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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席絹 [只求安心]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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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5 12:10:1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威爾森特助不是一個人抵達台灣,與他同行的,還有一個教人意外的女性。她叫方敏琳,同時也是任放歌的母親。

  由公司大老板去招待威爾森特助,而方敏琳則是讓任放歌去安排。

  葉安安沒想到會突然見到任放歌的家人,尤其是他母親。

  一直以來,經由甜甜轉述從揚洋那邊聽到的閑話,她多少知道任放歌有一個輕微中風的父親、一個後母,以及兩個沒血緣關係的繼妹,這四個人通常三天兩頭的打電話到公司找任放歌,次數頻繁到直接被揚洋升級為VIP,以茲獎勵。反而是有關任放歌的生母,從不曾出現在揚洋的閑談中。

  揚洋非常崇拜任放歌。舉凡他每天電話響個不停、幫了多少朋友的忙、老板對他多信任、他的妹妹老是打電話來撒嬌等等等的小事,都是揚洋回家講也講不完的話題。那些話題裏,從來沒出現過任放歌的生母,想來任放歌這個長年居住在海外的母親,與任放歌並無太多的往來。

  任放歌突然打電話約她一起陪他母親吃飯,葉安安心裏雖然詫異,但也沒有什麼反對的意思,就吃飯吧,也沒什麼的。

  在吃飯之前,她被姑姑拉去買了套新衣服,臉上重新勻上淡妝,她老人家覺得這是件非常慎重的事,第一次見麵總要多少尊重人家長輩,給個好印象,以後再慢慢回複隨性本色就好。

  時間約在晚上七點,用餐的地點就在任母下榻的五星級飯店裏的法式餐廳。不過現在已經七點半了,任母還沒下樓來。

  「今天上班得怎樣?累不累?」任放歌欣賞著女友難得的精心打扮,一直知道她長得不錯,可是比她容貌更吸引他的,是她有趣的個性;看似冷漠難親,實則隨性自在,以自己覺得舒適的方式對周遭隨和。

  不過偶爾有這樣賞心悅目的風景可看也不錯,但這種樣貌呈現的次數可不要太多,要是太常這麼美的話,他可是會擔心呢。

  「還不錯。」說完,咬下一口小籠包。姑姑說她搽的這條口紅不會掉色,盡量吃沒關係。

  「妳的『還不錯』是在稱讚我買的小籠包不錯吃呢?還是今天工作正常,完全不因為我突然的邀約而亂了步驟,過得還不錯?」他也丟了一顆進嘴裏,嗯,果然不錯吃!他實在太會買了!

  「都不錯。」她笑,見他作勢要搶她手上這盒點心,她快速地把最後一顆小籠包塞進嘴裏。

  主客還沒有下來,餐桌上還沒有點餐,不過任放歌早在去接葉安安過來的途中買了一堆點心在車上吃,一路吃吃喝喝的,最後到達飯店時,隻吃到剩兩小盒小籠包,所以帶進來餐廳裏一邊等人一邊解決。

  任放歌在車上是這麼說的——大人物總是最慢出場以彰顯自己非同小可的派頭,小輩等長輩是天經地義、沒得抱怨的事情,也不能失禮地在長輩還沒出現之前,自己就點菜先吃個唏哩呼嚕。不過要是因為完全不懂得變通,於是在餐桌上餓死了的話,那也實在笨到令人歎息了,所以,吃吧!

  那他怕不怕大人物提早下來,正好看到他在偷吃東西呢?

  不怕的,因為他說,據他二十七年來的經驗所得,大人物約了七點,通常是八點才會出現,從來不會有意外,大人物非常的……準時。

  任放歌沒怎麼談他母親,葉安安猜他與母親的感情深度應該就跟一般朋友那樣,不會更多了。冷冷淡淡的像是來招待一個朋友,不見他眼中有身為人子的怨恨或祈盼,今天前來,態度輕鬆,好像一點也不介意他母親擅自幫他訂下一門親事,並要求他去履行。

  她不認為他的心情真有他外表展現出來的那麼輕鬆。但他決定以這種麵貌去麵對他的母親。

  吃完了東西,在任放歌的說說笑笑之下,時間來到八點,果然,方敏琳女士出現了。

  方女士被侍者領了過來。侍者為她拉開主位的椅子時,她沒有馬上坐下,等著某種禮數。一邊的任放歌多麼乖覺,馬上扶著葉安安站起來,恭敬地叫了聲:

  「媽,歡迎來到台灣。這是我的女朋友葉安安。安安,這是我媽,妳叫她方阿姨就可以了。」

  「方阿姨,妳好。」葉安安點頭。

  方敏琳點頭,坐下後才道:「都坐下吧。」

  方敏琳是個看起來約莫四十出頭的美麗女士,保養得相當好,衣著得體而時尚,行止既像是大家庭裏掌權的老佛爺,也像是大企業裏呼風喚雨的女強人。而葉安安猜,她若不是兩種身分都擁有,至少也是處在「非常渴望擁有」的情況中,才會把自己的派頭擺成這樣。

  「請問可以點餐了嗎?」服務生馬上拿菜單過來服務。

  「你們一定餓了吧?先點吧。」方女士將法文菜單交給任放歌與葉安安。「葉小姐看得懂法文吧?」

  葉安安搖頭,頗為疑惑地問服務生:

  「你是不是拿錯了?我們這裏有誰的長相讓你誤會是法國人嗎?」

  「抱歉!我馬上拿中文菜單來。」服務生立即改正錯誤去了。

  「哎,妳真失禮,這裏是法國餐廳,當然是法文菜單。」方女士不悅地看了她一眼,輕聲細語的指責。

  「媽,這裏是台灣,想賺台灣人的錢,就得入境隨俗。對吧?先生?」任放歌轉頭問著那個已經快速送來中文菜單的服務生。

  「是的。」服務生當然隻能這麼回答,顧客至上嘛。

  「你這孩子,怎麼老是不正經?除了淨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外,也沒見你在台灣做出什麼成績。對了,我以為今天跟你來的會是狄克森小姐,你隨便找一個食客來作陪,未免對人家小姐失禮。」數落罷了,轉而對葉安安輕笑道:「呃……安小姐是吧?」

  「是。」隨便她叫啦,沒差。

  方敏琳一頓,但也很快接著說:「妳要原諒放歌,他這人哪,像野馬似的,誰也管不動,又老愛頑皮,明明有未婚妻不帶來,偏要找妳來作戲,真是個壞孩子。妳可別介意哪。」

  「不會。」葉安安隨口應著。

  菜單突然攤在她麵前,就見任放歌對她道:

  「安安,妳看我們主餐吃龍蝦好不好?份量才一點點,我們吃得完。」

  「這裏甜點不知道怎樣?」她隨便點頭,目光放在甜點上。

  「那我們都叫一份來嚐嚐看。還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她橫他一眼,剛才吃了那麼多,其實已經不餓了,還吃什麼?

  「妳還吃得下的,相信我。」任放歌保證。

  「那你點,我沒意見。」

  「好,我來。」任放歌在菜單上東點西點,快速完結點餐動作。「好了,媽,妳呢?」

  「你是在吃豬食嗎?這種點法?」任母非常非常不滿,但仍是忍住一肚子氣,開始示範上流社會人士是如何「磨」出一份餐點組合的——

  從餐前酒的年份、出產地,主餐是紅肉白肉的、最時鮮罕見、什麼阿拉斯加空運的,一路談到餐後酒怎麼搭配等等等,終於點完,居然耗去半小時!等到第一道菜端上桌,已經是八點四十分以後的事了。

  果然……經此陣仗拖磨,先前吃過的東西已經消化一半去,胃裏又有空間可以塞食物進去放。葉安安不禁好生佩服任放歌的神算,投過去欽服的一眼。

  任放歌也毫不謙虛地領受了。

  小情人間的眉來眼去,看得任母心裏百般不悅,出口問道:

  「放歌,你還沒說呢,你的未婚妻呢?」

  「安安還沒答應我的求婚,現在就叫她未婚妻不太好啦,就像媽說的,太失禮了。」

  「你就是愛開玩笑,我跟你說正經的!」方敏琳老是拿兒子的不正經沒轍,真不知道他像誰,既不像他那老頑固父親,也不像她充滿富貴人家的嚴謹風範,永遠玩世不恭的,就跟個平民沒兩樣。「狄克森小姐人在哪裏?你這些日子以來有沒有好好招待她?」

  「我沒有,不過安安有。」任放歌幫安安把龍蝦的肉挖出來後,才回答母親的問題。

  「什麼意思?跟她有什麼關係?」狄克森小姐也認得葉安安?這是怎麼回事?

  任放歌眼裏突然躍升起一抹非常淘氣的笑意,他先看向親親女友;他的親親女友不理他,埋首吃龍蝦。他摸摸鼻子,對母親說道:

  「媽,有件事我得跟您報告一下,狄克森小姐跟我水火不容呢。」

  「為什麼?你故意的?還是你做了什麼?」她不記得兒子曾經跟誰水火不容過。

  「才不,狄克森小姐才是故意的,她想搶我的安安,成日想要跟安安雙宿雙飛!也不管安安早被我追走,是我的女朋友了,就是要來搗亂。現在狄克森小姐就賴住在安安家中,我偶爾想在安安那邊留宿,都還要跟她大打出手才能爭取到自己的權利,您說,她過不過份?!」任放歌非常忿忿不平地指控。

  「你……你是在胡說的吧?」方敏琳被他的話嚇到花容失色,再也保持不了冷靜優雅的高傲貴婦形象。「你最愛開玩笑了,這不是真的吧?」

  這時,任放歌的手機再度例行性的響起,任放歌看了下來電顯示,把收話聲音調到最大,然後,把電話拿得遠遠的——大概差不多在母親的正前方,按下通話鍵——

  「任放歌!你好過份,居然把安安拐跑了!快把我的安安還給我!你不要以為找來威爾森我就會怕,快說,你們現在在哪裏!我也要去!安安不是你一個人的,她是我的——」可以了,關掉。

  任放歌微笑地看著呆若木雞的母親,對她建議道:

  「如果妳想見狄克森小姐,隻要先去查查看安安在哪裏就行了,狄克森小姐目前立誌當安安的影子,黏她黏得緊呢。」

  天……這不是真的!方敏琳極之困難地發出聲音——

  「她……她是個……是個……fairy  lady?」

  「也可以這麼說,不過我個人認為boondagger這個詞兒比較恰當,您覺得如何?」任放歌隻對母親的用字有一點小小的意見。

  在方敏琳的徹底震驚中,小兩口愉快地吃遍每一道美味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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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茱麗最近幾天非常焦躁……雖然她平常就毛毛躁躁的,但這幾天的心情完全不同。除了她的護照、證件都被那個超討厭的威爾森扣住,隻能乖乖跟他回美國之外,還有一件事令她非常煩心。

  而這件心事,最讓她抬不起頭,覺得非常唾棄自己,可是卻又情難自禁地揚起一絲企盼……

  怎麼辦呢?這該怎麼辦呢?啊!好苦腦哇!

  「……安安……」她沉吟又沉吟,最後還是怯怯地發出聲音,可就隻叫出安安的名字,然後沒下文了。

  「嗯?」葉安安正在看卡通影片,嘴裏吃著任放歌早上幫她買的雞肉三明治。

  今天是星期六,可是任放歌難得的必須去公司加班。說是要正式跟狄克森公司簽約外,還要把近幾天熬夜趕出來的行銷整合企畫案呈給老板看,討論出最後定案。

  她送他出門時,淡淡地問道:

  「你那份企畫案不是早就做好了嗎?」

  任放歌當她是從揚洋那邊聽到的,所以一點也不懷疑她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那時他笑得有點頑皮,漫不經心地回道:

  「先前那一份隻是做著玩的,把新加坡某大公司兩年前推得非常成功的企畫案打印下來當參考數據,我在那間公司有朋友,跟他們公司申請一份做資料,打算給企畫部學習用,看能不能啟發他們有新的看法。雖然那份文件上的抬頭改成了我們公司的名字,不過終究還是別人的智慧財產,不能亂來的。」

  「那是說,如果有人用了,可能會引來跨國官司?」

  「沒錯的!」親了她一下,吻別,苦命加班去。

  這人……想來是早就做了防範措施了,不錯嘛。他倒是想出了一個反整對方的好法子,整得他們啞吧吃黃連,成了過街老鼠,從此做不了間諜生意,好過舉發他們入獄,了不起半年之後出來,又再度重操舊業危害商界。

  這人,也真是個狠角色了。

  嘴邊噙著淡淡的笑,隻要一想到他就難以克製好心情。

  「安安,這個卡通不好笑啦!妳理我一下,我很苦惱耶!」康茱麗哀求著。

  「妳苦惱什麼?」

  「安安,我就快被抓回美國了,妳都不安慰我,身為人家死黨,這種行為對嗎?」

  「妳回去了還是可以再來台灣。」

  「那不是重點,重要的是我可能會被我爸強壓著去嫁給某個企業少東,我不要呀!妳說我該怎麼辦?」

  「跟妳父親說妳不要。」非常實際的建議。

  哪有那麼簡單的事!「他才不會聽!他一向很獨裁,這不許、那不許的,反正我才不要跟他說!反正我不想回家就是了,反正……反正威爾森有膽就把我扛上飛機!」賭氣地背過身子。

  葉安安對這個情況實在感到無奈,默默地吃完三明治,時間也過了一分鍾,不得不開口說話了——

  「茱麗。」

  「我不要回去啦,妳別勸我了,我現在正在生氣,妳別理我。」

  「卡通要播完了,可不可以妳移開一點點去生氣,讓我看完結局?」葉安安好聲好氣地商量著。

  「……」

  一陣無力至極的無言過後——

  「安安——」康茱麗大叫。「我在生氣耶!妳不安撫我也就算了,居然還叫我閃邊一點,不要妨礙妳看電視,真是太過份了!太過份了!啊——」尖叫不絕,差不多就要扯發抗議起來。

  這時,叮咚——門鈴響起,打斷了康茱麗的抓狂。

  來的人是方敏琳,一個意料外的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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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香嫋嫋,廚房的美式餐台邊,坐了三個正在品茶的人。

  本來她們都在客廳裏坐著,葉安安眼見任放歌的母親沒有什麼說話的意思,也就任她坐著不打擾她,不過有記得給她一瓶沛綠雅就是了,然後,她倒帶影片,想把剛才沒看到結局的卡通給看完。後來客廳裏又加入了突然跑去浴室補妝的康茱麗,她美美的出來,精雕細琢得就像尊搪瓷娃娃,靜坐在方敏琳身邊,那種隨時等候指教的樣子,非常的小媳婦。

  然而,事情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總要有人開口說個話吧?

  「妳不問我的來意嗎?葉小姐。」方敏琳出口問著。

  她口中的葉小姐沒有馬上接話,因為葉小姐正在全心全意地看著卡通裏的女主角要怎麼從豬群裏找出她的雙親,這個橋段有意思,切切不可錯過。還是康茱麗扯了扯她的衣袖,才讓葉安安終於有一丁點分神。

  「嗯?」葉安安快速回頭看了康茱麗一眼,發現茱麗顏麵神經不知怎麼失調了,不過應該沒有很嚴重,隻是雙眼有點斜、嘴巴有點歪而已。保重吧,朋友。無言表示著祝福心意,完後,又轉回去看電視。

  「安安!」康茱麗對葉安安如此白目的表現深深感到無力。拜托,安安是沒看到任放歌的母親臉色上的青綠連厚粉都掩蓋不住了嗎?

  「啊?」葉安安隻得再回頭應付一下,雖然不喜歡一直被打斷,可是身為屋主,她自知有待客的義務,於是再度施舍康茱麗一記回眸,並道:「茱麗,如果妳的水喝完了,自己再去廚房拿一瓶……嗯,不麻煩的話,方女士的也順便了,謝謝。」

  然後,結果……她被在場的另外兩名女性挾持到廚房,問也不問一聲的,她這個屋主在這個屋子裏真是毫無地位可言哪,唉。

  葉安安眼見情勢如此,也隻能非常隨和地遵奉「主隨客便」的至理名言,一點抗議也不敢有。

  在進入這間屋子整整十分鍾之後,方敏琳已經非常深刻地體會到有話直說的必要性,縱使拐彎抹角才是她的拿手本事,但這卻在葉安安身上施展不開,隻會徒增自己氣怒而已,切切用不得。

  所以她開門見山說了:

  「葉小姐,妳該知道我所中意的準媳婦人選是狄克森小姐……」

  「伯母,在台灣,妳叫我康小姐就好了,不要客氣。」康茱麗非常討好地截斷方敏琳的話尾道。

  「狄克森小姐,我還在說話。」方敏琳看了康茱麗一眼。雖然這小姐是她欽點的媳婦,但也絕對不容許這種沒大沒小又說話不得體的行為。

  被訓了。康茱麗有點難堪,覺得任放歌的媽氣焰好高,沒看過這麼會擺譜的。基於千金小姐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她的熱情被這麼一澆,哪還願意熱絡?於是她把椅子搬近葉安安,決定從現在開始,兩個人正式同一國!

  「葉小姐,我的意思是,希望妳離開放歌,你跟他不會有未來的,妳不是我中意的媳婦。」

  葉安安點點頭,問她道:

  「還要再幫妳倒一杯嗎?」

  「妳故作沒聽見是沒有用的!」

  「我聽到了。」她沒有故意裝作沒聽到呀。

  「那妳這是什麼態度!妳必須老實地答應我,從此離開我兒子——」

  「等一下,阿婆!妳還沒有提到錢就要叫安安走喔!」康茱麗奮力舉手高呼。決定為安安爭取應得的權利,不要被占便宜去!

  「妳叫我什麼?!」自認為保養得比三十歲的女人還好的方敏琳當下花容失色,無法原諒狄克森小姐這種超級失禮的行為。

  「妳故意裝作沒聽到是沒用的,不要顧左右而言它,妳還是說說妳能付多少錢吧?人家電視上都有演,勢利的有錢婆婆要逼準媳婦走,都會給個千兒八百萬的,以表示徹底的侮辱!這時候,準媳婦的標準反應都是含著眼淚、堅忍不拔地說著:『好!我走!可是別想用錢侮辱我的感情,我的愛情,不、賣!』等等之類的傻話。安安!妳可別這樣傻,一定要把那一千萬的支票收下來,馬上去兌現,知道嗎?一定要先確定那張不是番石榴票,以後的生活才有保障。」

  「我知道了。」葉安安非常受教,滿臉的躍躍欲試,與康茱麗一同看向那個還沒有從「阿婆」兩字的打擊中回過神的方敏琳。

  「妳們看著我做什麼?」難道她今天看起來真有那麼老?

  「阿婆,妳忘了開支票。」康茱麗提醒。

  「什麼支票!」

  「妳不是要叫安安走嗎?那妳皮包裏應該有準備一張支票要用來打發安安才對,快拿出來用嘛。」也好讓她開開眼界,知道安安值多少行情。

  對!方敏琳包包裏確實有一張支票沒錯,可是在別人一副她理所當然要兼做壞人與凱子兩種身分時,一股濃濃的不舒服感猛地飛竄全身上下,怎麼也不肯拿出來了!加上剛才無知女人叫她阿婆之仇,她氣還沒消呢!

  「我認為葉小姐應該是明理的人,如果我用錢打發她,不就太侮辱她的人格了嗎?相信她也不希望我這麼做才對。」

  葉安安很想回一句「不會的」,可是看到任放歌的母親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也就不說這種肯定會讓她更生氣的話了,雖然說……要是方女士堅持要給她錢的話,她是很想收收看的。

  沒當過悲情女主角,有機會客串一次的話應該還不錯玩。

  「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沒付錢就要人家聽妳的話走人?妳好吝嗇!」康茱麗插嘴。

  心裏對任放歌偷偷揚起的那些氣怒與莫名的……好感正一點一滴地消退中,比起愛情,看清現實最重要。誰教他有個很討人厭、而且百分之百會欺負媳婦的媽,這種家庭,哪個女人敢冒險嫁進去呀?這個時代已經沒有阿信了好不好!

  「葉小姐,希望妳認真響應我的請求。我希望妳離開放歌,讓他可以毫無牽掛地與狄克森小姐結婚——」

  她的話再度被狄克森小姐打斷:

  「我才不要嫁!有妳這種媽媽,誰會要任放歌呀?」

  「妳這是什麼意思?!」方敏琳厲聲質問。從剛才,她的發言權就不斷被失禮的打斷,因為端著良好的教養,於是不發作,誰知道狄克森小姐卻愈來愈得寸進尺,現在居然還批評她!真是不可原諒!

  「我說得很清楚啦!其實本來我還覺得任放歌有點讓我心動,想說既然我喜歡安安、也有點心動任放歌;而安安喜歡任放歌又是我的死黨好友,那我們以後就三個人一起生活好了,我目前隻要努力說服任放歌,應該不會有問題。可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妳這個媽媽不好,會嚇走每一個想嫁任放歌的女人,我決定不要喜歡任放歌了。沒有人會嫁他的啦!安安,妳是不是也這麼認為?」說了一串後,康茱麗轉頭尋求葉安安的支持。

  「我沒想過。」葉安安很聰明地這麼答。

  「為什麼沒想過?你們是情侶耶!」

  「因為我沒想過要嫁他,所以不覺得這問題值得多想。」

  「那是說,妳願意離開我兒子了?」方敏琳為防節外生枝,打算接著葉安安的話尾,做出自己想要的結論。

  「安安哪有說?阿婆妳耳背哦?不要亂做結論好不好?」康茱麗馬上反駁。

  不要理她!不要理她!方敏琳在心裏再三告誡自己。目光隻放在葉安安身上,出言逼她,不容許她以沉默拖延,非要她給個滿意的答複不可。

  「葉小姐,妳會離開放歌吧?」

  葉安安歎了一口氣,覺得大家再這樣「盧」下去也不是辦法,她還想去把那片再三被打斷的卡通結局看完呢,可如果任情況再這麼東扯西扯沒完下去,她怕是到了明年也沒機會看完的。於是,她明白表達自己的看法與做法:

  「等我不愛他了,我就會離開他。」說完,在方敏琳發難之前,又加了一句:「就像妳一樣。」

  最後一句,讓方敏琳徹底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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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5 12:11:0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只是突然興起,葉安安搭車到天空信息,打算接任放歌下班。

  任放歌最近相當的忙,六、日都要加班,好像是狄克森的合約頗受到一點刁難,於是租來視訊係統,與美國那邊越洋聯機,搞了兩天,也不知道搞定了沒有。

  男友難得如此用力工作,身為人家女朋友、並在假日獨自閨怨的人,當然得自個找個活動以打發時間了。她的活動是——看完任放歌租給她看的所有卡通,然後發現沒事做了,就出門找男朋友去。本來想問茱麗是否有意一道出門的,但她在睡覺,也就不打擾她。

  在樓下管理處簽了自己的名字,然後上樓去。

  「大大大、大姊!」一定出電梯,便與她的小弟遇個正著。葉揚洋手上抱著好大一箱廢紙正要拿到樓下的資源回收室去丟,沒料到會見到自家大姊,所以嚇得心髒非常無力!

  「嗯。你今天也加班?」這隻是隨口的問候,就要進去了。

  「對!我加班!不是為了跟爸吵架的關係,我是任大哥的助理,他在忙,我沒有理由放假,真的不是因為跟爸吵架,跑出來的關係哦!大姊,妳別想太多!我最近在任大哥的督促之下,已經有在自習讀書了,考慮明年回到學校念夜間部,我真的沒有變壞啦!真的!如果爸對妳說了什麼,全部都不是真的!妳要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看來也隻能這麼回答了,不然小弟會講更多,而且她也寸步難行,因為揚洋擋在前麵。

  「大姊,妳是站在我這邊的嗎?覺得我現在這樣可以嗎?」好感動哦!就知道大姊是個麵冷心熱的人,對他非常關心的,有把他當弟弟看的!

  「你隻要做你現在想做的事就好了。」這個小弟唯一的毛病就是太容易把自己搞得很煩惱。

  「大姊……」不行!眼淚快流出來了,身上沒有帶麵紙,這該怎麼辦才好?

  「來,給你。」她把口袋裏的一包麵紙都給他。並指了旁邊角落的位置建議道:「那邊沒人。」在那邊哭比較不會妨礙到別人吧,她心想。

  「嗚……大姊……」葉揚洋感動接過。

  「這是怎麼了?」任放歌正好從公司裏麵走出來,一手公文包一手勾著外套的,看來是要走人的模樣。

  「任大哥……」葉揚洋忙著耍介紹自家大姊給偶像認識,但才叫了聲,下巴就往地上掉去了!因為——

  「嗨,安安,真高興在這裏遇見妳,妳是來找我的,還是來找揚洋?」任放歌將葉安安往懷裏摟,好整以暇地來個日安吻。

  「來接你下班。」

  「我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我才走出來,妳人就到了,而且一定是隨便猜猜就知道我今天不可能乖乖地加班到五點對不對?」

  她的確是這麼想的沒錯,於是淺笑不語。不過兩人的時間兜得這麼恰好,真是巧,也讓人心裏湧上甜甜的喜悅。

  「我們走吧,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去。」

  「好。」他總是知道很多美食餐廳,跟著他走準沒錯。

  兩人走到電梯前,按了下樓鍵,任放歌一路都不忘毛手毛腳地偷香。

  「任大哥!你……你跟我大姊……你你你……」葉揚洋好不容易從震驚裏回神,趕緊叫人,不然等一下電梯來,他們馬上就不見了。「你們在交往嗎?」天呀!他怎麼不知道這件大消息?

  「對。」任放歌拍拍他。

  「那我怎麼不知道?!」突然,少年的心口又裂出新的創痕。

  「你為什麼應該知道?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吧,小鬼!」任觸歌好詫異地問著。

  「不是這麼說啦!我的意思是……妳……妳……大姊妳……還是把我當外人看嗎?妳來這裏不是為了要找我的嗎?不是來勸我回家跟爸和好的嗎?」前一刻他還在感動於一家人的互相關懷,怎知好夢由來最易醒,也不過幾秒的時間,他又被大姊排拒在她的世界之外。嗚……怎麼這樣!他們這些大人都不知道青春期的少年,心靈都非常敏感又脆弱的嗎?

  葉安安想了一下,問他道:

  「既然知道你跟爸吵架,我當然會勸你跟爸和好。」雖然那真的不是她來到這裏的目的。

  「真的嗎?」那大姊要勸他了嗎?要對他苦口婆心地規勸了嗎?

  她勸了:「跟爸和好。」

  電梯來了,兩人向葉小弟揮了揮手,道別,走人。讓少年維特去煩惱他的新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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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放歌一路都在笑,葉安安隨他去笑。兩人下樓後沒有去開車,他說附近巷子裏有一家很好吃的北方小吃館,不吃一次太可惜。

  「……好了,不能再點了,江老大,就這樣了。我坐角落這位置就好了,你不必刻意開電燈冷氣,現在天氣很涼,光線也很好,不要叫我換桌啦,你把我換到明亮的地方,我怎麼找機會變身當色狼呀?」跟店主哈啦了好久,終於敲定要點哪些東西,好不容易才把熱情過度的老伯伯給送回廚房裏去。

  「我幾乎要以為台北市沒有你不認得的人了。」葉安安說道。

  「沒那麼誇張,我帶妳走的餐館都是我常去的,所以每個老板我都很熟。」他把好吃的小菜直往她碟子裏夾去。「我們趁現在早點吃飽,這裏過了五點之後,人會很多,必要時我們還得下海幫忙端菜,不然光靠江老大一家四口是忙不過來的。」

  「你總是在人群裏融入得很自然。」她道。

  任放歌笑笑:「我喜歡人群,可偶爾也有不那麼喜歡人群的時候。當我不喜歡卻又無法獨處時,也是會強顏歡笑的。這可能是我不希望造成人家不便的關係,像妳多好,想親善時就親善、想冷淡時也不會有人打擾妳,多麼自在。這種自在的養成,必須要對自己有足夠的信心,才能全然的我行我素。」

  她點頭。

  「我一向是這樣,可能是我比較自私的關係吧。總覺得人生得過且過就好,什麼也不必強求,什麼樣的性格就會造就什麼樣的人生。你這樣,很好;我這樣,也不錯。都以我們最甘願的方式過曰於,雖然偶爾難免會想要過過看另一種截然不同的人生,體驗看看是什麼滋味,但最喜歡的還是自己目前的樣子。」

  「我同意。雖然必須承認許多時候,我非常羨慕妳。」

  「就跟我羨慕你一樣?」安安問。

  「我有什麼好羨慕的?」任放歌怪叫。

  「你很圓融,你喜歡讓周遭歡樂。」

  「可是妳很自由,沒人會來吵妳。」

  葉安安想了下,有點好笑地說道:

  「可是,如果不是你這樣個性的人出現,我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有人追。以前好像也有人喜歡過我,但我真的感覺不到。而就是這樣的你,引起我的好奇與羨慕,漸漸地交心。你很好,我不明白你怎麼會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我並沒有不喜歡自己。大多時候我是喜歡的。可偶爾沒這種心情卻必須戴上這種麵具撐場麵時,心裏是不痛快的。」

  葉安安伸出一手輕撫他帶笑的臉,這張臉多麼適合開朗大笑與做出頑皮欠扁的表情,而他原本的性格也正是如此,隻不過偶爾會有失衡的時候,這種少見的脆弱,隻會呈現在她麵前。他不是故意的,但卻克製不了。

  因為他的心在她身上,她已成為他的心,沒有人可以對自己的心說謊。

  「我知道昨天我媽找過妳。康茱麗跟我通風報信過了。」這件事就是他今天沒辦法專心加班,最後丟下老板一個人去努力奮鬥,提早走人的原因。

  「這讓你心情不好嗎?」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好掛心的。

  任放歌將她的手抓到雙掌中合握。輕道:

  「我知道她早晚會找妳。有錢有勢的人,用來打發別人的方法永遠是千古不變的那幾套。可是妳居然不肯跟我說,為什麼呢?我不要妳受委屈,我希望妳心裏有事都能跟我說,讓我們一起來麵對,不要有任何的疙瘩或誤會。」

  「我沒有跟你說,就是因為不覺得這有什麼,你為什麼要為此難過呢?」

  他笑笑,笑得有點耽憂:

  「我一方麵認為妳不在意,可又怕妳隻是在告訴自己妳不在意。」

  他的話讓她深思。雖然她大多事都沒放在心上,但也許有某些時候會感到在意,隻是心裏會告訴自己一點也不在意,加上記憶力不好,許多曾經介意的事,過後,也真的忘得精光了。

  「可能吧。不過對於昨天那件事,我真的不認為有說的必要。」

  「妳……對我母親說——如果妳不愛我了,就會離開我,就跟她一樣。是吧?」

  「大概是這個意思沒錯。」她想了一下,好像說過。

  「妳認為我跟她的親子關係怎麼樣?」

  「你盡量把她當一個普通朋友看。」

  「我也隻能這樣做了。」他點頭,佩服安安精準的觀察力。「她不懂得如何當一個母親,沒有抱過我幾次。在我二十歲以前,每年寒假都得飛到美國向她請安,而她會撥出她不參加宴會、不必上班的些微時間陪我吃頓飯。她對我而言,不像是個媽媽,我不知道該怎麼在心裏定位她,後來覺得把她當一個遠房長輩、普通朋友的話,心裏會好過很多。但其實有時候還是會覺得有點愧疚,想給她多一點尊敬的,但她卻會在下一刻做些奇怪的事以展現當人母親的威風,成功嚇掉我所有的愧疚感。以前要我到美國發展,她要我幫她搶到繼承權……然後是最近,莫名其妙地打電話來通知我,說我有一個未婚妻了,要我年底把自己打包好,快遞去美國結婚……她活在我完全不能理解的世界裏,但看她活得這麼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我也不好潑她冷水,有時即使很想問問她到底把我當什麼,卻又覺得是我自己從未與她溝通,給她太順從的印象,於是她便自以為可以左右我的一切了。」

  「你有一顆很溫柔的心。」她說道。

  「不,我這是優柔寡斷!」他翻了下白眼。「如果我像我大表哥那樣憤世嫉俗,渾身是刺兼之沒人管得動的話,就算是權威如我外公,也不敢隨便代他決定什麼事的。有時候我真覺得我這樣的出身,理應變成那樣於才對。」說來慚愧,他這麼隨和親切,實在不象樣。

  「什麼樣的出身?」她忍著笑,好正經地問。

  「妳瞧,我父母在我還沒出生就離婚了。我爸大我媽二十歲,她當年嫁給我爸的原因隻是因為她覺得以我爸的律師身分,對她以後爭取繼承權有加分作用,可是結了婚才發現我爸從來沒打算離開台灣眼她住到美國的大宅門裏去跟她家人勾心鬥角。然後,很快分手了。我爸以前忙事業,沒什麼空可以理我,把我丟給保母帶。我爸長得很顯老,也確實老,加上常常不在家,害我常常以為自己也是個小傭人,見到我爸都會乖乖叫聲『老太爺好』;直到我七歲,我爸才發現不對勁,以前他誤會我叫他『老太爺』隻是因為頑皮、是在開玩笑,還很欣慰地以為我這兒子小小年紀就懂得彩衣娛親,真是孝順的好孩子。後來發現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我爸,才為時已晚地努力修正這個錯誤。然後,沒幾年,我爸又娶了一個太太進來,我這個後母是個非常富有的寡婦,但因為太有錢而被一群親戚視為肥羊,前夫過世不到五年的時間,家財就被挖去一大半,再不努力自救,金山銀山轉眼就要成空了,於是她懇求她的律師——也就是我爸娶她,然後,她就成了我的後母,我多了兩個妹妹。妳看,這樣曲折的身世,夠不夠我變壞一萬次?」

  任放歌像在說書似的,把自己的身世說得嘻嘻哈哈,但葉安安聽得出來,他正是藉這個方式讓她對他的身世有所了解。他不是個容易傾吐自己的人,雖然話可以說出很多,但絕少涉及自身;真要提起自己,還真是感到別扭。她了解的。

  「想變壞是不需要理由的。隻是有些人天生變不了壞——像揚洋;也有人一開始就非常知道他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像你。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就算身世隱晦、從來就是爹不疼娘不愛的,也會讓自己過得很快樂,因為他知道,他唯一能掌握的是自己的人生,也隻能為自己而活,所以讓自己快樂是最最重要的事。我們都有渴望親情的時候,但有的人是不懂得付出的,何必強求呢?」

  任放歌深深看著她,覺得愛上她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了。幸福到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我總是對妳患得患失……」他在腦海裏搜尋字句,好想跟她說話,說更多更多,隻因明白她是知道他的。也因為愛她,所以她所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能深深撞擊進他心坎裏。「我知道妳可能不會介意她說的話,又希望妳對她能有一點點介意,因為那也許代表著妳對我的在意也漸漸地多了起來……」

  「我隻在意你。」她輕說道。隻幾個字,沒有更多。

  但這樣簡單的響應,對他來說,已經夠了,太夠了。

  「我好愛妳,安安。」他的聲音好低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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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茱麗覺得安安的小公寓愈來愈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當然,她還是有得吃有得睡,安安從來也沒有趕她的意思,甚至表示了就算日後她被抓回美國,等下次來台灣時,還是願意讓她住進來。別看安安老是一副很冷淡的樣子,其實她還滿熱情的。可是,如果任事情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安安!妳不要跟任放歌走太近啦!」

  這天,星期三,一個百無聊賴的下午,葉安安在康茱麗的堅持下,非常無奈地陪她蹺班出來吃下午茶。

  再過兩天,康茱麗就要回美國去了,剛開始她無比掙紮,到後來腦袋終於想通一件事——就算被抓回去了,她還是可以自己跑來台灣呀,那她現在到底在堅持什麼?回家一趟、被罵一頓,有什麼了不起的?對不!所以再沒抵抗,乖乖打包準備回家去。

  就要回美國了,當然要多一點時間跟好朋友相聚,也趁此慎重地講清楚這件事。

  「為什麼不要?」葉安安不解地問。

  「這是當然的呀!身為死黨,我們都很唾棄別人重色輕友的行為。妳如果太喜歡他的話,就會重色輕友,然後我就會很寂寞耶!妳身邊都沒有我的立足之地後,我們的友情該怎麼辦呀?」

  「愛情的本質向來就是重色輕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以為葉安安是在暗指她前一陣子「年少無知」的行為,康茱麗垂下頭,囁嚅了好一晌後,開始滔滔不絕地懺侮起來——

  「沒錯!我得為上星期我的重色輕友跟妳道歉。其實我本來真的很討厭任放歌的,可是後來覺得他一點也不像他外表給人感覺那樣痞子流氣、一輩子做不了正經事的樣子。他做事情很有計劃,心機也滿深的,在嘻嘻哈哈間就把很多事給做好。然後,隻是一時的迷惑啦,我突然覺得他好帥,加上長輩又想把我嫁給他,我居然很期待耶。雖然每到夜深人靜時,我都在天人交戰,想說不可以讓妳傷心,一定要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我很快地找到了,想說我們幹脆三個人結婚好了,有沒有,有一套漫畫就是這樣畫的哦!怎知還沒來得及跟妳討論這件事,任放歌的媽媽就出現了,把我所有不成熟的迷戀全打散了。我不想要有那種婆婆,然後,我就不想要任放歌了。安安,我是不是很沒意誌力又很沒道義?」

  葉安安臉上沒什麼表情,一點也不驚訝的樣子。對於康茱麗的一長串自省,她隻有一個看法。

  「妳隻是還沒真正愛上一個人。」

  「我有!我愛妳呀!」她最喜歡安安了,雖然說曾經有幾天的「誤入歧途」,可是她很快地知道,安安才是她的真命天女!

  「茱麗,喜歡跟愛情是不一樣的。」

  「反正妳不可以否定我的愛啦!」好了,這話題到此為止。換別的:「安安,我不要妳太喜歡任放歌,因為妳獨特的氣質是最棒的,可是愛情會讓妳平庸,會讓妳失去原有的氣質,妳不再老是麵無表情,常常嘴邊帶笑;妳不再對人保持距離,妳讓任放歌對妳毛手毛腳,還住進妳房裏……妳喜歡妳現在這個樣子嗎?妳已經不像妳了耶!」

  她不再像她原來的樣子了嗎?葉安安放下手中的茶杯,托腮想著。

  「是這樣嗎?我變了?」

  「當然是!妳變了好多!」康茱麗自認是最佳人證。

  「那……」她笑了笑:「我一定也很愛他了。」

  「亂講!才不是!安安,妳千萬別亂做出不確實的結論!」

  葉安安沒理會她,隻是笑。

  雖然從沒有特意去想過這個問題,但聽茱麗對她指證曆曆這麼多,她好像該想一下了。

  康茱麗看到葉安安的思緒一路往「歧途」鑽去,還一去不回頭的,氣得她差點沒把胸口那腔熱血給噴出來!

  「安安!妳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了!我不喜歡妳變成這樣!」

  「可是,我喜歡。」

  喜歡?有什麼好喜歡的?!愛情把她變成一個平凡的女人,她有什麼好高興的!怎麼會這樣?安安完全沒反省之意也就算了,居然還更加沉淪下去,也不懂得要懸崖勒馬一下,這怎麼得了!

  「安——」正要叫她,不意被葉安安打斷。

  「茱麗,我們結帳。」她突然站起身,眼神一直看著玻璃窗外的某處。

  「怎麼了?」康茱麗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隻能呆呆跟著起身,被安安拉著往外走。

  「我看到熟人。」結完帳,走出去,腳步非常快。

  「誰?是誰?」康茱麗小快步地追在後麵。

  「任放歌的媽媽。」

  葉安安的答案讓康茱麗更加不解,看到任放歌的媽媽又怎樣?不是應該轉身就跑,或裝作沒看見就好了嗎?

  「安安,我不懂,就算以後妳可能會嫁任放歌,但我不認為妳有義務討好那個準惡婆婆耶。求求妳,不要太流俗啦,如果妳決定變身為阿信第二,我會哭的啦!安安——」

  唉,沒用,安安還是一直在走,叫也叫不停!

  討厭的任放歌,把原來的安安還給她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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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想做什麼?」方敏琳揚高下巴,冷冷地看著眼前三個圍住她的男子。這三人一看就知道絕非善類,流裏流氣地跟在她身後很久了,她心裏暗自警戒,抓緊手上的公文包,裏頭有一份重要的設計稿,閃失不得的。

  「我們哪有要做什麼?這條路隻有妳能走喔?阿姨。」三個小混混目光一致盯緊她手上那隻緊握著的名牌公文包,非常的不懷好意。

  「你們別再跟著我了!」她低喝。四下看著,打算找輛出租車搭上去。

  「別這麼無情嘛,妳在找出租車嗎?這條小路不會有出租車開進來的啦,要不要我們送妳一程呀?」三個人徑自笑了起來,以三角形的態勢包圍住方敏琳,並不斷地縮小範圍。

  「你們別過來!你們、你們——」方敏琳急了,偏偏這時附近又沒有行人經過,讓她求助無門!

  「喂!你們做什麼?」

  這時一聲大喝由遠而近傳來,在場的人都不自禁看過去,發現居然是兩個騎機車出來巡邏的警察!三個混混馬上閃得老遠,可能是有前科的關係,沒等警察走近,立即往三個不同的方向溜了。

  警察的機車停在方敏琳身邊。

  「妳有沒有事?」

  「謝謝你們,我沒事。我……需要你們幫忙,請幫我叫輛可靠的出租車好嗎?」

  警察點頭,幫她叫了車,也等她上車走人後才離開。

  不遠處,葉安安拉著康茱麗道:「我們走。」

  「去哪?繼續吃下午茶嗎?還是去任放歌那邊跟他邀功,說我們暗中幫忙他媽媽,為善不欲人知……」

  「幫她的是警察,不是我們。那三個人還沒走遠,正在那邊說話,我們過去看看。」她注意到那三個混混又踅了回來,聚在不遠處。

  「亂講,要不是我們把正在大馬路那邊巡邏的警察拉過來這邊小路看一下的話,我看任放歌的媽一定會被搶……等等!妳說……我們現在要去跟蹤那些混混?妳確定!妳知道妳在做什麼嗎?!」康茱麗低叫。伸手直扯著安安,希望可以阻止她這個不智的行為!

  「別擔心,不會被發現的。」

  「妳憑什麼這麼保證?」

  「因為我有經驗,也從沒被發現過。」

  「什麼!」

  有經驗?安安是哪來這方麵的經驗呀?!難道她以前參加過FBI夏令營那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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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惡少聚集在一起滿腹牢騷、互相抱怨——

  「都是你動作不快一點,還在那邊說笑,結果你看,事情沒有辦成,要怎麼跟人交代?」

  「反正事情就這樣了啦,要不然還能怎樣?」

  「對呀,我們又還沒有拿錢,你怎麼知道我們幫他搶到皮包之後,他真的會給我們錢?我聽說最近林鑫文混得很差,賣了假機密給一個大公司的人,害那個公司差點惹上大官司,結果買假機密的那個人被公司辭去頭路,那個人放話說要找人給他蓋布袋。你沒看他現在每天都躲起來,找也找不到人,我看他早晚會落跑出國。」

  「那他現在應該很缺錢對不對?」有人突然想到一個挺嚴重的問題。

  「對厚,那我們幫他做事還能拿得到錢嗎?」

  「不行,我們不要再去盯那個女人了,等下次林鑫文打電話給我們的時候,我們叫他把錢先彙給我們,我們才要幫他去搶。要不然不就白做了!」

  「對對對!本來就應該這樣!就這麼做。我們回去吧!」

  「對,他別想把我們當呆子,我們走!」

  短暫討論過後,三個人意興闌珊地走人了。

  在路口的轉角處,葉安安等了好久後,確定安全無虞,才示意康茱麗可以說話了。

  「安安!他們是誰?好像是有個人叫他們去搶劫任放歌的媽媽耶!我一直知道他媽媽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但卻從來沒想過她會顧人怨成這樣!這種級數簡直是登峰造極啦!還有,既然知道有這樣的事,我們要不要跟任放歌說一下?」被允許開口之後,康茱麗哇啦哇啦地問出一肚子疑問。

  「問題可能不大,不過這種事最好還是跟他說一聲比較好。」

  「對呀對呀!我們馬上去!」

  「不,我還有事,妳去好了。」葉安安看了下時間,快五點了。

  「為什麼?妳有什麼事?有什麼事會比這件事更重要?」

  「我得回去打卡。」

  「打卡?!」仿佛葉安安說的是火星話,康茱麗一時不能理解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要回去打卡,才有全勤;有全勤,才有三千元的全勤獎金。」這是每一個摸魚者都知道的道理。

  然後,在康茱麗瞪大眼,滿是不敢置信的表情裏,葉安安揮揮手,搭出租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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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25 12:12:1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其實也不必任放歌提醒,方敏琳是何等角色,多年來為了在家族裏爭取到一個好位置,她自己就施展過不少暗地裏的手段,對於保護自己,向來不遺餘力。就算昨日那場小意外可能隻是小混混的臨時起意,她也不會輕忽以待。

  原本打算處理完公事後,為了兒子的婚事,她願意多留在台灣幾天,好說服放歌聽她的話,乖乖跟那個女人分手的。但現在不了,昨天回飯店後,她馬上改變行程,訂了明天的飛機,即刻回美國去。在還沒上飛機之前,她不打算離開飯店,讓別人有機可乘地傷她。

  既然不肯走出飯店,那麼就隻有把她想見的人都招來飯店覲見她了。

  她僅餘的時間不多。所以行程排得很緊,不過也不至於緊到要讓兩組約會並在一起跟她會麵吧!

  「放歌,我以為這個時間來的人隻有你一個。再不,多一個你父親也算恰當,畢竟我們要談的是你的婚事,可你帶不相幹的人來做什麼?!」方敏琳的口氣充滿譴責。永遠拿這個不正經的兒子沒辦法。然後,她冷淡地看向葉安安,語氣更冷:「葉小姐,妳手上那隻表的時間似乎不太準確。我與妳約的時間是九點,妳來早了。也許妳可以先到樓下的商店逛逛,順便把時間調正確。」

  「嘿,媽,妳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安安每天差不多九點就要睡覺了,妳約她九點見麵,九點是她睡覺的時間,不會來的。可妳這長輩約她來,她如果沒來的話就有點失禮了,還是妳兒子我死拖活賴地跟她磨說反正有我當車夫載她、反正我也順路要來妳這裏、反正一趟汽油錢省過兩趟汽油錢,妳要知道石油價格今年已經調過五次了,我們要懂得節約之道等等等的,終於,安安才肯跟我來。」任放歌在一邊邀功。說完似乎沒注意到母親的臉色依稀仿佛有點綠,轉而看向親親女友道:「安安,妳忍著點。我想我媽要說的話不會太多,應該不會超過九點,但要是不小心超過九點的話,妳一邊打盹沒關係,要回去了我再叫妳。」

  「喔。」葉安安隨他去說,安靜地坐在一邊。

  好,安頓好女友,可以談話了。任放歌問母親道:

  「媽,妳好像是明天下午的飛機對不對?除了要我載妳去機場外,還有什麼吩咐嗎?」

  「放歌!你別給我打馬虎眼!你明知道我要你來是談你的婚事的!」

  「這我當然知道呀,媽。」任放歌舉起一手安撫道。「所以我帶安安來嘛,雖然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答應嫁我,不過我已經認定她是我今生的新娘了,趁媽妳人在台灣,大家把握機會多見幾次麵,免得以後妳們婆媳相見不相識,那就尷尬了不是?」

  「我不會承認她的,你不必再說了!」

  「媽,別這樣嘛!妳這樣氣呼呼的,既會長皺紋,又於事無補,何必呢?」

  「你就不能聽話一點嗎?!」氣死她了。這個兒子從來不肯正經,永遠吊兒啷當的,無法在事業上幫她也就算了,現在連這種事都要忤逆她!

  任放歌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我有在聽,真的,有在聽。」

  「那你為什麼不照著我的話做?!」

  「因為我不孝嘛。」

  「你、你……你別給我油嘴滑舌的!」方敏琳氣極,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每一句責罵都好像砸在棉花上,沒有衝擊、不會反彈,教她無戲可唱。

  「媽,我們來說些重要的吧,就別閑扯了。」任放歌表情一斂,正經道:「妳跟我說妳昨天差點遭搶,所以決定提早回美國。我請朋友調查了一下,發現有人出高價要得到妳手上的新產品設計圖,這大概是妳遇襲的主要原因。」

  「我當然知道,所以馬上做了防範。」

  「當然馬上有所動作是很好的處理方法。不過,既然他們的目標是妳手上的設計圖……而設計圖如果能順利讓妳帶回美國,對妳的事業表現也大有幫助,那麼,讓設計圖安全無虞是目前最重要的。妳願不願意聽聽看我的想法呢?」

  「你的想法?」方敏琳不是很感興趣。她這個兒子有多少斤兩她是知道的,他難道會比她這個在商場上打滾了幾十年的人更深思熟慮?放歌不是經商的料,他平庸的才幹隻夠他在小公司當個小主任苟安一生,再多就沒有了。

  任放歌不是看不出來母親語氣下的鄙夷,不過那並不重要。

  「媽,我的看法是,請妳將設計圖交給我,我請人幫妳帶去美國。而這個——」他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不知是什麼東西的設計圖:「放在妳的公文包裏。如果發生什麼意外的話,不僅妳沒有任何損失,甚至還能讓偷竊的一方得到教訓。」

  「你開玩笑,叫我把那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你!如果你弄丟了怎麼辦?!」

  「妳對妳兒子沒有絲毫信心嗎?」葉安安在一邊問著。

  「妳這是在挑撥我們母子的感情嗎?」方敏琳看她一眼。

  「你們有感情嗎?」葉安安問得輕描淡寫。

  「妳是什麼意思!」

  「好了好了,媽,妳別生氣,安安說話一向直。她隻是誤會妳對我毫無信心;誤會妳認為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其實事實上並不是這樣的,對吧?我們母子雖然見麵的機會不多,但妳對我還是有一點基本的信心的,對不對?」

  她對這個兒子確實沒有信心,也確實不願把這麼重要的事交付給他,可是被兒子的話這麼一堵,又看到葉安安似乎在等著她反駁,好把他們母子的感情乘機破壞個徹底,那些話哪裏還講得出口?

  不!她不會讓葉安安如願的!

  「那是當然。如果你堅持要幫我這個忙,那你必須把詳細的計劃報告給我知道。我希望一切萬無一失。」

  「好的,我的計劃是這樣的,媽,妳聽聽看,如果覺得有不妥的地方,我們再改進。」

  然後,他開始說明,花了許多時問。讓方敏琳從原來的毫無興趣漸漸轉為投入,然後開始點頭,訝然發現她這個兒子其實很會說話,相當地具有說服力。

  她這個兒子……其實沒有那麼一無是處,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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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葉安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知道當她轉醒時,整個人被任放歌抱在懷中。

  「我吵醒妳了?」任放歌抱著她走出電梯。

  「到家了?」她眨眨眼,滿臉的惺忪。

  「嗯,到了。」

  「呀,我睡著了。你媽媽一定很生氣,她還沒跟我訓話。」沒辦法,她再能撐,也隻能撐到十一點,再來就徹底不支了。

  「她當然生氣,不過我建議她,下次要找妳的話,挑個白天的時間比較好。」

  「她沒有要你叫醒我嗎?」她微笑,很容易就可以想象得到方敏琳氣成什麼樣子。

  「有呀,可是我舍不得,我本來希望妳可以一覺到天亮的,沒想到還是吵醒妳了。」她的笑牽動他的笑,低頭吻她一記,才放她下來。

  「現在幾點了?」她伸了個大懶腰。

  「快一點了。」

  開門進屋,已經睡覺的康茱麗為他們留了一盞小燈。

  「你們談得怎樣?」

  「有些地方必須修正,但大體上還不錯。雖然我不敢保證林鑫文還會找她下手,但多一層防範總能少一分損失。明天我也會請朋友跟在她身邊保護到她上飛機。」他打開大燈,將她摟到沙發上去坐著。下巴頂在她頭頂心,聲音帶笑:「安安,我好喜歡妳。」

  「我也很喜歡你。」

  「妳喜歡我什麼?」

  「喜歡你的寬容、你的敦厚。」她想了一下,說道。

  「不是我的滑頭?」他扮了個鬼臉。

  她抬頭看他,笑了笑,伸手輕捏他發紅的耳根。

  「熱熱的。」

  這個男人非常不習慣於別人的讚美,總要以不正經的口吻來轉移別人的注意力。若對他沒有相當的了解,還以為他神經粗大,什麼事都當成開玩笑看待,沒什麼感受力的。

  任放歌將頭埋進她秀發裏,輕道:

  「在妳麵前,我無所遁形,真是可怕。」

  「害怕嗎?」

  「既安心,又忐忑。」

  「我們都是一樣的。」她輕撫他頭發,他的發質很細,觸感很舒服。

  「一樣嗎?我覺得妳胸有成竹,沒有我的患得患失。」他咕噥,有些抱怨。

  「我有的。茱麗說我變了,被你變成一個平凡的女人,要你把原來的我賠她。我想,我一定在我沒察覺時,把自己調整成最適合你的模樣……可能心裏隱隱企盼著你會更喜歡我一些,更對我患得患失一些,而當你覺得不能沒有我時,我就不會失去你。」

  他低笑。「啊,安安,妳的陰謀成功了,妳得到我了,我現在就像砧板上的豬肉,任妳宰割。」

  「我不想當屠夫,也不想宰割你。」被他逗笑,偏他又不肯讓她好好地笑,對她的唇又親又啃的頑皮,害她癢得一直躲。

  「那妳想怎麼樣呢?女王陛下。」

  「我隻想一直愛你,也被你所愛。」

  他停止吻她,嘴唇印在她耳畔,輕輕地懇求著:

  「記住妳現在所說的話,也但願妳今生都不會收回。」

  她沒說出更多情比金堅的誓言,隻是抱著他,給他更多的安心,讓他在任何心靈脆弱的時刻,都能記住她的懷抱與她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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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直到方敏琳通過海關,都沒有發生任何意外,沒有壞人、沒有搶犯,她公文包裏的假文件平平安安地待在它原來的地方——

  「事實證明你根本隻是多此一舉!」方敏琳從候機貴賓室打電話過來數落兒子一頓。昨天對他的另眼相看,今天全然推翻。她的兒子沒有洞燭機先的能力,隻會杞人憂天而已!

  「媽,沒事發生當然是最好了,難道妳還希望真的被人搶嗎?」任放歌一手拉著安安,一手拿著手機。

  「你……算了,太相信你是我不對。反正你最好能如你所保證的——等我回到美國,那份文件正好也送進公司裏了。」

  「那是當然。」這點任放歌有十足的把握。

  「好了,不談這個了。不管你聽不聽得進去,我還是要說我不喜歡葉安安當我的媳婦!如果你對狄克森小姐沒意思,我手邊還有幾個人選,你下次來美國,我會介紹給你。」

  「啊?喂?喂喂喂?哈囉?咦……好像沒電了。媽,不說了,祝妳一路順風,等我跟安安求婚成功之後,會通知妳回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好了,真的不能再說了。媽再見!」通話完畢,關機。

  葉安安斜睨著正在扮鬼臉的任放歌。這家夥對他母親真是極盡敷衍之能事。

  「走吧,我們回去。」呼!真累,一天送機兩次。早上才送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康茱麗,下午為了送走母親,又跑一次桃園。

  「她神經很粗。」葉安安難得地批評方敏琳。

  「有的人天生沒有感受力,情感淡薄,強求不來的。」所以母親不愛他也不是她的錯,他早已經能對此處之淡然了。

  「隻要她別老想著要控製你,你都還滿能平衡自己的。」他是個天生樂觀的人,她就喜歡他這樣的明朗豁達。

  「我不想跟她扯破臉。我沒有跟朋友扯破臉的紀錄,反正我皮,一皮天下無難事,不必聲嘶力竭的對吼,事情還是可以解決。」

  這時有一大批剛入境的旅客擁進機場大廳,他想把她抓牢一些,不意卻被人潮衝散,他一時看不到她被擠去哪裏,正要揚聲叫她——

  這時,滿滿的人潮裏突然傳出一聲慘呼——

  「哇啊!」

  「安安!怎麼了?」任放歌快步過去,發現葉安安腳邊蜷著一個捧手狂號的中年男子,男子周圍還散落著許多皮夾。

  「妳這個女人,找死——」男子還有同夥,驀然從人群裏衝出來往葉安安的背後攻擊而去。

  「安安!快跑!」任放歌大吼,想要把安安拉到自己懷中。如果這場意外無法避免掉,那就由他來承受所有的傷害吧!

  他來得及的!來得及保護安安不受傷害!一定要來得及!

  是來得及,但卻隻能傻在一邊無用武之地,因為——

  所有人,以及他,都看到安安不慌不忙地閃過他的手,半轉過身,準確地抓住那隻持刀的手,然後扭身一記過肩摔,當下把那個現行犯擺平在地。

  精采的表演讓在場所有人在「嘩」一聲後,大力拍手叫好!

  「安安……」啞口無言良久的任放歌,也隻發得出這兩個字,但聲音小到被所有的喝采聲淹沒。

  葉安安抓到了兩名機場慣竊,當然不是故意這麼出鋒頭的,而是那兩人趁著人多,不斷地找旅客下手,最後目標定在葉安安身上,佯裝路過碰到,手就往她的手提包裏伸去,她就隻好很無奈地把他們抓住了。

  「我以前學過一點防身術。」她聳聳肩,不知道任放歌幹嘛震驚成那樣。

  「隻是一點嗎?」任放歌突然覺得自己以前追她時死纏活賴的行為,實在是勇氣可嘉,能安好活到現在也真是老天有保佑。

  「我的高中學姐曾經拿過國際柔道聯盟賽的冠軍,她是我的指導老師,對我很嚴格。」

  「妳……那個高中學姐……不會是……」任放歌指了指自己的唇。

  「正是。」沒錯的,就是得到她初吻的人。

  「妳……算了,沒事就好了。」任放歌無力到完全不想再問下去。

  此時他們身邊圍了一群航警以及指認自己皮包的人,沒空多說一些私己話,一票人喧喧嘩嘩地做筆錄去了。

  沒多久,機場大廳又恢複寧靜,人來人往,世界和平。

  在一根圓柱子後頭,兩個獐頭鼠目的男子正苦著臉在商量——

  「……我想,我們打電話跟林鑫文說這筆生意我們不接好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什麼跟蹤那個女的,打她幾巴掌嚇嚇她就好,我看我們還沒打到她,手就被她折斷了!」

  「那個林鑫文真沒意思,騙我們來送死!」

  「他是不是在耍我們呀?」很嚴重的給他懷疑中。

  「走!我們找他理論去!」氣憤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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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心動,所以追求,所以交往;而交往,則是兩造互相了解的過程。

  有人因為了解,而分手;有人因為滿意自己所了解的,於是功德圓滿地結婚去。

  雖然交往才三個多月,但任放歌已經認定安安是他今生的伴侶,所以這一陣子雖然忙著簽狄克森的合約、忙著設計那票商業間諜,忙忙忙的,卻也沒忘了偷偷去訂好戒指,打算趁某個夜黑風高……不不不,是趁著某個花好月圓的良辰美景,在大喝出「看!流星」的浪漫老台詞之後,拿出戒指向她求婚。

  啊……一切多麼美好。

  而,總算,約簽好了,那票間諜也自動自發地垮台——聽說有許多人查出來他們以前幹過的好事,於是,明的有人到法院按鈴控告;暗的有人出錢請人教訓他們,反正情況無比淒慘,聽說連夜偷渡出去了。

  當然,任放歌是不會承認自己在這件事上有使過什麼力的。他沒有透過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甲乙丙等人,去找到那些公司被害得倒閉的人,提供他們某些數據,讓他們群起激憤地抓狂,打算討回公道,沒有哦,他什麼都沒有做哦!

  好啦,現在他清閑了,又可以自由自在地摸魚了,卻發現他的心愛女友最近下班後老是找不到人,情況很詭異,身為人家男朋友,隻要還沒死透的,都會忍不住給它擔心懷疑一下,忐忑著女友有沒有變心的可能?

  「安安,為什麼想上山來?」找了個星期天,他決定事情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了。約她出門遊玩,本來想去淡水八裏看海以營造浪漫情境的,也好秀出戒指嚇嚇她,趁她嚇得不能言語時,把戒指當手銬,火速套上她中指,搞定!

  但向來隨和的安安今天卻份外地不合作,她拒絕去八裏,要他開車到山上去。不是哪個名勝古跡的山頭,而是他心中最隱晦的那一處所在。

  因為安安堅持,所以他隻得準備好所有必備的東西——食物與足以禦寒的衣物。然後乖乖帶她上山來。

  「為什麼不?我們好久沒來了。」

  「可是這裏並不是個值得來的地方,我甚至打算這輩子不要再上來了。」以前偶爾上來,都是因為心情特別差,差到非常沮喪,無以排解,才會上來。不過自從安安在他生命裏占據了最重要的位置之陵,他的心便再也不曾被孤絕沮喪等負麵的情感給占領過。

  他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愛,付出也得到。於是心理上的調適再也不曾失衡過,每天每天的愉快心情,都是從內而外的毫無勉強。

  人有了快樂,就會自然地遺忘痛苦,對痛苦更不會三不五時地拿出來追思緬懷。就像天天吃著佳肴美味的人,再也不願回顧當初在街頭行乞的日子相同,他也不願意再度上來這裏麵對著過往不愉快的回憶。對於這裏,他隻想遺忘。

  「但我還滿喜歡這裏的。你不喜歡來,那是說我以後隻能自個兒來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她也沒有意見就是。

  「不行,妳一個人多不安全。這附近三五個月也不見個人蹤,要是妳爬山爬個一時失足扭到、摔到,求助無門怎麼辦?這裏手機可是收不到訊號呢。雖然我搞不懂妳為什麼會喜歡這裏,但是若妳想來,我還是會陪妳。妳可千萬不要一個人就上來了,知道嗎?」任放歌再三叮囑。

  「現在知道了。」她應著。

  快爬到山上了,貧乏的景色讓任放歌愈加哀怨,終於仰天長歎道:

  「為什麼要來這裏呢?這種沒半點詩情畫意的地方,沒有春櫻、沒有殘雪的,還不如去合歡山,同樣是冷,可是有雪可以看。」滿眼淨是悲涼的枯景。這怎麼適合用來求婚?簡直晦氣不是?那……他口袋裏的那隻戒指,今天要拿出來嗎?如果拿出來的話,老套台詞「看!流星」肯定不合用,倒是那句什麼「枯藤老樹昏鴉……斷腸人在天崖」之類的字句,挺搭這個景的。

  我咧——呸呸呸,不吉利!

  唉,他好想求婚啊……

  「安安,等一下我們下山之後,如果時間還來得及,我們去淡水看夕陽好不好?」

  「時間來不及。」她很實際地說著。

  是來不及沒錯。再歎……

  「妳為什麼一定要來這裏?」再問了一次。

  「因為這裏是你的心。」

  他停了下,回頭看她。

  「我的心現在在妳身上。」

  「好吧,這裏是你過去的心。」她從善如流地更正。

  「就算是,那也是過去了。」太荒蕪了,沒有回頭張望的必要。

  「那是你認為的。」

  「耶?妳這是什麼意思?」任放歌驀地警戒起來,口氣微繃問她:「妳是在暗示什麼?妳是在試圖跟我說,我過去的日子其實沒有過去,以後還會來拜訪我?我的心最後還是會被丟在這裏發爛?!」

  他過於嚴肅的表情讓葉安安一怔,不知道他臉色為何突然變天起來。是天氣太冷的關係嗎?還是什麼其他的……

  「不管妳心裏在打什麼王意,安安,讓告訴妳一件今生今世都不會改變的事實——我、不、會、答、應、分、手、的!妳聽清楚了?」她過於訝然的表情讓任放歌心底更是「咚」地一沉。急急地又說了:「安安,事實上我今天準備跟妳求婚!不管妳答不答應,都要收下我的戒指,收下來馬上丟掉我也沒有第二句話!」

  「收了可以馬上丟掉?還有,為什麼沒有第二句話?」他當然會有第二句話的吧,而且不隻兩句才對!

  她猜對了!就見任放歌急呼呼地掏出戒指,不由分說地立即套進她右手中指,講出來的話真的不隻兩句——

  「這戒指代表我的心意。我知道妳愛我,卻從來沒有準備要嫁給我,但安安,我覺得事情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了,我發現我其實是一個很傳統的男人,我渴望成家生子,渴望把我的心萬無一失地收在自己懷中。妳知道妳就是我的心,而妳每天自自由由地帶著我的心在外麵亂晃是不可以的,我有很嚴重的危機感,我覺得妳有『卷心私逃』的嫌疑,所以妳必須嫁給我!以上發言,妳有想抗辯的地方嗎?」

  「抗辯……」她還有點恍惚。

  「抗辯無效!」非常獨裁地說著。

  「我沒有要抗辯。不過你求婚的話說得太急促,我沒有聽清楚,可不可以再倒帶一遍?」

  「我現在哪有心情當錄放音機?」請體諒一下他此刻哀怨的處境好嗎?

  「可是,這種求婚詞很有創意,比電視上那個『看!流星』出色很多,忘了多可惜,以後我們的孩子問起來,我會說不全的。」

  任放歌根本想不起來他自個兒剛才哇啦哇啦了些什麼,而且——

  「我覺得『看!流星』那一句很精典。本來今天想帶妳去八裏玩這一套的,妳怎麼可以不捧場——等等!安安,妳剛才說……以後我們的孩子?妳的意思是……妳根本沒有變心,而且一直有打算嫁給我?」

  葉安安橫他一眼,不想回答這個白癡問題。這人,最近神經兮兮的原因就是這個?以為她變心了?

  不想回答他,徑自走在前麵。

  「安安,不要再走了,我們都爬到最上麵了,再往前走沒意思。妳好不好先答一下我的話嘛!」任放歌追在後頭纏磨,口氣有點痞,想是終於放下心,確定她沒有變心之後,他又是那一個亂不正經的任放歌了。

  她在前頭走著,唇邊隱笑。被一個男人這麼在乎著、愛著,再怎麼淡泊不虛榮的女人,也會在夢裏偷笑的。

  「安安,妳要走去哪裏?妳走慢些,地上雜草多,又滿是爛泥,妳……」任放歌的叮囑倏地噎在喉中,再也發不出來。

  眼前的路,哪裏還是雜草蔓生?哪裏還是坑坑疤疤的爛泥模樣?不知何時,也不知是誰,居然理出一條平整小徑,走來毫無障礙。

  而,不遠處,差不多就是在上回他們躺過的大石子旁邊,被理出了一塊約四五公尺見方的土地,有一座小帳棚依著巨石搭起,以小帳棚為中心,四周被栽種了許多不知名的花與矮樹叢,花草的中心點,放著一張桌子、兩張椅子,都是以原木打造,與周遭融成一體,毫無突兀。

  原本平凡的枯景因為這一小方的改變而全然不同了起來!

  「這……」

  「這兩個星期以來,你在忙,我也沒閑著。」葉安安拉著他往小帳棚走去。指著花花草草道:「這些植物是我小媽和甜甜的功勞,然後土地是我爸和我弟翻的,我負責除草,還有搭這個棚子。本來這都是我一個人要做的,但因為我需要一些種植的知識,還有查一下這塊土地的資料,看地主是誰,跟他情商一下,就回家問了我爸還有小媽甜甜她們,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妳……」還是說不出話來。

  「因為想要早點帶你來,也為了水土保持,所以才清理這一小塊,搭了個小帳棚。如果我們來時,不巧遇到下雨,也有個暫時可以避雨的地方。」

  「妳……為我……打理這方荒蕪?」這是何等慎重的心意,就連他的棄置,她都珍惜!

  「我的家人都很喜歡你。我爸更感激你把揚洋勸回學校去。覺得你願意追求他這個生性冷冰冰的女兒已是功德一件,沒想到還順帶地把他兒子變成努力向學的好孩子。如果把這個地方稍作整理,就能把你拐到手的話,那當然是全家出動把這件事辦了。」她伸手輕撫他臉,問:「怎麼樣?我有拐到你嗎?」

  「妳……帶我來……也是為了……向我求婚?」任放歌正在消化這個讓他震驚的訊息。

  「嗯……」她臉蛋微偏,故作深思狀。

  她的遲遲不答,讓他急切地催促——

  「安安!」

  葉安安突然伸手指著天空叫:

  「看!流星!」

  他一時不察,被她這個老掉牙的台詞騙到,還真的呆呆看過去。等到抬起頭後,才發現自己的動作超蠢,於是很快轉回來。

  「安安!妳不要告訴我,這就是妳準備好的求婚詞!」

  「你好像也是這麼準備的呀。」不行嗎?

  「可是我終究沒有說出來,因為妳先嘲笑過了,我隻好忍痛不用。」他悲忿地指控。

  葉安安隻是笑,喜歡看他活靈活現的樣子,就算是抱怨或耍賴都很好看,就是不要再有難過的表情。當他不愉快時,她的心也會痛。

  「安安!妳還笑?妳還好意思笑!嗯?」他一把抓她入懷,語氣有點凶,但聲調卻是不穩,像極力在克製心中汩汩冒湧而上的情緒,在適合歡笑的時候,就不該流淚。

  「你的心是我的,而我這樣珍惜著。」她抱著他,輕聲在他懷中說。

  她愛他,不希望他患得患失。

  她愛他,雖沒有像他那樣天天熱情洋溢的示愛,可是她會讓他明白,她是用怎樣的方式珍惜著這份情感。

  她冷,他熱,看似全然不同世界的人,卻相同有著一顆溫柔而懂愛的心。

  愛,讓人安心。

  他的安安,他的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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