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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忻彤]婚事慢慢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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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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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4 14:02:2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婚事慢慢磨 作者:忻彤

當他看著眼前嬌俏的可人兒時,才真正體會什麼叫做女大十八變……
「臣哥哥,媽媽說等我長大後就可以當你的新娘,所以我要快點長大。」
「我才不要跟妳結婚!」
「為什麼?」
「因為妳又矮又肥又醜,我喜歡瘦瘦的、長頭髮的漂亮女生。」
「可是每個人都說我很可愛,長大後一定是大美人。」
「我才不相信,他們只是在安慰妳。」
他知道自己當年堅持不願娶可澐的態度,
已傷害了她幼小的心靈,為此他覺得非常後悔,
可沒想到十幾年後,她仍像兒時一樣執著於他,
他不得不承認,這令他十分感動,
更無法否認再次見她的瞬間,心底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悸動,
他不確定這種陌生的情愫究竟代表什麼,
只曉得自己對她的興趣已然愈來愈濃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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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4 14:02: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杜雋臣六歲,他今天又被媽媽帶出場展示。

  自從每個見過他的人都讚美他後,劉寶珠不管上哪都會將他帶在身邊,好隨時現寶。

  今天當然也不例外,只是來的地方是他所見過最大也最漂亮的房子。

  劉寶珠一進門就帶著他去跟主人道喜,然後便霸著他們身旁的椅子不走,纏著女主人羅玲蘭聊天。

  杜雋臣無聊之餘,隨意瞧了瞧一旁的小女孩,怎知小女孩一看到他就格格笑個不停,伸手直要他抱。

  羅玲蘭看他們這麼投緣,於是開玩笑地問他。「她以後給你做新娘子,好嗎?」

  杜雋臣…臉厭惡的表情,他才不要呢!誰要一個肥肥胖胖還會流口水的醜八怪當新娘子。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拒絕,劉寶珠立刻笑得花枝亂顫,迭聲答應。「好!好!當然好!能夠娶到令千金,是我們的福氣。」

  劉寶珠樂得合不攏嘴,心想今天帶兒子來還真是帶對了,原本她只打算帶他來現寶的,沒想到還撈到一門天大的好親事。能夠攀上這門親事,可是他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否則以他們這種暴發戶,如何能高攀上像季家這樣的名門貴胄!

  今天是季家干金季可雲的週歲,雖然她上頭還有一個大她五歲的哥哥——季可君,但絲毫不影響她的受寵程度,誰教她是季家盼了好久的小女兒,自然倍受寵愛。

  她的父親——季南天,是台灣的商業霸主,他不只主宰台灣的經濟,連在政界都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政、商界的人士莫不視今日的邀請為一種榮耀,因為除去季家的親朋好友外,受邀者不滿一百人,可以想見能夠與會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劉寶珠也是透過好多層關係才拿到邀請函,原本只是想來認識一個政商界大老,沒想到竟撈到一個首富的媳婦,真是賺到了!

  劉寶珠趕忙將杜雋臣的隨身玉珮取下,逕自掛在季可雲身上。

  「這是他從小戴著的隨身玉珮,就當作是信物吧!」這個舉動是不想讓季母有後悔的餘地。

  季可雲拿起剛被套上的小玉珮,開心地塞進嘴裡猛啃,淌著一臉口水,殊不知自己的未來已被這塊小玉珮給定下了。

  杜雋臣皺眉地看著自己未曾離身的玉珮,慘遭口水「蹂躪」。

  而羅玲蘭則被劉寶珠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嚇了一跳,她原本只是說笑罷了,沒想到會被當真。

  不過她越看這個小帥哥,越覺得喜歡,而且她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準,他長大後應該會有一番作為,就先訂下來再說吧。

  這個決定雖然有些草率,而她鐵定會被那疼女如命的老公念個半死,但以後的事誰知道?也許會造就一對佳偶呢!

  於是,她也從季可雲的懷裡取下一個特製的金鎖片,掛在杜雋臣脖子上。

  「這就是所謂的『金玉良緣』吧!她以後就是你的新娘嘍!」

  劉寶珠更是高興地合不攏嘴,誰教她這個兒子模樣長得俊俏不說,而且天資聰穎,功課、運動、才藝樣樣精通,現在又當上季家的女婿,等於為他們杜家找到最有力的後台。

  無視於還在熱烈討論的兩位母親,杜雋臣嫌惡地來回看著手中的金鎖片,和猶自啃著玉珮搞得滿臉口水的季可雲,他早熟的心已產生一絲厭惡和排斥感。

  他才不要娶一個滿臉口水的醜八怪!

  ***

  「臣哥哥,你今天又要回家嗎?」一個年約四歲長得白白胖胖的可愛小女孩,開心地問著眼前白淨秀氣的小帥哥,這是她每天的例行問話。

  她好喜歡臣哥哥,只要沒看到他她就會哭。可是臣哥哥每次都說這裡不是他的家,他要回自己的家。

  她不懂耶?他每天都住在這裡啊,為什麼還說這裡不是他的家?

  而且他還說他不是她哥哥,只有君哥哥才是她哥哥。

  為什麼?他們都是她的哥哥啊?雖然她比較喜歡跟臣哥哥玩。

  「沒錯。」杜雋臣酷酷地回答。儘管他沒有一次真的回得了家。

  其實他並不討厭這裡,因為這裡不但比他家大也比他家漂亮,還有好多好吃的東西,而且每個人都很疼他。

  但這地方畢竟不是自己的家,他已經快忘記他家長什麼樣子了。

  可是爸爸和媽媽卻覺得這樣很好,可以讓他和季可雲培養感情,他也就理所當然地住在她家當「童養婿」。

  「那我就不能跟你一起睡覺了……」季可雲的眼眶已經開始泛紅,聲音也變得有些哽咽。

  「拜託!你別又哭了!」杜雋臣頭痛地看著她,她每次都用這招,害他有家歸不得。

  「誰教你不要跟我一起睡覺!」季可雲委屈地指控。她圓圓的大眼噙著淚珠,粉紅的小嘴噘得半天高。

  「是你每次都壓在我身上,很重耶!」杜雋臣抱怨著。

  他這個「童養婿」,吃得好、住得好,卻獨獨睡不好。原因是她每次都硬要跟他擠同一張床,然後過不了多久,她就會睡到他身上,壓得他喘不過氣。

  「我今天絕對不會壓到你。」季可雲撒嬌地搖晃著他的手,漾開一臉甜甜的笑。

  「你每次都這麼說。」杜雋臣才不相信她。

  「我這次是說真的。」季可雲舉起右手發誓。

  她不是故意壓著他的,她只是怕他在她睡著時偷跑,才會緊緊抱住他不放。

  「好啦!你真煩!」杜雋臣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反正不管他答不答應,他都得留下來過夜。

  季可雲笑得好開心,因為臣哥哥又答應她的要求了。

  「臣哥哥,那我們現在要去哪玩?」

  他立刻做出了決定。「我們去看湖吧!」剛剛聽到幫傭的人說屋子的後面有一個湖,他好奇地想去看看那個湖。

  「可是爸爸不准我到湖邊,他說那裡很危險。」季可雲有些遲疑地說。

  「那你就不要跟,我自己去。」杜雋臣逕自往屋後走去。

  「啊!我也要去。」季可雲急忙追上他,牽著他的手。

  杜雋臣得意地笑著,他就知道她是一個愛哭的跟屁蟲,無論他走到哪,她都會跟著。

  「走吧!」杜雋臣牽著她小心地穿越佈滿石子和雜草的小路,終於來到距離主屋約有一百公尺遠的小湖。

  「哇!好漂亮喔!」季可雲高興地歡呼。

  她是第一次到這裡來,爸爸一直跟她說不能到湖邊,她也就不敢過來,可是只要跟著臣哥哥她就不怕了。

  杜雋臣慢慢地走近湖畔,他也覺得這裡真的很美,湖雖然不是很大,但看起來很清澈,甚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湖裡面的魚。

  「咦!有魚耶!」季可雲也跟著湊近,她興奮地發現湖裡有魚。

  受到週遭環境的影響,杜雋臣也跟著放鬆,他隨意地躺在草地上,閉上眼享受暖暖的冬陽,就在他迷迷糊糊即將入睡之際,卻聽到季可雲的呼救聲。

  「……臣哥哥……救命啊!」

  杜雋臣猛然驚醒,急忙地找尋季可雲的身影,卻遍尋不著。

  「臣……哥哥……」季可雲的聲音再次傳來,可是已明顯虛弱許多。

  突然,杜雋臣發現湖上有個浮浮沉沉的身影!

  是季可雲!她掉進湖裡了!

  他一驚,立刻衝進湖裡游向季可雲,此刻他非常慶幸自己會游泳。

  他游到季可雲身旁,及時緊抱住已經昏迷的她,可是她身上厚重的衣物在下水後變得十分沉重,讓他很難同時撐住兩人的重量,他奮力地踢水想游回岸邊,卻連維持平衡不下沉都很勉強,漸漸地他感到又累又冷。

  就在杜雋臣筋疲力盡,再也支撐不住的時候,他忽然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救……救命……」杜雋臣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求救後,也隨即陷入昏迷。

  但自始至終,他緊抱季可雲的手絲毫不見鬆軟。

  ***

  杜雋臣是被一陣擾攘的人聲給吵醒,他睜眼一看,原來自己在季可雲的房間,那麼表示有人救了他,但季可雲呢?

  他起身慌亂地找尋她,直到看見她躺在身旁才安下心。

  劉寶珠一見他醒來,劈頭就是一陣大罵。

  「你要死啦!誰要你們去湖邊玩的?你們差點就去見閻羅王了,你知不知道?」

  當羅玲蘭打電話通知她杜雋臣和季可雲掉到湖裡,她馬上趕過來。她當然心疼兒子,可這事牽連到可雲,她總要做做樣子,誰教可雲是季家的寶貝。

  聽到母親的責罵,杜雋臣感到很委屈,是她自己掉下去的,而且他還拚命救她,為什麼最後都變成他的錯?

  「沒事就好,不要再罵雋臣了。」羅玲蘭充當和事老。

  當她看到兩個小孩面無血色地被抱回來,她也差點嚇昏了,還好醫生說他們只是喝了點水,有些著涼的現象,其他並無大礙。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羅玲蘭轉身溫柔地詢問杜雋臣。

  據救他們倆回來的人說,儘管當時雋臣已昏迷,卻還緊緊地抱著可雲不放,可見雋臣有盡力在保護可雲,這就夠了。

  杜雋臣委屈地搖搖頭,然後忿忿不平地看向兀自睡得香甜的罪魁禍首,她又害他挨罵,他決定回家,再也不要跟她睡了!

  ***

  「臣哥哥!」七歲的季可雲笑開了一張紅撲撲的蘋果臉,興奮地撲上前抱住杜雋臣。

  她好高興能看到臣哥哥,自從幾年前他們掉進湖裡後,他就搬回家住了。他現在好久才來她家一次,而且每次都只待一下下就走了。

  杜雋臣差點被她撲倒,他臭著一張臉推開她。

  「你很重耶!」他本來要跟同學一起去看電影的,都是她三天商頭就打電話去他家,要他過來看她,媽媽才會逼他今天一定要過來。

  真討厭!他都已經上國中了還要當這胖妞的保母,如果被其他同學知道,一定會被嘲笑。

  季可雲敏感地察覺杜雋臣似乎並不喜歡自己。

  「臣哥哥……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最近幾次臣哥哥看到她都不是很高興,還一臉厭惡的表情。

  「你問這幹麼?」杜雋臣不耐煩地皺起眉頭。

  「每次看到你,你都在生氣。」她委屈地看著他。

  杜雋臣沒回答,他才不會笨得開口承認,否則她一哭,他又得挨罵。

  季可雲久等不到杜雋臣的回答,突然想到一件讓她高興好久的事情,她急著與他分享。

  「臣哥哥,媽媽說等我長大後就可以當你的新娘,所以我要快占長大。」

  「我才不要跟你結婚!」他立刻回絕,嫌惡地看著她,他才不要娶她。

  「為什麼?」只見淚水已經盈滿她的眼眶,眼看就要掉落。

  「因為你又矮又肥又醜,我喜歡瘦瘦的、長頭髮的漂亮女生。」杜雋臣故意轉頭不看她,不管她怎麼哭,他都不要跟她結婚。

  「可是每個人都說我很可愛,長大後一定是大美人。」季可雲急著將別人的讚美說給他聽,像是一種保證似的。

  「我才不相信,他們只是在安慰你。」杜雋臣嗤之以鼻,他才不相信跟前的圓球會變成大美人。

  「是真的啦!我長大一定會變成瘦瘦的、長頭髮的大美人。」

  「等你變成美人再說吧!」杜雋臣不耐煩地轉身離開。

  他根本不把她的保證當一回事,畢竟胖豬怎麼可能變美女。

  杜雋臣堅持不願娶她的態度,重創她幼小的心靈,這也是她的淚水攻勢首次失效。

  幾個月後,季可雲的父母為了讓小孩有更好的學習和生活環境,便將她和哥哥送往瑞士的貴族學校就讀。

  少了季可雲的糾纏不清,杜雋臣終於得到他期待已久的「單身」生活,不必再帶著一個「拖油瓶」。

  但沒多久,他漸漸覺得空虛和寂寞,可是打死他也不承認,那是因為少了一個叫他臣哥哥的「跟屁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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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4 14:03: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大哥,早啊。」

  幾乎每天一早,杜雋臣的弟弟杜雋臨和妹妹杜璇芝,就會上他這「請安」,說好聽點是問候,實則是傳達杜明昆和劉寶珠的「聖諭」。

  自從一年前,他接下總經理的位置後,就每天忙得昏天暗地,幾乎都在公司的休息室過夜,難得回家一趟,因此父母只得找這對弟妹當傳聲筒。

  「我說你們兩個可能太閒了,我不介意再多指派一些工作給你們。」杜雋臣沒好氣地說。

  他每天忙得團團轉,有時還得加班到三更半夜,而他們倆一個是副總、一個是業務經理,難道都只是掛名的,否則怎麼有空動不動就往他這裡溜躂?

  「老哥,你少冤枉我了。我是因為工作能力超強,又加上有得力助手,才有辦法』抽空」來探望你。」杜雋臨立刻喊冤,還特別強調「抽空」兩個字,唯恐杜雋臣又增加他的工作量。

  「對呀!大哥你早該找個能力強一點的助理來幫你,否則你怎麼可能忙得過來?」杜璇芝提出建議。

  「你們以為我不想嗎?」他也知道必須找個人來幫自己,但每個來應徵的人,履歷表都寫得天花亂墜,應對也非常得體,可一旦上任就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幾次下來後,他寧可自己單獨作業,也不再用那些只會幫倒忙的人。

  「大哥,媽要我們來提醒你,季家小姐這個星期六回國,到時候你別忘了去接機。」

  杜雋臣不悅地想著,她要回來就回來,幹什麼還要勞師動眾去接機?

  看到杜雋臣一臉不耐煩,杜璇芝不放心地又問了一次。

  「大哥,你會去接機吧?她好歹也是你的未婚妻耶!」

  聽到「未婚妻」這三個字,杜雋臣的臉色又凝重了幾分。

  他從小到大都照著父母安排的路走,連婚姻也不能夠自己決定。

  外面的人只看得到他風光的一面,無不稱羨他的好命和好運道,殊不知他凡事都必須以家族利益為優先考量,就連婚姻也沒有選擇的權利,他覺得毫無自主權的自己才是最可悲的。

  「大哥,你最好去接機。不管你對這件婚事的想法如何,你都無法否認這幾年來季家對我們有形的、無形的幫助。」杜雋臨當然瞭解他的心情,畢竟都邁人二十一世紀,誰還理會這種媒妁之言。

  「把她的班機時刻給我。」杜雋臣知道他如果不答應,他們絕不會罷休。

  等到他們離開他的辦公室後,他才任由思緒回到當「童養婿」的那段日子。

  其實住在季家的那幾年,所有的人都對他很好,尤其是羅玲蘭更是將他視同自家人看待,噓寒問暖,比親生母親還關心他。

  季可雲就更不用說了,簡直像橡皮糖一樣,黏著他不放。

  但當時年幼的他們根本談不上什麼男女之情,更何況十幾年沒見面了,哪還有什麼感覺可言?這要他如何娶她?

  只是迫於季家的勢力,除非他們主動提出退婚,否則就算他再怎麼不情願,也不能拿「杜氏」數百名員工的生計作賭注!

  ***

  星期六一大早,杜雋臣就被劉寶珠給挖起來,要他趕緊到機場接季可雲,而且只有他一個人去接機。

  季家的說法是,因狗仔隊日益猖獗,一旦「季氏」和「杜氏」的大頭們全體出動,勢必會吸引一大堆媒體聞風而至,為了不願讓季可雲受到干擾,所以只讓他一個人來。

  但杜雋臣的想法卻是季家怕季可雲的「尊容」和「噸位」會造成騷動,才推派他這個倒霉的未婚夫來當代表。

  「什麼相片資料都沒給我,還說我一看到她就能認出來,他們以為我是福爾摩斯嗎?」杜雋臣不耐煩地暗自抱怨。

  由於他向來排斥這椿婚事,也一直故意漠視所有與季可雲有關的消息,因此她現在是何模樣,他根本完全沒概念,只能依據她童年的身形加以推測,並鎖定體形、噸位比較龐大的女性進行搜尋。

  突然,他發現左前方五公尺處,有個身形頗為「營養過剩」的女人正盯著他直瞧,而且眼神非常曖昧。

  難道她就是季可雲!?

  杜雋臣仔細地上下打量她,當下心涼了半截。不會吧!她不僅胖,而且穿著打扮還非常庸俗不堪!

  一身一O九辣妹的妝扮——染成金黃色的乾燥頭髮,再加上誇張的濃妝,一身的肥肉全擠在一件已經彈性疲乏的超短洋裝裡。他實在很擔心那件洋裝就快「壽終正寢」。

  她真的是季可雲——他要娶的人!?他誠心祈禱不要是她。

  不過老天似乎沒聽到他的禱告,她正往他這邊走來。

  當他發現連厚厚的粉都蓋不住她滿臉痘痘時,他更是全身無力。

  他能不能不要認她啊?為什麼瑞土的好山好水會把她養成這副德行!?

  那女子站在他面前,扭捏地開口問道:「偶素不素認識你?」

  她遠遠就發現這個帥哥一直在偷瞄她,她相信他一定是煞到她了。

  杜雋臣不敢相信長年待在瑞土也可以練就一口台灣國語!

  「你姓季嗎?」他滿心希望她的回答是否定的,但老天爺還是跟他作對。

  辣妹突然「肥」鳥依人地壓向杜雋臣。「你怎麼朱道偶屬雞,你暗戀偶很久了眸?」

  杜雋臣被她身上混雜的廉價香水味和狐臭味,嗆得掩鼻直往後退,不願與她近身接觸。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杜雋臣轉身就走。他決定退婚!就算跟季家扯破臉,從此身無分文,他也不管了!

  要他娶這個女人,門都沒有!

  「你怎麼可以說走就走!」胖辣妹才不會讓這條大魚溜走,她趕緊迫上去抱住他的腰不放。

  「你放手!」杜雋臣被她嚇得心驚膽跳,他頭一回如此驚慌失措。

  胖辣妹抱得更緊。「偶不放。」

  杜雋臣全身起了雞皮疙瘩,而她的蠻力也勒得他快喘不過氣來。

  「你快放開!」就在杜雋臣決定不再當紳士,打算一把拉開她時,他身上的束縛突然解除。

  一個嬌嫩且帶點外國口音的女聲,佔有慾十足地說:「放開臣哥哥!」

  臣哥哥!?有人叫他臣哥哥!?這不是季可雲的專屬喊法嗎?

  他確定身後傳來的聲音,不是那個胖妞所發出的。

  難道這個胖妹並非季可雲?

  他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地緩緩回頭,而這一看又讓他當場愣住。

  他今天受到的驚嚇還真不少呢!

  「臣哥哥!」季可雲興奮地站在杜雋臣身前。

  前天爸爸打電話告訴她,現在台灣的狗仔隊十分猖狂,為了避免讓她成為被迫逐的目標,決定接機陣容從簡。

  因此她提出了只要杜雋臣來接機的要求,只因他是她最想見的人。

  自從大哥三年前學成回國接掌公司後,就只剩她一個人留在瑞士,這段外地求學的日子,她全靠著一個信念撐過來——她要自己成為一個配得上臣哥哥的女人。為了這個目標,她一直努力著。

  還好每回爸、媽到瑞士看她時,都會帶來一些他的相片和消息,讓她聊慰相思,縱使沒見到他,仍能知道他的變化和動向。

  所以,她一走進入境大廳,就馬上認出他來了。

  她覺得她的「臣哥哥」越來越有男人味了。只是有一隻「超重」的母無尾熊正攀著他不放,於是她毫不猶豫地出手救人。

  但她打過招呼已經好幾分鐘了,他卻還是一臉呆滯的表情,她滿懷擔憂地又問了一次。「臣哥哥,你還好吧?」

  她才是正牌的季可雲!?杜雋臣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長髮美女。

  眼前的她有著粉嫩嫩的肌膚,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靈動有神的大眼,挺直的俏鼻、嘴角微揚的紅唇,鑲嵌在小小的鵝蛋臉上,這絕對是一張令人過目難忘的美麗容顏。

  她的身材非常修長高挑,約有一七O公分左右,而且玲瓏有致;及腰的柔細長髮隨意披散,隨著她的腳步蕩漾出美麗的波紋。

  她渾身閃耀著絕代風華的亮麗光彩,讓人的眼光不自覺地跟著她轉動,不忍稍移。

  杜雋臣直到此刻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女大十八變」,就像是毛毛蟲蛻變成蝴蝶,那般地令人驚艷!

  這個炫亮一室的大美人真是當年的胖妞!?

  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讓杜雋臣簡直樂翻天了,他不由自主想舉步走近她,怎知又被胖妹從背後抱住,動彈不得。

  杜雋臣不再客氣地掰開她的毛手。

  「放開我,不然我就叫警察。」

  那女人也惱羞成怒。「是你先勾引偶的耶!現在看到漂亮妹妹,就想把偶甩掉嗎?」她怒視一旁的季可雲,沒事長那麼漂亮幹嘛?

  杜雋臣看著一旁圍觀看熱鬧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他當機立斷地拿過季可雲的行李,拉了她就往外衝,無視於背後的「雞」叫聲。

  「喂!你不要跑!等等偶寧……」

  ***

  季可雲被杜雋臣拉著跑過大半個機場,好不容易終於停下步伐。

  「終於……擺脫……掉了……」他氣喘吁吁,話都說不全。

  季可雲也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癱軟地靠在他身上。

  「怎麼……回……事?」

  杜雋臣輕摟著她,讓她舒服地靠在他身上。

  「她……認錯……人了……」總不能告訴她,自己將那女人錯認是她的事吧!

  這種丟臉的事,他怎好意思說出口?

  平順呼息後,他好奇地問:「這麼多年不見,你還認得出我?」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沒什麼改變。」她嬌憨地笑答。

  「累不累?」杜雋臣領著她緩步走向停車場。

  「還好。只是好久沒回台灣,有些近鄉情怯。」尤其想到即將見到他,她更是興奮得好幾晚失眠。

  「怎麼你出國這麼多年,中文還能說得這麼好?」他恐怕還說不全這個成語呢。

  「媽媽常常寄中文書給我,還規定哥哥每天要教我講中文,不過我知道自己說得不是很標準,有一點腔調。」她的國語的確帶點外國口音。

  「我覺得你的發音很可愛。」他喜歡她那軟軟的腔調,聽起來很舒服。

  「真的?」她不確定地問,但笑容已因他的話而更加燦爛了。

  他笑著點點頭。

  「這是你第一次讚美我!」她認真地說著。

  他無話可說,因為這是事實。印象中,他從沒給她什麼好臉色看。

  「你以前對我好凶喔!而且還很討厭我的樣子……」季可雲的表情因回憶而顯得有些晦暗。

  杜雋臣愧疚地看著她略帶傷感的小臉,暗暗責罵過去的自己。

  「別……」他正想開口安慰她,沒想到她的表情又是一變,慢慢地又綻放光芒,微笑地繼續說著過去。

  「……雖然你老嫌我煩,但無論你走到哪,總會帶著我,對我可說是有求必應。」除了拒絕娶我以外……她在心裡加上這一句。

  「對不起。」他為自己過去的不成熟真誠地道歉。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我一點也不覺得委屈。」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你變了好多,我差點認不出來。」實際上他是完全認不出她來,才會錯把母豬當貂嬋。

  「早就跟你說過,我長大後會變漂亮,可你就是不信。」季可雲一副正義終於得以伸張的模樣。

  「是、是,大美人,我知錯了。」他乖乖認錯,誰教自己當年有眼無珠呢!

  「哼。」她還故意狂狂地撇開頭,但藏不住的笑意從她微揚的嘴角流瀉。

  他著迷地看著她愛嬌的可人模樣,心底一陣悸動,她絕不是木頭美人,那盎然的生氣更增添她動人的丰采。

  他發覺自己對她的興趣已經越來越濃厚,這種現象,是好?是壞?

  ***

  杜雋臣終於將季可雲平安送抵家門,才踏進季家大門,就看到他的父母弟妹已全員到齊。他都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被擠到門外一邊涼快去。

  「可雲,我的寶貝女兒,你終於回來了!」季南天一馬當先地擠開杜雋臣,抱過季可雲,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顯然是訓練有素。

  自從去年到瑞士看過她後,他已經整整一年沒看見他的寶貝了。

  季可雲還沒來得及跟父親打招呼,就又被捲入另一個美男子的懷中。

  「可雲寶貝,歡迎回家。」季可君親暱地摟著她,還親吻她的臉頰。回國後,他忙得無法抽空去瑞土看她,算起來差不多有三年不見了。

  這一幕令好不容易才又擠進門的杜雋臣看得妒火狂燒。

  還沒抱夠的季南天開始發飆。「臭小子,又來跟我搶可雲。」

  「自己技不如人,還敢大小聲。」季可君根本不把季南天的怒氣放在眼裡。

  被兒子一激,季南天不服老地挽起袖子,當場就想跟他決勝負。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一個女聲冷冷地響起。

  季南天背脊發涼,尷尬地慢慢轉過身陪著笑臉。

  「沒……沒什麼,我是跟他鬧著玩的,對不對?」他邊說邊朝季可君使眼色,要他配合,怎知他置若罔聞,還大大方方地摟著可雲舒服地坐在沙發上,一點也不把他這個老爸放在眼裡,氣得他咬牙切齒。

  羅玲蘭警告地看他一眼。「少為老不尊了,沒看到還有客人在嗎?」在家裡,羅玲蘭是皇太后,她的話就是懿旨。

  被老婆大人一瞪,季南天只得乖乖地恢復原本肅然的表情,捱著女兒身邊坐下,假裝沒看見杜家老小從頭到尾目瞪口呆的表情。

  「抱歉,讓你們看笑話了。」羅玲蘭無可奈何地苦笑,他們每次見面總會上演一次這種爭奪戲碼,她早就見怪不怪了。

  「不會、不會,真情流露嘛!」劉寶珠忙打哈哈,說實在的,她還真被季南天這麼「平易近人」的一面給嚇到了,他可是季南天,政商界的大老耶!

  「對了,親家母,既然可雲回來了,那你看什麼時候給他們辦婚事?」劉寶珠急著訂下婚期,就怕煮熟的鴨子飛了。

  季家男人沒讓羅玲蘭有回答的機會,兩人難得意見一致。

  「不行。」

  「我不答應。」

  「你們又有什麼問題?」羅玲蘭頭疼地問。

  「可雲好不容易才回家,我不要她太早嫁人。」季南天擺出一家之主的架勢。

  羅玲蘭問向另一個反對者。「那你呢?」

  季可君看著杜雋臣道:「可雲值得更好的人。」

  不知怎地,他就是看杜雋臣不順眼。他明明就很不爽,卻還硬擺出假笑欺騙世人,真是虛偽!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杜雋臣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他冷冷地問道。

  「就字面上的意思。」季可君不以為意地回答。

  「你——」

  眼看戰火一觸即發,但季可雲淡淡的一句話就立刻化解了緊張的局面。

  「他是我的未婚夫。」她眼神堅定地望著杜雋臣,多年來她的心意從未改變過。

  「可雲……」季可君微蹙眉。

  「可雲……」季南天則是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羅玲蘭受不了地喝止。「夠了,你們兩個。」然後又轉向劉寶珠說道:「可雲剛回來,我也不想讓她太早離開家,這件事就先緩一緩吧!」

  「可雲坐了那麼久的飛機也累了,這問題我們以後再談。」季南天對外人可沒那麼客氣了,尤其是想跟他搶可雲的人。

  劉寶珠怎會聽不出他已經下達逐客令。

  「那我們先走了,改天再過來拜訪。」她只好識相地領著一家大小打道回府。

  杜雋臣臨走前還狠狠地瞪了眼季可君擱在可雲肩上那只礙眼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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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4 14:04: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自從接機那天後,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但杜雋臣卻沒再出現,連一通問候的電話也沒有。

  他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排斥她嗎?可是接機那天他們也算相談甚歡,她還以為看到她長大後的模樣,他會改變心意呢。

  季可雲躺在樹蔭下的涼椅上,鬱悶地想著他,她一向少有煩憂,可他卻是僅有的例外,每次只要一想到他,她的心就悶悶的。

  「小姐、小姐——」

  是管家李媽在喊她。李媽已經在季家工作三十年以上了,而且還跟著到瑞土照顧她和哥哥,可以說是她第二個母親。

  季可雲懶洋洋地坐起身子應話。「李媽,我在這。」

  「小姐,你看看是誰來了?」李媽圓圓的笑臉,沒一會兒就出現在眼前,身後還跟著一個人,但因為背光的關係,所以無法看清來人。

  是他嗎吁她突地站起來,想確認來者是誰。

  李媽身後的人,開心地衝向前熱情地擁抱她。「雲!」

  「艾伯特!?」季可雲驚喜地看著眼前俊朗的金髮帥哥,他是她在瑞士的好朋友,也是她眾多追求者之一。

  「雲,你為什麼沒告訴我你要回台灣?」艾伯特不滿地抱怨。

  「我不想跟你們道再見嘛!你知道,我一定會哭出來的。」離開住了十幾年的地方,一定會捨不得,尤其送別的場面,更讓人心傷。

  「那你就留在瑞士,我願意娶你呀!」他急切地做第N次求婚表白。

  當年季可雲一進大學,立即引起一陣騷動,眾人爭相走告學校裡來了個漂亮的東方娃娃。

  要知道,他們所就讀的學校不是有錢就進得去,還必須擁有顯赫的家世背景或是在國際間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才有資格就讀。

  他們學校的學生不是歐洲國家的王公貴族,就是各國政治、經濟領袖的子女,背景都非同小可,自然也都是見過世面的人。

  但她的出現仍造成轟動,只因她融合純真和性感的東方美,驚艷了整個校園,追求者所送的花幾乎要將教室淹沒。

  可是她沒有接受任何人的求愛,反倒宣稱自己已經訂婚,想藉以杜絕追求者,可惜成效不彰。

  一來是因為從未見過她所謂的未婚夫;再者就算她真的訂婚了,但只要還沒結婚,就表示還有機會。

  她的愛慕者與日俱增,而且彼此都有一分默契,那便是——絕對不容許因爭風吃醋而對她造成任何困擾。

  她可謂集三千寵愛於一身,但並不恃寵而驕,她一視同仁的親切作風,更是輕易地擄獲了全校師.生們的心,成為他們學校中最受歡迎的人。

  可是她竟然偷偷地回台灣,連說都沒說一聲。

  「艾伯特!」季可雲略感無力地看著他,求婚都快變成他的口頭禪了。

  艾伯特單腳屈膝跪地,高舉不知打哪變來的玫瑰花,霹出可憐的哀求目光。

  「答應我嘛,求求你。」他的表情雖然逗趣,但眼神卻是非常的真誠。

  她好笑地看著他誇張搞笑的演出,他這模樣完全沒有平時的尊貴氣勢,更不像個王儲。

  「跟我回『喀麥隆爾』,當我的王妃,你一定會愛上那裡,而我的人民也一定會非常喜歡你,就像我喜愛你一樣。」

  「喀麥隆爾」是位於歐洲的一個富裕小國,全國不滿一百萬人,但是人民的生活水準和素質卻非常高。

  它也是個景色優美的國家,每年光是觀光收入就足以負擔全國的財政支出,而且全國人民上下一心,非常擁戴現任的王族。

  季可雲曾跟他到「喀麥隆爾」度假,那裡的確很美,人民也很和善,只是她的心早就被另一個人佔據,再容不下其他人了。

  她對他只有濃濃的歉意。

  「對不起……」

  「你再度傷了我的心,我的心碎了,喔!」他誇張地撫著胸口倒在地上抽搐,借此掩飾求婚被拒的失望,他這樣做也是為了不讓季可雲有壓力。

  季可雲被他無理頭的演出弄得哭笑不得,伸手想拉起他。

  「起來啦!你不怕底下的人看笑話?」她暗指隨侍他身後的兩名護從。

  「我不管,我要抱抱。」艾伯特不當一回事地搖搖頭,耍賴地要求。反正那兩人也很習慣他在雲面前是毫無形象可言。

  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喊著在一旁看戲的人。「李媽你來抱他。」

  李媽微笑地捲起衣袖加人演出陣容。

  「沒問題。」跟小姐在瑞土住了十幾年,基本的外語溝通已難不倒她。

  說實在的,她還挺喜歡艾伯特這個爽朗幽默的大男孩,很有紳士風度。若不是小姐還心繫於杜雋臣,他還真是個不錯的人選。

  她實在不懂小姐在想什麼,放著瑞士成群追著她跑的好男人不要,偏偏癡癡望著一個對她不理不睬的男人,值得嗎?

  ***

  自從那天送季可雲回家後,杜雋臣就沒去找過她,因為他想先理清自己對她的感覺。

  爸爸和媽媽每天輪流打不下十通的電話,軟硬兼施地要他跟她多見幾次面來培養感情,以便早日將她娶進門,免得一個不小心就被別人搶走。

  說到底,他們只在乎藉著聯姻可以讓他們取得多少利益,根本沒人關心他心底的渴望和想法。

  比起來,季可雲就幸福多了,她有足夠的自由選擇自己想要的對象。

  可是依她那天的反應看來,她似乎仍屬意於他。

  為什麼?她為何能夠像兒時一樣,如此執著於他?

  老實說,自從那天接機見到她後,他發現自己非但不討厭她,甚至還覺得她相當優秀,起碼她的外表和氣質都是上上之選。

  他之前也見過許多所謂的名門淑媛,但她們不是言語無趣,就是矯揉造作、俗不可耐。可雲和她們簡直有如雲泯之別。

  這幾天,他雖然強迫自己不去找她,但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心不去想她。

  她嬌俏的容顏總是動不動就浮現腦海,干擾他的思緒,讓他的工作效率大大降低,一天的工作量還比不上以前的一個小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從:來沒有人可以讓他放在心上,更別說讓他牽腸掛肚至此。

  他決定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順從自己的心意去見她,也許可以找出他要的答案。

  所以他來了,放下一堆公事來看她了,可沒想到竟撞見她和別的男人在庭院喝下午茶!

  「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杜雋臣殺風景的聲音冷冷地響起,打斷正在庭園中喝下午茶談天的男女。

  「臣哥哥!」季可雲一看到他,便立刻站起身衝進他懷裡。

  「你怎麼這麼久沒來看我?」她抬起俏臉嬌憨地埋怨。

  「他是誰?」艾伯特眼紅地看著來人,酷勁十足地問。雲總是跟異性保持適當的距離,更別說主動投懷送抱了,可她竟對眼前這男人示好。

  「他……」季可雲才想開口介紹,就被杜雋臣截斷。

  「我是她的未婚夫。」他以標準的英語回答,而且手還佔有慾十足地環著她,宣告他的所有權。

  艾伯特不願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他看向季可雲。

  「未婚夫!?雲,是真的嗎?」

  「嗯。」她嬌羞地點點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甜笑。他終於願意承認他們倆的關係了。

  「原來你就是那個神秘的未婚夫,」艾伯特上下打量他,挑釁地說。「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接著他又轉向季可雲,滿臉不以為然。「雲,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艾伯特,不要說這種話。」季可雲明顯地感覺到從杜雋臣手上傳來的怒意,她連忙制止艾伯特近乎挑釁的言詞。

  「雲!」艾伯特受挫地嚷著,她從未對他如此嚴厲過。

  「艾伯特,別說了。」

  「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是我不會放棄。」他恨恨地瞪了杜雋臣一眼,然後轉身走開。

  「臣哥哥……」她怯怯地偷瞄他陰鬱的神色,他還在生氣嗎?

  「你跟他很熟。」杜雋臣森冷地指出事實。雖然他表面上若無其事,但肚子裡早已燒起了一把無名火。

  他也知道自己很矛盾,原本這樁婚事之於他,就只是為了實踐一個十幾年前的約定。如今有人追求她,讓他可以解除多年來的束縛,他理應感到鬆了口氣,可為什麼他反倒覺得胸口悶悶的?而且還像個抓奸的丈夫一般,醋酸味嗆得嚇人。

  季可雲點點頭。「他是我在瑞士的朋友。」

  「他來這裡做什麼?」他的臉色沒變,但語氣越來越酸。那個人看起來並非等閒之輩。

  「我之前沒告訴他要回台灣的事,他知道後就來找我了。」她老實地回答。

  「他已經看到你了,幹嘛還不走?」看到那個人明顯的敵意,他絕對可以確定,那人不可能只是單純地來看她而已!

  「他前天才來,而且之前也沒來過台灣,我想邀請他多待幾天到處看看。」她不知道自己的話無疑是在火上加油,

  「你還要陪他到處遊玩嗎?」他咬牙切齒地問。

  這下,她總算感覺到酸味了,她面露喜色地問:「你在吃醋嗎?」

  Bingo!正中紅心。杜雋臣不自在地轉開臉,面色微微泛紅。

  「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她繞到他跟前,緊緊迫問。

  「不是。我只是提醒你,你已非自由之身,別再四處招蜂引蝶。」被道破心事的困窘,讓他開始口不擇言。

  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已經是我的未婚妻,既然非娶你不可,我就不容許任何醜聞發生。」他撇開臉不看她受傷的神情。

  他竟說出這種傷人的話廣你怎能編派這種莫須有的罪名給我?我雖然與你有婚約,但不表示我就失去交朋友的自由。」

  「我只是希望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舉止,不要讓人想人非非,自找麻煩。」他一眼就看出那個叫艾伯特的老外喜歡她,而她卻還不避嫌地與他親密談笑,這不是引狼人室嗎?

  「你——」她無法把眼前這個冷言冷語的男子,與她記憶中的「臣哥哥」劃上等號。

  他不是當年那個雖然有點冷淡,卻十分照顧她的」臣哥哥」!

  她長年等待的人不是他!不是眼前這個說著冷酷話語的人!

  「對不起,失陪了。」季可雲收斂神色,臉上已不復見先前暖暖的笑意。

  杜雋臣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是他前所未見的。他從未想過那個跟在他屁股後面跑,老是笑開一張蘋果臉的小女孩,會對他冷顏相向,而且還是為了別的男人!

  他突然一陣心驚,他是否正在失去她?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他的心就揪疼著,這是為什麼?

  杜雋臣頹然地走到大門口時,卻看到艾伯特已站在那兒,身後還站著兩名大漢。

  「就算你是她的未婚夫,我也不會放棄她。」艾伯特傲然地宣誓,此時他身為王儲的氣勢盡現,平日逗季可雲笑的輕浮模樣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是我的人,我不會讓你有任何機會的。」杜雋臣點燃這場戰火。

  本來對她的感覺還有些懵懂難辨,但在面對艾伯特的挑釁後已然一片清明。

  現在,他很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要她,不是為了實踐承諾,也不是為了家族利益,只是單純地想要她。

  「走著瞧,我會使出渾身解數讓她愛上我。」艾伯特信心滿滿。

  「你儘管使出來吧。」他挺身迎戰。

  ***

  一等杜雋臣離開後,艾伯特立刻進屋找季可雲。

  只見她落落寡歡地坐在窗邊,失神地看著窗外。

  他悄聲走近她,輕喚道:「雲……」

  她以為是杜雋臣,因此飛快地轉過身,但在看清來者是艾伯特後,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嗨,艾伯特。」

  「你希望是他。」他明白地道出她的心思。

  「艾伯特,對不起,我現在不想談他。」季可雲淡淡地說著。

  與杜雋臣不歡而散後,她就一直試著想理清自己對他的感情,是否只是幼年記憶的延伸?還是……

  「為什麼是他?」他漂亮的藍眸深深地瞅著她。

  明眼人一看到她先前見到那人時的雀躍表情,便能輕易地看穿她的心思,她喜歡他,而且是打從心底喜歡他。

  論長相,他自認兩人難分軒輊,但他的身份背景卻是少有人能比得上的。除非那人有什麼特別之處,否則她怎會看上那個人,而漠視其他人的追求?

  「我不知道。」她也正在思索這個問題。

  「你也不知道?」艾伯特沒想到竟是這個回答。

  她陷入遙遠的回憶中。「嗯,我只知道自我有記憶以來,就有他的存在,他是我童年的一部分。我記得自己總喜歡黏著他,只要一天沒見到他,就會哭鬧不休。而他雖然總是臭著一張臉陪我,但只要跟他在一起,我就覺得好開心。」

  「可是他並不喜歡你。」艾伯特狠心地一語道破她的隱憂,瞬間打落她臉上剛形成的笑容。

  不用艾伯特點明,她自己就很清楚這個事實,他的確無心於她,否則他不會隔這麼久才來看她,也不會說出那種話來傷害她。

  「夠了,艾伯特,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讓人當面直接說出,仍然讓她覺得難堪。

  艾伯特不願就此打住,他決定在她最感困惑掙扎時,一舉剷除那長達十幾年的糾葛。

  「雲,聽了你剛才的話,我認為你對他並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感,反而更接近兄妹之情。我覺得你應該重新審視自己的心意,不該讓兒時記憶牽絆了真正的感情。」他冷靜地分析。

  她對杜雋臣多年來的念念不忘和執著,真的只是兄妹問的手足之情嗎?她不禁疑惑了。

  「艾伯特,我想一個人靜靜。」她需要想想。

  「那我先回飯店,明天再來看你。」見已達到預期效果,他也不再逼她,凡事要適可而止。

  送走艾伯特後,季可雲神情抑鬱地回到房裡,撲倒在床上,認真想著艾伯特所說的話。

  自己對杜雋臣多年來的思念和執著,難道真的只是兄妹之情嗎?那為何對季可君這個親哥哥,她反而沒有這種感覺?

  那樣算得上是男女之情嗎?可她也沒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只是很想看到他,很想待在他身旁而已,這種感覺算是愛嗎?

  她從小最大的志願,就是希望自己能趕快長大與他結婚,就算是現在她也依然如此盼望著。

  但,這是愛情嗎?還是充其量只能算是幼時心願的延續?

  杜雋臣又是如何看待這樁婚事?從他今天的談話看起來,他似乎只把它當成一個應盡的責任和義務,並無感情的成分存在。

  這樣的婚姻會幸福嗎?而這就是她想要的婚姻嗎?

  ***

  為了擺脫昨天的鬱悶,季可雲帶著艾伯特作了一趟台北巡禮。

  但一路上卻不時聽到她的驚呼聲,顯然她比艾伯特更投入,沒想到這十幾年來台北的變化這麼大!

  「哇!這裡的稻田都蓋成大樓,我都認不出來了。」他們正開車來到敦南高級商圈,一棟棟櫛比鱗次的高樓大廈,看得她目不暇給。

  「你好像比我還興奮。」艾伯特好笑地看著她孩子氣的反應。大都市不都是一個樣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當然,我在這裡出生,我知道它的變化有多大!」

  「說的是,但我現在比較在意的是何時能吃飯?我餓壞了。」弛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她連忙低頭看手錶。「啊!對不起,我忘了時間。」

  她立刻吩咐司機將他們送到一間有名的北方點心館,上星期哥哥曾買來給她品嚐過,她非常喜歡。

  「我帶你去一家非常有名的餐廳,它的小籠湯包非常好吃喔!一咬下去湯汁就流出來,真是美味極了!」她活靈活現、表情十足地形容,彷彿正在享用這份美食。

  「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我現在餓得可以吞下一頭大象。」艾伯特伸手制止季可雲再繼續描述下去,否則只怕會口水流成河。

  看到他那副可憐相,再加上他肚子不時傳來的咕嚕咕嚕聲,她很不給面子地笑出聲。「呵呵……」

  「別笑了!」艾伯特窘得滿臉通紅,身為王子一向有人將他服侍得妥妥當當的,他從未嘗過飢餓的滋味,畢竟有誰敢讓王儲餓肚子?又不是皮在癢。

  還好車子很快地來到餐廳門口,艾伯特紳士地先行下車為季可雲服務。

  當這對東西方的俊男美女和他們身後的兩名壯漢一進門,立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他們倆與生俱來的貴族氣息,更顯出身份的不凡。

  季可雲一看到餐廳裡人聲喧嚷,而他們又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後,便有些裹足不前,她一向不喜歡人多嘈雜的地方。

  「對不起,已經客滿了。」一個男服務生主動迎上來招呼,兩眼直盯著季可雲看。

  「艾伯特,這裡已經客滿了,我們換一家吧。」她轉頭跟他解釋並決定換另一間人少一點的餐廳。

  「可是……」艾伯特捨不得走,他心動地看著桌上一籠籠正冒著白煙的包子,看起來好好吃喔!

  看到他垂涎三尺的模樣,季可雲也很為難。「還要等耶!你受得了嗎?」

  就在他們舉棋不定之際,忽然聽見有人叫她。

  「可雲。」

  她回頭一看,竟是昨天與她不歡而散的杜雋臣。

  「我有預約,跟我一起坐吧。」杜雋臣滿臉笑容地邀約。

  他今天原本就預計要約她出來吃飯,誰知她一大早就和艾伯特結伴出遊了。他煩躁地不想回辦公室面對滿桌的文件,於是決定蹺班並享用一頓美食,沒想到竟會在這碰上她,看來他們還真有緣!

  「不用了,謝謝。」艾伯特就算不懂中文,也知道他的意思,他飛快地回絕,並拉住季可雲的手轉身便走。

  「雲,我們去其他家吃。」

  杜雋臣迅速擋住他們的去路並奪回季可雲的手,技巧地隔開艾伯特與她的距離。「我剛才去你家,伯母說你已經出門了,還好在這碰到你。」

  一看到杜雋臣,餐廳領班立刻迎上前招呼並帶路。「杜先生您來了,我已經幫您留著樓上的座位。」

  「走吧。」他溫柔地環住她的肩,領著她上樓。

  季可雲不置可否地跟著他走,她也想弄清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為何昨天與今天的態度相差這麼多?

  艾伯特瞪著杜雋臣那只礙眼的手,並揮手要護從們留在樓下,自己一人憤憤不平地跟在後頭,他才不會讓他們有獨處的機會。

  杜雋臣安排季可雲坐在他身邊的位子,隨後進門的艾伯特只能坐到他們對面。

  「想吃點什麼?」杜雋臣攤開menu慇勤地招呼身旁的季可雲。

  她大略翻了一下後,將菜單遞還給他。「還是你點吧!」

  於是杜雋臣點了幾道招牌菜,並一一介紹食物的特色。

  席間他一直試著跟她多聊聊,但她都只是禮貌性的回應,或是要他以英文交談,避免冷落艾伯特,擺明了不想跟他談私事。

  吃得差不多了以後,他體貼地問:「還想吃點什麼嗎?」

  嘴裡還塞滿食物的艾伯特,指著他最喜歡的蟹黃湯包。「我還要一籠這個。」

  「我又不是在問你。」杜雋臣雖不滿地抱怨著,但還是喚來服務生點餐。

  「不吃白不吃。」艾伯特滿不在乎地回道,而且這裡的東西還真是好吃,他打算挖廚師回國,這樣他以後就有口福了。

  杜雋臣不再理他,逕自轉向季可雲。

  「你待會兒想去哪?」她今天的反應很冷淡,少了以往的熱情,這種轉變讓他心裡頭有些酸澀。.

  她頓了一下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向艾伯特。「你想去哪走走?」

  「看你嘍,我沒意見。」艾伯特頭也不抬地回答,他還在努力跟包子奮戰。

  杜雋臣嫉妒她對艾伯特比對自己熱絡,而且更擔心自己昨天的言行已經將她推向艾伯特的懷抱,不過看她對艾伯特的態度,應該還沒變質。

  「我們可以去東北角海岸看看,回程還可以順道去吃海鮮。」縱然不喜歡這種被漠視的感覺,但他絕不能讓艾伯特有可乘之機。而且是自己有錯在先,他也只能默默承受。

  「好吧。」季可雲終於點頭應允。

  她不否認今天是刻意冷淡,想看看他的反應。原以為他會像昨天一樣冷嘲熱諷,或是拂袖而去,沒想到他的表現這麼有風度!

  對於她的故意漠視,以及她與艾伯特的熱絡交談,他雖沒多說什麼,但不時緊皺的眉頭卻洩漏了他的情緒,尤其是當她與艾伯特有較親密的行為時,他的眉頭皺得可緊呢!

  明明就是吃醋,還死不承認。

  活該!看你還能忍多久?季可雲壞心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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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4 14:04: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接下來幾天,杜雋臣每天都會排除萬難去找季可雲,他寧可當司機兼導遊,帶著她和艾伯特與另外兩尊門神四處逛,也絕不讓艾伯特有機會跟她單獨相處。

  不過這也間接製造自己和她相處的時間,幾天下來,她的態度也漸漸軟化。

  「你還是選擇他。」艾伯特心知肚明地問道。這些天他和濃根本沒機會獨處,因為有一尊守護神擋在中間,只有現在「好心」地留下幾分鐘的時間讓他們話別。

  經過這幾天當電燈泡的日子,讓艾伯特更清楚地知道她的心意。

  她只要看到杜雋臣,整張臉就會變得更加明艷照人,連白癡都可以看得出她的心意。

  可是他實在不懂為什麼她會選擇杜雋臣?他和杜雋臣的條件明明不相上下啊!

  儘管他已看出她不再像先前那般迷惘,但仍試圖做最後的努力。「我難道一點機會也沒有了嗎?」

  「艾伯特,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真誠地說。

  「但不會是男朋友。」要說他不沮喪失望是騙人的,但感情終究是不能勉強的。

  「對不起。」季可雲歉疚地看著難掩失意的艾伯特,她無法回應他的感情,只能說抱歉。

  「不要跟我說抱歉,感情本來就是你情我願,怨不得別人。如果你以後發現我比他好,可別忘了來『喀麥隆爾』找我。」他故作輕鬆地說笑。

  憑良心說,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發現杜雋臣其實是個不錯的男人,而且對雲也是有感情的,只是不願坦誠表白。

  「艾伯特……」

  「我也該上飛機了,多保重。」一說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偷了她一吻後,便逃難似地衝進證照查驗處,還隔著玻璃窗得意地做出勝利手勢向杜雋臣示威。

  氣得杜雋臣不顧形象的在大庭廣眾下,大聲咆哮。「艾伯特,你給我回來!」他恨不得宰了那個臭小於,真是一秒鐘都大意不得。

  早有預謀的艾伯特,跟他隔著玻璃帷幕,藍眼瞪黑眼,還不時扯出鬼臉氣他。

  「艾伯特——」杜雋臣被激得恨不得衝進去抓人,卻被季可雲快步拉離現場。

  「幹嘛拉我走?我還沒修理那臭小於!」他心有不甘地嘟嚷。

  「有一大堆人看著你們兩個一裡一外的叫囂,很丟人耶。」她實在受不了眾人好奇的眼神掃過來瞄過去的。

  跟著季可雲走往停車場的路上,杜雋臣不時偷瞄她被艾伯特偷親到的紅唇,只要想到那一幕,他就憤憤難平。

  臭小於,臨走前還故意擺他一道,吃定他無法進去宰人。

  「怎麼了?」沿路就聽見他在碎碎念,可是又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他偷親你。」杜雋臣指出艾伯特的罪狀。

  「對呀,而且那還是我的初吻耶!」季可雲也是一副損失慘重的模樣。

  其實剛才只是輕輕地碰到嘴唇而已,根本不能算是吻。只不過她一直護唇有加,從沒讓人越雷池一步,沒想到一時失防就被艾伯特給佔去便宜。

  「啊!那是你的初吻?我非宰了那小於不可。」他氣瘋了,倏地轉身想衝回去找艾伯特算帳。

  季可雲趕忙拉住他。「別鬧了!難不成你要追到『喀麥隆爾』不成?」

  他咬牙切齒恨恨地道:「我立刻訂下一班飛機追去,非打得他滿地找牙不可。」

  「你瘋啦!」沒想到一向穩重的他,會有這麼衝動、孩子氣的一面。

  杜雋臣又妒又氣地看著她的唇,突地靈機一動,他決定吻去那個小子的痕跡,而且說做就做。

  他二話不說地將她擁進懷裡,雙唇準確無誤地印上她的,努力且仔細地「消毒」,直到他認為沒有印記殘留,才滿意地鬆開她。

  季可雲睜著一雙亮澄澄的大眼瞪著他得意的笑臉,他怎麼可以在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時候,奪去她真正的初吻!

  看到她一臉懊惱的表情,杜雋臣懷疑她不願讓自己吻她。

  「不喜歡我的吻嗎?」

  「才不是呢!」她不平地搖頭否認。

  她才不是不喜歡他的吻,只是太突然了。

  「那你幹嘛一臉懊惱的模樣?」聽到否認的答案,他才鬆口氣,但仍不解她的反應。

  「我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結束了。」季可雲說出自己在意的重點,她都還來不及品嚐就結束了,怎不教她懊惱?

  原來她並非討厭他的吻,反倒是覺得這個吻太匆促了。

  他好笑地看著還一臉惋惜的可人兒,心中對她的好感又增加了數分。

  「那我就更應該好好表現,讓你可以仔細品嚐。」

  他捧起她的臉,溫柔地印上她的唇,並一再加深這個吻的深度和熱度,索取她口中的甜蜜,直到彼此都氣喘吁吁,才勉強自己鬆開,但仍緊緊擁著她。

  等到呼吸稍稍平順後,他故意壞壞地問:「還滿意嗎?」

  季可雲又羞又氣,不過她也不是省油的燈。

  「我又沒比較過其他人,怎麼知道你的技術如何?也許我該找個人試試,就艾伯特好了。」

  「不准你去找他!」杜雋臣醋味十足地制止。

  「要不然我怎麼知道你的技術是好是壞?」她故意唱反調。

  「用不著比較,反正我就是最好的。」他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

  「霸道!」季可雲嘴巴上雖然抱怨著,但心裡可是甜得很呢!他的佔有慾正顯示出他的在乎。

  「沒錯,我就是霸道。」他一點也不以為忤,反正除了他以外,不准其他男人碰她。

  她笑得更甜了,之前對這件婚事不確定的陰影,正逐漸淡退。

  「想不想出去走走?」杜雋臣提議。

  「好啊!」季可雲想也不想就答應。

  「想去哪兒?」杜雋臣牽起她的手,走到車旁替她打開車門。

  「都可以。」只要是有你的地方。季可雲在心裡默默加了一句。

  杜雋臣將車開往陽明山上一間名叫「克洛卡斯」的小咖啡屋。

  「哇!這裡的感覺真好!沒想到台北也有這麼美的地方!」季可雲等不及杜雋臣替她開車門,就自己開門走了出去,她連聲地讚美,顯示出內心的驚喜。

  這是一間典型的歐式小屋,坐落在群山環繞的青翠山林裡,紅瓦白牆,牆上還攀爬著開有紫色和黃色小花的籐蔓,屋前的庭院盛開著白色、黃色和淡紫色的花朵,將這裡妝點得更為繽紛。

  好一處世外桃源!

  「你喜歡?」杜雋臣有些意外她會喜歡這裡,因為此處只能以簡樸來形容,跟她的生活環境有很大的差別。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帶她來這裡?他還不曾帶其他人上來過呢!

  「嗯,好喜歡。」季可雲晶亮的雙眼,笑盈盈地看著他。

  杜雋臣牽起她的手,緩緩地步上階梯,打開木門走進屋內。

  由於還沒到用餐時間,店裡只有幾個喝下午茶的客人。

  「歡迎光臨,啊!雋臣,好久不見!」一名嬌小、模樣姣美的年輕女子聽到開門的鈴鐺聲響起,立即出聲招呼,一看清楚來者,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人也迎了上來。

  聽到女子的招呼聲,櫃檯後面立刻探出另一張俊酷有型的臉。

  「嗨,好久不見。」男子納悶地看向杜雋臣和他身邊的陌生女子,杜雋臣從不帶人上來的,他自己常說這裡是他心靈的秘密花園。

  「她是季可雲,我的未婚妻。」杜雋臣正式地將季可雲介紹給他最要好的朋友。

  杜雋臣的介紹詞一說完,立刻引起男子的強烈抗議。

  「你什麼時候訂婚的?怎麼都沒通知?」男子快速地走出櫃檯逼問。

  杜雋臣沒理會陸風,繼續他的介紹。

  「他們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陸風和他的妻子李敏華。」

  「你們好。」季可雲大方地打招呼。

  她仔細打量這對夫婦,發覺他們的氣質、相貌都非常出色,尤其是陸風,怎麼看都不像是咖啡屋的老闆,他的氣勢太驚人,絕非池中物。

  「連訂婚也不通知,還說什麼最要好的朋友?」陸風還在喃喃地抱怨。

  「風,別這樣。」李敏華低聲喝止。

  杜雋臣溫柔地帶著季可雲來到視野最好的位子落坐,淡淡地掃了陸風一眼。

  「我這不是來了嗎?你們是第一個知道這消息的人,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杜雋臣攤開一本menu放在季可雲面前。「想吃點什麼?」

  季可雲仔細翻閱menu,她發現這本menu有別於其他店舖,是純手工自製的。頭綴有壓花,花材都是庭院裡的花朵,而且每道菜旁都有精美的彩色插畫,輕易地勾引人們的胃口。她猜想應該是老闆娘親手繪製的,上頭的字非常秀麗,正如她的人一般。

  「你介紹吧。」每一道菜看起來都好誘人,她實在很難做出取捨。

  「你可以試試蒜煎牛排,陸風的手藝真不是蓋的。」杜雋臣一副垂涎三尺的表情。

  「你以為捧捧我就沒事啊?哪有這麼容易放過你,你今天就留下來洗盤子吧。」陸風故作高姿態地下達指令。

  「Yes,sir。」杜雋臣擺出舉手敬禮的動作,惹得三入哈哈大笑。

  「你也可以請雋臣下廚,他的青椒牛肉炒飯才是一絕呢!」李敏華拖杜雋臣下水。

  「想吃嗎?」他雖然廚藝不錯,卻難得下廚,因為他不喜歡滿身油煙味。

  「嗯。」季可雲大大地點個頭,表達她強烈的意願。

  他伸手將她摟進懷中。「我等會兒炒一盤給你嘗嘗。」

  陸風和李敏華瞠目結舌地看著杜雋臣寵溺的神情。

  雖然雋臣給人的感覺很隨和,可是與他熟識的人都知道,他並不是一個容易親近的人,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淡漠的人,他擅用疏遠的笑容來隱藏真正的情緒,很少人能摘下他的面具。

  陸風和李敏華相視一笑,看來杜雋臣已找到他的真命天女,他們都替他高興。

  「我也要吃你的青椒牛肉炒飯。」陸風一臉嘴饞地鬧著。

  「放心,少不了你的。對了,安安呢?怎麼沒看到他?」杜雋臣問起陸風和李敏華的四歲兒子——陸品安。

  「他在後面,我去叫他。」李敏華起身往屋後走去。

  「杜叔叔!」沒多久,一個長得白白胖胖、眼睛又大又圓的可愛小男孩邊跑邊叫地衝進杜雋臣的懷裡。

  杜雋臣笑著將他抱坐在腿上,捏著他肉肉嫩嫩的臉頰,故意鬧著他玩。

  「哇!安安,你越來越胖了,叔叔都快抱不動你呢!」

  「哪有?爸爸還說我太瘦了,對不對?」陸品安急著尋求陸風的認同。

  「對呀,我們安安哪有胖,只是瘦肉太少,肥肉多了點而已。」陸風正經八百地附和。

  「對呀。」陸品安只聽到「瘦」字,就得意地抬起他的雙下巴看人,一副你污辱我的「肉」的可愛模樣,逗笑了在座的四個大人。

  陸品安不知道大人在笑什麼,不過他猜他們是在笑他說得很對,所以他也跟著格格傻笑。

  「你兒子好可愛喔!」季可雲喜愛地直盯著陸晶安看,她本來就喜歡小孩,尤其對長得可愛的小孩最沒抵抗力。

  「你沒看到他皮的時候呢!」李敏華嘴裡雖然抱怨,但眼中的寵愛卻是顯而易見。

  陸品安一聽到好聽的柔細嗓音,就馬上找尋聲音的主人。一看到季可雲,他的眼睛立刻呈現「心」形,他最喜歡漂亮的姐姐了。

  「哇!好漂亮的姐姐!我要姐姐抱!」陸品安的小狼爪伸向季可雲,身體也不安分地扭動,想要「轉台」。

  杜雋臣抓不住他不斷蠕動的身軀,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小色狼翻山越嶺,最後佔領季可雲香軟的胸口。

  「為什麼叫我叔叔,卻叫她姐姐?」杜雋臣不平地抗議。這樣他不就變成可雲的長輩了?

  陸品安才不理會他的抗議,逕自在季可雲粉嫩的臉上留下許多口水印,而且他的頭還拚命地往季可雲的領口鑽,殊不知他的行為已經踢翻一個大醋桶。

  「哇!姐姐好香好軟好舒服喔!」

  杜雋臣兩眼冒火地看著陸品安攻城略地,最後終於忍無可忍地一手拎起他,將他丟給在一旁看熱鬧的陸風。

  「你這個小色狼!我都還沒做的事,全讓你一個人做光了。」他佔有欲十足地環著季可雲,眼睛還忿忿不平地瞪著罪犯,他強忍不吃的「美食」就這麼人了這小色狼的嘴。

  他知道自己很可笑,竟然跟一個小鬼爭風吃醋,但一看到安安跟季可雲那麼親密,他還是忍不住醋勁大發。他從未有過這種嫉妒的感覺,而且對像還只是一個四歲小男孩!

  季可雲因杜雋臣露骨的話羞紅了一張俏臉。

  「哈哈!自己動作慢,還有臉怪別人?我們家安安可比你懂得把握機會。」陸風得意地摸摸兒子的頭,他不但不同情杜雋臣,還落井下石暗諷他不如一個孩子。

  「我這叫尊重,你懂不懂?」杜雋臣咬牙切齒地瞪著眼前的大小色狼,那小色狼還不知死活地直嚷著要季可雲抱,他只好拚命地撥開小魔爪。

  「是喔?」陸風擺明不相信,這哪叫尊重,明明就是「餓鬼假客氣」。

  李敏華賞了大小色狼各一記爆栗,為杜雋臣解圍。「你啊,真是教壞小孩。」

  兩匹狼不約而同地用手撫摸痛處,神似的兩雙眼,委屈又可憐地看著李敏華。

  杜雋臣得意地露出奸笑,看著色狼變成搖尾乞憐的笨狗,真是爽啊!

  「你笑什麼?牙齒白啊!」陸風惱羞成怒地低嚷,沒想到他的親親老婆竟幫著外人欺負他。

  李敏華看到桌上空蕩蕩的,才想到連茶水都還沒上呢!

  「真是不好意思,一聊天就把時間給忘了,風,你趕緊下廚,我們還可以趁客人來之前先吃,否則就有得等嘍。」

  「好啊。那我就可以吃到陸先生的蒜煎牛排,還有你的青椒牛肉炒飯。」季可雲開心地點菜,她從沒想過有機會可以吃到他親手煮的東西。

  「你吃得下?」杜雋臣懷疑地看著她纖細的身材,他才不相信她吃得完。

  「我就是想吃嘛!」季可雲拿出對付她爸爸的必殺絕招——撒嬌,軟軟嗲嗲的嗓音,聽得杜雋臣整個人都茫了。

  「走啦!準新郎官,煮飯嘍!」陸風架著還一臉茫酥酥的杜雋臣往廚房走去,交給他一支鍋鏟,他才不會放過這個可以品嚐美食的機會。

  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的杜雋臣,發現自己已經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拿著鍋子,正被陸風押著炒菜,於是只得口頭警告陸品安。

  「小色狼,不准你靠近她!」

  陸品安一點也不甩杜雋臣的警告,他敏捷地爬進季可雲軟軟香香的懷裡,還露出一臉得逞的奸笑,那笑容和陸風如出一轍,氣得杜雋臣只能拿鍋爐發洩。

  「我好羨慕你!」季可雲抱著圓滾滾的陸品安,看著一臉幸福的李敏華,她並不在乎錦衣玉食,她嚮往的就是像這樣的夫妻生活。

  「你知不知道這間店為什麼取名,克洛卡斯』?」李敏華反問道。

  季可雲搖搖頭。

  「庭院裡所種的花叫做番紅花,它的原文是Crocus,中文翻譯為克洛卡斯,克洛卡斯的花語是——等待著你。」李敏華慢慢地說著這間店名的起源由來。

  「陸風是個喜歡四處流浪的攝影師,越是人煙罕至的蠻荒地區越是吸引他,我一年難得見他一面,整整等了他十年,才總算有了結果。

  「而『克洛卡斯』這個店名,就是我這幾年等待的心情寫照,其中的甘苦只有自己知道。我也曾想放棄,還好有了安安,我才能咬緊牙關熬過來。」李敏華表情恬靜安詳,輕描淡寫地述說她的過去。

  但季可雲仍捕捉到她的眼底一閃而逝的痛苦,看來每個人都有一段難言的過去。

  那她自己十幾年的等候,是否也算是有了美滿的結局?

  李敏華看出她的疑慮。「別想太多,我相信對雋臣而言,你是特別的。」

  「可是他愛我嗎?」她很清楚自己對他不只是迷戀而已,還有著深深的愛戀,但他呢?

  「你何不自己問問他?」李敏華微笑道,似乎早已洞悉一切。

  季可雲還想再進一步詢問,可是陸風和杜雋臣正端著盤子走過來。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李敏華說完別具寓意的話後,也起身幫忙上菜。

  「吃飯嘍!」陸晶安高興地跳下季可雲的腿,幫忙擺餐具。

  杜雋臣上完菜後,眼明手快地攔截住正準備再次爬進季可雲懷裡的陸晶安,將他塞給陸風,不准他越雷池一步。「安安,你坐這裡。」

  「小氣鬼。」陸品安嘟著嘴埋怨。

  「哼。」杜雋臣不理他,季可雲是他的,誰也不准碰。

  「別理他們兩個,我們先吃。」李敏華招呼季可雲用餐,無視於他們的爭奪戰。

  這是季可雲吃得最開心的一餐,不僅氣氛和樂融洽,料理也很美味可口,而且還是杜雋臣親手煮的呢。

  在他們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客人也陸陸續續地進門,杜雋臣理所當然又被抓進廚房幫忙。

  季可雲看到其他人忙得不可開交,讓她也興致勃勃地想插一腳。

  「我能幫什麼忙嗎?」

  李敏華有些為難地看著季可雲,她一看就知道季可雲是個富家千金,而且她身上的服飾又是超貴的名牌,萬一沾染了油污,怎麼好意思?可是看她躍躍欲試的神情,她又不忍拒絕。

  想了一下後,終於找到一個適合她的工作。「那就麻煩你幫忙點餐嘍。」

  季可雲仔細地聆聽李敏華交代的事項,並一一記下。

  「你好,歡迎光臨。」聽到門上的鈴鐺響起,季可雲立刻帶著笑容迎向來客,開心地做著她的第一份工作。

  忙到九點多,季可雲已經可以駕輕就熟地招呼客人,有些男客還乘機跟她搭訕,其中有一個人自稱是星探,想要挖掘她當明星,卻被她婉轉地拒絕。

  陸風注意到杜雋臣越握越緊的拳頭後,當下決定放人,否則不曉得待會兒又要損失多少碗盤。

  「反正也沒什麼事了,你們可以先走。」

  杜雋臣沒等陸風說完,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脫下圍裙走出開放式的廚房。他右手環占季可雲的肩,瞪著正在問她名字的登徒子,宣示他的所有權。

  「我們走吧。」杜雋臣幾乎是半拖著季可雲走的,他無法忍受有人靠近她,跟她談笑,她的一切都是屬於他的!

  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可笑,但他就是忍不住。

  「可是……」季可雲回頭看看餐廳,裡頭還有很多人在用餐,而且她才剛做出興趣,不想這麼早走。

  「你想跟我去約會,還是要留下來端盤子?」杜雋臣很「民主」地讓她擁有選擇權,他就不相信自己的魅力會比不上那些髒碗盤。

  「這……」季可雲很認真地考慮,她雖然很想跟杜雋臣獨處,但她也很想留下來幫忙,這可是她的第一份工作。

  「你還當真考慮啊!」杜雋臣受挫地嚷著,沒想到在她的心裡,自己跟髒盤子是同等地位。

  「沒有啦,我當然是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我們如果先走,會不會不好意思?」季可雲當然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男人是很愛面子的。

  「別擔心,他們平常還不就是這樣忙過來的。」杜雋臣溫柔地架著季可雲上車。

  「我們去看夜景吧。」

  杜雋臣將車開上山,停在一處偏僻的平台。

  他牽著她,小心地走上木造的觀景台,上頭已有三三兩兩的人群。

  「好美喔!」她著迷地看著遠處的夜景,山下的燈火如同放在黑絨布上的各色珠寶,閃耀著五彩光芒。或許是有杜雋臣相伴的關係,她總覺得今晚的夜色特別美。

  他著迷地望著她嬌俏的孩子氣模樣,似乎任何平凡的事物透過她的眼看來,都會自動轉換成一幕幕美景。

  杜雋臣牽著季可雲慢慢地沿著山路往下走。

  「哇!風好涼、好舒服喔!」季可雲迎著徐徐涼風,她索性解下髮帶,讓長髮享受風的吹拂。

  「對你而言,所有事物都是美好的。」杜雋臣道出對她的觀察結果。

  「什麼意思?」

  「比如說剛才吃飯的地方,別的千金小姐根本不屑一顧,但你卻可以快樂地享受,而且還主動要求幫忙。」杜雋臣進一步解釋。

  「我只是比較幸運,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但是金錢並不能代表一切,有錢也不表示就高人一等。若因身為有錢人,而刻意避開某些事物,那人生多乏味啊!」季可雲說出她對生活的觀感。

  「也許是你的成長環境,讓你可以客觀地看待事情吧!」出生在一個顯赫富裕的家庭,無需為生活奔波勞苦,並且倍受寵愛保護,自然不會感受到錢的作用和價值,也就不會以世俗的貴賤來評斷事物,反而可以更超然地看待一切。

  「或許吧!」季可雲聳聳肩,她不否認因家境的關係,過得比一般人悠遊自在,也養成她淡泊名利的個性。

  杜雋臣著迷地看著她映著淡淡月光的臉龐,聖潔得彷彿不容褻瀆,他驀然一驚,覺得自己正如季可君所說的,他根本配不上她。

  他已被社會的大染缸染得失去原色,怎麼配得起純潔無瑕的她?

  「怎麼了?」季可雲敏感地發覺他的失落,關心地問。

  「也許你哥哥說得很對,我根本配不上你。」他黯然地說著。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跟純真的你比起來,我覺得自己早已烏煙瘴氣,我怕自己會弄髒你。」

  她停下腳步,突然將他帶到隱密的路旁,拉下他的頭,主動湊上自己的唇。

  「別再說這種話,我不愛聽。你就是你,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而且現在的我也沾染了你的氣,所以我也跟你一樣了。」她認真地說著。

  她的話深深打動了他,他就是欣賞她這點,只以單純的眼光看事物,不受世俗觀點所影響,而且沒有矜貴的驕氣,實在非常難得。

  她不但有驚人的美貌,還同時擁有一顆足以媲美她外貌的心靈和胸襟,更重要的是她懂得他。

  他確定自己已經深深地戀上這個獨特的女子。

  對她,他絕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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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4 14:05:1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杜雋臣開始每天忙得不可開交的日子,整天有開不完的會議、批不完的公文,連想偷空去見季可雲也成了不可能的任務。

  前一陣子陪季可雲和艾伯特,花去他太多時間,累積了許多工作,現在只能透過短短幾分鐘的電話,聊解相思之苦。

  工作不再令他快樂,甚至開始厭倦工作,他只想見她。

  他得了「季可雲缺乏症」,已經三天沒見到她,他好想她。

  情緒不再平靜無波,招牌笑容也不見了,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耐心逐漸消失,已經瀕臨爆發的臨界點。

  叩——叩——

  很好,他積壓一肚子火,正愁無處發,還有人敢進來送死。

  他嚴陣以待,準備炮轟來者。「進來。」

  門被慢慢地打開,一張嬌俏的臉悄悄地探進。

  「有事快……」他看都沒看,就粗聲粗氣地開口吼人,但其餘的話在看清來者後,全數吞回肚裡,人也跟著站起來。

  「可雲!」

  「對不起,我好像打擾到你了。」季可雲怯怯地說著,神情黯然地轉身離開。

  她後悔自己的衝動,原以為他像自己一樣難耐相思之苦,所以她特地跑來,看來她是自作多情,反倒惹人討厭了。

  「可雲,等等!」杜雋臣立刻追出來,拉住正要進電梯的她。

  「我要回去了。」季可雲委屈地紅了眼眶,低下頭不看他。

  「跟我來。」好不容易可以見到她,杜雋臣怎肯輕易讓她走,不願成為來往員工注目的焦點,他強拉她進辦公室並鎖上門。

  「你……」她才想開口抗議,旋即被捲入他懷中,承接他傾注的熱情。

  剛開始她微惱地加以抵抗,可是隨著他逐漸加深的吻,她的神智也開始迷離渙散,抗拒的手不由自主地攬著他的頸項,身子主動地貼近再貼近……

  「我好想你。」他從不知相思可以如此磨人。

  「你騙人。」她想到剛才所受的委屈,長這麼大還不曾遭受這樣的對待。

  他撐起手臂,替她拂開掩面的髮絲。「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還以為又是來找碴的人。」

  「誰敢找你麻煩?」她嬌嗔道,她才不相信有誰敢找他的碴。

  「公司裡所有的人好像聯合起來整我似的,工作怎麼做都做不完,害我抽不出時間跟你約會,都快被操死了。」杜雋臣尋求同情地抱怨著,哀怨的表情像極了深宮怨婦。

  季可雲心疼地撫著他略微憔悴的臉龐。「好可憐喔!」

  「我可以幫你什麼忙?」她希望幫他分憂解勞。

  「你會什麼?」他滿是懷疑,有學位不表示有能力,他已碰過太多這類的人。

  「你瞧不起我喔?好歹我也有個管理學位!」她不服氣地抗議。她可不是混個學位而已,每學期的成績她都名列前茅,而且還是第二名畢業的。

  「好吧。那就麻煩季大小姐幫忙嘍。」他抱著她起身,擁著她來到滿是文件檔案的辦公桌前,搬張椅子讓她坐在一旁,並放了幾個檔案夾在她面前。

  「這三份國外投資評估報告,你看完後再告訴我你的意見。」他交給她的報告都是以英文撰寫,其實他並不奢望她能提供什麼有用的建議,只要她能在這陪他上班,他就很滿足了。

  季可雲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不過沒關係,她會讓他刮目相看。

  杜雋臣看她正埋頭苦讀,自己也將心思放回工作,頓時偌大的辦公室裡只剩文件翻閱和書寫聲。

  過了好一陣子,季可雲終於看完所有的資料,她發現其中只有一個投資計劃可行,不過還有幾點需修正;另外兩個投資案的風險過大,而且資料也不夠完整。

  她寫下註腳,回過頭想跟他討論,卻發現他正專心處理公事,於是她靜靜地欣賞他專注的側臉。

  他真的很好看,不過不是她哥哥那種逼人的俊美,而是另一種讓人賞心悅目的斯文儒雅。

  不知道為什麼,從她有記憶開始,她就喜歡他了,童年的記憶幾乎都繞著他打轉,她最喜歡纏在他身旁,只要看到他,她就好開心。

  還記得她曾經纏著他不讓他上學,要不然就是要跟著去學校,每天早上都要有人硬把她抱走,他才得以脫身,而她則是哭著等他回家,才願意吃飯。最後她爸爸只好運用關係讓她跟著他到學校,只不過他坐在前面上課,而她則跟著李媽在後頭吃喝玩耍,下課時就纏著他不准他跟別人在一起,這種情況維持了一年多。

  現在想想,以前的自己就像是個小惡霸。

  忙到告一段落的杜雋臣,又逮到她正望著他出神,他奸笑地在她面前揮揮手。

  「可雲,回魂嘍!」

  「嗄?」她還沒回到現實。

  他指指她面前的資料。「看完了嗎?」

  「嗯,看完了,我發現有幾個問題。」接著,她將自己的意見條理分明地述說,並提出自己的幾點建議。

  杜雋臣詫異地看著她、發現她的提議十分周詳,顯然是經過了通盤的考量,一點也不像是初出社會的新鮮人所做的報告,中看不中用。

  「還可以吧!」她自信滿滿地望著他。

  她雖沒有工作經驗,不過她們學校重視實務上的實習,因此她曾與很多國際知名企業合作,參與不少的企劃研討,也從中得到很多寶貴的經驗。

  「很好。我看我乾脆聘請你做我的特別助理好了。」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好啊,那你要付我多少薪水呀?」

  「你看……就我的後半生怎麼樣?」

  「誰要嫁你!」她嗔道。但滿臉的喜色卻騙不了人。

  「當然是你啊!還有誰?你忘了你跟我求過婚?難不成你想始亂終棄?」他哀怨地控訴。

  季可雲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她沒想到他這麼會耍寶!

  「可是你曾說過你絕不會娶我的。」她翻著舊帳,這是她記憶中無法抹除的部分。

  他當時的拒絕傷她很深,有一陣子她甚至因極度缺乏自信而差點得厭食症。因為臣哥哥喜歡瘦瘦的、長頭髮的女生,所以她立志要把肥肉減掉,還堅持留長髮。

  「小孩子的話哪能當真?而且你現在不也變成我當初所形容的模樣,瘦瘦的、長頭髮的漂亮女生。」他隱約記得當初跟她說過自己討厭又矮又肥又醜的人,他之所以還記得十幾年前的話,全是因為當時她受傷的神情讓他很後悔,恨不得收回那些傷人的話。

  季可雲因他突如其來的讚美,驚喜得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當然很高興他喜歡自己的長相,可是又擔心他只是看上她的外表而已,這種皮相的愛戀很難長久,再怎麼美的人,看久了也會膩啊!

  「你是因為我現在的外貌,才願意娶我?」她認真地問。

  杜雋臣明白她的擔憂。「我承認一開始是著迷於你出色的外貌,但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後,我更喜歡你這個人。」

  季可雲瞭解他的意思,她終於滿意地笑了,積在心上的疑慮也因他的回答而煙消雲散。

  她發現她雖然喜歡以前的「臣哥哥」,但她更愛現在這個杜雋臣。

  ***

  季可雲尚未在公開場合露面過,她討厭成為媒體焦點。

  但是杜雋臣邀她今晚一道出席慈善晚會,據說這個晚會是整個社交圈一年一度的大事,她縱使百般不願,也只能點頭應允。

  杜雋臣和季可雲跟在季南天和羅鈴蘭身後連袂進入會場,他們一出現立刻引起一陣騷動,鎂光燈繞著他們閃個不停。

  畢竟這是季可雲第一次公開露面,而且她的神秘也令在場人士好奇不已。

  但沒有人敢隨意與她攀談,除了她的貴氣讓人不敢褻瀆外,她身旁站著三尊護花使者也是主因。

  季可雲開始後悔答應出席,更可惡的是爸爸和哥哥還設計她上台充當模特兒,展示由媽媽所捐贈的翡翠胸飾,讓她無法借口開溜。

  杜雋臣的目光更是打從一開始就無法離開她,他以為經過這幾天的朝夕相處,自己已經習慣她的美了,然而她盛妝的模樣,卻再度讓他看呆了。

  她穿了件造型典雅、剪裁合身的珍珠白絲綢禮服,閃著珍珠光澤的禮服將她柔嫩的雪膚襯托得更為晶瑩剔透,而整件衣服只有兩條K金細鏈撐著,自然垂墜的領口設計,讓她的胸線若隱若現,格外引人遐思。

  她如瀑的長髮隨意地綰個髻,並用鑽石髮針別起,絕美的臉上脂粉末施,不沾染一點塵世的俗味,輕易奪走所有與會者驚艷的目光。

  其實他是存著私心才會邀她參加這個宴會,他想藉著這個機會「正名」,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人,否則他才不願讓眾人窺見她的美麗。

  不過在看到那些垂涎她的男人後,他就後悔了,他們不配看她,他們只會褻瀆她的美。

  「可雲,你還好吧?」杜雋臣輕摟著她,關心地問道。

  「這裡好無聊!」季可雲抱怨著。

  杜雋臣好笑地看著她異於常人的反應,今晚這個慈善拍賣會可是整個社交圈的盛事,多少人擠破頭想參加,而她卻一副上斷頭台的模樣。

  突然,他意外瞥見掛在她胸口的小玉墜。

  「你還戴著它!」他驚喜地問,沒想到她還戴著它。

  「我一直都戴著它。」她理所當然地回答。

  尤其在她知道這塊玉墜所代表的涵義後,她更是沒讓它離身過。

  經他提起,季可雲才想到要問他金鎖片的下落。

  「你的金鎖片呢?」

  「……」他根本早忘了金鎖片的存在,正當他傷腦筋想著該如何回答時,還好拍賣會主持人宣佈義賣會開始,並要求與會采賓入座。

  於是他趕緊帶著她入座,心中暗想回家以後一定要找出金鎖片,並隨身佩戴。

  今晚總共有二十件義賣品,越到義賣會後段,義賣品的等級和價格也隨之越高,氣氛也跟著越來越熱絡。

  「現在讓我們介紹今晚的壓軸精品——季夫人捐贈的翡翠胸針,由季小姐親自展示。」主持人高亢的聲音經由麥克風傳出,燈光緊接著打在季可雲身上。

  季可雲態度從容地走上展示台,蓮步輕移地繞著圓台走,完美地將胸前的飾品展現在眾人眼前。

  台下的觀眾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欣賞她渾然天成的美,她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的優雅,讓所有與會來賓都看得目不轉睛,深怕漏看任何一個精彩鏡頭。

  「這個翡翠胸飾是由最頂極的翡翠雕琢而成,是件相當罕有的珍品。底價一千萬,請各位來賓踴躍競價。」主持人趁大家眼神迷離時,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募款。

  「一千一百萬。」席下馬上有位某某董事長的三夫人喊價。

  「一千三百萬。」某官夫人立刻還以顏色。

  你來我往的喊價,炒熱了現場的氣氛,價格也跟著越來越高。

  「兩千萬!還有沒有人願意出更高價?」主持人興奮的聲音震盪全場,會場氣氛達到最高潮。

  「三千萬。」季可君今晚第一次喊價。他們原本就打算捐出以後再買回,因為這個胸飾非常珍貴罕見,是母親最珍愛的收藏品,她還打算送給可雲當結婚禮物。

  「三、三千萬……」主持人激動得連說話都有些結巴。

  「三千萬,還有沒有人出價?」

  「三千萬,一次。」主持人開始計次。

  「三千萬,兩次。」

  「三……」主持人舉起捧槌準備敲下時,又有人喊價。

  「四千萬。」杜雋臣帶著磁性的男中音緩緩喊出。

  他決定標下這件翡翠胸針送給可雲,他才不要讓那個有戀妹情結的人,有任何現慇勤的機會。

  可雲是他的,也只有他才有權利討她歡心。

  「這小子在湊什麼熱鬧?」季可君滿臉不悅地瞪向杜雋臣。他不但把可雲帶到遠離他們的位子落座,現在又來攪局搶他的標。

  他惱火地想再舉手加價,卻讓羅玲蘭給擋下。

  「算了,這樣也頂好的,不是嗎?」她滿是欣慰地說。任誰看到他們倆片刻不忍分離的親密模樣,都知道他們正在熱戀中。

  主持人興奮地敲捶宣佈。

  「四千萬,成交。恭喜杜先生得到這件翡翠胸飾。」當他走向季可雲準備跟她握手道謝時,手卻被人狠狠地打落。

  「哎呀!你怎麼打人啊?」主持人撫著紅腫的手,無辜地瞪著兇手。

  杜雋臣佔有慾十足地環著季可雲,霸道地宣示所有權。

  「誰准你碰她的!」

  「我……沒……」主持人被他嚇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他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氣勢卻很驚人。

  杜雋臣沒聽他說完就擁著季可雲走下台,來到季南天和羅玲蘭的座位前。

  「對不起,我先帶可雲回家了。」

  打過招呼後,他就大方地帶著季可雲走人,壞心地讓留下來的季家和杜家人去面對滿屋子的媒體記者。

  他隱約還可以聽到季可君不顧形象的咆哮聲遠遠地傳來。

  「……杜雋臣……你給我回來……」

  ***

  杜雋臣拉著季可雲快步疾走,趕緊坐上車,將車子駛離現場後才鬆了口氣。

  「還好,總算擺脫掉了。」

  「留下他們會不會太殘忍?」這時季可雲才後知後覺地關心起被留下來的人。

  「你想留下來陪他們?」杜雋臣心知肚明地問。

  「嗯……我想有他們就夠了。」想到要面對那一屋子的豺狼虎豹,她也顧不得親情了。

  「放心吧!有你大哥在,沒有什麼搞不定的。」那個人的冷酷無情在整個業界是出了名的。

  「你跟我大哥好像不太合?」季可雲終於問出心底的疑惑。

  他每次只要和大哥共處一室,就免不了一陣唇槍舌劍。

  「只要他不跟我搶你,我就不會看他不順眼。」杜雋臣咕噥著。

  季可雲聽不清楚他的話,湊近他又問了一次。

  「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說,你只要注意我就好了,不用理會其他人。」杜雋臣語氣不佳地說。

  季可雲這才察覺到他的醋意,她覺得他的反應像是搶奪玩具的男孩,而自己正是那個玩具,為此,她不禁笑出聲來。

  「笑什麼?」杜雋臣微惱地瞪著她,怎麼自己一碰上她,行為模式便自動退化到兒童時期。

  「你……你好可愛喔!」季可雲很不給面子地笑得更大聲了,她沒想到他鬧彆扭的樣子這麼可愛!

  「別笑了。」杜雋臣尷尬得俊臉微紅。

  看到她還忍不住笑意,他索性將車停在路旁,不懷好意地看著她。

  「你敢取笑我,看我怎麼處罰你。」他一臉邪笑地靠近她,輕易地制住無處可逃的她。

  「對不起,我不該笑你,饒了我吧!」季可雲邊笑邊叫地討饒。

  「嘿、嘿,來不及了!」杜雋臣露出色色的好笑,接著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住她的尖叫聲。

  笑鬧性的吻,逐漸變質,逐漸加深……

  他貪婪地攫取她的唇舌,搜括她口中的甜蜜,聊慰他滿腹的飢渴,他好想要她。

  直到他們都喘不過氣來,才終於鬆開對方,倚在彼此的身上喘息。

  「我一定要趕緊將你娶進門,否則我會早衰。」杜雋臣下定決心要排除萬難早日迎娶季可雲,他知道以她保守的個性,一定希望在新婚之夜才將自己毫無保留的交給他,而他也願意等,可是他怕自己忍不了多久了。

  他毫無忌諱的話,讓季可雲的臉蛋泛起羞赧的紅暈。

  「如果……你要……我可以……」她將頭深埋進他懷裡,害羞地表達意願。

  「傻瓜,我可以等,只是我想早點娶你進門,我希望每天醒來一睜開眼就能看到你,每晚擁著你入睡,最好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能—看到你。」杜雋臣寵溺地吻著她散發著淡淡花香的髮,喃喃地說著愛語。

  季可雲覺得自己正被滿滿濃濃的幸福所籠罩,他雖沒說出「愛」這個字,但他的言行舉止在在表現出他的在乎。

  他應該是愛她的吧?

  能夠得到他的愛,實現長久以來的夢想,她真的好幸福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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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4 14:05:5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隔天,各大報皆以斗大的標題和篇幅報導杜雋臣和季可雲的婚事。

  杜雋臣得意地看著報導,並且已在計劃如何拐可雲進禮堂。先去拍婚紗照好了,這樣比較有結婚的氣氛。

  就在他沉醉於美好的幻想中時,門砰的一聲,被人用力推開。

  他的辦公室門形同虛設,因為他那雙弟妹老是不敲門就逕自闖進來。

  「大哥!」杜璇芝一路嚷著走進辦公室,標準的「人未到,聲先到」。

  「又怎麼了?」杜雋臣無可奈何地問。

  同樣都是女人,但氣質怎麼差這麼多?難道瑞士的水真的比較好嗎?

  「你知道嗎?今天我們和『季氏』的股票,一開盤就衝上漲停板耶!」杜璇芝興奮地報告好消息。

  現在經濟不景氣,股市又這麼低迷,能平盤就偷笑了,沒想到竟然還開出紅盤,真是令人振奮啊!

  「嗯。」杜雋臣並不驚訝,因為公開他和可雲的婚事,等於宣告了「杜氏」和「季氏」的正式結合,這消息本身就是個大利多。

  「你知道了?誰告訴你的?」杜璇芝滿是狐疑地問,當她一得到消息,便立刻拖著二哥來報喜,可是看大哥平靜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了,究竟是誰的消息比她還靈通?

  「只要看今天的報紙就知道了。」杜雋臨的頭腦顯然比妹妹靈光得多。

  「報紙?什麼意思?」杜璇芝立刻湊到杜雋臣的跟前,直盯著他手中的那份報紙,但仍看不出個所以然。

  杜雋臨也湊到另一邊指著斗大的標題。「這裡不是寫著:『杜氏和季氏聯姻』嗎?」

  「喔——」杜璇芝拉了個長音,表示瞭解。

  杜雋臨輕敲她的頭。「你啊!多用點腦子行不行?」

  「痛!大哥你看,二哥欺負我。」杜璇芝馬上告狀,不過她猜杜雋臣一定會像以往一樣不予理會。

  誰知杜雋臣竟一本正經地以訓誡的口吻說道:「雋臨,誰教你打璇芝……」

  就在杜璇芝既驚訝又得意地睨著杜雋臨時,杜雋臣接下了未完的句子。「打得這麼輕?」

  杜雋臨看到杜璇芝一臉呆滯的拙樣,很不給面子地爆笑出聲。

  「哈哈!我的天啊!大哥你真是太絕了。」他不知道大哥居然有這麼幽默的一面。

  「你們好壞,聯手欺負我!」杜璇芝撒嬌地嚷著。

  杜雋臣和杜雋臨又是一陣大笑。

  杜璇芝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杜雋臣,自她有記憶起,似乎不曾看過這樣大笑的大哥。

  「大哥,你好像變了耶!」杜璇芝嘖嘖稱奇地說。她覺得大哥變得比較柔軟,沒有以往那麼冷硬和疏離。

  就拿剛剛的情形來說吧,若是以前,他不是轟他們出去,就是任由他們吵翻天也不置一詞,怎麼可能還加入他們的笑鬧!?

  「有嗎?」杜雋臣不置可否地問。

  「有。」杜雋臨和杜璇芝異口同聲地大聲回答。

  杜雋臣連忙摀住耳朵,他們一左一右吼得他耳朵隆隆作響。

  「小聲一點,你們想害我耳聾是不是?」他受不了地大吼。

  杜雋臨和杜璇芝相視一笑,他們喜歡這樣的杜雋臣,有人味多了。

  看來這又是未來嫂子的功勞。

  ***

  「你又來幹什麼?」季可君口氣十分不友善,自從那天被杜雋臣搶標後,他就不爽到現在。

  「來找可雲啊。」杜雋臣故意將可雲兩個字說得膩人,存心氣列他。

  「你不是個超級工作狂嗎?怎麼有空陪她。」季可君不留情地冷嘲熱諷。

  「對我而言,沒有什麼事悄比得上可雲。」杜雋臣想也沒想就直覺反應,這是他的心底話,不是花言巧語。

  季可君不以為然地睨著他。「你還真敢說呢!」不過他今天的反應總算比較有人味,沒有掛上假笑的面具。

  正走下樓梯的季可雲剛好聽到杜雋臣的話,不由得心跳加速。真的嗎?他真的認為她很重要?

  眼尖的杜雋臣看到她,立刻迎上前去。

  「睡得好嗎?」他自然流露的關心,連他都感到很驚訝,因為他,清楚自己的性情是冷漠的,甚少主動關懷別人,就算是親如家人也一樣。

  「嗯,謝謝。」剛剛聽到他接近告白的言辭,讓她又羞又喜。

  「你的臉怎麼紅紅的?是不是著涼了?」杜雋臣發覺她滿臉通紅,擔心地用手探探她額頭的溫度。

  「可能是太熱了。」季可雲趕緊找個借口搪塞,總不能說是因為太高興的緣故吧!

  他以欣賞的目光打量她今天的裝扮。她穿著剪裁簡單的淡紫色洋裝,長髮用紫色髮帶鬆鬆地綁著,整個人顯得非常的清新典雅。他喜歡她這樣素雅的裝扮。

  「我們出去走走。」杜雋臣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

  「好啊,可是我想先到後面的小湖看看。」回來一個多月了,杜雋臣只要有空就會帶她到處走、到處看,結果反而沒機會仔細看看自己的家。

  她領著他來到屋後的小湖,這裡曾經是她的禁地,因為小時候她曾掉進湖裡,為此她有好一陣子非常怕水。

  如今舊地重遊,她看到的只有它的美。

  此刻,小湖因淡淡的霧氣而蒙上一層薄紗,朝陽照在湖面上,映出點點金光,美得虛幻,美得朦朧。

  季可雲著迷地走近湖邊,想要捕捉那份無形的美感。

  「小心!」季可雲被杜雋臣撲倒在岸邊。

  「你在做什麼?你不要命啦!」他難得動怒地對她大吼。

  他原本只是跟在她後面欣賞她雀躍的身影,沒想到她竟一步步走近湖畔,眼看就要掉下去,嚇得他趕緊將她撲倒。

  一想到她可能會掉進湖裡,而他再也見不到她,他的心便一陣揪痛,只能藉著緊擁她人懷來安定惶恐的情緒。「你差點嚇死我了!」兒時的可怕記憶還深埋他心底。

  「我只是想摸摸看霧的感覺嘛!」季可雲無辜地瞅著他,她又沒怎麼樣?他幹麼這麼緊張?還凶她!

  聽到她的回答,杜雋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覺得自己才是最無辜的人。「你聽過霧可以摸得到嗎?」

  「所以我才想親自試試啊!」季可雲理直氣壯地答道。

  「不准!我不准你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杜雋臣認真地說。

  他不要再經歷一次剛才那種驚心動魄的駭人感覺,他無法想像失去她的日子要怎麼過?

  季可雲震懾於他眼底的驚懼,知道他是真的擔憂她的安危,她感動地任他緊緊環抱,柔順地回道:「我知道了。」

  「啊!差點忘了。」杜雋臣突然想起今天的任務,他急忙拉起季可雲,往他的車子走去。

  「怎麼啦?我們要去哪?」季可雲被他突來的舉動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去找陸風。」杜雋臣邊走邊回答。

  「喔!那就可以跟安安玩了。」季可雲開心地說,好久沒看到陸品安,她還挺想念他的。

  「離那小色狼遠一點!」杜雋臣猛地停下腳步,滿是酸味地說。

  想到安安那小鬼每次都故意抱著她又摟又親,而她還極度配合,他就覺得有一股酸氣在肚子裡翻攪。

  季可雲撫了撫被撞疼的俏鼻,知道他又打翻了醋罈子。難道,他到現在還不懂她的心?

  她從他身後緊緊環抱住他的腰,輕聲說道:「別生氣了,我的心你還不明白嗎?」

  杜雋臣心中所有的不舒服,都隨著她的話而煙消雲散,他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都快飛上天了。

  他咧開一個好大好大的笑容,旋身將她抱個滿懷,開心地抱著她叮轉。

  季可雲被他轉得頭昏眼花,她淒慘地喊叫。「別……別轉了……」

  聽到她淒厲的叫聲,杜雋臣立刻停住,歉疚地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對不起,我太高興了。」

  看到他一臉懺悔的模樣,她還能說什麼?

  今天似乎是她的災難日,先是被撲倒,然後是鼻子被撞疼,再來又被轉得頭暈目眩,現在,她只希望所有的災難到此為止。

  ***

  今天風和日麗,是一個適合出遊的好日子。

  杜雋臣一到「克洛卡斯」,跟已起床的李敏華打聲招呼後,便衝進臥房挖起還在夢周公的陸家父子,吆喝他們刷牙洗臉,並提醒陸風帶齊必備用品。

  隨即又衝進廚房,做了幾份特大的三明治,拿了幾罐飲料,最後命令陸風掛上休息的牌子,便催促所有人坐上他的休旅車,驅車前往今天的目的地。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效率好得嚇人,讓人不禁懷疑他以前當兵時是不是個「魔鬼班長」。

  現在,社雋臣正開心地帶著季可雲及陸家人,浩浩蕩蕩地來到陽明山的後山,個遊客稀少的美麗景點。

  車一停妥,所有人迫不及待地衝出車外看美景。

  「哇!好美喔!」大夥兒異口同聲地讚歎。

  群山環繞著一個遺世獨立的湖泊,陽光灑在湖面閃著點點金光,湖邊開滿各色的野花,風一吹來,陣陣花香襲人,讓人心曠神怡。

  「你是怎麼發現這個地方的!?」陸風沒想到在他的地盤上竟有這麼一處美麗的地方。

  「有一次迷路開上這裡,就發現了。」杜雋臣輕描淡寫地回答。

  「而你居然現在才帶我來!」陸風不滿地嚷著。

  杜雋臣不以為然地反駁。「你又不是女人,我帶你來幹嘛?」

  「喂,你們聽聽!這是朋友說的話嗎?」陸風大表不滿。

  「別說了,快點把器材架設好。」杜雋臣又開始發號施令。

  陸風只能感歎自己誤交損友,摸摸鼻子乖乖地照辦。

  杜雋臣從車子的行李廂拿出一個精美的紙盒,交給季可雲,臉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看看喜不喜歡?」

  季可雲好奇地盯著印有知名品牌標誌的盒子,猶豫了一會兒才打開盒子,她驚喜地發現裡面裝著一件白色婚紗禮服。

  「好漂亮的婚紗!」一旁的李敏華看了以後,忍不住讚賞。

  整件禮服用最高級的絲緞縫製而成,領口和裙擺的部分以金絲線繡出繁複華麗的圖騰,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而且價格絕對也很「高貴」。

  「這是!?」季可雲瞠大美眸不解地看向杜雋臣。

  「這是我送你的結婚禮服,喜歡嗎?」這件婚紗是他在決定迎娶季可雲後,透過關係請人特別訂做的,前幾天才做好送來。

  「喜歡。」季可雲雙眼噙著淚,高興地直點頭。

  沒想到他真的已經在籌劃婚事,她還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

  杜雋臣溫柔地替她拭淚。「去換上吧,看看合不合身?」

  「我來幫你。」李敏華跟著季可雲一起到車裡換裝。

  「你也趕快去換吧。」陸風丟給他一包衣物,指著一旁的樹叢。

  杜雋臣拿著衣物,找一個隱密的地方換裝。

  等他換好禮服,陸風也已架設好所有的設備,正以拍立得相機試拍。

  「這裡的拍照效果很不錯喔。」陸風看了試拍出來的效果,滿意地說。

  前幾天杜雋臣要求他為他們拍攝婚紗照,他著實猶豫了一下,除了家人之外,他很少拍攝人物,但為了好友的請托,也只好破例了。

  這可是他第一次為新人掌鏡呢!

  「哇!新娘子!」陸品安眼尖地看到已換上新娘禮服的季可雲,邊叫邊跳地跑向她。

  杜雋臣也轉向季可雲的方向,他瞠目結舌地看著她,她真的好美!

  銹上金邊的頭紗,輕覆在頭髮上,簡單貼身的剪裁,將她完美的身材完整地層現出來。一身純白的妝扮,更加彰顯她的靈氣,將她襯托得更為出塵脫俗。

  「別看了!還不快去牽她過來。」陸風毫不溫柔地推醒已經看呆的杜雋臣。

  他如夢初醒地跑到季可雲身邊,小心翼翼地牽著她戴上薄紗手套的纖手,另一手則輕柔地拉起她身後的曳地長裙,緩緩地走向陸風。

  「來,還有捧花。」李敏華交給季可雲一束克洛卡斯,花上還沾著露珠。那是她採擷園中盛開的花朵紮成的。

  陸風已物色好幾個適合拍攝的景點,一一讓他們人鏡,透過鏡頭看這一對璧人,真是女的美,男的俊,再加上他們之間自然流轉的愛意,更是足以美化整個畫面,拍攝過程可以說進行得十分順利。

  陸風非常滿意今天的拍攝結果,他忍不住想看看成品,實在太令人期待了。

  「好,收工了。」陸風一聲令下,杜雋臣和季可雲立刻放鬆笑僵了的臉頰和肩膀。

  「累不累?」杜雋臣溫柔地按摩季可雲的肩頭,輕聲詢問。

  「還好。」季可雲搖搖頭,露出幸福的笑容。

  「可雲,你要不要先換下禮服?」李敏華體貼地問道。

  「好。」季可雲如釋重負的表情,逗樂了大夥人。

  「快去吧!」杜雋臣寵溺地笑著,他就是喜歡她單純無偽的性子。

  季可雲迫不及待地返回車內換上休閒服,等她出來時,杜雋臣已換回便服,正和李敏華將野餐用的布巾鋪設在樹蔭下。

  她快步走向他們,幫忙將籃子裡的食物拿出。

  陸風整理好攝影器材也過來坐下。

  「相片下星期就可以洗出來了。」

  「陸風,謝謝你。」杜雋臣誠懇地道謝,他知道當初提出這個請求有些強人所難。

  「謝什麼?結婚時多敬我一杯就行了。」陸風爽直地說。

  「陸先生喜歡攝影嗎?」季可雲這才有機會提出疑惑。

  她發現陸風的攝影器材一應俱全,而且架勢十足,看起來非常專業。

  「你知道『Wing』嗎?」杜雋臣似笑非笑地問她。

  「當然知道。他可是我的偶像呢!我收藏了他所有的作品集,有些現在都絕版買不到了。他作品理所呈現的生命力,和對大地的熱愛,讓我覺得很感動,只是他已經好久沒有新作了。」一提到她的偶像,季可雲興奮得像個小女孩,她對Wing讚不絕口,但說到最後語氣卻有些遺憾。

  「你的婚紗照將是『Wing』的最新作品。」陸風語帶玄機地說。

  陸風的話讓季可雲愣了幾秒鐘,但她隨即會意地瞠大了美眸,直指著他。「你……你是『Wing』!?」

  「Wing」是個國際知名的攝影大師,他的作品是所有攝影熱愛者眼中的珍品。他捕捉地球上最動人的景色,呈現在世人面前,讓人感受到這片土地旺盛的生命力,看到他的作品,常令人忍不住熱淚盈眶。

  只不過「WinR」也是一個深具神秘色彩的人,沒人知道他的國籍、年齡、長相。她還一直以為他的年紀很大了呢!

  陸風沒有正面答覆,只是笑一笑。

  季可雲轉而看向杜雋臣和李敏華,並從他們的表情確認了自己的猜測無誤。

  「你為什麼沒告訴我他就是『Wing』?」季可雲不甘心地向杜雋臣抱怨,他可是她最崇拜的偶像耶!

  「你又沒跟我說過你欣賞『Wing』?」杜雋臣一臉無辜。

  「我忘了,對不起嘛!」季可雲這才想到自己的確沒提過,她不好意思地道歉。

  現在換杜雋臣鬧脾氣,他指著無辜的「罪魁禍首」——陸風。

  「你為了他凶我!」她居然為了別的男人對他大聲說話。

  「對不起嘛。」季可雲坐到他身邊,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雙手握住他的手,使出她攻無不克的撒嬌招數,來消除他的醋意。

  「哼!」杜雋臣故意不接受她的道歉,他還想多享受一會兒她主動的投懷送抱。

  「臣……」季可雲的聲音更甜更軟了。

  「你們夠了沒!」陸風受不了地大叫,竟然在他面前卿卿我我。

  「你叫什麼叫?你老婆不就在你旁邊嗎?不會有樣學樣啊!」杜雋臣提點這個不解風情的大木頭,真搞不懂李敏華是看上他哪一點。

  「對喔!」陸風這才恍然大悟地摟住李敏華,打算印下狼吻。

  「別鬧了……有……有小孩……在……」李敏華笑著左右躲避陸風的唇。

  他們這才想到陸品安的存在,只見陸品安睜大圓滾滾的雙眼,正津津有味地盯著他們。

  陸品安看到他們停下來,還意猶未盡地問:「怎麼不玩親親了?」

  「天啊!」李敏華哀歎自己怎會教出這個小色狼。

  「陸風,你們家安安還真是遺傳到你的色樣!」杜雋臣哈哈大笑地落井下石。

  「怎麼樣?羨慕吧!」陸風根本不引以為恥,他還沾沾自喜呢!

  「羨慕什麼?我們又不是不會生?而且還會生得比你多!對不對?可雲。」輸人不輸陣,雖然輸在起跑點上,但他對自己的爆發力可是非常有信心的。

  季可雲不好意思的低垂著頭,哪有人當眾討論生孩子的事?真是羞死人了!

  「先生了再說。」陸風狂狂地回他。

  「夠了,你們兩個,什麼都要比,跟小孩子一樣。快點吃,吃完後要回家了。」李敏華強勢地各塞一個三明治到他們手裡。

  不愧是當媽媽的人,管小孩就是有一套。兩個大「男孩」可憐兮兮地啃著三明治,不敢再爭吵。

  季可雲佩服地看著眼前嬌小的李敏華,她是典型外柔內剛的人,原本她還不明白嬌嬌柔柔的她如何度過那漫長的等待,現在總算是見識到她的韌性了。

  等待與思念是最難熬的,只有嘗過的人才知道。

  ***

  野餐後,杜雋臣先送陸風一家人回去。

  「想回家嗎?還是想到處走走?」杜雋臣開車上路後,詢問季可雲的意見。

  「我還不想回家。」難得單獨出遊,她捨不得這麼快就分開。

  「想不想去泡泡溫泉?我知道有個不錯的地方。」杜雋臣提議。

  「好啊!」

  由於那個地方是在另一個方向,因此杜雋臣必須先將車子回轉,他看看前後並無來車,於是趕緊掉轉車頭,就在車子橫越山路,而他正要換檔做最後的調整時,一輛轉彎的卡車竟失速地衝撞過來,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只來得及用身子緊緊護住季可雲,一陣劇烈的撞擊之後,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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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4 14:11:1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雋臣,你醒醒,雋臣……」

  在他深沉的睡夢中,有個悲泣的女聲一直叫著他的名字,他想回應她,要她別哭了,可是他發不出聲音。

  「雋臣……」季可雲淚流滿面地坐在杜雋臣的床邊,抽泣地喊著他的名字。

  車禍發生已經五天了,但一想起當時的情況,她仍心驚不已。由於肇事的卡車開得過快,轉彎時又沒減速,以致等到卡車司機發現他們時,已來不及閃避而撞到他們的座車,所幸車子並沒有翻覆造成更大的傷害。

  當時杜雋臣為了保護她,整個人撲到她身上,代她承受了大部分的衝擊,讓她只受點擦撞,除了小腿有輕微骨折外,其他並無大礙。

  可他自己就沒那麼幸運了,全身多處骨折,還有腦震盪的現象,但最糟的是他的脊椎受到嚴重的撞擊,可能會造成下半身癱瘓。

  自從送醫急救至今,已經五天了,他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昨天他的情況比較穩定可以轉住普通病房時,她就要求跟他住同一間病房,這樣她才能夠隨時看到他。

  前幾天,她只要醒著就會拄著枴杖到加護病房看他,可是每次一見到他全身大大小小的傷,她的心就好痛。

  「雋臣……」為什麼在她以為已得到今生最大的幸福時,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

  杜雋臣想要安慰這個痛哭的人,可是他覺得全身好沉重,連手也舉不起來。

  季可雲發現他的手指好像動了,她驚喜地注意著,害怕是空歡喜一場。

  杜雋臣的手又動了一下,全身上下不時傳采的疼痛,讓他蹙緊了眉頭,發出細微的呻吟。「嗯……」

  季可雲深怕驚擾了即將甦醒的他,於是刻意壓低聲量,輕喚道:「雋臣……」

  杜雋臣的眼皮動了動,略微睜開又畏光地立即閉上,他掙扎地再度睜開眼,就看到蒼白瘦削、眼眶泛紅的季可雲。

  「你……」他想問她怎麼了,但才發出一個音,就覺得喉嚨乾啞難受。

  季可雲驚喜地望著他憔悴的臉。「雋臣,你真的醒了!?」

  她高興地按鈴叫來醫生和護士,原本站在病房外商談的眾人,也跟著進病房,聆聽醫生的檢查結果。

  外科主任兼主治醫生小心翼翼地查看,畢竟患者可是季家的女婿,半點都馬虎不得,他的壓力自然不小。

  楊醫師輕刮杜雋臣未上石膏的右腳腳底板。「有沒有感覺?」

  杜雋臣微皺眉。「沒有。」

  「那這樣呢?」楊醫師加重力道。

  杜雋臣疑惑地輕輕搖頭,他只覺得下半身非常沉重。

  只見醫生臉色凝重地跟其他醫生低聲交談,交代一些注意事項,並看著護土幫他打針和換藥後,才跟杜雋臣說明情況。

  「杜先生,經過初步檢查,你大致上已沒有問題,我們稍晚會再為你做更進一步的檢查,你先休息一下。」

  「醫生,他的腳……」劉寶珠開口問出眾人最關切的問題,但隨即被季可雲打斷,並以眼神暗示她不要在他面前問這個問題。

  「對不起,雋臣剛醒來需要多休息,我也覺得有些疲倦,能否請你們明天再來?」見醫生語帶保留,她擔心雋臣脊椎所受的傷恐怕比想像中嚴重,她不願他好不容易醒來又承受打擊。

  可惜劉寶珠不懂她的用心,還想再問。「可是……」

  「可雲說的對,讓他們休息吧!」還是母女連心,這次換羅玲蘭制止她。

  「那我們先回去。可雲,你的傷還沒有好,要多休息,不要雋臣醒來後,你艾病倒了。」季南天看著瘦了一圈的女兒,她那虛弱的模樣,彷彿隨時會倒下去,真是讓他心疼。

  車禍發生後,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杜雋臣的情形,當她得知他手術後還昏迷不醒時,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非要過去看他不可,他們只得讓她坐上輪椅到加護病房探望他。她一看到杜雋臣全身又是管子又是繃帶時,傷心得又昏厥了過去。

  「我知道。」季可雲輕應了聲,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敷衍。

  「你……」季南天還想說什麼,卻被羅玲蘭給阻止。

  「算了,由她去吧!」

  「那我們先走了。」羅玲蘭硬拉著劉寶珠先行走出病房。

  「別太累了。」季南天疼惜地看她一眼後,跟著杜明昆身後離開。

  季可雲等所有人都離開,並掩藏住自己的擔憂後,才笑著轉過身面對他。

  「雋臣,太好了,你的傷勢並無大礙。」

  「你……也回床上……休息……」杜雋臣以粗嘎的嗓音慢慢地說。

  「可是人家想在這裡陪你嘛。」季可雲撒嬌地看著他。

  「回去……躺著。」為了她的身體著想,杜雋臣強迫自己絕不可以心軟,他乾脆閉上眼不看她。

  「好嘛。」季可雲委屈地走回自己的病床。但想到剛才醫生檢查他下半身時的神情,不禁又擔憂地看向他的腿。

  情況真的那麼糟嗎?

  ***

  正在午睡的杜雋臣,被門外激動的交談聲給吵醒,他惱怒地正想罵人,卻聽到自己的名字,外面的人似乎正和醫生在談論他的腿。

  「你是說他沒辦法走路了!?」劉寶珠的聲音拔高了八度。

  「伯母,您小聲一點,不要吵醒雋臣了。」季可雲輕聲地提醒她。她上個星期就已經出院了,但仍每天來醫院看顧杜雋臣。

  「對不起、我忘了。」劉寶珠尷尬地輕扯了下嘴角。

  楊醫師頓了一會兒才回答。「嗯,照目前的情況看來,的確有困難。這次的撞擊剛好傷到他下半身的神經,他要想站立行走,可能……」

  不是他誇口,他可以算得上是台灣神經科的第一把交椅,而且這間醫院的設備也是國內頂級的,如果連他都束手無策,他懷疑還有誰有辦法。

  「如果送到國外治療呢?」季可雲想起某些國家的醫療技術比較先進,也許還有辦法。

  楊醫師努力想了下後,還是搖頭。「我投期像有相關類似的成功案例。」

  聽到他的回答後,眾人都失望地歎氣。

  突然,楊醫師興奮地大叫。「啊!有了!我三年前看過一篇報導,有一個德國醫生曾經治癒過類似的病患。」

  「他是誰?現在在哪?」眾人異口同聲地追問,只要還有一絲希望,他們都不會放棄。

  「這份報導還在我辦公室,我去找出來給你們。可是我記得這個醫生沒有固定的服務單位,他經常到世界各地的偏遠地區參與義診,很難掌握他的行蹤。」

  「謝謝你。」季可雲激動地道謝,只要有機會,就表示還有希望。

  「先別謝我,能不能找到人還不知道呢。」

  「我一定會找到他。」她堅信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謝謝你,我先進去了。」她擔心杜雋臣隨時會醒來,再次道謝後即開門輕巧地走進病房,她盡量放輕腳步以免吵醒他。

  自從她出院後,他的脾氣就變得很糟,尤其是察覺他的下半身麻痺後,更是耐性全失。

  「我下半身癱瘓,終身沒辦法走路。」杜雋臣的聲音冷冷地響起,驚得她差點跳起來。

  「雋臣!?」季可雲有些驚惶,他都聽到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若不是剛才聽到他們與醫生的談話,他還要被瞞騙多久?

  她快步走到他床邊,握住他的手。「雋臣,你不要激動,剛才楊醫師也說了,有個德國醫生能醫好你,我們正在找他,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她試著以輕快的語氣安慰他,其實她自己也沒把握何時可以找到這名醫生。

  他用力甩開她的手譏諷地說:「世界這麼大,你們要怎麼找他?」

  她垂下手,默默承受他傾瀉的怒氣。「集合我們兩家的力量,我相信要找一個人絕不是問題。」

  「天真!」這簡直就像是大海撈針。

  無法動彈地躺在床上幾個星期後,幾乎磨光他的耐性,得知自己極可能終身離不開輪椅後,他直想將所有的不滿和怨恨發洩出來,而她就是那個倒霉鬼。

  季可雲紅著眼輕撫他憔悴蒼白的臉,心疼他所受的苦,她坐到床沿再次握緊他的手。

  「雋臣,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站起來,而且楊醫師說你這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他這次沒再甩脫她的手,反倒緊緊地抓著。

  「可雲,我好怕我再也站不起來。」這是車禍發生後,他首次顯露出自己的惶恐。如果他真的再也無法行走,他該如何自處?又該拿可雲怎麼辦?難道要絆住她一生?

  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傾身向前摟住他。「不會的,我一定會找到那個醫生來醫好你的。」

  ***

  「再怎麼按摩也沒有用,不要白費力氣了。」杜雋臣扯開季可雲的手,暴躁地嚷著。

  他出院回家都快三個月了,左腳的石膏也已拿掉,但雙腿還是沒有任何感覺,怎不教他心灰意冷?

  「雋臣……」季可雲無奈地瞅著他,對他的不合作感到莫可奈何。

  在換了第八個看護後,她決定自己接手照顧他,還好在醫院時她已經學習了一些基本的技巧。而為了避免他得褥瘡和肌肉萎縮,她每天至少要幫他按摩兩個小時,剛開始時,她每天回家後手臂酸得都舉不起來,還得用熱敷,不過現在已經習慣了。

  「動都動不了,簡直就跟活死人一樣。」他用力槌打沒有反應的腿,惱恨地拿它們出氣。

  她連忙抓住他自虐的手。「雋臣別這樣……」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也越來越暴躁、越來越沒信心,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躲得遠遠的,沒有人受得了他的壞脾氣。

  「我就像個廢人,起臥坐行都要靠別人幫忙,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他自暴自棄地說著。

  發生意外以後,公司的事全部轉由杜雋臨負責,他終於得到渴望已久的清閒,但這種混吃等死、每天無所事事的日子過久了,還真會磨損一個人的鬥志。

  「雋臣,我不准你再說這種話,只要你活著,就還有希望。而且只要找到那個醫生,你就可以像以前一樣行走了。」意外發生至今,她一直默默承受他的壞脾氣,鮮少動怒,但聽到他有厭世的念頭,讓她心慌意亂,語氣也重了些。

  「有什麼希望?那個醫生搞不好已經死了,否則為什麼投入了這麼多的人力和時間,還是找不到人?」他已從原先的期待變成放棄,而且也不敢再抱任何希望,就怕期望越高,失望也越深。

  他擔心害怕從此以後真要與輪椅為伍,可是又無能為力,他這輩子還不曾這麼無力過。

  他的沮喪和彷徨,她全都看在眼裡。她非常難過自責,恨不得今天躺在床上的人換成她。

  「對不起,都是我害你的。」她難過地怪罪自己。

  她還記得很清楚,意外發生時,他撲在她身上護住她,代她承受所有的撞擊力,他的脊椎才會傷得這麼嚴重。這陣子看到他因行動不便而意志消沉,她的心裡比誰都難過,這原本是她該受的苦,結果竟由他來替她受!除非他能完全復原,並且像以前一樣意氣風發,否則教她如何能心安?

  「早就跟你說過這件事與你無關,你還說這些做什麼?」他不耐煩地回道。

  「當時若不是你全力護著我,你也不會傷得這麼重!我寧願……」

  「別再說了!」杜雋臣大聲喝止她,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縱使不甘心遭此遽變,但他從沒後悔這麼做,他寧犧牲自己,也不願她受到任何損傷。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咆哮,她難免有些錯愕,可她還是注意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驚惶,她讀出隱藏在粗暴下的溫柔,他寧可自己受傷也會保護她……

  她眼睛一熱,鼻頭也跟著泛酸。「不管花多少心力,我們都要找到那個醫生。在這之前,讓你的身體保持在最佳狀態就是我的責任。」

  「你這又是何苦呢?」他心疼地看著她瘦削的臉,都是他拖累她變得這麼憔悴。

  「如果意外發生在我身上,我相信你也會這麼做的。反正不管結果如何,我是賴定你了。」她疲憊的臉上有著不悔的笑容。

  「你好傻。」杜雋臣感動地將她摟進懷中,擁有她是他最大的幸福。

  季可雲緊緊地回擁他,輕輕地說:「我愛你。」

  他的身體立刻僵住,敏感地猜測她為何會選在這個時候表白?

  她不解地抬頭,發現他的神情有些僵硬和疏離。

  「你怎麼啦?」難不成「我愛你」這三個字是個咒語,會讓人變成石像?

  他推開仍然靠在他身上的季可雲。「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這是他所能想到最有可能的答案,否則她為什麼會在這敏感的時刻告白?不就是為了感激他代她受罪。

  見他如此看輕她的愛,她忍不住生氣了。「同情!?你怎麼可以把我的感情說得這麼隨便,你以為只要有恩於我的人,我都會以愛回報!!如果我是那樣的女人,還值得你捨身相救嗎?」

  「我……」他才開口想說話卻挽她的手給摀住。

  「等等,先讓我說完。如果我不是真心愛你,我犯不著在這裡忍受你的脾氣,也不必因擔心你會得褥瘡或是肌肉萎縮,而天天為你按摩,累得自己腰酸背痛,我只要多請幾個看護來就好了,何必凡事親力親為?你不該把我們之間的感情看得如此廉價!」

  他心疼地抹去她滾落的淚珠,拉下她還蓋在他唇上的手,溫柔地親吻她原本細嫩現在卻變得紅腫的雙手。「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要你跟我說愛我。別想否認,我相信你也是愛我的,否則你不會為我受這些苦,對不對?」雖然他從不說情道愛,可是她已從他的行為感受到滿滿的愛意。

  「哪有這樣逼人的?」杜雋臣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的嬌俏容顏,心裡頭的不安正一點一滴消散。

  「我不管,我就是要聽你說。」她嘟著嘴耍賴。

  「你知道就好了,還要我說什麼?」他的感情一向內斂,不喜歡將情啊愛的掛在嘴邊,他認為實際行動比口頭說說還重要。

  「我不管嘛!」她不依地靠著他磨蹭。

  他出聲警告。「你可不要惹火上身喔!別忘了我雖然雙腳不能行走,可是『那裡』還是會有反應的。」

  「你好壞!」季可雲立刻跳離他床邊一大步,臉頰也染上久違的紅暈。她還記得剛開始幫他按摩時,不懂得避開某些敏感部位,結果是他受不了,強制拉開她的手,那時她才發現他已被她搞得慾火高張。羞得她後來按摩時,都會對「它」盡量敬而遠之。

  「我哪有?是你自己磨來磨去的耶!」他還故意糗她,只因貪看她羞紅臉的俏模樣。

  「你……我去幫你拿點喝的。」她隨便找個理由,旋身快步逃離他房間,而他的笑聲還緊緊尾隨著。他真是越來越惡劣了!

  她才走出杜雋臣的房門,就聽見劉寶珠扯開大嗓門迎面而來,語氣中帶著明顯的驚喜。「可雲,你來的正好,我們正要上去找你呢!」

  「有什麼事嗎?」季可雲早已對她的大嗓門見怪不怪。

  「找到人了!」雖然離季可雲只有不到五步的距離,但劉寶珠還是用喊的。

  她提著心問,害怕又是空歡喜一場。「您是說……」

  「對啦,已經找到那個德國醫生了!」劉寶珠笑得嘴都快裂開了。

  季可雲高興地紅了眼眶,她忘形地向前抓住劉寶珠的手追問:「真的!?他在哪裡?什麼時候會來?」

  劉寶珠邊揉著被她抓疼的肥手邊答道:「別急,你哥哥已經跟他聯絡上並派人去接他,明天就會到台灣了。」沒想到她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手勁還這麼大!

  「太好了!我要趕快去告訴雋臣這個好消息!」她轉身跑進杜雋臣的房間。劉寶珠欣慰地看著季可雲的背影,本以為討到這樣的媳婦,必須將她當成菩薩般供著,沒想到她的性情這麼好,不但沒有絲毫驕氣,而且還把雋臣照顧得無微不至,比她這個當媽的還盡心盡力。這次若不是靠季家的人力,哪有可能找到醫生。

  能夠結下這門親事,還真是上輩子燒好香哪!

  「雋臣、雋臣——」季可雲用力地拉開他的房門,迫不及待要告訴他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怎麼你也被我媽傳染啦?」杜雋臣好整以暇地調侃她。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話,搞得莫名其妙。「傳染什麼?」

  「大嗓門和粗暴的舉止啊。」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算了,我現在心情很好,不跟你計較。」她被他糗得臉一陣青一陣紅,才要頂回去,但隨即又想到已經找到醫生這個大好消息,其他的帳以後再算。

  「我跟你說喔,我們已經……」她一臉興奮,雙眼閃著晶亮的光芒。

  他替她接下未完的話。「找到那個醫生了。」

  「你怎麼知道?」她瞪大眼睛,難道他會讀心術?

  「我不是說過你是大嗓門了嗎?」剛才她和媽媽在外面的談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以她們的高分貝,要想不聽見還真難!

  「別再糗我了啦!」她會興奮得失態,還不都是因為他,他還壞心地嘲笑她。

  他收起玩笑的表情,朝她伸出手。「可雲,來。」

  季可雲快步地投進他展開的懷抱。

  杜雋臣溫柔地擁著她,在她耳邊輕聲地說:「謝謝你。」這段日子若沒有她的陪伴,他真不知道能否熬得過?

  「謝什麼,這是我自己願意的。」她在他懷中找了一個最舒服酌位置。

  兩人靜靜地閉上眼,享受這份難得的恬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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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4 14:11:5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前天湯瑪士醫師一抵達台灣,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到醫院為杜雋臣做檢查。結論是,因為事件發生至今已近四個月,早過了治療的黃金時期,所以手術成功的機率只剩五成。而且就算手術成功,事後的復健也不輕鬆。

  杜雋臣毫不猶豫地決定接受手術,他的理由是,反正也不會更糟了。

  因此,他們立刻安排今天開刀,只是手術已經進行快五個小時了,讓等在手術房外頭所有人的心全都吊在半空中。

  終於,手術燈熄了,沒多久,湯瑪士醫生一臉疲憊地走出手術房。

  一直守在手術室門口的季可雲立刻迎向前去,關心地詢問:「湯瑪士醫生,情況怎麼樣?」

  其他人也跟著圍上前來。

  滿頭白髮的湯瑪士醫生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在恢復室觀察幾個小時後,就可以轉到病房了。」

  「你是說?」她的淚已奪眶而出,懸蕩幾天的心總算落了地。

  「沒問題了。」他一臉倦容。從下飛機後,他幾乎就沒什麼休息,剛才又動了近五個小時的手術,真是累壞他了。

  她又哭又笑地連聲道謝。「謝謝你,湯瑪士醫生,非常謝謝你。」真是太好了,雋臣又可以走路了。

  「別客氣,不過之後的復健工作會很辛苦,必須堅持下去,否則還是功虧一簣。」他正色地說道,他見過太多人忍受不了做復健時漫長且痛苦的煎熬,因此半途而廢。

  「我們會的,再次謝謝你。我請人先送你回飯店好好休息。」她再次誠摯地道謝,並安排人送他回飯店。

  「真是太好了!」劉寶珠也喜極而泣。她除了開心雋臣能夠走路外,最主要的是不用再擔心季家藉機解除婚約。

  季南天心疼地摸著愛女略顯憔悴的面容,她為了雋臣吃了不少苦。「雋臣現在已無大礙,你也先回家休息,多儲備一些體力,接下來有你忙的了。」

  她撒嬌地賴進父親的懷裡。

  杜明昆也不好意思地說:「可雲,你先回家吧!雋臣就交給我們來照顧就行了。」意外發生後,幾乎都是可雲在照顧雋臣的,他們根本沒做什麼事。

  「嗯。那我先回去,明天再過來,有什麼消息一定要跟我聯絡。」季可雲放心不下地再三叮嚀。

  劉寶珠跟她揮手道別。

  「好好休息吧!」

  送走季家人後,杜明昆吐出一大口氣。

  「總算可以放心了。」

  「這樁婚事也拖延太久了,等雋臣可以走了以後,就趕快將婚事辦一辦,免得夜長夢多。」

  劉寶珠就怕煮熟的鴨子飛了。

  「沒錯,真是好事多磨啊!」

  杜明昆也心有同感。

  ***

  「我的腳完全使不出力,連站都站不起來,更別說走路了。」杜雋臣沮喪地坐在地板上,不願再練習。

  手術至今,已經過了兩個月,他也從上個月開始進行復健,可是訓練了快一個月的時間,他的腳還是無法站立。

  「雋臣,練習這麼久,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吧。」站在一旁看他練習的季可雲,倒了一杯飲料給他,也倒了另一杯給負責復健的王醫師。

  她拿條毛巾替他擦汗。

  「雋臣,才一個月而已,不要急。」

  「可是我的腳一點力氣也沒有,我懷疑真的有辦法行走嗎?」他現在幾乎都是靠手的力量在支撐,只要一放開扶把,立刻就跌坐在地上。

  王醫師接過季可雲遞來的飲料,耐心地解釋。「杜先生,你已經有幾個月沒有用腳走路,而且你的左腳還曾經嚴重骨折,根本不可能期望手術後就立刻回復以前的狀態,一定要靠復健慢慢地練習,才有可能復原。」

  慢!慢!慢!

  每個人都告訴他要慢慢來,不要操之過急,但他已經被困在床上半年了,還要他等多久?

  「我到底還要等多久?」

  雖然他的下半身已經有感覺,但無法自由行走的他,就像個嬰孩一樣處處需要人照料。

  「雋臣,你要有信心哪!我們都已經努力到現在,差一步就可以成功了,難道你甘心就這麼算了嗎?」季可雲也苦口婆心地勸說。

  最近這幾次復健,雋臣明顯地沒有剛開始的興致勃勃和充滿信心,反而有些抑鬱寡歡,而且對復健也不再那麼熱中,造成進度嚴重落後。

  「光有信心有什麼用?不能走就是不能走啊!」杜雋臣完全失去耐性。

  經過一個月痛苦、枯燥的復健療程,他卻絲毫感覺不出有任何進步,他覺得自己已經受夠了!

  「杜先生,復健是急不來的。」

  王醫師還是溫溫地說。類似的抱怨,他已經聽得太多,復健需要的是耐心和毅力,沒有足夠的心理建設是過不了這一關的。

  「我累了,我要回去。」他不想再繼續做這種徒勞無功的傻事。

  「雋臣……」季可雲試著想和他講道理,但看見王醫師對著她搖頭,示意她別再說了。

  「也好,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病患自己若無心,旁人說再多也只是枉費。

  杜雋臣抓住扶手想站起來,季可雲見狀趕緊推輪椅過來讓他坐下。他不等她幫忙推,自己就滾著輪椅先走了。季可雲苦笑地向醫生道別後,也趕緊跟上前去。

  回家途中,杜雋臣任憑季可雲再如何找話題,他就是沒有回應。

  「雋臣,你到底是怎麼了?」季可雲終於受不了地大嚷。他現在的性情陰晴不定,很難捉摸。

  「我不會再去做復健。」杜雋臣面無表情地宣佈。

  「雋臣,不要半途而廢,難道你甘心一輩子坐輪椅嗎?」她急急勸說希望他打消念頭。

  他陰鬱的眼冷冷地掃向她。

  「你以為這是我願意的嗎?」

  季可雲被他眼中的冷然震住了,她從未見過他如此酷絕的眼神,像冰一樣凍人。

  「雋臣……」

  「別再說了,我想休息。」

  他閉上眼假寐,不再理會她。

  季可雲明白在這個節骨眼多說無益,也許他明天就會改變心意吧?

  ***

  「雋臣,你已經一個星期沒去做復健了,這樣之前的努力都會前功盡棄喔!」季可雲溫柔地勸說。

  但杜雋臣充耳不聞,他是打定主意不再做復健。吃盡苦頭還沒半點收穫,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幹什麼還要繼續?

  「雋臣……」

  她已經拿他沒轍,不管是利誘還是脅迫,所有能用的招式,她全用上了,但他就是不為所動,而且連話都懶得說了。每天只是躺在床上,連房門都不出一步,她真怕他會悶出病來,可是又無能為力。

  看他這樣封閉自己,她的心也跟著揪疼。

  季可雲垂頭喪氣地走出他的房間,才踏出門口就碰到一直等在外頭的劉寶珠。

  「怎麼樣?還是沒反應?」

  季可雲無奈地搖搖頭。

  「這孩子真是的。沒關係,你先回去,換我進去跟他說說。」劉寶珠自己完全沒把握雋臣會聽她的話,但總不能只靠可雲一個人努力吧!

  「您不要對他太嚴厲,他的心也是很苦的。」她仍然護著他。

  劉寶珠深深地被她的癡情感動。「放心吧,我會拿捏分寸的。」

  能娶到可雲是雋臣的福氣啊!

  ***

  季可雲頹然地走進家門,意外地發現季可君竟然在家!她這哥哥是個典型的夜貓子,他的夜晚一向比白天更忙。

  季可雲坐到他身旁調侃他。「哥,你竟然在家啊?」

  他點點她的俏鼻。「就為了等你這個大忙人,害我今晚得獨眠嘍!」

  「嗯。休息一下也好,免得使用過度。」她還故意點著頭說道。

  「你喲!」

  他真是被這個寶貝妹妹吃定了,誰教他疼她呢!

  「爸媽說你最近吃得很少,也沒睡好,看看你臉上的肉都不見了!」他心疼地看著她又瘦了一圈的臉,其實這樣的她看起來更加清艷,但他就是捨不得,因為這是人為造成的,都是杜雋臣那小子惹的禍!

  「現在不是流行減肥嗎?我覺得我這樣挺好看的。」她故作輕快地回道。

  「還減肥哩!再減你就成了皮包骨。我看你也別再去照顧那個臭小子,請個看護不就得了。」

  「不行哪!雋臣現在的脾氣不太好,我怕他會把看護嚇跑。」

  「那你還去忍受他的壞脾氣!」季可君音量放大,真搞不清楚她在想什麼?

  「別擔心,雋臣沒對我發過脾氣,他一直對我很好。」季可雲連忙安撫他,差點忘了她大哥是個多麼護妹心切的人。

  「別騙我。」

  她偎進他懷裡撒嬌,以掩飾眼底的心虛。

  「真的啦!」

  「那就好,否則我會宰了他。」

  他絕不是說著玩的。

  季可雲不敢回話,怕他看出端倪。

  「他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沒什麼進展,他也不願再接受復缸,跟他說什麼都沒用。我真的很擔心會前功盡棄。」她說出自己的擔憂。

  「你呀,就是太寵他了。」季可君一聽就知道問題出在哪。

  「什麼意思?」這跟寵他有什麼關係?

  「你若是真為他好,就不能太順著他。」他進一步說明。

  「可是他根本無心練習,復健師說如果他沒那個意願,勉強他練也沒用啊!」季可雲苦惱地說著。

  昨天她勉強帶他去醫院,結果他動也不動地坐著,最後連一向溫和的王醫師都火大了,王醫生要她帶他回家,等他有心時再過去,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無心?那讓無心變成有心不就得了。」

  季可君隨口說著。

  她興奮地抬起頭看著他,臉上滿是久違的喜悅。「哥,你有辦法!?」

  「辦法是有,但你可能必須付出很大的代價。」

  他遲疑地說。

  「只要有辦法,我沒問題。」

  她毫不考慮。

  「你最好考慮清楚,你可能會因此而失去他,我可不要你到時候哭哭啼啼地埋怨我。」

  季可君好心地提點著。

  「到底是什麼辦法?」

  季可雲也被他說得心惶惶的。

  「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

  「置之死地而後生?」

  她懷疑地看著季可君。

  到底是什麼方法?真的有效嗎?

  ***

  季可雲一進門看到他還是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時,心知他又不上醫院了。

  她將窗簾拉開,讓陽光帶進一些生氣,轉過身來到他床邊。

  「雋臣,我們去做復健吧!」她不死心地再度勸說。

  「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沒有用的事情上。」他別開眼不看她,冷冷地回道。

  果然不要。

  「可是復健本來就沒法那麼快看見成效啊!況且王醫師也說了,這是急不來的。」她試著以輕快的語氣來掩飾心底的沮喪。

  「等、等、等,每個人都叫我等,我等得還不夠久嗎?我已經該死地耗在這張床上半年了,還不夠久嗎?」意外發生後,他便開始等傷口痊癒、等湯瑪士醫生開刀、等復健,前前後後等了大半年的時間,這還不夠嗎?

  「既然都已經等了這麼久,也好不容易找到湯瑪士醫生來開刀,現在只剩下這最後一關,如果就這麼放棄了,等於前功盡棄,你甘心嗎?」她擔心整個療程又得從頭來過,更怕再拖延下去會影響療效。

  他沮喪地緊握拳頭。「不能走就是不能走!我不甘心又能如何?」他何嘗不想熬過去,但是長期的等待和失望,已經磨去他所有的鬥志。

  她握住他的拳頭,心疼地道:「不要自暴自棄,你這樣我看得好難過。」他早已沒有以前的意氣風發,現在的他只剩行屍走肉的軀殼。

  昨晚聽完大哥的提議後,她覺得風險太高,擔心雋臣反而會因此而一蹶不振。

  不過大哥卻說以雋臣這種高傲的個性,最適合用激將法,「置之死地而後生」絕對可以讓他再度站起來。只是他可能會不諒解她,最後導致分手,這就是她必須付出的代價。

  如此大的風險和代價令她非常猶豫,但現在看到他垂頭喪志的模樣,她決定孤注一擲,縱使代價是——失去他。

  想到可能會失去他,讓她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出聲。

  「怎麼啦?」

  她突如其來的哭泣,簡直嚇壞他了。

  她拿出面紙擦拭不住滾落的淚水,沒有答話。

  杜雋臣焦急地奮力撐起身子,用手輕柔地替她擦去淚水,心疼地拚命追問:「到底是怎麼了?」

  他乍現的溫柔惹來她更多的?目水,她害怕自己的不捨會影響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

  她急急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門口,在打開門時頓了一下,她回頭深深地看他一眼,輕輕說聲:「我愛你。」

  之後,她便頭也不敢回地掩面跑開。

  「可雲,可雲……」

  發覺情況不對的杜雋臣只能大聲叫著她的名,卻喚不回她漸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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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4 14:12:3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劉寶珠丟了幾份報紙給杜雋臣,又急又氣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斗大的標題佔去了大半個版面——

  季家千金積極物色下一個對像!

  與「杜氏」少東的一段情,已成過往雲煙?

  杜雋臣冷凝著臉快速地瀏覽所有的相關報導,看完後他的臉色更加陰鬱。

  其中的一段報導寫著:

  現在我跟杜先生只是普通朋友。

  她竟然否認他們之間的關係!其中還有一段話是訪問季可君的:

  以可雲的條件,犯得著去伺候一個終身得坐輪椅的人嗎?

  原來這才是她真正的心聲,說到底她還是在乎他的腳!

  他手中的報紙已明顯地被捏縐。

  「你和可雲之間究竟怎麼回事?」等了半天沒有得到答覆,劉寶珠耐不住性子又繼續追問。她已經急得跳腳了,他居然還無動於衷!

  「你倒是說句話啊!你知不知道今天股市一開盤,我們的股票全部以跌停板掛出,再繼續下去可怎麼得了?」劉寶珠久等不到他的回答,又僻哩啪啦說了一堆。

  杜雋臣終於開口。「我不知道。」

  那天她哭著離開以後,他立刻打她的手機,可是並未開機。隔了一個小時後,他又撥到她家,但接電話的人說她不想接他電話,他猜想可能是自己無意中說了傷害她的話,於是耐心地等隔天再撥電話給她,結果得到的回答竟然一樣。

  她拒絕接聽他的電話!

  「你怎麼會不知道!?你那天是不是又說了什麼?否則她怎麼會哭得那麼傷心?結果現在都不來了,你說啊!」劉寶珠已經完全失控,沒想到煮熟的鴨子真的飛了!

  「媽,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靜靜。」這個時候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一隻聒噪的火雞在耳朵旁邊猛叫。

  「靜什麼靜?你趕快把人給我追回來!否則我們『杜氏』就玩完了。」劉寶珠全然不顧形象地大吼,對她來說,自己的榮華富貴最重要。

  可惜嚇不了杜雋臣,他的心因報上的消息而高懸著。

  他不在乎「杜氏」會有什麼損失,他只在乎這份報導的真實性。

  「出去。」他淡淡地看向還在咆哮的劉寶珠,沉聲道。

  劉寶珠看看情形,知道再耗下去也得不到她要的結論,於是決定另謀他法,趕緊找其他人商量對策。

  等到劉寶珠離開後,杜雋臣才不再掩飾心中的痛苦和悲憤。

  她竟然輕易地背叛他們之間的感情,把它輕描淡寫成一段過去,而且還公開地與其他男子調笑。

  看到報紙上的她,巧笑倩兮地周旋於眾男子中,他的臉又黯沉了幾分。

  這幾天他一直不斷地回想那天的所有對話,想找出自己是哪裡惹惱她了。

  可是無解。

  他真的想不出他到底說了什麼話,讓她哭得那麼傷心,他不就是說了一些之前常講的諢話嗎?為什麼她以前沒什麼反應,那天的反彈卻特別大?

  就算是之前累積的不滿已到了臨界點,她也該直接向他宣洩才對,為什麼反而在媒體上公開與他撇清關係?

  她不是最討厭公開露面嗎?為什麼這次一反常態?

  他要親耳聽聽她的解釋。他立刻按下床邊的服務鈴,自從他受傷後,家人就在他房裡裝上這個服務鈴,方便他叫人。

  沒多久就有人敲門進來。

  「少爺,有什麼吩咐?」司機小張戰戰兢兢地問,自意外發生後,大少爺的脾氣變得陰晴不定,很難伺候。除了季小姐外,沒人敢接近他,可是「救苦救難」的季小姐已經三天沒來了,大少爺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而這燙手山芋的任務就落到他這個倒霉鬼的頭上。

  「幫我換衣服,我要去季家。」

  小張迅速地找來衣褲幫他換上,扶他坐進輪椅後便推他到屋外的停車處,接著將他抱進車內,輪椅收進後車廂,啟動車子出發,所有動作一氣呵成,花費時間不超過五分鐘,比他當兵時還有效率。

  車子很快地就來到季家大宅。

  小張推著杜雋臣走進豪華的大廳,他瞠目結舌地打量四周。他以為杜家已經夠大、夠豪華了,沒想到季家更大、更漂亮!

  「你終於來啦。」季可君慢慢地走下樓,他知道消息一公佈,杜雋臣一定會找上門來,所以,他一大早就好整以暇地準備接招。

  杜雋臣也不跟他多說廢話。「可雲呢?」

  季可君無視於他的問話,故意居高臨下地上下打量他。「真不知道可雲當初看上你哪裡?總算她及時領悟,還不算太遲。」

  杜雋臣額上青筋浮起,但他強忍住氣,既然有人刁難不說,他就自己找,他高聲喊人。「可雲,可雲——」

  「別叫啦!她人又不在,你再怎麼喊也沒用。」季可君壞心地等他喊了好幾聲後才回答。

  「她在哪裡?」杜雋臣咬牙切齒地問,他頭一次強烈地想要站起來,他不願再看著季可君的鼻孔說話,坐在輪椅上讓他的氣勢差了一大截。

  季可君當然看得出他的惱怒,但是他繼續「賣高」。「約會嘍,還能去哪?」

  「跟誰?」杜雋臣冷冷地從牙縫間進出字來。

  「讓我看看……」季可君拿出一本行事歷,慢條斯理地翻閱。

  「她現在和『弘福』王董的二公子吃午飯,至於晚上呢,則是和『富喬』的老大。」他所提到的人,不管是家世背景或人品全都是一時之選。

  季可君看著杜雋臣越來越陰沉的臉,心裡卻樂得很。他一向討厭杜雋臣臉上老是帶著虛偽的假笑,今天總算打掉了那張面具臉。

  季可君還故意「好心」地問:「你還要不要知道她接下來幾天的行程?」

  「不用了,我在這裡等她。」杜雋臣僵硬地凝聲道,他非要親口聽她說不可。

  「那就請你慢慢等吧,恕我還有事不能陪你。」他得先跟可雲報個信,讓她有個心理準備,以免露出馬腳。

  季可君走了沒幾步又這回頭。「你好自為之吧!如果你再不振作,就太不知好歹,也真的不可救藥,更辜負了可雲。」留下幾句頗具深意的話後,他才又轉身上樓。

  但氣惱的杜雋臣別開頭不理會他,也沒深思他話裡的寓意。

  ***

  季可雲自從接到季可君打來的電話後,就再也無心思應付身邊的人,她整個心都懸在杜雋臣身上。

  整整三天沒見到他了,他還好嗎?有沒有按時吃飯?有沒有人幫他按摩他的腿?

  「季小姐、季小姐?」傅子恆——「富喬」的大公子,伸手召喚心思不知已神遊到哪兒的季可雲。

  她打從一開始就心不在焉,完全不把他這個翩翩美男子放在眼裡,還真是重創了他的自尊心呢!

  「呃,對不起!」她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道歉,她又忘記他的存在了。

  「沒關係,我已經漸漸習慣自己的不顯眼。」傅子恆自我解嘲。反正她從頭到尾都忽略他的存在,要不習慣也很難。

  季可雲倏地臉上一熱,她深知自己的失禮。「對不起……」

  「這樣也好,有人挫挫我的傲氣,否則我怕自己會太自滿。」由於他的家世背景、人品相貌,還有才幹學識都是一等一的,所以女人看到他無不主動貼上,唯獨她例外。

  他突然話鋒一轉。「你會答應跟我出來,是跟杜雋臣有關吧?」

  他總覺得她會在媒體上大作文章,又放出風聲「徵求」追求者,事情肯定不單純。

  季可雲驚問:「你怎麼知道?」

  「果然被我猜中。」傅子恆頗為得意。

  「你是怎麼猜到的?」她非常好奇地追問。

  「你的心思都寫在臉上。」

  寫在臉上?季可雲下意識地摸摸臉,不解地看著他。「不懂。」

  「你一整個晚上都眉頭深鎖,看起來心事重重,而目前唯一會讓你煩心的,應該只有杜雋臣;再加上你突然積極露臉,還讓媒體報導那些消息,一切的一切告訴我,你是故意這麼做的。」像他們這種家世顯赫的人,一言一行向來都非常謹慎,深怕一個不小心就落人口實,又怎麼會讓這些負面的消息上報呢?

  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恰巧發生在同一時間,顯然太刻意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人為」的。

  季可雲也不再隱瞞地說出季可君的計劃。「大哥是想借由外力刺激他,讓他不再自怨自艾,能早日站起來。」

  「這是很大的賭注,他也有可能從此一蹶不振。」傅子恆中肯地評論。

  「我是想過這個可能性,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賭了。」她別無選擇。

  「你不怕他因此而恨你嗎?」

  她無奈地苦笑。「怕啊!但是為了我們的將來,我只能試試。」倘若不先治好他的腳,讓他繼續自怨自艾下去,一樣會毀了他們的將來。

  「我很羨慕他。」傅子恆到此時才真的開始欣賞她,原本只覺得她長得比其他女人漂亮而已,沒想到她的心更美。

  「你這麼說讓我很不好意思,畢竟是我利用了你。」她越說越心虛。

  「沒關係,這樣反而會讓我的身價大漲。」不是每個人都有這份榮幸和她約會,他可是過五關、斬六將,才得以上榜耶!

  「我送你回去吧!」傅子恆充分展現他的紳士風度。雖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他一向對別人的所有物沒興趣。

  ***

  「我好緊張。」愈接近自己家,季可雲的心就愈忐忑不安,她好怕搞砸這場戲!

  「我都願意充當你劇裡的男配角,演個壞人了,你還有什麼好緊張的?」傅子恆試著說笑以緩和她的緊張情緒。

  「子恆,謝謝你。」她真心道謝。

  所有的事情說開了,他們反而可以像朋友一樣坦然地聊天。而且他不但不怪她,還願意鼎力相助,在這段時間充當她的男友,免除她「送往迎來」的悲慘生活。

  「別說了,趕快培養情緒,我們要上場了。」車子已經停在季家大宅的門口。

  「嗯。」季可雲深吸一口氣,並將手遞給已為她打開車門的傅子恆。

  「我們走吧!」

  一直待在窗邊等候的杜雋臣,清楚而完整地看到這一幕,他想衝出去揍人,可是他動也動不了。而且他不只是腳動不了,就連心也差點停止跳動。

  他怔然地看著他們親密地手牽手走進屋來,全身僵硬得無法動彈。

  「咦!你怎麼會在這?」季可雲一走進屋,就佯裝驚訝,並且假裝後來才發現小張也在場。「原來是小張推你來的,我才正覺得奇怪,你怎麼可能自己過來。」

  「報上說的全是你的真心話?」杜雋臣不理會她的嘲諷,他等了她大半天,就為了問她幾個問題。

  「報紙說的哪做得准啊!」季可雲故意親暱地摟著傅子恆。

  「你真的因為我不能走,所以選擇離開我?」杜雋臣直直地看著季可雲,提出最後的問題。

  看到他幾乎要崩潰的樣子,她覺得好難過、好心痛,可是她強迫自己必須演好這場戲,絕不能功虧一簣。

  「你的條件是不錯,但那是指在你出車禍以前,現在你動都不能動,總不能要我陪一個癱瘓的人過一生吧?我還這麼年輕,大好的前途正等著我呢!而且這幾天我發現原來還有其他不錯的人選,比如說子恆就不輸你,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的雙腿健全。子恆,你說是嗎?」她不敢再看向杜雋臣,就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哭了出來,所以只好轉頭看著傅子恆,希望他能接棒演出。

  傅子恆不負所托,他故意親密地搭著她的肩,藉機穩住她顫抖的身軀。「這還用說嗎?杜先生可能太久沒照鏡子了,有點搞不清楚狀況,這大概就是癩蝦蟆想吃你這塊天鵝肉吧!」他在說到「天鵝肉」時,還故意捏捏季可雲的臉頰,既然飾演壞人就讓他壞到底吧!還好這齣戲沒有在電視上播放,否則他的車可能會多出好幾條刮痕。

  看到這裡,杜雋臣知道自己不用再多問什麼了。

  「是我太高估你!」他冷冷地說完後,吩咐站在一旁的小張推他回家。

  在看到他的車子駛離後,季可雲再也控制不住地痛哭失聲。

  傅子恆拍拍她的肩。「可雲,別哭了,這情形早在預料中,不是嗎?」

  「我知道,可是……看到他冷漠的樣子,我還是……好難過。」她哽咽地說。

  「你的那些話不是讓他更難過?」傅子恆其實滿佩服杜雋臣的,面臨「前」未婚妻的挑釁,還能如此鎮定,真是不枉「笑面虎」這個稱號。

  聽完他的話,季可雲的淚掉得更凶了,她竟然傷害她最愛的人!

  「好了,別哭了。現在只希望你的犧牲沒有白費。」他實在很羨慕杜雋臣的好運道,能得到她的癡情相待。

  不知他何時才能找到像這樣真心待他的女子?

  ***

  小張不時從後視鏡偷瞄杜雋臣,只見他一臉冷硬,模樣挺嚇人的。

  說實在的,那個季小姐也真狠,想不到她外表看起來柔順可親,骨子裡卻如此尖酸刻薄,說起話來毫不留情,連他聽了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大少爺!

  虧他們之前那麼恩愛,而且她一直都任勞任怨地照顧受傷後性情大變的少爺,他們私底下還喊她「菩薩」呢,沒想到才幾天不見就全變了!

  但他可沒那個膽開口安慰大少爺,只能任由死寂的氣氛緊繃著。

  杜雋臣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他仍無法接受可雲的轉變。

  他猶記得她之所以吸引他,除了美貌之外,最主要的是她擁有一顆足以媲美她外表的心。

  尤其意外發生後這幾個月,她總是任勞任怨的細心照料他,因此他怎麼也無法相信她會變得如此無情。

  難道這才是她的真面目?抑或是另有隱情?

  他突然想起季可君之前說的話——你好自為之吧!如果你再不振作,就大不知好歹,也真的不可救藥,更辜負了可雲。

  季可君為什麼會突然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難道有什麼特殊用意?

  辜負可雲?這又是什麼意思?他為什麼會辜負可雲?明明是她辜負他!

  所有的疑問兜在一起,形成一個大謎團,但在他反覆思考、抽絲剝繭後,終於想通事情的前因後果。

  可雲是故意製造出這些緋聞,為的是刺激他,讓他重新站起來。

  傻可雲!為什麼要繞這麼大的圈子,而不直接跟他說呢?

  但他隨即又想到自己最近的表現,顯然是因為他根本聽不進任何人的勸告,所以她才會出這險招。只是為了他,而不惜敗壞自己的名聲,值得嗎?

  想到剛才傅子恆那小於摟著她的那一幕,他不禁恨得牙癢癢的,她有必要犧牲到這種程度嗎?平白讓那個登徒子吃豆腐!

  為了避免其他「狼」人乘虛而入,看樣子他必須將計就計,早日站起來,否則難保她不會被搶走。

  「明天八點送我到醫院。」為了成為足以與她匹配的人,更為了不辜負她的用心良苦,他必須加緊腳步。

  小張詫異地看著忽怒忽喜的杜雋臣,訥訥地應道:「……是。」大少爺是不是氣過頭了,怎麼看起來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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