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2875|回覆: 23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科幻靈異] [小莫][見鬼日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0-8-7 10:34:1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4
作者:林小莫

我今天起得很早,洗臉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水壺,小畢很生氣,罵我是豬頭,我沒和她計較。聽說她昨天晚上和醫生們打麻将輸得很慘,書上說熬夜或者賭博會導緻心氣不順,所以我原諒她。
  
  四年前美國掀起一波生物熱,我和小畢就是在那時極有遠見的報考了生物專業,小畢曾說從今以後就是生命科學的天下,可如今她卻找了家醫藥公司做銷售,陪醫生們打打牌,給院長們送送錢,再撈點回扣勉強度日,當初的遠大理想早被國内發展現況磨得一幹二淨,無奈啊!
  
  考研成績明天下來,我媽去年從我姥姥家神龛裏求了個觀音像,我姥姥說隻要戴在脖子上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平安通過考試,我不記得自己戴了多長時間,隻記得穿觀音像的那根紅繩總是掉色,可憐我那件白色小衫,剛穿一次就被毀了。
  
  下午我爸打電話過來問我考研成績,我說要等到明天,他又問我是否找工作,我覺得還是要等明天,考上了就不找工作,最後他問我是否想出國,我想想看還是決定明天再說。
  
  晚上我去食堂打了一份肉絲燒茄子,太鹹,又買了杯芬達,快喝完的時候忽然想起來昨天報紙上說芬達裏含有緻癌物質,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喝完,這一塊五毛錢是不能浪費的。
  
  吃完飯決定穿小樹林走的捷徑回寝室,不小心看到兩個帥哥在接吻,其中一個右耳上的耳釘很晃眼,于是感歎男朋友越來越難找,一邊踐踏小草一邊打了個咯,忽然後悔自己把芬達都喝掉了。
  
05年3月2日 隔壁翠花姐姐說今天有雨
  正做夢的時候我媽打電話過來問考研成績,我摸摸觀音像,告訴她一會兒再查,繼續睡覺。
  
  十點多的時候我爸打電話過來問考研成績,我伸了個懶腰,決定起床。
  
  十一點的時候鄧飛打電話過來問考研成績,我說英語55,政治64,總分320,不知道夠不夠。他誇我考的不錯,然後說自己考了402。
  
  十一點半的時候黃穎打電話過來問考研成績,回答同上,她罵我走狗屎運,一頁書都沒看還能考這樣的分。
  
  十二點的時候小畢回來問我考研成績,回答同上,然後小畢罵鄧飛臭炫耀,罵黃穎心理不平衡。最後又若有所思的罵我的确走狗屎運。
  
  晚上給我媽和我爸一人打了一個電話,彙報成績,雙方皆比較滿意,挂機。
  
  睡覺的時候發現今天沒下雨,翠花騙人。 早上被餓醒的,小畢在衛生紙上留言說她去xx醫院請xx醫生吃飯,衛生紙用通明膠布粘在窗戶上,很彪汗。

  宿舍沒人,又去旁邊宿舍轉了一圈,拉了翠花去吃飯,走到樓下發現沒帶傘。

  重新爬回五樓,隻找到一把。到食堂的時候發現右邊衣服都濕了,覺悟自己該減肥了,于是打了一盤牛腩炖柿子和鐵闆鱿魚再加三兩飯,做爲減肥前的大餐。

  翠花請我喝芬達,想了半天,決定換成美年達。
  
  回去的路上看到一個紅裙美女,但臉色蒼白,正感歎現在女生爲了漂亮不怕凍死的時候,發現此人雙腳離地,飄忽前進。于是扯着翠花拔腿就跑。
  
  回到宿舍翠花指着一褲子的泥巴問我爲什麽要跑,我說我見鬼了,翠花生氣,大聲嚷嚷回來的路上根本一個人都沒有看見。大家一緻認爲我脂肪過多,出現幻覺。
  
  晚上翻看報紙,發現美年達也被查出含有緻癌物質,痛心疾首,對小畢一陣哀号……
  
05年3月4日 我媽的世界一片天黑

  昨晚做夢,一紅衣美女不斷對我微笑,覺得眼熟,好感頓生,于是一起大聊八卦,從基礎護膚到減肥秘方再到藝人隐私,醒來才發覺正是昨天所見之女鬼,惡寒,告之小畢,順便把我姥姥給的觀音像挂上。
  
  小畢罵我迷信,然後痛斥醫院腐敗,從老百姓看不起病一直罵到xx院長的xx老婆樣貌醜陋。最後讓我請她吃飯以瀉心頭之恨。
  
  下午鄧飛打電話來,說據某知名人士透漏今年考研分數線将大大提高,預測321分,語氣滿是對我的同情。
  
  晚上打電話告訴我媽這一消息,我媽頓覺她的世界一片天黑,并被我安慰。最後我媽說鄧飛那小子居心叵測,一看就是一虛榮浮躁的主兒,考得好就到處炫耀,和他媽一樣,随根。小畢在一邊頻頻點頭。
  
  我忽然想起上個星期好象有人對我說鄧飛從小就敦厚老實,是個厚道的孩子。快睡覺的時候才想起來說那話的人其實就是我媽。不禁感歎女人是善變的。
  
  我決定寫完日記就跪在床上念幾遍阿彌陀佛,希望不要再夢到紅衣女鬼。 今天拿筆的時候手顫得厲害,小畢斷定我得了帕金森,一臉同情。

我皺眉看她,她又說我那個樣子分明就是先天愚型患兒。
我忽然發現自己有點讨厭小畢了。

頭很疼,那個女人又一次跑到我夢裏來搗亂,她說她叫夏殘月。
很好聽的名字吧?隻可惜是鬼的名字。

我向來是不記得夢的,再古怪的夢都會在天亮時一幹二淨,夏殘月除外。

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把我的夢記錄下來,如果有一天,我被那女鬼搞得精神失常,這本日記絕對是配合醫生治療的好東西。小畢說現在這個社會應該盡量給自己上保險,不懂自救的人都會死得很慘。

夢是在百貨公司開始的,人說夢到的往往是向往而又得不到的東西,看來不假,可是爲什麽我要夢到百貨公司而不是彩票的頭獎号碼。

夏殘月還穿着那條紅色的裙子,一飄一飄的過來,笑嘻嘻的和我打招呼。

我清楚的告訴自己對面的是個鬼,于是出現以下對話:
“你到底是誰?”
“哎呀,我沒告訴你我名字嗎?”
“沒。”
“看我這記性,我叫夏殘月,夏天裏的一彎殘月,他們都說我人如其名,哈哈哈哈……”
“那個,夏小姐,我其實是想問你是人……還是……那個?”
“哪個啊?我當然不是人了,你見過人長這麽漂亮的嗎?”
“你是真的存在嗎?不是我的幻覺?”
“你覺得自己能幻想出來我這麽漂亮的鬼嗎?”
“那天下雨見到的就是你吧?”
“你覺得其他鬼會像我一樣那麽有情調的在雨中漫步嗎?”
“最後一個問題,你爲什麽纏着我啊?”
“我爲什麽不能纏着你,你不覺得有我這麽漂亮的鬼纏着是件很榮幸的事情嗎?”
“……”
天亮的時候,夏殘月走了,拎着好幾十個袋子從百貨公司裏飄走的,我一直認爲購物是女人最好的愛好,看來女鬼也一樣。

我把夢記完的時候,鄧飛打電話來極力炫耀他剛拿到的限量版周傑倫CD,并約我去必勝客吃東西。
我随口問他脂肪過多會不會引起幻覺,他思考半天,認爲我的确不适宜再吃披薩,于是我在放下電話前告訴他,其實我一直覺得周傑倫很悶騷。

然後我打開電腦上網,前幾天發現最近網上有一個神情古怪的女人很走紅,她喜歡在相機前擺出各種S型曲線來證明自己身材一流,傳說有一大票粉絲天天在線等她新鮮出爐的照片。
今天又發現另外一個女人,唱了一首歌來諷刺S女人,于是又有很多人追捧,她也變得很紅。

我忽然發覺我和小畢也有紅起來的潛質,如果我們兩個照些照片,再取名“兩朵寒梅”發到網上,風頭一定會蓋過上述人等……  從今開始,我決定用比較詳細的叙事手法來寫日記,這樣或許對我将來的精神科醫生大有幫助。

  今天早上雨加雪,小畢昨晚喝多了,還在睡,嘴裏不斷的嚷嚷着“再來兩瓶茅台。”
  下午一個好久不見的朋友約我出去談心,電話裏語氣沉重,看來工作愛情兩不順。

  地點約在一個我不熟悉的酒吧,半個多小時的路程。拿了傘擠公車,空氣不佳,身後的男人時不時貼上來,我在刹車時極不小心的用高跟鞋踩了他的腳面,那人悶哼一聲,我裝做聽不見,繼續看窗外模糊的街道,心情大好。
  下車在那條街附近轉悠半天,沒找到那家店,拿出手機準備讓他出來接我,發現沒電了。于是想起那年去給鄧飛過生日,站在小區附近聽着電話裏鄧飛高聲怒吼,“你在那站着别動,我去接你,來我家多少次了還找不到門?豬頭!”

  回過神時才發現雨下得更大了,随便抓了個路人問是否知道月色酒吧,那人奇怪的看着我,然後招招手讓我随他走。
  我媽說現在壞人特别多,搶劫、殺人、販賣人口的滿大街都是,像我這種二十歲左右的無知少女和八十歲左右的老太太絕對是那些人的首選目标。于是我覺得自己随便就聽信這個陌生人的話的确有些對不起我媽的諄諄教誨,但我實在是找不到路了。

  那人帶着我從一條胡同鑽了進去,七繞八繞的走了半天,我一隻手攥着沒電的手機,一隻手伸進書包摸索是否有帶更适合的武器。正在防備中時,那人忽然停下來轉過頭,我條件反射般的露出一臉戒備,對視半晌,那人終于開口,“到了。”

  這才發現一塊小木牌上精緻的寫了“月色”兩字,剛想對那人說謝謝,那人卻頭也不擡的走進去了,丢給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說,“物以類聚”。
  
  “月色”不大,但很别緻,說不上的感覺,昏暗的小燈照得人每個毛孔都放松,總之處處舒心。裏面人也不多,一眼就看到朋友坐在吧台,低着頭一身頹廢。
  “賈延遲,你可真會找地方。”我走過去拍他肩膀。
  他吓了一跳,倏地擡起頭,怔了一下,扯扯嘴角,算是笑了。
  我也吓了一跳,忽然發現有人和我一樣笑比哭難看,心理頓覺安慰。
  “喝什麽?”吧台裏有人問道,擡頭一看,居然是帶路的男人。
  “牛奶^0^”我沖他笑笑,那人嘴角明顯的抽搐一下。

  賈延遲也瞪大了眼睛看我,然後撲哧笑了起來,說,“你怎麽還這樣啊?我記得我第一次在水煮魚店子看到你時,你氣勢洶洶的和服務員讨論爲什麽不可以要一份不放辣椒的鍋子,哈哈。”

  之後,賈延遲開始回顧我這些年做過的蠢事,一件一件細數,直到我把喝完的牛奶杯子重重的放到台子上。

  再後來,他開始向我抱怨他的不幸,從工資太低到父母離婚,從朋友背叛到女朋友跑掉,總之郁悶非常。小畢說人有的時候就是想找一個訴說對象,他既不需要你伸出援手,也不需要你幫忙拿主意,隻是需要你的耳朵而已。

  然而賈延遲顯然找錯了耳朵,當他滔滔不絕的他那人面獸心的女朋友時,我已經在熱牛奶和舒緩的音樂中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是晚上了,賈延遲早走了,吧台裏的那個男 人丢給我一封信,說是他留下的,然後低下頭擦杯子。
  我打了個哈欠環顧一圈,發現這個小地方還真是冷清,原先那兩三個人也走了,隻剩下我一個客人,難爲賈延遲居然能找到這個地方。

  正想着,忽然覺得耳後一陣陰風,然後聞到一股香水味,似曾相識,接着一個讓我寒毛直立的聲音響起。
  “啊!小莫啊,你怎麽在這裏啊?你是來找我的嗎?我昨天晚上有事沒去看你,你想了我吧?我就說嘛,像我這樣的美女根本就是人見人愛……”
  此人,哦,不,此鬼夏殘月!
  
  雖然在夢裏對夏殘月一點也不懼怕,但如果一個女鬼活生生的出現在你身邊,多少還是難以接受,所以我看看那個低頭擦杯子的男人,用很小聲音問他,“那個……請問,你看到我身後有什麽東西嗎?”

  那人擡頭瞥了一眼,歪了歪嘴角,鄙夷的說道,“夏殘月,你還知道回來?”
  “哎呀,帥哥,今天不是下雨嗎,要不然我哪敢大白天到處跑啊?”夏殘月飄過來坐在我身邊笑嘻嘻的說着。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吧台裏的男人,然後用顫抖的聲音問,“你……你看得到她?”
  他又瞥了我一眼,沒說話,繼續低頭擦杯子,夏殘月卻在一邊接話說,“他當然看得到我了,他是我表弟啊。”
  “我表弟帥吧?”
  “有我這麽漂亮的姐姐,他當然不會醜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表弟叫什麽名字啊?”
  “我告訴你他叫顧銘。”
  “怎麽樣,名字都很帥吧,我們家人都這麽完美,真沒辦法。”
  “對了,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你是不是有事找我啊?”
  “咦,小莫,你的臉好象在抽筋哦……”
  
  我有一瞬間很想暈倒,那樣我就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聽到了,于是我就真的暈倒在吧台上,夏殘月很不識相的在旁邊嚷嚷,“啊!啊!顧銘,她怎麽倒了?”
  吧台裏那個男生從鼻子裏哼出聲,讓夏殘月去後面拿塊冰毛巾,然後在我耳邊說,“别裝了”。
  我真的好想哭,鄧飛,小畢,黃穎,賈延遲……你們在哪裏啊……
  “我是人。”吧台裏又一聲冷哼。
  “啊?”我迅速擡起頭坐好。
  “放心,我表姐不會害你,你隻不過很不幸能看到她,而她也缺個可以說話的人。”
  “爲什麽不找别人?”
  “物以類聚。”
  
  然後,我問顧銘我可以回家嗎,他聳聳肩,“誰攔着你了?”
  我抓起書包就跑了。
  後來,我在外面巷子裏轉了半個小時。
  我迷路了。
  再後來,顧銘就出現了,冷着臉招招手走在前頭。
  我又找到路了。
  
  回到宿舍,小畢不在,翠花也回家了,我隻好顫抖着打電話給鄧飛,他問我的聲音爲什麽聽起來那麽興奮,是不是中獎了?
  我問他見鬼算不算中獎,他思考半天,說這個問題一時不好回答……

昨晚小畢沒回來,和朋友狂歡去了,一片吵雜。
  我有些害怕一個人睡,鄧飛在電話那頭聽我唠叨一天的遭遇後又給我唱歌,從《同桌的你》一直唱到《葉子》,隻記得睡着前的最後一句,“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早上醒來時電話還抱在懷裏,鄧飛的聲音有點嘶啞,他笑着罵我,“懶蟲,終于起床了。”
  那一瞬間感覺到幸福,滿滿的溢在嘴角,朋友真好。
  
  去超市買了一盒牛奶,回來時忽然想起賈延遲的信,不禁好笑,以那家夥的性格,有什麽事是不能直接說出來的?
  翻出來撕開信封,短短一頁,卻看得我手指發抖,他說:
  “小莫,替我向小畢、鄧飛他們問好,我已沒有辦法與你們一一再見,此生遇到太多,錯過太多,死後終于放下一切。很高興能在這一世遇到你們,昨天看你笑得粲然,不禁想起大家在一起的日子,謝謝你們帶給我的快樂,但願來世再相遇,珍重!”
  
  來世再相遇?賈延遲,什麽叫來世再相遇?
  牛奶順着手指灑到衣上,一道一道的乳白色小流,半天不能動彈,回過神來時拿起手機一遍一遍的撥打賈延遲的電話,冰冷的女聲傳來,“您撥打的電話是空号……”

  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無措,心裏想着昨天見面時的笑臉,不斷告訴自己這隻是一個惡作劇,賈延遲蹩腳的惡作劇,然而惶惶的心跳和不安讓眼淚不聽使喚的流出來。

  我跑出來打電話給鄧飛和小畢,說不清楚一句話,隻是哇哇大哭,鄧飛慌張的說,“你就站在那裏不要動,我馬上就來。”小畢的宿醉也頓時清醒,她說,“你别哭,我馬上就回來。”
  然後就看到鄧飛和小畢越來越近的身影,抖着手拿出賈延遲的信。
  
  賈延遲的家在南方一個小城市,記得開學第一天時,我把一盆滾燙的湯打翻在他鞋子上,他一邊跳腳一邊扯着嗓子用略帶口音的普通話說,“美女,你搭讪的手法真特别。”
  小畢蹲在一旁對那盆湯無限惋惜,我紅着臉呆站在原地發蒙,正好經過的鄧飛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于是四個人稀裏糊塗的成了好朋友,一晃眼四年。

  幾個月前,賈延遲找到了一份編程的工作,搬出了宿舍的他整日忙碌,我和鄧飛忙着考研,小畢也着急找工作,很少再聚,再相見後怎麽會有如此結局?

  我們打車去了賈延遲的住處,房東說他早在一個月前搬走,小畢一遍一遍打他電話,結果依舊是那冰冷的女聲,隻有鄧飛沒出聲,半晌,他問,“小莫,昨天那個酒吧在哪?”

  我讓司機調頭去xx路,然後在那個公車站停下,跌跌撞撞的找“月色”,小畢和鄧飛跟在後面。
  小巷很多,竟忘記該走哪條,恨自己的迷糊,又丢臉的哭了出來。然後一張紙巾伸了過來,擡頭,是顧銘。

  雖然有些害怕夏殘月,甚至也害怕他,但看到那黑亮的眼睛時竟有一絲安心,不顧街上行人的側目,抓住他的手大聲問着,“你知道賈延遲在哪對不對?對不對?”
  他沒出聲,轉身帶我們去“月色”,然後端上三杯熱水說了三個字,“他死了。”
  
  今天的酒吧生意依舊蕭條,小畢的冷哼聲在壓抑的氣氛下異常清晰,當我還傻愣着消化那三個字的時候,小畢兩手重重的拍到桌子上,對着顧銘大喊,“你放屁!”
  “他昨天還在這裏對不對?”小畢又抓着我的衣服問。
  我擡頭看她,又看看顧銘,想點頭,卻總感覺哪裏不對勁,一陣心煩。
  “昨天是他頭七,你見到的不是人。”顧銘的語氣依舊淡然。
  “你胡說!”小畢叫喊着,“别拿什麽神啊鬼啊的騙我,我不信。”
  “随便你。”
  “小莫,你說,昨天你看到賈延遲了對不對?”小畢盯着我問,嘴角努力扯出點笑,想得到我肯定的回答,面部扭曲着,笑比哭還難看。

  笑比哭難看?
  不對,好象哪裏不對,昨天見到賈延遲時那種感覺,那個表情,就是笑比哭難看……
  “不對,不對,那是……”
  我忽然轉過頭看顧銘,他點點頭,“剛死的人是不會笑的。”
  
  “你到底是誰?”坐在旁邊一直沉默的鄧飛忽然開口。
  顧銘看着他搖搖頭,“你不用知道。”
  “我們爲什麽要信你?”
  “我沒有要求你們信我。”
  鄧飛緊閉着嘴與顧銘對視半天,罵了一句“都TM瘋了。”
  然後又問,“他現在在哪?”
  “屍體被警察放在太平間裏,你們去南橋分局吧。”顧銘說完就走進了吧台,自顧自的開始擦杯子,鄧飛僵硬的站起來,拉了我和小畢就走。
  車上三個人誰也沒說話,小畢的手和我的手放在一起,都沒有溫度,天真冷。
  
  認屍的過程很簡單,警察領我們走到停屍房,拉開一個抽屜說,“淹死的,過來看看吧。”
  我很小畢站得老遠,邁不動腳,鄧飛頓了頓,終于一個人走上前去,我看到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眉頭緊皺的往裏看了一眼,接着身體晃了晃,手指攥緊,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此時安靜的小畢緊抓着我的手忽然放開,然後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呆呆的走到鄧飛旁邊,一張熟悉的臉擺在眼前,面色青白。所有的記憶都忽的湧了出來,和賈延遲的第一次見面、哈哈大笑的那張臉、夏天裏送到寝室樓下的冰鎮西瓜……

  小畢最後哭到暈倒,鄧飛跟着警察通知學校和他的家人,我隻感覺到渾身發冷,臉上沒有幹過。對于我們三個人來說,這大概是第一次生離死别吧,以前光嘲笑電視裏那些演員哭得誇張,現在才知道那種心痛的滋味是說不出來的。
  
  小畢醒了後天已經黑了,外面稀稀呖呖的下起了雨,回學校的路上很安靜,路燈拉長了三個影子,沒人知道有一個影子先跑了……
  
  

早上鄧飛打電話說賈延遲的父母來了,小畢頂着兩個黑眼圈坐在床上,一夜沒睡。我覺得自己的喉嚨很痛,口渴異常,小畢摸摸我的額頭皺眉說,“怎麽發燒了。”

然後翻出退燒藥塞給我,又把我推倒在床上,顯然不想讓我出去,我說我沒事,死不了的。小畢就忽然發瘋一樣撲過來扇了我一巴掌,然後抱着我的頭大哭起來,她說,“誰也不要死好不好?”

吃完藥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夢亂七八糟的,一會兒是賈延遲在唱歌,一會兒是小畢和鄧飛在鬥嘴,然後他們又忽然都消失了,我用力喊他們,結果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着急得到處跑,又遇到夏殘月,她說,醒了就去找她吧。

掙開眼時已經是下午四點了,我居然睡了八個小時,衣服都被汗浸濕了,燒似乎退了,打電話給小畢,她說她和鄧飛正在賓館安慰賈延遲的父母,學校和院裏一些領導也在,讓我不要過去了。

換了衣服決定去月色,賈延遲的死和前兩天發生的一切讓我的腦子一片渾濁,夢裏夏殘月說的話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去就是了。

下車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擡眼看到顧銘,他說,“我知道你記不得路。”
我笑,不記得什麽時候開始,身邊的朋友都會說,“你站在哪裏不要動。”小畢是這樣,鄧飛是這樣,賈延遲是這樣,如今這個顧銘竟也是這樣。

穿過幾個巷子,又見月色,低頭進門,夏殘月真的在。
“你們賺錢嗎?”看了看空無一人的酒吧,不禁問道。
“不虧本。”顧銘回答着,嘴角上揚,竟然笑了。
“真的?看到夏殘月有誰還敢來?”
“别人看不到她,而且我們不隻賣酒。”

正說着,夏殘月笑嘻嘻的飄過來,用冰冷的手搭上我的額頭,“退燒了?”
我點點頭,然後坐下問他們,“你們有話要對我說對嗎?”

夏殘月笑笑,“恩,顧銘說我要是再不告訴你,你會神經錯亂,哈哈。”
“那麽開始吧,你們是誰,賈延遲的事,還有這間奇怪的酒吧。”

CD裏放着王菲的《旋木》,顧銘說這間酒吧是他的舅舅也就是夏殘月的父親留下的,他們家裏祖傳一些玄易之術,六年前,夏殘月遇到意外,舅舅出于一個父親的私心,動用了禁忌的法術留下了夏殘月的靈魂,而他自己受到法術的反噬失去所有法力。變成實體鬼魂的夏殘月雖然免受輪回之苦,但再也不能和人一樣自由的生活,隻能在夜間或雨天出去,再不然就留在這個小小的酒吧。

舅舅的身體也越來越差,漸漸對自己逆天而行,打破人生因果循環之道的做法感到後悔,自己的女兒也并不快樂,于是遠去南方某座山上清修,隻留下這家酒吧給顧銘照料。

“怎麽樣?聽起來很難相信嗎?”夏殘月在一旁問道。
“哦……還好。”我揉了揉手指,那些法術、輪回什麽的實在很難消化。
“記得那天我遇到你嗎?你可是第一個能看到我的人啊。”夏殘月又說。
“記得,沒把我吓死。”
“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六年了,除了那些匆匆死掉又匆匆輪回的鬼魂,你是第一個知道我存在的人的。”夏殘月一臉興奮,我終于明白她爲什麽纏上我了。
“那賈延遲的事呢?”想到朋友的離去,心裏難受得很。
“算是緣分吧。”顧銘淡淡的說,“我在江邊遇到他的魂,那時他已經死了六天了,按說他死後應該被引到陰上去輪回,可他卻一直站在江邊遠遠的看着他的屍體。”

“他再不去輪回就會魂飛魄散的,我家善良的顧銘就好心提醒他一下,沒想到你那朋友太執着,抓着我家顧銘就大發牢騷,說什麽上天對他不公平,他剛找到工作就被同事陷害,女朋友又抛棄他和别人跑了,他想不開。”夏殘月插嘴打斷顧銘,“我家顧銘就是太善良,人又帥又好心,幫他念咒化解他的執念。那人後來又要求想見見他的朋友和家人,顧銘看他可憐又幫了他,你說我家顧銘怎麽就這麽善良呢?要是換我,早甩頭走了……”

“那天我見的就是死了七天的賈延遲?”我問。
“恩,月色的位置和結構特殊,再加上我的法術,能讓他暫時幻成人形與你見面,而他的家人隻能托夢了。”顧銘說着,聲音一貫冷淡,但我終于知道他心腸很好。

顧銘和小畢都是一類人,那個叫畢曉風的女孩整天一副飛揚跋扈的樣子,其實善良又脆弱,人爲什麽都喜歡把真實的自己隐藏起來,我在很久以前就問過鄧飛,那時他說有些問題太複雜就不要想了,因爲想到頭痛才發現根本就沒有答案。

“那賈延遲現在去哪了?”
“去哪?當然是我家又帥又善良的顧銘送他去輪回了。”
……
晚上回到寝室的時候小畢已經黑着臉站在門邊了,我忙解釋說我去了月色,并把事情原委講給她聽。
她沒理我,隻是在熄燈的時候說,“賈延遲明天火化。”
火化,一把火就能把所有燒掉嗎……

05年3月9日 陰轉晴

賈延遲被放進了火化爐,然後變成一堆粉末。
他媽和他爸哭得撲到了地上,鄧飛臉色蒼白,小畢眼睛通紅,我突然覺得有些東西轟的一聲就沒了,有些東西卻清晰的刻在腦子裏。

走出火葬廠的時候我回頭看了賈延遲的照片,他笑得那麽燦爛,就和我們第一次相遇時一樣,我問小畢,人爲什麽要勾心鬥角,人爲什麽要欺騙,人又爲什麽要背棄感情?

小畢罵我問題太多,她說人要是都看開了,早就成佛了,還在塵世混個屁啊。
我告訴她賈延遲最後也看開了,但他爲什麽是去輪回而不是去成佛。
小畢說可能賈延遲那家夥怕成仙後吃不了肉,再說了,可能成佛也有名額限制吧。

我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如果成仙成佛也像大學擴招一樣,那神仙們肯定會和我們一樣找不到工作。
回去的時候,天氣變得很好,三月很少有的陽光明媚,我想輪回的賈延遲會變成什麽,小貓?小狗?一朵小花?還是再世爲人?

如果他真的又做人的話,會不會在許多年後的某一天被人潑了一身的湯,他會不會也笑着說,“美女,你搭讪的手法真特别。”
   起床
  吃飯
  看電視
  吃飯
  看電視
  吃飯
  睡覺
  臨睡前問小畢我們的生活是否太過于平淡無聊,小畢說,挺好的,衣食無憂,要知道很多人沒飯吃,很多人沒地方住,我們努力活得更好,但也要懂得滿足。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8-7 13:36 編輯 》
已有 1 人評分SOGO幣 收起 理由
陸戰男兒 + 10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 ...

總評分: SOGO幣 + 10   查看全部評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0-8-7 10:35:16 |只看該作者
05年3月11号 晴

  昨晚夢裏又來了夏殘月,她說要離開一段時間,問我是否願意去月色打工,顧銘會發薪水。

  醒來覺得她的建議不錯,反正畢業設計很輕松,何不賺點錢零花。

  公車上人很少,難得有座位,看街邊的風景匆匆閃過,心情不錯,嘴裏哼着《美麗心情》搖頭晃腦,前面的老婆婆不住回頭看我,我也疑惑的回望,于是漸漸數清楚她額頭的皺紋,五條大紋,小紋無數,我覺得自己眼力不錯。

  下車後顧銘依舊站在車站等我,他穿了一身白色,我和小畢都很讨厭男生穿一身白色,于是打趣道,“裝天使呢?怎麽不在後面插倆翅膀。”

  顧銘嘴角抽動,額頭青筋突突的跳,我忽然很後悔說那話,因爲我的工錢還沒有确定,趕緊補了一句,“不過你穿白色還真帥。”

  顧銘斜眼看我,嘴角恢複平穩。

  哎,有的時候,人不得不在金錢面前低頭。

  

  到“月色”時夏殘月已經不在,顧銘說她有事離開一段,我問他鬼也可以到處亂走嗎,不怕被捉住嗎,前幾天在網上看到大仙滿天飛,驅鬼治病,千裏發功,無所不能。

  顧銘笑着說那些人大多隻認得錢,不認得鬼。

  我又問工作的時間和薪水,顧銘列出兩個方案:

  一、 工作時間:10:00—22:00

  工作性質:服務員

  薪水:800/月(提供二餐,不提供住宿)

  二、 工作時間:22:00—次日02:00

  工作性質:服務員

  薪水:2000/月(随便吃,提供住宿)

  

  我痛心疾首的看了顧銘半天,他白了我一眼說,“你放心,月色不提供任何色情服務。”

  我仍有疑問,“别的酒吧不都是晚上才開業,早上才關門嗎?”

  “我三點前必須睡覺。”

  “爲什麽夜班和白班差别那麽大呢?14小時800塊,4小時2000塊?”

  “沒人願意上夜班。”

  “這麽好的條件都沒人來?”

  “沒人。”

  “爲什麽?”

  “不知道。”

  “……”

  “你到底選哪個?”

  “……”

  “……”

  “2500行不行?我可是接下了沒人接的工作哦。”

  “可以。”

  “……”

  “……”

  “顧銘,你确定你能發出我的工資嗎?”

  “廢話。”

  

  下午回學校和小畢鄧飛吃飯,他們十分反對我接受這份工作,畢曉風同學說天上不會掉餡餅,鄧飛說那酒吧裏面的人都太怪異了。我無奈的告訴他們我已經簽了兩個月的合同,于是兩人決定這餐飯我掏錢。

  晚上九點,搭最後一班車去月色,顧銘像個幽靈一樣準時出現在車站,我問他是不是用掐指神算得到我到達的時間,他說沒那麽麻煩,隻要我快出現,隔壁巷子裏的大黃狗就會狂吼一陣子。

  月色裏依舊生意冷清,三三兩兩坐了幾人,各自喝酒,安靜得詭異,我無聊的擦擦桌子,摸摸酒杯,快到十一點的時候已經一個人都沒了,我問顧銘是否關門,顧銘問我是否想減工資,于是我們趴在吧台上各自打瞌睡。

  快十二點的時候,酒吧門口的風鈴一陣響動,我擡頭看看,沒人,本想繼續打瞌睡,忽覺頭頂一陣陰風,雞皮疙瘩無緣無故起了一身。迅速起身,面前坐了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帽子、圍脖、還有一副大得誇張的墨鏡,我一直認爲晚上戴墨鏡的人不是瞎子就是神經病,但出于2500塊錢的工資,還是笑得假兮兮問道,“先生要點什麽?”

  “人命一條。”那人從嗓子裏咕噜出這句話,我确定我沒聽錯,轉頭看向顧銘,他聳聳肩沒說話。

  “那個……對不起,我們好象沒有這種酒。”陰冷的氣流在身邊轉啊轉,我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抖。

  “我要他償命,要他償命!!!!”有一雙手砸在吧台上,砰得巨響吓了我一跳,我确定我們遇到了神經病,于是快速閃到顧銘身後。

  “我死得好慘……死得好慘啊,我是被他們害死的,我要他們償命……我要他們償命……”那人忽然狂喊起來,從喉嚨深處發出的聲音讓人覺得一陣陣惡寒,我抓着顧銘的衣角小聲問他要不要報警,誰知顧銘竟笑着坐在那人對面,然後一把抓掉那人的帽子和眼鏡。

  腐爛的碎肉挂在頭骨架上,空洞的眼眶裏有一雙血紅色的眼球,黑黃色的牙齒上沾染了不知道誰的血,那個狂吼的男人就那麽張大了嘴坐在顧銘面前,我有一瞬間胃部痙攣,來沒來得及嘔吐就陷入一片黑暗,天啊,我知道我暈倒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四點了,躺在陌生的房間。

  顧銘坐在床對面的沙發上發呆。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那個惡心的東西,胃裏忍不住翻江倒海,顧銘擡頭看我,然後指了指旁邊那個小門,我來不及穿鞋就跑過去,大吐,直到胃裏再沒有東西。

  回到屋子時,桌上放了一杯牛奶和小蛋糕,看了一眼就反胃,搖搖頭倒在床上。

  “顧銘,那是人嗎?”

  “不是,是腐屍。”

  “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雖然夏殘月也不是人,但好歹是個人樣,可如果在酒吧裏天天都會見到那樣的東西,我懷疑你給的工錢不夠我看病的醫藥費。”

  “我沒想到會來一個腐屍,一般來的都是鬼啊妖啊的,隻能說你運氣不好。”

  “這是什麽解釋?”

  “我沒告訴過你‘月色’不隻賣酒嗎?我們還做死人生意。”顧銘打了個哈欠,懶懶的說着,“晚上11點到次日2點,陰氣最重,那些沒去輪回的鬼就會出現,所以我們晚上做另一種生意。”

  “你能說得再明白點嗎?”

  “就是那些鬼怪來找我幫他們解決生前的一些問題,有時一些人也會來找我們幫他們解決鬼怪問題,如果問平安求因緣的話,我們在紅包厚實的情況下也不會拒絕。”

  “……”

  “……”

  “你爲什麽讓我上夜班?”我忽然覺得自己受騙了。

  “你自己選的夜班,我可沒逼你。”

  “你……你……”

  “如果沒問題你就早點休息吧,這是酒吧後院,你以後住這個房間就可以。休息夠了就來找我,我已經接了昨天那個腐屍的案子,你有必要了解一下。”

  …………

  中午12點的時候我睡醒了,吃了桌子上涼掉的牛奶和小蛋糕,然後繼續躺在床上發呆。

  中午1點半的時候顧銘來過一次,我裝睡,他轉身就走了。

  下午4點的時候顧銘第二次過來,我裝睡,他在屋子裏轉了一圈,轉身走了。

  下午6點的時候,我餓了,在屋裏搜索一圈,沒任何收獲,最後在包裏翻出了半塊巧克力,一顆大白兔奶糖,吃掉,繼續躺在床上。

  晚上8點的時候,顧銘第三次過來,我裝睡,他在沙發上坐了一會,還是走了。

  晚上12點的時候,顧銘第四次過來,我裝睡,他坐了很長時間,我肚子叫了好多次,他轉身走了。

  淩晨2點的時候,顧銘第五次過來,我裝睡,但肚子不停的叫着,聲音很大,他坐到2點半,然後開口,他說,“小莫,你下班半個小時了,但非工作時間,我們不提供食物。”

  我忽然覺得顧銘很陰險! 好餓,從月色的廚房扒出一袋快餐面,顧銘說快餐面煮了才好吃,我說我連那三分鍾泡面的時間都快等不及了,他就從櫥櫃裏翻出一些火腿和聖女果丢給我,我一掃而光,然後把還沒泡開的快餐面連湯都不剩的消滅,這才打了個飽嗝。

顧銘一直坐在我旁邊不時的用手指掐算,一副神棍的模樣,我問他是不是在算那個腐屍的事情,他搖搖頭說,“你一共吃了兩根火腿,三十個聖女果,還有一包紅燒牛肉面,不算熱水一共十元。”

于是我發現有的時候神棍和吝啬的男人一樣讓人讨厭。

顧銘向我說了腐屍的案子,原來昨天在我暈倒的時候,那腐屍已經委托顧銘幫他沉冤昭雪,時間三天。

腐屍原名王爲澤,山西人,來此地打工一年多了,沒有文化,隻能在建築工地做些零工,因爲死得冤枉,一口怨氣憋在胸中,魂魄不能離體,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就成了腐屍,腐屍陰氣極重,不能見陽光,不得入人宅,不能輪回,隻以腐爛的動物屍體爲食。

顧銘說王爲澤之所以能來到月色是因爲月色位置特殊,再加上他舅舅做的牽引法術,腐屍才可進入。我問他什麽是牽引法術,顧銘說就是廣告呗,他舅舅很早以前就在月色前的巷子立了大廣告牌,上面寫着“代辦引路、輪回、捉兇等業務,前世冤仇、今世孽緣等複雜問題一次性解決,并免費贈送因緣、事業,家庭、健康等預測,收費标準:10000RMB/項”

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嚴肅,我覺得自己的嘴角在大幅度的抽搐,剛想說話手機就響了,畢曉風同學向我咆哮道,“你死哪去了!!!!!!!!”

我告訴她我被一具腐屍吓暈了一整天,小畢很不客氣的吼道,“你騙鬼啊,就算你會暈倒一整天,你的肚子也不會暈倒一整天的!!!!!!”

我無語,有的時候實話是不能大聲說的。

中午回去和小畢吃飯,我媽打電話來問考研的分數線下來沒有,我說還早着呢,她又說最近天忽冷忽熱要我小心感冒,聽說東南亞那邊有些雞也感冒了,千萬别吃感冒的雞。

我點點頭,把盤裏的辣子雞塊都夾給小畢,小畢笑嘻嘻的吃得很起勁。

下午顧銘打電話說今天要我加班,每小時一百,我頓時覺得一張張鈔票在眼前飄,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坐車到了月色,顧銘穿了一身很帥的衣服背了一個很帥的包站在一部很帥的跑車前等我,如果我不認識他肯定以爲他是哪家有錢的大少爺,可很不幸,我知道他其實就是一個神棍。

“去哪加班?”坐在舒服的車上問着。 ,M
   

“王爲澤出事的地方。”

一個小時後,我們在郊區的一條小路上下車,顧銘從他那個很帥的包包裏翻出幾張畫得亂七八糟的黃紙,我嘟囔着,“什麽鬼畫符?”

顧銘說,“不是鬼畫的,是我畫的。”

然後他抽出其中一張,點燃,那黃色的符就砰的一聲放出一團青色的火焰,那團火嗖嗖的自己往不遠處的樹林裏飛去,我瞪着眼睛看着這詭異的一幕,顧銘歎口氣拉着呆掉的我跟着那團青色跑去。

跑了大約十分鍾,那團火停在一棵樹旁,然後忽然熄滅,隻剩一絲黑色的灰塵飄然落下,顧銘頓在那棵樹旁皺着眉頭說,“就是這裏。”

我也跟着蹲下,他指着樹根上的一小塊黑紅色說,“王爲澤的血,是活着時候的血,死人血會發青。”

“什麽意思?”

“他的确是在這裏死的。”顧銘一直皺着眉頭說着,然後又抽出一張符貼在那塊血污上點燃,這回出現了金黃色的火焰,我忙起身追着那團火跑,顧銘極其無奈的喊我的名字,他說,小莫,這次不用跑的。

走到車旁邊時,那團火果然還在,顧銘開車,那火忽然跳了一下,滾到地上變成一條金黃色的線,我大喊,“糟糕了,顧銘,你的法術失靈了。”

顧銘一邊發動汽車一邊淡淡的說,“這是追蹤符,跟着那條線走就可以了。”

一路上,那條金黃色的線果然一直在前面帶路,快到市區的時候我問他要是别人看到怎麽辦啊?顧銘說其他人是看不到的,就算看到也會以爲自己眼花。

然後我們開着車跟着那條線到了a醫院的大門口,顧銘讓我留在車上,一個人走進醫院,天黑了才出來。

回月色的路上顧銘沒說話,我也很識趣的沒問,有的時候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麽,甚至也弄不明白他爲什麽花錢請我去月色打工,但對于夏殘月和顧銘,我總是有種奇怪的親切感,心裏莫名其妙的相信他們,或許從賈延遲的事就認定他們不會是壞人了吧。
車停下來時我才發現這裏不是月色,轉頭看顧銘,他笑笑,“吃飯。”

于是在一家并不起眼的小店吃了一頓很棒的飯菜,菜色精緻味道特别,但看帳單時卻一臉黑線,三個菜一個湯竟然要三百塊錢,這……這分明就是搶劫。

幸好是顧銘付帳,我的負罪感頓時消失。

今天酒吧晚上七點才開門,但對月色而言,早開晚開都差不多,反正幾乎沒什麽人來,于是擦擦桌子洗洗杯子混到夜裏十二點。正打着瞌睡,風鈴做響,熟悉的陰冷撲面而來,我想都沒想就跳到顧銘身後,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是a醫院裏的人。”顧銘用冷淡的聲音說道。

“不……不是,不是。”從喉嚨裏發出的聲音,果然是那個腐屍,我抓着顧銘的衣角手指發抖。

“我明白,明天給你個交代。”顧銘說着,然後風鈴又響,陰冷不見。

“走了。”無奈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小莫,你去休息吧,今天12點關門。”

“哦。”我走到後門又忽然轉頭,“對了,顧銘,我的加班費。”

顧銘奇怪的看着我半晌,然後用很無辜的聲音說,“吃了。”

“吃了?什麽吃了?”

“晚飯啊。”

“晚飯不是你請客嗎?”

“我什麽時候說我請客了,你以爲我會花三百塊錢吃三個菜?多罪惡。”

“……”

我确定顧銘這個神棍相當陰險!!! 今天淩晨2點,也就是我剛睡了2個小時的時候,忽然覺得身邊陰冷得很,小風一陣一陣的吹着,腦子頓時清醒,掙開眼睛看到一個人影站在床邊,身後的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打開了。我抓緊被子聲音顫抖的問,“誰……你是誰?”

那人影動了一下,然後走得更近,伸出手往床頭的方面摸去,我吓得牙齒咯咯做響,閉上了眼睛。忽然聽到啪的一聲,閉着的眼睛也感覺到了外界的光亮,小心的睜開,卻看到顧銘站在床頭,手還放在台燈的按鈕上。

“啊!你神經病,吓死我了。”我頓時松了一口氣,然後想想哪裏不對,“對了,你大半夜來我房間幹什麽?有事不知道敲門啊?”

顧銘依然用那種很無辜的眼神看我,然後淡淡的說,“小莫啊,我敲門敲得手都疼了,進來後發現你還睡得和死豬一樣。”

“你……,你,你大半夜來敲門幹什麽?”

“當然是工作了,快點起來,我們要出去。”顧銘一邊說一邊往門外走。“加班費每小時二百。”

我坐在床上,想了半天,終于跳起來換衣服,我承認我被那二百塊錢誘惑了……

出去時天黑得正濃,空氣濕濕的,小雨。

鑽到顧銘的車裏,打開音樂,他丢給我一盒奶茶,說,“去醫院查點東西。”

“白天不是去了嗎?”我邊喝邊問,顧銘已經發動車子,轉眼到了大路上。

“等弄清楚了再給你解釋,你跟着我就好。”神棍一手開車,一手掐成一個奇怪的形狀,隻看到車子前面紅光一閃,窗外的夜色沒有那麽濃重了,安心喝着奶茶,打着瞌睡,直到刹車的聲音響起,擡頭一看,又到了a醫院。

“下車。”顧銘靜靜的說着,然後把白天背的包丢給我拿着,我緊緊的跟在他身後。

夜晚的醫院多了一份特别的甯靜,從小就聽過的醫院怪談在一瞬間都跑到腦子裏,腳步加快,手不知不覺的抓住顧銘的衣角,他轉過頭看看我,然後反手拉住我繞到醫院的偏門,一路上隻有小雨和腳底的沙沙聲,樹影樓影班駁徭役,走了好遠,手心已經濕了。

“把包給我。”顧銘說道,我這才發現我們已經走到了車庫,他在車庫裏轉了一圈,從包裏翻出一張符,貼在那輛急救車上,那符忽然大幅度的震動,然後發出嗚嗚的聲音,顧銘站在旁邊,右手又掐成一個奇怪的姿勢,紅光一閃,那符便砰的開始燃燒,變成一道金黃色的火焰,就和白天見到的一樣。

“走。”顧銘拉着我離開醫院,上車後發現那條金黃色的線晃動着在車前帶路,發動汽車在漆黑的夜裏緊緊跟着那條線,窗外的雨有些大了,雨水一點一點的打在窗子上變成一道道小河,CD裏放着<<Night Prayer >>,氣氛卻有些詭異。

車子走了大約一個小時,顧銘終于開口,他問,“小莫,你如何看待金錢?”

“錢,當然是越多越好啊,有了錢就可以買好多東西啊,房子、衣服、車子……”

“如果我一分錢也沒有,你還會不會在大半夜出來加班?”

“恩……會的。”

“爲什麽,錢不是很重要嗎?”

“是重要,但有些東西比錢更重要吧。”

顧銘笑了,然後拍拍我的頭說,“有的時候,在一個人性扭曲的環境裏,除了金錢人們再也找不到自身的價值了。”

我們沒再說話,車又開了十多分鍾才停下,我下車後發現這裏竟又是一家醫院,轉頭看顧銘,他皺着眉頭走了進去,消毒水的味道鑽進鼻子,顧銘在咨詢台前停下,微笑着對小護士說,“小姐,可以幫忙查下一個多月前有沒有一個叫王爲澤的病人住院嗎?”

小護士頭都沒擡的說,“不行,病人住院資料怎麽能随便外洩啊?”

顧銘又從錢包裏抽出一張大鈔放到小護士面前,“小姐,幫幫忙,我們聽說那個朋友出事了,想來看他,又不知道是哪家醫院。”

小護士手腳麻利的把錢裝到衣服裏,擡頭笑着說,“這樣啊,那我就幫着查查,你們等一下……王爲澤,啊,這個人啊,送來當天就轉院了。”

“爲什麽轉院?轉到哪個醫院了?”

“車禍,腿骨斷裂,内髒擠壓出血,哦,我們沒有治療條件,轉到a醫院了。”小護士說道,然後看了看我們又若有所思的壓低聲音說,“你們快去a醫院看看吧,我記得這個人送來的時候身上好象沒有錢,也不知道那邊給沒給治……”

顧銘點點頭,禮貌的笑笑,拉着我就往外走,我真是一頭霧水。

剛出了醫院大門就感覺周圍空氣有股不尋常的氣息,身邊陰冷得很,雨水特别冰涼,顧銘往醫院北門方向看了看,然後拉開車門鑽進來,我急忙問他怎麽了,他說,“王爲澤在那邊。”

我想起那個腐屍,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看看表,已經快四點了。

到了月色,還沒來得及坐穩就聽到門口的風鈴響起,擡頭吓得半死,那腐屍又來了,大叫一聲跳到顧銘背後。

“是a醫院的人。”顧銘開口還是那句話。

“嗚……”那腐屍從喉嚨發出不明的聲音。

“你昏迷後的确是送到了z院,但當天他們就把你轉到了a醫院,是他們的人做的。”

“爲什麽……爲什麽……”腐屍開始叫喊。

顧銘低頭沉默良久,然後淡淡的說,“如果你信我,就把這些事都交給我處理,我會給你個滿意的交代。”

腐屍又開始嗚咽,然後甩着頭叫着,“爲什麽,爲什麽……”

我正好擡頭,看到那腐爛的碎肉随着他的搖晃墜落到地上,白色的骨愈發顯露,一陣陣刺鼻的臭味兒襲來。

“世間存在因果報應,做了惡事的人老天不會放過,你本性純良,不然不會來找我,我答應的事自然會做到,怎麽選擇看你自己了。”顧銘說着。

那腐屍叫了一陣,終于平靜下來,死死盯着顧銘,然後伸出一隻攥緊的手放到顧銘眼前,我吓得想把顧銘拉開,沒想到他卻也伸出一隻手,然後那腐屍把什麽東西放在他手心裏,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舒了一口氣,顧銘攥緊手裏的東西,然後悶悶的說,“小莫,你去休息吧,這事我晚一點再告訴你。”

我也困了,亂七八糟的忙了一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眨眨眼睛決定先睡了再說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顧銘不在,我去廚房找了點吃的打開電視随便看着,然後就看到那條新聞,漂亮的主持人一臉嚴肅的說着,“我們已經在本市郊區找到民工王爲澤的屍體,據公安幹警的偵破和群衆提供的線索,犯罪嫌疑人已經抓獲,經一下午緊張的調查,嫌疑人已交代犯罪經過,原來重傷的王爲澤被送到z院後,院方遲遲沒有聯系到其親屬,龐大的治療費用無人支付,z院便以治療條件不具備等理由将其轉到a 院,而a院并也因爲治療費無人支付拒絕對病人進行治療,第二天,外科主任xxx與醫生xx 便交代急救車司機以轉院爲借口将其丢到郊區,據司機交代,當時王爲澤雖然傷重,但并沒有死亡……據統計,此類案件在近年發生多起,農民工和一些貧困居民的醫療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

手裏的飯已經冷掉,想起顧銘昨晚說的話,他說,有的時候,在一個人性扭曲的環境裏,除了金錢人們再也找不到自身的價值了。

“治病救人不是那些醫生的分内之責嗎?”看着剛進屋的顧銘,我顫抖的問着。

“你都知道了?”

“新聞。”

“王爲澤受傷後隻知道自己被送到了z院,後來的他就不知道了,所以才讓我幫忙查一下。”顧銘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在有些人眼裏,金錢比生命更重要。”

“那些人會有報應的吧?”

“恩。”

“那王爲澤呢?新聞上說他們找到了他的屍體,他不是變成了腐屍嗎?”

“我送他輪回了,那裏隻能屍體了。”顧銘笑笑,從衣袋裏掏出一些紅色的石頭,“昨天晚上他給我的。”

“給你這個幹什麽?”我接過來看着,透明的紅色石頭。

“報酬啊,一顆紅鑽石好象值不少錢。”

“鑽……鑽石?”我的手一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小石頭。

“我會把這些都捐給希望工程,他也希望如此。”顧銘笑着。

“啊?”

“王爲澤走的時候說,他從小就很想上學,但家裏太窮了,最終也隻能出來做些體力活勉強度日,然後那些自稱醫者父母心的家夥也因爲他是個窮困的民工而拒絕治療他。變成腐屍後他無意得到了那些紅鑽,捐給希望工程,就當滿足了他小時候的願望吧。”

“物質和知識的貧窮真的很可怕。”

“人性和道德的貧窮更可怕。”

“那腐屍比那些混蛋醫生崇高多了,要換成我,早就殺過去那他們大卸八塊,然後再詛咒他們下地獄一百層……“

“聽說地獄就十八層。”

“……”

“……”

晚上的時候小雨停了,那個又髒又臭的腐屍再也不會來了,心裏覺得怪怪的,趴在吧台上看書,書上說生命的價值取決于我們自身,除了自己,沒人能讓我們貶值。那些看低别人的人或許并不知道,一些窮困的身體裏有着比他們高貴千萬倍的靈魂……

打了個哈欠,忽然想起來顧銘還沒給我早上的加班費,這錢……還是得要!好睡,幸福。

醒來時已經是中午,小雨的天陰暗得很,顧銘開車送我回學校,我說這車不錯,車主一定很帥又多金,顧銘連連點頭承認。我又問他什麽時候把車還給人家,顧銘笑着說這車其實就是他的,我覺得我幻聽了。

到學校的時候看到鄧飛和翠花,鄧飛臭着臉和顧銘打招呼,翠花眨眨眼睛問那個開車的帥哥是誰,我想想,告訴她顧銘其實隻是個神棍。

中午去韓國餐館吃飯,我覺得炒年糕太辣,明太魚湯太鹹,鄧飛和翠花覺得我太三八,然後他們開始閑聊,翠花說林志玲的胸部其實是假的,鄧飛說我們校長最近和教務主任關系暧昧,翠花說校草因爲英語四級沒過,差點在一号樓的女廁所自殺,鄧飛說系花找了個八十多歲的台灣老頭結婚,我建議系花結婚第一天就帶那老頭去爬長城,第二天帶他去登泰山,第三天直接拿遺産,翠花鼓掌贊同……

晚上小雨還沒有停,我去月色打工,顧銘沒有在車站等我,我繞了半天還是走錯了路,手腳冰涼的時候顧銘終于出現,他說不好意思,隔壁巷子的大黃狗今天拉肚子,叫聲太小,他沒聽見……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0-8-7 10:39:01 |只看該作者
05年3月16日 晴

今天下午陽光明媚,鄧飛說他發現了一個不錯的渡假村,讓我和小畢一起去玩,我打電話問顧銘是否可以請假一天,他很爽快的答應,但要扣我一天的工錢,我摸摸兜裏的加班費,覺得還算合理,點頭同意。

四點多的時候和小畢收拾妥當後發現鄧飛開了輛很帥的車在樓下等我們,不禁感歎身邊的有錢人越來越多。我問小畢我什麽時候也能弄輛車開開,小畢很鄙視的看着我,她說,“你要車幹什麽?你連路都找不到還開車?切!”

我覺得小畢很讨厭,暗暗詛咒她一輩子也買不起車。

路程大約一個多小時,鄧飛招呼我們下車的時候我就看到了夜色中那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一句山莊”,很特别的名字,不知道其中有何深意。剛想張口問鄧飛,卻被不知何時出現在面前的一張臉吓到,這張臉的主人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厚厚的濃妝,大笑着和我們打招呼,“哎呀媽呀,快看這仨孩子長地多标準,大蘭子……大蘭子,還不快點出來接客人……大蘭子……”

我瞪大眼睛無聲的詢問鄧飛,他故意避開我的視線看上天空,還不忘贊歎遙遠的星辰。再看小畢抽搐的嘴角,與我心有戚戚焉。

握緊手中的包包,用懷疑的眼光對上那個女人,她笑哈哈的說道,“我是經理高豔麗,歡迎來我們‘二狗山莊’。”

二狗山莊?再次擡頭看那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原來部分燈泡壞掉了……

進到山莊裏面才發現别有洞天,三月中旬的北方難得看到了滿院的花草,夜色中分辨不清是什麽品種,隻是覺得香味奇特,悠然舒爽,回廊一彎接着一彎,不是普通渡假村那樣的俗氣直白,而是甯靜的幽雅,連像我這樣沒學過建築,品位又不高的人都能感覺到這裏的獨特。

一路上高經理邊走邊聊,無意間得知鄧飛媽媽的老家和她居然是一個縣城,于是他們老鄉見老鄉格外親切,我們連稱呼也換成了高姨,最後高姨超級厚道的收了我們最低的費用給了我們最好的房間和服務,小畢和我在一瞬間就忘記了這山莊的名字叫“二狗”。

小畢在晚飯時分異常興奮,由于遊客太少,算上我們和所有工作人員在内才湊夠兩桌,但這并不妨礙豪爽的北方人制造氣氛,高姨和小畢一杯接着一杯的對喝,笑聲震天,我則沉浸在美食中不能自拔,鄧飛一會兒站起來和小畢他們喝成一團,一會兒過來捅捅我的肚子說我的脂肪幾年前就囤積夠一輩子的了。

席間高姨告訴我們這山莊之所以叫二狗是因爲前主人養了兩條很可愛的狗,這兩隻狗狗很通人性,一隻是滿臉褶子的沙皮狗,聽說叫做“一眸”,另一隻白白胖胖像個饅頭的叫“凱哥”。前主人把山莊讓人轉賣給了高姨後就失蹤了,那兩隻很通人性的狗也絕食死了。

我問高姨前主人是個什麽樣的人,爲什麽會失蹤,高姨喝了一杯酒後歎了口氣說,“很好的一個姑娘,雖然不是很漂亮,但是水靈靈的。聽說家裏沒什麽人了,也不知道爲什麽就不見了,可惜啊……”

“沒報警嗎?”

“當然報了,都三年了,警察說可能是讓人給害了,哎,好人不長命啊……”

小畢的酒量顯然是練出來了,高姨開始胡言亂語的時候她還沒有半分醉意,我們正想趁着夜色到處走走,小畢的電話響了,然後她哭喪着臉告訴我們她要去陪某醫生打麻将了,我和鄧飛對她離去的背影表示無盡的同情。

客房北邊是遊泳館、電影院、KTV那些娛樂設施,南邊是一些山山水水,于是我和鄧飛就去南邊散步,三月裏的天還是冷的,轉悠了一半就手指冰涼,不過滿天星鬥和微甜的空氣還是讓人舒服得不想離開,我吸了一大口空氣,然後跳到假山上張開雙臂,自我陶醉的閉上眼睛大聲說道,“啊!樓上黃昏欲望休,啊!玉梯橫絕月如鈎。啊!芭蕉不展丁香結,啊!同向春風各自愁。啊!”

我還在陶醉的時候忽然聽到有女人輕微的歎氣聲,混合着風裏的花香一閃而過,掙開眼睛隻看到鄧飛一個人傻站在那裏拳頭攥得緊緊的,我問他看沒看到有人經過,鄧飛咬牙切齒的怒視我說,“你嚎叫的時候方圓十裏的生物都被吓死了,哪還有人敢路過?”

我覺得鄧飛很沒文化,我那明明是在吟詩!吟詩!

夜裏山莊的人都睡下了,我因爲在月色上夜班而颠倒了生物鍾,所以掙着眼睛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夜十二點多的時候索性起身去倒了杯水,順便拉開窗簾看星星,正在感歎郊外的星空時,一抹白影從窗前飄過,我打翻了水杯,聞到一陣很濃郁的花香,再眨眼一張樸素的女人臉緊貼着窗戶玻璃盯着我看,我吓得大叫一聲退到了後面,那女人眼角閃過一絲驚訝,然後轉身消失無影蹤。

雖然我見過夏殘月,見過很可怕的腐屍,但大半夜在窗戶前看到一個緊貼着你的女人臉還是很恐怖的,特别是這女人百分之百不是人。

正想着,房門忽然叮當響起,跳起來躲在門後問誰,鄧飛的聲音從外面傳過來,“小莫,你怎麽了?”

松了一口氣打開門,看到他穿着睡衣哆嗦着站在外面一臉緊張,“我剛才好象聽到你在叫。”

我很委屈的說我又見鬼了,鄧飛表示懷疑,我就向他描述剛才那個白衣女鬼、緊貼着窗戶的那張臉,還有忽然濃郁的花香,又聯想到了剛才在假山那邊的一聲歎息。

鄧飛猶豫了半天決定留在屋子裏陪我,他說,“我睡沙發,你别害怕了。”

我說,“我也沒太害怕,你還是回去吧,估計她不會來了。”

鄧飛說,“不行,你别嘴硬了,你肯定害怕。”

我說,“我不害怕。”

他說,“你害怕。”

我說,“我真的不害怕。”

他說,“你肯定很害怕。”

我說,“真的不害怕。”

他說,“害怕。”

“……”

“……”

然後鄧飛拉嚴窗簾,抱了被子躺在沙發上給我講《小紅帽》,我則躲在被子裏笑得快抽筋了,因爲小畢說過,鄧飛一害怕就會不停的講童話……   早上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着陌生的房間,恍然想起這是在二狗山莊。沙發上空空的,不見鄧飛的身影,心裏一緊,難道讓那女鬼抓走了?

  直起身子飛快的下床,卻意外發現沙發下有一團不明物體,慢慢走進看清楚時忍不住笑到肚子疼,平時在外人面前裝得優雅嚴謹的男人此時卻嘟着嘴巴抱着被子孩童般的睡着,睫毛還一顫一顫的。偷偷拿了根頭發壞心眼的在他臉上蹭來蹭去,一邊捂着嘴笑一邊看地上的人毫無防備的皺着眉頭晃晃腦袋。放輕腳步從床頭拿了手機,我趴在地上把此時的情景拍下來,陰險的笑着,很期待鄧飛氣炸的樣子,如果沒意外,還可以敲詐一頓石鍋烤肉……

  古人雲害人之心不可有,隻是沒想到我的現時報來的這麽快。還沒從地上爬起來就聽到開門的聲音,然後高姨的大嗓門帶着笑音說,“小丫頭,快起來吃……”

  我轉過頭,看着目瞪口呆的高姨僵直着站在門口,嘴巴哆嗦了半天,硬是把那個“飯”字憋了回去,然後伸出手指指我又指指旁邊的鄧飛,我就維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勢看着高姨滿臉通紅的跺腳跑了出去,然後腦袋被一記暴栗咋得生疼,鄧飛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壞壞的笑着問我,“小莫啊,難道你對我有非分之想?”

  我沒吭聲,隻是一腳把他踢出房門,發誓一定要找到最貴的石鍋烤肉,然後吃到鄧飛撲在地上吐血……

  

  吃早飯的時候高姨頭也不擡,我想我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經變質,不知道怎麽解釋,于是幹脆不解釋。

  吃完飯去唱歌,音響效果不錯,鄧飛建議我去錄一張CD,我正在奇怪他爲什麽會贊揚我的唱功時,他接了一句,“真懷疑你怎麽能把Linkin Park的<<In the end>>和周傑倫的《雙截棍》唱成兒歌?功力斐淺啊……”

  我瞪着鄧飛,有種沖動想把他賣到泰國做人妖,但念在石鍋烤肉的份上還是作罷。

  中午山莊有表演,趁着還有時間又去南邊的風景區轉轉,快走到前門時忽然發現哪裏不對勁,停住腳步想了半天,然後看着滿目的綠色植物問鄧飛,“你見到花了嗎?”

  鄧飛說,“昆明那邊的花應該開了。”

  我說,“昨天進門的時候明明到處都是花的啊,我還聞到了很特别的花香啊。”

  鄧飛說,“昨天那麽黑,你确定你看到了嗎?”

  我想了想那班駁的樹影竟回答不出來,我明明是聞到了花香,還以爲是什麽能在三月開的花呢,隻是匆忙間忘記問高姨了,沒想到一晚過去竟然什麽都沒有了。

  我用力敲敲腦袋,卻被鄧飛握住拳頭,他像是想起了什麽般盯着我看,然後喃喃的說,“花香?小莫,你記不記得昨天晚上你和我說過濃郁的花香?”

  “你……你是說昨天晚上……”我張大了嘴巴,然後想起窗戶前看到女鬼時那花香特别濃郁,就好象,就好象那香味兒是從她身上散發的一樣。

  那女鬼到底是誰,爲什麽會有那樣特别的味道呢?我隻記得那張平凡無奇的臉和她眼角的一絲驚訝。

  “你昨天見到的那個是什麽樣子?”鄧飛問道。

  “普通的樣子啊,沒流血,沒伸舌頭,如果不是飄忽着飛到窗子前,我會以爲那是個人。”

  “沒有什麽特别的東西嗎?”

  “特别的?臉色很白了。”

  “廢話,鬼的臉不是都很白。”

  “才不是,顧銘說有些鬼很醜的,黑臉、紅臉、什麽樣的都有。”

  “你怎麽知道他不是騙你?”

  “他爲什麽要騙我?”

  “他爲什麽不能騙你?”

  “反正沒騙我,沒有。”

  “……”

  “……”

  “我們好象把話題跑遠了。”

  

  中午一邊吃飯一邊看表演,滿腦子都是女鬼和花香,看到高姨在旁邊的桌子吃飯,走過去挨着她坐下,然後笑着說,“高姨,這裏真不錯。”

  高姨擡頭看看我,勉強笑了笑說謝謝,然後繼續低頭吃飯,表情很不自然,我又問她這山莊裏是否種了能散發香味的植物,她想了想說,“沒有,春天才有花開。”

  我想了想又湊進她耳朵小聲說着,“高姨,我聽說那些飯店、旅館什麽的地方開業前都會請人來清清那些不幹淨的東西,冒昧的問一句,你這裏曾經有什麽怪事發生嗎?”

  高姨的身體一震,然後低頭說着,“我們這裏很幹淨啊,垃圾都處理得很及時的。”

  我笑笑點頭,不再多問,剛才她身體不自然的反應已經說明一切,看來那女鬼的确是在這裏出現過。

  吃完飯拉了鄧飛說要回去,鄧飛問我是不是在害怕,我搖頭說那女鬼與我無怨無仇,我也不想弄明白那香味是不是從她身上發出的,走出這個大門口我還是我,這裏的事既然有人刻意不說,我們也就當什麽都不知道,付錢走人就好。

  鄧飛點頭,也沒興趣繼續玩了,和高姨打了招呼就去開車,走時高姨看着我想說什麽,但終究沒吭聲,隻是給了我一大包紅棗,說是山裏的特産。

  我接過來,很沉,想了想又回過頭給了她一個電話号碼,告訴她如果遇到什麽奇怪的事情解決不了就打這個電話,高姨點點頭送我們走了。

  

  晚上去月色打工,發現顧銘把頭發燙染得很帥,走在街上肯定迷倒一票小女生。我問他什麽時候做的頭發,他說昨天晚上,我又問昨天晚上誰在月色看門,他說昨天關門。

  “你不是因爲我請假就關門了吧?”我問道。

  “當然不是,我幾天前就預定了做頭發的時間。”

  “那就是說如果我不請假昨天也會休息了?”心裏漸漸升起一股氣流。

  “對啊。”顧銘很無辜的看着我說。

  “那你爲什麽不告訴我?還要我請假?”我覺得自己的牙很癢癢。

  “我本打算告訴你的,沒想到你先打了電話。”

  “那你爲什麽要扣我一天的工資?”拳頭咯咯做響。

  “因爲……因爲那正好夠我做頭發的費用了,我何樂而不爲呢?”顧銘笑着看我。

  我攥緊拳頭又松開,再攥緊,再松開……

  瞪着他恨恨的想,再打扮也是個神棍,黃毛神棍,陰險的神棍……   零點時分,月色迎來了第一個鬼客人,我問顧銘鬼爲什麽都要飄着走,顧銘反問我如果有飛機你還會選擇火車嗎?我點頭,原來如此。

  今天來的是個男鬼,皮膚粉嫩粉嫩,眉眼煞是好看,年紀大約十六七來歲,一身休閑打扮,我眼睜睜看着他進來坐到吧台前,又眼睜睜看着他對我不住的笑,習慣性的問了一句,“想喝點什麽?”

  可愛的小男鬼眨巴眨巴眼睛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嘴角彎彎,糯米似的聲音傳到耳朵裏,“姐姐給我什麽我就喝什麽。”

  我正陶醉在那天真的眼神裏時,腦袋被一個陰險的拳頭砸下,轉過頭就看到顧銘無辜的臉,“我隻是提醒你的口水快流出來了。”

  “顧銘……”我正要發火,卻被旁邊的聲音打斷,小男孩笑咪咪的看着我們說,“哥哥好帥啊,你們好配,嘻嘻。”

  呵,呵呵,我尴尬的笑了幾聲,小聲嘀咕着,這小鬼的眼神可真不好。從冰櫃裏倒出一杯可樂,剛想遞給小鬼,卻被顧銘一手接過,他盯着小鬼似笑非笑的說,“真稀奇,鬼還能喝可樂?”

  小鬼笑嘻嘻的看他,“不然哥哥拿些适合我喝的東西?”

  顧銘挑挑眉毛,不知從哪抽出一張符,指尖一抖,那符便無火自燃,隻見顧銘把燃燒的符丢到可樂杯子裏,铛的一聲放在吧台,看着小鬼壞壞的笑着,“乖,送你的,喝吧。”

  小鬼眼睛一閃,故做平靜的說着,“我現在不渴。”

  “又不渴了?不喝可就浪費了啊。”

  “你……”小鬼皺皺眉頭,看向我,我眨眨眼睛又看看顧銘,還沒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時,顧銘已經一手拿起可樂,一手抓住小鬼脖子,嘩啦一下把那溶了符的飲料悉數倒進小鬼嘴裏,小鬼身體一抖,劇烈的咳嗽起來,然後尖銳的叫聲刺到我耳朵裏,那張年輕可愛的臉頓時寸寸碎裂,粉嫩的皮膚撕碎成黑紅色的肌肉,眼睛爆裂充血,舌頭和森白的牙齒突出,哪還有當初可愛的模樣,我呆呆的看着這一幕,動也不能動。

  半晌,顧銘的手臂漸漸松開,那變得恐怖的小鬼趴在吧台上喘氣,顧銘挑起一邊嘴角問道,“死了兩年的小鬼還不能随意變換樣貌吧,說,誰讓你來的?”

  那小鬼無力的搖頭,“我……我不知道,我在夜裏遊蕩時忽然被什麽東西從背後打暈,然後身體就不聽使喚的來到這裏,還有那些話,也都不是我本意,我……我真的不知道怎麽會這樣?”

  顧銘擡眼看他笑道,“看你也不敢撒謊,小家夥,怎麽死的?又怎麽逃出輪回?”

  小鬼頂着恐怖的面目看了看我們,低頭小聲說道,“兩年前,媽媽去上班,我燒水時睡着了,煤氣中毒死的。後來看到有路引我去輪回,我本想過去,但不知從哪裏撲出一隻野貓,咬我的脖子,還把我的身體抓壞,我醒來時就再也找不到路了,便成了遊魂。”

  顧銘點點頭,而我也回過神來,在他身後偷偷拉拉他的衣角。顧銘無奈的回頭看着我,“放心,有我在你還怕什麽。”

  我又看看剛才還粉嫩可愛的小孩,一時還無法接受他現在這個樣子,于是問道,“他的臉就是被那個野貓抓成這樣的嗎?爲什麽被貓抓了就不能去輪回了?”

  顧銘拍拍我的腦袋笑着說,“那不是什麽野貓,是唳。”

  “唳?”

  “對,自古以來,人生人死,因果輪回,但總有一些錯漏在循環之内的魂魄,有些魂魄因爲極強的怨氣或者癡念不斷在世間遊蕩,最終怨太重而爆裂開來,這些被爆裂開來的魂魄變成無數道氣,而氣又鑽進弱小的生物體内變成唳。因爲唳是在因果輪回之外的,所以凡是被唳撞到的魂魄都會逃離輪回之道,成爲遊魂。”顧銘耐心的解釋着,而我聽得迷迷糊糊,半知半解。

  “那他爲什麽又變成剛才那個很可愛的小孩?”

  顧銘冷哼一聲,“如果沒猜錯,不隻他一個,月色将要接待一群遊魂了。”

  “啊?什麽意思?”

  “就是說背後有人故意搗亂,這小鬼身上的陰氣極重,背後那家夥定也不是人。”

  “啊?鬼還利用鬼啊?”我驚呼,都說有人的地方就有争鬥,沒想到鬼之間也不平等。

  正想着,忽然聽到門口的風鈴聲音大作,擡起頭來吓了一跳,一個接一個的鬼飄着進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紅臉黑臉白臉,全都哈哈笑着擠了過來。我擡擡眉毛,覺得自己還是站到顧銘背後比較安全,畢竟這些鬼可能來者不善。

  “小妞,給大爺來瓶二鍋頭。”一聲粗吼傳來,我伸出頭看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鬼拍着吧台大聲嚷嚷。心裏疑惑,明明顧銘在我眼前,他爲什麽還要叫我給他拿酒,再說了,這裏哪有二鍋頭。

  “伏特加。”又一個女鬼飄過來盯住我說道,“你,過來,我要伏特加。”

  “我要吃冰激淩嘛。”一個五六歲的小娃娃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湊過來喊道,“姐姐,姐姐,我要吃冰……”

  接着那群莫名其妙的鬼都大聲叫喊指明讓我服務,我忽然覺得2500每個月的工資太低了,如果天天要受這種刺激,給我1萬我也不幹了。

  半晌沒說話的顧銘忽然轉過身看着我笑了,“小莫,你惹到誰了?”

  我欲哭無淚的說,“你看我這麽老實的樣子,能惹到誰?”

  顧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對,就你這個樣子,一不會勾引有婦之夫,二不會讓壞人起歹念,三不會吸引怪異生物……”

  “顧銘……”我咬咬牙,“你覺得現在是挖苦我的時候嗎?”

  顧銘聳聳肩,給我一個暧昧不明的笑,然後從指尖變出幾張符咒,刹那點燃,隻見一團團藍色火焰竄起,在月色上方飛旋,異常詭異。

  而此時那些湧進來的鬼也停止叫喊,呆呆的擡頭看着,不知哪隻鬼尖叫一聲,那些火焰就像長了眼睛一般刷的一下飛下來,圍繞在衆鬼之間盤旋,月色頓時一片鬼哭狼嚎,絲絲白煙從各個鬼身上冒出,原本樣貌正常的衆鬼此刻都顯出本來面目,黑血、傷疤、白骨一時間充斥着視線,腥臭的味道彌漫在酒吧裏,我閉上眼睛死死從背後抱住顧銘,從未見過的恐怖恐怖場面讓手指不停的顫抖,而味覺和聽覺卻在此時異常敏銳,那撕吼的聲音和臭味不住的讓人想嘔吐,就在腦子一片混亂時,所有的聲音消失不見,鼻子裏忽然鑽進一絲異香,剛被察覺又飄然消失掉。

  睜開眼睛小心的擡頭,隻看見一片空曠的房間,什麽鬼怪也沒有,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過。“咦?”我眨眨眼睛,确定真的什麽都沒看見。

  “都被我弄走了。”顧銘淡淡的說着。

  “呀,這麽快就都沒了?你可真厲害。”

  “還不是你?我本打算再好好問問,看你一副要暈倒的樣子就把他們都弄走了。”顧銘歎了一口氣,“你怎麽還是這麽膽小?”

  “我膽子還小?”

  “恩。”

  “你憑什麽說我膽子小?”

  看到顧銘沒出聲,我不忿的又說道,“沒話了吧?沒證據了吧?切。”

  顧銘又歎了口氣,懶懶的問到,“小莫啊,你有沒有發現你現在在哪裏?”

  “哪裏?”我看看周圍,“不是還在酒吧嗎?”

  “你的手又在哪裏?”

  手?我低下頭。忽然看到自己的手使勁從背後抱着顧銘。

  “啊!”趕緊松開,臉上一陣發燒,簡直太丢人了。

  顧銘陰險的笑着,“還說你不害怕?”

  “我害不害怕關你什麽事?”丢給顧銘一個大白眼,看看表已經兩點了。

  下班! 上午是被鄧飛的撞門聲驚醒的,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被他抓住肩膀一陣狂搖,一邊搖得我骨頭散架一邊大聲說着,“小莫啊,有鬼有鬼啊,昨天晚上都是鬼啊……”

“鄧飛,你先松手好不好?我快被你搖死了。”

“哦。”鄧飛看看我的臉色,終于放開手,然後給我講述他昨天晚上的經曆,他說他剛睡着就聽到屋裏一陣沙沙的聲音,然後電腦和椅子就飛起來了,男人女人的笑聲一直不斷,他的衣服和枕頭也被什麽東西抓着,總之恐怖之極。

我很同情的看着他烏黑的眼圈和驚吓過度的蒼白臉色安慰他,然後告訴他我昨天晚上也見到好多鬼,不過我比他不幸,看到了那些鬼的樣子。

鄧飛問爲什麽我們會招惹那些東西,我很無辜的看着他說我也不知道,鄧飛又問我是不是鬼都喜歡長得好看的人,我很驚喜的問他是否覺得我很漂亮,鄧飛想了想否定了這個假設。

“你們是不是去過什麽不幹淨的地方?”顧銘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我擡頭才發現他倚在門邊一副看好戲的表情,不知道來了多久。

“不幹淨的地方?”鄧飛眨眨眼睛,然後看看我若有所思的說道,“不會是二狗山莊吧?”

“對哦,我在那裏見到一個女鬼,還聞到很特别的花香。”我點頭。

“女鬼漂亮不漂亮?”顧銘笑着說道,一副色咪咪的表情。

“比小莫還難看呢。”鄧飛接口。

“那可真悲慘。”神棍一臉惋惜,完全無視我鐵青的臉色。

中午拿出手機敲詐鄧飛一頓石鍋烤肉,顧銘也答應在鬼怪消失前收留鄧飛,于是三人大吃一頓,隻是結帳的時候鄧飛的表情很苦悶,我心情大好。

晚上十點月色營業,來了幾男幾女,聊天喝酒到十二點,一男人喝多,邊走邊大喊自己是董存瑞轉世,鄧飛在一邊偷笑,小聲嘀咕,“我還是黃繼光呢。”然後我告訴他其實他偷笑的樣子很像黃鼠狼。

十二點整時,月色風鈴又大聲做響,我習慣性的躲到顧銘身後,鄧飛傻呼呼的看着我不明所以,等他轉過頭去的時候慘叫一聲,兩眼一翻,暈倒。

今天來的鬼都很醜,顯然背後那人沒功夫再花心思爲他們打扮着妝,我偷偷看到一群一群的惡鬼渾身是血的步步靠近,顧銘疑惑的說道,“爲什麽今天的鬼都穿古裝?”

我翻了個白眼,很想和鄧飛一起暈倒。

那群鬼走到吧台前忽然停下,然後很整齊的伸出手朝我們抓來,顧銘動作很快,搖搖頭不知從哪拿過一瓶琥珀色的液體,左手結印,右手随意一灑,那些伸過來的手頓時噼裏啪啦的斷掉,月色又是一片鬼哭狼嚎,顧銘無奈的對我說,“真難聽。”然後從吧台裏抽出一根紅色的長繩,口中念念有詞,揮手一抛,那紅繩頓時飛起,一個一個圈住前面的鬼,然後飛速旋轉,轉眼間那群鬼就被捆成一團,擺在吧台前面。

“想不想知道你到底惹了什麽東西?”顧銘笑着問道。

“你有什麽辦法知道?”

“嘿嘿,很簡單嘛。”顧銘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塑料袋給我,裏面都是巧克力豆大小的黑色小球,“喂給他們吃,我就不信正主兒不來。”

“這是什麽東西啊?”

“雷球。這裏面有正陽的符水,那些鬼是受一股陰力牽引指使至此,他們被正陽的符水所傷,背後那正主必定受損,陰力牽引一時半刻不會斷,正主受了傷,我們順着符咒就能把他抓過來……”

“我不敢喂,我害怕。”看着那些鬼的樣子我依舊躲在顧銘後面。

顧銘歎了口氣,抓過袋子,把雷球抛進鬼群裏,隻見那黑色的小球似乎被什麽東西吸引,嗖的一聲嘲衆鬼的嘴裏飛去,那些鬼因爲吸食了雷球,體内陰氣翻騰,胸腔内開始有東西大幅度的蠕動,一會兒功夫,爆裂開的雷球損傷陰氣,衆鬼的身體開始出現變化,眼球頭發紛紛墜落消失,血腥的味道夾雜着惡臭傳來,皮膚發出嘶嘶的聲音,有幾個鬼已經開始解體,嚎叫着化爲一灘黑水,黑水之中又有一團紫霧出現,顧銘噫了一聲,抽出一張符咒抛起,團團裹住紫霧,然後收回扣在酒杯裏。

“這是什麽?”我問道。

“唳。”顧銘皺着眉頭說到,“通常遊魂被唳所傷,體内都會留有一絲白色的唳,而這些唳居然是紫色的,而且能形成霧團,看來背後那東西法力頗高,就連被他控制的鬼怪都能沾染這麽大的唳氣,不簡單啊。”

正說着,那鬼群裏的嚎叫聲漸漸降低,大團大團的紫霧飄出,顧銘用同樣的方法收下所有唳氣,然後又點燃一張暗黑色的符咒,隻見符咒化爲一團黑火奔向鬼群,然後鬼群中間出現一道紫色細線,顧銘左右兩手分别結印,黑火随着紫線開始燃燒,無形中似乎有一雙手開始把紫線背後的東西拉扯過來,我緊張的看着這一幕,不到半刻,一股熟悉的奇特香味傳來,遠處一白色身影漸漸清晰,瞪大眼睛,一女鬼飄然落下,哼笑着說,“居然能用黑咒把我吸來,我小看你了。”

我喃喃開口,看着眼前的女鬼,叫了一聲,“高姨。”

高姨看了我一眼,詭異的笑着,我忽然覺得頭皮發麻,她的眼神陌生得根本不像是那個熱情的女人。顧銘一直盯着高姨看,并不說話,雙方就這麽僵持着,直到高姨忽然狂笑着撲過來,我的身體頓時如墜冰窖,周圍的空氣陰冷異常,腦裏混沌一片,整個酒吧莫名的開始震動。

這時身前的顧銘反手抓過我,一股暖意從手心傳來,眼前又恢複正常,隻見高姨蒼白尖利的手馬上就要撲到面前,害怕的閉上眼睛,卻沒有預想而來的疼痛,反而身體輕飄飄的,腰上是一隻溫暖的手。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0-8-7 10:39:31 |只看該作者
再睜開眼睛發現顧銘正看着我發笑,我們不知爲何退到了酒吧後方,高姨卻雙手呈現僵直的樣子立在吧台前不動,額頭有一張符咒緊貼着。

“怎麽……怎麽回事?”我問向顧銘。

“伏鬼咒。”顧銘聳聳肩,食指一捏,那符咒便自己燃燒起來,高姨嘶啞的大叫一聲,一團火焰閃過,她整個身體忽然化爲一道深紫色的氣體,再也找不到一絲蹤迹。

“她……她沒了嗎?高姨不像是壞人的。”我看着顧銘收了那道紫氣,忽然想起她送我的那包棗子,心裏有些不舒服。

“那根本就不是什麽高姨。”顧銘說道,“她隻不過是被造出來的一個假鬼,但就憑她身上的唳氣,我無法想象真正的主謀會有多厲害,在逃出輪回的東西裏,我從沒見過這麽強大的氣。”

“那怎麽辦啊?”我問道。

“聽天由命了。”顧銘淡淡的說着,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我卻十分緊張,萬一那鬼偷襲過來怎麽辦。

“顧銘,我可不可以和你學法術?”

“可以。”

“那你什麽時候教我啊?”

“睡醒吧。”

“太好了,顧銘,我忽然發現你很帥。”

“我一直這麽覺得……”

我們一邊聊一邊各自回房間睡覺去了,天快亮的時候,我忽然想起鄧飛好象還在地闆上暈着……今天顧銘教我法術,鄧飛也因爲驚吓過度要求一同學習,後來我想想幹脆把小畢也叫來,一個人是學,三個人也是學。而顧銘隻是含着笑看我忙來忙去,完全沒有收學費的打算,這點讓我很吃驚。

第一堂課就是畫符,我不懂那些奇怪的字是什麽意思,但顧銘說照畫就好,于是我們三個就按着模闆畫了整整一個上午,手酸。

下午顧銘驗收成果,小畢畫了五種符,共計一百二十張,鄧飛畫了六種,共計二百零二張,我畫了九種,共計二百三十六張。小畢問我爲什麽這麽拼命,我說我這是在救命。顧銘整理着厚厚的一疊符,挑出一些不合格的,然後點頭說,“不錯,正好庫存裏的符快用完了。”

我看着小畢和鄧飛抽搐的嘴角,終于明白他爲什麽不收我們學費了。

畫完符後,鄧飛強烈要求學對付鬼的法術,顧銘說那些法術沒有十年的功力是學不會的,于是我們很無奈的學一些最簡單最基本的,例如……障眼法。

起初小畢很興奮的問,“障眼法是不是可以讓别人看不到自己?”

顧銘說,“你直接把他打暈不就看不見了。”

小畢又問,“那到底什麽是障眼法?”

顧銘就從我們畫的符裏抽出一張圖案很簡單的,輕輕點燃,那符居然在燃燒完畢後變成一疊鈔票,小畢兩眼冒綠光的伸出手,那些鈔票卻啪的一聲消失不見。大家這才明白那個障眼法根本就是變出幻象的法術,衆人唏噓不已。

顧銘教了我們口訣後就懶懶的坐在旁邊觀看我們練習,可一個下午過去後,我們才知道那個讓我們不屑的法術練起來有多麽艱難。

首先,我們不能像顧銘一樣讓符無火自燃,必須借助打火。

第二,常常忘記口訣。

第三,口訣沒念完符就燒完了。

第四,口訣也念完了,符也燒完了……燒完就完了,什麽反應都沒有。

第五,終于變出鈔票了,不過是一千塊一張的。

第六,一百一張的變出來了,但隻有一張。

第七,變出一疊。

最後,小畢、鄧飛都哭了,他們說看得到摸不到,痛苦。

晚上月色營業時,小畢回學校去了,鄧飛嘟囔着口訣睡着了,我耷拉着眼皮開始擦桌子。顧銘良心發現的讓我去休息,并且不扣我工資,我想了半天,始終覺得他另有所圖,拒絕。

今天生意還不錯,我一個人跑來跑去累得要死,顧銘在一旁很同情的看着我,我以爲他要給我加工資,他卻說,“今天來了這麽多人,居然沒有一個來調戲服務生,小莫,你可真安全。”我大怒,他心情不錯。

十二點的時候,客人居然全部走光,約好了似的不早不晚,真是奇怪。我一邊在吧台裏擦杯子一邊念叨着今天晚上可能出現的鬼。

快到十二點半的時候,鬼沒來,電話來了,高姨緊張的聲音傳來,她說,“小莫,山莊裏出事了,想起你留給我的電話,不知道你能不能幫幫我們。”

我問她到底出了什麽事,她說到處都是奇怪的事,山莊裏的客人都要吓瘋了,又沒辦法報警,警察不會信的。

我把電話丢給顧銘,他聽了以後決定走一趟,于是月色關門,開車去二狗山莊。

一路上月色冰涼,下車後顧銘站在山莊門口看了半天,我又聞到那股奇特的花香,高姨跑出來一副要哭的表情,臉色難看。我一邊安慰她一邊看顧銘走走停停,花園、長廊、假山、流水、連廁所他都停下來參觀,表情淡然。

我問高姨到底發生了什麽奇怪的事情,高姨咬了一下牙說,“我也不瞞你們了,之前山莊裏就有人說有鬼,夜裏會聽到女人的歎息,但誰也沒見到,我就當他們傳謠言壓下了。後來花園裏的人說一些花草經常移動位置,甚至連假山也動了地方,我本不相信,但有一天早上發現一組石桌從南邊整整移動了一百多米,這才知道果然有不幹淨的東西。可山莊裏的人一直好好的,也沒什麽其他的事情發生,大家也習慣了,就眼不見爲淨。”

高姨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看看我歎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可自從你和你那兩個朋友走了以後,山莊裏就出事了。你們走的那天晚上就有人看到園子裏開出大片大片的白花,然後我們趕去的時候,那花就變成了紫色的,還往下淌血。哎,你不知道啊,我們看到的人都吓傻了,誰都知道不對勁,但那花沒過多久就消失了,又和原來一樣。第二天,我以爲沒事了,但客房部那裏又發現有女人的長頭發吊在房頂上,每個房間都有啊,就像……就像有人死在那裏似的,我們誰也不敢動啊,誰知道晚上的時候,那些頭發又都沒了,哎,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麽了?”

高姨苦着臉看我們,我問她,“就這些嗎?還有什麽其他的事情嗎?”

高姨說,“這還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昨天晚上,回廊裏出現大片大片的血點子,一個客人從那邊走的時候看到了,吓得說瘋話了,到處嚷嚷說我是鬼,還說看到我和一群鬼在一起。我們去回廊的時候,那血就滴答滴答的落下來,就像從牆裏滲出的水似的,膽小的都吓哭了,有人說要報警,可沒過多一會兒,那血又消失了。”

“那你爲什麽今天才給我打電話?”

“我這不是被吓壞了,都忘了這事了,今天晚上大家都不敢睡啊,我剛想起來你留了電話,就馬上打給你了。”

我歎了口氣,看來月色出現那麽多鬼的确和這裏有關。顧銘聽完了以後笑笑說,“高姨,你讓他們今天晚上都好好休息吧,今天沒事。”

高姨大喜,激動的拉着我和顧銘的手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能幫我。”然後笑着去睡覺了,我看看顧銘問他如何,他搖搖頭隻說了句,“不知道,反正今晚沒事。”

“爲什麽?”

“因爲我累了。”

“你累了就沒事了?”

“恩,那家夥估計也累了,折騰兩天了,大家都休息休息吧。”

“顧銘……”

“恩?”

“你就是根據這個判斷的?”

“恩。”

“顧銘……”

“恩?”

“我覺得我還是跟着你比較保險一點。”

“恩。”

“顧銘……”

“恩?”

“我覺得我應該睡床,你睡沙發。”

“恩。”

“顧銘……”

“……”

“顧銘……”

“呼……”

“顧銘,我恨你,你快點給我從床上爬起來。”

“呼呼……”

爲什麽我要睡沙發……早上醒來時,顧銘已經不見了蹤影,回想起昨天晚上我氣鼓鼓的在沙發上睡覺,我從小就有一個壞毛病——睡覺不老實,通常是晚上頭朝南,早上起來的時候頭朝北,所以昨晚我理所當然的從沙發上掉了下來,腦袋砸到地上,疼啊!

我一邊揉着頭頂的包一邊龇牙咧嘴時,突然聽到某人很沒同情心的笑聲,擡起頭,看到顧銘那個神棍起身走過來蹲在地上與我平視,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他說,“小莫啊,你這麽大了還會從沙發上掉下來?”

我白了他一眼,腦袋正疼得很,“拜某人所賜,讓女生睡沙發。”

他笑呵呵的伸出手按住我頭頂的大包上輕輕揉着,“我忘記告訴你了,我幾乎是沾到床就會睡着,沒辦法。”

“豬。”我小聲嘀咕着,但腦袋上的包被顧銘按來按去竟然漸漸消失了疼痛的感覺,心裏想這神棍的按摩手法還真不錯,等哪天沒鬼抓去開家按摩院也可以賺錢的,然後收一些學徒,把店子做大,開連鎖,先是全國的,再全世界的,最後讓各國人民都能享受到中國醫學的精髓和福利,我真是太有愛心了……

正想着忽然發現身體騰空,回過神來時發現某神棍極其無奈的笑着抱起我,走到床邊再把我放下,我瞪大眼睛看着顧銘自然而然的完成整個動作,直到他扯着我的耳朵哭笑不得的說,“小莫同志,你真改減肥了,我感保證,除了我,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能抱得動你。”

“啊?”我愣了一下,然後回過味兒來,“你……你少說風涼話,你抱我幹什麽?你……”

顧銘白了我一眼,那眼神極其鄙視,他說,“我剛才叫你上床睡,我睡沙發,結果你傻惜惜的一個人坐在地上傻笑,我以爲你腦子被撞壞了,所以幹脆直接把你擡到床上,你不睡我也别妨礙别人睡覺,明天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你别想歪了啊!”

顧銘說完就倒在沙發上呼呼了,剩我一個人臉色難看的在那裏郁悶,然後一邊詛咒神棍明天會輸給女鬼,一邊祈禱其他人都平安無事……

起床後決定出去溜達,剛打開門就看到高姨一臉尴尬的笑着走過來問我睡得好不好,我這才發現她好象又誤會了什麽,無奈的敷衍着。

吃過早餐才想起來顧銘不知道到哪去了,問了高姨,高姨說他很早就起來去山莊附近的地方查看了。我點點頭決定去找他問問情況如何。

郊區的早晨就是舒爽,微涼的空氣都甜甜的,我哼着小曲一路往外走,剛出大門口就撞到顧銘,他神清氣爽的揶揄我,“居然起床了。”

“是你起的太早了吧?”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哼,早起的蟲兒被鳥吃。”

……

顧銘回到山莊後就把高姨叫來問了些問題,然後嚴肅的說着,“你們爲什麽會選這個地方蓋山莊呢?又是誰設計的?我昨天晚上就看了這裏的結構,這根本就是按極陰的招魂法陣蓋的,後門是入口,花園和客房部是兩道陰氣流通線,就連那些娛樂設施的建築結構都是典型的招鬼陰宅,然後陰氣自回廊一路轉到前門的廣場,前門周圍的地勢本來非常好,吸陽聚财,可偏偏被門前的兩個立柱和門牌的燈擋住,那個‘二狗山莊’的燈飾選了紅色且不說,但就這四個字都是有人刻意選的,普通人或許看不出什麽,但這四個字組成的光線結構根本就是個擋陽氣的陣法,所以雖然表面上前門大開,但實際卻是個圍牆,把以後門爲入口的招魂陣圈圍起來。”

“啊?什麽意思?”高姨聽得一頭霧水。

“意思就是,這個地方是有人刻意蓋起來招魂的,即使是有道行的人也輕易不能察覺,可見這個人的目的不簡單。”顧銘冷哼一聲,“這裏到底是誰蓋的?”

高姨瞪大了眼睛,然後喃喃的說,“我買下來的時候隻是通過中間人辦理手續的,那人說這裏是個女孩一手建起的,不過那個女的已經失蹤了好久了,想來活着的機會不大了。”

“恩,高姨和我說過的,那女孩之所以給山莊起這個名字,就是因爲她有兩隻很通人性的狗。”我點頭證明高姨的話。

顧銘眼光一閃,似乎抓住了什麽,嘴角輕輕挑起,自言自語道,“兩隻狗?很通人性嗎?有趣。”

中午吃過飯,看電視,看着看着又睡着了,現在的電視真無聊。

晚上吃過飯,顧銘把高姨和山莊裏的人都叫來,給他們重新安排了房間,在房間裏奇怪動了一些地方,囑咐他們晚上不管聽到什麽都不要走出房間半步,見那些人點頭答應後就拉着我離開了。

回到房間後開始收拾出來一個包,裏面放了好多符和紅線,還有一些奇怪的東西,我在一旁看着問他,“到底要幹什麽啊?今天晚上女鬼會出現嗎?”

顧銘拍了一下我的腦袋說,“今晚你可有好戲看了,正義帥哥大戰妖魔女鬼,世紀末大決戰,絕對驚險刺激。”

“哈……哈哈。”我尴尬的笑笑,心想這個笑話好冷。

“好了,小莫,你聽好,我現在所說的話非常重要,你一句也不能忘。”顧銘忽然轉過身一臉嚴肅的站在我面前。我看着他的表情,沒來由的一陣緊張,顧銘從來沒有這麽嚴肅過的。

“小莫,一會兒那東西會出現,我沒有十分的把握會成功,也沒有全身而退的萬全之策,更沒有信心能保證你絕對安全。我不會向你解釋太多,因爲有些東西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明白的,并且有些東西我也不是很确定,所以隻能放手試試。運氣好的話,咱們明天就回月色繼續經營那個小酒吧,運氣不好的話,你就很倒黴的再沒有工資可發了,更看不到我這麽帥這麽有型的絕世美男。”顧銘淡淡的說着,我本想笑,但看他的表情卻笑不出來,他扯了一下我的臉繼續說道,“我不想騙你,其實山莊裏的那些人眉心都已經黑青了,他們所在的屋子裏根本沒有什麽法術保護,如果我赢了,那些人就沒事,如果我輸了,就算再厲害的法術也保不了他們周全,所以我沒有讓你和他們在一起。”

“顧銘……”我忽然有些害怕。

“你啊,這麽胖膽子卻那麽小,真是的。聽好,一會兒跟着我,不要多說話,看到什麽也别緊張,假如我真的不行了,而那東西又要對你不利,你就在我斷氣前咬我肩膀吸一口我的血,聽到沒?一定要在我斷氣前做,我可以保你不死。”

“顧銘,你别吓我好不好。如果真的這麽危險,咱們就離開這裏好不好,不要管其他人了,求你了,咱們走好不好?”看着顧銘的樣子,我差點哭出來。

“别傻了,就算咱們現在走也脫不了那家夥,你想想月色這幾天的遭遇就知道了。”顧銘歎了口氣,“好了好了,我說的是最壞的打算,你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像我這麽英俊潇灑又才華橫溢的人怎麽可能輕易輸了呢?”

我忍住眼淚努力笑了笑,“平時沒發現你臉皮居然這麽厚,也對,你可不能輸,你還沒發我工資呢。”

顧銘也笑了,拿起那小包和我一起走出房門,那一刻我知道有些東西變了。

夜已經黑了,室外又飄起了一陣一陣的花香,我緊緊跟着顧銘,身上沒來由的冷,顧銘邊走邊停,每停一處就點燃一張符咒,然後那火焰就像埋到地下一樣消失不見,最後我們走到了前門的小花園裏,那股奇特的香味兒也越來越濃,我正要開頭提醒,顧銘忽然拉過我放在他身後,眨眨眼睛說,“來了。”

我手心一緊,便看到一個白衣女鬼飄然出現,果然是那晚在山莊所見到的女鬼。那女鬼看到我們時眼神複雜,歎了口氣說道,“沒想到這麽快。”

“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這山莊最早的主人吧。”顧銘冷笑着開口。

“沒錯。”女鬼面無表情。

“招魂陣蓋的不錯啊,真隐蔽。”顧銘說道,“連身上的唳氣都能從深紫色煉化成純白,小姐吸了不少魂魄啊,胃口真不錯。”

“廢話少說。”女鬼忽然神色一變,怒目瞪想顧銘,然後袖子一揮,隻見成群的鬼怪忽然出現在我們身邊,比曾經見過的腐屍還惡心。我身子一抖,顧銘已經揮手施法,沒看清楚他用了什麽,夜色中隻見到點點閃亮的水晶色四散,那些鬼怪見到那東西便嚎叫着消失了全無。顧銘高聲對那女鬼說,“何不把真本事拿出來一較高低?”

女鬼冷哼一聲笑道,“本想讓你多活一會兒,看來你想早死,我就成全你。”

說着便起身飛升,白色衣衫瞬間裂開,幻化成一道道氣流飛旋在她身前,而這個女鬼此時也露出本來面目,身體龜裂,夜色中看不清楚,但似乎是一道一道的鞭痕,胳膊上的肉似乎也被什麽東西咬掉,露出一段一段的白骨,異常惡心。

我正被這一變化所驚吓,那女鬼已經把身前的白色氣流彙成一道,直指顧銘面門,顧銘身體微微側過,快速小聲的對我說,“小莫,記得我剛才的話。”

然後我便看到那白色氣流撲面而來,近了才發現白色裏暗含紫氣,可能是所謂的唳,一陣陣惡心而寒冷的感覺也随着氣流的貼近而出現,眼看那東西馬上就要吞掉我們,顧銘左右兩手忽然變化成一個很奇怪的姿勢,然後整個山莊忽然強烈震動,無數道強烈的金色火焰從各個地方飛出,編織成一張無限大的光網層層籠罩在上空,那白色唳氣忽然停在半空中不前,顧銘左手又一換,一道道紅色火焰從他手心放出,直指那唳氣,那唳氣開始不穩定的震動,對持中無數撕心裂肺的哀号聲傳來,就像無數人死前絕望的嚎叫。

我的身體和心髒開始疼痛,難過的蹲在地上,顧銘一顫,那唳氣猛的沖來,紅色的火焰光線被擊得四散,然後上空的金色光網迅速下落變成一道巨大的火團砸上那女鬼,一切都在一瞬間發生,搖動的山莊在一聲巨響過後恢複平靜,我睜開眼睛,發現夜色還是那麽濃重,女鬼倒在地上,身體變黑,皮膚和肉開始燃燒般的冒出白煙,而顧銘就倒在我身邊緊閉着眼睛,臉色蒼白,我慌了神,爬過去搖他的胳膊,我說,“顧銘,顧銘,你醒醒,醒醒。”

半晌,顧銘還是靜靜的躺在那裏,我心裏有種熟悉的感覺,就像當初失去賈延遲般疼痛,腦子裏拒絕這種想法,于是一遍又一遍的讓他醒來。

就在這時候,那女鬼大笑起來,用尖刻的聲音說,“你還是輸了,輸了……哈哈哈哈”

我呆在那裏,看着瘋狂般的女鬼和安靜的顧銘,身體僵硬,顧銘之前的話在腦子的盤旋,吸他的血,保我不死,吸他的血,在他斷氣前……

手指緩緩伸出,摸上他的鼻息,微微的間斷的呼吸,眼淚決堤,大喊着哭出來,搖着顧銘的肩膀說,“你起來啊,起來啊,你不起來他們都會死的,你起來,起來,我不要吸什麽血,起你起來吧,我不和你鬥嘴了,你起來吧,我不要加班費了,求你别死啊,誰都别死好不好……”

顧銘一動不動的任我搖着,然後一陣冷風吹過,一條黑影出現,對面的女鬼一頓,随着那黑影瞬間消失。我哭得心髒抽痛,站起來拖起顧銘,一步一步往山莊裏面走,快沒力氣的時候高姨出現了,她驚叫一聲沖過來扶住我們,然後叫人把顧銘擡了回去,打了急救電話,我呆呆的坐在顧銘的床邊,窗外的夜色安靜溫柔,沒有香味兒,沒有風,似乎一切都是一場夢,唯獨有些人,逃出了這個詭異的夢外…… 我坐在病房的床頭數日子,顧銘一臉平靜的躺着,一動不動,死了般。醫生說他沒有任何問題,身體所有機能都很正常,他們無法解釋他現在的情況。

死了的人沒有呼吸,睡着的人呼吸沉穩,而顧銘呢,斷斷續續的鼻息,就像随時都會消失。我忽然想起前天晚上我那小心眼的詛咒,我希望顧銘輸給女鬼,其他人都平安無事。看來真的靈驗了,高姨他們都好好的活着,唯獨他……

于是我開始數日子,恩,從3月6日開始,我第一次見到顧銘,他帶我去月色見到賈延遲。3月9日,賈延遲變成一堆粉末,我開始讨厭害怕死亡。3月11日顧銘成了我的老闆,我喜歡那份薪水,很高。3月21日,十天,他就靜靜的躺在床上不和我鬥嘴了。時間過得真快,事情變得也真快,數日子的時候,我發現天很黑……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0-8-7 10:41:49 |只看該作者
05年3月23日 還是陰天

鄧飛很生氣,他覺顧銘出事和我沒有關系。我說如果我沒去那裏,沒見過那女鬼,或許什麽事都不會發生。鄧飛沉默半晌,然後問我,“小莫,你是否在怪我?是我帶你去的那裏。”

我回過神來,對他笑笑,“怎麽會?鄧飛,你想太多了。”

然後鄧飛就生氣了,他說我笑得比哭難看,然後他按着我的頭捏我的臉,歎着氣說,“你怎麽就這麽讓人心疼?我怎麽就認識了你?”

鄧飛走後我才發現好幾天沒見到小畢了,手機沒電了,不知道她怎麽樣了……

05年3月24日 有點晴了

鄧飛照樣天天來,高姨也是,他們看顧銘的眼神很是同情,後來,高姨拉過我偷偷說道,“孩子,這事不怪你,你别傻,聽高姨的,好好過你的日子,這邊是高姨欠你們的,我會還。”

再後來,他們都走了,我看了顧銘半天,心想這個神棍應該不會這麽輕易就死的,電視上不是說那些高人都會給自己留個後路,說不定過幾天,一個神仙拿着一個蓮花寶座出現,把顧銘放在上面七七四十九天,他就醒過來了,然後法力大增,飛升成仙,我也能沾點仙氣,榮華富貴衣食無憂……

想着想着我就笑了,正巧被值班的小護士看到,他們一緻認定我是因爲愛人昏迷不醒,傷心過度導緻精神出現問題,然後把我押到精神科檢查。我很郁悶的問他們我哪裏長得像神婆,他們更認定我神經錯亂,硬是給我打了一針安定。

我在睡着前和精神科的小護士聊天,小護士長得很文靜,我覺得她有點像初中時的小畢,于是笑着和她說起我們的一些事情,譬如半夜去墳場捉知了,測試壁虎斷尾巴是否可以再生長,還有在小學附近的廁所邊上蹲點抓變态……

說着說着我就睡着了,隻記得小護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她偷偷和另一個小護士說,“這個女孩子精神失常了,聽,還敢抓變态……”

05年3月25日 鄧飛發彪了,雷聲陣陣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換了病房,鄧飛紅着眼睛坐在旁邊,我問他怎麽像個兔子,他哼了一聲沒理我。

高姨來了以後說,鄧飛看到那些醫生說我有神經病當場就發怒了,聽到他們還給我打了安定,他差點沒把那醫生掐死。

高姨惟妙惟肖的學着鄧飛的口氣說,“她就是這個樣子,從小就是這個樣子,人迷糊了一點,想問題簡單了一點,有時候還有點笨,但她沒有病,你們憑什麽不問問清楚就給她打針,打壞了你們負責嗎?你們負不起這個責任,她要是有什麽事的話,你們一個都别想好過……”

高姨一邊學我一邊笑,鄧飛啊鄧飛,好久沒看到他發怒了,好象從上高中開始,他就裝起斯文,不和人鬥嘴,不和人打架,簡直就是富家少爺的典範,隻有和我們在一起時才會表現出另一面。

後來我告訴鄧飛,“其實你發怒的樣子很帥。”

鄧飛愣了一下後說,“早知道你會嘲笑我,真應該把你繼續留在神經病區。”

“後悔了?”

“不後悔。”

“爲什麽?”

“因爲我怕你留在那會把那些神經病患者全部搞瘋。”

“他們本來就瘋了。”

“……”

鄧飛真笨!

05年3月26日 事真多

小畢不見了,我問鄧飛的時候他傻呼呼的反問我,“她沒來過嗎?”

然後我們開始打電話,去她上班的地方找人,最後連地皮都快翻起來了也沒找到人。我有點害怕,鄧飛報警了。

回到醫院時顧銘還在睡,我就站在他旁邊想這神棍怎麽這麽好的福氣,别人都累得要死的照顧他擔心他,他倒睡得安穩,真不公平。

下午小畢還是沒消息,鄧飛開始發動他的關系網找人。

晚上鄧飛打電話來讓我安心,他說他會找到的,小畢那家夥隻有拐賣别人的份,别人根本别想拐賣她。

夜裏12點的時候我忽然很想念月色,想念以前的普通日子,然後開始偷偷拔顧銘的汗毛,我說,“死神棍,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把你變成白條雞。”

後來我覺得自己這種虐待病人的行爲很變态,眼淚就止不住掉下來以忏悔我剛才的錯誤,正哭着的時候忽然聽到很微弱的一聲歎息。

我瞪大眼睛看着顧銘,他還是一動不動,連睫毛都不眨一下,我覺得自己幻聽了。

過了一會兒,小護士來檢查,無意看到雪白的被單上有幾根汗毛,然後驚恐的看着顧銘有些紅的胳膊,再轉頭用同樣的神情看着我,驚呼一聲跑了。

恩,原來一個人的時候無聊得真變态!

05年3月27日 晴

今天是顧銘昏迷的第七天,發現小畢失蹤的第二天,我看着窗子外面的街道和人群,恍惚一切都是一場夢。早上我媽打電話來說出考研分數線了,我應付般的哼哼唧唧了半天,說晚上再去查,并且囑咐她注意身體,我媽在電話那頭愣了半天,然後疑惑的問我,“小莫啊,你是不是缺錢花了?”

我說,“啊?沒有啊。”

她說,“那還真奇怪,難道我家小莫長大了,懂得關心别人了?”

我笑笑,沒有告訴她其實我真的很害怕有些東西有些人的離去。

上午高姨又來了,很誇張的捧着一大束香水百合,她說那是山莊裏的員工送給顧銘的。我一邊找瓶子插花一邊想這一大捧價值定是不匪,顧銘這個神棍要是醒着的話,一定痛心疾首的嘀咕着說浪費。

高姨坐了一會兒就走了,隻剩下滿屋子的百合香味兒。我皺着眉頭擔心小畢的事情,努力回想這家夥到底能跑到哪裏去。單位、學校、她常去的地方都被我們翻了個遍,鄧飛還特意打了個電話到她家,聽她媽媽的口氣,小畢肯定沒回家。

至于是否遭遇到壞人,我是根本不擔心的,因爲從初中開始認識小畢,我就發現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并不像表面一樣嬌弱,後來親眼看到她打架,才知道她是學校裏的女土匪,再後來她很正義的拉我一起去學校廁所那邊抓變态,然後一腳踩着那個高大的男人氣勢洶洶的說道,“你個變态,也不看看這裏是誰的地方,我畢曉風柔道、跆拳道、空手道無敵,從小打架沒輸過,你居然敢反抗,我敲死你,XXXX”

從那以後,小畢的光輝形象就刻在我心裏,一般十個以内的流氓敗類對于小畢來說根本不成問題,她遇害的可能性幾乎爲零。再後來,小畢爲了保持形象找個好的男朋友,開始漸漸隐藏起彪汗的本質,但在某些必須出手的場合下,我心中的女土匪就會轟然登場,英勇無敵……

“阿嚏!”

我正想着,忽然被病房裏的響聲驚動,慌忙轉過身,除了顧銘和我根本空無一人,奇怪,剛才明明聽到有人在打噴嚏,大白天也會有鬼嗎?

現在顧銘正在昏迷,我一個人可對付不了什麽鬼怪,所以小心的起身查看。

窗簾後面、床底、櫃子、洗手間……

找了一圈,卻連個鬼影都沒有看到,我敲敲腦袋,不會真的出現幻聽了吧?

“阿嚏!”

剛郁悶的坐下來,又是一聲打噴嚏的動靜,我條件反射的跳起來湊到顧銘身邊,雖然這家夥現在處于昏迷狀态,但醒着的時候那麽厲害,鬼怪大概會忌憚他三分吧。

“阿嚏!阿嚏阿嚏……”

又是一連串的噴嚏聲,又響又亮,我覺得不可能是自己幻聽,難道真的有什麽鬼怪大白天出來鬧事?況且這噴嚏聲似乎離我很近,會不會是顧銘以前惹到的鬼,現在回來報仇了?

“顧銘……顧銘,你快點醒吧……”我扯着他的衣服小聲的說着,眼睛瞟着周圍的空曠。

“阿嚏!”

“顧銘……”

“阿嚏!阿嚏!”

“那個……怨有頭,債有主,不關我的事啊……”

“阿嚏!”

“顧銘,你快點起來啊,有鬼啊……”

“阿嚏!”

“這位朋友,那個……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我什麽都沒聽到,什麽也沒看到……”

“阿嚏阿嚏!”

“……”

“阿嚏!”

“……”

就這樣,我害怕了半天後才發現哪裏不對勁。這打噴嚏的聲音似乎是從我背後傳來的,而我的背後就隻有顧銘和他那張床了……

轉過頭,正好看到某人吸了一下鼻子,然後很合作的“阿嚏”一聲。

“顧銘!!!!!!!!!!!”我瞪着床上那個神棍怒吼一聲。

這時剛走到門外的小護士被我吓了一跳,急忙跑進來問道,“怎麽了?怎麽了?病人是不是哪裏不對勁?”

我說,“他……他一直在打噴嚏。”

小護士旁到床前檢查了一下,然後叫了醫生過來,一圈人圍着神棍鼓搗了半天,然後醫生和無奈的搖搖頭,“對不起,小姐,病人還和以前一樣,沒有蘇醒的迹象。”

“可他打噴嚏了。”

“打噴嚏?”他疑惑的看着我,我猛然發現這個醫生就是斷定我有精神失常的那個家夥。

“打噴嚏嗎?不可能的,他現在的身體機制都處于睡眠狀态,根本不會有那個反應的。”醫生頓了頓,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顯然是也認出了我,于是說道,“小姐,你這幾天休息好了嗎?會不會……恩,還不舒服?”

我看着那醫生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分明就是在說我神志不清。于是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忽然很想念鄧飛,想念土匪小畢,如果他們在,那醫生現在肯定會被一腳踢飛……

下午鄧飛來了,告訴我小畢依舊沒有找到,我問他小畢在什麽情況下會被打敗。鄧飛想了想說,除了被二十個以上會功夫的年輕男人圍攻,小畢不可能輸掉。

然後我們兩個人對着牆壁發呆,過了一會兒,我又問鄧飛,小畢在什麽情況下會不理我們。鄧飛又想了想說,除了被二十個金城武那樣的帥哥包圍。

我歎了口氣,又問鄧飛,二是個會功夫的年輕男人一起出現的幾率大,還是二十個金城武那樣的帥哥一起出現的幾率大?

鄧飛想都沒想就說,兩者幾率都是零。

于是我更迷惑了,小畢到底去了哪裏?

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幾天心裏太累,早早我就困了,鄧飛讓我回學校去睡,但我怕顧銘忽然醒了逃跑,我上哪裏追我的工資,于是還是決定在這裏盯着他。

鄧飛臉色很不好的說,“他今天醒不了,我送你回學校。”

“不要,我要看着我的工資。”

“林小莫,你回不回去?”

“不回去。”

“我在這裏看着他,你回去行不行?”

“不行。”

“如果你今天晚上不和我回去,以後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你回去不回去?”

“怎麽可能呢?你也要玩失蹤嗎?”

“你……”鄧飛很生氣的盯着我,然後說,“他欠你的工資我付,你跟我回去。”

“不要。你爲什麽要替他還錢?”

“……”鄧飛攥了攥拳頭,我噘着嘴,兩個人莫名其妙的正在生氣時,忽然一聲不大不小的噴嚏聲響起。

“阿嚏!”

我眨了眨眼睛,問鄧飛,“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鄧飛走過來拉住我,小聲問着,“好象有人在打噴嚏?這裏不會鬧鬼吧?”

我看看昏黃的燈光,又看看床上的顧銘,說道,“鄧飛,我白天的時候看到顧銘在吸鼻子,可是醫生說他不可能會打噴嚏。”

鄧飛一聽,急忙拖着我離顧銘遠遠的,然後低聲說,“小莫,你聽過鬼上身沒?”

“聽過。”我縮了縮肩膀,看着安靜的顧銘,心想不會這麽巧就被我們碰上了吧,再怎麽說顧銘也是一個神棍,哪個不長眼的鬼敢上他的身。

“那個在山莊裏看到的女鬼是不是最近都沒出現過?”鄧飛又問。

“恩恩。”我點點頭。

“會不會是她又出現了搞的鬼?”鄧飛拉着我的手明顯的一緊。

“那個……鄧飛啊,咱們今天回學校吧。”

“你不看着你的工資了?”

“我有點害怕。”

“可是萬一顧銘有什麽麻煩怎麽辦?”

“對哦,怎麽辦?”

鄧飛想了半天,終于一咬牙說道,“我也留下好了。”

“你不害怕嗎?”

“不害怕。”鄧飛挺了挺胸說道。

……

夜裏,噴嚏聲偶爾響起,鄧飛靠着我給我講《葫蘆兄弟》,我說我比較喜歡格林童話,他又講起了《小紅帽》、《白雪公主》,後來,我說這些童話我都聽膩了,鄧飛又開始講《美少女戰士》,當月野兔變身後高喊着,“我代表月亮消滅你們!”時,天很合作的亮了……

05年3月28日 晴轉多雲

天亮的時候鄧飛終于堅持不住睡着了,那個打噴嚏的聲音時不時的響起,我一直觀察着顧銘,發現那噴嚏的确是他打的,我們很迷惑,如果真的是鬼上身,爲什麽那鬼隻打噴嚏,不幹别的?

打開一扇窗戶通通風,窗台上的香水百合開得正好,風一吹,香味兒滿屋,不知道高姨今天會不會來。

“阿嚏!”

又是一聲,我轉過頭去看顧銘,他吸吸鼻子,繼續睡覺,而鄧飛也咕噜了一聲,轉個身睡得正香。小護士過來送飯,小米粥配清淡的蔬菜,還有幾個松軟的銀絲卷。我記得醫院的飯菜一向是糟糕透頂,如今這些可口的早餐天天奉上,即使顧銘昏迷着也照送不誤,看來高姨花了不少錢,對于顧銘的事她相當内疚。

我接過早餐慢慢吃起來,不吃白不吃,反正死神棍躺在那裏天天補充葡萄糖和維生素,我就替他消滅這些罪惡的食物吧。

“阿嚏!……咕噜……”

恩?我咬着銀絲卷轉過頭,這次除了打噴嚏的聲音,還有肚子發出的咕噜聲,聽聲音發出的方向肯定不是鄧飛,難道又是那個上了顧銘身的鬼?

慢慢蹭過去,低頭看着顧銘的臉,臉色紅潤,和第一天昏迷時大不相同,呼吸也很平穩,外人看來這分明就是睡着的一個健康人。

突然,一個奇怪的念頭出現在我腦子裏。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顧銘,然後下定決心把早餐拿到他面前,一碟一碟的放在他鼻子下面讓他聞個夠。

“咕噜……”

果然!

我一手拍在床上,一手掐住顧銘的臉,“死顧銘,你給我掙開眼睛,你早醒了是不是?”

顧銘任我的手把他的臉扯到一個不可思意的形狀,閉着眼睛依舊不動一下。

“顧銘,我知道你醒了,你要是不掙開眼睛就别怪我不客氣。”我怒氣沖沖的盯着他,想起這幾天大家的擔心和勞累。而顧銘卻動也不動的任我威脅,平穩的躺着,毫無表情。

“好,你這個神棍,以爲我拿你沒辦法是吧?”我笑笑,拿開早餐,伸手解開他上衣的扣子,一顆、兩顆、三顆……脫掉……

顧銘不醒。

襯衫的扣子,一顆、兩課、三顆……脫掉……

顧銘不醒,但胳膊上因爲寒冷出現了一些雞皮疙瘩。

果真如此,我氣得想掐死他,“顧銘,你還不醒是吧?我就繼續把你扒光了,然後拿相機拍你裸照放在網上,怎麽樣?”

顧銘不醒,但是眉頭似乎微微顫了一下。

手放在他腰上,腰帶的扣子,恩,解開……

“小莫,我醒了。”一個無奈的聲音響起,擡起頭,顧銘正一臉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這個……我正在昏迷中,忽然聽到你的呼喚,腦子頓時清醒,天空一片清明,于是我就掙開了眼睛,果然看到你,哈,哈哈……”

“笑?你再笑給我看看?”我直起身咬牙切齒的瞪着他,“少給我裝傻,你分明早就醒了。”

“這個……哎,真拿你沒辦法。”顧銘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我的計劃啊……”

“恩?什麽計劃?”我問道,心裏卻盤算着如何打劫一些高額加班費。

“阿嚏!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沒昏迷。”顧銘一邊說一邊打了個噴嚏。

“恩?”什麽意思,我疑惑的看着他。

“小莫啊,你能不能把那些百合丢掉啊,我對那個味道過敏,阿嚏,阿嚏!”顧銘一邊打噴嚏一邊指着那束花說道。

原來如此,我瞪了他一眼,把百合丢到走廊。

“早餐,餓死我了。”顧銘伸出手把我心愛的銀絲卷咬在嘴裏,“本來以爲你們昨天晚上會走,結果兩個都留下,還興奮的講童話不睡覺,害得我不能溜出去吃飯。”

“你……”我氣得大口喘氣,心想原來這些天這家夥都趁着我們誰着去大吃大喝。

“别生氣了。”顧銘擡頭陰險的對我笑着,“我不是故意要讓你們擔心的,我是想引那女鬼背後的東西上鈎。”

“恩?女鬼背後的東西?”

顧銘點點頭,給我講起他這些天裝昏迷的原因,原來那天晚上,顧銘和女鬼交手時發現女鬼身上的唳氣雖然強烈,但絕對不是自身所帶,換句話說就是,那女鬼也是被人操控,她背後還有更厲害的家夥。于是顧銘假裝注意力不集中被她偷襲,然後昏迷,其實是想借着這個機會引背後的主謀出來。

“你不怕那女鬼撲上來把你消滅?你死了以後,哪還見得着什麽主謀?”我問道。

“小莫啊,你以爲我的陣法就那麽沒用嗎?那天我早在山莊各個地方布下純陽陣法,再加上面對面與她交手時施展的招數,就算滅不了她的魂,也消除了她所有唳氣,她根本傷不了我半分的。”顧銘無奈的說着。

“那你也沒引到背後那家夥。”我白了他一眼。

“是我低估了對手,以爲這些天他能來偷襲我呢。”顧銘笑笑,“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女鬼被一道黑影所救嗎?那黑影的呖氣比那女鬼高出不知道多少倍,我懷疑那就是背後的人。”

“好象是,我光顧着看你死了沒有,你可欠我不少工資呢,哪還想得了那麽多。”

顧銘笑得更開心了,“可是我記得那天有人哭得凄慘無比,說什麽不要吸我的血,不和我鬥嘴,還不要加班費了。”

“你幻聽了!”

我把小米粥砸在他面前,義正嚴詞的說,“這幾天不許扣我工資,還要算兩倍加班費。”

“沒問題。”顧銘一口答應,爽快得很,“如果你願意,我再加你一倍工資。”

“啊?”

“不夠嗎?”

“啊?”

“再加一些?”

“啊?”

我覺得我好象在做夢,夢裏的顧銘良心發現,給我加了好多工資,一個月5000,還不算加班費,這個數目好象不是端盤子的服務生應該拿的。

“小莫?”顧銘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沒理他,繼續算計着一個月5000,兩個月一萬,一年就六萬,五年就三十萬……

“小莫,你的眼睛爲什麽在泛綠光?”顧銘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搖了一下。我癡癡的笑着,眼前都是鈔票的影子,比什麽障眼法幸福得多啊。

“小莫,你不是這些天傷心過度,精神出現問題了吧?”顧銘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問道。

“顧銘啊,你說一個月5000是真的嗎?”我沖他笑,此時的顧銘怎麽看上去這麽帥啊。

“恩。”顧銘點點頭。

“顧銘啊,你真的有那麽多錢付我工資嗎?”我又問。

“恩,應該可以吧,光捉捉鬼賣賣酒,那些錢就已經花不完了,如果太閑就寫寫程序,做做廣告方案,或者投資幾個公司也能掙一些錢……”顧銘笑着說。

“你還會寫程序,做廣告,還經商?”我眨眨眼睛。

“夏殘月沒向你炫耀我十八歲的時候就拿了計算機和經濟的雙博士嗎?”顧銘反問道。

我覺得我面前不是一個人,而是泰山那麽高的鈔票,“顧銘,你有女朋友嗎?”

“小莫,你傻了?”顧銘拍拍我的臉,“爲什麽你的眼睛又泛藍光了?”

“因爲我忽然發現我面前有個鑽石王老五。”

“哈,哈哈。”顧銘幹笑着,“你才發現啊?”

“啊,對啊。”

中午鄧飛睡醒了,發現顧銘已經清醒,終于舒了一口氣,然後要把正沉浸在漲工資的喜悅中的我拖回學校,他說,“回去睡覺去。”

顧銘笑笑說,“回月色吧,正好我也要回去,那邊有她的房間。”

鄧飛臉色很臭的不同意,“我怕你那邊鬼多,她睡不塌實。”

顧銘說,“沒有鬼敢進月色的後院,還是讓她和我回月色吧,那邊比學校方便,東西也全。”

然後鄧飛不同意,硬是要帶我回去。

我夾在兩個人中間想了半天,忽然問了一句,“天啊,你們兩個不會在爲我掙風吃醋吧?”

他們兩個聽完以後忽然都不說話了,然後鄧飛看看顧銘,顧銘看看鄧飛,兩個人又一齊看着我搖搖頭。

鄧飛說,“你還是回月色吧。”

顧銘說,“回學校好,學校安全。”

我張了張嘴,發現自己面部抽搐,說不出話了。

最後鄧飛接了個電話,說小畢可能有消息了,有人在杭州無意間拍到她的照片,鄧飛要趕過去見見那人,而我隻能和顧銘回月色,此事解決。

回到月色吃完飯,顧銘要仔細準備一些事情,他說女鬼的事不算完,要來的終究會來,而我沒力氣聽他的新計劃,寫完日記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恩,應該會是個安穩覺吧……   

05年3月29日 下雨天睡覺  

早上醒來時天還很黑,看看手機上卻顯示時間是八點零五了,拉開窗簾才發現窗子被雨滴模糊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傳來,發了一會兒呆,決定繼續爬到床上睡覺。

  大概十點多的時候被敲門聲吵醒,顧銘倚在門邊叫我起床吃飯,我問他是否聽過“下雨天,睡覺天。”他白了我一眼轉身走掉,我繼續趴在床上。

  中午十二點多,我又醒了,肚子在叫,起身起廚房找吃的,發現清淡的蔬菜雞絲粥和幾碟小菜整齊的放在桌上,溫熱。于是胃口大開,一邊感歎食物很地道,一邊覺得顧銘有時候也很地道。

  剛吃完飯翠花打電話來告訴我考研分數線前天就下來了,321,我真的隻差了一分,人幸運的時候,撿張彩票都會中五百萬,倒黴的時候,坐着發呆都會被天上的鳥屎砸到。我想我大概屬于後者。

  甩甩頭去顧銘的房間玩電腦,他一點也不同情的看着我說,“下次努力。”

  我吃驚的問道,“你怎麽知道我這次沒努力?”

  他笑笑不說話,我覺得裝深沉的人都很讨厭,即使對方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鑽石王老五。

  “顧銘,你爲什麽那麽年輕就考了兩個博士?”

  “閑得沒事幹,考着玩。”

  “可是考試多讨人厭啊,你怎麽能受得了?”

  “誰告訴你我是自己考的?”

  “恩?”

  “我舅舅曾經研究過中國考試現狀,他發明了一種很簡單的作弊法術,讓我幫他檢驗一下是否靈驗,而我隻不過是報了個名,然後點了張符,幻出來一個假的我去考試而已。”

  “啊?”

  “很吃驚嗎?你以爲我會傻到整天捧着那些教條的書本參加那些無聊的考試?”顧銘聳聳肩。

  “那你不是說你會寫程序,還懂什麽經濟嗎?”

  “這個問題隻能從基因的角度來解釋,你知道的,有些人天生就聰明,比如我。”

  “哈,哈哈。”我扯了扯嘴角,心想原來所謂的鑽石也不過如此,造假取得學位,還自戀得要死。

  

  雨一直下,天暗得很,整整一天都是如此,我一下午都窩在顧銘那裏打遊戲,後來無聊得緊了便打開他的硬盤想找幾個電影看看。

  顧銘的電腦隻分了兩個區,C盤裝的無非是系統文件,D盤是娛樂,打開後卻發現了驚人的一幕,如下:

  我的音樂;我的圖片;我的經文;我的言情小說;我的恐怖電影;我的符咒;我的a片;我的動畫片;我的毛澤東詩詞選;我的球賽;我的自拍靓照。

  我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斜躺在沙發上看雜志的顧銘,忽然覺得背後涼風飕飕,真是人不可貌像。我媽說過這年頭的人都背地裏變态,表面一套,私下裏又是一套。如今想來,真是不假。

  正想着,忽然發現顧銘從雜志裏擡頭,陰險的沖我笑笑,問道,“看我都看入迷了?雖然我長的很帥,但也不能免費讓你養眼。”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還想找我要錢?”

  “那倒不是,隻是今天的晚飯拜托你了,我想吃櫻桃肉和涼拌三絲,再加個酒釀湯圓和西芹百合吧,哦,還有莼菜湯。”

  “你是讓我做嗎?”

  “當然。”

  “你以爲我做得出來嗎?”

  “努力吧。”

  “……”

  我吐了口氣,起身去市場買菜,當然,在走之前,我不小心把顧銘電腦裏文件名弄混了,例如,“我的a片”和“我的自拍靓照”互換了一下文件名。

  恩,我真不是故意的,不小心,隻是不小心。

  晚上給鄧飛打了個電話,關機。

  真擔心小畢,那家夥什麽時候才回來,好想她。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0-8-7 10:42:16 |只看該作者
05年3月30日 小雨 

    顧銘病了,昨天半夜一點多就開始嘔吐。

  我承認我昨天的晚飯做得相當失敗,櫻桃肉糊了,西芹百合沒熟,酒釀湯圓不會做,隻會煮速凍湯圓……還全部煮破了,涼拌三絲倒是簡單,可買錯材料,隻好做了白蘿蔔絲、胡蘿蔔絲和水蘿蔔絲……

  但……但我也沒逼他都吃掉啊!

  折騰到三點多,顧銘才停止嘔吐,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我看着他蒼白的臉色,有一點點愧疚。于是早早起床煮了小米粥端過去給他喝,他笑笑說,“不關你的事,昨晚的菜還不錯。”

  我有點郁悶,其實有的時候這神棍也不是天天都很變态的。

  “小莫,你給鄧飛打電話了沒?”顧銘突然問道。

  “昨天打了,關機。”

  “再打一次看看。”顧銘若有所思的說道。

  “有什麽事嗎?”我一邊翻出手機一邊問道,打了半天,依舊是關機。

  顧銘點點頭,放下碗,起身對我說,“有些事讓你知道,跟我來吧。”

  我疑惑的看着他,出了房門,轉到月色後院另一見小屋裏。屋子不大,四面空白,地面也鋪了純白的地闆,屋頂有一盞正方形的白熾燈,照得每個角落都白亮白亮的。

  “小莫,你知道夏殘月去哪了嗎?”顧銘站在屋子中間對我笑笑。

  “啊?你居然問我?明明是你告訴我她出去一陣子的。”

  “是。”顧銘笑着說,“她去了杭州。”

  “你想說什麽?”我問。

  顧銘拉我坐在屋子中間,三月的天氣,地闆上居然溫溫的,很舒服。顧銘不知從哪裏又拿出一張符,上面有我不曾看過的文字,他雙手合十,那符咒忽然從指尖飛出,盤繞在我們頭頂,就像一條黃色的小蛇不停的飛旋,越來越快,慢慢隻能看到一個黃色的圓圈。

  “鄧飛說有人在杭州無意拍到小畢的照片。”顧銘忽然開口,沖我笑小,“想不想看看杭州。”

  “啊?”我看着他傻傻的問。

  顧銘微笑着左手翻轉,右手點在唇邊小聲說着什麽,隻見頭頂那道黃色的符頓時轉出一個旋渦,而此時的小屋也開始震動,我下意識的抓住他的衣角,不知這又是什麽奇怪的法術。

  不久,那旋渦越來越大,整個屋子都被卷在其中,周圍不再是純白色,一些聲音從遠處傳來,牆壁也開始變得模糊,我呆呆的看着這一幕,喃喃說着,“難道着就是傳說中的空間轉移大法。”

  顧銘在旁邊撲哧一聲笑出來,“什麽空間轉移大法?我還乾坤大挪移呢。”

  我沒空理他,隻是看着牆壁變得越來越古怪,漸漸,人聲愈發清晰,那牆壁也出現人影、樓房、樹木。四周慢慢擠滿了人,老人小孩,還有對對情侶,嬉笑着在牆上移動着,遠處還有一片波光淋漓的湖水,湖上一道石橋橫過,似曾相識。

  “西湖美景三月天,如何?”顧銘拍拍我的頭說道。

  “啊?西湖?杭州?”我看着牆壁上發生的一切驚呼道。

  “恩。幻影大法,可以讓另一個地方的情景映出。”顧銘說着,“表姐在杭州,小畢也在杭州。”

  “顧銘,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看着那個有着美麗傳說的湖面和斷橋,我低聲問道。

  “沒有瞞你,隻是有些事還不确定。”

  “什麽事?”

  “關于表姐突然去杭州的原因。”顧銘說着,“舅舅在山上清修時發現了一些古怪的星象,通知我們去查看。”

  “什麽古怪的星象?妖氣沖天?還是地球毀滅?”

  “小莫,你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顧銘笑着敲着我的腦門兒,“隻是一些異象,說了你也不明白。”

  “那和小畢有什麽關系?”

  顧銘看看我,又看着牆壁上的景象,“隻是奇怪她爲什麽會出現在那裏。你或許說是巧合,但我總覺得哪些地方不尋常,之前在山莊遇到的女鬼,還有那救走她的黑影,總感覺這些事情之間有某種聯系,但又想不通。”

  我搖搖頭,他不明白的地方我更是不明白,我隻擔心小畢和鄧飛,還有夏殘月。隻要他們都快點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

  “去過杭州沒?”

  “沒。隻聽過白蛇的故事。”牆上一片湖水,的确很漂亮,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前,是否真的有一條白蛇在那裏上演了一場愛情故事。

  “你看過《白蛇傳》?”顧銘問道。

  “我隻看過新白娘子傳奇,小時候覺得趙雅芝很漂亮,小青很漂亮,他們的衣服很漂亮,會法術還會飛就更漂亮了,隻是那時不明白爲什麽許仙是個女的。我還收集了好多貼畫,隻要是那個電視劇的我都會買,就連許仙的姐姐和李公捕的貼畫我都收了好多……”我絮絮叨叨的說着,顧銘笑得很刺眼,他說,“有機會帶你去杭州玩。”

  “好。”我點點頭,“可是我想問問,你用幻影大法讓我看西湖幹什麽?這裏能看到小畢嗎?”

  “不能吧,應該沒那麽巧。”顧銘聳聳肩。

  “那能看到夏殘月嗎?”

  “也不能吧。”

  “那你到底爲什麽要讓我看這個?”我奇怪的問着他。

  “我隻是忽然想起你好象沒來過這間屋子,也沒見過幻影大法,所以就叫你來順便看看西湖美景。”顧銘無辜的說着,“我覺得挺好看的。”

  “顧銘。”

  “恩?”

  “我覺得你很無聊哦。”

  “恩?”顧銘眨眨眼睛,“不想看了?”

  “恩。”我點頭。

  “那咱們走吧,等你哪天想看什麽風景就叫我。”顧銘笑着左手一掐,收了法術。

  就在景象消失前一秒,我忽然看到西湖的倒影裏似乎閃過鄧飛的皺着眉頭的臉……


05年3月31日 迎春花開了

   昨天由于顧銘肚子不舒服,所以月色沒有營業,我樂得清閑的放假。早上我媽打電話來問我關于以後的打算,我想了半天,發現自己一沒有遠大的理想,二沒有任何得意的技能,隻是平凡的想當個小人物,過個安穩的生活就好。

我媽歎了口氣說,“你們那個專業,本科畢業都找不到工作,你說你不考研能行嗎?所以,再考一年吧,畢竟你年紀也不大。”

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告訴我媽,這個社會需要平衡,有些人喜歡讀書,一輩子都讀書做學問,也有些人生來就不适合做那些一闆一眼的事情,不讀書也能生活得很好,如果人人都是博士碩士,那這個社會就不平衡了。

我媽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半天,說,“我還真沒發現,我養了二十年的女兒居然是這麽偉大的人。”

“恩?什麽意思?”我問道。

我媽笑着說,“爲了社會平衡甘願做個小老百姓了。”

“媽……”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什麽意思,我不逼你,你自己看着辦吧。但你總得有點事做吧,你都沒想過以後嗎?”我媽一邊歎氣一邊說着。

“有的。”我笑嘻嘻的說着,“我最大的理想就是做隻米蟲,然後嫁個有錢又英俊的老公,生個小孩玩玩,然後老老實實的過一輩子……”

“……”

“……”

“林小莫!!!”我媽沉默半天忽然一聲怒吼,“我怎麽就生出了你呢?”

“天意,天意啊,媽……”

吃過早飯後,我又開始給鄧飛打電話,依舊關機。撓着頭發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無聊又找出小畢的電話号碼撥過去,卻意外的通了,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期待又害怕,難道小畢回來了?

手機接通的聲音響了半天都沒人接,就在快失望的時候忽然有人按下了接聽鍵,我按着心髒的位置滿臉笑意的期待着小畢說話,但那頭除了異常安靜而能聽到的輕微呼吸聲外,再沒别的聲音。

“小畢?”一絲不安忽然籠罩在身體周圍,我試探的問道,“小畢,是不是你?”

沒有等到回答,電話在一瞬間切斷,再打過去時已經關機了。

怎麽回事?難道拿手機的那個人不是小畢?我皺着眉頭想着,不甘心的又重撥起來,依舊是冰冷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對不起,您撥打的……”

我看着手機愣了一下,然後跑出房間找到顧銘,告訴他剛才的事情。而顧銘卻很奇怪的盯着我,從我進入他房間那一刻就沒移過視線,他邊看邊問,“你剛才去哪了?”

我呆呆的看着他,“哪也沒去啊,一直在屋子裏。”

顧銘站起來走近我,在距離我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來,“除了房間還去哪了?或者見了什麽人嗎?”

“沒有啊,我都沒出過後院,上哪見什麽人去。”我回答道,“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我在說小畢的事情,你聽到沒?”

顧銘點點頭,又靠近了一點,上下打量着我,連背後都不放過,最後視線停在我上衣的口袋上。

“這裏面是什麽?”顧銘指着我的衣兜問道。

我把手伸進去,掏出了手機,“隻有這個啊。到底怎麽了?你好奇怪啊。”

顧銘接過手機,皺着眉頭想了半天,然後笑笑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符點燃,在我身體周圍一繞,一道黃色光線飛旋,轉眼卻又消失不見。

“你身上有唳氣。”顧銘在一旁說道,手上還拿着我的手機翻看。

“啊?怎麽會?我哪裏都沒去過,也沒見過鬼。”

“從手機裏傳來的。”顧銘說道,“如果沒猜錯,就是小畢的那個電話,那邊的人很可怕,和我見到的那個黑影身上的唳氣不相上下,就連一個電話也能讓你沾上。”

我聽着他的話,心裏頓時翻江倒海,如果這是真的,那就是說小畢遇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我思前想後,竟然沒料到小畢除了遇到壞人,還會遇到鬼。

而如果小畢的消失和鬼怪有關,那鄧飛呢,是不是也一樣遇到了麻煩?

“别着急,或許事情沒有想象中糟糕。”顧銘拍拍我的肩膀,“我剛才已經把你身上的唳氣消除了……”

“顧銘,你今天還能用幻影大法讓我再看看杭州那邊嗎?”

“怎麽了?”

“我昨天……好象在那裏看到鄧飛了,但是,我不确定,就那麽一晃而過的影子,或許是錯覺也說不定……”我歎了口氣,覺得腦子很暈。

“怎麽不早說。”顧銘把我手機放在他自己口袋裏,然後拉了我又跑去昨天的那個房間,如果炮制,不一會兒,杭州西湖又出現在眼前,依舊人來人往,依舊是陌生的臉孔,哪裏有鄧飛的影子,即使鄧飛昨天真的在這裏出現,今天也早該走了。

“在哪個地方看到的?”顧銘忽然轉過頭問我,用手在牆壁上指着,“這條街?西湖邊?還是斷橋上?”

我看着牆上的景象,忽然想起,昨天我看到的鄧飛好象是出現在西湖的倒影裏,換句話說,我是在波光漣漪的湖面上看到的。可是從牆上看,西湖雖大,但都不是近景,而且水波浮動,根本映射不出清晰的人像,我又怎麽可能在這裏看到鄧飛呢?

“怎麽了?”顧銘看着我說。

“好象……好象真的是幻覺。”我歎了口氣,“我眼花了,居然能從湖水裏看到鄧飛。”

自嘲的笑笑,瞥過牆上的美景,有種莫名的失落。

“水面的倒影嗎?”

顧銘看看我,又看着牆上的幻影,低下頭似乎在想些什麽。半晌,終于擡起頭笑笑收了法術,拉着我走出房間,讓我别太在意了,他會想辦法的。

中午出去吃了飯,顧銘總是能找到一些奇怪的小店,大多在不起眼的街角,但味道卻是一個賽一個的棒,價錢也有高有低。今天居然拉我去吃牛肉面,開車轉了大半個城市才到達目的地,兩塊錢一大碗,味道聞起來相當地道,隻可惜我向來不喜歡面條,加上鄧飛小畢都沒消息,更是沒什麽胃口。于是結帳的時候,顧銘遞過去五塊錢,賣牛肉面的老闆娘臉色很不好的找給他一張又髒又破的一塊錢紙币,并且不忿的把我面前幾乎沒怎麽動過的碗撤走。我尴尬的看着她,顧銘尴尬的看着我,總之十分尴尬……

吃完飯去江邊轉了一圈,發現有幾枝迎春花居然開了,北方寒冷而漫長的冬季好象真的要過去了。一邊散步,顧銘一邊說到,“别想太多了,命數天定,有些事該來的就會來,該走的也留不住。”

“你居然會安慰人?”

“……”顧銘白了我一眼,像看白癡一樣的看着我。

我十分痛恨這種眼神,于是瞪回去,然後自己延着江邊走,看到四下無人,就忍不住偷偷摘了一枝迎春花,還挺香。雖然這種行爲是十分罪惡的,但人有的時候就想幹點罪惡的事,我也不例外。

晚上月色營業,想起手機還在顧銘那裏,于是向他要,“我的手機呢?還給我。”

顧銘很無賴的說,“我替你把唳氣除去了,你還沒報答我。”

“你不會是想讓我用手機來報答你吧?”

“我不貪心。”顧銘笑着,“你今天下午偷的花呢?”

“啊?”

“我都看到了。”

“啊!”

“你把花給我,我就把手機給你。”

“啊?”

“不同意算了。”

“啊?”

“同意了?”

“啊!”

于是我用一枝被我蹂躏得慘不忍睹的迎春花換回了手機。

晚上關門前,我很好奇的問他,“顧銘,你爲什麽要那枝花啊?”

“哦。沒什麽,就是白天的時候我也很想偷偷摘一枝,可是又覺得那種行爲是非常不道德的,但無意中看到有人做了不道德的事情,于是要來彌補一下。”

“彌補什麽?”

“嘿嘿,你說是什麽?”顧銘陰險的笑着走了,我覺得這人十分變态……


05年4月1日 我自己下雨

天亮得太早,我隻睡了五個小時就醒了,不死心的給鄧飛和小畢打電話,依舊關機。穿好衣服去買早點,呆呆的看着包子鋪的大媽一個一個的擀皮放餡,最後上鍋蒸好。記得大一的時候有一次聚餐,鄧飛不知道從哪裏借了間房子,小畢提議我們自己做飯,賈延遲要吃小籠包子,我們頭腦發熱的買了一大堆材料,鄧飛擀皮,小畢包,我和賈延遲在旁邊添亂,最後我手癢癢,也要學包包子,小畢和鄧飛鄙視的看着我,告訴我,“你隻負責吃就好。”

我撅着嘴鬧了半天,小畢沒辦法,隻好一點一點教我,可我依然把包子揉成了饅頭,餡流的到處都是,最後成品出來時,賈延遲覺得我包的那東西很倒胃口,鄧飛和小畢笑得很大聲,逼着我吃掉,味道還是不錯的……

“姑娘,你冷不冷?”大媽忽然放下手裏的包子問我。

“啊?”

“哪有人這麽早起來買包子的?你看看這街上都沒什麽人呢。”大媽笑笑,“等一會兒啊,就好了,看你鼻子都凍紅了。”

我笑笑,北方的春天雖然來了,但早晚的溫度還是很低的。包子出鍋時,我買了五個,再去旁邊的小店要了兩份八寶粥、一塊錢的小鹹菜,滿意的拎着回到月色。剛進門就看到顧銘緊張的神情,他擡頭看到我時重重的松了口氣,沉着聲音說,“你跑哪去了?”

我擡擡手上的早餐對他笑笑,“我還能跑哪去?”

顧銘接過飯往廚房走去,我跟在後面,心想月色不是很安全嗎,他緊張什麽啊?

正想着,手機忽然響了,我緊張的掏出來,一看來電顯示,居然是翠花。

“喂?”

“小莫啊,你死哪去了,都不回學校?”翠花開口就笑着對我喊道。

“在外面打工啊。”

“快點回來吧,小畢和鄧飛都在這裏等你呢,說是鄧飛請客吃大餐。”

“什麽……你說什麽……”我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讓你回來。”翠花笑着說,“鄧飛請客。”

“鄧飛……和小畢……恩,都在?”

“恩。”

“什麽時候回去的?”

“哎呀,你話可真多,回來再說吧。”翠花笑着挂了電話,我轉過頭看看顧銘,心想不可能啊,鄧飛和小畢要是回來了,爲什麽連個電話都不給我。

顧銘放好早餐,拉開凳子招呼我過去吃,我皺着眉頭說,“翠花的電話,她說小畢和鄧飛在學校,還要請我吃飯。”

顧銘一愣,同樣疑惑的看着我,然後放下包子,說,“走吧,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

開車回到學校時,正好在宿舍樓下看到翠花,我急忙跑過去問她,“小畢很鄧飛呢?他們什麽時候回來的?”

翠花瞪大眼睛看着我,然後驚呼一聲,“呀!你怎麽真的跑來了?”

“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今天是愚人節啊,你怎麽這麽傻,打個電話你就上當了。”翠花看着我撲哧一聲笑出來,我呆呆的看着她,忽然覺得心裏好難受,爲什麽要騙我,爲什麽拿鄧飛和小畢騙我,這幾天雖然表面上過得很自在,嘴上說着小畢英勇無敵,鄧飛也聰明得很,不可能遇到什麽麻煩,可心裏卻擔心得要死,那些奇怪的事情越來越把我往壞的方面推去思考,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爲什麽他們都消失不見了,天知道我有多難受。

我就那麽看着翠花的笑臉,然後鼻子酸酸的,臉上開始潮濕起來,翠花的神情變得慌張,然後拉着我緊張的問道,“小莫,你怎麽了,你哭什麽。我……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每年大家不都是這樣玩嗎,誰知道你真來了,你别生氣……哎呀,你别哭了好不好……”

她越說我就越難受,眼淚更是止不住掉下來。

“她沒事的,就是有點累,我們先走了。”顧銘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我背後,對着翠花淡淡的說道,然後摟過我的肩膀把我帶到車上。

我覺得很丢臉,不該在翠花和他面前哭,但眼睛就像壞掉的水管開關,無法控制的掉眼淚,鼻涕也湊熱鬧般流出來。顧銘從車裏抽出紙巾擦掉我的鼻涕和眼淚,歎了口氣,發動車子不再說話,隻剩下我止不住的哽咽聲和緩緩的音樂聲,

“聽見風吹過,像一首漸行漸遠的歌,

雲朵很寂寞,如果說天空沒有盡頭,

我的朋友,在這分别的路口,

微笑看着時光遠走。

是你的陪伴,溫暖了這個孤單季節,

夢想的喜悅,是我們青春所有紀念,

所有離别,爲了重逢的那天,

眼淚藏在手心裏面。

唱一首歌,我們的歌,

讓每一個瞬間停留,

我的左手,旁邊就是你的右手,

我一直在你的左右……”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0-8-7 10:43:44 |只看該作者
眼前都是小畢和鄧飛傻傻的笑,好象大學四年甚至更早更早以前,我都已經習慣了身邊有那幾個人的陪伴,無論是春天還是冬天,溫暖還是寒冷,都會看到那幾張熟悉的笑臉,即使我們鬧過别扭,生過氣,吵過架,但每當想分享喜悅和痛苦時,第一時間還是想到他們。隻要一伸出手,就能安心的握到他們的手,我的左手,旁邊就是他們的右手,他們真的一直一直都在我的左右,可是爲什麽短短的幾天,那些人一個一個的離開,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們是否安好,那種感覺,就像忽然失去了很多很多,心裏空蕩蕩的難受。害怕天黑,也害怕天亮,因爲每過一天,期待就變得更加晃動,自己都不敢想太多……

“小莫。”顧銘的聲音傳來,我這才發現車已經停在了郊區空曠的地方。擡起頭,眼淚還挂在眼角,顧銘閉着嘴微微皺眉看我,那種眼神大概是同情吧,畢竟換了誰,心裏都不好受。

“怎麽停這裏了?”我低聲問着。

“給你看樣東西。”顧銘打開車頂,頭頂露出一片天空,我疑惑的看着他閉上眼睛喃喃的念叨着什麽,然後右手食指和中指一彈,指尖似有點點藍色的幽光,然後不知道從哪裏又飛出一張符咒,就像幻影大法一樣飛旋起來,天色漸漸暗下來,風也變得涼涼的,轉眼周圍已經漆黑。

“顧……顧銘……”我打了個寒戰,不明白到底怎麽了。而顧銘睜開眼睛微微一笑,指指頭頂,我仰頭一看,頓時呆了。

漆黑的夜色下,天空滿是星辰,點點璀璨在無邊的天空,風不時吹來,雖然冷,但涼爽的空氣裏微甜的味道讓人舒服得想睡着。

“我記得剛才是白天吧?”我看着星空傻傻的問道。

“你好象說過小時候一哭鼻子就會爬到屋頂看星星,每個星星都會說話,還笑着給你唱歌……”顧銘答非所問。

“你,你不會是逆轉天象吧?你……你,你,你不會遭到天塹吧?”

顧銘眨了下眼睛,笑着說,“那又怎樣?”

“天啊,你,你……你快點變回去,快點,快點。”我忽然想到電視神話劇裏的情節,神仙擅自降雨降雪造福人類,卻被懲罰,不是壓在大山下就是關在石洞裏,再不然就貶下凡間。況且顧銘隻是個凡人,萬一被懲罰了,肯定死一百遍啊一百遍……

“騙你的,隻是幻象。”顧銘彈了一下我的腦門,笑着說道。

我松了一口氣,罵他,“你吃飽撐到了?沒事變這個玩?”

“我隻是想起來有人哭鼻子就喜歡聽星星唱歌。”顧銘懶懶的說着,“小莫,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

我一聽,剛止住的眼淚又要流下來,小畢和鄧飛的樣子又出現在眼前,偷偷擡起頭看星星,努力把眼淚往肚子裏咽,可星星都眨巴着眼睛無聲的看我,就像小畢和鄧飛明亮的眼睛。

眼角滑過一滴淚水,下一個瞬間忽然感覺到溫熱的氣息,睜開眼看到顧銘放大的臉和心疼的眼神,身體被抱過去,吻落在臉上,腦子一片模糊。

醒來時發現自己在月色,窗子外面的天亮得很,顧銘坐在沙發上看書,見我醒來,笑了笑,打開門走了出去。我愣在那裏,回想起剛才好象……好象是在郊外的車子裏,顧銘變了星星出來,還……還,還親了我。

可是,現在看來,我好象是在做夢啊,莫非我神經真的出現問題了?

正想着,顧銘又打開門進來,手裏端了好多吃的。我聞到飯香才發現自己肚子餓得難受,伸手接過來大口大口的吞下,顧銘在一邊笑出聲,我白了他一眼繼續吃,快消滅完所有東西的時候突然聽到他陰險的聲音,“居然會餓暈,我還以爲是被我的吻吓暈的呢……”

半個雞蛋噎在嘴裏,我好象被嗆到了,咳嗽得臉發紅,顧銘丢過來一杯水,拍拍我後背,“你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我氣得想罵他,還沒張開嘴,就聽他說,“吃完再好好睡一覺吧,明天我們去杭州。”

啊?

我愣了一下擡頭看他,他收過盤子和碗,走到門口,然後壞壞的笑着,“我要再不親自去一趟,就怕有些人天天哭鼻子哭到酒吧都被淹了……”

05年4月2日 天真藍

昨天睡得太早,今天淩晨四點就醒了,坐在床上發呆,再也睡不着了。

六點多的時候顧銘敲門讓我準備一下,八點的飛機,目的地杭州。我想了半天,發現好象離登機隻剩兩個小時了,而且我似乎什麽都沒收拾。

顧銘無奈的說,“你把自己帶着就行了,缺什麽到那邊再買。”

于是我口袋裏隻裝了一條口香糖就和顧銘奔去機場,時間剛剛好,我傻呼呼的跟在顧銘身後直到安穩的坐在座位上。

東看看西看看,飛機裏原來是這個鬼樣子,而且空姐也沒漂亮到哪裏去,吃的東西倒是不少,這點是我唯一滿意的地方。天也很藍,藍得就像小時候的午後,那時候我躺在草地上看雲朵變成各種奇怪的樣子,幻想有一天我能飛到上面跳啊跳啊的。

顧銘在身邊拿了本雜志無聊的翻看,那幾個不漂亮的空姐一會兒跑來一次,換着樣的笑問顧銘是否需要什麽,顧銘隻是微笑着搖搖頭,我則在她們的鄙視眼神中毫不客氣的大吃大喝,并且環顧四周對顧銘說,“機艙裏就這幾個座位,航空公司不賠錢嗎?”

他翻了個白眼,“這是頭等艙。”

我眨眨眼睛,心想顧銘還真是有錢人。

兩個多小時的旅程也是有些無聊的,我吃飽打嗝時開始坐不住了,顧銘忽然放下雜志壞笑着問我,“想不想幹點特别的事?”

“恩?”我不明白他的話。

“看到你右邊那個中年男人沒?”顧銘湊過來,在我耳邊小聲的說。

“哪個?”

“穿黑色西裝的那個。”

“秃頂的?”

“不是,啤酒肚的那個。”

“兩個啤酒肚呢。”

“不秃頂有啤酒肚的。”顧銘敲一下我的腦袋說道。

“你直接說滿臉油長得想屠夫的,我不就明白了嗎?”我白了他一眼。

“就是那個男的。”顧銘笑笑,“你形容的還挺貼切啊。”

“他怎麽了?”

“他肩膀趴了一個鬼,背後還跟了一個。”顧銘笑得極其陰險,“要不要看?”

“看鬼算是特别的事嗎?”

“當然不是,我們玩點刺激的,看場好戲如何?”顧銘蠢蠢欲動,捅捅我的胳膊繼續說道,“趴他肩膀上的女鬼是冤鬼,跟在他背後的那個身上的怨念更強,這兩個的死肯定和那男的有關,不然不會跟着他。可是那男的祖上積德,有靈氣護體,那兩個鬼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你想幹什麽?”

“讓他們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啊。”顧銘笑得更陰險了。

我撇撇嘴,心想玩玩也不錯,于是點點頭,顧銘笑着把兩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在我眼睛上,嘴裏好象念了些什麽,待我再睜開眼時,就看到那中年男子身邊的兩個女鬼,一個臉色煞白,一個面目鐵青,果然都不是什麽善類。顧銘在一旁解釋道,“你剛才看不到她們是因爲那男人身上的靈氣和他們的怨氣中和,況且現在是白天。我用了點法術,現在看到了吧?”

我點頭,“原來我不是所有鬼都能看到的。”

顧銘說,“你才知道啊,笨。”

我瞪了他一眼,“你想怎麽辦?”

顧銘湊過來在我耳邊嘀咕半天,我邊聽邊點頭,半晌過後,兩人對視一笑,計劃達成。

沒過一會兒,一個空姐走過來,顧銘叫住她溫柔的笑着,“小姐,可以給我一杯紅酒,一杯咖啡,一杯綠茶嗎?”

那個不漂亮的空姐立刻滿臉開花的點頭稱好,也不驚訝顧銘一次要了三杯東西,屁股一扭一扭的走開,我撇撇嘴對顧銘說,“你笑得可真惡心,死神棍裝什麽溫柔男人。”

顧銘速度奇快的伸出右手敲在我腦門上,我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正要罵他卻被他一個眼神制止住了,轉過頭,那空姐端了顧銘要的三杯東西站在旁邊,然後小心的放在他面前,殷切的問着,“您還需要什麽嗎?可以随時叫我。”

顧銘笑得更惡心的說着,“謝謝,暫時不需要了。”

那空姐又滿臉放光的扭着屁股走了。

顧銘無視我的白眼,快速把紅酒、綠茶、咖啡混到一塊,然後食指沾在唇邊低聲念咒,同時音速般的燒完了一張符,我呆呆的看着那張黃色的符咒一晃就變成了灰燼鑽到混合的飲料裏,然後顧銘把那杯看起來黑乎乎的東西遞給我,眨眨眼睛沖我笑着。

我接過來站起身輕輕走到那中年男人身邊,笑着彎下腰對他說,“先生,您好,可以請你喝杯東西嗎?我剛好多要了一杯。”

那男人一愣,打量着我,笑得很龌龊的接下杯子,“當然可以。”

我笑得更燦爛的看着他仰頭喝下一口,然後那人神色突變的瞪大眼睛,面部抽搐的看了看杯子裏的東西又看了看我,強忍着咽下一口。

我笑着點頭離開,看到他身後那女鬼皺着眉頭看了我一眼,鐵青的臉雖然難看,但比那男人的一臉油舒服多了。坐下後沖顧銘做了個勝利的手勢,顧銘笑着拉住我說,“快看快看,他胸前那些靈氣在變淡。”

我轉過頭去,果然一絲絲淡青色的氣狀東西薄得一點一點消失不見了,趴在他肩膀上的女鬼似乎也察覺出來,身上的怨氣越來越濃,豔紅的指甲一把抓進那男人的肩頭,那男人驚呼一聲跳了起來,空姐聽到聲音急忙跑來問這問那,那男人扶着肩膀動了動,最後還是搖了搖頭獨自坐下。

身後那女鬼卻沒有行動,看看那男人背後又轉過頭看看我,我沖顧銘吐吐舌頭,顧銘對那女鬼笑笑。

“啊!”那男人又慘叫一聲,原來肩膀上那鬼把指甲插在了他手臂上,西服下可以看到鮮紅的血迹。而那女鬼看到他如此痛苦後,臉上流露出瘋狂的表情,伸開雙手朝那男人身上胡亂抓去,一道一道的血痕在衣服下到處都是。男人疼得蹲在地上,周圍的人都站起來看着這一幕。

正在此時,他身後那女鬼也突然行動,猛的撲過去掐住他的脖子,缺氧的男人臉憋得通紅,蹬着腳用力撤着那雙掐住他脖子的手。兩個女鬼一個在他身上亂抓亂咬,另一個死死的掐住不放手,嘴裏啊呀啊呀的喊着,“死……你死……”

我搖搖顧銘的手結結巴巴的問道,“有點太恐怖了吧,他會不會死啊?”

顧銘冷哼一聲,“不知道,死就死吧。”

“啊?”

“這人做的壞事太多了,你看他頭頂那團黑氣都冒出來了,他害死的人肯定不隻這兩個。”

短短一分鍾,機長跑來時,那男人已經沒有任何知覺的躺在那裏,臉青黑色的,沒有一點生氣,他們迅速檢查他的身體,然後急救。我看着忙碌的那群人,又看看滿手鮮血的兩個女鬼死死的盯着那男人複雜的笑着,有點害怕。

急救過後,那男人依舊沒有動靜,機長一個眼神,那男人就被擡走了,空姐笑着對大家說着安慰的話,也急急忙忙的走了,留下過道裏常人看不到的兩個女鬼靜靜的站着。

“顧銘。”我縮了縮身子看向他。

他拍拍我的肩膀說,“沒事的,驗屍的結果肯定是心髒病突發。”

“我知道,可是這麽做……”我正要說着什麽,忽然感到身邊溫度降低,轉過頭,那兩個女鬼就在眼前。

“謝謝你們,雖然不知道你們爲什麽要幫我。”臉色鐵青的那個女鬼說道,“他害死了我父親,拿走了我們家的财産,逼瘋了我媽,把我妹妹強奸了……”

女鬼頓了頓,轉頭看了看另一個女鬼,拉住她的手,“我是被他暗中派人掐死的,這些年我們兩姐妹一直跟着他卻不能……他做惡太多了……現在我們報仇了,再也沒有遺憾了,就算受到懲罰灰飛湮滅都無所謂……”

顧銘擡起頭,低聲說着,“我們什麽都沒做。”

那兩個女鬼一愣,随即恍然有所思的表情,對我們點點頭消失不見了。

“顧銘?”

“恩。”

“這到底是什麽什麽?”

“什麽什麽什麽?”

“就是咱們做了什麽,剛才你又在說什麽?”

“什麽也沒有什麽啊。”顧銘笑笑,拍了拍我的頭,“這世上的事情都應遵循天道循環,有因就有果,可有的時候,報應來的太慢,那些惡人會害更多的人,更多的冤魂會出現,我們隻不過加快了結果的出現,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顧銘。”

“恩?”

“我還是不明白。”

顧銘歎了口氣,“那人若不是有靈氣在身,已經死了無數次了,他做的惡太多,如果繼續下去,還有更多的人會無辜的受到傷害,我們這麽做,隻是救了那些即将被他害的人,而他早些死,受的報應也更少些,我們也算是救了他……”

“這是什麽歪理?”

“沒有什麽道理是絕對的。”

“可你一開始也沒告訴我那人會死,而且這麽恐怖,我覺得我是幫兇,像殺了人似的,不舒服。”

“小莫,其實我并不想讓你看到這些,完全可以做得不知不覺,但過了今天,可能你要看到的東西更多,這次杭州之行必定不會風平浪靜,就當是提前讓你适應一下,你要知道善惡有的時候根本不能區分得清清楚楚,而正确和錯誤也是一樣,你隻要做任何事對得起你自己就好了。”

“顧銘,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蠻着我?”

“我回答過你這個問題。現在答案還是不變。”

“顧銘。”

“恩?”

“其實我想說,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我還是不懂。”

“小莫。”

“恩?”

“不懂就别懂了,你的腦袋裏不懂的東西太多了,不差這些。”

“哦……”

下了飛機以後,空氣暖暖的,南北差距真是太大了,春天的氣息到處都是。顧銘直接帶我去了預定的賓館休息,下午我們去了商場和超市買些衣服和日用品,滿載而歸。

晚上出去吃飯時買了份報紙,仔細看了一遍,也沒發現關于上午飛機上出事的消息,顧銘說有些事情不會被公布的,爲了利益、權利或者其他東西,我不明白,他白了我一眼說,“我也沒指望你能明白。”

我杭州之行的第一天就這麽度過,沒有遊西湖看美景,隻是如此度過而已。明天呢,該去找小畢和鄧飛了,不知道顧銘是怎麽計劃的,我有點惶恐和不安,但是日子也就這麽過去……

05年4月3日 清明時節雨紛紛

早上醒來時已經是七點五分了,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和顧銘一起去找人。其實我根本不知道小畢和鄧飛在這個城市的哪個角落,或者他們已然離開了此地,但既然來了,總是要努力找找看吧。

顧銘先拉我去一家餐廳吃了早點,我問他一會兒要去哪裏找,他說去西湖,因爲我在西湖的倒影裏見過鄧飛,即使那可能是錯覺,但仍是我們唯一的線索。我又問他夏殘月不是也在杭州嗎,爲什麽不叫她來幫忙,顧銘搖搖頭說她另有重要的事情脫不開身。

坐車來到西湖時才發現天空蒙蒙下起了小雨,用不着打傘,潮濕的空氣混合着泥土的味道讓整個視線也變的朦胧起來,如果我們沒有事情壓在心上肯定會坐在湖邊陶醉一整天,而如今我們隻是在成群的遊人中不停的張望希望找到熟悉的身影。

“好象當初白蛇找許仙時的樣子。”我歎了口氣,“隻是人家白蛇可以通過法術看到人的前生找到小牧童。”

“我也可以用法術看到人的前生。”顧銘笑笑,“可是咱們隻要找到今世的小畢和鄧飛就夠了。”

延着湖邊走走停停,顧銘不像我一樣盯着人群,而是時不時的看着湖面,半晌過後忽然問我,“你是在哪個位置看到鄧飛的影子的?”

“恩?”我皺皺眉頭,“好象是在橋下那一片湖水裏。”

顧銘想了想拉過我說,“走,去那邊看看。”

走上斷橋,腦子裏不禁想到白蛇傳裏那段相會,或許真的在很多年前白蛇和許仙就站在我現在站着的地方相視無語。顧銘瞅了我一眼,一個暴栗打在我腦袋上,“你又想什麽呢?”

“白蛇傳。”我龇牙咧嘴的揉着腦袋,“你能不能不打我?”

顧銘哼哼的笑着,裝做好心的伸出手揉揉我的頭,“你也想來段斷橋相會啊?”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穿古裝。”我白了他一眼。

顧銘面部抽搐了一下,挑了挑眉毛說,“我覺得還是先找到小畢和鄧飛比較好,小畢穿古裝可能還比較有看頭。”

“鄧飛也比你帥。”

“你眼睛有問題。”顧銘冷哼一聲,扯着我繼續走,“快點想想看是哪個位置,找不到鄧飛我就讓你天天穿古裝在月色裏端盤子。”

我瞪他一眼朝橋下的湖面看過去,整個湖面在細雨中朦胧得蒸騰起一層霧氣,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天我在月色從幻影大法中看到的鄧飛就在這橋下的湖面上一閃而過,可那時是遠景,如今即使是在近處,水中的倒影也不是很清晰,我怎麽可能在那時看到鄧飛呢。

“是這裏嗎?”顧銘在一旁問道。

“好象是。”我歎口氣。

“手機給我。”顧銘望着湖水說道。

我從包裏翻出手機遞給他,他按了幾下放在耳邊,然後眼睛死死的盯着湖面,幾秒過後又放下手機還給我。

“怎麽了?你給誰打電話?”我問道。

“小畢。”

“通了?”

“沒有。”

“用不用再給鄧飛打一個看看?”我試探的問着,心想爲什麽要在此時給小畢打電話,況且小畢的電話肯定是關機。

“不用了,走吧,我們再到别的地方找找。”顧銘轉頭看着我說道。

在西湖邊上轉了一圈,風景也看了,人也沒找到,中午就直接去吃飯,顧銘帶我去的那家飯店看起來貴的吓人,但那西湖醋魚真的味道不錯,我一邊吃一邊就忘掉了這盤菜的價格。

吃完飯顧銘說出去随便走走,可誰知道他所謂的随便走走竟然是到各個旅遊景點玩了個遍,當天黑下來時,我回到賓館撲倒在大床上一動也不想動了。雖然杭州的确很漂亮,不愧爲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美喻,但對于缺乏鍛煉的人來說,一下午轉了這麽多地方可真吃不消。

顧銘推門進來的時候正看到我累得像死狗一樣趴着一動也不動,他一邊笑一邊走過來扯扯我的頭發,“吃飯去吧。”

“不去,甯可餓死也不起床。”

顧銘捏着我的臉說,“你還真是懶,叫外送好了。”

于是晚飯草草結束。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0-8-7 10:44:43 |只看該作者
晚上九點時,我已經洗了澡正耷拉着眼皮看電視,顧銘拿了一袋子零食跑進來給我,“你早點睡吧,我出去一躺。”

我立刻精神百倍的睜大眼睛,“出去幹什麽?”

“去找點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是不是有什麽線索了,我也要去。”

“你留在這裏千萬别出去,聽到沒,我一個人就夠了。”

“爲什麽?”我問他。

“今天是幾号?”他忽然反過來問我。

“3号。”

“快到清明了,前七後八你知道不?清明前後大鬼小鬼都從下面上來探親,孤魂野鬼也到處都是,外加一些做惡的妖怪,我怕你出去會害怕。”顧銘笑笑,“這幾天晚上陰氣太重,實在是不安全。”

“那你也别出去了。”我聽他這麽一說覺得确實有點可怕。

“有些事白天辦不了,必須晚上去做。”顧銘說道,然後忽然陰險的一笑,“你是不是很擔心我啊?”

“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知道我比鄧飛帥,你甯可找不到鄧飛也不想看到我有什麽危險是吧?嘿嘿。”

“那個……顧銘啊。”

“啊?”

“你是自戀狂。”

顧銘撇撇嘴看着我,又笑了笑,“行了,你就在這裏呆着,然後早點睡吧,記得千萬别出去啊。”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2點之前。”

“啊?這麽久,你到底要幹什麽去啊?”我心想現在才九點,到底什麽事情要去五個小時。

“去和大鬼小鬼聊聊天,順便看看西湖夜景,說不定再遇到個白蛇上演一段人妖戀……”顧銘大笑着離開,走到門邊時停了一下又說道,“小莫,聽好了,無論我幾點回來你都別出去,知道嗎?”

我一愣,看着他的背影心裏一沉,嘴上喃喃的答道,“哦。”

顧銘走後,我的瞌睡蟲也被趕跑了,看了一會兒電視,又吃了一點零食,看看表,指針上才顯示十點半。無聊拉開窗簾想吹吹風,卻發現賓館外的街道上一片漆黑,幾乎沒有行人過往,真是怪異。

又過了一個小時,風變得大了,而且溫度也低出很多,我關了窗戶靠在窗邊想看看星星,猛然想起今天陰天,哪來的星星,不過如果顧銘在就可以變出星星了。随即又想到那天記憶模糊的一吻,趕快敲敲腦袋看向窗外。

這一看可把我嚇一跳,原本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頓時出現了好多人影,熙熙攘攘像是在趕集,仔細一看,那些哪是人影,分明都是鬼影。縮了縮肩膀,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這麽多鬼,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看來顧銘的話是對的,幸虧我沒出去,否則不被嚇死也會被鬼擠死。

可是顧銘到底去了哪呢? 

05年4月4日 小雨

  今天淩晨是睜着眼睛度過的,一點的時候顧銘沒回來,我琢磨着可能還需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回來,偷偷打開窗簾看看街道,誰知道剛拉開一角簾子就差點哭出來。

  對面隔着一層玻璃有一個穿着漢服的男鬼正張着大嘴飄着看我。我扯着嘴面部抽搐的對他抱歉的笑笑,然後迅速放下簾子心想我真可點正。嘴角還沒放鬆下來就聽到窗子上有敲擊的聲音。

  啪!啪!啪!

  不快不慢,一下一下的敲着,像是從墳地裏剛爬出來的人的骨頭僵硬的律動聲,我捂住臉心想我招誰惹誰了,不就拉了一下簾子嗎,窗外那穿漢服的鬼憑什麽沒事敲我窗戶嚇人?

  啪啪!啪啪!啪啪!

  聲音似乎快了些,不放棄的敲着,我心裏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怎麽搞的,一股怒火就竄上來了,手一伸唰的一下拉開簾子,對面那個鬼正習慣性的伸着手飄在半空中拍窗戶,看到我瞪他忽然露出一個呆滯的表情,然後手就僵在半空和我對視。

  “你敲個屁啊,我招你惹你了?

  你大半夜沒事飄人家窗戶前嚇人,你有病吧?

  還穿着漢服,你有古裝癖啊?

  現在都幾點了,你有沒有時間概念啊,你窮的買不起表吧?該回來的不回來,不該來的倒是來了,你該滾哪就滾哪去,别飄我窗戶前面裝蝴蝶……”

  “……”

  “讓你滾你沒聽到啊?你們一個兩個都神經病,願意滾哪就滾哪,最好全部消失,一個也别給我回來,什麽小畢、鄧飛,還有死神棍,愛去哪去哪,我一個也不認識。”

  “……”

  “你聾子啊?聽不懂人話啊,以爲自己是鬼就高人一等啊?就你這德行還嚇人呢?你先回家照照鏡子吧,你化給妝再出來嚇人吧……”

  “……”

  “……”

  “你……你看的到我?”那鬼似乎反應過味兒來,隔着窗戶呆呆的問我。

  “你以爲我這麽半天都說誰呢?”

  “你真的看得到我?”那鬼忽然笑了,笑比哭還難看,灰色的臉一道一道的笑紋,“我剛才看你拉開窗簾對我笑,以爲是看錯了,沒想到你真的看的到我。”

  “……”

  “那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笑着的鬼忽然垂下頭露出羞澀的表情,我摸摸自己的胳膊,雞皮疙瘩裏啪啦掉了一地。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嚇你的,我只是……只是……迷路了。”那鬼小聲嘟囔着,頭低得更往下了。

  “啊?”我瞪大眼睛。

  “我……我……真的找不到路了,我……我……才飛到高處看看這到底是哪裏。”

  “啊?”

  “你……你……你能不能告訴我這裏是哪裏,我……我馬上就走。”

  “啊?”

  “我只是問個路,你……你不告訴我就算了,我再自己找找。”

  “啊!那個……喂,那個,你等一下,那個……我不是不告訴你,我是,我其實,那個……我也不認識路,我,我其實方向感也不好。”我這回是真的快哭了,原來冤枉了一個鬼,還被人踩到痛處。

  “啊?”那鬼又是一愣,擡起頭眨了下眼睛看着我。

  “那個,你等等啊,我下去問問大廳裏的前台。”我對那鬼笑笑,一溜小跑下樓,問到了這裏是xx街xx号,左邊是xx路,右邊是xxx路,然後又一溜小跑上樓告訴那個鬼。那鬼感激的看着我,然後一再道謝的走了,走之前忽然轉過頭一臉嚴肅的對我說,“你自己小心一點,這幾天晚上千萬不要出去。”

  我說,“我知道,你們都上來探親了。”

  他搖搖頭,“不隻這樣,這鬼雖然也分好壞,可今年不一樣,不一樣的,你也不一樣,你,總之你不要出去就好,切記!”

  然後他嗖的一聲就不見了,我呆呆的看着漆黑的夜色,心想什麽不一樣,怎麽不一樣。

  

  兩點的時候顧銘沒回來,我有些擔心了。

  三點的時候顧銘還沒回來,我覺得會不會出了什麽事。

  三點半的時候忽然響起了敲門聲,我急匆匆的跑去開門,果然是顧銘回來了,可是真的出事了。

  顧銘臉色蒼白,一手捂着肩膀,一手支撐着牆壁,我剛一開門他就撲倒在地上,等我嚇得回過神來關上門把他扶起來時才發現他的衣服裏面全是血。

  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多血,深色的外套都已經被浸濕了,裏面白色的小衫被染成了紅色,像渲染上的牡丹,大朵大朵的開着。我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發不聲,身體抖得像實驗室裏的超聲波震動儀。

  “我沒事,你把我扶到床上去。”顧銘喘着氣低聲說着,我的眼淚裏啪啦的就掉下來了,不敢大聲哭,強忍着用盡力氣把他拖到床上。

  “咱們去醫院吧。”我小聲說着,他身上的血紅得刺眼。

  “不用。”顧銘吐了口氣,“你把我把衣服脫了,然後去我背包裏拿一個白色的盒子,裏面有藥。”

  我發着抖站起來去翻他背包,手亂得拿不起來東西,淅瀝嘩啦的掉了一地,最後終於找到那個白色的盒子,放在床邊,然後把顧銘的衣服脫掉,一股血腥味兒撲來,濃得很。不敢多看,去洗手間打了熱水,找了條很軟的毛巾浸濕擰幹,輕輕的擦着。

  “傷在肩膀上,你可别給我擦爛了。”顧銘看着我忽然笑了。

  我點點頭,其實早就看到他肩上那些個口子,每個都不長,但似乎很深,就像……就像被人用手指甲戳進去了似的。周圍泛着黑色,陰氣極重,一看就知道不是人幹的,所以很小心的先擦拭着傷口旁邊的地方,等漸漸看得清晰了才倒了口涼氣。

  “這是……這真是用手抓的?”我瞪大眼睛攥着毛巾看着那傷口,總共有五個洞,最外面那個還殘留着半截厚厚的長指甲。

  “還不是一般的手。”顧銘冷哼一聲。

  “那是什麽?”

  “哦,你把盒子裏那管黑色的藥膏拿出來給我塗上。”顧銘沒回答,我也沒追問,急忙翻了藥膏出來擠在手上塗到那些個傷口上,手指剛接觸的那傷口周圍就感覺到絲絲涼氣,心裏一驚,手抖了一下。

  “嘶。”顧銘抽了口氣,白了我一眼,“你輕點輕點,把我弄死了沒人給你發工資了。”

  我抱歉的點點頭繼續抹藥,可抹到最後一個傷口時頓住了,這半截指甲是不是要直接拔出來呢?

  “拔出來就好。”顧銘在一邊說道,我伸出手又停了下來,咬了咬牙,心裏不是滋味,堵得要命。

  “小莫。”顧銘歎了口氣,“又不是要讓你拔匕首,拔箭頭什麽的,隻是一小截指甲,你看你那臉都皺成老土豆了。”

  我瞪他一眼,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的把那指甲拔出來,顧銘很沒形象的嗷了一聲,我拿着那半截指甲的手也同時感受到無盡的冰涼,還有種說不出的惡寒,心想這到底是什麽東西的指甲,怎麽會有這麽大的陰氣,而且這隻是指甲啊,若是那東西站在面前,我會不會馬上就被凍死。

  “你……你謀殺啊?”顧銘齜牙咧嘴的在一邊叫道。

  “你讓我拔的。”我扔掉那指甲,又給他塗藥膏。

  “你好歹也打一聲招呼啊。”顧銘閉上眼睛喘着氣說,“我早晚不被鬼弄死也會被你誤殺。”

  我塗完藥把盒子放起來,撿起他的衣服放進一個塑料袋裏,“我去買點紗布回來。”

  “不用,塗上這個不用紗布就可以。”顧銘低聲說着。

  “我去把衣服洗了。”

  “你老實點就呆這裏别出去。”顧銘擡起另一隻手放在眼睛上,“天亮以前别出去。”

  “哦,那我去洗手間把衣服洗了。”

  “那誰。”

  “恩。”

  “我沒事。”

  “恩。”

  “真沒事。”

  “哦。”

  “林小莫!!!”

  “在。”

  “我睏死了,等我睡醒再和你解釋。”

  “哦。”

  我洗了衣服,一盆一盆的血水流的浴室裏到處都是,洗了好長時間才洗乾淨,然後頭疼得要死,看顧銘和死豬一樣呼呼大睡,給他蓋好被子時我眼皮也睜不開了。

  等到睡醒後才發現天都黑了,再看表,已經是晚上11點半了.... 

05年4月5日 陰

淩晨十二點的時候我坐在床邊看顧銘睡着的臉,心想他怎麽還不醒,然後小心的用手探到他鼻子上,恩,沒死。

  悄悄走到窗戶邊上,偷偷拉開窗簾的一角,露出一個小縫向外查看,果然滿大街的鬼,比昨天有過之而無不及。遠處似乎有人在燒紙錢,星星點點的火光,一群群的鬼圍着那光點不動,我暗自感歎這年頭鬼也貪錢貪到家了。

  “你看什麽呢?”耳邊忽然出現一個聲音,我嚇得一跳,轉頭看到顧銘站在旁邊也向下張望。

  “你想嚇死人啊?”我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顧銘愣了愣,半死不活的說,“我站你旁邊半天了,你一點反應都沒有,還反過來怪我。”

  我正想回嘴,卻發現他肩膀上的傷口幾乎快愈合了,除了最外邊那個曾經留有半截指甲的口子還有一點暗色的血迹,其他的地方都長出來粉紅色的新肉,真是奇怪。

  “看夠了沒,我知道我身材很好。”顧銘笑着說。

  “恩?”我把視線從那些個傷口上轉移過來,才發現他沒穿上衣,皮膚光滑而且顔色健康,肌肉看起來很結實,卻又不誇張,的確很美型。

  “小莫啊,你流口水了。”顧銘伸出那隻沒受傷的手敲在我腦門上,“讓你看你還真看啊?”

  “不看白不看,看了不白看,白看誰不看。”我丢給他一件睡衣說道。

  顧銘一邊穿一邊指使我,“你去泡包麵,餓死我了。”

  “你去樓下看看還能不能叫吃的。”

  “快點去啊,我麵都快吃完了。”

  “再要一份湯,哦,芙蓉湯就可以……”

  我被使喚得團團轉,等他吃飽喝足以後才發現我也根本沒吃過東西,於是撕開一包牛肉粒使勁嚼着,牙齒咯吱咯吱做響,恨不得嘴裏的是顧銘的肉乾。

  顧銘半躺着看我磨牙,然後說,“你不想知道昨天晚上的事了?”

  我一愣,随即點點頭。

  顧銘懶懶的向我叙述着事情經過,我聽得驚心動魄,他卻語氣輕鬆的像是與己無關。原來我們去西湖找人的時候顧銘就發現湖裏有些不對勁,說不上的感覺,仿佛蘊藏了巨大的能量。顧銘覺得這湖和那天小畢電話接通時傳過來的唳氣有某些關系,但無論通過肉眼還是法術都檢測不到這湖裏有任何陰氣,更沒有什麽唳氣,但總是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我插嘴問道。

  “這世上湖泊衆多,自古以來因落水或種種原因不能投胎輪回的亡靈更是多之又多,也就是說幾乎所有湖裏都會有鬼,有鬼的地方自然是有陰氣的。再者,湖爲水,水則屬陰,湖裏即使沒有陰氣也絕不會如此溫和。”

  “難道湖裏住了個神仙?”

  “那倒不是,仙自有仙氣,這湖雖然沒有陰氣,但更沒有仙氣,只是我覺得湖裏的陰氣必定是被陽氣所中和才會如此溫和,可人才有陽氣,這湖裏的陽氣又是從何而來呢?”顧銘神態自若的說着。

  “從何而來?”我問。

  “我也不知道。”顧銘聳聳肩,“但我就是覺得這湖和那通電話有什麽關系,所以才找你要了電話打了一下。”

  說到這裏,顧銘陰險的一笑,我捅捅他讓他快點說,他搶了我一粒牛肉乾繼續講下去,原來他撥打了小畢的電話後,那電話居然又通了,接着湖面就出現異象,整個湖水中有氣流湧動,隱約可以看到水體開始上下分層,上層有巨大的陽氣流轉,下層看不清楚,但隱約可以感覺到那是和陽氣相對的屬性,也就是說可能是巨大的陰氣,既然是陰氣,也就有可能是極陰的唳氣。白天這湖面上層的陽氣不會消失,只有等到晚上再來查看,所以那天顧銘就直接帶我走了。

  “爲什麽我看不到分層?”我問道。

  “你當然看不到,波動很微小,我也是憑這些年所學的法術才能看到的。”顧銘回答道。

  “那小畢的電話爲什麽會通,這和湖水分層有什麽關系?”

  顧銘頓了頓,說,“我猜想小畢的消失和這裏有某種聯系,至于這其中的原由我也無法解釋。”

  我看了看他,說,“那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去那湖了?”

  顧銘點點頭,說他昨天晚上離開後就直接去了西湖,因爲下着小雨,所以遊人並不多,等到晚上快十一點時幾乎就沒人了,他一直盯着湖面看,發現那陽氣果然漸漸消失,湖水裏完全沒有了白天的平靜,直到夜裏十二點,那陽氣才全部消失,而也就是此時,顧銘終于發現那大片的湖水下隱藏是無盡的唳氣和各種陰氣,陰冷無比,再加上清明前後,各種鬼怪出現,遊魂也聚集成堆,仿佛置身地下。

  顧銘沿着湖邊追尋那唳氣的源頭,發現整個湖水中的所有陰氣呈旋渦狀發散,也就是說那湖心的一點就是所有陰氣的出發點。這時湖裏的水鬼不斷湧出,路邊的野鬼也開始往湖的方向聚集,雖然鬼都帶有陰氣,但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害人的,可這些鬼卻像受了控制一樣朝顧銘撲來,而且他們身上的陰氣居然和湖裏的唳氣味道一樣,所以顧銘迅速在自己身上加了防護并且用法術很快就將這些小鬼們打散。

  誰知剛鬆了口氣,對面又來了一個家夥。

  “你記得二狗山莊的女鬼嗎?”顧銘忽然問道。

  “當然記得。”

  “那你還記得救走她的那道黑影嗎?”顧銘又問。

  “記得,你說過。”

  “我昨天晚上遇到的那個家夥就是那時救走女鬼的黑影。”顧銘吐了口氣,“一樣的身形,一樣的氣息,身上的唳氣也一樣,甚至變得更多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我說過二狗山莊那女鬼很厲害,那黑影更厲害,那時我還有時間布置了陣法,可昨天只是臨時出手,雖然也做了些準備,但終究還是被傷到了。”

  “你就是被那東西傷的?”我問道,“那黑影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顧銘點點頭說,“我雖然被打傷了,但她也被我傷了手臂,可她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也不知道,但和那湖肯定脫不了關系。”

  “那黑影是什麽東西?人嗎?長什麽樣子?男的女的?”

  “女的。”顧銘回答。

  “那什麽樣子?”

  “人樣子。”顧銘皺了下眉頭,“别說這個了,天都快亮了,你再休息一下,白天我們出去轉轉,順便買點東西。”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0-8-7 10:47:08 |只看該作者
天亮以後,顧銘的傷似乎完全好了,只看到傷口處的膚色稍紅,那藥果然不是普通東西。他整理好就帶我出去,我們先吃了點早餐,然後坐車七拐八拐走了好長時間,快到中午的時候顧銘終於點點頭說,“到了。”

我下車一看就傻了,這裏根本就是偏遠郊區的,連個人影都沒有,顧銘笑笑,走在前面,我跟著又走了大半個小時才看到一片樹林裏隱藏著一個不大的寺廟。
站在門口,寺廟裏突然傳來一聲鍾響,渾厚卻又清脆,回聲嫋嫋,炎熱的中午帶來的煩躁一下子消失無影蹤,心中一片清明,我吃驚的看了看顧銘,他笑笑拉我直接進了寺門,腳踏進去的前一刻忽然無意識的擡頭——清隱寺。

寺廟雖小,但乾淨整潔,進去時看到院子裏有個小和尚呆呆的依在一顆樹上,手裏還拿著掃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顧銘走上前去笑著問道,“小師傅,印塵大師在嗎?”

小和尚回過神來,看看我和顧銘,“師傅在佛堂。”

說完又打量著我們,然後眼光忽然一頓,停在我腦門上不動了,半晌才張開嘴露出驚奇的表情,然後哆哆嗦嗦的指著我,“你……你……”

“我怎麽了?”我看著小和尚怪異的表情又看看顧銘問道。

“小師傅,我姓顧,請帶我們去找印塵大師,有要事相告。”顧銘忽然打斷我的話說道。

小和尚又愣了愣,轉頭看著顧銘,“顧……你姓顧,難道你是……”

“還請小師傅帶路。”顧銘點點頭說道。

小和尚立刻放下掃帚,帶我們去佛堂,我在顧銘旁邊嘟囔著,“什麽地方啊?這個小和尚說什麽呢?”

顧銘偷偷使勁捏了一下我的臉,低聲說道,“你哪來這麽多問題。”

到了佛堂終於見到那個寺廟印塵大師,本以爲是個道骨仙風的老和尚,沒想到是個黑了吧唧長了一副苦瓜臉的老和尚,他看到顧銘後微微一笑,又轉頭看了看我,又是微微一笑,我覺得他笑起來不怎麽好看。

顧銘和他低聲說了幾句,老和尚點了點頭,從屋子後面拿出一個袋子交給顧銘,然後笑笑的看著我說,“兩位遠道而來,辛苦了,吃頓齋飯再走吧。”

我一聽吃飯就樂了,走了這麽遠,真的餓了,正想點頭答應,顧銘很不識趣的插嘴拒絕道,“不打擾大師清修了,我們還要早點回去。”

然後拉著我頭也不回的就跑了,剛走出寺門我就瞪著他說道,“餓死了,這裏附近也沒吃飯的地方,爲什麽不能吃完再走啊?”

顧銘鄙視的看著我說,“清隱寺的飯超級難吃,而且是大師親自下廚,你要是不吃完他就會教誨你半天,誰傻誰不跑。”

啊?我吃驚的看著顧銘,無語了。

05年4月6日 雲遮月

昨天回到賓館已經天黑了,吃了飯上樓後我才想起印塵大師給了顧銘一個袋子,於是問他那袋子裏裝的是什麽,顧銘說是上好的符咒和法器。我一聽就眼冒綠光的要他把寶貝展示來看看,顧銘不幹,說明天晚上自有用途,於是我只好掃興的去睡覺。

今天一早起來,發現外面怪怪的,天空中似乎彌漫著一層霧氣,街邊都是一堆一堆燒紙的灰燼,風涼得很,一吹起來,那些灰燼就繞著圈的飛上天,張牙舞爪。行人很少,可能是因爲星期一的緣故,但爲什麽附近的人們眼神都呆呆的,像一具具空洞的屍體,這大白天的不可能上演全民詐屍吧。

我正要去找顧銘,卻發現顧銘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到我背後一臉嚴肅的看向窗外。我問他外面怎麽了,他卻冒出來一句,“今天是清明。”

“那又如何?”

顧銘沒理我,只是皺著眉頭喃喃自語,“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她真的挑了今天……”

我覺得到處都怪怪的,包括顧銘,“你嘟囔什麽呢?”

顧銘轉頭看我,忽然說道,“清明這天陰氣最重,鬼怪橫行,如果有人要做些什麽逆天的事情,選擇今天不足爲怪。”

“那你可知道萬鬼聚邪?”顧銘又問道。

“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我一邊說心裏一邊想這名字聽上去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萬鬼聚邪是古老的傳說,相傳曾有一個叫夫易的人,生前遭遇不測而妄死,死後心有不幹,怨氣極強,拒絕按照天意輪回轉世,但卻因爲某種原因不能受刃仇人,而此時正直清明前後,陰間有食魂的鬼怪趁機逃出,但被鬼差追拿身受重傷,夫易恰遇此怪,見這鬼怪體內有千百條亡魂,唳氣極重,所以夫易心生一計,與那鬼怪達成協定,他助那鬼怪逃離鬼差的追捕,那鬼怪要用自身唳氣鑄一個軀體供夫易使用。

清明過後,鬼差果真沒有找到那食魂的怪,世間無人知道夫易用什麽方法藏住那鬼怪,但具書上記載,那年清明後各地有數千人無故消失,官府尋覓數十年,無一消息。百年之後有異人看到東南方向黑氣沖天,佛教道教等衆人匆匆趕去卻無任何發現,此時九華山一塵大師急招各教上山有要事相告,衆人趕到時卻發現西域締瑪法王也在場,這才得知兩位高僧早已得到天示,東南方有邪魅出世,正是百年前的夫易,定是那食魂的鬼怪爲夫易鑄好了軀體,這軀體的鑄造術本來爲上古的禁術,需萬鬼的魂魄,加之于極強的唳氣,所得之軀體不在六道之內,非人非鬼非仙非妖,易男易女易萬物。

夫易爲獲此身,且避免被人發現,竟用百年時間收集萬鬼,終於用萬鬼聚邪之術練成此身,其後,他馬上去找當年使自己妄死的人報仇,可此人已經轉世兩次,於是夫易便親手殺了此人三世以來所有和其有關係的人,並把那人扒皮去骨,食其內臟,並陷入瘋狂狀態,相傳當時血流成河,一塵大師和締瑪法王趕到時已經遲了,兩位高僧看到此景心痛不已,於是竭盡畢生所學化做兩道飛虹追蹤到夫易的下落並用自身的法力傷其軀體,才避免一場驚世浩劫。”

顧銘慢慢說著,而我卻聽得一身冷汗,這個萬鬼聚邪實在是……實在是太可怕了。

“那夫易死了嗎?”我問。

“不知道。”顧銘答道,“沒有記載,也沒人看到他作怪,但誰也不能保證他已經消失了。”

“這個萬鬼聚邪和咱們有什麽關係?”

“一千年,一千年的今天夫易被制服,整整一千年。”顧銘皺著眉頭說,“我上次和你說過,我舅舅夜觀天象,看到有異變,並派我表姐來此查看,我們都覺得這次的變數和一千年前的夫易有關係,那樣的唳氣除了逃走的食魂鬼怪和那邪魅的軀體外,這人世上再沒有如此強大的唳氣了。”

“你別嚇我了。”我咧咧嘴。

顧銘看看我,那眼神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我愣了一下, 他接著說,“你沒看到外面那些人都被陰氣侵蝕了嗎,不久就會變天了。”

“什麽陰氣侵蝕,那可是人啊,被侵蝕了不成了……不成了……”

“屍體!”顧銘介面道,“會動的屍體,受唳氣來源控制的屍體。”

“顧銘你……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咱們不該做點什麽嗎?那可是人啊,好端端的人啊。”

我有點緊張的問道,顧銘搖搖頭,“這異變不只舅舅觀測到了,其他教派中人高手雲集,可能更早的察覺了,昨天聽印塵大師說九華山住持已經通知衆人,同道中人已經趕來了,他們現在可能各自依靠法力來幫助那些受害的人驅散唳氣。而且這唳氣雖然侵蝕人,但只是一部分,我要做的不是這些,等到晚上,顧家的人才會出來,我們要面對的是躲在幕後的傢夥。”

我靜靜的聽他說著,忽然發現眼前的這個人陌生得很,從一開始到現在,我對他的事知道得很少很少,只是感覺到他和夏殘月不會傷害我,他們都是好人,可這些好人的秘密還真多。

“有些事情不告訴你是爲你好。”顧銘像猜到我在想什麽似的開口說道。

我吐了口氣,問,“晚上怎麽辦?”

“去西湖。”

“我還留在這裏?”

“不,你和我一起去。”

“我能做什麽?”

顧銘看看我,預言又止,最後只是淡淡的說,“跟著我安全些。”

中午時,天氣又變冷了幾分,窗外的天陰了又晴,一會兒一變,就好象是有烏雲和太陽在玩拉鋸賽,顧銘說各教的人都到齊了,那陰氣在中午最弱,大家都在努力用盡辦法消散陰氣,以免更多的人沾染上,所以一會兒陰一會兒出太陽,可這唳氣實在太重了,即使出了太陽,世間依舊陰冷。

我打了個哆嗦,忽然覺得自己到了世界末日,開口問,“如果真的是夫易和那食魂的鬼怪,我們又打不過他們,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會死?”

顧銘看著我,想了想又擡起頭來笑笑,“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會怎麽樣?”

“世界末日???”我也笑笑,“那我們可中頭獎了,百萬年難得一見哦,我可要好好參觀參觀。”

“呵呵。”顧銘笑著揉我的頭髮,“世界末日你就想參觀啊,沒有點別的願望?”

“這個……願望一大堆,我想找個男朋友,結婚,生小孩,給媽媽爸爸買一個海邊的別墅養老,然後細心的教育自己的小孩,看著他一點一點長大,最大的願望就是自己老的時候可以牽著另一個人的手在小路上散步……可是,就一天時間哦,我就算變成音速超人也完成不了,哈哈。”我大笑著說。

“你還真是……”顧銘扯了扯嘴角,“真沒看出來你還是賢妻良母型的。”

“哼,你眼睛有問題,對了,要是世界末日你的願望是什麽?”我問。

顧銘笑笑,不回答。

“快點說啊。”我催促他。

“恩,回月色,然後指使你擦桌子、洗杯子,我一邊聽歌一邊看你幹活,然後天忽然塌了,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就死掉了。”顧銘笑著說。

我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心想這神棍果真不是一般的變態,就算死了也要壓榨勞動力,上輩子一定是罪惡的資本家。

天黑得很早,太陽似乎被什麽東西扯了下去,夜幕就迫不及待的來臨了,周圍都是冷的,風聲嗚嗚做響,像誰的哭聲,我真的有點害怕,但更多的是緊張,不知道夜裏等待我們的是什麽,顧銘、小畢、鄧飛還有我又會怎麽樣,顧銘會贏嗎,小畢和鄧飛會平安回來嗎,我會實現我那一大堆願望嗎?

正想著,顧銘進來了,然後拍拍我的頭說,“該走了。”

我這才發現已經是11點多了,自己不知不覺就想了那麽久,抱歉的笑笑,拉拉衣角正要出門,顧銘忽然喊我一聲,他說,“小莫,有句話,你要記住。”

“什麽話,你說。”

“無論什麽時候,我都不會害你,但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天,我會在你死後努力的活著。”

“什麽意思?”我看著顧銘,不明白太在說什麽。

“等待比死亡更痛苦。”

顧銘低聲說著,我的心忽然漏跳一拍,腦子轟然炸開,有種絕望但有幸福的感覺,真奇怪,甩了甩頭,發現顧銘已經走遠,一邊跑過去一邊喊,“你這個死神棍,你咒我死,咱們沒仇吧,你還欠我工資呢……”


05年4月7日 陰雨連綿


淩晨十二點下起了雨,不大不小,纏綿細語,濺起點點水花,顧銘打著傘,我站在他右邊小心的躲著水窪,有時候跳遠了,他就一把把我拉回來藏在傘下,若是從背後看定是一幅和雨絲一樣纏綿的畫面,可惜我的心情卻異常錯雜,越走近西湖心就揪的越緊,冥冥中仿佛有什麽事情要跳了出來,顧銘之前的話不停的回蕩在腦子裏,身邊的陰冷愈發濃郁時,悲傷浮現出來,我疑惑的摸了摸潮濕的眼角,怎麽會流下了眼淚呢,我無緣無故在難受什麽,偷偷看一眼顧銘,卻正巧對上他的視線,他沖我笑笑,拉過我的手說,“你別亂跳,當心一會兒澆成落湯豬。”

我剛想說話卻發現他手心都是汗。

顧銘,他很緊張吧……

走到湖邊時已經十二點半了,這才發現周圍靜得可怕,該是鬼魂出沒的時節卻連半隻鬼影都沒發現,湖面被雨打出一圈圈的漣漪,看似平靜的外表下有什麽東西在暗湧。

“阿彌陀佛,顧施主可好啊?”一個蒼老卻響亮的聲音出現在身邊,竟是印塵大師和寺廟裏那小和尚。大師微微笑著,在這漆黑的夜色下發出淡淡溫柔的光,身體暖了一些,小和尚依舊傻傻愣愣的表情,看看顧銘又看看我,最終把視線落在腳尖,咬著嘴唇一臉淒淒的表情。

“有禮了。”顧銘輕輕的點頭,拉著我的手緊了一下。

“他們也來了。”大師看著遠處說著,我擡起頭發現遠遠的來了數十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走近了,相互點頭寒暄,我在一旁打量著他們手裏的東西,寶劍、長鞭、還有一些形狀古怪的東西,從樣子和顔色看來肯定不是尋常的物品,定是顧銘說過的法器,有一點點激動,忍不住搖搖顧銘的手說,“真人版的哦,現場的哦,超人總動員哦,決戰紫禁城之顛哦……”

“你給我小聲點。”顧銘一把把我拉到身後有些生氣的說著。

我剛想解釋說我是忽然見到這麽多高人心情難免激動,卻發現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這裏。 “印塵大師。”一個高個子中年男人走過來,身後跟著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多歲的樣子。

“蒼義道長,近來可好。”大師笑著問候,那叫做蒼義的一愣,然後哈哈大笑,“大師還是這個樣子,我當然好得很啊,只是今天布法陣去唳氣累了一整天,這把老骨頭真是不行了,哈哈。”

“道長是嘲笑老衲臉上的褶子嗎?”印塵大師笑著說,“道長這張臉分明是三、四十歲的樣子,如果不說出來,有誰知道道長已經八十有餘了。”

“啊?”我驚呼出聲,過濾掉這個老和尚和道士一見面就討論年齡和皮膚的詭異畫面,我不得不承認對面那個蒼義道長那皮相真是太年輕了,“天山童姥?”

此話一出口,蒼義道長身後那兩個年輕人撲哧一笑,道長卻鎮定自若的轉過頭看著顧銘說道,“這位是?”

“蒼義道長安好,顧家第二十九代傳人顧銘有禮了。”顧銘淡淡的出口,對面一群人卻像炸鍋了般齊齊抽了口氣,紛紛用驚奇和讚歎的眼光看過來。我心裏暗想這神棍很厲害嗎?這些人怎麽個個都是無知少女見到偶像的樣子,真是不爽啊不爽。

蒼義道長一聽也愣了一下,然後回復微笑又問道,“顧先生安好?”

“舅舅很好,謝道長關心。”顧銘笑笑,淡定的樣子根本像是平時那個神棍。

“恩,好,好,我和顧先生在三十年前有緣相遇,一直惦念著先生。”蒼義道長笑著說,轉眼又看到顧銘身後的我,“這位是?”

我抱歉的笑笑站直身體,還沒等自我介紹,那蒼義道長像見了鬼似的瞪大眼睛指著我,“你……你……難道,這……真的,你……難道……”

我皺了皺眉看他像得了面部萎縮似症的一直在那裏說不清楚話,“你好,我叫林小莫。”

那道長忽然定住目光,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印塵大師和顧銘,印塵大師點點頭微微一笑,那道長眼裏頓時亮了百倍,然後一步上前,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後撲通一聲跪下了,高聲說道,“在下白鹿山蒼義,此生有幸得見您,請受貧道一拜!”

說著雙手扶地,硬是嗑了一個響頭,我嚇的抱住顧銘跳到他跟前,顧銘攬住我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頭。那蒼義道長嗑完頭又恭恭敬敬的起身,然後吩咐身後那年輕男女道,“快去拜見大師。”

那年輕男女盯著我的額頭一看,頓時恍悟般的上前一步,又是齊齊跪下,“白鹿山第四十一代弟子蒼月、蒼雨拜見大師。”說著也重重的嗑了個響頭,震得我半天回不過神來,直直往身後的顧銘那裏蹭著。正想問顧銘這些人是不是認錯人了,卻發現對面那數十人也紛紛靠近,然後眼裏都是崇拜感激的光芒,全部跪下嘴裏說著各自的教派,然後齊齊給我磕頭,我都快嚇哭了,這比見鬼還可怕啊,哆嗦著扯住顧銘,“他們……他們怎麽了,他們認錯人了,你快告訴他們認錯人了……”

顧銘歎了口氣,搖搖頭,“你受得起這一拜。”

我一聽,腦子裏哄的一聲像炸了似的,這都哪跟哪啊,我忽然覺得我身邊是一群神經病院裏跑出來的病人,比電視劇最詭異的情節還離奇。

“我走了。”我拉著顧銘就想跑,我不玩了,我要趕快去報警,這麽一大群病人沒人看護多危險啊……

“想走?我還沒同意呢。”一個聲音忽然劃破短暫的沈默,我的手一抖,猛的回過頭,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我的初中,我的高中,我的大學都一直一直有這個人陪伴著,心裏樂翻了,也不管身後一群神經病,屁顛屁顛就往對面跑,還大喊著,“畢曉風,你死哪去了你?”

腳擡起來卻被一股力量生生拉回來,轉過頭,顧銘眼神複雜的拉著我的手,他說,“小莫,別過去。”

“小畢,是小畢啊,是小畢呢。”我興奮的說著。

“不要過去。”顧銘死死的拉著我的手,“不能過去。”

我一愣,看顧銘認真嚴肅的表情,這才發現衆人也是一臉戒備,所有人都握緊了手中的法器,怒視著對面,好象對面有什麽鬼怪似的。

“哈哈哈哈哈哈……”一連串尖刻的笑聲傳來,在寒冷的夜裏如同鬼魅。我回頭看到小畢放肆的在黑夜裏仰頭發笑,頭髮被風吹起,張牙舞爪,頓感陌生。

“小畢?”我呆呆的看著她。

她的眼睛忽然冒出精光,表情妖異的笑著,“小畢?畢曉風?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畢……你,怎麽了?”

“哈哈哈哈哈哈,林小莫,你還不明白嗎?你這個傻子,去你的狗屁畢曉風吧,我是夫易,重鑄身體的夫易,哈哈哈哈……”

“夫……夫易?”我的心忽然一沈,錯雜傷痛,“小畢,你別開玩笑了,快過來,咱們回學校去吧。”

小畢盯著我笑著,笑容陌生得讓我發抖,她揚起手,湖面忽然嘩嘩做響,水裏像有什麽東西翻滾似的,顧銘握著我的手更緊了,我轉過頭看到無數的頭顱露出湖面,越來越多,越來越冷,小畢大笑著撕喊著,“我要讓你們不得好死,哈哈哈哈……”

不是的,我一定在做夢,小畢怎麽會讓我死呢,那個英勇無比的女土匪怎麽會讓我死呢?

搖著頭一步一步往後退,顧銘攥著我的手把我安置在他身後,湖面嘩嘩做響,那些頭顱的主人從湖裏慢慢出現,竟是一群一群渾身散發著陰冷氣息的活死人,各個目光呆滯,整個湖面都被佔據著。

蒼義道長這時忽然大呵一聲,飛身跳出人群,手拿一方長劍直指小畢面門道,“妖孽,看劍!”

只見一道紅光從劍尖飛出,像一條小蛇一樣竄動著咬向小畢,我捂住嘴,眼看小畢就要被那道紅光所傷,忽然嘭的一聲響,兩道黑影如鬼魅般從天而至,一截長鞭甩出白色唳氣,硬是把道長那長劍幻出的紅光擋住,待巨響過後,那兩道黑影便直直的站在小畢身前,眼神冰冷的盯著蒼義道長以及身後衆人,我身體一抖,咬住嘴唇,呆呆的看著那兩個黑影,再也站不住了,顧銘伸出另一隻手扶住我的腰,我的心疼得如刀絞,喃喃問道,“爲什麽?爲什麽?爲什麽是你們,我求你們告訴我爲什麽?”

對面那兩人眼神冷漠的看向我,小畢在他們身後張狂的笑著,“鄧飛,賈延遲,你們也來了,哈哈哈哈。”

真的是很好笑,我看著對面三人,一身黑色衣裝,模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眼神卻陌生的讓我發抖,一個是我最信任的小畢,一個是待我像哥哥般的鄧飛,還有一個是在大學裏洋溢笑臉大聲叫我美女的賈延遲。我只知道小畢忽然失蹤了,鄧飛爲尋找她也跟著失蹤,而賈延遲在一個月前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著他變成一把灰燼,可這三個人卻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我面前,還是以這樣的方式這樣的身份出現在我面前,我真想把自己打昏,或者忽然醒過來發現這只是一場夢。

顧銘的手安慰似的在我身上一下一下的拍著,蒼義道長已經和小畢打得天翻地覆,他的徒弟蒼月蒼雨也和鄧飛賈延遲交起手來,但只是短短幾秒鐘,蒼義道長和二個徒弟已經被小畢他們一掌擊飛,嘴裏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黑血,心口附近都是濃郁的唳氣。衆人見狀急忙紛紛跳出與對面三人打鬥起來,一時間湖邊氣流無數,各色光芒交錯閃出,有人祭起法器,長劍、寶燈等發出數道正氣飛旋於衆人上空,小畢和鄧飛他們卻冷哼一聲,看不清楚什麽時候出的手,只見白光一閃,法器紛紛掉落,衆人倒地,再沒有一個能站得起身,各自的面門之上都浮現出陰氣,血漸滿身。

我呆呆的看著,猛然發現這邊只剩下印塵大師和顧銘還靜靜的站著,小畢眼光一閃,挑起一邊嘴角笑道,“老和尚,不想死的就快滾。”

“阿彌陀佛,放下屠刀,回頭是岸。”印塵大師笑呵呵的看著小畢等三人說道,我愣在一邊,即使在如此情況下也被老和尚這句話震了一震,心想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說這種廢話,他們要是能放下屠刀早就放了,還用你說?

“哼!”賈延遲冷哼一聲,我這才看清楚他手中拿了一柄短刀,幽幽泛著青光,陰冷異常。

“哎!我可是勸過你們了,你們不聽也沒辦法。”印塵大師比唐僧還囉嗦的在一旁說道,“多好的幾個孩子,要是能跟著我修煉多好,我們寺裏的菜很好吃的,多來些人,大家一起切磋切磋廚藝,比打架快樂的……”

顧銘無奈的搖了搖頭,低聲說著,“就沖這話,那三個也不能放下屠刀了。”

正說著,大鍾敲響了,已經是半夜一點。小畢三人聽到鐘聲一頓,然後放聲大笑,只見湖裏的那些活死人忽然從頭顱開始向下自動剝落肌膚肉體,寸存白骨也隨著肉塊掉落到湖水裏,一道一道的唳氣圍繞在每個活死人的身邊,轉眼間那肉體全部消失,一個又一個幽綠的鬼魂密密麻麻的浮在湖面上,風一吹,我感動身體幾乎被凍僵了。

“時辰到了,我要重鑄軀體,哈哈。”小畢大笑著,我忽然想起顧銘說的萬鬼聚邪,心裏一沈,不禁想到完了,果真完了,還真讓我碰到世界末日了。

“燃燈!”忽然身邊一聲高喝,竟是印塵大師從手中變出一盞破舊的古燈,低沈的佛經流出,那燈緩緩飛天,自然而然的亮了,火光居然是七彩的,一層套一層似的發出無限光芒,那方三人忽然一叫,面部扭曲似乎很懼怕這光芒,只見小畢高喊,“你們兩個去擋住,時辰到了,我要開動法陣。”

鄧飛和賈延遲飛撲過來,一人手裏的短刀化做一黑色骷髏形鬼怪,另一人手裏的長鞭甩出巨大唳氣,同時向印塵大師刺來,大師直立不動,只是誦念佛經,那七彩古燈頓時化成一張七彩大網擋住兩人攻擊,撞擊之處白煙滋滋做響,乒乓之聲似有數百人在打鬥,短短瞬間過後,賈延遲手裏的短刀啪的一聲折斷,鄧飛的長鞭也化爲數段,我的心嘭嘭的跳著,即擔心他們兩人有事,又擔心大師受傷,只能把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緊。

這時鄧飛和賈延遲忽然對望一眼,各自變換手勢,一連串不知名的音符從兩人口裏發出,然後讓我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只見鄧飛賈延遲身影開始晃動,似乎有疊影出現,然後兩人忽然一動,便撞在一起化成一人,不,一個……一個噁心的怪物。

“食魂?”顧銘忽然說道,“不,只是食魂的一部分。”

“什麽?什麽東西?”我一邊看著那怪物張開嘴吐出一團一團詭異的氣息,一邊問顧銘。

“那兩人竟然是食魂怪的一部分,想必當年兩位高僧傷了那夫易時也傷了食魂,那兩人定是食魂當年所留下的精肉所化,怪不得千年來再無食魂的消息。”

我一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我最好的三個朋友,一個是什麽夫易,兩外兩個還成了食魂怪的一部分,太荒謬了吧。

正呆呆的看著那怪物朝我們這邊奔來,那七彩燈似乎受到了怪物吐出的強烈唳氣的影響,開始變得極不穩定,那怪物開始猛撞燈所化出的網,一聲一聲,那網似乎開始破裂,印塵大師嘴裏所念的佛經開始加速,但隨著又一聲的撞擊,七彩網忽然炸開,轟的一聲又化成古燈,連眨眼的時候都沒有,那燈又化成無數碎片紛紛掉落,我大叫一聲,看到印塵大師向後退了幾步終於跌倒,然後捂住胸口,也是吐出一口血來。

“顧銘,快,快去幫大師啊。”眼看那怪物繼續向印塵大師奔來,我慌張的大叫著,而顧銘卻紋絲不動,只是看著湖面出神。

“你是怎麽了?快點啊,大師危險啊!”我使勁搖動著顧銘的胳膊,然後眼看那怪物就要咬住印塵,脫口而出,“鄧飛,賈延遲,你們給我住手!”

那怪物猛然一頓,然後又繼續張開嘴往印塵大師身上吐出一口唳氣,那唳氣化做一隻箭刺向大師心口,只見大師微微一笑,盤腿坐定,已然沒了人的氣息,我捂住嘴,眼淚嘩啦一下湧出,但同一秒鐘大師的軀體卻消失不見,只看到一顆七彩明珠憑空浮現,再一轉眼就飛天而去,而那唳氣所化的箭自然也撲了個空。

“顧……顧銘?”

“印塵大師已經圓寂。”顧銘淡定的說。

“死……死了?真的死了?”

“不,是飛升了,大師早已算出圓寂之時,特意囑咐我不可插手,他要上天當神仙,順便查看一下天上的廚房是否好用。”

“啊?”我看著那飛天的七彩珠漸漸消失不見,又被顧銘那一句話止住了眼淚,最後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偌大的地方就剩下我和顧銘兩個沒倒下的人了,那……

忽然轉過頭看到那怪物又砰的一聲分成兩人,還是鄧飛和賈延遲。

“顧銘,你來這裏幹什麽,就這麽傻站著嗎?”

“我在等。”

“等死嗎?”

“差不多,生死一念間。”

Rank: 5Rank: 5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0-8-7 10:47:53 |只看該作者
“屁話!”我使勁拉他一把,鄧飛和賈延遲已經看向這邊,如果光看眼睛,那絕不是我認識的兩個朋友。正要問顧銘我們是否就站在這裏靜靜等死,卻忽然聽得一聲尖嘯,鄧飛兩人也轉過頭去,看也不看我和顧銘,急忙向湖邊飛去。

“時間到了。”顧銘眉頭一皺,從手中變出兩道符咒,一張塞到我手裏,另一張點燃拍在我頭頂,“記住,如果我們失敗了,你要把剩下的這張燒了吞下。”

說完又從兜裏掏出一枚紫色銅錢大小的石頭挂在我脖子上,“不要摘下來。”

我頓時覺得一股熟悉的感覺從那石頭裏鑽出,正想開口卻看到顧銘決絕的眼神,來不及問,湖面已經風聲大做,萬千鬼魂開始掙扎著向湖心飛去,湖心正中上空竟然飄著小畢,漆黑的夜色下小畢血紅色的唇角泛著詭異的笑,鄧飛和賈延遲渾身散發著唳氣傳向小畢,小畢忽然張嘴,那些湖面上的鬼魂尖叫著被她吸入體內,我忽然有種想嘔吐的感覺。

“夫易,你這個變態!”顧銘喊著和他嚴肅表情極其不相吻合的話跳起,我只看到一道黑影一晃,飛向湖心。

“飛……飛過去的……”我張了張嘴,吐出這幾個字,顧銘他……飛……也會飛……

站在湖邊,看到顧銘那個黑點猛然發出金黃色刺眼的光,小畢高喊一聲,湖面上的所有鬼魂加速向湖心飛去,一時間形成一個巨大的幽綠色球體,顧銘那金黃色的光也沒湮沒了,我愣愣的看著那綠色球體越來越大,恐懼爬上心頭。

失敗?如果失敗的話就把剩下的符燒了吞下,看著最後一絲金黃色的光也消失無影,心忽然空了,周身冷冷的,這就是所謂的失敗了嗎?顧銘呢?沒了嗎?我該怎麽辦?

抖著手拿出那張符咒,燒了它,對,燒了它,燒了它……

半晌過後,我還盯著那張符,因爲我忽然發現我根本沒有打火機啊……

“啊!!!!!!!!!!!!”一聲尖叫從湖心傳來,還沒來得及擡頭就被一聲巨大的悶響震得全身發麻,一股極寒的氣體刺過來,像一把劍一樣刺到了我的腹部,陰冷和疼痛一瞬間降臨,只看到滿眼的綠色,然後就失去了意識,遙遠的地方似乎有一個聲音傳了,那個聲音極其的鄙視的說著,“笨蛋!”

05年4月8日 晴

頭痛!

醒來時已是正午,陽光明媚,不是世界末日。

身邊沒有人,顧銘、小畢、鄧飛、賈延遲都像是一場夢,夢醒了,他們自然消失了吧。

頭痛得厲害,額頭上像有什麽東西在燃燒,我可能著涼了。

閉上眼睛,再睡一會兒吧……

05年4月9日 暖和的一天

睡夢中聽到有人在爭吵,好煩!

不滿意的咕嚕一聲,翻個身想繼續睡,卻感到胳膊和脖子酸痛,可能是睡著時壓麻了,微微一動,爭吵聲停了,臉上一陣冰涼,有人說,“笨蛋,醒了嗎?”

揉揉酸澀的眼睛,一張放大微笑的臉出現在頭頂上方,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夏殘月,一身紅裙,招搖豔麗。我愣了一愣,忽然想起發生了什麽事,急忙開口詢問。

夏殘月端來一碗小米粥,坐在床邊遞給我,“大家都沒事,放心。”

我歎了口氣吃了一勺熱熱的粥,又擡頭看著她,總覺得她哪里不一樣了,怪怪的。

夏殘月似乎注意到我的眼神,笑著站起身,轉了圈,“看出我哪里不同了?”

我從頭打量她,視線落到她腳上時驚叫出口,“天!夏殘月,你會走了。”

夏殘月翻了個大白眼,鄙視的看著我,“聽你說的什麽話啊,好象我以前是個殘疾似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會走了。”

“這句和你剛才那句有什麽區別?”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飄了,你用腳走了。”

“這還差不多。”夏殘月滿意的笑了,又轉了一圈,然後跳跳,“怎麽樣,我的新身體不錯吧?”

“恩?”新身體?我隱隱覺得思緒好象觸碰到哪里。

“夫易重鑄的軀體,讓我搶了來,還真是不賴。”夏殘月一邊說一邊動動肩膀動動手臂,“健康、皮膚光滑、身材勻稱、根本就是爲我良身定做的,而且要變成什麽樣子都好。”

我大腦頓時呆掉,夫易的軀體,不就是小畢要重鑄的軀體嗎,爲什麽現在又變成了夏殘月的身體,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顧銘呢,其他人呢?

“喂!我說小莫啊,你那是什麽表情?”夏殘月坐下來看著我發笑。

“無知的表情。”

“你想知道前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吧?”

“恩。”

“如果我告訴你顧銘死了,你會不會難過。”夏殘月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他死就死了吧,記得把他欠我的工資發了就行。”我繼續吃粥,心想她剛才還說大家都沒事,而且如果自己表弟死了,她怎麽還笑得和黃鼠狼似的。

“真的不難過嗎?”夏殘月盯著我看,“你看我天生麗質,絕世無雙,我表弟自然也不差,他要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小女生都跟著跳樓,你怎麽可能不難過嘛。”

“呵,呵呵。”我乾笑兩聲,繼續吃粥,睡了好久都沒吃東西,要好好彌補一下。恩,味道不錯。

“我說你怎麽還吃得下去,我表弟都死了哦。”夏殘月開始噘起小嘴不滿的嘟囔著。

“你死表弟又不是我死表弟。”小米粥原來這麽好吃,再來一碗吧。

“你……你……你都守寡了還這麽高興?”

“啊?我沒結婚呢。”

“你看你脖子上挂的是什麽?”夏殘月一臉氣憤。

我伸手一摸,居然是一塊紫色的小石頭,可能緊貼著皮膚,握在手裏還熱熱的,很舒服,讓人很安心很放鬆的感覺。我記得這是顧銘那天晚上挂在我脖子上的,他那時說不能摘下來,想來必定是護身符之類的東西。

“顧家祖傳的上古紫玉,每代繼承人必須隨身攜帶,如遇命定之人可將之贈予,從此不離不棄,直到身軀腐爛、魂魄盡散。”

夏殘月斜著眼睛說出這串話,我一口小米粥卡在喉嚨裏沒吞下去,嗆到了!

“你呀,笨蛋一個。”夏殘月一邊拍我後背幫我順氣一邊說起那晚事情的前因後果。

其實早在幾個月前,顧銘的舅舅就已經從天象看出異動,他曾爲用禁術把夏殘月強留在人世感到後悔,而這次的天象異動和千年前的劫數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危險重重,但星象中卻有一個微小的變數,這變數是整個劫難的生機,也是他的生機,如果此變數催動,整個星象又將是另一番含義。

“什麽變數?”我問道。

“我。”夏殘月笑得燦爛。

“你?”

“恩,我,沒有什麽事是絕對的,有劫就有破劫的人。”夏殘月繼續說道,原來夫易經歷千年選擇清明那天催動萬鬼聚邪陣法重新塑造身軀時必須催動一萬人的鬼魂,而千年來,爲了逃避衆教的追拿,他竟然不再捉捕鬼魂,而換成捉活人。

“活人?他要活人幹什麽?”我問道。

“活人一死,自然有了催動法術的鬼魂。”夏殘月說著,那夫易在千年前被兩位高僧摧毀身軀,魂魄卻逃了出去,當年同道中人在兩位高僧圓寂後曾繼續追捕他的魂魄,再加上食魂怪也受了重傷,只剩下兩塊精肉,所以不可能再次運用萬鬼聚邪,夫易也就躲了起來,直到百年以後,食魂怪的那兩塊精肉化成了人形,並在強大的唳氣作用下吸食了不少鬼魂而迅速增強自己的法力。當時各教也發覺有不少鬼魂無故消失,但因爲消失的並不多,而且只在幾天之後就再無此類事情發生,所以大家都沒想到這事和夫易有什麽關係。那化成人形的食魂怪在夫易的指導下用自身的法力掩蓋自己的唳氣並被他隱藏了起來,而從此夫易卻開始了他歷時千年的陰謀。

“到底什麽陰謀?”

“捉活人,每年都捉十個活人,一千年就是整整一萬個活人,但每年因爲各種事情失蹤的人很多,沒人會注意到這區區十個人。”

“啊?真陰險。”我瞪大眼睛聽著。

“他捉了活人後就將他們用法術困在西湖下,那些人不死不活,軀體雖逐漸腐爛,但因爲法術的緣故,原本該享的陽壽化做陽氣掩蓋在其之上,即使千年,仍不會讓人發覺,就這樣千年之後,整個湖裏都是活死人,鬼魂的陰氣被陽氣所掩蓋,夫易真是煞費苦心。”

“那你們怎麽知道的?”

夏殘月又給了我一個白眼,“我們聰明啊,總有蛛絲馬迹的。”

我扯了扯嘴角,聽得累了,夏殘月細心的發覺了,她說,“你再休息一下吧,被唳氣傷了就是這樣的。等你醒了我再繼續給你講。”

“恩。”我點點頭,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那個,夏殘月,顧銘沒事吧?小畢他們呢?”

“沒什麽事。”

“那他們都去哪了?”

夏殘月嘿嘿一笑,“想我們家顧銘了吧,放心吧,他有點事,明天可能就回來了,你那些朋友的事他會處理的,他們都很好。”

那就好,我點點頭,睡意又來了,摸摸脖子上的紫色小石頭,很普通的石頭,居然是什麽上古紫玉,不過很溫暖。

閉上眼睛前一秒無意瞥到好幾個碗,忽然想起那都是我吃的小米粥,打了個嗝,小米粥味道的嗝,我發誓我最近一個月都不再碰小米粥了……

05年4月10日 陽光大概和小米粥一個顔色

今天是在半夜10點多醒來的,我居然又睡了這麽長時間,是不是可以冬眠了。身體不怎麽痛了,屋子裏彌漫著小米粥的味道,我很想知道夏殘月爲什麽如此熱愛此物。

起來活動活動,骨頭咯咯做響,像是得了關節炎似的,我決定等明天去買兩貼膏藥。

說到膏藥,我想到現在的膏藥定沒有古代的狗皮膏藥效果好,光是想想那黑黑的藥膏就有種愜意的藥香,要是我找到秘方,肯定重新做狗皮膏藥,天天抗著膏藥穿街走巷,說不定從此徒步遊便大江南北,而我的狗皮膏藥也變成家喻戶曉的必備良品,我那時定是身價千萬的狗皮膏藥福婆,先投資房地産,再做股票,到時候包幾個帥哥,命令他們天天看著我流口水,以報復我從前只能看著帥哥流口水的痛苦經歷,然後一邊得意的看著帥哥流口水一邊頭也不回的一個人去世界各地旅遊,看便各種美景,吃便各種美食,變胖的話就去做抽脂手術,然後穿各種貴得要死的漂亮裙子在冬天的廣島散步,隨便命令小泉換上裙子給我跳芭蕾……

“不怕得關節炎?”

“不怕,我有狗皮膏……”說到一半的話忽然卡住,猛的回頭,顧銘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半倒在沙發上懶懶的笑,他居然回來了。

“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沒來由的慌張,脖子上的紫色小石頭微微發熱,一想到夏殘月昨天說的話,我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早就回來了,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傻子似的人坐在床上做白日夢,一邊嘟囔著膏藥、帥哥,一邊笑得像個花癡,完全忽略自己以外的所有東西。”顧銘戲謔的說著。

“我願意,你管不著。”沒底氣的吼過去,心想自己怎麽把想的東西都嘟囔出來了。

“嘖嘖嘖,還真沒良心,枉費我把顧家祖傳的東西都給了你。”顧銘笑著咂舌,我發誓我的臉在一瞬間紅得和大番茄一樣,真是不想什麽就偏來什麽。

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沈默,於是兩個人一個坐在床上繼續臉紅,一個半躺在沙發上繼續興致不錯的看別人臉紅。半晌,我覺得我好象忘了什麽重要的事沒問,皺皺眉正想開口,卻看到顧銘刷的一下站了起來,他說,“小莫,你想不想吃小米粥。”

我恐懼的使勁搖頭,空氣裏小米粥的味道好象更濃了。

“不想吃就快和我走,我有預感夏殘月快煮好那一鍋了。”顧銘嚴肅的說道。

我覺得我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然後毅然決然的飛快站起來……沒站穩。

顧銘走過來歎了口氣,扶住我,給我披了件衣服半抱著走出房門,一邊走一邊說,“躺時間長腳麻了吧?等一下就好了,外面現在還冷,多穿點……”

我忽然覺得暖暖的,其實顧銘對我挺好,如果他肯和我一起買膏藥……

出門才發現我們住的不是旅館,而是一個普通的小院,顧銘拉我走到一輛車前把我塞了進去,我心想他不會有錢撐的在這邊買了輛車吧,顧銘翻了個白眼,好象知道我在想什麽似的說,“去汽車公司租的。”

天很黑,我問他去哪,他說有家24小時的餐廳做的東西不錯,於是一路上看看頭頂的藍天和星星,感受著南方甜甜的空氣,思緒飄到不久前的一天,那時顧銘用法術變出了漫天星斗,還有印象模糊的一吻,甩甩頭,暗自哀號一聲,我不會是要戀愛了吧。

車開了半個多小時才到達目的地,一家別致的餐廳,看功能表的時候扯了扯嘴角,開始懷疑顧銘是否有嚴重的小資傾向,爲什麽總能找到這種貴得要死的地方,開口問他,他搖搖頭,“我只是覺得好吃才來的,這裏和咱們那邊2塊錢一碗的牛肉面一樣。”

旁邊的侍應小姐露出一個很不屑的表情,眼睛斜向上看向不知名的方向,似乎覺得2塊錢的牛肉面不能和他們的食物相提並論,我笑笑點了一道濃湯一份玉米沙拉,顧銘不餓,只要了一杯咖啡一塊水果蛋糕,侍應小姐挺了挺不大的胸部高傲的扭著屁股離開,其實我很想告訴她,她的絲襪已經不知道洗了幾水,有些地方都刮出了毛邊,何必看不起2塊錢的牛肉面呢。

等菜的時候,我終於開口問了小畢的事,顧銘早知道我會問,他說,“小畢很好,但是,你是否想知道事情的始末,我從頭講給你聽?”

我點點頭,顧銘低頭思索一下,然後娓娓道來。

一千年前,一塵大師和締瑪法王與夫易一場惡鬥,摧毀了他運用萬鬼聚邪鑄造的軀體,但並沒有毀去他的魂魄,於是彌留之際化做兩道靈體,合而爲一,希望此靈體日後投胎做人時若遇到夫易再來禍害人世,可釋放出他二人的所有靈氣,再次挽救蒼生。而那時顧家第十代傳人恰巧路過此地,二位高僧圓寂前將此事告之,並對他進行點化,當時顧家雖精於奇門遁甲之道,但經過二位點撥,第十代傳人頓首大悟,當即跪謝二位高僧,並發誓顧家世代保護二位高僧所化之靈體,如夫易日後又來作惡,必會竭盡全力阻止。

我愣了愣,原來顧家和千年前的那事也有關聯,“昨天夏殘月說她是這劫裏的變數,難道她就是那兩位高僧靈體的轉世?”

顧銘無奈的呼了一口氣,看著我說,“小莫,你的腦子除了什麽狗皮膏藥之類可不可以思考點別的東西?你難道不詫異那晚蒼義道長和衆人爲何向你跪拜嗎?”

我皺了眉,自然是詫異了,但沒來得及問嘛,“爲什麽?”

顧銘伸過手來點了點我的額頭,“這裏,有著兩位高僧的靈氣,雖然事過千年,卻不曾減少半分。”

轟的一聲在腦子裏炸開,聽著顧銘的話,我有點恍惚,我怎麽就從一個快畢業的大學生變成了什麽轉世靈童?我看過電視,不是說那些法師臨死前都會說出自己轉世到什麽什麽地方,然後弟子就會去尋找靈童,靈童被帶回寺廟裏,從小就開始學經,這種事情通常是電視直播的……

“爲什麽?”我問。

“什麽爲什麽?”顧銘愣了一下。

“人家都是從小就上電視,我這都過了二十年了。”

“啊?”

“我是靈童哦。”

“啊?”

“可是靈童不是都是男的嗎?我怎麽可以去當和尚?”

“你……”

顧銘張大嘴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看著我,這時侍應小姐端上菜品,看著我們一個心事重重的托腮思索,另一個面部扭曲,放下食物,翻了個白眼走掉了。

“別做夢了,你上不了電視。”顧銘恢復正常的表情,敲了一下我的腦袋。

“爲什麽,我也是轉世靈童啊。”

“兩位大師的以前的轉世靈體我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但我能保證沒一個和你一樣傻,要不是你額頭發出那樣的靈氣,我簡直懷疑顧家世代要保護的靈體是不是真的在你身上。”

“這和我上電視有什麽關係?”

“沒關係,我只是想說你的腦袋構造和別人不一樣。”

“那我能不能上電視啊?”

“不能。”

“爲什麽?”

“你臉太大!”

我恨顧銘……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6-26 21:3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