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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年3月11号 晴
昨晚夢裏又來了夏殘月,她說要離開一段時間,問我是否願意去月色打工,顧銘會發薪水。
醒來覺得她的建議不錯,反正畢業設計很輕松,何不賺點錢零花。
公車上人很少,難得有座位,看街邊的風景匆匆閃過,心情不錯,嘴裏哼着《美麗心情》搖頭晃腦,前面的老婆婆不住回頭看我,我也疑惑的回望,于是漸漸數清楚她額頭的皺紋,五條大紋,小紋無數,我覺得自己眼力不錯。
下車後顧銘依舊站在車站等我,他穿了一身白色,我和小畢都很讨厭男生穿一身白色,于是打趣道,“裝天使呢?怎麽不在後面插倆翅膀。”
顧銘嘴角抽動,額頭青筋突突的跳,我忽然很後悔說那話,因爲我的工錢還沒有确定,趕緊補了一句,“不過你穿白色還真帥。”
顧銘斜眼看我,嘴角恢複平穩。
哎,有的時候,人不得不在金錢面前低頭。
到“月色”時夏殘月已經不在,顧銘說她有事離開一段,我問他鬼也可以到處亂走嗎,不怕被捉住嗎,前幾天在網上看到大仙滿天飛,驅鬼治病,千裏發功,無所不能。
顧銘笑着說那些人大多隻認得錢,不認得鬼。
我又問工作的時間和薪水,顧銘列出兩個方案:
一、 工作時間:10:00—22:00
工作性質:服務員
薪水:800/月(提供二餐,不提供住宿)
二、 工作時間:22:00—次日02:00
工作性質:服務員
薪水:2000/月(随便吃,提供住宿)
我痛心疾首的看了顧銘半天,他白了我一眼說,“你放心,月色不提供任何色情服務。”
我仍有疑問,“别的酒吧不都是晚上才開業,早上才關門嗎?”
“我三點前必須睡覺。”
“爲什麽夜班和白班差别那麽大呢?14小時800塊,4小時2000塊?”
“沒人願意上夜班。”
“這麽好的條件都沒人來?”
“沒人。”
“爲什麽?”
“不知道。”
“……”
“你到底選哪個?”
“……”
“……”
“2500行不行?我可是接下了沒人接的工作哦。”
“可以。”
“……”
“……”
“顧銘,你确定你能發出我的工資嗎?”
“廢話。”
下午回學校和小畢鄧飛吃飯,他們十分反對我接受這份工作,畢曉風同學說天上不會掉餡餅,鄧飛說那酒吧裏面的人都太怪異了。我無奈的告訴他們我已經簽了兩個月的合同,于是兩人決定這餐飯我掏錢。
晚上九點,搭最後一班車去月色,顧銘像個幽靈一樣準時出現在車站,我問他是不是用掐指神算得到我到達的時間,他說沒那麽麻煩,隻要我快出現,隔壁巷子裏的大黃狗就會狂吼一陣子。
月色裏依舊生意冷清,三三兩兩坐了幾人,各自喝酒,安靜得詭異,我無聊的擦擦桌子,摸摸酒杯,快到十一點的時候已經一個人都沒了,我問顧銘是否關門,顧銘問我是否想減工資,于是我們趴在吧台上各自打瞌睡。
快十二點的時候,酒吧門口的風鈴一陣響動,我擡頭看看,沒人,本想繼續打瞌睡,忽覺頭頂一陣陰風,雞皮疙瘩無緣無故起了一身。迅速起身,面前坐了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帽子、圍脖、還有一副大得誇張的墨鏡,我一直認爲晚上戴墨鏡的人不是瞎子就是神經病,但出于2500塊錢的工資,還是笑得假兮兮問道,“先生要點什麽?”
“人命一條。”那人從嗓子裏咕噜出這句話,我确定我沒聽錯,轉頭看向顧銘,他聳聳肩沒說話。
“那個……對不起,我們好象沒有這種酒。”陰冷的氣流在身邊轉啊轉,我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抖。
“我要他償命,要他償命!!!!”有一雙手砸在吧台上,砰得巨響吓了我一跳,我确定我們遇到了神經病,于是快速閃到顧銘身後。
“我死得好慘……死得好慘啊,我是被他們害死的,我要他們償命……我要他們償命……”那人忽然狂喊起來,從喉嚨深處發出的聲音讓人覺得一陣陣惡寒,我抓着顧銘的衣角小聲問他要不要報警,誰知顧銘竟笑着坐在那人對面,然後一把抓掉那人的帽子和眼鏡。
腐爛的碎肉挂在頭骨架上,空洞的眼眶裏有一雙血紅色的眼球,黑黃色的牙齒上沾染了不知道誰的血,那個狂吼的男人就那麽張大了嘴坐在顧銘面前,我有一瞬間胃部痙攣,來沒來得及嘔吐就陷入一片黑暗,天啊,我知道我暈倒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四點了,躺在陌生的房間。
顧銘坐在床對面的沙發上發呆。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那個惡心的東西,胃裏忍不住翻江倒海,顧銘擡頭看我,然後指了指旁邊那個小門,我來不及穿鞋就跑過去,大吐,直到胃裏再沒有東西。
回到屋子時,桌上放了一杯牛奶和小蛋糕,看了一眼就反胃,搖搖頭倒在床上。
“顧銘,那是人嗎?”
“不是,是腐屍。”
“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雖然夏殘月也不是人,但好歹是個人樣,可如果在酒吧裏天天都會見到那樣的東西,我懷疑你給的工錢不夠我看病的醫藥費。”
“我沒想到會來一個腐屍,一般來的都是鬼啊妖啊的,隻能說你運氣不好。”
“這是什麽解釋?”
“我沒告訴過你‘月色’不隻賣酒嗎?我們還做死人生意。”顧銘打了個哈欠,懶懶的說着,“晚上11點到次日2點,陰氣最重,那些沒去輪回的鬼就會出現,所以我們晚上做另一種生意。”
“你能說得再明白點嗎?”
“就是那些鬼怪來找我幫他們解決生前的一些問題,有時一些人也會來找我們幫他們解決鬼怪問題,如果問平安求因緣的話,我們在紅包厚實的情況下也不會拒絕。”
“……”
“……”
“你爲什麽讓我上夜班?”我忽然覺得自己受騙了。
“你自己選的夜班,我可沒逼你。”
“你……你……”
“如果沒問題你就早點休息吧,這是酒吧後院,你以後住這個房間就可以。休息夠了就來找我,我已經接了昨天那個腐屍的案子,你有必要了解一下。”
…………
中午12點的時候我睡醒了,吃了桌子上涼掉的牛奶和小蛋糕,然後繼續躺在床上發呆。
中午1點半的時候顧銘來過一次,我裝睡,他轉身就走了。
下午4點的時候顧銘第二次過來,我裝睡,他在屋子裏轉了一圈,轉身走了。
下午6點的時候,我餓了,在屋裏搜索一圈,沒任何收獲,最後在包裏翻出了半塊巧克力,一顆大白兔奶糖,吃掉,繼續躺在床上。
晚上8點的時候,顧銘第三次過來,我裝睡,他在沙發上坐了一會,還是走了。
晚上12點的時候,顧銘第四次過來,我裝睡,他坐了很長時間,我肚子叫了好多次,他轉身走了。
淩晨2點的時候,顧銘第五次過來,我裝睡,但肚子不停的叫着,聲音很大,他坐到2點半,然後開口,他說,“小莫,你下班半個小時了,但非工作時間,我們不提供食物。”
我忽然覺得顧銘很陰險! 好餓,從月色的廚房扒出一袋快餐面,顧銘說快餐面煮了才好吃,我說我連那三分鍾泡面的時間都快等不及了,他就從櫥櫃裏翻出一些火腿和聖女果丢給我,我一掃而光,然後把還沒泡開的快餐面連湯都不剩的消滅,這才打了個飽嗝。
顧銘一直坐在我旁邊不時的用手指掐算,一副神棍的模樣,我問他是不是在算那個腐屍的事情,他搖搖頭說,“你一共吃了兩根火腿,三十個聖女果,還有一包紅燒牛肉面,不算熱水一共十元。”
于是我發現有的時候神棍和吝啬的男人一樣讓人讨厭。
顧銘向我說了腐屍的案子,原來昨天在我暈倒的時候,那腐屍已經委托顧銘幫他沉冤昭雪,時間三天。
腐屍原名王爲澤,山西人,來此地打工一年多了,沒有文化,隻能在建築工地做些零工,因爲死得冤枉,一口怨氣憋在胸中,魂魄不能離體,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就成了腐屍,腐屍陰氣極重,不能見陽光,不得入人宅,不能輪回,隻以腐爛的動物屍體爲食。
顧銘說王爲澤之所以能來到月色是因爲月色位置特殊,再加上他舅舅做的牽引法術,腐屍才可進入。我問他什麽是牽引法術,顧銘說就是廣告呗,他舅舅很早以前就在月色前的巷子立了大廣告牌,上面寫着“代辦引路、輪回、捉兇等業務,前世冤仇、今世孽緣等複雜問題一次性解決,并免費贈送因緣、事業,家庭、健康等預測,收費标準:10000RMB/項”
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嚴肅,我覺得自己的嘴角在大幅度的抽搐,剛想說話手機就響了,畢曉風同學向我咆哮道,“你死哪去了!!!!!!!!”
我告訴她我被一具腐屍吓暈了一整天,小畢很不客氣的吼道,“你騙鬼啊,就算你會暈倒一整天,你的肚子也不會暈倒一整天的!!!!!!”
我無語,有的時候實話是不能大聲說的。
中午回去和小畢吃飯,我媽打電話來問考研的分數線下來沒有,我說還早着呢,她又說最近天忽冷忽熱要我小心感冒,聽說東南亞那邊有些雞也感冒了,千萬别吃感冒的雞。
我點點頭,把盤裏的辣子雞塊都夾給小畢,小畢笑嘻嘻的吃得很起勁。
下午顧銘打電話說今天要我加班,每小時一百,我頓時覺得一張張鈔票在眼前飄,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坐車到了月色,顧銘穿了一身很帥的衣服背了一個很帥的包站在一部很帥的跑車前等我,如果我不認識他肯定以爲他是哪家有錢的大少爺,可很不幸,我知道他其實就是一個神棍。
“去哪加班?”坐在舒服的車上問着。 ,M
“王爲澤出事的地方。”
一個小時後,我們在郊區的一條小路上下車,顧銘從他那個很帥的包包裏翻出幾張畫得亂七八糟的黃紙,我嘟囔着,“什麽鬼畫符?”
顧銘說,“不是鬼畫的,是我畫的。”
然後他抽出其中一張,點燃,那黃色的符就砰的一聲放出一團青色的火焰,那團火嗖嗖的自己往不遠處的樹林裏飛去,我瞪着眼睛看着這詭異的一幕,顧銘歎口氣拉着呆掉的我跟着那團青色跑去。
跑了大約十分鍾,那團火停在一棵樹旁,然後忽然熄滅,隻剩一絲黑色的灰塵飄然落下,顧銘頓在那棵樹旁皺着眉頭說,“就是這裏。”
我也跟着蹲下,他指着樹根上的一小塊黑紅色說,“王爲澤的血,是活着時候的血,死人血會發青。”
“什麽意思?”
“他的确是在這裏死的。”顧銘一直皺着眉頭說着,然後又抽出一張符貼在那塊血污上點燃,這回出現了金黃色的火焰,我忙起身追着那團火跑,顧銘極其無奈的喊我的名字,他說,小莫,這次不用跑的。
走到車旁邊時,那團火果然還在,顧銘開車,那火忽然跳了一下,滾到地上變成一條金黃色的線,我大喊,“糟糕了,顧銘,你的法術失靈了。”
顧銘一邊發動汽車一邊淡淡的說,“這是追蹤符,跟着那條線走就可以了。”
一路上,那條金黃色的線果然一直在前面帶路,快到市區的時候我問他要是别人看到怎麽辦啊?顧銘說其他人是看不到的,就算看到也會以爲自己眼花。
然後我們開着車跟着那條線到了a醫院的大門口,顧銘讓我留在車上,一個人走進醫院,天黑了才出來。
回月色的路上顧銘沒說話,我也很識趣的沒問,有的時候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麽,甚至也弄不明白他爲什麽花錢請我去月色打工,但對于夏殘月和顧銘,我總是有種奇怪的親切感,心裏莫名其妙的相信他們,或許從賈延遲的事就認定他們不會是壞人了吧。
車停下來時我才發現這裏不是月色,轉頭看顧銘,他笑笑,“吃飯。”
于是在一家并不起眼的小店吃了一頓很棒的飯菜,菜色精緻味道特别,但看帳單時卻一臉黑線,三個菜一個湯竟然要三百塊錢,這……這分明就是搶劫。
幸好是顧銘付帳,我的負罪感頓時消失。
今天酒吧晚上七點才開門,但對月色而言,早開晚開都差不多,反正幾乎沒什麽人來,于是擦擦桌子洗洗杯子混到夜裏十二點。正打着瞌睡,風鈴做響,熟悉的陰冷撲面而來,我想都沒想就跳到顧銘身後,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是a醫院裏的人。”顧銘用冷淡的聲音說道。
“不……不是,不是。”從喉嚨裏發出的聲音,果然是那個腐屍,我抓着顧銘的衣角手指發抖。
“我明白,明天給你個交代。”顧銘說着,然後風鈴又響,陰冷不見。
“走了。”無奈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小莫,你去休息吧,今天12點關門。”
“哦。”我走到後門又忽然轉頭,“對了,顧銘,我的加班費。”
顧銘奇怪的看着我半晌,然後用很無辜的聲音說,“吃了。”
“吃了?什麽吃了?”
“晚飯啊。”
“晚飯不是你請客嗎?”
“我什麽時候說我請客了,你以爲我會花三百塊錢吃三個菜?多罪惡。”
“……”
我确定顧銘這個神棍相當陰險!!! 今天淩晨2點,也就是我剛睡了2個小時的時候,忽然覺得身邊陰冷得很,小風一陣一陣的吹着,腦子頓時清醒,掙開眼睛看到一個人影站在床邊,身後的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打開了。我抓緊被子聲音顫抖的問,“誰……你是誰?”
那人影動了一下,然後走得更近,伸出手往床頭的方面摸去,我吓得牙齒咯咯做響,閉上了眼睛。忽然聽到啪的一聲,閉着的眼睛也感覺到了外界的光亮,小心的睜開,卻看到顧銘站在床頭,手還放在台燈的按鈕上。
“啊!你神經病,吓死我了。”我頓時松了一口氣,然後想想哪裏不對,“對了,你大半夜來我房間幹什麽?有事不知道敲門啊?”
顧銘依然用那種很無辜的眼神看我,然後淡淡的說,“小莫啊,我敲門敲得手都疼了,進來後發現你還睡得和死豬一樣。”
“你……,你,你大半夜來敲門幹什麽?”
“當然是工作了,快點起來,我們要出去。”顧銘一邊說一邊往門外走。“加班費每小時二百。”
我坐在床上,想了半天,終于跳起來換衣服,我承認我被那二百塊錢誘惑了……
出去時天黑得正濃,空氣濕濕的,小雨。
鑽到顧銘的車裏,打開音樂,他丢給我一盒奶茶,說,“去醫院查點東西。”
“白天不是去了嗎?”我邊喝邊問,顧銘已經發動車子,轉眼到了大路上。
“等弄清楚了再給你解釋,你跟着我就好。”神棍一手開車,一手掐成一個奇怪的形狀,隻看到車子前面紅光一閃,窗外的夜色沒有那麽濃重了,安心喝着奶茶,打着瞌睡,直到刹車的聲音響起,擡頭一看,又到了a醫院。
“下車。”顧銘靜靜的說着,然後把白天背的包丢給我拿着,我緊緊的跟在他身後。
夜晚的醫院多了一份特别的甯靜,從小就聽過的醫院怪談在一瞬間都跑到腦子裏,腳步加快,手不知不覺的抓住顧銘的衣角,他轉過頭看看我,然後反手拉住我繞到醫院的偏門,一路上隻有小雨和腳底的沙沙聲,樹影樓影班駁徭役,走了好遠,手心已經濕了。
“把包給我。”顧銘說道,我這才發現我們已經走到了車庫,他在車庫裏轉了一圈,從包裏翻出一張符,貼在那輛急救車上,那符忽然大幅度的震動,然後發出嗚嗚的聲音,顧銘站在旁邊,右手又掐成一個奇怪的姿勢,紅光一閃,那符便砰的開始燃燒,變成一道金黃色的火焰,就和白天見到的一樣。
“走。”顧銘拉着我離開醫院,上車後發現那條金黃色的線晃動着在車前帶路,發動汽車在漆黑的夜裏緊緊跟着那條線,窗外的雨有些大了,雨水一點一點的打在窗子上變成一道道小河,CD裏放着<<Night Prayer >>,氣氛卻有些詭異。
車子走了大約一個小時,顧銘終于開口,他問,“小莫,你如何看待金錢?”
“錢,當然是越多越好啊,有了錢就可以買好多東西啊,房子、衣服、車子……”
“如果我一分錢也沒有,你還會不會在大半夜出來加班?”
“恩……會的。”
“爲什麽,錢不是很重要嗎?”
“是重要,但有些東西比錢更重要吧。”
顧銘笑了,然後拍拍我的頭說,“有的時候,在一個人性扭曲的環境裏,除了金錢人們再也找不到自身的價值了。”
我們沒再說話,車又開了十多分鍾才停下,我下車後發現這裏竟又是一家醫院,轉頭看顧銘,他皺着眉頭走了進去,消毒水的味道鑽進鼻子,顧銘在咨詢台前停下,微笑着對小護士說,“小姐,可以幫忙查下一個多月前有沒有一個叫王爲澤的病人住院嗎?”
小護士頭都沒擡的說,“不行,病人住院資料怎麽能随便外洩啊?”
顧銘又從錢包裏抽出一張大鈔放到小護士面前,“小姐,幫幫忙,我們聽說那個朋友出事了,想來看他,又不知道是哪家醫院。”
小護士手腳麻利的把錢裝到衣服裏,擡頭笑着說,“這樣啊,那我就幫着查查,你們等一下……王爲澤,啊,這個人啊,送來當天就轉院了。”
“爲什麽轉院?轉到哪個醫院了?”
“車禍,腿骨斷裂,内髒擠壓出血,哦,我們沒有治療條件,轉到a醫院了。”小護士說道,然後看了看我們又若有所思的壓低聲音說,“你們快去a醫院看看吧,我記得這個人送來的時候身上好象沒有錢,也不知道那邊給沒給治……”
顧銘點點頭,禮貌的笑笑,拉着我就往外走,我真是一頭霧水。
剛出了醫院大門就感覺周圍空氣有股不尋常的氣息,身邊陰冷得很,雨水特别冰涼,顧銘往醫院北門方向看了看,然後拉開車門鑽進來,我急忙問他怎麽了,他說,“王爲澤在那邊。”
我想起那個腐屍,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看看表,已經快四點了。
到了月色,還沒來得及坐穩就聽到門口的風鈴響起,擡頭吓得半死,那腐屍又來了,大叫一聲跳到顧銘背後。
“是a醫院的人。”顧銘開口還是那句話。
“嗚……”那腐屍從喉嚨發出不明的聲音。
“你昏迷後的确是送到了z院,但當天他們就把你轉到了a醫院,是他們的人做的。”
“爲什麽……爲什麽……”腐屍開始叫喊。
顧銘低頭沉默良久,然後淡淡的說,“如果你信我,就把這些事都交給我處理,我會給你個滿意的交代。”
腐屍又開始嗚咽,然後甩着頭叫着,“爲什麽,爲什麽……”
我正好擡頭,看到那腐爛的碎肉随着他的搖晃墜落到地上,白色的骨愈發顯露,一陣陣刺鼻的臭味兒襲來。
“世間存在因果報應,做了惡事的人老天不會放過,你本性純良,不然不會來找我,我答應的事自然會做到,怎麽選擇看你自己了。”顧銘說着。
那腐屍叫了一陣,終于平靜下來,死死盯着顧銘,然後伸出一隻攥緊的手放到顧銘眼前,我吓得想把顧銘拉開,沒想到他卻也伸出一隻手,然後那腐屍把什麽東西放在他手心裏,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舒了一口氣,顧銘攥緊手裏的東西,然後悶悶的說,“小莫,你去休息吧,這事我晚一點再告訴你。”
我也困了,亂七八糟的忙了一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眨眨眼睛決定先睡了再說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顧銘不在,我去廚房找了點吃的打開電視随便看着,然後就看到那條新聞,漂亮的主持人一臉嚴肅的說着,“我們已經在本市郊區找到民工王爲澤的屍體,據公安幹警的偵破和群衆提供的線索,犯罪嫌疑人已經抓獲,經一下午緊張的調查,嫌疑人已交代犯罪經過,原來重傷的王爲澤被送到z院後,院方遲遲沒有聯系到其親屬,龐大的治療費用無人支付,z院便以治療條件不具備等理由将其轉到a 院,而a院并也因爲治療費無人支付拒絕對病人進行治療,第二天,外科主任xxx與醫生xx 便交代急救車司機以轉院爲借口将其丢到郊區,據司機交代,當時王爲澤雖然傷重,但并沒有死亡……據統計,此類案件在近年發生多起,農民工和一些貧困居民的醫療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
手裏的飯已經冷掉,想起顧銘昨晚說的話,他說,有的時候,在一個人性扭曲的環境裏,除了金錢人們再也找不到自身的價值了。
“治病救人不是那些醫生的分内之責嗎?”看着剛進屋的顧銘,我顫抖的問着。
“你都知道了?”
“新聞。”
“王爲澤受傷後隻知道自己被送到了z院,後來的他就不知道了,所以才讓我幫忙查一下。”顧銘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在有些人眼裏,金錢比生命更重要。”
“那些人會有報應的吧?”
“恩。”
“那王爲澤呢?新聞上說他們找到了他的屍體,他不是變成了腐屍嗎?”
“我送他輪回了,那裏隻能屍體了。”顧銘笑笑,從衣袋裏掏出一些紅色的石頭,“昨天晚上他給我的。”
“給你這個幹什麽?”我接過來看着,透明的紅色石頭。
“報酬啊,一顆紅鑽石好象值不少錢。”
“鑽……鑽石?”我的手一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小石頭。
“我會把這些都捐給希望工程,他也希望如此。”顧銘笑着。
“啊?”
“王爲澤走的時候說,他從小就很想上學,但家裏太窮了,最終也隻能出來做些體力活勉強度日,然後那些自稱醫者父母心的家夥也因爲他是個窮困的民工而拒絕治療他。變成腐屍後他無意得到了那些紅鑽,捐給希望工程,就當滿足了他小時候的願望吧。”
“物質和知識的貧窮真的很可怕。”
“人性和道德的貧窮更可怕。”
“那腐屍比那些混蛋醫生崇高多了,要換成我,早就殺過去那他們大卸八塊,然後再詛咒他們下地獄一百層……“
“聽說地獄就十八層。”
“……”
“……”
晚上的時候小雨停了,那個又髒又臭的腐屍再也不會來了,心裏覺得怪怪的,趴在吧台上看書,書上說生命的價值取決于我們自身,除了自己,沒人能讓我們貶值。那些看低别人的人或許并不知道,一些窮困的身體裏有着比他們高貴千萬倍的靈魂……
打了個哈欠,忽然想起來顧銘還沒給我早上的加班費,這錢……還是得要!好睡,幸福。
醒來時已經是中午,小雨的天陰暗得很,顧銘開車送我回學校,我說這車不錯,車主一定很帥又多金,顧銘連連點頭承認。我又問他什麽時候把車還給人家,顧銘笑着說這車其實就是他的,我覺得我幻聽了。
到學校的時候看到鄧飛和翠花,鄧飛臭着臉和顧銘打招呼,翠花眨眨眼睛問那個開車的帥哥是誰,我想想,告訴她顧銘其實隻是個神棍。
中午去韓國餐館吃飯,我覺得炒年糕太辣,明太魚湯太鹹,鄧飛和翠花覺得我太三八,然後他們開始閑聊,翠花說林志玲的胸部其實是假的,鄧飛說我們校長最近和教務主任關系暧昧,翠花說校草因爲英語四級沒過,差點在一号樓的女廁所自殺,鄧飛說系花找了個八十多歲的台灣老頭結婚,我建議系花結婚第一天就帶那老頭去爬長城,第二天帶他去登泰山,第三天直接拿遺産,翠花鼓掌贊同……
晚上小雨還沒有停,我去月色打工,顧銘沒有在車站等我,我繞了半天還是走錯了路,手腳冰涼的時候顧銘終于出現,他說不好意思,隔壁巷子的大黃狗今天拉肚子,叫聲太小,他沒聽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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