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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關先生!」
關逴在晚上七點回到家,照例先去看看裴敬書,剛走出裴敬書的臥房,裴敬書的看護就悄悄追出來小聲地喊住他。
身材微胖的中年女看護,是他在裴敬書身邊佈下的眼線。
「關先生,這裡有一卷錄音帶,最前幾天老爺和裴小姐的談話內容,我全部錄下來了,您回去聽聽看就知道了。」
看護將錄音帶交到關逴手上,並不時左右張望唯恐被人瞧見。
關逴警戒地瞇起眼,知道看護這麼說,必然是有事發生了。
他冷硬地微一傾首,將錄音帶收進西裝外套的口袋,並說:「明天我會給你一張支票,算是額外的獎勵,以後老頭子身邊的動態,你繼續幫我密切注意,隨時回報給我。」
「我知道。」
看護點點頭,假裝若無其事的回到裴敬書的臥房去。
關逴走回自己的房間,將口袋裡的錄音帶放進錄音機的播放槽裡,按下啟動按鍵,清脆悅耳的熟悉嗓音便隨著錄音機的轉動傳了出來。
他坐在床邊,凝著臉,將裴敬書與裴念慈祖孫倆的對話,盡數收入耳中。
「……這是件小事,爺爺相信你辦得到。」
「我……嗯。
「……不!」他聽見最後那聲應允,立即閉上眼,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
他宛如自虐般,不斷回想起那句輕柔的回應。
她答應了!
她居然答應幫裴敬書那隻老狐狸監視他!
她可知道,他已經對她付出真心了?
為了她,早已水到渠成的計劃,他遲遲拖延著未進行,為了她,他甚至願意放棄掠奪裴氏的計劃,將裴氏企業讓給她。
他如此待她,而她是怎麼回報他的?
和她的親爺爺同仇敵愾,將他逼入死無葬身之地的絕境?
裴敬書不瞭解他也就算了,連她也認為他貪圖的是裴氏偌大的財富權勢嗎?若不是為了獲得裴敬書的肯定,他何苦挑起這麼重的擔子,拚命往自己身上壓?
他的眼角滲出悲淒的淚水,再也沒有比此時更令他覺得孤獨、悲痛的了!他最在乎的長輩、他最愛的女人,卻聯合起來背叛了他正如棄地而去的母親!
即使是那個沒有盡過母親職責的女子,他都未曾如此怨恨過,但對他們他真的好恨!
他抬起頭,眼中不再有任何淚滴,他已經用冰將自己的心層層封起,這樣他再也不會覺得痛。
他什麼都不在乎了,他要他們後悔如此對待他。他不再仁慈,決定按照最初的計劃,確實的去執行!
他立即抓起自己的行動電話,撥給秘書葛安泰。
電話一接通,他立即說:「安泰!聽清楚,我要你……」
那頭的葛安泰正在吃晚餐,聽到他的執行命令,嘴裡美味的飯菜,再也嚥不下去。
「關特助,您……確定嗎?」
「我非常肯定!下個禮拜的股東大會,我要宜布這個消息,你要有心理準備,到時候——我會升你為裴氏的新任總經理。」
『謝……謝謝關特助——不!謝謝關總裁。」
聽到職務連升數等,葛安泰卻無法霹出真正的笑容。
下個禮拜一是裴氏的股東大會召開日,到時只怕裴氏要……
風雲變色了!
唉!
中午的休息時間剛開始,裴念慈立刻離開設計部門,前往關逴的辦公室找他。
她搭電梯到關逴所在的樓層,沒想到電梯門一打開,正好看到關逴走進電梯。
「關逴,真巧!你要去哪裡?我正想找你一塊兒吃午飯呢!」她驚喜地說道。
「我和客戶有約!」關逴態度冷淡地回答。
「咦,你和人有約?」裴念慈眨眨眼,有些詫異。
以往他的行程,她和他的秘書一樣清楚,但這幾天他突然變得好奇怪,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行事相當低調神秘,有時問遍整間公司,都間不出他究竟去了哪裡。
「怎麼,不行嗎?請問是不是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需要都向你報備呢?裴大小姐!」
這句話諷刺的意味太過明顯,裴念慈再怎麼遲鈍,也不可能聽不出來,她再也無法忽視他近來異常的表現了。
「關逴,你究竟怎麼了?你對我到底有什麼不滿,大可以老實告訴我呀,你這樣冷嘲熱諷,讓我很難受你知道嗎?」
她試著與他溝通,想找出問題在哪裡,但他根本不想好好的談。
「我對你沒有不滿,相反的,我對你滿意極了!你的『通天本領』,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說話依然夾槍帶根,挖苦意味濃厚。
「你能不能不要一開口就諷刺我,平心靜氣的跟我說話呢?」他的態度,令她也不禁冒火了。
關逴想大吼:因為我看穿了你的假面具!
但他竭力忍住了,時機還未到!
「抱歉!我心情不好。」
關逴迅速恢復平靜的面容,淡淡地開口致歉。
裴念慈狐疑地打量明顯暴躁不安的他,他的面孔熟悉依舊,但她卻覺得他好陌生,好像突然變成另外一個人似的。
他……究竟怎麼了?
她幾乎想破頭,卻怎麼也想不出他驟然轉變的原因。
「你中午和誰有約?不如由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心想:如果他沒心思應付客戶的話,她還可以幫他應付客戶。
然而她的體貼,卻讓關逴誤會了。
他理所當然的認為,她跟著去的目的是要監視他。
無妨!既然她想看,那他就讓她看個夠。
「是正凱實業的周小姐。」
「周凱苓?」裴念慈立即皺起眉頭。
他和誰碰面,她都不介意,但和周凱苓那隻母章魚一起吃飯,她就是心裡不舒坦。
誰叫那隻母章魚老打他的主意,而且企圖太過明顯,連遮掩的心思都懶得花。
她想把他藏起來,不准他和周凱苓碰面!
但她並不是這種小心眼的女人,而且她也沒有臨陣脫逃的前科,如果周凱苓堅持介入她和關逴的感情,那麼她會讓周凱苓知道,誰才最關逴真正的女人。
到了公司附近的歐式餐廳,周凱苓那花癡老早就來等候,她一見到關逴,立即不顧矜持地貼了上來,完全無視於裴念慈的存在。
「關總裁,人家等了你好久,你怎麼不早點來呢?」
周凱苓矯揉造作的嗓音,害裴念慈抖落一地雞皮疙瘩,但以往對女人最沒耐性的關逴,這次反常的沒有不悅之情,反而還神情愉悅的與周凱苓有說有笑。
上了餐桌之後,周凱苓更是肆無己心憫的霸佔了關逴對面的位置,將裴念慈擠到斜對角。
用餐期間,裴念慈沒有說一句話,只機械化的往口裡送進食物,一面冷眼旁觀他們狀似熱絡的談笑,等不到最後的甜點和咖啡上桌,她已經被一肚子氣脹飽了。
「你們慢用!」
她扔下餐巾,取出一千元大鈔放在桌上,決定先回辦公室。
「哎呀!裴小姐,你不用這麼客氣,我可以請客的。」周凱苓虛假地叫嚷。
「不必了!」她冷冷地回絕,刻意掃了關逴一眼。
他正低頭專注地切開盤於裡的牛小排,對於她的反應,根本毫不在意。
他簡直欺負人!她真的生氣了。
她扭頭走出餐廳,沒再回頭看一眼,所以不知道在她走後,關逴立即抬起頭,用一雙複雜迷惑的湛藍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遠去的背影。
周凱苓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扮演的只是個被利用的小配角,還使出渾身解數,極力誘惑耐心瀕臨爆發邊緣的關逴。
「關總裁——」
「抱歉!我也有事先走一步,改天再登門拜訪令尊和令兄。」關逴拿起桌上的賬單倏然起身。
「可是甜點還沒送上來呀!」周凱苓呆愕地說。
「如果你喜歡的話,三份通通給你吃吧!」他不再看她一眼,逕自走向結賬櫃台。
周凱苓張大嘴,傻愣愣地目送他的身影去結帳,然後步出餐廳大門。
「關逴!啊——」她扯著頭髮,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放鴿子了!
中午那段小插曲,讓裴念慈真的動了氣,以往下午時間,她大都會抽空出去走走,找些設計的靈感,但今天她那兒也不想去,整個下午都把自己關在設計室裡,把滿腹的怒氣全宜洩在可憐無辜的設計稿上。
「夏綠蒂,我們要下班了,你要不要一起走?」
幾位同事下班前,特地過來和她打聲招呼。
「你們先走吧!我想把這幾張設計稿完成。」她勉強扯出一個微笑答道。
她不想回家!回家就表示極有可能遇到關逴,而目前的她,還不想跟他說話。
「噢……」大夥兒偷瞄她的稿子一眼,紛紛暗自咋舌。
那被塗得慘不忍睹的圖,根本不能算是衣服除非貨主是地府的閻王老爺和黑白無常老兄!
「那……再見!」大夥兒乾笑兩聲,趕緊揮手道別。
她朝他們微笑,待他們一走,她的笑容立即垮下,繼續在已經不成人形的紙上模特兒身上加重線條,又塗又抹。
不知畫了多久,她的眼睛酸澀得難受,正想離開座位到廁所洗把臉,忽然有個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為什麼還不下班?」
她飛快跳起來,轉身一看——果然是關逴那討厭的傢伙!
「你來幹什麼?」她嘟著嘴,生氣地別開頭,不想看他英挺的俊顏。
「你這麼晚還不回家,義父關心你,當然會打電話來關切。」
裴念慈一聽,火氣更大了。他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她爺爺打電話來關切的話,他根本不會來找她了?
「你可以告訴爺爺我在加班,不勞你親自費心來找我!」
「你還在為午餐時的事生氣嗎?」他的話中隱含著戲謔的笑意,顯然相當欣賞她的怒氣。
「我沒有!」
你有!你不但變成小氣善妒的女人,還成了一個說謊的騙子!
另一個聲音斥責她。
「小騙子!」她鬧脾氣的可愛模樣逗笑了他,他情不自禁捧起她的下巴,低頭吻住她噘起的唇。
「唔——」她一時愣住,他已大咧咧地佔據她的唇。
他在她的唇上流連許久,吮盡她唇中的甘美,然後又緩緩地退開。
她望著他臉上久違的笑容,不由得被他忽喜忽怒的複雜情緒給搞糊塗了。
「關逴,你最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變得這麼暴躁易怒?是不是公司發生了什麼事?」她柔聲追問。
「回去吧!義父年紀大了,別讓他為你擔心。」關逴收起淡淡的笑容,轉身走向門口。
「關逴——」
「你很快就會知道!」
關逴走出房間,順手關上辦公室的門。
那一瞬間,裴念慈似乎在關逴身上看見一抹難言的哀傷,她想喊住他,但他已走出設計室。
他說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很快就會知道?
但她現在什麼也不知道呀!
她望著辦公室的門,覺得關逴最近的行為,真是愈來愈令人費解了。
裴念慈得知關逴取代她的爺爺裴敬書,成為裴氏企業的新任總裁,是股東大會當天下午的事。
那天的股東大會,關逴宣佈他手中擁有高達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順理成章踢掉老邁的裴敬書,成為裴氏企業的新任總裁。
這個消息立刻引起軒然大波,不但公司內部震驚不已,就連商場上也傳得沸沸揚揚。
有人讚成關逴正式接任裴氏企業,但也有人對他抱持懷疑的態度,怕他整垮裴氏企業。
裴念慈乍然聽到這個消息,足足有好幾分鐘的驚愕,完全無法思考。
關逴手中擁有裴氏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她完全不知道,而他也從來沒告訴過她。
為什麼?!
難道他不知道爺爺一生最重視的,就是他的事業嗎?他為什麼要自她爺爺手中搶走裴氏的經營權,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許多人說他忘恩員義,利字當頭便不顧裴敬書對他的養育之恩,野心勃勃地謀奪屬於裴家的財產。
但她不相信他是這種忘恩奪權的人,她要去找他問問!
她在眾人的錯愕中衝出門,直奔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裴小姐?」
葛安泰正在收拾物品,準備遷移到總經理辦公室去。
「葛秘書你在這裡?太好了!」她顧不得禮貌,抓住葛安泰的手臂激動地問。「關逴在哪裡?」
「總裁?我不知道!」葛安泰抓抓頭,顯然也很困擾。「自從中午股東大會結束後,總裁就說要出去走走,但從那之後,他就一直沒有回來,我也正擔心他。」
「他應該有帶手機出去?你打過了沒有?」
「我打過了,可是手機沒人接。」
「他到底去哪裡了?」
裴念慈又急又擔心,他不說一聲就擅自離開公司,沒想過他們會有多著急嗎?
而在他們急著找人的同時,關逴早巳離開台北,驅車南下。
他來到高雄,憑著小時候模糊的記憶,再加上向附近居民打聽的結果,終於找到他小時候曾經居住過的育幼院。
這附近的人告訴他,這間育幼院已在多年前遷往地處,目前沒有人居住,因此庭院裡荒煙邊草、杳無人跡。
他推開繡壞的鐵門,走進雜草及膝的庭院,沿著同樣長滿草的小徑,走進當年他所居住過的狹小空間。
就是在這裡,他第一次見到裴敬書,當時他還伸出寬厚的大掌,撫摸他小小的腦袋。裴敬書永遠不會知道,那時他有多感動!
他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父親,而他的親生母親,在他五歲那年就拋棄了他,他對他們幾乎沒有什麼印象,對他來說,裴敬書是世上第一個疼愛、關懷他的人。
就是這分感動,讓他掏心挖肺,即使為他做牛做馬,也毫無怨尤。
但——他萬萬沒想到,裴敬書對他的關心全是一種假象,他真正在乎的是裴氏企業、是流有裴氏血脈的正統繼承人,收養他這個養子就像養一條狗,除了看家守門之外,沒有其他的用處。
他好恨!他恨自己的一番感恩之心,被裴敬書如此糟蹋輕忽,所以他不再對他展現自己真正的情緒。
在裴敬書面前,他永遠擺出最謙恭卑下的姿態,讓裴敬書以為,他只是他眼前一條聽話的忠狗。但在心裡,他卻暗自計劃著如何自裴敬書手中奪走他的最愛裴氏企業。
既然裴敬書只當他是「財產代理人」,那他就讓裴敬書失去至高無上的權勢,讓裴敬書變得和他一樣,一無所有!
他面無表情地再次打量早已滿灰塵的室內,然後轉頭走出屋外,步下台階,沿著小徑,踏著與當年裴敬書帶他離開育幼院時截然不同明顯重腳步,離開這個他早該遺忘的地方。
他走出大門,百感交集地凝瞟早巳銹壞的鐵門片刻,然後帶著沉重的心情,緩緩拉上那扇門。
一如他毅然斬斷他與裴敬書之間的恩情,隨風飄向天際。
從今以後,他們橋歸橋,路歸路,裴敬書再也不能傷害他的心,而他也不會再急切地想討他歡心。
再也不會了!
第八章
關逴在華燈初上時回到裴宅,此時宅子裡早已亂成一團。
震驚錯愕的傭人、暴跳如雷的裴敬書、焦灼擔心的裴念慈,還有忙著找人的管家林伯,弄得屋頂都快掀了。
關逴甫進門,就看到傭人們個個驚喜的朝後頭大喊:「逴少爺回來了!逴少爺回來了!」
關逴走進屋內,看見好幾個傭人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偷覷他,還不時交頭竊竊私語,於是故意問她們。「怎麼了?」
「逴少爺,你真的搶了老爺的股份,霸佔了裴氏企業嗎?」說話的傭人在裴家幫傭將近二十年,算是從小看著關逴長大的,她實在很難相信,當年那個有雙漂亮藍眼睛、笑得純真燦爛的小男孩,竟然變成今天這種忘恩負義、冷酷無情的人。
關逴沒有回答,只淡淡地說:「我先去看我義父。」然後便自行走開。
一路上看見他的傭人,震懾於他身上的冷厲氣息,紛紛自動讓到一邊,將通道讓給他。
他還沒走到裴敬書的臥房,就聽到敞開的門內傳來老人憤怒沙啞的嘶吼聲:「不准你們找他回來!像他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叫他給我滾——滾得愈遠愈好!滾——咳咳咳!」
「爺爺,您別激動呀!」裴念慈馬上扶著地坐下,替他按摩胸口,舒緩他的呼吸。
「不好意思,我已經回來了。」關逴走進裴敬書的臥房,原本總是恭敬的態度如今完全轉變,他冷眼望著裴敬書咳得發紅的臉,藍眸中沒有一絲溫度。
「關逴!」看見他平安歸來,裴念慈鬆了口氣,不過隨即想起白天發生的事。
「關逴,你為什麼瞞著爺爺,私自吃下裴氏的股份呢?難道你不知道這麼做,爺爺會多傷心、難過嗎?」她皺起眉頭,不贊成地責問。
「我不該買下裴氏的股份嗎?」他搖搖頭,啞聲低笑。「你們真以為裴氏企業交給我,不會比交還給老頭子好?」
他走到正瞠大雙目瞪著他的裴敬書面前,提高嗓音道:「你們可以問問他,這幾年裴氏企業幕後真正的經營者是誰?最誰在裴氏企業發生財務危機時力挽狂瀾,裴氏企業才不至於在上一波衰敗的景氣中被擊垮?」
「你說什麼?爺爺?」裴念慈轉向老人尋求答案。
老人緊抿著嘴,怎麼也不願承認,前幾年逐漸頹敗的裴氏企業,的確是由關逴一手撐起的。
大約七八年前,受到經濟景氣衰退、股市一蹶不振的影響,裴敬書所經營的裴氏服裝公司也受到不小的衝擊,甚至差點面臨破產倒閉的窘境,最關逴提出高瞻遠矚的建議,要裴敬書進行跨行轉投資,並將公司的資產全部由中部遷移到台北,裴氏才逐漸從差點倒閉的狀態中起死回生,並慢慢蓬勃發展起來。
「就算是你又怎樣?你不是裴家的人,沒資格繼承裴氏企業,我辛苦創立的江山,不可能交給一個外人,尤其是一個混血的雜種!」裴敬書滿是皺紋的臉上,有著強烈的憤怒與鄙夷。
裴敬書的話,再次在關逴的心口上劃下一刀。
「我是外人?呵呵……」關逴開始大笑,但任誰都聽得出他笑中的酸澀痛苦。
「沒錯!我身上確實沒有一滴裴家的血液,但我對裴氏企業、對你這個義父所付出的心力,哪一點輸給真正的裴家人了?是你始終防備我,是你始終不肯接納我……」他心緒大亂、面孔扭曲,不斷喃喃自語。
「關逴——」裴念慈看得出他有多心痛,正想上前安慰他,卻被他冷漠的眼神制止。
「請你別靠近我,裴大小姐!我關逴只是一個混血的雜種,你若靠我太近,當心被我傳染低賤的疾病。」
「關逴,你怎能這麼說?你明知道我不會嫌棄你!以你對我的瞭解,我像是那種以家世、權位衡量人的人嗎?」
「千萬別這麼說,裴小姐!我對你並不是那麼的瞭解,畢竟我唯一能瞭解你的地方,就只有在床上而已。」
他曖昧地咧開嘴,殘酷地當著老人的面,揭發他們曾有過的親密關係。
「關逴!」裴念慈漲紅臉喝止。
「你說什麼?!」關逴的話宛如一顆炸彈,瞬時炸褐裴敬書震驚萬分。「你碰了念慈?」
「沒錯!」關逴爽快地承認。「以床上情人的標準來說,你的孫女雖然稍嫌生澀,但熱情洋溢、主動大方,不失為可造之才,如果好好磨練,將來你的孫女婿一定會很幸福。」
「你說什麼渾話!」裴敬書氣得身子搖搖欲墜,臉紅得像要炸開一樣。
「爺爺!」裴念慈連忙上前扶他坐下,並回頭怒斥關逴:「住口!你到底說夠了沒有?」
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把他們之間的關係,當成攻擊她爺爺的武器!
「我想應該說夠了!」關逴佯裝不在乎的聳聳肩,說:「總歸一句話,裴氏企業我已經接手,你們別指望我會歸還經營權,像我這種一無所有的孤兒,對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最感興趣了!只要你們安分一點,別來惹我,裴氏就會好好營運下去,但如果你們激怒了我——那自然就另當別論了!」
「我要跟你斷絕關係!」裴敬書顫抖的手指著地,用盡所有的力氣大吼。
「悉聽尊便!」關逴開始覺得無聊煩躁,想離開這場混亂了。
「關逴,等等——」裴念慈見他走向門口,立刻迫過去呼喊。
但關逴只是筆直向前走,沒有回頭看一眼。
他很清楚,從他下定決心與裴敬書決裂的那一刻,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兩個月後 裴氏企業
自從升任為總經理之後:葛安泰不但不清閒,反而更加忙碌了,因為關逴從兩個月前就幾乎不管事了,公司的事務幾乎都丟給他,因此他每天都得等到八、九點才能下班,有時更慘,要到半夜十一二點才能回家。
這天他照例又加班了,留在關逴的辦公室裡,替他批閱堆積如山的文件。
「關逴——」裴念慈闖入關逴的辦公室,但並沒有看到關逴的身影,只看到累得臉色青白的葛安泰,正苦命的加班趕看公文。
「怎麼是你?關逴呢?」
「裴小姐?」葛安泰握筆的手停在半空中,愣愣地看著她。
「你別發呆!我問你關逴呢?他上哪兒去了?」裴念慈忍住焦躁,放慢說話的速度。
「總裁他……」葛安泰放下筆,神情有些為難,顯然不知道該不該說。不過沉思片刻,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對不起,我不知道總裁去了哪裡。」
「你不知道?」裴念慈忍不住提高音調。
她知道葛安泰以前是關逴的學弟兼秘書,現在又被關逴提拔躍升為裴氏的總經理,依他們匪淺的交情,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關逴去哪裡?
「我沒有騙你,裴小姐,我真的不知道總裁去哪裡!」說起這個,葛安泰也很想哭。
「總裁自從接任裴氏企業之後,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他不再醉心於事業上的衝刺,而是一改常態,把公司的事全丟給我一個人處理,自己則跑得不見人影。找不到他最常有的事,有幾次還是酒店打電話來,要我把醉昏了的總裁領回去,找才知道他在哪裡……」
「他太過分了!」裴念慈憤怒地抿起紅唇。
關逴這陣子的荒唐事跡,她多少曾經耳聞,他成天和那些明星、模特兒、酒國名花廝混,有關他的花邊新聞天天上報,再加上人們喜好傳播耳語的習慣,她想不知道都難!
她明白他心中的苦,她知道得不到認同、被人質疑否認是很難受的事,所以她沒有怪他荒唐,一直給他時間適應,希望他度過這段悲痛期之後,能夠重新振作起來,面對真正的自己。
但——她顯然想得太天真了!
他接手裴氏企業已有兩個月,不但依舊天天尋歡買醉,甚至還丟下裴氏企業龐大的事業不管,分明是想讓裴氏垮臺。
因此她再也無法棄置不管,她必須和他談個清楚,問他到底在想什麼?
「葛安泰,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替我連絡到他。請你轉告他,我在他的公寓裡等他,如果等不到他,我是不會走的,直到他回來為止,我都會在那裡!」
她不允許關逴再逃避,這次無論如何,她一定要等到關逴!
「唔……」
裴念慈的小腦袋用力頓了一下,立即從睡夢中驚醒,她發現自己還坐在關逴的沙發上,身上只蓋著一件關逴的外套。
她竟然等地等得不知不覺睡著了!
她朝牆上的時鐘一瞥——兩點十五分。
眼看再過幾個鐘頭天就要亮了,關逴卻還沒回來。
她摸摸空蕩蕩的胃,肚子餓得有些難受。
她在這裡等了他一個晚上,什麼東西也沒吃,為了怕關追回來正好錯過,她不敢隨便離開,而關逴的冰箱裡什麼也沒有,因此她只好餓著肚子柏等。
她轉回視線,膠著前方象牙白的牆壁,繼續等待不知何時才會回家的關逴。
就在她等到又快睡著的時候,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他終於回來了!
她又餓又累,早巳沒有力氣起身迎接他,只能懶洋洋的坐著。
「關總裁,這就是您的住處呀?」
回來的不止他一人,一個打扮妖艷性感的女人扶著關逴進門,塗著誇張眼影的雙眼市儈的打量關逴的公寓。
裴念慈緩緩起身,視線落在那女人短得幾乎蓋不住屁股的紫紅色短皮裙,和底下那雙日本辣妹最愛的黑色十寸高筒靴,還有低得露出深長乳溝的豹紋緊身上衣,一看就知道這是什麼行業的女人。
她再將視線轉向關逴,已有幾分微醺的他將大半個身子全貼在那女人身上,不過一雙寶藍色的眸子倒還很清澈,他近似挑釁的望著她,像在等待她的怒氣或嫉妒!
「你十萬火急的把我找回來,究竟有什麼事?」關逴與她對視許久,才終於開口說話,只是聲音異常低沉沙啞。
是生病了嗎?裴念慈皺眉猜想。
「我打擾了你尋歡作樂的好事嗎?」裴念慈掃了那女人一眼,冷冷地問。
「哎喲!什麼尋歡作樂?說得真難聽!咱們夜上海酒家,可不是那些低三下四的場所。」女人擺動塗著鮮紅蓿丹的纖指,誇張地叫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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