們復國以後，都要世世代代和柯亞星聯友好相處、患難與共。”

    南迪︰“說得好啊，其實我們現在，已經是患難與共了。”

    ……

    南迪︰“三星聯總還顧念與美嘉星聯的昔日感情。”

    黃燁︰“這是可以理解的。以前我一度很仇視美嘉星聯……尤其戰友陣亡的時候。現在，我也有了更深入的思考。讀一下王拓將軍生前寫的一些文件，更明白了他當年建立青盟的宗旨。我們不是要搞對抗。戰爭的理由，全是因為理念無法達成一致，而我們要為‘各星球和睦相處，人民皆平等幸福’的理想而堅持，即使是斗爭也在所不惜，斗爭中的犧牲也難免。小時候，善就是善、善的敵人就是惡——這樣的是非觀非常分明。漸漸越來越懂得，世界上原來有那麼多的無奈……”

    南迪︰“……沒有話說。”

    黃燁︰“果真沒有話說，只有走下去，迎接明天。”

    ……

    黃燁︰“談了這麼多，我們可真得去休息了。否則時間差不能調整過來，一上戰場昏昏沉沉，怎麼行？”

    南迪︰“您去休息吧，我駕駛。”

    黃燁︰“不用了，反正是在通道中。設個鬧鈴，然後大家都去睡。”

    南迪︰“按規章，四人以上的座機，必須有一人以上值班。”

    黃燁︰“呵，恪守原則。我倒差點兒忘了。那麼，我去宿艙里看看哪個家伙睡不著，捉來替你。”

    南迪︰“別叫崇志，他很辛勞。”

    黃燁︰“那總不至于讓我到女生房間揪人吧？看來，如果小松已經睡著，就只好由你堅持值班到降落了。”

    南迪︰“沒問題。”

寂靜破浪

第二十章

第一節

    每次都下定必死決心奔赴戰場的地星盟教導師，終于降臨在英一星系第七行星上，首先的任務是肅清外圍，攻佔七衛一、七衛二兩顆主要衛星。

    劉毅︰“到了啊！去喚賈參、蕭參出來！怎麼還在睡！不是說戰斗時由她們來駕駛的嗎？”

    這時門口正好傳來要傳喚的人的聲音︰

    賈靈麒︰“（懶洋洋地）呵……好困……您叫我們嗎？”

    劉毅︰“你、你們——”

    蕭湘燕︰“都是打牌害的……睡眠不足。”

    劉毅︰“那阿敦怎麼好好的？”

    蕭湘燕︰“他贏了，興奮唄。”

    賈靈麒︰“對啊，這時由他去破敵，無往不勝。請，師長請，阿敦請。”

    劉毅︰“胡鬧！打完這仗我撤了你們！”

    賈靈麒︰“呵呵，撤了我，您一個小小的師長，本姑娘是總參謀長親自委任的……”

    劉毅︰“你喝醉了酒是不是？說話這樣亂七八糟的！我們還有十五分鐘！十五分鐘就要沖擊敵基地！”

    這時武藤敦那發福的身軀快步走了進來︰“師長，龐都近衛一軍第一師已經先到，他們在向七行衛二發動攻擊，要求互相配合。”

    劉毅︰“讓人家搶先了！好，我們先一起把七行衛二拿下。休利亞你來駕駛，我負責武器系統，阿敦繼續去指揮室指揮部隊。”

    武藤敦︰“師長，不是一起去指揮嗎？”

    劉毅︰“你不知道……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這兩位好象沒睡醒。只好看我們的了，反正這機上人還不少。”

    賈靈麒︰“呵呵！騙你的啦！誰沒睡醒啊？誰喝酒了啊？開不得玩笑的先生們，去，去。”

    說著把劉毅從駕駛一席上推開，自己坐了上去。

    賈靈麒︰“燕子，咱們兩個王牌難得一起配合，這次要破個記錄！”

    蕭湘燕︰“（把休利亞也推開，坐上駕駛二席）好！麒麟，你開火，我駕駛。”

    劉毅︰“你們真沒問題嗎？”

    賈靈麒︰“沒問題！”

    劉毅︰“九條人命、全師的四個首腦啊！”

    蕭湘燕︰“說沒問題就沒問題。你不知道我們兩個都是膽大心細的嗎？安心去吧！”

    劉毅︰“那……你們小心。”

    時間匆匆，劉毅和武藤敦趕緊步出駕駛艙，無可奈何地想︰“萬一……光榮了就光榮了，也沒什麼了不起……”

    “燕鷗Ⅰ”型攻擊機，是美嘉星聯五年來裝備部隊的主戰飛機之一，又分幾種亞型。其中“燕鷗Ⅰ－Ⅰ”是基本型；“燕鷗Ⅰ－Ⅱ”是速度性能加強型、“燕鷗Ⅰ－Ⅲ”是攻擊性能加強型；“燕鷗Ⅰ－Ⅳ”是在“燕鷗Ⅰ－Ⅱ”基礎上又加強了電子性能，是指揮適用型；其後還陸續針對各種亞型號而有改進型。劉毅這一架就是“燕鷗Ⅰ－Ⅳ改”，有兩個駕駛席，各有一套完整的控制台，而當一席的駕駛功能設為開時，二席的駕駛功能就自動關閉（這是為了避免兩個駕駛員一個要進、一個要退，結果戰機只好折中服從命令——原地打轉）。于是，分工明確後，賈靈麒就將一席上的駕駛功能設為關閉。

    蕭湘燕︰“我要機頭和尾翼的機炮，其它的主炮和導彈都給你。”

    賈靈麒︰“好。”

    配合作戰時，事先商定各自的負責範圍也是必要的。因為機炮和導彈都是有發射間隔時間的，萬一前面有數個目標，駕駛員甲向其中一個發射了導彈，駕駛員乙要向另一個發射，才發現導彈未能待命，而機炮又打不著，那麼就有因此完蛋的危險。

    星際戰爭曾有一段時期以光束武器為重，只要瞄得準，當者立斃，是一類非常厲害的武器，幾乎無法閃避。後來，由于“反光束裝甲”這一突破性技術的出現，使光束武器迅速走向了末路。現代戰機一般在皮層合金裝甲下面，會有一層專門抵抗光束武器的超合金（即高分子合金）裝甲，這一層裝甲不厚，但是能將光束武器的攻擊力幾乎化為烏有。因此，曾經走向淘汰邊緣的常規炮類、導彈類武器重新成為主流，光束武器簡直是象征性的存在，一般戰機上都不裝備光束武器。而戰機的主要機體，除了皮層裝甲、反光束裝甲兩層以外，還會第三層——主防護裝甲。這樣，如何使用炮類和導彈類武器破甲，也就有很大的技術性，因此也涌現出一些出眾的特級駕駛員，不僅飛行、閃躲技術良好，也要精于攻擊。更上一層的所謂“王牌飛行員”，還必須精于團隊配合、戰術實施。

    蕭湘燕和賈靈麒一個不到二十歲，一個二十歲剛出頭，卻天資聰慧，在各自的部隊里表現出類拔萃，被選進教導師作進一步的鍛煉；又在教導師參與的歷次戰斗里表現出色，這才被羅嶧破格提升（據說提拔之前還進行了一番考試——地球軍向來是極少考試的，大概是羅嶧開始也不太放心）。

    蕭湘燕︰“這次，總司令和副總參謀長都到了九兵團，總司令大概又會親自下火線。”

    賈靈麒︰“那好啊，說不定我們在戰場上還能踫見。”

    蕭湘燕︰“他是我的偶像啊！我們軍隊的第一位王牌！”

    賈靈麒︰“呵呵！努力吧，我們也會成為偶像的！”

    蕭湘燕︰“會的，會的，戰爭結束後，我就退役去做歌星！”

    賈靈麒︰“哈哈哈……你倒想做這種‘偶像’啊？不過你嗓子不行，難道去當‘花瓶’麼？我倒唱得好，就是沒你漂亮。”

    蕭湘燕︰“不如我去前台擺形象、你在幕後遮了臉對著麥克風唱？——好搭檔！”

    賈靈麒︰“去！我又不是見不得人！高中時還是校花候選人呢！”

    蕭湘燕︰“結果肯定是——落選。”

    賈靈麒︰“嗚嗚……你這不給人面子的刻薄丫頭……來了！前面很多火光！”

    蕭湘燕︰“近衛一師和敵人打得熱鬧！”

    賈靈麒︰“搭檔歌唱組合的事兒就以後再提了，上啊，燕子！”

    蕭湘燕︰“我開到最高速了，準備狂轟，麒麟！”

    另一邊的指揮艙。

    武藤敦正在對外通話︰“明白了，現在的戰術配合就這樣吧，祝你們成功！（轉頭對劉毅）師長，我們師負責外圍和襲擾，近一師負責主攻。柯亞騎二師很快會到，到了以後讓他們去打七行衛一。七行衛一上的敵人大概誤認為我們專攻七行衛二，已經向這邊來了援軍。騎二師正好去襲他們的老巢。”

    劉毅︰“了解。四旅，堵截七行衛三來的援軍！三旅，迂回戰場下方，從敵機群中後部切入！”

    武藤敦︰“（指著遙感屏幕）近一師反映，此處敵軍較薄弱，且稍許混亂中。”

    劉毅︰“了解。二旅，包抄敵機群右側，偏下方切入！”

    武藤敦︰“完畢。大致沒有什麼別的要緊處。”

    劉毅︰“了解。一旅，留一個團原地待命，其余護衛我機，從正面加入戰團！”

    這時耳機里傳來了一旅旅長的應答，而艙內傳來了蕭湘燕的大聲吆喝︰“了解！”

    師長的聲音全師都能听見，而且兩艙之間有直接傳音設備。但是女高音的聲音還是從耳機里傳來，原來蕭湘燕無意中將自己話筒的三節鍵完全抹開——開一節是師指揮部內部通話，開兩節可以對飛機通訊器中設定的單位（如旅、團級）通話，而全開三節的話，這喊聲將傳到全師所有官兵的耳朵里。

    劉毅搖頭︰“晴天霹靂……”

    駕駛艙的當事人喊過以後才發現自己犯了這麼一個低級錯誤，頓時滿臉通紅。

    賈靈麒︰“（小聲地自言自語）教導師之恥啊……”

    蕭湘燕︰“麒麟，你說什麼？”

    賈靈麒︰“沒、沒有。”

    繼近一師、教導師之後，二十四小時內，騎二師、近二師、近三師、騎五師、地星盟第九兵團、柯亞星聯第135軍、137軍先後從數條來路上投入戰場。

    星球大戰的又一幕，一片如火如荼的景象。照亮天際的焰火，從衛星直燃到行星。

    第二節

    面對盟軍聯合攻擊而守衛這個要沖的，是美嘉星聯第29集團軍。整整一個集團軍的兵力，而且有著堅固的基地和外圍工事群作依托，地面炮火尤其猛烈，要在這里登陸十分不容易。

    地星盟陸軍在歷次戰役中以“紀律嚴明、敢打敢拼”而威名遠揚，美嘉軍吸取以往多因陸軍慘敗而導致空軍隨之覆滅的教訓，現在每建設一個基地，必將陸防能力放在第一位。

    地星盟第三野戰軍第八、九方面軍在空軍的全力掩護下，登陸行動開始，登陸艇和單兵降落器頓時布滿天空，卻遭到地面反登陸武器的猛烈阻擊。

    先後有幾支部隊剛登陸甚至還沒登陸就損失得差不多了，陸軍總指揮基利坐在後方已經搭好的航天母艦上，心急如焚，不時對來來往往的參謀們發號施令。

    基利身邊，一個參謀正對著通訊器聲嘶力竭地喊︰“76師！76師怎麼樣了？收到快回答！我是總部，快回答！”

    回答總算傳來，是一個急促的聲音︰“我是76師，部隊登陸後受到反沖擊，傷亡很大！師長、副師長已經犧牲！總部，請讓後面的部隊盡快登陸！我們會以生命守住一個登陸點，在西94區方位！”

    參謀︰“干得好！支持住！”

    地面上那位答話的軍官應了一聲︰“是！”再沒聲音，指揮部這邊只能隱約听見一連片的爆炸聲和呼喊聲。

    基利︰“接第九方面軍。”

    听了司令的吩咐，參謀顧不上再問76師的情況，切了通訊，又接通另一路。

    參謀︰“九方面軍，九方面軍請回答！我是總部。你們能不能再加快登陸的速度？！司令急著呢！”

    李皖︰“我是九方面軍，報告司令，我們已經是最快速度了！而且，太多人一起上的話，降落過程傷亡太大！”

    參謀︰“不加快登陸的話，已登陸的部隊很危險！”

    李皖︰“我們明白！我們的80師登陸不到一小時，已經幾乎拼光了！我也十分心痛啊！實在不行，不如等外線第八方面軍打進來。”

    參謀︰“外線阻力也很大！……”

    基利奪過位置︰“李皖嗎？實在難打的話，你們撤退！”

    李皖︰“是我。司令，現在也沒法撤了——總不能丟下無法脫離戰場的那部分將士吧？！現在只有請空軍想辦法支援！”

    ……戰況十分之激烈，僅陸軍而言，即使在那段被圍攻的歲月，也沒有這樣艱苦的處境。很難登陸，又不得不繼續登陸，否則不僅先登陸的部隊算是白犧牲了，遭受大損失而不能奪取登陸點，後面要再登陸就更困難。不僅基地十分堅固，外圍還有連片的工事群，要從外線打進來都難。在這樣的情況下，指揮官只好硬著心腸，命令部隊殺出血路，加速登陸。

    頑強的堅持，終于挺到了戰況的轉變。

    接到了空軍即將組織支援的通報後，第九方面軍傾盡全力投入戰場。

    司令官博卡金斯身邊是他的警衛團，一群魁梧大漢，都是鋼鐵一般的身軀；曾經也是警衛團軍官出身的博卡金斯反而顯得矮小——他可也有一米八六的個頭。

    以司令部警衛團為核心，地球軍開始突破防線。美嘉守軍經不住沖擊，稍微後退。

    博卡金斯︰“哈哈，怕了吧？伙計們，繼續沖啊！”

    霹靂般的聲音︰“是！”

寂靜破浪

參謀長李皖的身邊是一直跟隨他的一營雲南兵，身材雖然不高，卻也個個堅實，作戰中尤其敏捷。李皖不甚擅長短兵戰斗，但在他們的保護下，也總是親臨前線指揮。

    李皖︰“很好！這里可以作為我們的橋頭堡！但要小心，看樣子地下很可能有一群設施，要小心里面的敵人突然冒出來攻擊我們後面。讓83師別忙推進，就地搜索有無地下入口。”

    參謀︰“是！”

    李皖︰“把84師也調過來，萬一這個基地的地下設施是相通的，我們可以通過地下進軍打開局面，成功的話敵人措手不及，我們也能減少很多損失。”

    另一位參謀︰“是！”

    ……

    黃燁︰“李皖嗎？我們來了！”

    李皖︰“收到！是總司令嗎？太好了！”

    黃燁︰“我帶著一個強擊機群！你們前沿部隊暫且退後，脫離與敵人接觸二十分鐘，讓我們來打擊敵人的地面目標！”

    李皖︰“明白！”

    ……

    黃燁︰“李皖嗎？打擊行動完畢，我們已經陸續返航。打擊的效果還好，但是你們仍然要注意保存有生力量，只要能夠保住現有陣地，暫時少對敵人沖擊。”

    李皖︰“明白，我們現在全力掩護26軍登陸，暫不發動沖擊。”

    黃燁︰“還有，我們在大約兩小時後還會護送一批轟炸機過來，你最好能想辦法佔領你們現在東面的那一個炮台群。能摧毀的話，可以減少對空軍的威脅；能奪取的話，我們還可以借炮台來打擊敵人的空軍。大批轟炸機一到，敵人的炮台和空軍肯定是棘手的障礙。”

    李皖︰“交給我們吧，我們爭取在兩小時內奪取炮台。”

    黃燁︰“萬一犧牲太大就別勉強！實在不行就留給我們。”

    李皖︰“明白！”

    黃燁︰“還有……多保重。我知道，陸軍犧牲很大，但請不要焦燥，依然穩扎穩打。”

    李皖︰“明白，謝謝！”

    ……

    這次美嘉軍的陸地防御堅固，卻輸在了空中。

    盟軍以攻擊機、殲滅機為主的空中力量壓制住了美嘉空軍；以攻擊機護送強擊機打擊地面目標，消滅對空火力和陸防堡壘；又以轟炸機和戰斗轟炸機進行大面積轟炸，掃清陸軍的前進障礙。

    值得一提的是，地球自產的“七弦琴”轟炸機，經過望鄉星的新兵工廠改良後，“七弦琴Ⅱ”作為優選機型優先批量生產，這次戰役中果然發揮了出色的作用。“七弦琴”投射的絢麗火光照亮了陸軍前進的道路。親眼目睹了該機型優異的實戰性能後，黃燁決定，在戰後一定要好好表彰奧格斯塔等科研人員，並恭喜奧格斯塔，經過刻苦鑽研後他終于成為了一名可靠的技術中堅，這正是“有志者事竟成”。希望我們星球能涌現出更多的技術骨干——國家不僅需要戰斗員，更需要各方面、各崗位上的優秀人才。

    這場戰役的結果，在包含了諸多精銳部隊的盟軍猛攻下，美嘉軍第29集團軍的機群幾乎損失殆盡，連前來支援的23集團軍227軍、228軍也遭到毀滅性打擊。經過連續六天的激戰後，大局已定。

    芝明查最後只得下令29集團軍桑潤上將率領殘部撤退（29集團軍現在隸屬于芝明查的集團軍團）。

    芝明查︰“我命令，你們立即撤退。”

    桑潤︰“大將！……”

    芝明查︰“你們已經表現得很好！堅守了六天！我們後方第二線已經鞏固，戰局勝敗仍未可知！撤退吧！讓辛尼柯斷後。”

    桑潤︰“……剛才227軍的通報，辛尼柯少將的戰機已于作戰中墜毀。”

    芝明查︰“什麼！她陣亡了？！”

    桑潤︰“也有失蹤的可能……但是，肯定已經無法歸隊，外圍衛星全部失守，已經都是地球人的天下……”

    芝明查︰“……總之，你們撤退回來再說！”

    桑潤︰“大將！我部三個兵團的三位司令，還有您派來的兩位軍長都犧牲、失蹤了，我怎能自己厚顏地撤退！我和我的警衛隊要與基地共存亡！”

    芝明查︰“什麼話！哪有不戰敗的將軍，哪有輕易舍棄生命的道理！舍棄生命就是舍棄未來的希望和戰斗的信念！輕易舍棄希望和信念，還算是軍人嗎？……這是命令！你不服從命令的話，就算犧牲也是無謂的犧牲！快給我回來——帶著你所有能帶的部下！”

    桑潤︰“……遵命。我一定回去接受處分，然後再度奮力作戰！謝謝您！”

    第三節

    這一場大戰，激烈程度空前，不僅引起了參戰各國軍民的緊密關注，連遠近各中立國也消息紛傳、人聲鼎沸。

    最後，塵埃落定。

    “美嘉守軍陣亡十七萬、被俘十一萬，失守英一星系！”

    “在付出了二十六萬傷亡的巨大代價後，‘3＋1聯盟’軍隊進駐英一星系！”

    一天後，這樣的新聞標題幾乎出現在所有媒體上，更有“鏖戰七日夜，英一星系成為血之海洋”之類聳人听聞的標題。

    雙方這樣大的損失，是這場戰爭中前所未有，卻是戰前雙方都能夠預想到的。鐵著心下了“猛攻”、“堅守”的命令後，雙方指揮官的心情都十分沉重。黃燁便親自上前線去了，也要給戰爭貢獻一分力量；芝明查也要親臨前線，卻被屬下227軍軍長辛尼柯堅決勸住。

    也許因為女孩子的話還是要听的吧，芝明查就打消了親赴現場指揮的念頭。（真的是這原因嗎？）

    但是戰後辛尼柯失蹤的消息，卻使芝明查的夫人心痛不已，本來一向不打擾芝明查的軍務，這次卻連續發通訊詢問辛尼柯的消息。可是芝明查也不安，也沒辦法。手頭剛收到軍總部元帥赫門蓋文親筆簽署的嘉獎令，提升辛尼柯為中將；可是現在人已經不在了，生死未卜。

    ……

    教導師四首長乘坐的戰機，在激烈的戰斗中總算平安無事，還創造了一戰擊落擊毀敵機65架的新紀錄——此紀錄之前一直為黃燁所保持。當賈靈麒和蕭湘燕駕駛戰機降落在已經佔領、但是千瘡百空的基地機坪上時，頓時覺得自己快要休克。這一戰全師官兵傷亡三分之一以上，劉毅和武藤敦除了有時替換駕駛外，更多的時間是在通訊艙里指揮，喊啞了嗓子。

    劉毅︰“阿敦……經過此戰，我突然特別地想念你的故鄉……”

    武藤敦︰“（不解）什麼？”

    劉毅︰“想念你的故鄉，三浦制藥生產的咽喉片……”

    武藤敦︰“……”

    劉毅拍一下武藤敦的手︰“下面，我們一定要解放地球！”

    武藤敦︰“（用力地點頭）嗯！”

    劉毅︰“至少有藥廠，我們就方便了。”

    武藤敦︰“……”

    ……

    博卡金斯這次是奇跡般地沒有受傷，一點傷都沒有。倒是有幾枚子彈打中他假肢上的金屬板。于是他戰後不無得意地說︰“犧牲一條手臂，換來更大安全”。

    屏幕上傳來基利的影響︰“博卡金斯嗎？平安無事啊？但是你怎麼能夠一味沖鋒，全讓李皖去發令施號呢？听說他受傷了，嚴重嗎？”

    博卡金斯︰“還好，輕傷，謝謝您的關懷……另外，還有呢……司令您又稍微地說錯了，不是‘發令施號’，應該是‘發號施令’才對。”

    基利︰“……呃（臉紅）……哦、哦，我知道了。那麼，再會。代我問候第九方面軍所有的將士。特別是傷員。第二批醫療隊伍將以最快的速度陸續抵達。”

    博卡金斯︰“謝謝！（敬禮）再會！”

    ……

    南迪降落在機坪上，下了飛機，四下一望滿目瘡痍。敵我雙方的傷員已經優先安置並接受醫療，疲憊的戰士們在戰後又忙著清理戰場，收殮雙方陣亡將士的遺體。

    黃燁駕駛的攻擊機在空中又盤旋了一陣才下來。他也踏上了這塊土地，目睹這片景象，果然是“血之海洋”，不禁心生感傷，想起“古來征戰幾人還”的絕句。

    梅格︰“司令，樸參謀，你們來了——副參謀長在那里。”

    黃燁︰“嗯。”

    邁著矯健但有有些疲累的腳步走過去，南迪看見後回身敬了個禮，黃燁和樸崇志也敬禮。

    南迪︰“總司令，善後工作交給我，您不必操心。四處還沒有清理干淨，您先回飛機上去睡一覺吧——這七天六夜的時間，您又要指揮又要戰斗，十分辛苦了。”

    黃燁︰“哪里。樸參謀才辛苦了。（對樸崇志）這才想起，你已經四十小時以上沒睡眠了，我下來走一走，你不必陪同，回去好好休息吧。”

    樸崇志︰“困極了反而不是很困，我也走一走再回去，好嗎？”

    黃燁︰“也好……不過，也沒什麼好走的，在空中只見火光連片，而在這里最能了解戰爭的殘酷。只有頭上的星空依然，但是星星似乎都反射著血色……”

    南迪、樸崇志、梅格，盡皆默然。往天上望，星空漸漸明朗，果然好象有淌血一樣的感覺。

    基地的燈火漸漸亮了起來，但是不多，很多在戰斗中被毀壞了。為了協助照明，戰機上的探照燈紛紛開始射出光芒。

    一片肅穆的景象，說不盡是什麼樣的感覺。

    眺望這片景象，陷于戰爭中的人們，不禁迷惘于戰爭。

    付出巨大的代價，獻出無數的生命，為著協商無法解決的爭端，彼此難以調和的立場。

    ……

    戰機上的通訊談話。

    契亞達︰“抱歉，兄長，打擾您的睡眠了。”

    黃燁︰“（笑一笑）哪里，我還沒睡呢。”

    契亞達︰“戰斗結束了？”

    黃燁︰“完全結束了。”

    契亞達︰“辛苦了。”

    黃燁︰“代價很大……”

    契亞達︰“沒辦法，能攻下來已經是十分的不簡單。我們事先並不知道敵軍的防御如此堅固，在事前的會議上，我還反對派出近一軍和騎二、騎五師呢，對戰爭的嚴酷性估計不足，在此要向兄長道歉。”

    黃燁︰“哪里……我們事前也低估了守軍的兵力，應該是我收集的情報有偏差，該道歉的是我才對。”

    契亞達︰“不管怎麼說，我們已經奪取要沖，下面可以奮力向地球進軍了！這是一次出色的勝利！我要代表王國表彰所有奮戰的將士、表彰所有英勇獻身的烈士！祝賀你們獲得了勝利！”

    黃燁︰“謝謝，我會傳達全軍的。此次戰役犧牲的烈士，希望能夠安葬在望鄉星上，畢竟那里有一片綠色，和我們的故土相似。”

    契亞達︰“沒問題！地星盟復國以後，柯亞星聯準備將望鄉星一帶贈送給地星盟，作為永久的紀念與友誼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