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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忻彤]沒錢別想來追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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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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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3 00:15:2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沒錢別想來追我 作者:忻彤

最近半年,臺北社交圈出現一個人津津樂道的風雲人物──罌粟。
跟她約會過的男人,一定會被海削一筆,
而且不透露被「款待」的內容。
季可向來認為這種女人一無可取,
但令他生氣的是,自己竟深受罌栗吸引!
她看似妖艷,眼神卻又出奇清純,
她……到底在搞什麼飛機?
他非弄清楚不可!
為解決養老院喫緊的財務狀況,
身為院長的賀丹淳隻好濃妝艷抹,到處穿梭周旋。
既然要募款,當然就要針對有錢人下手嘍!
有人要約她喫飯?當然好啊!
反正不喫白不喫,還能順便勸募耶!
這有啥不對?真不懂「他」為何這麼討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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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3 00:16:4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最近半年,台北社交圈出現一名讓人津津樂道的風雲人物--罌粟。

  正如惹人爭議的名字一樣,她擁有讓男人無法抗拒的魅惑。罌粟不僅長相美麗脫俗,身材更是一級棒的火辣,但是最令人咋舌的是--

  她「撈錢」的手段了得!

  想跟她約會,是要付出代價的,口袋如果沒有足夠的錢,根本別想跟她「約會」!

  至於跟她約會的價碼多寡,就看她的要求嘍。有人花了數萬元,也有人花了數十萬元,據說最高紀錄是一百萬!

  一百萬耶!

  真讓人不得不好奇,她到底提供了什麼樣的「服務」,讓那些大爺們甘心撒大錢?

  奇怪的是那些被她海坑一頓的「冤大頭」,事後全都選擇三緘其口,不願透露隻字詞組,任憑好事者再三追問,還是查不出一丁點蛛絲馬跡。於是乎,除了那些受過她「款待」的凱子外,沒人知道跟罌粟約會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據說她不跟同一個人進行第二次交易,這種神秘兮兮的現象更勾起眾人的好奇心,縱使所費不貲,仍有一大堆男人前仆後繼地遞補上位,爭相獲得「她」的青睞。

  這不僅是為了「她」難得一見的美貌,更為了探查「她」到底提供了些什麼服務。

  沒想到這種「惡性循環」反倒讓她的「生意」蒸蒸日上,在一片經濟不景氣中,這也算是一項台灣的「經濟奇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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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3 00:17: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懷恩老人院

  台北縣近郊的山裡,有間老舊的三層樓鋼筋水泥房含座落其中,由於地處偏僻,鮮少有人造訪。

  這裡是一間小型私立老人院,裡頭免費收容了二十八名孤苦無依的老人,他們全是家境清貧或是身染病痛的老人家。

  午飯後,院裡的交誼廳熱鬧滾滾,大部分的老人家都聚在裡面聊天、看電視、下棋或玩牌,臉上都是輕鬆愜意的開懷笑容,沒有以往流落街頭的落魄和辛酸。

  「楊奶奶,陳伯伯,張阿姨……」一名長相清麗的女孩迎面走來,帶著甜蜜的笑容,沿途一一親切地跟交誼廳裡的老人家問候,最後來到一名坐在輪椅上看電視的老先生身旁,彎下身子跟他打招呼--

  「劉爺爺,你今天的氣色很好喔--」

  劉爺爺是上個月才加入懷恩老人院的新成員,年約七十五歲,是個孤苦無依的老兵,街頭就是他的家,上個月病倒在路旁,被人送到醫院就診,後來,又被輾轉送到懷恩老人院來。

  「丹淳,妳忙完了啊?」劉爺爺拉著她的手,心疼地說:「別太累了,看看妳的臉,都變尖了!」他說話帶著濃重的鄉音,不仔細聽,還真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他口中的丹淳,就是賀丹淳,也是這間老人院的院長。

  「不會啦,劉爺爺你別擔心。對了,醫生說你最近的身體狀況好多了,所以藥一定要準時吃喔。」她迅速轉移話題,不想讓老人家擔心。

  丹淳今年二十五歲,在她開朗美麗的臉龐下,有顆溫柔體貼的善心和時下年輕人所缺乏的堅毅性格,否則哪能獨力接下這份需要耐心和愛心的工作?

  這裡的老人,也許每個人的生活背景皆不相同,但最後全都落得無家可歸的窘境。為了照顧這些無力謀生的老人家,丹淳的父母在十幾年前成立這間「懷恩老人院」,就是為了給年邁多病的他們一個溫暖的家。

  這幾年下來,本來就不是巨富的賀家不僅用盡所有積蓄,甚至還負債纍纍,但他們依然樂此不疲地默默付出所有,因為從老人家臉上的幸福笑容,他們得到最好的回報。

  只是,歲月不饒人,漸漸地,賀家兩老的體力已大不如前,無法再繼續這項勞心又費力的工作,於是一年前,他們將此重責大任交給當時剛從社工研究所畢業的丹淳,希望唯一的女兒能守住這盞燭火,為這些老人盡點心力。他們兩人則到南部「另起爐灶」,以其它方式繼續為人群服務。

  丹淳果然不負所托,盡心盡力地為老人家謀福利,只是礙於吃緊的財務狀況,仍碰到許多力有未逮之處,讓她頗為無奈。但只要看著老人們滿是皺紋的臉上展露幸福的笑顏,她就覺得一切的辛勞都是值得的。

  「丹淳,真是謝謝妳了。」劉爺爺滄桑的臉孔滿是感激,眼睛還泛著微微水光。

  對他來說,丹淳就像是個天使,不但長相甜美,更擁有一副好心腸。當初若不是她的收容,他可能就會因為繳不出醫藥費而被趕出醫院,最後可能真的要病死街頭而無人聞問。

  不只是他,院裡所有的老人無不感謝賀家人,認為他們一家人簡直就是菩薩再世。

  「沒什麼,你能恢復健康就好。」這些老人家就像是她的家人一樣,她希望他們都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生活著。

  「丹淳,妳看我織的這件毛衣,好不好看?」房間另一端正在打一件大紅毛衣的楊奶奶,獻寶地急急招手,要丹淳過去評鑒。

  丹淳聞聲立即走到她身邊,仔細端詳一番後,馬上不負期望地大力讚揚起來。

  「真漂亮的顏色,織得真好呢!」其實這件毛衣打得並不好,有些地方太鬆,有些部分又太緊,有些鬆垮,但她仍是誠心讚美,沒有絲毫敷衍。

  「那……送妳好不好?」楊奶奶又期待又怕受傷害地詢問,深怕被回絕。現在的年輕人,都嫌手織的樣式太老氣,好心織給他們,還會嫌累贅哩。

  「謝謝,我很喜歡。」丹淳開心地笑了,真心道謝。在她眼中,這些都是珍寶,是老人家們的一番心意,她一定會好好收藏著。

  「那我要趕緊完成才行。」一說完,楊奶奶又再度埋頭苦織,忙著跟棒針打架。

  這時,一名負責會計的義工曉眉,面有難色地走向她--

  「丹淳……」

  「我們到辦公室再談。」看到她愁眉苦臉的模樣,丹淳心中已有不好的預感,先一步制止她接下來的報告。

  兩人來到位於三樓的小辦公室,推開破舊的木門,裡面的裝潢設備簡陋,使用時間都已超過二十年,但是擺設卻讓人覺得溫馨,因為裡頭陳設了許多老人家的心意,有窗簾、椅墊、桌巾、盆栽等等,這就是他們發自內心答謝的方式。

  一走進辦公室,丹淳先拍拍曉眉的肩,開著玩笑。「別苦著臉嘛,會長皺紋的。」

  「可是我們現在急需要二十萬,主要是上個月劉爺爺住院的費用。」「缺錢」是唯一會讓愛笑的曉眉愁眉苦臉的原因。由於劉爺爺以前沒有加入健保,所有的醫療費用都需自費,金額相當高昂。

  「二十萬!」這個數字,讓丹淳不禁咋舌。「哇,真貴耶!」

  「醫院要求我們月底以前要結清。」這才是讓曉眉苦惱的真正原因,現在距離月底只剩下五天,要她們上哪兒籌錢去?

  雖然丹淳每次都能如期將所需的錢給籌募回來,讓她佩服萬分,可是要在五天之內募得二十萬,著實太過勉強!

  丹淳故作輕鬆地拍拍曉眉。「包在我身上,我會想辦法的。」只是在她令人安心的笑臉下,卻隱藏著一籌莫展的無力感。

  懷恩老人院從來沒有得到政府補助,院裡所有的經費都是靠募款得來,雖然她勤寫勸募信,但是效果有限,來自社會的捐款仍是寥寥可數。

  懷恩老人院本來就是一家規模很小的私人養老院,沒有什麼知名度,加上最近幾年大環境的經濟狀況不好,人們的荷包縮水了,當然就更不可能捐錢,這使得丹淳她們募得的款項更是銳減,經常是入不敷出、捉襟見肘。

  一般來說,大部分的私人慈善機構起碼都擁有一個以上的「認養」單位,以確保經濟來源,但是懷恩老人院卻連一個贊助人都沒有!

  這些年來老人院的支出,靠的都是賀家的老本,多年下來早已坐吃山空,甚至負債纍纍,跟銀行借了幾百萬元的債款,每個月光是利息,對於財務狀況吃緊的她們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雖然老人家們都有加入健保,但仍有很多項目是不給付的,龐大的醫療費用和銀行利息,每每壓得丹淳喘不過氣來。每天不是擔心下一筆錢不知何時會入帳,要不就是想著,如何將有限的錢做出最有效的利用,幾乎都在跟錢周旋。

  所幸院裡的工作人員都是自願來幫忙的義工,不用支付薪水,而且義工們都全心全意照顧老人家,讓他們不至於挨餓受凍,這是唯一值得慶幸的地方。

  「我們沒有固定的資助者,每次都要靠妳去勸募,總不是長久之計。」這是讓曉眉最憂心的地方,她索性異想天開地建議道:「我看哪,妳乾脆找個有錢人結婚,以後就不怕沒人資助啦!」

  丹淳乾笑幾聲。「是啊……」只不過先決條件是,那個有錢人不能被她的「陪嫁品」嚇跑才行。

  養老院平均每個月的基本開銷都在四、五十萬上下,經濟底子不夠雄厚的人,還真是養不起她哩!

  況且很多有錢人是非常「摳門」的,要他們花大錢養個情婦,眉頭皺也不皺一下,但是要他們拿錢出來做慈善,免談。

  「耶?說真的,這倒是一個可行之計喔!我覺得好心一定會有好報,老天一定會保佑妳嫁個好人家。」曉眉越講越帶勁。「妳長得這麼漂亮,只要妳願意,一定可以嫁進豪門。」

  「唉,如果有人願意長期『供養』我們,我到是很願意嫁給他呢?」否則現在每天追著錢跑就佔去大部分的時間,她根本無法盡心為老人家做事。

  現在距離月底只剩下五天,要她上哪兒籌錢去呢?

  看來,只好再厚著臉皮去「勸募」嘍。

  ***

  台北信義計劃區的精華地帶,一棟樓高四十八層,氣派非凡的鋼骨建築,正是國內最大企業集團--「季氏」的營運總部。

  大樓的最頂層是總裁專屬的活動空間,除了三百坪的超大辦公室,還有媲美飯店總統套房的豪華休息室及健身中心,但最誇張的是,裡頭竟然還有一個露天浴池,和整套頂級的SPA設備。

  這些令人咋舌的豪華設施是新任總裁斥資上億元打造的,為的是讓忙碌的腦子能得到充分的放鬆和休息。

  此時,在七月的夕陽餘暉映照下,有一名美男子正舒服地躺在浴池裡閉目養神,濕潤的漆黑髮絲,貼在他太過俊美的臉龐,讓他多了幾分性感的魅力。

  他正是「季氏」新上任的最高統帥,也是台灣目前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季可焄。

  自從接下總裁棒子這半年來,他每天朝五晚九,忙得昏天暗地,只有在這個時候,無論多忙,他都會偷得幾分閒來這裡鬆弛一下身心。

  這段時間也是他最喜歡的時光,可以暫時擺脫世俗煩惱,讓心靈淨空。

  「總裁,已經七點了。」侯新民恭敬地站在離池邊約一公尺的位置,略傾身,恭敬地提醒道。他是季可焄的秘書,也是左右手,兩人合作至今已有五年的時間,默契非常良好。

  當初季可焄在換了幾任女秘書後,立刻當機立斷改用男秘書,因為他已經厭倦在忙於公務的同時,還要處理花癡秘書。

  「嗯。」季可焄輕應一聲,但仍閉著雙眼,不願離開這片刻的悠閒。

  「老總裁打電話來提醒您,別忘了星期五徐家的宴會。」老總裁即是季南天,商場上的霸主。不光是政商界,連黑白兩道都將他奉為神祇般地崇拜。

  季可焄的眉頭微攏。「他自己幹麼不去?淨丟這種爛差事給我。」他向來討厭參加這類活動,能免則免,這半年來,他更已經借口業務繁重無暇參加,推掉一卡車約邀請函,沒想到那個臭老爸硬是讓他不得閒。

  侯新民聰明地不做評論,深知接下來的話題會讓他轉怒為喜。

  「還有,剛剛小姐也打電話來了。」他口中的小姐是季可焄的妹妹季可澐,也是季可焄最在乎的人。

  「為什麼不叫我接聽?」聞言,季可焄立刻張開深邃漂亮的雙眸,有些不悅地輕聲指責。

  可澐是他最寶貝的妹妹,自從去年跟杜雋臣結婚後,兩人便搬到美國居住,因為杜雋臣決定將企業中心設在紐約,她只好夫唱婦隨常伴左右。

  這點讓他更是對那個妹婿非常感冒,甚至懷疑杜雋臣是故意將可澐帶離台灣,遠離他的勢力範圍。

  「小姐只是要我轉告您,九月老總裁生日時,她會回國一趟。」侯新民不慌不忙地回答,對於老闆的反應,他已能抓得九成九,很少猜錯。

  「為什麼老爸生日她就肯回國,我生日時她就不能回來?太厚此薄彼了吧!」季可焄不滿地嘟囔,也只有在提到家人時,他才會流露出些許真感情。

  上個月他生日的時候,可澐剛好身體不舒服,無法回國幫他慶生,這件事讓他到現在還念念不忘,想到就會拿出來念一念。

  「小姐還說,」侯新民立刻適時地補上一句可以讓他迅即轉換心情的話。「這次要連同您的生日一起慶祝。」

  「這還差不多。」一絲絲滿意的笑容慢慢爬上他的嘴角,那顆受創一個月的心總算稍稍平復。

  「總裁,那我先出去了。」雖然覺得老闆的戀妹情結已到了有些病態的地步,但侯新民仍是一張撲克臉,沒有顯露任何情緒。

  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沉默,他都處理得恰如其分,這也是他深獲老闆信任的主要原因。

  季可焄又在浴池泡了一會兒,才緩緩起身著裝。想到明天徐家的宴會,他的神情頓時又冷了幾度,若不是看在老爸的分上,他根本懶得露臉。

  他心裡很清楚徐老為了想將女兒嫁進季家,幾乎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但是,他可沒興趣撿一個「人盡可夫」的大花癡回家。

  社交圈裡誰不知道徐薏葒一日不能沒有男人,只有徐東進這個老奸還妄想粉飾太平,真是太小看他季可焄了!

  這世上,沒有事情可以瞞得過他的眼!

  ***

  一輛價值高達千萬元的新款蓮花跑車飛馳在山區路段,在碰到第七條死路後,季可焄沉著臉,再度將車子回轉倒出,不雅的咒罵聲終於忍不住從他漂亮的唇角吐出。

  「該死,我竟然會找不到路下山!」一絲惱怒出現在季可焄的俊臉上,對於鮮少顯露情緒波動的他來說,倒是挺少見的情形。「當初車子應該裝個衛星導航定位系統的!」

  話說兩個小時前,他步出公司準備回家,一時貪新鮮,走上了不曾走過的山路,結果就落得「白花油」的下場。在山上繞了一個多小時,卻越走越偏僻,越來越無人煙,別說房子了,連盞路燈都沒有,最慘的是連手機的訊號都接收不到,讓他求救無門。

  眼見天色越來越暗,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欸?」突然,他看到不遠的前方有亮光,心情不禁為之一振。他快速地將車子往亮處開過去,沒一會兒,便來到一棟破舊的三層樓建築,方才見到的黃色光線,正是由這棟建築物裡面透出來的。

  證明不是自己眼花後,他立刻下車,就著微亮的月光走過不甚平坦的碎石子路,來到大門口。他找了半天,沒發現電鈴,只好用力地敲著看起來不甚堅固的鐵門

  「砰、砰……」敲擊聲在寂靜的山區顯得分外刺耳。

  「來啊啦--」過沒多久,蒼老的應答聲從門內傳來。「啥人?」

  鐵門戛然而開,露出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你是啥人?有啥米代志?」老先生疑惑地打量著他

  季可焄所造訪的正是懷恩老人院,而前來應門的是院裡的一名老人家,大家都叫他阿水伯,有嚴重重聽,更慘的是,他只會說台語。

  「你好,我、想、要、問、路……」沒學過台語的季可焄,只能用國語慢慢說著。

  不同於他的斯文客氣,阿水伯拚命扯著喉嚨,大聲喊道:「蝦米路?你共啥?卡大聲一點,我聽哞啦!」

  「呃……」這是季可焄生平第一次遭受挫折。「這裡還有別的人嗎?」

  「我聽眸啦--」阿水伯還是繼續吼,人也越湊越近。

  這根本是雞同鴨講,嚴重的溝通不良。季可焄宣告放棄,禮貌地點個頭致意,便轉身往車子走,打算繼續繞山找路,總好過在這裡跟人對吼。

  他現在又餓又渴,沒有餘力「吊嗓」。

  邁開步伐才走沒幾步,便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溫柔悅耳的女聲--

  「阿水伯,你在跟誰說話?」

  「一個少年仔啦……」

  可焄彷彿找到救命恩人似地,喜出望外地快速轉身回頭,再度來到門口。

  「妳好。」

  「呃……你好。」乍見到他,丹淳的眼中充滿驚訝。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當然知道他是誰,全台灣可能沒人不知道他這號人物--

  「季氏」集團的當家主子--季可焄,一個錢多到可以淹死人的「豪野人」,也是全台灣最有價值的單身漢。

  他果然長相俊美!這是她見到他的第一個念頭。

  原本以為是媒體太過誇張,但見到本人後,終於知道何謂「美麗的貴公子」,原來真有男人長得比女人還漂亮呢!

  「我想跟妳問個路。」總算碰到一個看起來可以溝通的人,讓他如釋重負,他可不想露宿荒郊野外。

  丹淳眼中的驚艷仍未散去,忍不住開口道:「你長得真的很美耶!」

  喜歡美的事物是人的天性,她當然也不例外,況且他真的是美得讓人心癢癢地……

  「妳……」她的「誠實」卻讓季可焄蹙起眉頭,差點打成死結,甚至懷疑她的腦子不太正常。

  若在平時,有人敢用「美」這個字眼形容他,下場通常是得到一個「黑眼圈」作為「獎勵」;但是看到她一臉「癡呆」的模樣,竟然讓他的火氣發不起來。

  可惜了!她看起來挺年輕的,好好一個人怎麼會……?

  真是可惜……

  他首次對外人產生憐憫之心,而且是個稱不上認識的人。

  「你……」她頓了一會兒,再度出人意表地問道:「你肚子餓不餓?」看他疲累的摸樣,大概已經繞了好一陣子,應該還沒吃晚餐吧?

  「……」在山上困了好半天,他現在的確是飢腸轆轆,但這不是他的重點,重點是--「我只想知道要怎麼下山?」

  向來,沒人敢忽略他的問話,但他今晚卻連續碰到兩個,難不成這裡就是所謂的「杜鵑窩」?要不然他怎麼會接連碰到怪人?

  「先進來吃頓飯再下山吧!」丹淳沒先徵求他的同意,拉了他的手就往裡面走。

  「欸……」他還來不及反應,就已被她拉進屋裡,雖然要掙脫絕對不成問題,可是他竟然沒有甩開她手的想法。他一向討厭女人主動接近,除了家人,他也不喜歡跟其它人太過親近,可是此刻,他竟然不排斥她的碰觸。

  也許是因為她的手柔柔軟軟的,握起來很舒服,像是一塊上好的暖玉,溫潤柔膩,真是舒服……

  「你先坐一下,我去幫你熱一下飯菜。」丹淳鬆開季可焄的手,將他安頓在飯廳的其中一張椅子上後,便走到後頭的廚房裡,開始張羅食物。

  少了她軟軟的小手,他竟覺得有些空虛,彷彿她的手原本就該握在他掌中……

  他急急甩頭擺開這荒謬的念頭,開始打量起屋裡的環境。他發覺這裡的裝潢擺設,只有「老舊」可以形容,但是卻非常整齊乾淨,看得出屋主很用心維持。

  奇怪,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多圓桌和板凳?

  這裡看起來又不像是旅館,因為太過破舊樸素,而且在這麼偏僻的山區,也不可能有生意啊!

  「呀!?」季可焄一個轉頭,剛好正對著阿水伯的大餅臉,嚇了一大跳。

  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這裡沒有隱私嗎?

  「少年仔……你跟丹淳甘有相識?」阿水伯的大嗓門又引來其它好事的老人家聚集。

  「單純?」這是他唯一聽得懂的發音,指的應該是剛剛那個女孩吧?

  「你是丹淳的男朋友喔?」一個阿婆好奇地問。

  「不……」他才吐出一個字,又被另一名阿公打斷。

  「我們丹淳是好女孩,娶到她是你的福氣。」

  「看你生得很緣投耶,跟我們丹淳可以配喔!」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我馬上去翻翻農民歷,看下個月有沒有好日子?」

  七、八個老人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自說自話,讓可焄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踏上「異世界」,難不成,這裡真是一間「杜鵑窩」?

  為什麼單看他坐在這裡,就能夠有這麼多聯想?他覺得自己跟這群老人有嚴重的溝通障礙。

  他甚至連那個叫做「單純」的女孩子長什麼模樣都沒看清楚哩,這些人就已經可以討論到婚期?

  真是夠了!

  再讓他們繼續討論下去,搞不好連孩子的名字都幫他取好了。

  當丹淳捧著托盤出來時,正好看到他被眾人圍在中央,眉頭緊擰,顯然耐性已經告罄的模樣,她趕緊上前解圍--

  「各位,我們先出去,讓他吃飯好不好?」她溫聲一一將老人們哄離餐廳後,才又回來坐在他身旁的圓凳,滿臉歉意。「對不起,我們這裡鮮少有外人來訪,所以老人家們才會這麼好奇。」

  「這裡是什麼地方?」提出問題的同時,他不著痕跡地打量她。

  雖然她脂粉未施、穿著打扮也很樸實,但仍掩蓋不了她美麗出色的相貌。她是個天生麗質的真正美女,不需要額外的裝飾,就擁有非常吸引人的魅力。

  「這裡是『懷恩老人院』。」她不卑不亢地回答。

  可焄點頭,總算可以理解這裡幾乎全是上了年紀的老年人的原因。

  「你不吃嗎?」見他沒動筷子,丹淳熱情地推薦。「這些菜是阿水伯,就是剛才那個聲音很大的老伯煮的,他雖然有些重聽,不過以前是總鋪師,煮的菜很好吃喔!」眼前的菜色雖然不豐盛,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簡樸,但起碼營養豐富嘛。

  不忍拂逆她滿臉期待的模樣,他終於動箸,挾起一塊肉放進嘴裡咀嚼,口味雖然不及他家的廚子,但還稱得上可口。

  看他一口接著一口優雅地吃著,她露出滿意的笑容,沒再出聲打擾他用餐,安靜地坐在一旁悄悄打量他。

  他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本人比報章雜誌上的照片好看多了。還好他粗濃的黑眉、剛毅的眼神和與生俱來的貴氣,讓他看起來不怒自威,才不至於讓人將他錯認為女生。

  季可焄嘴裡吃著食物,腦子也沒休息,暗自猜想她請他吃飯的動機。通常女人看到他,不管知不知道他的身份,都會特別慇勤,他對這情況早已司空見慣,並不感到意外。

  唯二讓他納悶的是她的態度!

  她雖然誠心招待他用餐,但是並沒有藉機搭訕或是賣弄風騷,這點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也許是在商場上打滾久了,他不相信有人會無條件對別人付出,凡事一定都有原因和目的。

  他倒想知道,她圖的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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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3 00:18: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走吧。」這是季可焄所聽到的答案。

  「啥?」聲音反映出他的茫然。

  直到他用餐完畢,她才開了口,說的卻是送客之詞,而且一說完,她便起身往外走去,沒有任何遲疑。「我跟你說下山的路要怎麼走。」

  他疑惑地跟到她身旁,問出最想知道的問題--

  「妳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下山的路,還讓我進來白吃一頓?」她的所作所為,一讓人百思不解。

  「從這裡到山下,起碼還要一個小時的車程,你如果沒用餐,一定會餓壞的,當然得先吃點東西墊墊胃。」她解釋。

  「就這樣?」答案簡單到讓他吃驚。

  「要不然呢?」這下子,換她好奇了。

  還要不然呢!?

  「我只是個陌生人欸!」不是嗎?現在的社會裡,沒有人會隨便招待陌生人到家裡頭吃飯吧?

  「喔,沒關係啦,一頓飯我還請得起。」二十八個人都在養了,她當然不會在乎多這一頓飯,反正又不是什麼豪華大餐。

  「問題是,沒人會無緣無故請陌生人吃飯。」她的回答讓他當場傻眼,忍不住告訴她正常的人情世故,就當作是她請這一餐飯的學費吧。

  天下沒有白吃的晚餐,這是不變的真理。

  「我會呀,如果有人需要的話。」

  還是那句老話,二十八個人都在養了,又怎麼會在乎這點飯菜?若是她能力所及,她連錢都會掏出來,只是她的存折餘額通常都是個位數,而且最慘的是,她還負債纍纍。

  「妳經常這麼做?」不會吧?世上真有像她一樣呆的好人!?

  「還好啦,因為我們這裡很偏僻,沒有很多人會上來。」她的語氣聽起來還帶著不小的遺憾。

  「妳養得起嗎?」她的「善舉」讓他非常不爽,光看屋裡的裝潢擺設,他就能猜出這家養老院的經營不善,她還有餘錢幫別人嗎?

  「養不起。」她坦承,但馬上又高興地補了一句:「不過我們後院自己有種菜喔,沒錢買其它食物的時候,我們都會多吃一點青菜,其實這樣也比較健康。」

  季可焄突然覺得頭好痛。是他太市儈,還是她太單純?為什麼他們之間的思考模式會相差這麼多!?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門口,她又擔憂地提議道:「需下需要我帶你下山?這一帶的山路很亂,一個不小心轉錯彎的話,又會繞到很遠的地方去。」尤其天色又暗,除非是熟門熟路的在地人,否則很難順利走下山。

  「那妳怎麼回來?」總不會要他送吧?他不認為自己有認路的能耐。

  「沒問題,我自己有車。」她指著停在一旁,擁有二十年車齡的老車。「我先去熱車。」她一邊說,一邊往院裡唯一的對外交通工具走去。

  「這台車還能開嗎?」他跟著她後頭走來,見她試了好幾次還是無法發動,讓他對這台車子的狀況非常不放心。

  「它偶爾會鬧點脾氣,但還能動。」其實她沒多大把握,畢竟車子的年紀太大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罷工。

  「開我的車就好。」他迅速作出決定,不希望下山後一顆心還懸在她有沒有安全回家的問題。

  「那我怎麼回來?」

  「我會替妳找到交通工具。」大不了送她一輛車,反正他車子多得是。

  「可是……」

  「走吧。」季可焄將她拉出那輛早該壽終正寢的車子,帶往自己的愛車,親自替她開車門,讓她坐進沒人坐過的位子。

  這輛車,除了他自己以外,沒有載過其它人,因為他還沒認識任何一名夠格坐在副座的女人。

  發動車子,一睬油門,車子立刻平穩地上路,經過她正確的指路後,不到一個小時,兩人就到達了山下。

  丹淳專心看著窗外景色,發現已經接近台北市區,便轉頭對季可焄道:「到這裡你應該就知道怎麼回家了吧?」雖然離市區還有一段距離,但是路上都有路標,應該不至於找不到路。

  「嗯。」這裡離他家很近。

  「那麼麻煩你停一下,我在這裡下車。」

  「妳要怎麼回去?」走回去嗎?

  「我會叫部出租車。」雖然有點貴,但沒其它辦法可行。

  他立刻激動地反對。「不行!」話才一說出口,他就為自己的反應過度感到錯愕,只得找理由搪塞。「呃……我的意思是說……這麼晚了,妳一個女孩子家坐出租車太危險。」

  再怎麼說,她也是他的恩人,怎能讓她涉險?他用這個理由說服了自己。

  「沒關係,我會叫無線電出租車,不過……」她不好意思地開口借錢。「剛剛太匆忙,我忘記帶錢包出門,你能不能先借我兩千塊?放心,我一定會還你的。」

  看著她困窘的模樣,可焄不禁搖頭。

  怎麼會有這麼「純」的人?明明是她帶他下山,理所當然要由他付車資才是,她竟然不懂得乘機「敲詐」?

  「不用了,我還有多餘的車子,妳先開一輛回去。」

  「也好,那我明天再開下來還你。」逼樣就可以省下車費了,對她來說,幾千塊錢都得來不易,不能浪費。

  「不……」用還了。他及時閉上嘴,止住差點脫口送出的厚禮。要知道他和家人所開的車子,絕對都是頂級房車,最便宜也要價五百萬以上!

  他對女人雖然出手闊綽,但都是在合理的範圍之內,絕不會任她們予取予求,最多只是送些珠寶首飾或衣服什麼的,還沒送過車子呢。

  可是他竟然興起送她車子的念頭,而且還連續出現過兩次,這是怎麼回事?

  他從不衝動行事,要不然無法獨力撐起「季氏」的江山,這是無庸置疑的。可是她的率真,卻讓他忍不住想給她更多,雖然她沒開口要過。

  其實厲害的女人,不需主動強索猛要,男人就會自動心甘情願地奉獻,這才叫做高竿。但是她絕對跟「厲害」扯不上關係,說她「蠢」還比較貼切,可是卻讓他甘心付出,也許這也是另一種另類的高竿吧。

  車子很快地來到季可焄的住處,他按下遙控器打開電動卷門,慢慢把車開進足以容納八輛車的超大型車庫,裡頭已停有四輛雙B的高級轎車、一輛法拉利跑車和一輛勞斯萊斯,全都是貴得嚇死人的超高級車種。

  季可焄帶丹淳來到名車前面,讓她自己做選擇。「妳想開哪一輛?」

  「呃……有沒有便宜一點的車?」看到這些身價昂貴的車子,讓她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要是一個不小心「卡」到,她怎麼賠得起?

  「我只開好車。」他一向只用最好的,這是基本原則。

  「那……我還是坐出租車好了。」再怎麼說出租車費絕對比修車費便宜。

  「妳開這一輛。」他不悅地拉她來到賓主車前,拿出鑰匙交給她。

  「可是這輛車很貴耶,萬一有什麼閃失,我可賠不起。」她老實地說出煩惱,這輛車大概比整棟懷恩老人院還值錢吧?

  「我都不怕了,妳擔心什麼?」都已經想到要把車子送她了,還會在乎它有沒有損傷嗎?

  「可是……」

  「快走吧,時間很晚了。」若不是擔心自己不識得路,他會親自送她回去。

  「好吧,我會很小心開它,不會讓它受損的。」她膽戰心驚地坐進駕駛座,插進鑰匙發動車子,這絕對是繼她考駕照之後,最緊張的開車經驗。

  「車子撞壞沒關係,重要的是……」妳。他再度及時止住另一句宛如告白的話。他今天是怎麼了?腦筋似乎有些短路,接二連三說出莫名其妙的話。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撞壞你的車。」所幸她全心放在即將到來的「挑戰」,沒發現他的失常。「我明天再把車開來還你,掰掰。」

  道別後,她伸手關上車門,小心翼翼地將車子開出車道,往山上的方向前進。

  看著車子越開越遠,可焄這才發現竟然忘記問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叫做「單純」,個性也很單純,其它一概不知。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想要知道一個女人的資料,她不染世俗的單純性情意外地勾起他的興趣。

  至於自己為何對她興起前所未有的興趣?他倒是一時半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努力說服自己,這是為了證明社會上還是有好人。

  只是,這個理由,連他自己都覺得薄弱得可笑。

  ***

  徐家宴會向來以奢華的排場聞名,每一個出席的賓客,尤其是女性客人,都卯起來打扮,務求不被別人比下去。一時之間,宴會好像成了名牌服飾展覽場,各家的最新服飾在這裡都找得到,撞衫更是常有的事。

  季可焄一走進會場,原本各自擁有一小群男人簇擁的薛凱倫和徐薏葒,立刻不約而同地擠到他身邊。

  徐薏葒是會場的女主人,理所當然來應客,而薛凱倫則是目前炙手可熱的當紅模特兒,兩人都是社交圈的名女人。

  「可焄,你來啦!」一身火紅裝扮的徐薏葒,風情萬種地嗲喚著,同時伸手想要勾住季可焄的臂膀,卻被他快一步閃開,撲了個空。她氣在心裡,卻無法發作,誰教對方是季可焄呢!

  他可是一個她惹不起的大人物!

  站在另一旁的薛凱倫暗自嘲笑徐薏葒的自找難堪,只要對季可焄稍有認識的人都知道,他有潔癖,最討厭別人毛手毛腳。

  季可焄閃開徐薏葒之後,就根本沒再注意身旁明爭暗鬥的兩個女人。他忍住打呵欠的衝動,眼睛無聊地四處張望……

  真無聊,所有的宴會都定一個樣,奢華又無趣,浪費生命。

  「可焄你看,」薛凱倫指著前方一名身穿桃紅色細肩帶禮服的女人。「我今天差點就跟她穿同樣的衣服耶。」撞衫是女人最大的恥辱,還好她在最後一秒改變主意,改穿身上這件寶藍色的長禮服,才沒釀成大禍。

  又是一個無趣的話題,難道女人除了衣服和男人以外,就沒有其它可說的嗎?真是膚淺到讓人倒盡胃口。

  瞧瞧這些女人,每個無不極盡全力地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孔雀般到處賣弄風情,為的就是釣男人。而男人則是像公狗一樣,四處散放男性賀爾蒙,尋覓獵物。

  看到這腐敗的情景,不由得又讓他想起「單純」來。

  借車的隔天,她果然將車子開來歸還,由於他不在家,便由管家代收。

  其實他早知道她一定會如約前來還車,但是讓他耿耿於懷的是,她竟然沒再主動找他!

  虧他還特地要管家將他的名片交給她,目的就是讓她有機會上門敲竹槓,沒想到她竟然放他這條大魚白白溜走,一點下文都沒有。

  這兩天,她那雙晶亮澄淨的眼眸,一直在他腦中閃著光芒,讓他不想她也難。但是,他將這份思念歸因於她不攀權附貴的特別。

  若是她也跟其它人一樣死巴著他不放,他一定會不屑一顧,可是她的不聞不問,卻讓他覺得很彆扭,不上不下地老是惦記著她,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情況。

  突然,他的眼睛定在一名剛走進門的女子身上--

  她絕不是會場裡打扮最耀眼的女人,因為稍嫌粗糙和過時的穿著,無法跟其它爭奇鬥艷、全身名牌的女人相比;但是從她身上自然散發出來的性感魅力,簡直像個發光體,讓人挪不開視線,尤其是男人,眼睛幾乎全黏在她身上,拔都拔不開,連他也不例外!

  她是誰?

  他確定自己以前從未見過她,要不然絕不可能忘記,因為她給人第一眼的印象就十分深刻。

  可是,為何他對她又似乎有幾分熟悉感,彷彿似曾相識?

  這又是怎麼回事?

  此刻還分別站在他身旁的兩尊「門神」,已經敏感地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遂順著他的視線一看--

  「那女人又出來『賣』啦!」徐薏葒立刻嫌惡地冷嗤,這半年來被這名叫做「罌粟」的女人搶去不少鋒頭,讓她很是不爽!

  「她還真是不要臉哩!」薛凱倫也是滿臉不屑,這是兩個女人首次達到共識。

  「她是誰?」這是季可焄第二次對女人產生興趣,第一次是對「單純」。

  「可焄,你太久沒參加宴會了,你都不知道,這個自稱罌粟的女人,幾乎是將宴會當作釣凱子場所!」徐薏葒欲罷不能地繼續在背後道人是非。「凡是沾上她的人,全都要花錢消災,少則幾萬,多則上百萬呢!」

  這也是讓她最感不爽的地方,瞧那女人土土矬矬的裝扮,竟然還有一大堆笨蛋趨之若騖,教她這個「宴會之花」的臉往哪裡擺啊?

  「喔--」季可焄頗感興趣地曳出一個長音,眼睛仍放在那朵「罌粟」上頭,她的魅惑力的確稱得上是朵「罌粟」。

  「可焄,你對她……」薛凱倫敏感地察覺出他異於平常的反應,明知會犯了他的禁忌,仍小心翼翼地問道:「有興趣?」

  可焄冷瞥她一眼,淡淡地說:「妳管太多了。」

  「可是,她是人盡可夫的交際花呀!」雖知他不喜歡被干預,但是為了剷除異己,她必須斤斤計較。

  在當上「季太太」之前,每個女人都是她的敵人!

  「我,」他的聲音立刻變冷好幾度。「還需要妳的建議嗎?」

  「可焄,你不會這麼沒眼光吧?」千金大小姐的徐薏葒沒有薛凱倫老練,不但不懂得察言觀色,還一臉詫異地嚷著。

  「要不然,我怎麼會認識妳呢?」可焄冷冷地賞她一記,窘得徐薏葒滿臉通紅,縱使有氣也不敢發作。

  「可焄……」

  他的反應讓薛凱倫忍不住一陣心驚,不曾看他為女人出聲過,難道……

  季可焄不再理會她們兩人,毫不留戀地轉身朝「罌粟」所在的位置前進,留下這兩名向來在男人圈頗能呼風喚雨的嬌嬌女面面相覷,卻又不敢出聲阻止。

  ***

  在宴會入口處不遠的地方,有一大群人聚集……正確的說法是,一大群男人正因為一名女子而聚集。

  那名被眾人圍在中心的女子,一身火紅色的裝扮,原本容易顯得俗艷的紅色穿在她身上,卻只映得她的肌膚呈現健康紅潤的光澤,讓人覺得明艷照人。

  這名艷麗非凡的美女,正是這陣子的風雲人物--罌粟。

  頂著一臉濃妝的「罌粟」,看著圍在身邊的眾多男子,正在過濾今晚的「交易」對象。

  「罌粟,妳什麼時候跟我吃飯啊?」一名中年男子滿臉好色的神情,正顯示出他的心懷不軌。

  另一名看起來頗像個青年才俊的男子見狀,毫不退讓地插話。「罌粟,妳上次答應,下一個約會對象是我,所以今晚應該輪到我了吧?」

  「不,該我了啦……」

  「我啦……」

  眾男子你一言、我一語的,為了爭取跟她約會而差點大動干戈。

  「對不起……請大家別為我爭執……」讓人意外地,她的聲音清新甜美,跟她的艷麗裝扮有一大段差距,就像是陣陣清風吹拂,讓人心曠神怡,驅散所有的烏煙瘴氣,現場的暴戾之氣也隨之銳減。

  「沒……我們沒有起爭執,對不對?」大家有志一同地紛紛點頭,為的就是哄美女開心。

  「那就好……」她回以一個迷倒眾生的笑容,迷得大夥兒神魂茫酥酥,幾乎已經不知東南西北。但只有一個人例外,就是先前那名色迷心竅的中年人。

  「我不管,」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霸道地說:「妳今晚一定得跟我走。」

  這人名叫王來發,人稱王董,是個貪好美色的大色鬼。自從上次在一場宴會見到罌粟後便驚為天人,恨不得將她吃下肚,怎奈卻被人捷足先登,讓他扼腕不已。雖然他知道跟她約會的代價不小,但若能「品嚐」她的美味,倒是場非常值得的交易。

  「不……」他的流氓作風讓罌粟一陣心驚,但仍強作鎮靜地應對。

  王來發哼了一聲。「由不得妳說不!」今晚,他勢在必得!他拖著罌粟便要往外走。

  「不要……」她不肯就範地拚命掙扎,但又不敢大聲喊叫,只是她的力氣哪比得上一個孔武有力的大男人,只能睜著一雙驚懼的大眼看著眾人,希望有人能挺身相救,但只見眾男子紛紛走避,自動讓出一條走道,就怕惹禍上身。

  由於王來發擁有黑道背景,所以大夥兒對他的惡行都只能掙只眼,閉只眼,不敢干涉太多。

  好不容易,終於有人挺身相護。「等等……」

  出聲的是顧士傑,也就是先前跟王來發爭著邀罌粟的青年才俊。他看不過去,挺身擋在前頭,打算英雄救美。「王董,罌粟並不想跟你走,你就別強人所難吧!」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竟敢過問我的事!」說著說著,他流氓的「鴨霸」習性立現,語出威脅地瞪著顧士傑。「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我……」被王來發一瞪,沒見過這種場面的大少爺顧上傑,忍不住雙腿開始發抖,別說救人了,他連自救都有問題!

  顧士傑的反應讓王來發頗為滿意,甚至志得意滿地發下狂語。「哈哈,識相就好,要知道,在這個世上,還沒人敢跟我搶人!」

  「是嗎?」一個輕而淡的質疑聲從王來發身後傳來,現場的氣氛立刻更加緊繃,眾人紛紛轉頭,想看看是誰這麼好膽,竟敢捋虎鬚!?

  「是誰在質疑我的話?給我站出來!」王來發深覺權威受到挑戰,滿臉不悅地回過身,想找出那個眼睛沒帶出來的白癡,竟敢當面尋他晦氣?

  「是我。」季可焄緩緩從人群中現身,臉上故意帶著「恍然大悟」的神情。「王董,我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你的勢力這麼大!真是失敬、失敬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膛這趟渾水,但雙腳就是不聽使喚地往罌粟靠近,進而出聲相挺,若讓熟識他的人看到,非大呼不可思議不可。

  因為他的冷漠無情是出了名的,除了親近的家人朋友以外,他一向不會主動付出關心。

  季可焄的出現,讓現場局勢為之大變,原本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群紛紛回籠,對王來發的眼神也由原本的驚懼變成看好戲。

  跟季可焄雄厚的勢力一比,王來發不過是只小蝦米而已。

  罌粟驚喜地盯著他瞧,眼中有著不期而遇的喜悅。她還以為,將車子還回去後,與他之間的關係又將變成兩條並行線,沒有交會的一天,沒想到,竟會在這裡碰到他!

  「……我……剛剛只是開玩笑而已,當不得真。」一看到來者是他,王來發愣了一下,接著原本囂張的嘴臉馬上一變,換上一臉奉承。「在場的誰不知道全台灣最有勢力的就是季總裁您哪!」開玩笑,在台灣若是得罪了季可焄,可真是不用混了。

  「可是,」季可焄冷冷一笑,嘲諷道:「我的勢力範圍只在台灣而已,遠遠比不上你的『世上』呢!」

  「呵、呵、季總裁,您真是幽默呢!」王來發乾笑幾聲藉以掩飾尷尬,轉身就想走。「我、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話還未說完,他就趕緊夾著尾巴閃了,「打不贏就逃」是王來發的生存原則。

  「罌粟,妳還好吧?」顧士傑立刻關心地擠到她身邊慰問。「有沒有受傷?」

  她遮住已有紅痕的手腕,驚魂未定地回答:「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

  答謝顧士傑的關懷後,她連忙轉身跟季可焄道謝--

  「謝謝你的解圍。」若是被王來發帶走,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到現在她的雙腳仍心有餘悸地顫抖著。

  她參加宴會的唯一目的就是找有錢人「募捐」,這就是她的款項來源。雖然手法搬不上檯面,又為人所詬病,卻是最快又最有效的方法。

  通常她都會慎選「客人」,絕不會挑王來發這種人渣「交易」,所以總能全身而退。但是今晚的事件,讓她瞭解到以前自己實在是太幸運,否則要真碰到這種禽獸,她根本無法應付。

  「這是妳自找的。」他覺得一股無名怒火正在心中漫燒,而點燃這簇火苗的,正是眼前的罌粟,也就是那名糾纏他思緒多日、名喚「單純」的女人!

  沒錯,他認出她了!就在看到她差點被王來發拉走,就在他看到她那雙美麗的大眼時,他就認出她來了!

  那雙眼已糾纏了他整整兩天,正因如此,他才會這麼火大!

  沒想到他竟然會看走眼,被她給騙了。

  看樣子,她的所作所為都是計劃好的,目的就是為了引他入甕,而他竟傻傻地上當,誤以為她跟其它拜金的女人不同,其實她的心機比她們更深,使出以退為進的手段才是真正的高明。

  她根本不「單純」,「深沉」才是她的本性!

  看來他引以為傲的眼力還需要再修煉才行,竟然被一個女人要得團團轉!想到自己這幾天來竟然還一直惦著她,季可焄就更為惱怒。

  「沒辦法,我需要錢。」丹淳無奈地承認,若不是急需二十萬,她又何必再出來「拋頭露面」,故技重施。

  「罌粟」這號人物竟然會造成轟動,實是她始料未及的結果。剛開始,她只是單純地想到有錢人聚集的地方募款,宴會自然就成為理所當然的場合,只是沒想到她的出現會引起騷動,進而成為眾人爭相約會的目標。

  但也因為如此,她才能每次都順利地募得所需款項交差,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

  「需要錢?這不是理由。」他認為她根本在找托辭。世上有誰是不需要錢的?只要她願意,想找一份正常的工作絕對沒問題,為何偏偏喜歡作踐自己?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她貪慕虛榮。想來,她也是刻意接近那些養老院裡的老人,拿話哄哄他們,好騙取錢財吧。

  「我急需要一筆錢,而這是最快能籌到錢的方式。」她坦言。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賣笑」,但是壓在她肩上的重擔,由不得她任性地說「不」。

  「妳……」他原想再多說什麼,卻及時住口,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插手太多了。「算了,妳自己好自為之。」

  她正是他最討厭的拜金女,對於這種女人他一向是能避則避,既然她愛作踐自己,他幹麼還替她操心這許多?

  今晚,他已管太多閒事,打破自己以往的行事原則,帶著幾分自我嫌惡的情緒,他沉下臉,轉身準備離開。

  「季先生……」丹淳忙喚住他。「請等一下……」

  季可焄停下腳步,但沒轉身。

  「謝謝您的幫忙。」丹淳快步走到他面前,恭敬地欠身行禮,再度誠摯地道謝。不管是多小的恩惠,她都銘記在心,更何況他剛剛幾乎是救了她的命!

  「妳剛才不是謝過了嗎?」此刻,他更覺得她是藉機搭訕。他對她的印象已經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所以,對於她的一言一行,他無不給予負面的評價。

  「那怎麼夠,你等於是救了我一命哪!」剛才若是被王來發帶走,她根本不敢想像自己的後果會變得如何。

  他語帶嘲諷地反問道:「喔?那妳想怎樣?」以身相許嗎?

  「我想請你吃飯,好好跟你道謝。」她誠摯地邀約,這是她唯一做得到的答謝方式。

  他冷冷地拒絕。「不用,我沒時間。」一想到她別有用心,他便了無興趣。

  「……說的也是……」結實吃了一記閉門羹,讓她尷尬地紅了臉。「你有那麼多事業,怎麼會有時間呢?」失落感像張裂了縫的網,裂痕越破越大……

  若不是那晚他迷了路,恰巧找上她問路,他們之間根本不可能會有交集。他是高高在上的雲,而她只是地上的泥巴,本就不該相會,是她生了不該有的奢望。

  看到她失望的表情,他的心竟覺一緊,像是被揪住般地難受!

  搞什麼?明知她在演戲,竟然還會受她影響!

  是她的演技太好,還是他修煉得不夠?

  他沉默地擦過她身旁離開,一臉若無其事地跟其它熟識的人打招呼,彷彿沒有任何人事物可以影響到他的心情,一如眾人對他的印象。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底有如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滾滾怒火正在燜燒,而且還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而點燃這個火苗的,正是那朵再度被男人包圍在中心的「罌粟」--賀丹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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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3 00:19: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罌粟,妳決定今晚要跟誰約會了嗎?」

  「對呀,趕快作出決定吧。」

  「今晚跟我吧……」

  「我啦……」

  季可焄一離開,眾人又恢復先前熱絡的氣氛,圍著丹淳,要她決定今晚有幸跟她約會的人選。

  丹淳無奈地收回緊黏季可焄不放的視線,努力扮演好「罌粟」的角色。無論如何,她今晚都必須募得二十萬,因為明天就是最後期限。

  她羞赧地揚起淺淺微笑,小心地掃視一張張期待的臉龐,打算挑選今晚的「客人」。她羞澀的笑容正是「罌粟」最讓人著迷的地方,矛盾又成功地融合了性感和清純,令人輕易地淪陷。

  她發現圍著她的人群裡面,一個「熟客」都沒有。也就是說,只要跟她「交易」過的人,都不會再上門。

  為什麼呢?難道他們覺得她的「酬謝」方式不好嗎?

  丹淳漂亮的眼眸有些困惑,但仍沒忘了今晚的任務,她的視線溜了一圈,最後落在顧土傑身上--

  「顧先生,你今晚有空嗎?」看他的穿著打扮,應該是有錢人家,而且他為人頗正直,應當不會為難她才是。

  「當……當然有。」雀屏中選的顧士傑興奮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那我們走吧。」現在的她只想趕快將錢「募」到手,然後回家休息。

  季可焄臨別前嫌惡的表情已深深印在她腦海裡,像塊大石般壓得她的心好沉重,若不是還有「任務」在身,她現在連說話的興致都沒有。

  「好!」顧士傑笑得合不攏嘴,伸出右手臂彎讓她勾上。「我們走吧。」他滿臉得意地挽著丹淳往外走去,準備享受一個美麗的夜晚。

  看到顧士傑臉上癡迷的笑容,一名曾受罌粟「招待」過的客人看著他們的背影,喃喃自語--

  「唉,又有一個傻子上當了,可惜啊,他一定會失望的--」他的表情有著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季可焄正好站在那人附近,聽到這段話,他眼神射出寒光,突然越過數名客人,抓住那人的手,質問道:「你跟她約會過?」

  「呃……是……」突然被人抓住,那人也嚇了一大跳,尤其是回頭看到抓他的人還是鼎鼎大名的季可焄後,更是嚇得「皮皮剉」。

  「她是怎麼招待的?」季可焄冷冷地問出最在乎的問題。

  他雖然刻意四處遊走寒暄,心思卻仍停留在她身上,尤其是剛才看到她跟顧士傑連袂出場時,他的眼睛差點噴出火花,恨不得將顧士傑的手燒成灰燼。

  「喔……她……」那人眼神閃爍,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卻還是吐不出第三個字來。

  其實她的「招待」非常簡單,簡單到離譜的地步!

  事實上,她並沒提供什麼特殊服務,不就是兩人一起到餐廳吃飯,就在雙方聊到非常融洽,他以為應該要另找地方「快樂」的時候,她竟然---

  拿出勸募單募款!

  這個結果差點沒讓他的下巴脫臼,跟原先的想像未免差太多了吧!?

  但是她誠懇的態度、甜美的笑容,讓人根本不忍拒絕,所以他只好--捐了。

  就他所知,每個跟她約會的人都是同樣的下場,這是唯一值得慶幸的地方。

  因為當事人都覺得說出來會太丟臉,所以沒人敢聲張,結果卻變成一個讓其它人好奇、爭相追問的謎。

  「說。」聲音不大,也沒提高音調,卻讓人生懼。

  「我……我……」那人「我」了老半天,左右為難,不知該不該說實話。這一說,不就掀了眾人的底?他能說嗎?

  「快說。」季可焄的眼睛微微瞇起,音調驟冷。

  「我……你自己問罌粟好了……」那人飛快地說完,便一溜煙地跑了,不讓可焄有任何追問的機會。

  他的反應讓可焄的臉色更陰沉,不發一語地走出徐家。目標?當然是丹淳和猶不知死活的顧士傑。

  ***

  「罌粟,妳想去哪裡?」一臉幸福陶醉的顧士傑,喜孜孜地挽著美人的玉手,往他停車的地方走去。「我知道有一家餐廳的菜很好吃喔!」對於自己的好運道,他已經開心得不知如何是好,殊不知大難即將臨頭。

  相較於顧士傑的雀躍,丹淳顯得太過沉悶,她的思緒還是停留在季可焄身上,他臨走前鄙夷的眼光,讓她始終無法釋懷。

  雖然這段期間有不少人誤解她,當面冷嘲熱諷的更是大有人在,但她都一笑置之,不以為意。唯獨他,光是一個輕蔑的眼神,就讓她通體不適,難受得緊。

  她明明不是這麼計較小節的人哪,為何偏偏對他的一舉一動如此在意?

  「我……」她強打起精神應對,才開口想回答,便被背後一個突然的聲音給打斷了--

  「她哪裡也不去。」聲音的主人正是那名揪著她心不放的「他」--季可焄。

  他霸道地替地回復,並且在頭上傑還沒回神時,便拉著丹淳坐上他的車,揚長而去。

  停車場中央,只留下一夜之間慘遭兩次驚嚇的顧士傑,一臉驚魂未定地留在原地。

  他呆呆地看著懷中的美人被人光明正大地擄走,卻無法聲張!誰教搶人的是季可焄,一個他永遠也惹不起的大人物!

  ***

  丹淳乖乖地坐在駕駛座旁,不敢正視季可焄,只敢偷偷以眼角的餘光打量他。

  他的臉繃得像個石膏像,冰冰冷冷的,好嚇人喔。

  「呃……」過了幾分鐘,想到自己還有責任在身,她不得不開口打破沉默。「請問……你要帶我上哪兒去?」她訥訥地問道。

  他略略偏頭,賞了她一個白眼,隨即又將視線調回前方,就是不開口。

  莫名其妙得到一個衛生眼,她可不敢有意見,識時務這點道理她還懂,只好硬著頭皮很客氣地提出要求。

  「不好意思……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去?」二十萬還沒著落呢,她不能走啊!

  「妳還要回去找男人!?」短短一瞬間,他的情緒已由冰點燃至沸點,火氣大得很。

  「嗯,我需要錢。」她老實地點點頭承認。

  轟!一把烈火正式被點燃--

  「為了錢,妳就可以出賣靈肉嗎?」他發怒的對象除了她以外,還有自己!

  他氣自己被她牽著鼻子走,竟然做出半路劫人的事情來,這要是傳出去,非惹來老爸的「關切」不可!

  既然她愛作踐自己,由她去不就得了,他幹麼瞠這趟渾水啊?他覺得自己的表現簡直是莫名其妙!

  「我沒有……」她才開口想辯白,便被他粗魯地打斷--

  「還想說沒有!?那妳今天的行為,又是為了什麼?」

  「我是為了替養老院……」

  「真是個好借口!」他難得大聲咆哮,她的狡辯讓他動了未曾有過的怒火。「掛羊頭賣向肉,誰知道妳把騙來的錢花到哪兒去?」

  若真是要替養老院募款,就正正當當地募款,幹麼打扮得跟交際花一樣,以為他是三歲小孩嗎?

  「我是真的要替養老院募款……」從未被人吼過的丹淳,明顯被他激動的反應嚇到,身體也自然而然地往車椅角落縮。

  我說的都是實話啊,幹麼這麼凶?

  「募款?哼,真是一個好理由啊!」他冷嗤,滿臉鄙夷。「有了這個借口,做任何事情都會被合理化了,不是嗎?」每個人都可以當「勸募義工」,但募得的錢入了誰的口袋,那可就難說了。現在還有哪個年輕人,會對一間毫無關係的養老院如此盡心盡力?

  真是差勁的謊言!

  「這是真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問養老院的老人家們……」她心急地想要說服他,不願讓他繼續誤會自己,但得到的卻是反效果。

  「別再把那些老人扯進妳撈錢的遊戲中,他們不是妳吸金的道具!」他最討厭那些掛著偽善面具的人,簡直讓人作嗯。

  「你誤會了……我沒有……」

  「既然妳這麼愛錢,那我就將妳『包』下吧!」一個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的提議,很自然地脫口而出,打斷她的解釋。

  「啥!?」丹淳瞠著大眼瞪著他瞧,他所謂的「包」是什麼意思?

  話一脫口,他也不相信自己會說出這種話,但是一旦說出口,彷彿事情已經有了決定,沒什麼可遲疑的。

  「從現在開始,」他的語氣益發肯定。「我就是妳專屬的豢養者,我不准妳再去找其它男人!」

  「可是……」她沒有找男人啊!

  「下車。」轉眼間,車子已來到季可焄的住處。

  她乖乖走下車,但仍不放棄解釋的機會。「季先生,你誤會了……」

  「別說了。」他不耐地制止她的發言,從口袋裡拿出一本支票,冷聲問道:「妳要多少?」

  「二十萬。」她自然地將心中念了一個晚上的數字說出。

  「二十萬!」他聞言不由得發出一聲冷哼。「妳還真『貴』呢!」

  「呃……」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回答造成他更大的誤解,急忙又說:「我的意思是說我需要二十萬……」

  「說來說去,妳要的不就是二十萬嗎?」

  「對……」她是要二十萬沒錯。「可是……」不是他說的那樣啊!

  「拿去。」他一點也不心疼地簽了一張面額五十萬元的支票,撕下來交給她。

  「謝謝。」她順手接過支票,低頭一看到金額,立刻滿臉納悶地問道:「我只需要二十萬,你多給了三十萬耶?」

  「二十萬是訂金,另外多的三十萬是這個月的包養費。」他是個很慷慨的「僱主」,相對地,他也有他的要求。「我唯一的條件就是,妳不准再出來釣男人。」

  「你真的誤會了,我沒有釣男人,我只是跟他們勸募。」她仍然不忘試圖解釋自己的清白。「事後,我都會寄收據給他們。」

  「勸募!?收據!?真是一個天衣無縫的好方法啊!」他再度發出冶哼。「勸到最後,就勸到床上去了,是嗎?」

  「我們沒有在床上,都是在餐廳進行……」

  「在餐廳進行?」他聞言更加不屑。「妳還真開放呢!」

  「不是……我……哎呀……」越急越說不清,急得她腦子亂烘烘。「我的意思……」

  「別說了,今天就到此為止。」他不想再聽她編的謊言,掏出一把車鑰匙交給她。「妳開上次那輛車回去,車子妳就留下來,不用開來還我,等我有空會去找妳。」

  「好吧。」反正她的腦子現在一團亂,也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不如改天再說。「我會寄收據給你,那可以用來抵稅。」

  「不需要,」他不耐煩地下達逐客令。「妳走吧。」以為他是三歲小孩子,會相信這蹩腳的理由嗎?

  「你會來找我吧?」她還沒解釋清楚呢。

  「我有時間就會過去。」他敷衍地說完後,緊接著又冷冷地提出警告。「妳可別耐不住寂寞又出去找男人。」

  「我不會……」

  「再見。」他反身走進屋子,擺明不想再多說。

  他明明最討厭滿口謊言的人,偏偏她又是最糟糕的一個,而他卻被要得團團轉,教他如何不惱怒?

  「呃……晚安……」他一臉「生人勿近」的疏離,讓她只敢朝著他的背影輕聲道別,再悶悶地開車上山。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徹底嫌惡,感覺真是不舒服呢!

  但是,只要誤會解開以後,他的態度就會改變吧?

  她樂觀地想著。

  ***

  「總裁,報告送來了。」侯新民敲敲門,將調查部門送來的報告書呈上。

  這是老闆一大早急匆匆交代下來的任務,期限是三個小時要交差!

  就算是上億元美金的合作案,都不見他這麼「積極」過,如今竟然是為了……一個女人!?

  若是讓老總裁知道這件事,鐵定會有一場好戲上演!

  「謝謝。」季可焄接過檔案夾,侯新民一離開,他立刻快速地翻閱起來--

  「賀丹淳,二十五歲,X大社工系研究所畢業,現任『懷恩老人院』的……院長!?」他越念聲調越高,驚訝不已。「她竟然是院長!?」而且還是家超級貧窮養老院的院長,這個發現再度讓他大吃一驚。

  自從三天前衝動地說要包下她並交付「訂金」後,他的心便「卡」在她身上,無法回復以往的平靜。

  他竟然也成了一名冤大頭!這事若是傳出去,他的一世英名豈不毀於一旦?

  他從沒有動過「包養」的念頭,不管是多美的女人,都無法讓他動心。唯有她……

  這個例外讓他很彆扭,更難以釋懷。

  她以坑男人錢為生,是他最不屑交往的人,但他卻又無法否認,她是唯一讓自己動心的女人!

  季可焄絕不相信自己會看錯人,因為她的眼睛太過純淨,不可能是個騙子。但是那天的所見所聞又千真萬確,由不得他不信。

  為了不讓自己鑽入死胡同,他決定派人查清她的底細,這就是他面對迷惑的方法,查出真相,絕不逃避。

  於是,他今天進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調查部門去調查她的資料。事實證明他的眼力果然無誤,他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有淡淡的惱怒升起--

  「她為什麼不直接表明身份?害我費事地多繞了一大圈。」明明是他自己沒給她機會解釋,竟然還怪人家,果然是「貴人」多忘事。

  「不成,我非要去找她將話問個明白不可。」分明是想去見她,卻能找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真不愧是台灣數一數二的商界菁英啊。

  ***

  懷恩老人院。

  這天午飯後,眾義工都聚在辦公室休息,話題繞啊繞的,又繞到季可焄身上,這幾天他已成為院裡最紅的話題人物了。

  「丹淳,妳真的很厲害耶!竟然可以找到季先生來當我們的贊助人,這樣我們以後就不必為了錢而煩惱了。」這是身為會計的曉眉最為高興的事。

  「是啊。」丹淳臉上的笑容顯然是硬擠出來的。為了這些錢,她被人當作「錢奴」看待,要她如何笑得出來?

  自從那日別後,已經又過了三天。這段期間季可焄杏無音訊,讓她陷入前所未有的沮喪……

  那天他眼裡充滿濃濃的不屑及鄙夷,讓她的心有如被針狂刺,惹來一陣陣酸痛。原以為只要將誤會解開就好,誰知他根本不給她機會!

  丹淳本想再找上他家去,主動跟他說明,可是他那天輕蔑的眼神讓她提不起勇氣跨出那一步。

  她知道,不管她再如何解釋,他都不會相信她了。

  在他的心中,她已經跟「貪慕虛榮」畫上等號,徹底成為一個拜金女了吧!

  唉……她不禁又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沒想到季先生竟然還這麼大方,提供一輛頂級奔馳給我們當交通車使用,真好!」想到不用開那輛高齡老爺車出門,曉眉更是喜上眉楷。

  每次開那輛老車,她就忍不住膽戰心驚,不知何時它會鬧「罷工」。

  記得有一次,它竟然在荒郊野外的地方熄火,讓曉眉差點抓狂,若不是剛好有人經過,好心讓她搭便車,她可能會等到變成白骨精!打從那次起,若非必要,她絕不再開它出門,因為實在太恐怖了。

  「是啊。」丹淳還是只有這句話可回。

  那天回來後,她便將車子充當交通車使用,因為車裡舒適的空間更方便老人家搭乘。

  「丹淳,妳是怎麼認識季可焄的?他可是個超級有錢的大帥哥耶!喂喂喂,他本人是不是也很帥?」說到帥哥,就算是已結婚的淑靜都極有興致。她也是來幫忙的義工,負責照顧老人們的起居。

  「對呀,妳是怎麼認識他的?」一聊起八卦,其它的義工也紛紛擠過來,滿臉好奇地追問。

  「他應該是被妳煞到了吧?」

  「對呀、對呀……妳長得這麼漂亮,他一定會愛上妳!」

  「各位大姊們,休息時間到了,我們該去為爺爺奶奶們服務嘍。」丹淳招架不住眾人妳來我往的猜臆推論,只能強行中斷話題。

  她的話隨即引來眾多不滿--

  「欸!」

  「人家還沒聽到答案耶……」

  「各位,有時間再聽丹淳說吧,我們該上工了。」曉眉體貼地代為「轟」人,將所有人帶出辦公室,留給丹淳一個安靜的空間。

  等到大家都離開辦公室後,丹淳忍不住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奇怪,他怎麼還不來呢?」

  這幾天,她一直在等待他的出現,想要跟他說清楚、講明白,但他都沒消沒息,讓她等了一天又一天。

  那晚他莫名其妙說要「包」她,結果卻又對她不聞不問,讓她下禁懷疑他那天的話是否只是個玩笑?

  「他所謂的『包』,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這個字眼讓她這幾天百思不得其解。「那天應該跟他問清楚的。」不知道,她還有沒有機會當面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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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3 00:19:4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丹淳!」突然,一陣慌亂雜沓的腳步聲傳來,接著,辦公室的門被奮力撞開,跟著出現的是淑靜的臉,她興奮地指著身後。「妳看--」

  隨著淑靜的手指而出現的人,竟然是丹淳心裡正在想的人--

  「季可焄!」不會吧?難道她有了超能力不成?怎麼才念著念著,他就真的出現了!?

  「對不起,我想跟她單獨談談,可以嗎?」可焄露出一個顛倒眾生的迷人笑容,禮貌十足地提出請求。

  「喔,呃,當然……當然可以……」以淑靜為首,想要看熱鬧的眾女子,立刻紛紛莫名其妙地紅了臉,沒有異議地轉身離開。

  「哇,你說話比我還有用耶!」看到那些最會纏人的娘子軍,居然二話不說地乖乖離開,丹淳不禁佩服下已。

  他慣於發問,而不是回答。「為什麼不告訴我妳是這家養老院的院長?」害他將她誤認為打著慈善名號招搖撞騙的「掏金客」。

  「咦?」她的表情看起來比他還充滿疑惑。「我沒告訴過你嗎?」

  「妳沒說。」他幾乎是咬著牙回答。

  「那你怎麼會知道?」

  這只是個單純的疑問句,沒有任何質疑的意思,但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我……」他的臉龐閃過一絲可疑的紅暈。「這、這用點腦子就能猜得到!」就算打死他,他也不可能會說出是自己找人調查她的底細。

  「你很厲害耶!」丹淳果然很單純,眼裡還閃著崇拜的光芒。「你竟然猜得出來,很多人都認為我太年輕,不相信我是這間養老院的院長。」以她的相貌和年紀,確實很難跟養老院有所聯想。

  「走吧。」他迅速結束話題,並轉身準備走人,既然確認她的身份無誤,當然要她盡「義務」。

  「去哪兒?」雖然不明所以,她仍然呆呆地跟著他走。

  「我今晚要參加一個宴會。」他雖然腳步沒停,但總算給了個答案。

  「喔……」她隨即停下腳步。「那我就不送了,祝你玩得愉快。」

  他也跟著停住,不耐煩地回頭。「為什麼不走了?」她又在搞什麼飛機?

  「因為,有了你的幫助,我現在不需要再去宴會找人募捐了呀!這都要謝謝你耶!」她笑得好滿足,總算不需要再「出賣色相」。

  「妳該不會忘了自己已經被我給『包』了吧?」他沒好氣地反問。

  「對喔,」她這才想到之前的疑惑還沒得到解釋,連忙問道:「我還不知道你說的『包』是什麼意思耶?」

  「妳不懂?!」他語帶嘲諷地反問。「那妳之前是怎麼交易的?」雖然知道她是為了養老院迫不得已才下海,但她的手法仍讓他非常不舒服,氣她為錢作踐自己。

  「喔,那些先生人很好啊,他們都會先請我去餐廳吃飯,吃飽飯後,我就拿出勸募單請他們捐款。」她一五一十地報告。

  「就這樣?」不會吧!?這個簡單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答案,跟他所聽到的傳聞相差太多,讓他不敢置信。

  「當然不只。」她認真地搖頭。

  季可焄露出一個「我就知道」的眼神,冷著一雙眼等她往下說。

  「其實他們剛開始一聽到捐錢,拔腿就想跑,所以我必須很努力地跟他們勸說,每次都得費好大一番工夫呢!」丹淳娓娓道出她的「募款辛酸史」。

  「妳沒有提供特別的服務!?」不會吧?這樣就能募到錢!?

  就他所知,跟她「約會」的對象都是大老闆級的人物,也就是俗稱的「奸商」,怎麼可能被她的三言兩語打動,大發慈悲掏錢?

  「特別的服務?」她納悶地歪著頭想了好幾秒,才終於開悟。「喔--當然有啊!」

  他臉色陰鬱地追問道:「什麼服務?」知道是一回事,聽她親口承認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覺得心又悶又酸。

  「我都有寫一張感謝狀給每一個人,謝謝他們的慷慨解囊。」她語帶得意地透露。「是我親手用毛筆,一個字、一個字寫的喔!」

  他再度訝然。「就這樣!?」這就叫做特別服務嗎?

  「這樣還不夠嗎?」她恍然大悟,但是解讀方向完全錯誤。「喔--難怪他們之後就算看到我,也不跟我打招呼,避我如蛇蠍,原來他們是在氣我不夠禮數嗎?」

  看她的「純」樣應該不是裝出來的,這下子讓原本心裡仍有餘怒的可焄完全消氣了,甚至替那些人感到可憐。

  他喃喃自語。「難怪他們不願說出事實。」正因為真相會大損他們的男性雄風,所以他們寧可讓外界繼續懷有遐想。「一群可悲的男人哪!」

  「啥?」她沒聽清楚他的話,用一雙純真的大眼認真地看著他。

  「沒什麼。」聽到出乎意料的答案,讓他的心情大好,表情呈現前所未有的輕鬆,差點沒讓丹淳看傻眼。

  他的長相原本就俊美非凡,只是冰冷嚴肅的表情,讓人望之生畏。可是現在,淺淺的微笑讓他的魅力激增,更是勾魂攝魄。

  「喂,」她癡傻地望著他的模樣,讓他好氣又好笑,忍不住開她玩笑。「口水擦一擦。」

  「喔。」沒想到她竟然信以為真地伸出手背擦嘴,未了還一臉認真地問道:「擦乾淨了嗎?」

  「哈哈哈--」可焄再也忍不住,很沒形象地仰頭大笑。

  「哈--哈--」現在這種年代,怎麼還會有這麼「純」的人?難怪會讓他難以忘懷,一得知真相便迫不及待地趕來,看來他也中了她的「毒」。

  丹淳不明所以地盯著他看,不知道自己說了哪門子的笑話,可以惹得他如此開心,難道是她嘴角的口水沒擦乾淨,糊成一團嗎?

  她乾脆拉起T恤的下襬,一陣猛擦,這個逗趣的反應再度讓他笑不可遏。

  「哈哈哈--」他摀著笑痛的肚子,擦擦眼角不小心溢出的淚水,記憶中他從沒笑得這麼誇張過。

  「你……還好吧?」她很擔心他笑太久腦部會缺氧。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控制住笑意。此時他的眼神已溫柔許多,心裡甚至暗自作出決定,對於眼前這個可以逗他笑的小女人,他絕不會輕易放手。

  「對了,你剛才說的『包』是什麼意思?」她還沒得到答案哩。

  「我的意思是說,以後養老院的支出和所需費用都由我『包』下來。」他的話轉得合情合理,讓人聽不出語病。

  「真的!?」丹淳感動不已,連連道謝。「真是太謝謝你了,你的心地真好耶!」這下子總算不用再為錢奔波勞苦,可以多花些心思在老人家的身上。

  「我們走吧。」他轉身又想走,但丹淳依然動也不動。

  「去哪裡?」

  「我不是說要去參加宴會嗎?妳也要跟著去。」

  「為什麼?我又沒有接獲邀請。」況且她已經不用再當「罌粟」,不需要再去宴會向人勸募了。

  「妳以為我是無條件當贊助者的嗎?」他瞅著她,涼涼地說道。「我可不是慈善家。」

  「咦?不是嗎?」她憂心忡忡地反問道:「那你有什麼條件?」不會馬上要她還錢吧?她可是負債纍纍、債台高築,絕對還不起啊!

  「我要妳當我的女伴。」

  「女伴?」一陣竊喜湧入她的心中,她沒有聽錯吧?女伴……是指女朋友的意思吧?

  「當然只是假扮的。」他接下來的話,立刻斷了她的妄想。「因為我要妳替我擋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喔……」她的臉隨即由明亮轉為黯淡,失望明顯地寫在臉上。

  「妳看起來很失望哪?」看到她失望的表情,他的心情更好,還有心思開她玩笑,甚至惡劣地點出事實。「這麼想當我的女伴?」

  「嗯。」她直覺地點頭後,馬上又滿臉通紅、慌亂地猛搖頭否認。「沒……沒……我沒……」雖然她拚命想掩飾,卻反而有欲蓋彌彰之嫌,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哈哈--」她可愛逗趣的反應讓季可焄再度爆笑出聲。

  她真是太可愛了!有她在身旁的話,日子就不怕無聊了。

  這是他第一次想將一個女人綁在身邊,只是他自己還沒發現……

  ***

  季可煮熟門熟路地帶她來到一家名牌服飾的旗艦店,裡頭的衣服價格少則數萬,多則數十萬,甚至還有價值上百萬的高級訂製服,是家道道地地的「貴族」名牌,也是淑女名媛的最愛。

  「季先生您好,好久不見。」店內的服務小姐,一見大戶臨門,個個樂不可支。

  「喏,選幾件禮服。」這是他母親和妹妹經常選購的品牌,樣式和質感都有一定的水準。

  「我不需要買衣服,我有啊!」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白色洋裝,這件女服是她在清倉大拍賣時買的,花了她九百八十元呢。

  他斜睨一眼她那套活似夜市買的衣服,隨即轉開頭,冷聲道:「我可不想跟一個穿窗簾布的女人赴宴。」她難道不知道「上流社會」是很注重門面的嗎?

  「窗簾布?」她又低頭研究身上的布料。「會嗎?這是絲的耶!」雖然是劣質絲料啦。

  「我說會就會。」他不耐地催促。「快去挑五件,限妳十分鐘之內選好。」這是他最大的極限了,沒人可以讓他等。

  「嗄?」十分鐘選五件!?這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

  「快選!」他安坐舒適的沙發上,開始拿起一本當季型錄瀏覽。

  「喔。」她不敢再有異議,眼睛連忙跟架上的華服奮戰。一看到卷標上的價錢,她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連忙又仔細看了一次。「嗄!?這一件衣服要十二萬!?」

  不會吧!?

  她向來對流行沒興趣,也沒研究。對她來說,衣服僅是蔽體的工具,能穿即可,無須太過費心,更何況是花十幾萬買一件禮服!那些錢夠她們院裡生活一整年哩。

  「季先生,」她連忙擱下燙手的「金縷衣」,來到他面前勸說道:「這一家的衣服太貴了,我們去別家吧。」

  「小姐,這件衣服?」誰知他理都沒理會她,神情自若地喚來靜候一旁的服務小姐,指著型錄上一件火紅色及膝緞面小禮服。

  那禮服的剪裁簡單大方,不需要裸露就能讓人覺得性感,很有幾分「罌粟」的味道。

  服務小姐立刻機靈地從內室拿來一件一模一樣的禮服。「季先生,這是今年當季的走秀服,全台灣只有進這麼一件。」通常走秀服的價格都會比其它服飾的價格高個幾成。

  「嗯。」季可焄點點頭,隨即對丹淳說:「妳去試穿看看。」

  「可是這家的衣服很貴耶!」她好心地再次提醒,擔心他被人訛詐。

  「我會在乎這一點小錢?」他再度飄來一記「受下了」的眼神。

  「那……你把錢給我,我自己去別的店買。」頂多幾千元就可以買一件很好的衣服了,其它的錢可以讓院裡的老人家過得更好。

  「妳到底穿不穿?」他懶得再跟她多囉唆,直接威脅。「不穿我就不當贊助人了。」

  「我馬上穿。」她一聽,二話不說,拿了衣服就直衝試衣間。開玩笑,他要是真的反悔,那麼她的養老院要靠誰「養」?

  「我換好了。」沒多久,一個簡直像小學生向老師報告的聲音在跟前響起,他順勢抬頭,入眼的是一抹亮麗的火紅--

  火紅的緞質布料服貼地包裹住她玲瓏有致的身軀,映得她一身雪白肌膚更加紅潤,粉嫩嫩地,讓人好想咬上一口。

  她看起來真可口!

  「你知道嗎?這一件竟然要三十五萬耶!」她嘟嘟嚷嚷地抱怨這件衣服的天價,簡直是坑人哪!

  「就這一件,和這幾件。」他還是不理會她,又點了幾件型錄上的衣服,順便將白金卡遞給服務員結帳。

  「我不需要穿這麼貴的衣服。」她第N次表明立場,寧可將錢挪作他用。

  「喔?可是『我』的女伴--罌粟會需要。」他淡淡的一句話立刻讓她明白,這些衣服是為了「他」的門面,而不是「她」的。

  「我不能用本來面目參加嗎?」「罌粟」要化個大花臉,很不舒服呢。

  「叫妳扮就扮,哪來那麼多問題?」他才不會承認那是因為他不要讓別的男人看到她的廬山真面目呢。

  丹淳認命地不再開口,準備稱職地扮演一個足以襯托他的女伴--罌粟,誰教她拿人手短呢。

  ***

  當季可焄和罌粟兩人連袂進場時,此起彼落的竊竊私語立刻充斥在會場的各個角落丫--

  「喔?原來連季可焄都難消受罌粟的女人香啊?」

  「就是說啊!不知道他付了多少錢?」

  「反正他有的是錢,哪會在意那一點數目?」

  「只是他若知道她所提供的是什麼樣的『服務』,可能會欲哭無淚。」一名曾被「服務」過的人如此說道。

  「喂,罌粟到底提供什麼樣的服務?你們幹麼全都神秘兮兮,一個字也不肯說啊?」眾人一聽,立刻又舊事重提,圍著那人追間。

  「我不能說……」那人受不了眾人的逼問,趕緊抱頭鼠竄,以免洩漏「天機」。

  無視於眾人試探、好奇、恥笑的眼光,可焄挽著丹淳徐步繞視一圈,全然的我行我素。

  社交圈的兩朵名花--薛凱倫和徐薏葒,也立刻不約而同地分別從不同方位迎向季可焄--

  「可焄,你來啦!」薛凱倫打完招呼後,立刻惡狠狠地瞪視丹淳,但她聰明地不出聲挑釁,以免惹怒季可焄。

  可惡!那女人身上那件香奈兒禮服,正是她「肖想」了很久但尚未找到金主的上等貨,全台灣就這麼一件,怎麼會被捷足先登?

  「哎呀,可焄,你怎麼會跟這朵『毒花』在一起啊?」徐薏葒依然不懂得看人臉色,不屑地出口嘲諷,沒注意到可焄的眼睛在聽到她的話後,立刻射出絲絲冷光。

  「毒花?」丹淳不解地想了一圈,總算瞭然地一笑。「喔,妳指的是我啊!」罌粟,本來就是一種有毒的花嘛。

  「笑什麼?」牙齒白啊!她無瑕的貝齒讓擁有一口假牙的徐薏葒更是一吐子火。

  明明就是一朵交際花,憑什麼跟她這個上流社會的名花相比?更可恨的是,可焄竟然寧可選這個沒身份地位的野女人,更是讓她沒面子!

  「我覺得妳的形容詞很好啊。」丹淳的誠心讚美聽到有心人的耳中,卻成了道地的嘲諷。

  「妳竟敢取笑我!」大小姐哪曾受過這種屈辱,尤其是出自一個沒錢沒勢的女人口中。

  「我沒取笑妳啊。」那是稱讚耶,難道是她的誠意不夠?

  「還說沒取笑我?妳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不要以為攀上可焄就可以大搖大擺地晉陞上流社會。告訴妳,沒那麼容易!」徐薏葒深深以自己的上流血統為豪。

  「上流社會?妳又懂得何謂上流社會?」一直沒吭聲的季可焄,終於冷冷地開了口。

  「我當然懂啊,像你家和我家,就是典型的上流社會人家嘍!」徐薏葒真可說是達到「白目」的最高境界了。

  「哼,」季可焄開火,準備好好教訓她一頓。「別拿我們季家跟妳相提並論,那是一種侮辱。」他的話毫不留情面。「如果所謂的上流社會是指妳這種說話刻薄、仗勢欺人的無聊人士,那我寧可當不流社會的人!」不是有幾個臭錢就可以自稱上流社會,沒有足夠涵養的有錢人,只能說是暴發戶。

  說完,季可焄故意輕摟了摟丹淳。「走吧,不用跟這個智能不足的女人多說。」

  「可焄……你……可惡!」裡子面子都輸得一場糊塗的徐薏葒,呆呆地傻在當場,憤恨地生著悶氣,卻又拿他沒轍。

  隔天,這個事件立刻如火如荼地流傳開來,大家都說,季可焄中了罌粟的「毒」,要不然,從不介入女人戰爭的他,又怎麼會為她挺身相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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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丹淳和季可焄共同出席過幾場宴會之後,報章媒體紛紛以「季可焄中了罌粟的毒!」這個聳動的標題來報導他們之間的關係。

  甚至還有雜誌一一列出以往跟罌粟有過牽扯的名人,做成專題報導,最後的結語竟然是--

  吸血鬼終於找到最大的血庫!

  「這個罌粟是誰啊?」曉眉從背後湊近坐在辦公室裡的丹淳,俯身看著她手中的「X週刊」。

  「啊!」正專心看雜誌的丹淳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一回頭,看到義工們都已魚貫走進辦公室,神情落寞地打了個招呼--

  「妳們來啦!」

  縱然知道被寫成壞女人是必然的結果,但每回看到這些批評她的報導,她還是覺得心裡很難受。

  「有心事?」曉眉關心地看著她。「臉色怎麼這麼凝重?」

  「哎呀,看了那種女人的報導之後,心情怎麼可能會多好?」淑靜滿臉不屑地嗤道。

  「哪種女人?」曉眉問道。

  「就是罌粟啊!妳不知道嗎?她很有名耶!」淑靜繼續發表高論。「可是她是一個道地的壞女人,專門騙男人的錢!」

  「也許……她是有苦衷的……」丹淳小小聲地替自己說話。

  「有苦衷就可以騙人家錢嗎?」淑靜不以為然地反駁。「丹淳,我知道妳的心腸好,可是那個女人不值得妳同情,她是個吸血鬼,誰碰到她誰倒霉!」

  「嗯……」丹淳哭笑不得地暗自哀歎,她就是「那個女人」哪!

  「欸?」另一名義工宜芳有了重大發現。「我覺得這個罌粟長得跟我們丹淳有點像耶!」

  「耶?被妳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她們倆有幾分相似呢!」淑靜比對眼前的丹淳和雜誌上的罌粟後,認同地點著頭。

  「不要將丹淳跟妳所說的壞女人相提並論。」曉眉想都不想,就立刻出言否定這個看法,替丹淳大抱不平起來。「我們丹淳可是絕無僅有的天使,不是那朵毒花可以比的。」

  「呃……」丹淳尷尬極了。「曉眉,我沒妳說的那麼好啦……」因為我就是那朵毒花啊……但是,這句話她是說不出來的。

  「我又沒說她是罌粟,我只是說她們兩人長得很像而已啊!」淑靜為自己的話辯駁。「況且,罌粟雖然是個壞女人,但也是個大美女耶!要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男人前仆後繼中了她的美人計咧?我這樣說,等於是在讚美丹淳的美貌呢。」

  此時,宜芳好奇地提問。「奇怪,季先生不是跟丹淳在交往嗎?為什麼又跟罌粟扯在一起?難道他是劈腿族,腳踏兩條船?」

  「對耶!他怎麼可以腳踏兩條船?」淑靜也為丹淳大感不平。「丹淳,妳要眼他問清楚,不能任他為所欲為,要不然妳婚後會很辛苦喔!」

  嗄!?什麼婚後?「妳們誤會了,我並沒有跟他交往。」雖然是實話,丹淳的語氣中卻不免有些遺憾。

  「沒有!?」曉眉不敢相信地嚷著。「怎麼可能!?他不是常常來找妳出去玩嗎?你們怎麼可能沒在交往?」

  「我們……我們……」她吞吞吐吐,就是說不出來他們之間的「交易」,索性耍賴。「哎呀,反正我跟他,不是妳們所想的那種關係就對了啦!」

  上個月為了讓他當養老院的贊助者,她答應扮成他的女伴。雖然從今爾後,她不用再為錢奔波,但是換來的卻是一個「季可焄專屬」的印記。

  這個交易到底是好是壞?她還不知道。只是,假扮越久,越容易當真,好幾次她都差點將他人前的溫柔誤以為真,只能不斷地提醒自己,並且控制住自己,不讓心淪陷……

  「妳跟季先生之間發生什麼問題了嗎?」敏感的曉眉看出她臉上的不安。

  「是不是他欺負妳了?」淑靜豪氣干雲地拍拍自己的胸脯。「沒關係,我們會替妳報仇!」

  「報什麼仇?」剛踏進辦公室的季可焄,正好聽到最後幾個字,好奇地開口問道。

  「季先生,你有沒有跟丹淳交往?」淑靜回頭,一看到他,立刻開門見山地問道。

  「嗯?」他頓了一下,看不出情緒地反問道:「為什麼這麼問?」莫非丹淳跟她們說了些什麼?難道她也是碎嘴一族?

  「你既然跟丹淳在一起,為什麼又要跟罌粟糾纏不清?」淑靜拿著「X週刊」遞了上來。

  季可焄接過週刊一看。「喔,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他轉過頭看向丹淳,曖昧地挑挑眉。「妳沒跟她們說嗎?」

  「說什麼?」眾人好奇地來回看著打啞謎的兩人,但只敢把「逼問」的箭頭朝向丹淳。「丹淳,快說嘛,到底是什麼事啊?」

  「是……呃……」她左右為難,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事實?只好睜著一雙大眼,無助地望著季可焄,希望他能幫她解圍。

  誰知他竟然壞壞地瞅著她,道:「我無法替妳回答。」擺明就是想看好戲嘛。

  「呃……」她沉吟了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說出事實。「其實……我就是罌粟。」

  眾人立刻紛紛發出不可置信的驚嚷--

  「嗄!?什麼!?」

  「不會吧!」

  「怎麼可能?」

  「罌粟濃妝艷抹,妖裡妖氣的耶!」

  「可是,丹淳的長相的確跟罌粟有幾分相似。」

  「嗯……」

  「對不起,」丹淳羞愧難當地垂下頭道歉。「我當初是為了籌院裡所需的費用,所以……」雖說出發點情有可原,但畢竟做法不當。

  「丹淳,別說了。」曉眉環住她顫抖的肩,體諒地安慰道:「這段時間辛苦妳了……」原來她先前的募款都是靠「罌粟」的名義募來的,真是難為她了。

  「說得也是,若不是有了罌粟,養老院早就支撐不下去了。」震驚過後,淑靜也能夠體諒丹淳的苦衷。

  「不過我們現在有季先生贊助,丹淳就不必再扮成罌粟了,不是嗎?」宜芳不解地問。「那妳為什麼最近仍以罌粟的身份出席宴會呢?」

  丹淳手指著可焄。「是他要我這麼做的。」

  「為什麼?」眾人異口同聲,轉頭好奇地看向季可焄。

  「當然是為了好玩。」他給了一個讓人傻眼的答案。

  「好玩?」這下連丹淳都不懂了,要她繼續扮「罌粟」有什麼好玩的?

  「要不然就聽不到那些說我是『血庫』的評語了。」對於媒體的負面報導,他非但不生氣,還頗為雀躍。「『神』當久了,總會想試試凡人的滋味。」

  季可焄在商界的表現一向無可非議之處,他的私生活又極為嚴謹,所以一直以來,關於他的評論都是正面的,不曾有過批評,簡直將他當成神祇般地崇拜。這種一面倒的報導,已經讓他覺得無聊透頂,如今總算有些不一樣的聲音,自然讓他覺得有趣極了。

  他真的很惡劣耶!根本就是把丹淳當成「尋歡作樂」的道具嘛!

  眾人不可思議地瞪著自得其樂的季可焄,彷彿可以隱約看到他的頭上長了兩隻惡魔的椅角,接著,他們又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不知世間險惡的丹淳,紛紛露出同情的眼神。

  他們兩個,分明就是「小紅帽與大野狼」的真人實事版嘛!每個人的心裡都這樣想著,卻沒人有膽說出來,只能在心裡寄予最深的祝福。

  「妳自求多福吧!」曉眉還算夠義氣,拍拍她的肩,說完這句寓意深長的話後,也趕緊轉身跟著其它人「落跑」,深怕因為「洩漏天機」而成為季可焄下一個「迫害」的對象。

  「欸?她們是怎麼啦?怎麼全都走光了?」丹淳納悶地看著義工們避之唯恐不及的「逃難」舉動。

  「她們還真認真呢,全都自動自發地上工。」他故意模糊焦點。

  「嗯,她們是最好的工作夥伴。」她果然馬上被帶移話題,驕傲地以所有的義工為榮。

  每回跟她相處,季可焄的神情總是不自覺地放柔。

  單純的她宛如一道清泉,可以洗滌他鎮日廝殺商場的暴戾之氣。在她面前,他不需作任何偽裝,只要做自己就夠了。

  除了家人以外,她是唯一一個可以讓他卸除防備的人。

  「你今天來……有事嗎?」每回看到他「美麗」的面容,都讓她忍不住想入非非,好想「非禮」他喔!雖知他是個大忙人,無事不登三寶殿,但她仍有一絲絲的奢想,希望他是為地面來。

  她的問話讓他很是不爽,忍不住有些上火地白了她一眼--

  「沒事就不能來嗎?」彷彿他除了當個「送財童子」外,就沒有其它用處似的。

  「我又沒有這麼說……」她好委屈地嘟囔。

  「妳昨天下是打電話跟我說有額外支出嗎?」他相信沒有一個「送財童子」像他這麼主動積極的,他這個月已經「捐」了近三十萬,若不是小有家產,還真是不堪負荷呢。

  「謝謝。」她再一次誠心地鞠躬向他致謝。這陣子多虧有他的慷慨解囊,才能讓院裡的事務順利運轉,也替她度過許多難關。

  「別謝了,這是我答應妳的。」不喜歡看她隨便跟人低頭,他拿出支票本,問道:「這次需要多少?」

  「等等,讓我看看……」她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一份資料夾翻閱。「這次楊奶奶住院費用要十四萬八千三百元,我們還有兩萬四千八百五十三,所以還需要……」她拿起桌上的計算器猛按。「十二萬三千……」

  「這一本空白支票本給妳吧。」季可焄遞出手上的支票本,上頭大約還有十幾張空白支票,全都已經簽名蓋章。「以後妳就自己填上需要的金額,直接到銀行提領,不用經過我同意。」

  丹淳受寵若驚地接過支票本,瞠大眼。「可以嗎?」

  她的個性雖然單純,但並不愚蠢,當然知道自己得到的是怎麼樣的殊榮。

  他的身家是以百千億計,任何一張空白支票,若讓有心人士冒用,隨便填上一個金額,都可以一夜致富,更何況是這麼一疊!

  「我相信妳。」跟她相處的這一段日子,他完全感受到她的純真,對於她的人格,他完全信賴。

  其實就算是最信任的左右手侯新民,他都不曾如此充分授權;唯獨她,在極短的時間裡,竟已贏得他全然的信任,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

  「謝謝。」對她來說,這就是最好的讚美。

  「先別道謝。」醜話說在前頭,他正色道:「如果我發現妳公器私用或是中飽私囊的話,我會全數收回,而且不再贊助。」

  「你放心,我只花該花的錢。」她絕不會辜負他的信任。

  他並不懷疑她的保證,隨便點個頭表示聽到,就又突然丟出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妳會煮飯嗎?」

  她納悶地點點頭。「會呀。」問這做什麼?

  「今天晚上我要吃妳煮的菜。」

  「好啊!」能為他做點事讓她覺得很興奮,但繼之一想:「咦,你家不是有請廚子嗎?為什麼要我煮?」

  「他今天休假。」其實是他強迫廚子休假,為的就是能有理由品嚐她親手煮的飯菜。「妳不是常說要煮一頓飯菜答謝我?」

  「喔,那你想吃什麼?」她事先聲明。「欸,先說好,我只會炒幾樣家常菜,別想要我做出豪華的料理喔,我可不會。」

  「我就是想吃家常菜。」像她一樣可口而不膩人的菜色,才是他的最愛。

  她忍不住漾開滿臉的笑。「好啊,那我們先去買菜吧。」她將支票本放在桌上,率先走出辦公室,腦裡已開始擬菜單。「你想吃牛肉、豬肉還是雞肉?」

  「都好。」他跟著走出,將門帶上。

  「那炒個牛肉,墩排骨湯,再炒兩盤青菜……」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

  這時,一個人影偷偷摸摸地溜進辦公室,伸手拿起桌上的支票本。百般掙扎之後,還是抗拒不了誘惑,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張空白支票,再悄悄地走出辦公室……

  ***

  丹淳和季可焄兩人來到東區一家高級百貨的超市選購今晚的食材,這裡的貨色來自世界各地,應有盡有,品質優良新鮮自是不在話下,但是價格也貴得讓人咋舌。

  丹淳隨手拿起架上一盒兩百公克的牛肉片,一看之下,差點沒把眼珠子給瞪出來。「天哪!這一盒肉片竟然要九百八十塊錢!?」搶人啊?

  「很貴嗎?」一盒牛肉賣九百八十元算貴嗎?季可焄一點概念都沒有。

  他正是標準的「吃米不知米價」,柴米油鹽醬醋茶,開門七件事,他沒有一樣懂。但是要他評估一件動輒數億元企劃案的可行性,他卻可以完全不費吹灰之力,就做出最好的決策。

  「非常貴。」她正色強調,甚至舉例說明。「我們院裡平常買一斤牛肉還不到兩百元呢!這簡直是坑人!」

  「品質不同吧?」生意做久了,他絕對相信一分錢一分貨。

  「是沒錯啦,但是價格實在差太多了。」她同意這個說法,但還是覺得貴。「這附近有沒有黃昏市場?那裡的價錢便宜多了。」她拉著他,轉身就想離開這個「銷金窟」,這裡商品的價格讓她渾身不自在。

  「等等……」他拉回她。「我們在這裡買就行了。」他可沒興趣到市場裡跟人擠來擠去,撿便宜貨。

  「可是這裡好貴……」

  他無奈地出聲提醒她。「這點錢我還負擔得起。」身為台灣首富的他,還會去在乎這幾千元的支出嗎?

  「呃……說得也是喔……」她尷尬地紅了臉。以前每天都要跟錢打仗,讓她變得對數字太過敏感,忘了考量他的身份不同。

  季可焄拿了一個購物籃,放進四盒松阪牛肉片後,又詢問著身旁的「採購隊長」丹淳。「還要買什麼?」

  「還要山藥、西紅柿、香菇……」兩人邊走邊挑,陸續找齊她所需要的食材,雖然他們輕聲細語,沒有刻意引起注意,但是他們出色的相貌,還是惹來眾人關注的眼光--

  「那男的長得好帥喔!」

  「嗯,他女朋友也長得很漂亮呢!」

  「他們兩個很搭耶!」

  「對呀,兩人都是超美形的!」

  一群小女生興奮地隔著一小段距離觀察他們,口中不斷逸出驚歎的讚美,但這仍舊不影響他們採購的興致,兩人繼續輕鬆地逛著。直到一道閃光燈乍閃而過,一個人突然衝出--

  「季先生,這位是你的新歡嗎?」是一名無所不在的八卦記者,手拿照相機,眼睛露出見獵心喜的光芒。

  原來季可煮交了新的女友,「罌粟」這朵毒花已成為過去式!這可是一條大新聞哪!

  這名記者是初進報社的菜鳥,一心只想建功,渾然不知自己面對的是一個他惹不起的大人物。

  季可焄立即將丹淳擋在身後,冷聲道:「我不接受採訪。」話一說完,他牽著丹淳,旋身就走,對她極為保護。

  對他而言,罌粟是個虛擬的人物,是他的一顆棋子。但丹淳卻是個真實的存在,是他回歸自我的明燈。

  她們雖然是同一個人,但是對他來說所代表的意義卻是天差地遠,他絕不容許丹淳受到任何傷害!

  這名菜鳥記者有如血蛭再世,哪肯輕易放過這條大新聞,他緊緊地追著他們後頭不放,閃光燈繼續喀嚓喀嚓閃個不停,也惹來更多民眾的側目及竊竊私語。

  「別拍了。」他惱怒地轉身一把奪過相機,聲音更冷了。「你是哪一家雜誌社的?」

  從來沒人敢忽視他的話,因為他們都知道惹毛他的下場--他的「回禮」會非常地「貴重」,讓他們沒膽敢再犯。

  震懾於季可焄的威嚴,白目記者總算發現到不對勁了,他訥訥地回答:「……我是……芭樂日報……」他從不知道,竟有人可以不用臉紅脖子粗地提高音量破口大罵,就能讓人嚇到皮皮判,全身雞皮疙瘩直冒。

  「你如果不想讓芭樂日報成為歷史,就立刻從我面前消失!」看在等會兒要吃丹淳親手煮的料理,心情還不錯的分上,他難得善心大發地網開一面。若在以前,他根本不會事先提出警告,絕對是「先斬後奏」。

  「是!是!」菜鳥記者沒有任何猶豫,拔腿就跑,連相機都忘了要討回來。

  就算再白目,他也懂得看人臉色。一看就知道,季可焄絕不是隨口說說,況且以他的能耐,也絕對可以輕易毀掉他們「芭樂日報」!

  「你嚇到他了。」看到那名記者落荒而逃的慘狀,丹淳有些不忍,怕他回去得去收驚才行。

  「我並不是嚇他。」此刻季可焄的表情裡看不出有任何開玩笑的成分。那名記者若是還執迷不悟,他是真會要人「收」了那間報社以茲懲罰。

  「這個懲罰太重了吧?」只為這點小事就讓一家報社關門,未免太小題大作了。

  「對於擾人的蚊子,最好的應付方式就是拿出電蚊拍,讓它再也無法吵人。」他從不姑息養奸,更討厭麻煩。

  他無情而狠絕的言語讓她的心一顫……

  好久沒看到他這一面,丹淳差點忘了他是季可焄,一個睥睨商場的君王,絕不容許任何人冒犯。

  這是她鮮少見識到的一面。雖然之前他曾因為懷疑她扮成「罌粟」的動機而大擺臉色給她看,但是誤會冰釋之後,他對待她一直都很客氣;縱使他們在外人的面前是一對情人,但不論是人前或是人後,他都不曾乘機對她毛手毛腳,始終是個謙恭有禮的紳士。

  「我們去結帳吧。」無視於因剛才那場騷動而聚集的人群,他輕搭她的肩,安全地將她護在自己懷裡,緩緩地走過眾人自動讓開的走道。

  丹淳下意識地倚偎著他,腦子被翻湧的思緒攪得一團亂,全然發現自己正被他擁著,而且他此刻溫柔的神情,已經令週遭的眾女人羨煞,莫不希望此刻在他懷中的是自己。

  「……總共是7803元。」收銀小姐拿出他們籃裡的各種食材,一一掃過掃瞄儀後,說出屏幕上的總金額。

  「啊?」收銀小姐所報出的金額,終於讓她回神,驚道:「好貴喔!」

  他笑而不答,只掏出信用卡結帳,龍飛鳳舞地簽下帳單,收回卡片,再拎起兩大袋食物,這才輕碰仍處於呆愣狀態的丹淳,說道:「走吧!」

  慢慢地跟著他走到停車場,她充滿罪惡感地叨念著:「今天這一餐,比我們院裡一個星期的伙食費還貴呢!」

  由於院裡的經濟拮据,他們大都自給自足,行動方便的老人家會幫忙種菜養雞,院內一個星期的伙食費全都控制在五千元以下,雖然有些克難,但起碼足以溫飽。

  他停下腳步。「要多買一些帶回去嗎?」

  「不用了,阿水伯的手藝很好,雖然食材有限,但他都能變化出各種不同的菜色,每天都讓我們吃得很開心。」既然營養足夠,她就不想養刁眾人,包括自己的胃口,就算最近院裡的經濟狀況因為有他的贊助而好轉,但她仍希望能讓養老院維持現狀。

  「也好,那麼就多煮一點,帶一些回院裡去加菜吧。」他輕易就懂得她樸實的心思,讚賞地配合她說道。

  「嗯。」她開心地應了一聲。

  雖然跟他單獨出來許多次,但今天是她最開心的一天,也是最貼近他的一天。

  前幾次他們都是為了參加宴會而出門,所以她的身份是「罌粟」而非「丹淳」,那並不是真正的她。

  她一直希望能以本來面目跟他「約會」,但她也很清楚,那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因為他們兩個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今天這突如其來的機會,竟然會讓她美夢成真。

  也許過了今天,他們的關係又將回歸到「季總裁」和「罌粟」;但是今天,他們只是單純的「季可焄」和「賀丹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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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3 00:21: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這天黃昏,丹淳正在整理院裡的菜圃,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背後有一道探索的視線射來,讓她的背脊直發涼。

  原本以為是自己太過敏感,但是那份存在感太過強烈,讓她忍不住轉過頭,準備一探究竟,沒想到,果然有個人站在圍牆外!

  她起身走向那名陌生人,好奇地打量他。「先生,請問您要找誰?」她百分之百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人,但總感覺對他有種說不出的熟悉。

  他應該有六十歲了,但並不顯老,只讓人覺得成熟穩重,甚至仍然稱得上是個老帥哥。而且,他有種不容侵犯的帝王氣勢,雖然只是隨意地站著,卻讓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聽說這裡收留無家可歸的老人,是不是?」陌生人也毫不掩飾地回視她,眼中有著滿滿的興味。

  「嗯,我們這裡有很多老人家。」丹淳點點頭,親切地又問了一次。「您是要找人嗎?」她猜想他可能是院裡哪位老人家的朋友。

  「那麼……」沒想到,他卻提出一個讓丹淳意想不到的請求。「我也可以住在這裡嗎?」他看似溫和的雙眼快速閃過一道詭譎難辨的光芒。

  「嗄!?」她不敢置信地又重複了一次。「您要住這裡!?」她沒聽錯吧?

  他雖然一身輕便,但是看得出來,衣服的質料極好,絕對是上等貨色,依他的穿著打扮判斷,他絕對出身良好,更遑論他尊貴的氣勢,怎麼看都不像是落魄到需要住在深山裡破舊養老院的人哪!

  「不行嗎?」那人失望地低下頭,喃喃說道:「今天被我兒子趕出門,他一毛錢也不給我,要我露宿街頭,還好有好心人跟我說,這裡可以收留無家可歸的人,要我來這裡試試,沒想到……唉,看來我還是逃不過露宿街頭的命運。」他神態頹喪地轉過身,準備離開。

  「等等……」丹淳一個跨步趕上他,滿懷歉意地說:「對不起,我沒有不讓您留在這裡的意思,只是一時反應不及……」

  「妳的意思是我可以留在這裡嘍?」他打斷她的話,只問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嗯……」他的行事作風與某人十分神似,讓她有些恍神。

  「那我們走吧,我肚子餓了。」男子大搖大擺地率先走進屋裡,一看就知道是個慣於發號施令的人物,這點跟那個「某人」更是一模一樣。

  「我是怎麼了?」她搖搖頭甩開這莫名其妙的胡思亂想,也許是太久沒見到季可焄,才會看到誰都想到他吧。

  自從那天到季家煮飯給他吃後,他已經半個月沒出現了,前幾天看電視才知道,他出國考察去了。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來呢?一顆心滿滿寫著等待,這是她不曾體驗過的心情。

  ***

  晚飯後的休息時間,大部分的老人家都在休息室裡看電視、下棋、聊天,其中又有一大夥人圍成一圈,聽坐在中間的人講古,而那人正是黃昏時候主動要丹淳收留的陌生男子,自稱南叔。

  志工們也圍成一圈坐著聊天,話題人物正是南叔。

  淑靜好奇地問道:「丹淳,妳是在哪裡『撿』到南叔的?他怎麼看都不像是無家可歸的人耶。」

  那名自稱南叔的男子,才到院裡沒有幾個小時,儼然已成為眾老人家的總司令,就連最難搞的阿水伯都俯首稱臣,他的魅力和渾然天成的領導者氣勢可見一斑。

  「是他自己到我們院門口,問我要不要收留他的。」丹淳也覺得南叔不像是個需要救濟的人,但既然他開口要求,她就絕不會說「不」。

  只是這人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妳不覺得他長得跟季先生有幾分相像嗎?」淑靜接著說出觀察後的結果。

  「欸!我也這麼覺得耶。」淑靜所言正是丹淳第一眼見到南叔時的想法,他和可焄的神態和氣勢可說是像得八成。

  「曉眉,妳覺得哩?」淑靜問著身旁一直悶不吭聲的曉眉。「他們像不像?」

  「……啊?什麼?」本來在發呆的曉眉這才突然回神,還搞不清楚狀況。「對不起,我沒聽到……」

  「妳最近是怎麼啦?怪怪的耶,」淑靜不滿地皺眉。「老是在發呆。」

  「曉眉姊,妳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丹淳關心地看著她憔悴的臉色。

  「……沒事,我昨晚沒睡好……」曉眉將話題帶開。「對了,妳們剛剛在說什麼?」

  「我們在說南叔長得跟季先生很像。」淑靜又說了一次。

  「嗯……他們的確有幾分相似,可是,應該只是巧合吧?」曉眉說出自己的看法。

  「話是沒錯啦,可是他們真的很像耶!」淑靜雖然同意她的說法,但還是很堅持。「我覺得二十年之後的季先生,就會是這個模樣耶……」

  「什麼模樣?」季可焄才踏進交誼廳,就聽到自己的名號被人提及,隨口問道。

  「可焄……」兩個星期不見,乍見他的身影讓丹淳覺得像在作夢一樣。「你回來啦!?」

  「是啊,今天剛回來。」他回完話後,又轉向淑靜問道:「妳們剛剛說我以後會變成什麼模樣?」

  「喔,就是像他一樣啊--」淑靜的手才指往南叔的方向,就看見季可焄一個大跨步,追上正呈現「落跑」狀的南叔。

  「老爸,你在這裡做什麼?」不必仔細聽,就可以聽到話裡咬牙切齒的味道。

  被兒子拉住衣衫後領而無法順利脫逃的南叔,只好堆著笑臉轉過身來--

  「嘿、嘿……好巧啊!你怎麼也在這裡呢?」沒錯,這名自稱是南叔的男子就是季可焄的父親--季南天。

  前一陣子他跟老婆做了一趟環遊世界之旅,好幾個月不在國內,才一回國,就聽說兒子被一個「狐狸精」給迷住,還不只出自一個人之口,報訊的人幾乎把他家的門鈴按到燒掉。這個傳言讓季家夫婦非常納悶,他們才不相信可焄會有為女人「頭昏」的一天哩!

  但是對於傳聞中的「罌粟」,季南天倒是多了一分興致,於是他找來最精良的「狗仔部隊」調查,一探知罌粟的底細,他就迫不及待地前來一探究竟,結果讓他大為滿意。

  短短幾個小時的觀察,就足以讓他喜歡上這個女孩。她有如水晶般的淨透心靈,讓他這個長年在污濁商場打滾的人,彷彿也得到洗滌。

  難怪季可焄會為她所迷,如果要娶她做他的媳婦,他舉雙手雙腳贊成!

  「是啊,還真巧咧!」季可焄的聲音陰惻惻地,透著滿滿的不信任。「你是怎找來的?」他會相信父親的鬼話?那才是真的見鬼咧。

  今天才剛抵國門,一回到家就發現母親的表情透著古怪,而且最奇怪的是跟母親形影不離的老爸,竟然不見蹤影。

  問了司機阿忠,他才知道老爸跑到「懷恩老人院」了,害他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擔心老爸做出為難丹淳的事。

  「咦!?你們真的是父子!?」這個真相讓丹淳吃了一驚。「您不是說您無家可歸嗎?怎麼……?」對於別人的話,她總是全然相信,一點懷疑都沒有。

  「原來你無家可歸啊!」聽到老爸蹩腳的理由,季可焄不懷好意地瞅著他。「我要是告訴媽這段話,不知道她會怎麼想……」

  「不能告訴她!」能讓這位商業霸主慌了手腳的也只有親親老婆了,他搭著兒子的肩帶到一旁,百般討好地笑著。「兒子啊,何必骨肉相殘嘛?」

  「你來這裡做什麼?」他低聲在父親耳邊提出警告。「你別再打馬虎眼,要不然我就跟老媽說你背著她找『小姐』!」

  「冤枉啊!」季南天連忙喊冤澄清。「這裡哪有小姐啊?阿婆和歐巴桑倒是不少……」這裡都是平均六十歲以上的女人,哪能稱為小姐呢?

  「你覺得媽會信你,還是相信我的話?」他好心地提醒。

  「唉……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我生的嗎?」對於「青出於藍」的兒子,季南天有苦難言。

  他這麼「老實」的人,怎麼會生出這種奸詐狡猾的兒子呢?

  「生我的是老媽,不是你。」季可焄毫不留情地吐老爸槽,一點也不給面子。「說吧,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還不就是來看看我未來的媳婦嘛。」

  「誰告訴你的?」他倒想知道是誰敢在他背後嚼舌根。

  「不只一個,是一大堆人哪。」季南天的表情可誇張了。「我跟你媽才一進家門,一大堆不知道是打哪兒得到風聲的人,馬上全都來了,差點擠破我們家大門。」

  「喔,我倒不知道有這麼多人關心我哪。」季可焄雖然用輕鬆調侃的口氣說著,但是眼裡已經是一片冷光,看得季南天不禁要暗自祈禱,希望自己沒有真的惹惱他。

  「是你媽要我過來瞧瞧的,不關我的事。」季南天連忙撇清關係。不是他沒種,而是他兒子實在是太陰險了,連他這個做老爸的都怕被陷害。

  「是嗎?」他一臉不信。

  「是啊……」季南天趕緊扯開話題,轉而曖昧地看向丹淳。「對了,你想娶她吧?」

  「誰說的?」他不置可否地反問。

  「用膝蓋想也知道,否則以你的個性,哪會對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這麼熱心?」他這個兒子無情得很,絕不會做無謂的事。

  「你還真瞭解我呢!」從季可焄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那當然。」說到這個,季南天可驕傲了。三十年的老爸可不是當假的,還不懂得他嗎?

  「老爸,你最好小心點,可不要樂極生悲呀!」他雖然一臉笑意地提出警告,卻讓季南天心裡直發毛。

  「呃……我看我還是先回去好了,你媽在等我的消息……」他這個兒子怎麼這麼恐怖啊,還是趕快先逃走好了。

  「你現在沒車,怎麼下山?」他喚住跟眾人匆匆道別後,急著往外走的父親。

  季南天聞言立即停下疾行的腳步。「呃……」說得也是,他以為會先待在這裡一陣子,所以已經把阿忠這回家了。

  哇?這可怎麼辦?

  他只好厚起臉皮,回頭看著可焄乾笑。「兒子啊……呵呵……送我一程吧?」

  「送你?」沒想到他一聽,反倒先問起好處。「這對我有什麼好處?」不愧是頂級生意人!

  「什麼!?你還跟我要好處!?」聽聽,這是兒子對老爸說的話嗎?

  可焄無所謂地聳聳肩,好心地提出建議。「要不然你也可以走路下山,就當是做運動吧。」

  「你……算了。」季南天舉雙手投降。「你要我做什麼?」碰上這個「奸商」,他這個「老實人」也只好認栽。

  「我的事,我會自己處理,不需要旁人多餘的『關心』。」

  「連家人也不行嗎?」幹麼搞得這麼神秘兮兮?真無趣。

  「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公佈。」他的口氣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知道了。」除了答應,他還能說什麼呢?要不然真的就得露宿街頭了。

  「很好。」季可焄點點頭,這才說出差點沒讓季南天跳腳的事。「阿忠在外面等你。」

  「阿忠來了,你還騙我沒車?」

  「若不是我叫他來,他會在這裡嗎?」季可焄淡淡的反駁立刻戳破季南天的怒氣,讓他像消了氣的皮球,無力地轉身。

  「我走了……」雖然他跺個腳就足以引起台灣的經濟大地震,但在家人面前,他只是個普通人,而且是被親愛的老婆、子女欺壓的可憐人哪。

  「季伯伯……」丹淳追上他的步伐,誠心地提出邀約。「您有空的話,一定要再過來坐坐,這裡的長輩都很喜歡您呢。」

  丹淳不知道自己正是他們父子爭執的話題,她還以為他們只是講話「大聲」了一點點,所以很有禮貌地靜候一旁,等到他們說話告一段落才開口。

  誰知道,她的邀約竟成了季南天「搖擺」的籌碼--

  「當然,我一定會常常來的。」說話的同時,還挑釁地看看兒子。「這可是主人的親自邀約喔,我如果拒絕就太不懂得禮數了。」

  「你快點回家去吧。」季可焄不悅地想將他趕回家。

  「喔--你在吃醋--」季南天像是抓到兒子的把柄一樣,笑得樂不可支。

  難得可以看到兒子「冰臉」以外的表情,而且還酸味十足,真是賺到了!

  「你還不趕快走。」季可焄終於忍不住動手,粗手粗腳地將老爸和他的大笑聲「掃」出門外。

  看樣子,回去一定會被那個臭老爸海虧一頓。算了,難得讓老爸逮到機會,就讓他發洩一下吧,因為他自己現在比較在意的是,那個胳臂往外彎的「蠢蛋」!

  季可焄才轉身走回交誼廳,還來不及開口,丹淳就先念了一句。「你不應該對伯父那麼凶。」話裡有淡淡的指責。

  他不懷好意地湊近她。「妳這是在怪我嘍?」這可好玩了,他還沒興師問罪,她倒先說起教來了。

  除了家人以外,還沒人敢跟他說教哩!

  「我不是怪你,是在跟你說那樣不好。」丹淳一臉認真地解釋。

  她完全不知道正在捋虎鬚,可是在場的其它人在看到他愛笑不笑的表情後,立刻敏銳地發現「有人」要遭殃了,趕緊紛紛走避,遠離地雷區。

  「欸?你們怎麼都要走了?連續劇還沒演完耶!」不明究理的丹淳還納悶地召喚那些急著落跑的無情戰友。

  「別喊了,他們不會回來的。」應該說是「不敢」回來才對。

  「為什麼?」她還是不瞭解。「上床時間還沒有到啊!」

  「他們避難去了。」

  「避難?」怎麼他越說,她聽得越迷糊?「避什麼難?」

  「我不在國內的這段時間,妳有想我嗎?」他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有啊!」她老實地點頭承認。

  這個回答總算讓可焄的臉色稍霽,但聽了她下面的解釋以後,他的表情又迅速凝結--

  「因為這個月的收據已經開好了,你沒來就不能交給你啦。」她每個月都會匯整一次資料,將他當月份所捐的金額開立收據,也可以作為年度報稅使用。

  「就這樣?」他的臉已蒙上一層霜。「沒有別的原因?」

  「什麼別的原因?」她還是一臉「浩呆」樣。

  「比如說……」無預警地,他突然低頭吻了她粉嫩嫩的臉頰。「這樣。」

  出國這兩個星期,他才發覺自己竟然無法忍受不能隨時見到她的人!

  雖然之前也不是天天見面,但只要有那個念頭,隨時都可以見得到,畢竟兩人都在台灣,也都在台北。但是分隔國內外,就另當別論了,除非擁有小叮噹的「任意門」。

  經過這半個月的「體驗」,他終於知道自己已經陷入情網,就連左右手侯新民都看出端倪,當他對著文件視若無睹,或是開會時突然魂不守舍,回神時抬起頭來,總可以見到侯新民曖昧地笑著,讓他這個當老闆的威嚴盡失。

  這些,全都是眼前這個小女人惹的禍,而她竟然一臉無知!

  「你……你……」她嚇了一大跳,捂著被偷親的臉頰,往後跳開一大步。「你……」你了好久,卻吐不出下一個字來。

  他幹麼「非禮」她?難道……

  「你是不是肚子餓了?」所以才會錯把她的臉當成蘋果了。

  「對,我餓到想把妳給吃了。」他話中有話,可惜呆頭妹完全聽不懂。

  「吃我……!?」她愣了一下,馬上自以為領悟地呵呵大笑。「你真是愛開玩笑,我又不好吃。沒關係,我們晚餐還有剩,我去熱一熱,馬上就可以吃……」

  「不用忙了。」他拉住已經轉身往廚房走的她。「我要吃的是這個……」說完,他俯身印上她紅嫩的唇,給了她一個既深長又纏綿的吻……

  他……在吻她!?打從他的嘴「吃」上她的唇那一刻起,她的眼睛就越瞪越大,麻麻熱熱的感覺從嘴唇慢慢傳到心臟,讓她的心開始不受控制地亂跳……

  他為什麼要吻她呢?為什麼?

  滿腦子的為什麼,差點擠破她小小的腦容量,就在她以為自己的腦袋瓜子快爆炸的時候,他終於放開她了。

  「你……你為什麼……」她喘著氣問,嚴重的震驚造成她說話口齒不清,語意不明。

  他壞壞地繼續作弄她。「妳是說吻妳嗎?」

  「對呀,你為什麼吻我?」既然他都說了,她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因為啊……」他的眼珠子不懷好意地溜了溜,竟然給了一個非常任性的答案。「因為我高興。」

  笨蛋,他若是不喜歡她,怎麼可能吻她嘛?他可是不隨便吻人的呢!

  當他出差那兩個星期腦裡總是沒由來地想起她時,他就知道自己已中了她的「毒」,雖然有些驚訝自己竟會如此輕易讓她印上心頭,可是並不意外這個發展。

  因為,她是他這輩子遇到,唯一會讓他另眼相看的女人!

  「高興?」丹淳聽了以後並沒有生氣,反而非常緊張及擔憂,「那如果你高興的時候,旁邊剛好是一個陌生人的話,那該怎麼辦。」她的擔心完全用錯方向,讓季可焄哭笑不得。

  「……妳放心,你是最有可能碰到我『高興』的人。」唉,她不只是「純」,跟本就是鈍嘛。他都己經「做」得這麼明顯,還要問!?

  「可是你也不能因為這個原因就吻我啊,親吻應該是跟喜歡的人才可以做的。」她認真地闡述戀愛的大道理。

  「喔?」他挑挑眉。「那妳喜歡我嗎?」

  「喜歡。」她肯定地點點頭。

  「既然你喜歡我,那……」他的腦筋轉得何其快。「就當作是妳吻我吧,我倒是不在乎處於被動啦……」還一副好委屈的模樣。

  「咦……」他的邏輯好像沒錯,好像有些怪怪的,只是以她的腦子,暫時還無法理出頭緒,只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妳剛才說喜歡我,是怎麼樣的喜歡呢?」既然都談到這個話題,他今天非問出所以然不可。

  「什麼樣的喜歡啊?」她苦惱地支著頭想著,但是過了好久還是沒有一個定論。「我也不知道耶。」

  「不知道!?」此時他已沒心情再作弄她,急忙想要確認她的心意。「妳連自己的心情都不知道嗎?」她總不會將他跟那些老人家同等看待吧?

  「因為我也喜歡阿水伯、楊奶奶、曉眉、淑靜,還有……」

  「夠了。」聽她念出一長串人名,他的臉都綠了,果然對她期望太多了嗎?

  「我還沒說完耶……」

  「不用了……」再說只會讓他更傷心。

  「可是我覺得你是不一樣的。」

  「怎麼個不一樣法?」這句話總算讓季可焄重燃「一滴滴」希望,但有了先前的經驗,他已不敢抱太大的期望。

  「我如果好幾天沒看到他們,雖然會想他們,但是心裡不會悶悶的,可是你不在的話,我的心好像都飛到你身上,無法集中精神工作。」她一五一十地說出心中的感覺,渾然不知這已經算是一種告白。

  「妳這不叫做『喜歡』,已經可以稱為『愛』了。」她老實的心聲讓他轉怒為喜,忍不住勾起嘴角,好心地當起愛情顧問。

  「咦!?真的嗎?」她虛心求教。「你怎麼知道?」對於愛情,她算是道地的新手。

  他跩跩地揚起下巴。「沒有我不知道的事。」他壓根兒不提自己跟她擁有同樣的感覺。

  「你真的好厲害,什塵都懂耶!」原來那種期待又焦慮的心情,就是愛呀!對他的崇拜又多了幾分。

  「既然知道自己愛我了,那妳打算怎麼辦?」他叉起手臂。

  她聳聳肩。「不怎麼辦哪,就跟以前一樣呀!」

  「跟以前一樣!?」他的眉眼全都皺在一塊。「為什麼?」那他今天不就白費唇舌了嗎?

  「雖然我愛你,但是你又不愛我,當然只能維持原狀嘍。」她雖然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卻知道愛情是無法強求的。

  「妳怎麼知道我不愛妳?」竟然自作主張替他下結論!?

  「你又沒說過你愛我。」她理所當然地回答。

  「我……」這下換他詞窮了。他沒有跟人說「愛」的經驗,更不習慣跟人「報告」心聲,這要他如何說呢?

  「所以說啦,愛一個人,只要放在心裡就夠了,若是造成對方困擾,就不能稱之為愛了。」他的沉默讓她的心揪了一下,但仍強顏歡笑。

  其實她心裡也明白,就算他們倆相愛,但是以兩人天差地別的身份背景,也絕不可能有結果的。倒不如將愛意深藏心底,默默地祝福他就夠了。

  他歎口氣,用另一種方式提醒。「妳忘了妳已經是我的女伴了嗎?」若不是他所鍾意的人,怎麼可能主動帶著她在外公開露面?還沒有一個女人有過這種特殊待遇哩。

  「那是假扮的啊,不是嗎?」她拿他以前的話來堵他。

  「我若是只要一個職業女伴,多得是人選,不是非妳不可。」他試著再繼續提點她。

  「唔……」

  看她還是一臉茫然,他真想拿把槌子敲醒她,只好將話說得更白。

  「所以說,在我沒有正式更換女伴之前,妳就是我唯一的伴侶。」這樣夠明白了吧。

  「喔。」她總算瞭解地點頭。「你的意思是說,在你找到不一個接替者之前,我必須繼續假扮成你的伴侶。」這是他之前說的話,她全都記得牢牢的喔。

  「……妳說是就是吧。」他放棄,不想再解釋了。

  他頭一次感到無力感,氣自己當初將話給說死了,更氣這個呆頭妹的腦筋不懂得變通,她難道不知道此一時彼一時嗎?

  他的心態已從剛開始的測試,到現在的信任,只是這個轉變很難以言語解釋,看來,只好以行動證明他的認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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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3 00:22:5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風和日麗的下午,正當懷恩老人院的每個人都因熱浪的侵襲,全都躲在交誼廳裡吹著唯一的一台冷氣消暑時,丹淳的手機響了。

  她連忙拿起吊在胸前的迷你手機,走到不會吵到旁人的地方接聽。

  「喂?」不必想都知道,這是誰打來的電話。

  這支手機正是季可焄強迫她「掛」在身上的,因為他要隨時都可以找得到她,而且只有他可以打,也就是說,電話號碼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妳在睡覺?」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像是剛被吵醒。

  「呃?嗯……對啊,打了一個盹……」丹淳試圖鎮定地回答,但臉上卻已升起一朵可疑的紅雲。

  其實她哪有在睡?聲音沙啞慵懶,是因為聽到他的聲音,她就忍不住想到兩天前的吻,可不只一次哪,不說別的,最後的臨別之吻,就讓她的頭到現在都還有些昏眩。

  雖然他說因為她喜歡他,所以就當作是她吻他,但是,他並不喜歡她啊,這樣還是不對吧?

  想到這裡,她的心又有些悶悶的了。

  「喔,」季可焄問道:「妳昨天有軋一張兩百五十萬元的支票嗎?」

  「沒有啊,我最近沒有開出任何支票。怎麼了?」

  「我等一下要主持一個會議,走不開,妳方便到我辦公室一趙嗎?」他的聲音很嚴肅,沒有平常嬉笑的氣氛。

  「可以。」她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我馬上過去。」欣喜於可以馬上見到他,她想都不想就答應。

  他又交代一句。「那妳直接上四十八樓。」這是他的專屬樓層。

  「好。」她掛上電話後立即開車下山,趕往他的公司,很幸運地在附近找到一個停車位將車停妥,便緩緩地往他的「帝國」走去。

  雖然這是她第一次倒他的公司,但倒是不陌生,因為報章雜誌已經介紹過這棟宏偉的建築許多次,它也是信義計劃區的地標之一。
  通過挑高氣派的大廳,沒有通報櫃檯,丹淳便直接往電梯的方向走去,準備到季可焄所說的四十八樓。

  「小姐……等一等……」櫃檯小姐和警衛立刻追了過來。「妳沒做訪客登記喔。」

  「啊……?喔,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她不好意思地致歉,跟著他們來到櫃檯做登記,那裡還坐著另外兩名櫃檯小姐,都非常漂亮年輕。

  她還以為直接搭電梯到四十八樓就好了哩,原來還要經過這麼多關卡,真是門禁森嚴哪!
  但是仔細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否則,要是隨便的閒雜人等都可以登堂入室的話,那對公司和可焄都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請問妳要找哪個部門的人?」一號櫃檯小姐還算禮貌地詢問,準備在登記簿上書寫。

  「呃……」這個問題難倒她了。「我只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算是哪個部門耶!」

  「那麼,他的名字是……」那名櫃檯小姐勉強隱藏心中的不耐,開始轉動手上的原子筆。

  「季可焄。」丹淳才說完他的名字,一號櫃檯小姐立刻掉了手上的筆,另外兩名櫃檯小姐也瞪大眼珠看她,彷彿在看什麼害蟲似的。

  這下一號櫃檯小姐再也不掩飾了,用嘲諷不屑的語氣說:「小姐,妳以為我們總裁是每個人都可以見的嗎?」就連身為櫃檯的她都不一定見得到咧!

  總裁是她們全公司女生的偶像耶,雖然可望不可及,但是光看就很養眼,讓人一天都會精神舒暢。

  「對呀,」二號櫃檯小姐表情猙獰。「要是每個人都可以隨便見他,那要我們幹什麼?」她們就是最好的把關人員,簡稱「看門狗」,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掃除這些不請自來的厚臉皮女人。

  雖然她才上班不到一年,但是平均每天都要驅離十個以上這類女人,所以她一看到她們就覺得煩,增加她的工作量嘛。

  「對不起,沒有總裁的許可,我們不能放妳進去。」三號台台小姐雖然態度比較和善,但仍然有所堅持。

  「可是……」聽完三名櫃檯小姐的話後,丹淳也很苦惱。「是他要我直接上四十八樓的……」聽他的語氣好像很急的樣子,但她現在又被人擋在這裡,這該怎麼辦才好?

  「這種話誰不會說啊!妳以為我們這麼容易被騙嗎?」一號櫃檯小姐不耐地回道。

  「這種謊話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用過,未免太老套了吧,換個新的啦!」二號小姐說的話更難聽,雙眼還不屑地橫掃過丹淳身上舊舊的休閒服。「憑妳也想來釣我們總裁?哼,起碼換一套像樣的衣服來好不好?」打掃的歐巴桑都穿得比她像樣。

  「啊……」丹淳這才發覺自己匆忙趕來,忘了換下身上的工作服,難怪她總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那她的頭髮搞不好也是亂糟糟?好丟臉喔!

  「沒事的話趕快走吧,不要站在這裡,有礙觀瞻。」二號櫃檯小姐所說的話又狠又辣,完全不給人面子。由於她是季可焄的頭號擁護者,最喜歡做的工作就是將來找他的女人全都趕跑,因為只要他還保持單身,就人人有希望。

  「可是……」她還沒見到他人啊,怎麼可以走呢?但是她們又這麼凶,一定不會讓她上樓的,怎麼辦?

  「還可是什麼,快走吧!」語氣之差,只差沒拿掃把趕人了。

  憑這種貨色也妄想「把」她們總裁?真是癩蛤蟆肖想吃天鵝肉!

  「這是我們公司的待客之道?」季可焄冷冷的聲音從她們背後傳來,後面還跟著侯新民。

  「啊!」三名櫃檯小姐立刻轉頭跟他問好。「總裁好。」

  「可焄。」看到他,丹淳總算放下忐忑不安的心,要不然她還真不知該如何闖關哩。

  「妳剛才那是什麼態度?」季可焄直接罵二號櫃檯小姐,也就是態度最惡劣的那一個。「新民,通知HR部門,換一個人來接她的工作。」季氏只用好的員工,而不是會自作主張、狐假虎威的人。

  「我又沒做錯!」她不服地反駁,將過錯全推到丹淳身上。「明明是她硬要闖進來,說要見您,趕也趕不走,所以我才會對她不客氣啊!」

  他的聲音更冷了。「妳有打電話跟我確認嗎?」如果她真心道歉,他也許還會給地機會,但看她這一臉不知悔改的模樣,要她走路的決定已成定局。

  「沒有……」她雖然沒確認,但是沒必要啊!除非是有預約的人,否則她們一定都會無條件驅離,以前一直都是這麼做的,何錯之有?

  「妳們竟然連最基本的確認都沒做,如何做好第一線的把關和接待工作?」櫃檯工作並不是長得漂亮、會擋人就好了。她們是公司最主要的門面,也是初識的人評斷這家公司的依據,必須是專業與形象兼具的人,才有資格坐上這個位子。

  說完,他轉向丹淳。「我不是有給妳手機嗎?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

  「啊!」她這才想起還有這一招。「我忘了。」

  「小姐,」他語帶無奈。「手機不是裝飾品。」若不是他看到時間已經差不多,親自下來接人,這個小笨蛋不就會被這些人刁難,甚至被驅離出境嗎?

  「對不起……我還不習慣用手機……」通常只用來接他的電話而已。

  「算了,」對於她的少根筋,他已不知該如何響應。「我們上去吧。」他牽起她的手,轉身走向電梯。

  「等等……」她定住不走,轉頭擔憂地看著二號櫃檯小姐。

  「怎麼啦?」

  「你真的要那個小姐離職嗎?」

  「沒錯。」他的眼睛掃過那名正哭得唏哩嘩啦的女人,一點都不留情面。「連分內工作都做不好的人,留她做什麼?」

  「可是我覺得她做得沒錯。」雖然凶了一點。

  「妳們養老院會讓這種人照顧那些老人家嗎?」他不答反問。

  她想都不用想就搖搖頭。「她不可能來我們院裡當義工的啦!」

  「為什麼?」

  「因為她……」丹淳才開了一個頭,立刻就有所領悟,也不再開口為她求情了。

  因為那人的耐性不夠,對於自己的工作也不夠敬業,而且說話太過尖酸刻薄,根本不適合當服務人員;櫃檯人員正是企業的門面,倘若她今天是個客戶,面對這樣的對待,「季氏」極有可能損失一筆生意。

  「瞭解了吧?」看她的表情,他猜她已經懂得他的意思。「那我們上去吧。」

  「嗯。」她乖乖地任他帶上四十八樓。

  「哇!」看到他室內的擺設,她的眼睛一亮,一一欣賞這些看起來很貴的東西。「你的辦公室像座小型博物館耶!」

  大約三百坪的寬敞辦公室裡,以米色和咖啡魚為主魚裝潢,看起來高雅大方。房間四周每隔約兩公尺,就架設一個半人高的高台,上頭各擺放一件藝術品,有陶瓷、玉器或是畫作,看起來都非常的昂貴。

  「這些都是……真的嗎?」她剛剛看到有一幅畫上面好像是畢加索的簽名,如果是真跡,那不就價值連城!?

  「我不用贗品。」以他的財力,還需要擺仿冒品嗎?

  「可是這些都沒有用玻璃罩保護,不小心掉下來的話,不就……」每一件好像都足以買一棟以上的房子,很貴的吶!

  「我擺這些是因為興趣,不是擺來好看的。」他拿起一隻簡直比紙還薄的白玉碗,放在掌中把玩。「這些是讓我工作累了的時候可以賞玩的玩具,不是炫耀財富的工具。」

  有錢人果然不同,連玩具都要價上千萬!?真奢侈。

  「對了,你找我來有事嗎?」在讚歎欣賞完他的昂貴玩具後,她切入正題。

  「這張支票,」他從抽屜拿出一張支票遞給她。「妳有印象嗎?」

  她看了上頭的金額後,搖搖頭。「沒有,這不是我開的。」她沒開過整數的支票,更沒開過票額超過五十萬元的支票。

  「這是我給妳那疊空白支票的其中一張。」當他交給她那本支票,他就不曾過問她要如何使用,但這張的金額實在太過龐大,銀行方面才會將票交給他,要求再次確認。「支票後面的背書資料也是用妳的。」

  就是這樣才奇怪,因為背書人就等於是領用人,如果是以丹淳的名義背書,就必須存到她的存折帳戶兌現,到最後這筆錢都會入她的戶頭,這樣做對那名盜用者並沒有好處啊。「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可是我的支票號碼是從QC1082692開始的啊。」她拿出隨身攜帶的那本支票本,翻出留底聯給他看。「我都會在上面做記錄。」每一張支票都是用在某些大筆支出,所以她都會附上明細,方便記帳。

  他接過支票本,仔細翻閱留底聯,他開出的支票都有簡單記下支出原因,而她的記錄就更詳盡了,每一筆都有不同的數字加總,所以都有個位數,沒有出現過整數。而且最重要的是,金額全都是在五十萬以下,不曾超過。

  「有支票被盜用嗎?」丹淳問道。

  「沒錯。」

  「有幾張?」她急急追問。「會不會害你損失慘重?」

  「現在還不知道有幾張支票被盜用,不過不會有任何損失,因為我暫時停止支付不明支票。」他不記得交給她時還剩幾張支票,所以現在也不知道還有幾張流落在外。「妳有將支票本交給別人保管過嗎?」

  「沒有。」她搖頭。「我都收在身上。」她不是不相信院裡的人,而是不願意測試人心,她知道人心難免禁不住誘惑。

  「咦!?少一張留底聯。」他發現一個怪異之處,開出支票的留底聯全都在,只除了QC1082691這張問題票。「有人在妳使用之前,整張撕走。」因為QC1082690是他開出的最後一張支票號碼。

  「不可能哪!」她無法置信。「這本支票都放在我身上,不曾離身。」由於她深知這些空白票等於是現金,所以她都是隨身攜帶,不敢稍離。

  「不曾離身?」如果支票本只有他們兩人經手,那這張可疑的支票又是誰開出的?

  「……對了,」他突然想到。「妳記不記得我那天將支票交給妳之後,我們就急著出門到超市買菜,妳有將支票本收起來嗎?」這是對方唯一有可能下手的時機。

  「……沒有。」她回想了一下。「我把本子放在桌上就匆匆跟你出去了。」

  「妳有鎖門嗎?」

  「我們辦公室從來不上鎖。」

  「那就對了,『他』就是那時候拿走的。」總算找出蛛絲馬跡了。

  「啊?」她頹喪地低喃。「……我不相信……」這個事實對她是一大打擊,不管是合作的夥伴或是那些老人家,她都不相信他們會做出這種偷竊的行為。

  「是人都會犯錯,沒什麼不可能。」跟丹淳比起來,季可焄更瞭解人性。「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找出這個人來。」

  「然後呢?」看到他冷靜無情地「料理」過櫃檯小姐後,她很擔心他會如何處理這名犯人?搞不好會立刻移送法辦耶。「你會怎麼處理?」

  「我會先聽聽『他』這樣做的原因,之後再決定如何處理。」這是他的最大讓步。以往他一律秉公處理,絕不徇私,但是認識她後,他察覺到自己的心多了一絲柔軟。

  「……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認同他的做法。「你打算什麼時候行動?」

  「院裡有誰有妳的存折和印鑒?」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又問了另一個重點。

  「曉眉有院裡的存折本,那是用我的名義開戶……」她回答完後才想到這所代表的涵義。「啊!你的意思是……?」

  「有可能。」這是最合理的推論。「否則其它人要怎麼將錢轉入妳的戶頭之後,再提領出來?」他對曉眉的印象不錯,他也不希望是她做的。

  「不可能!」她怎麼也無法相信曉眉會做這種事。「她做院裡的會計已經有十年以上了,從沒發生過監守自盜的情形。」

  「沒發生過並不代表不可能發生。」他很冷靜地回答。「也許她有非做不可的苦衷,我們不妨聽聽她怎麼說。」

  「那……能不能讓我先跟她談談?」她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深怕他不答應,沒想到他竟然爽快同意。

  「可以。」由於防患於未然,所以他並沒有損失,只要是情有可原之處,他願意網開一面。

  「謝謝。」她喜出望外地道謝,如果可以的話,她不希望失去曉眉這名得力的助手。

  現在只能希望曉眉是一時糊塗,而不是財迷心竅,要不然就沒人可以救她了……

  ***

  丹淳一趕回養老院便將曉眉叫到辦公室,希望能盡速解決這件事端。

  曉眉從一進門就不安地站著,不住地絞著手指,雙眼低垂,迴避著丹淳的注視

  「曉眉姊,妳算是『懷恩』的開國元老,這幾年我跟我父母一直很感謝有妳的幫忙。」丹淳深深一鞠躬,表達她最誠摯的感謝之意,這全是她的肺腑之言。

  「別這樣!」曉眉趕緊上前扶起她。「這是我自願的……」

  「曉眉姊,妳算是看著我長大的,我也一直將妳當成是自己的家人。」她頓了一下,握住曉眉的手。「如果有困難,說出來嘛,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

  「丹淳,我想妳也知道我盜用支票的事了吧。」她坦承不諱,沒有嘗試隱瞞,因為紙包下住火是不變的真理。「我跟妳到警察局自首吧。」

  曉眉憔悴的面容是好幾夜不能成眠的最佳證明,自從將偷來的支票軋進去後,她的心一直都忐忑不安,擔心被發現,但是直到現在她才知道,不需要再隱瞞也是一種解脫。

  丹淳心痛地看著曉眉。「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送曉眉到警察局是最下策,也是她最不願見到的結局。

  「對不起……」曉眉愧疚地痛哭失聲。「我辜負妳的期望……」

  「到底是怎麼回事?」丹淳將曉眉扶到沙發上坐著,倒一杯溫開水給她,又拿了幾張面紙給她。「告訴我原因。」

  「我需要錢……」曉眉抽抽噎噎地說出事實。「我老公幾個月前被公司資遣,沒想到前一陣子又迷上賭博,他瞞著我,偷偷將房子拿去地下錢莊抵押借錢,上個星期他們下最後通牒,如果不在明天以前將錢繳清,就要將我們趕出去。所以我才會……」說到這裡,她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好不傷心。

  「這種事妳為什麼不跟我說?幹麼這麼見外呢?」難怪曉眉這陣子神情疲憊,經常魂不守舍地發呆,原來……

  「妳哪有閒錢可以借我?院裡的經濟情況我比妳更清楚,要不是靠季先生的資助,哪能撐下去?」

  「妳如果跟我講這些事情,我可以跟可焄借呀。」

  「不可能。」她斷然否決丹淳的建議。「妳跟季先生才剛交往,我不希望妳跟他開口借錢,這樣會給他留下壞印象,以為妳是為了錢財接近他。」丹淳好不容易才交到季可焄這樣的好對象,怎能因她而受連累。「所以我才會鋌而走險,犯下這個大錯,我還以為可以在他發現之前把錢籌齊,誰知道……」

  「怎麼可能?」是兩百五十萬,不是兩百五十塊錢耶!

  「對不起,我還是連累到妳了……」曉眉自責的淚水再度湧現。

  丹淳也落下淚來,環住曉眉的肩。「妳真傻……」曉眉就是這體貼的人,讓人不忍苛責,只是可焄那邊……

  「我可以借妳錢。」此時,隨著丹淳後頭開車上山來的季可焄,剛剛在門外已聽到事件的來龍去脈,心裡也有了決定。

  「……你怎麼來了?」哭得很投入的兩人都被他突來的聲音嚇到,尤其是丹淳更沒預期到今天會再見到他。「你晚上不是還有一個會議嗎?」

  他隨口回道:「會議改時間了。」

  其實是他硬要會議延後三個小時,為的就是擔心她會心軟而上當受騙,特地趕來助陣。還好所得知的真相比預期好,足以讓他網開一面,要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要如何善後,因為他怕懲罰了曉眉,丹淳會傷心難過。

  「你剛才的意思是說……」丹淳望著他。「你願意借錢給曉眉姊嗎?」這樣不但可以解決曉眉姊的燃眉之急,也表示他肯原諒曉眉姊了。

  「嗯。」拿出手帕替她拭淚,看到她大眼噙著淚珠的可憐模樣,就算再不願意他都會點頭,更何況曉眉的錯是情有可原。

  「季先生,謝謝你……」這突如其來的好運,讓曉眉再度紅了眼眶。

  「不過,我有個條件。」季可焄的話讓丹淳和曉眉才鬆開的眉頭,又再度打結。

  「什麼條件?」丹淳比曉眉還著急。

  「別急。」他要她稍安勿躁,轉頭問曉眉。「妳先生現在還在賭博嗎?」他不幫好吃懶做之人,更別說是賭徒。

  「沒有。」她搖搖頭。「惹出這麼大的亂子,他哪敢再賭。」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

  「他現在有工作嗎?」

  「現在經濟不景氣,他只能打打零工,找不到穩定的工作。」曉眉還是搖頭,滿臉無奈。「如果他再找不到工作,我也必須接些家庭代工貼補家用,可能暫時不能做義工了。」

  「好,」季可焄迅速地做出決定。「那讓他來當我的司機,借款就從每個月的薪水把還。」雖然他一向習慣自己開車,但倒是不在乎多付一個人的薪水。

  「哇!太好了!」丹淳開心地擁著曉眉的肩。「曉眉姊,這樣妳就不需要擔心了。」

  曉眉的淚像水龍頭一樣源源不絕,不住地跟季可焄鞠躬致意。「謝謝……真的謝謝你……」

  季可焄的決定無異幫了他們家一個大忙,不但先替他們還清借債,還提供一個穩定的工作,讓他們的家計有著落。

  「不用跟我客氣。」他上前扶起曉眉。「這也算是妳多年來當義工的善報。」若不是看在她對養老院的貢獻和跟丹淳的情誼分上,他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當個散財童子。

  「謝謝……」曉眉拚命拭淚,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裡的感激。

  「別謝了,先將事情解決比較重要。給我妳的銀行帳戶,我會通知銀行轉兩百五十萬進去妳的戶頭,有問題的話,再找我吧。」

  「季先生,真的是太感謝您了……」

  曉眉寫下銀行帳戶資料,又鞠恭敬禮了好幾回才趕緊趕回家,聯絡相關事宜。

  「可焄,謝謝你的幫忙。」曉眉走了以後,丹淳替好友又跟他謝了一次。

  「妳知道我為什麼願意幫忙嗎?」他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個問題。

  「不就是因為覺得曉眉姊情有可原,而且處境可憐嗎?」

  他搖頭,曖昧地回道:「是因為妳。」若不是怕她這個小傻瓜哭壞了雙眼,他才沒那麼好心哩!

  「我?」她納悶地手指著自己。「為什麼?」他願意借錢給曉眉姊,跟她有什麼關係?

  「妳自己想想吧!」給了一個不負責任的答案,匆匆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個火辣辣的吻後,他便急忙轉身離開,趕回公司開會,留下一臉失神的丹淳。

  「他要我想什麼……」良久良久才從熱吻回魂的丹淳,腦袋還有些混沌,喃喃自語。「……他的腦子那麼複雜,我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

  難道說……

  他喜歡她!?

  這可能嗎?她的心跳因猜想而開始狂奔,亂得無法控制……

  無可否認,他出色的長相,讓她早在第一眼見到他時就看傻了眼,但她很清楚像他這樣條件卓越的人,就像天上的星斗一樣,可望而不可及,不是她這個凡人能碰觸的。

  若不是他那天在山裡迷了路,他們之間根本不可能會有交集,養老院也不可能多了一個慷慨的贊助者。

  縱使如此,他們之間仍有著無法跨越的距離--財富和身份。

  雖然她跟義工們以前經常為錢苦惱,所以總開著要嫁給有錢人的玩笑自娛。但在參加過無數宴會,認識許多所謂的「上流社會」人士後,她便確定自己並不適合那個世界,因為她學不來虛偽。

  所以說她這輩子是別想嫁給有錢人啦,更別說像季可焄這般的鑽石單身貴族,那簡直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

  雖然不斷地告誡自己,但她的心還是飄來飄去,不停地想到他臨走前的那一句話……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真的是她想的那樣?

  一顆無冀無求的心,終於也染上「惡習」,開始駐入期待的影子……

  ***

  這天,丹淳才剛走進辦公室,胸前的手機就響起熟悉的鈴聲,她迫不及待地按下接聽鍵--

  「喂?」她的臉上已堆起甜美開心的笑靨。

  「吃飯了嗎?」手機的另一端傳來季可焄充滿磁性的輕柔聲音,讓丹淳沒來由地紅了臉。

  「還沒。」隔著話機聽他低柔的嗓音,彷彿他正在她耳邊低喃,讓她忍不住心猿意馬……

  自從他那天說完不清不楚的話後,他們之間的關係好像也跟著起了變化。他不但天天照三餐打電話「問候」,每天也一定會來養老院跟她一起吃晚飯,就算有事纏身不能前來,也會事先給個電話告知他的行蹤,就像個盡責的老公。

  飯後,他總會迫不及待地將她帶到辦公室並將門反鎖,光是熱吻已經不能滿足他的渴望,他的手老是不安分地探到她衣服內,上下其手,靈活挑逗的手指,每每讓地以為自己要著火了。

  她沒經歷過這種讓人心慌意亂的激情,剛開始總會矜持地跟他的手指打仗,不讓他攻城掠地,但在他強勢和技巧的帶領下,她竟然慢慢沉醉其中,所幸他在最後關頭都能煞住,否則她的第一次可能就要發生在破舊的沙發上。

  如今,光是聽到他的聲音,都會讓她想入非非,她是不是很色?

  「一點多了,怎麼還沒吃呢?」他的語氣因關心而顯得有些急促。

  「早上林爺爺不小心跌倒,我送他去醫院,剛剛才回來。」她溫聲解釋。林爺爺也是養老院的一員,主要負責幫忙照顧菜圃。

  「就算是這樣也不能忘了要吃飯啊,身體若是搞壞了怎麼辦?」能讓他像個老娘子一樣叨念的,只有她一個。

  「知道了,我等會兒馬上去吃。」暖暖的甜意慢慢從心底升起,緩緩佔據她空空的胃,不但驅逐了飢餓的感覺,還讓她覺得好幸福。

  從小在養老院長大,在雙親的耳濡目染之下,她也習慣對週遭的人付出關懷,但通常都是她對旁人噓寒問暖,鮮少被他人如此關懷,尤其當對方又是自己心愛的人時,感覺更好,真會讓人上癮。

  「林爺爺還好吧?」問完最關心的人之後,他才將關懷推及到旁人身上。「嚴重嗎?」

  他會主動對外人釋出關切之意也是最近才有的事,經常看到她問候身邊的人,久而久之多少也被感染,但仍只限於認識的人。他自認善根不足,無法像她一般愛心氾濫,連對路上的陌生人都能一視同仁地示好。

  「只是扭傷腳,沒有大礙,打上石膏便可以回來休養了,不需要住院。」這是不幸中的大幸,老人家很怕跌倒,一個不小心可能會要了他們的命。

  「那就好。」這是他的真心話。

  這一個月跟院裡的老人家處久了,多多少少有些感情,他發覺這間養老院就像是個融洽的大家庭,而丹淳就是他們的天使,也是他們賴以維生的營養劑;她這個院長擁有的不是權力,而是責任,幾十人的生計全都壓在她小小的肩上,但他沒聽她抱怨過,她總是帶著一張真心開懷的笑容,散播生命的熱力。

  她是一個充滿驚奇的女人,也是他至今唯一曾放在心上的女人,讓他甚至動了跟她共度一生的念頭,而且還不只一次!

  「我晚點會過去,等我一起吃晚餐。」不知道是因為經常吃他們自己種的菜,還是少了大魚大肉的關係,他覺得自己最近的體能狀況變得更好。

  「嗯……」輕聲應著話的同時,她的臉又詭異地再度泛起酡紅,嫣然醉人,所幸他沒看到,要不然絕對會引來他的狼吻。

  收線後,直到晚餐前,丹淳都明顯地心神不寧,眼睛總是下由自主地望向窗外,下意識地尋找那輛熟悉的車影,這也是這陣子才養成的習慣。

  真是糟糕的習慣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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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3 00:24:2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一個禮拜後的某天早上,丹淳坐在交誼廳裡,望著窗外,卻始終看不到任何車子經過,落寞的情緒爬上她的眼……

  他已經五天沒來了,人沒出現,就連通電話都沒有,讓她也跟著陷入消沉。

  他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丹淳,妳跟季先生是怎麼啦?他怎麼那麼久沒過來?」淑靜看著鬱鬱寡歡的丹淳,滿臉關心地探問。「你們吵架了嗎?」

  之前一個月的時間,季可焄幾乎天天出現,都快變成養老院的基本成員了。而他對老人們的態度也由原先的冷眼旁觀,轉為主動關懷,甚至還贏得「阿媽殺手」的稱號。

  「沒有……」她茫然地握著胸前的手機,它已經五天沒響了,不是電池沒電,而是他根本沒打來,而她根本不知道是何原因?

  「還是說他又出國了?」淑靜問向一旁有口難言的曉眉。「曉眉,妳老公是他的司機,應該知道他的行程吧?」已經五天沒見到他人,還真有些不習慣。

  「呃……這個……」曉眉欲言又止,幾度開口又閉上,十分為難,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已知的信息?

  對曉眉來說,季可焄是她家的貴人,更是救命恩人。她對他充滿感激。但是丹淳就像她的妹妹,感情跟家人一樣的深厚。所以如果說出來,就等於是背叛季可焄;可是不說的話,又對不起丹淳。

  唉,真是兩難哪……

  「曉眉,妳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淑靜從她閃爍的眼神看出端倪,逼問著。「趕快說出來啊,不要讓我們乾著急。」

  「曉眉姊,他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妳趕快告訴我啊!」曉眉為難又痛苦的表情,讓丹淳誤以為可焄發生意外,急得都快哭了。

  「呃……其實季先生還在台灣,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妳倒是快說啊!」急性子的淑靜哪堪曉眉的吞吞吐吐,頻頻催促。

  「只是……他好像都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曉眉停頓了好幾次,總算將悶了許久的話全盤托出。「而且……對方也懷有身孕了。」這件事她是從老公口中得知的,但是由於季家要求甚嚴,不准底下的人碎嘴,所以她老公也不知道那個女人的身份。

  他讓別的女人懷孕!?

  丹淳震驚地呆立當場,不敢也不願相信曉眉所說的話。這是真的嗎?

  「什麼?他不但同時跟別的女人交往,還讓對方懷孕了!?」淑靜比當事人還激動地嚷道:「怎麼可能?他不是愛我們家丹淳嗎?還是他只是玩弄丹淳的感情?」

  「別說了……」曉眉連忙推推淑靜的肩,對她使個眼色,又瞥向一旁木然的丹淳,希望能制止她說出更多臆測之詞,以免丹淳承受不住。

  「我又沒說錯!沒想到他是個劈腿族,有了別的女人還來沾惹丹淳,他到底想玩弄幾個女人才高興?」可惜淑靜是個直腸子,完全聽不懂暗示,還義憤填膺地替丹淳大抱不平。「他之前每天晚上來找丹淳,兩人關在辦公室做什麼事,還以為我們不知道嗎?不就是吃丹淳的豆腐馮?怎麼,現在吃干抹淨,就想走人嗎?他以為我們好欺負是不是!?」

  淑靜毫不修飾、大刺刺的一番話,立刻惹來丹淳更大的困窘,她當下羞愧難當地紅了臉,低著頭下敢見人。

  「淑靜,別說了!」曉眉難得大聲暍叱。「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妳還不能判斷嗎?現在說這些,妳是想讓丹淳更難受嗎?」

  「啊!」淑靜這才發現自己的嘴太快了,趕緊握住丹淳冰涼的手,急急道歉。「對不起,我沒有惡意的,妳不要生氣……」

  丹淳氣虛地搖頭。「沒……沒事……」她沒生氣,只是覺得難堪。

  她還以為自己掩藏的很好,沒想到大家都知道他們倆在辦公室裡做了什麼「好事」,難怪大家的眼神總是帶著曖昧,現在回想起來,她更是窘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

  「丹淳,妳不是有他的電話嗎?馬上打電話給他,要他說清楚講明白。」淑靜雖然心直口快了些,但不失為一個有義氣的朋友。

  「這……」她從沒主動跟他聯絡過,第一次打電話就問這個,好嗎?

  況且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承諾,雖然「關係匪淺」,但他甚至連「我們交往吧」這種話都沒說過,她憑什麼打電話質問他是否有其它女人?

  「丹淳,我也覺得妳應該跟季先生問清楚,搞不好是個誤會呢。」這是曉眉衷心的希望,希望只是虛驚一場。

  「我……我……」她遲疑地望著緊握在手上的手機,猶豫著該不該打這通確認電話,內心陷入前所未有的激烈交戰……

  「別再我我我了,妳不敢打,我來幫妳打!」淑靜奪過手機,按下電話簿上唯一的號碼,那是他的手機號碼,也是只有少數幾名親近的好友知道的號碼。

  「好好跟他問清楚。」電話一連上線,淑靜便將手機交給丹淳,鄭重交代。

  丹淳忐忑地接過手機,響了好幾聲終於接通,出現的卻是一個年輕甜美的聲音——

  「喂?」

  「……」丹淳一聽到陌生女子的聲音,連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會是個女人接的?這不是只有他才能接聽的私人電話嗎?他當初是這麼告訴她的啊!

  「怎麼了?妳不敢問是不是?我來問。」淑靜從呆若木雞的丹淳手上捨過手機。「喂?季可焄,我問你--」

  「季先生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請問妳是哪一位?」陌生女子有禮地反問。

  雖然那名女子的聲音溫柔悅耳,但是聽在淑靜的耳裡,卻有如魔音,一把怒火燒得更旺。

  「妳是誰?難道妳就是季可焄的另一個女人?」她忿忿地質問。

  「啊?我不是……呃……我是……」那女人愣了一下,連忙否認,但是淑靜不讓她有機會將話說完,劈頭又是一陣好罵--

  「妳否認也沒用!」淑靜氣憤難耐地替好友出氣。「我警告妳,季可焄已經有一個未婚妻了,妳離他遠一點,要不然我絕不會饒妳!」衝動地說完警告的話後,她就將手機切掉。

  「淑靜,妳怎麼可以說我是他的未婚妻?這是說謊耶!」丹淳埋怨地責難。

  曉眉也頗不贊同。「妳太衝動了,都還沒搞清楚事實,就這樣胡說八道,若是傳到季先生耳裡,只會讓事情更複雜。」

  「我就是要傳到他耳裡,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朝三暮四!」不在乎衝動行事會惹來什麼後果,這就是瞻前不顧後的淑靜。

  「妳……唉……」碰到淑靜,曉眉也只能無力地歎氣。

  「我覺得那個女的一定是季可焄的女人沒錯,要不然怎麼可能接他的私人手機?」淑靜不認為自己有錯。「我這也算是給她一個警告,讓她知道季可焄是個腳踏兩條船的劈腿族。」

  「嗯……」淑靜這麼說好像也沒錯,但是曉眉總覺得不妥。

  「曉眉,妳老公知不知道那個狐狸精是誰?」看到好友受傷害,淑靜哪坐得住,捲起衣袖準備大幹一場。「走,我們去找她!」

  「淑靜,妳不要再衝動行事,免得事情越搞越糟。」丹淳趕緊拉回淑靜,認真地告誡道。

  「可是妳……」淑靜不放心地看向她,這可是大家首次在丹淳臉上看到這種黯然的神情,這一點都不像她!

  丹淳一直都是他們的天使,臉上總是掛著讓人輕鬆愉悅的甜美笑容,她不應該愁容滿面!

  「感情的事,外人幫不上忙。」一旁的曉眉語重心長地歎了一口氣,繼續說:「只有當事人才有權論斷。」

  「可是……」淑靜還想再說些什麼,剛好丹淳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一定是他打來的!」淑靜立刻衝到丹淳面前,催促她接電話。「要他把話說清楚!」

  她遲疑了一會兒,按下通話鍵--

  「剛剛是妳打來的?」耳邊傳來的是他一貫的問話。

  「嗯。」丹淳心想他大概是來興師問罪的。可是再怎麼說,淑靜都是為了她才會口不擇言,所以,她決定獨自承攬即將到來的責難,也就並沒有解釋那些話並不是她說的。

  他沉默了一秒,才又接著說:「晚上七點過來我家一趟,我介紹個人給妳認識。」

  「……」她的嘴張張合合了幾次,總問不出想知道的問題。

  他要介紹的人就是剛剛接電話的那個女人嗎?「她」是誰?跟他又是什麼關係?是不是曉眉老公所說的那個已經有孕在身的女人?

  一個個急欲知道答案的問題最後全都梗在喉頭,卻一個字也吐不出口……

  我有資格問嗎?就是這個自問,讓地將話吞回去。

  「丹淳,妳趕快問哪!」真是皇帝不急,急死淑靜這個女太監。

  季可焄隱約聽到話筒那端傳來旁人的聲音。「誰在旁邊?有事嗎?」

  「沒……沒事……」她以眼神要求淑靜稍安勿躁。

  「妳知道我家怎麼走吧?」

  「知道,我晚上會自己過去。」將問題壓回肚子裡,反正答案晚上就會揭曉,不急於一時。

  「好,那就這樣,掰。」

  「嗯,掰掰。」丹淳默默地收了線。

  「丹淳,妳怎麼沒問他那個女人的事?」淑靜見她什麼都沒問就將電話掛斷,急得蹦蹦跳。「妳這樣是在姑息他耶!」

  「他邀我今晚去他家,說要介紹一個人給我認識,我想指的就是『她』吧。」她一臉平靜,看不出她的情緒。

  「需不需要我們去給妳助陣?」輸人不輸陣,起碼聲勢要壓過人!

  「不用了。」她婉拒淑靜的提議。「我自己可以應付。」如果事實真是如她所猜想的最壞情況,她只想獨自舔舐傷口。

  「可是……」淑靜還有話要說,卻被曉眉拽著手臂,強押出去--

  「走吧,丹淳已經是大人了,她知道該怎麼做。」曉眉貼心地留給她一個安靜的空間。

  等到辦公室剩下她一個人時,所有的擔憂和不安,全部湧上心頭,雖然她剛剛說得極有信心,但其實內心充塞著濃濃的害怕……

  從剛剛的電話交談,她已察覺到他的疏離,短短幾句話便結束,語氣就像是上司對下屬的公事交代,沒有問候,沒有閒聊,更沒有以往的熱度。

  不是她太過敏感,而是她可以明顯感覺到他的心已產生變化,這陣子她的心思幾乎都放在他心上,怎麼可能連這點變化都無法察覺呢?

  這就是「女人的直覺」!

  ***

  十五分鐘前

  這是一家位於巷弄裡的精緻咖啡廳,角落裡坐著一個迷倒眾生的長髮美女,這點端看其它座位的客人目不轉睛的神情即可證明。咖啡廳內,不論男女的視線都緊鎖著她不放,只因她尊貴高雅的氣質渾然天成,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

  這名大美人正是季可澐,季可焄的親妹妹。她正表情怪異地關上手機,向來恬靜清雅的臉上有著淡淡的驚詫和懷疑--

  哥哥什麼時候有了未婚妻?而且竟然沒讓她知道?爸媽知道這件事嗎?一連串的疑問讓可澐細緻秀氣的眉頭,微微地蹙了起來……

  「怎麼啦?」季可焄才從洗手閭走出來,就看見她皺著眉,眼睛盯著他的手機不放。「我的手機有問題嗎?」

  前幾天可澐回來為父親慶生,由於夫婿杜雋臣有事纏身暫時無法相陪回台,所以他這個做大哥的理所當然地接下「保鑣」的工作,因為她是他最疼愛的妹妹,何況她已懷有六個月的身孕,更是不能大意。

  原來上次他生日,她就是因為孕吐而無法長途旅行,但她保密到家,直到他們去接機時才發現她挺著一個大肚子,差點沒嚇傻他跟老爸兩個大男人。

  由於她這次回來打算留在台灣生產、坐月子,於是在杜雋臣趕不回來的這幾天,就由他跟老爸隨侍左右,輪流在工作之餘陪她採購嬰兒用品、做產檢,忙得不亦樂乎。而每天一忙完,他才發現時間已是深夜,也沒辦法跟丹淳聯絡了。

  「哥,你什麼時候訂婚的,怎麼沒告訴我?」可澐有話直問,他們兄妹之間向來沒有隱瞞。

  「誰又跟妳亂嚼舌根?」他滿臉莫名其妙,以為她又不知道打哪兒聽到八卦消息。

  「剛剛有個自稱是你未婚妻的人打來的。」可潠將手機交還給他。

  「未婚妻?」季可焄若有所思地接過手機,再次確認。「『她』是這麼跟妳說的?」

  無需查通話紀錄也能猜出是誰打來的電話,除了丹淳以外,不可能會有其它人,畢竟知道這支手機號碼的人寥寥可數。

  但他仍然很懷疑,她會「自抬身價」?這並不像她的作風啊。

  「嗯。」可澐確定地點頭。「她是這麼說的。」她並不知道剛才「嗆聲」的是別人,而不是發話者本人,只是她仍善良地保留某些「威脅字眼」沒說。

  他聞言眼睛閃過一抹不悅,可澐沒必要說謊,所以這必是確有其事,這個結論讓他的心突地一沉。原以為她是個與世無爭、不求名利的單純女子,沒想到她也禁不起世俗的考驗,真是讓人感到失望。

  「她真是你的未婚妻?」可澐興味十足地觀察眼前向來果斷、冷漠的大哥,沒想到可以在他臉上見到失望和遺憾的神情,這倒是挺稀奇的。

  看來大哥滿喜歡那個女孩子的喔!

  「不是。」他沒說出原本是有那個打算,但在聽到可澐剛才的轉述之後,他已有些心灰意涼,決定要再多做觀察。

  「你不打算將她介紹給我們認識?」他從沒帶過女孩子回家。

  「沒必要。」他打算暫時冷卻兩人的關係,重新審視這段感情。

  「可是我想見她。」雖然對那名女子的禮貌不敢恭維,但是衝著她能攻破大哥鋼鐵般的防禦這一點來看,就值得一見。

  她還沒見過有哪個女人可以讓她英武的大哥「變臉」。

  「為什麼想見她?」他不答反問。可澐的性子跟他一樣,都屬於自掃門前雪那一型,不會干涉他人的情事。

  「好奇嘛。」她好奇能讓眼高於頂的大哥看上眼的,是什麼樣的女子。

  「……好吧,我約她今晚來家裡吃飯。」他沉吟了好一會兒才答應,熟悉地按下丹淳的手機號碼,接通後簡單交代幾句便收線,沒有平常的熱絡。

  若不是可澐的要求,他絕不會這麼快便跟丹淳聯絡,但他繼之又想,何不乘機讓她知道他們之間的差異,並且挖掘出她的「真性情」。

  倘若證實她真的是個善於偽裝的人,那麼,這種女人他要不起,也不可能要!





第九章   

  當晚,丹淳準時在七點到達季家大宅時,已有人在門外候著,但那人並不是季可焄。

  他為什麼沒像平常一樣出來接她?這是她察覺到的第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賀小姐,我來停車就好,她會帶您進去。」那名陌生男子指著身旁另一名穿著制服的女子說道。

  「呃……好……」她愕然地應聲,倉卒開門下車,實在不習慣有人替她「泊車」。

  另一名女子立刻極有禮貌地來到她身邊。「賀小姐,請跟我來。」說完,她走在前頭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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