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初戀風暴[全文完]

絕對官僚

初戀風暴 作者：安琪

認識「他」，完全出乎何心蓶的意料之外，
沒想到她卻因此，不小心搶走全校女生的夢中情人。
初戀的甜蜜，讓她幾乎忘了，自己有多麼平凡，
而為了他的事業，她必須忍痛將他讓給另一個女人——
只是這個決定，似乎是錯得離譜了……
再度相見，他竟霸道的宣示「她只能是他的人」？！
齊洛——從大學時期開始，便是眾人的目光焦點，
唯有這個小女人，一副完全不認識他，
又不把他放在眼底的模樣，徹底引起他的興趣——
追求她、得到她的關懷，讓他第一次體會愛情的美好，
只是想不到，她竟在他初創業，最需要支援時提出分手？！

絕對官僚

楔子

齊洛知道自己正在何心蓶做夢，但是他並沒有立即醒來。
他夢到一個許久不曾見面的女人，在他夢中出現。
那清雅秀麗的容貌、溫柔的笑顏，都令他如此熟悉！
夢中的她不知看見什麼，兩眼睜得好大，眸中滿是驚喜。只見她邁開細碎的步伐，筆直朝他所站的方向沖來。
片刻後，他發現自己被一個柔軟嬌小的身軀撞倒在草地上，他這才知道，剛才她之所以露出那種欣喜若狂的表情，正是因為看見他！
她髮上的淡然香氣，陣陣飄入他的鼻端，令他心醉神迷。
她將臉蛋貼在他的胸膛上，兩隻小手則緊緊抱著他的腰……她好像在哭，因為他聽見胸膛前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他伸出手，心疼地碰觸她柔細的髮絲。
「別哭……」他呢喃安慰道。
她用力搖頭，哭得更加傷心。
「乖！別哭了……」他伸出手，輕輕地摟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
她抬起頭，睜大充滿淚水的晶瑩雙眸，默默地凝望著他，像有千言萬語想說。
偏偏此時，一陣刺耳的鈴聲在他耳邊響起，他皺了皺眉，決定忽略那個吵人的聲響，繼續和她說話。
「你想說什麼？沒關係，你說，我聽！」
她搖了搖頭，一種無言的哀傷，出現在她含著淚水的眼眸中。
鈴聲持續響著，女孩的身影開始逐漸淡去……
「別走！我不會離開你的，你有什麼話想告訴我，儘管說──」齊洛急忙伸出手想挽留她。
但女孩的身影愈來愈模糊，隨即消失不見……
「別走！等等──」
齊洛大喊著從夢中醒來，迅速彈坐起身，雙手還維持著擁抱的姿勢。
他氣息淩亂，胸膛劇烈起伏，他耙過濃密的黑髮，發現自己一身都是汗。
驚擾他夢境的鈴聲仍持續響著，他低咒著掀開薄被，下床接電話。
「哪位？」他有些不耐地。
「齊洛，起床了？」趙蘭妮嬌甜的嗓音自話筒的另一端傳來。
「嗯，剛起來。有事？」他轉頭注視窗外，都黃昏了。
昨晚他趕著繪製一張設計圖稿，直到天亮了才入睡。
「早上你傳過來的圖，我爸都看過了，他覺得很滿意，這次紀念館的CASE，決定就用你的設計圖。」
「替我謝謝趙董。」齊洛略微揚起笑。
「何不等你見到他時，再親自向他道謝？」趙蘭妮甜甜地一笑。
「也好！對了，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他慵懶地問。
「當然不止這件事。為了慶祝你的設計圖再次被採用，我這個女朋友決定請你吃飯慶祝。」她高興地宣佈。
「不必了！反正我的圖也不是第一次被採用，就不必這麼大費周章了。」齊洛淡淡地拒絕。
「那麼你也不想見我了？」趙蘭妮嘟起嘴，抱怨道：「為了趕畫這張圖，我們已經將近半個月沒見面了，難道你完全不想我？」
不！這個答案迅速浮現在齊洛心中，但他選擇沉默地保留不說。
雖然和趙蘭妮交往已有一年多，不知為什麼，他對她就是激不起濃烈的情愛，他甚至連吻她的欲望都沒有。
她曾經幾次暗示，想留在他的住處過夜，都被他找藉口婉拒了。
在還沒確定自己的心意之前，他不想欠她更多。
「就陪我吃頓飯，會花去你多少時間呢？還是你認為就算陪我吃飯，也是浪費時間？」
「我不是這個意思。」齊洛歎息。
「那就是同意囉？晚上七點，我在皮洛耶餐廳等你。」
「蘭妮──」
「等會兒見！」趙蘭妮不等他說完，逕自掛上電話。
在齊洛面前，她雖竭力控制自己的大小姐脾氣，但與生俱來的嬌氣有時還是難免不自覺流露。
齊洛望著發出嘟嘟聲的話筒，歎了口氣，掛回話筒，準備洗澡出門赴約。
想起剛才夢中出現的女人，他的眼眸中出現一絲悵然。
四年了……

絕對官僚

第一章

花香飄動、燭影搖曳的餐廳裏，齊洛與趙蘭妮隔桌對坐，兩人沉默地進食，偶爾抬頭交談幾句。
這是東區一間相當高級的法國餐廳，位於趙氏營建公司所蓋的摩天大樓之中，而這棟大樓，正是齊洛與趙氏營建合作的作品之一。
皮洛耶餐廳利用整片透明的強化玻璃為牆，讓前來用餐的客人，可以一邊享受美食，一邊欣賞窗外的景色。
趙蘭妮最喜歡來這裏用餐，不只因為這裏是她父親趙智庸的公司所建，更因為在這間高級餐廳用餐，符合她崇高的身分與地位。
雖然齊洛並不怎麼喜歡，這裏拘束的用餐氣氛，不過為了省去每次都得花心思找餐廳的麻煩，他一直迎合女友的喜好，重複吃著早已吃膩的法國料理。
喝完餐後酒，齊洛轉頭凝視玻璃窗外的萬家燈火，黑玉般的深色瞳眸毫無一絲波瀾。
他已經記不得是從何時起，自己對任何事物不再感興趣，美女、美食、美景，沒有一樣能令他展開笑顏，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有時候他真的害怕，若再這麼繼續下去，他恐怕連自己最愛的建築設計，都會失去熱誠。
「齊洛，蔣氏企業那件購物大樓設計案，進行得如何？」趙蘭妮放下食用甜點的小湯匙，拿起餐巾，優雅地輕拭唇膏依然完好無瑕的雙唇。
「目前正密切聯繫中，一切算進行得很順利。」他懶洋洋地回答。
「那真是太好了！」
齊洛瞥了瞥腕上昂貴的瑞士手工表，淡淡地問：「吃飽了？」
「嗯！」趙蘭妮有些無奈的點頭，知道他就是不肯多花點時間陪她。
「那我們走吧！」
齊洛立即起身，取出金卡前往櫃檯付帳，趙蘭妮只好拎起白色真皮的古奇皮包起身，迅速追上他的步伐。
付完帳後，兩人相偕走出餐廳，在等電梯的空檔，趙蘭妮挨近他嬌聲問：「齊洛，人家還不想回去，今晚……我上你那裏去好不好？」
齊洛緩緩轉頭凝視她，她眨著塗抹著濃密睫毛膏的雙眼，誘惑之意不言可喻。
他認真地凝視她好一會兒，才慢慢轉回頭，注視正逐漸上升的透明電梯。
「抱歉！我想先回去，利用時間好好構思蔣氏企業那件案子，改天有空你再過來吧！」他淡然道。
「噢！那──好吧！」趙蘭妮不甘心的嘟囔道。
她當然知道他所謂的「改天」，一拖就是遙遙無期。與他交往將近兩年，她上他家的次數少得可憐。
更氣人的是，她不但很少去他所住的高級公寓，聽說他還另外在市郊買了地，為自己蓋了一棟舒適溫馨的小別墅，而她──竟然連一次都沒去過！
每回她吵著要去看，他都找藉口回絕掉，試了幾次，她也不得不放棄。她試著安慰自己：或許他保持神秘，是為了在他們結婚時，給她一個驚喜。
當！
電梯到了，銀色的金屬門打開，他們相繼進入電梯，按下地下室停車場的按鈕後，沉默望著電梯逐層下降。
當！
電梯到達十八樓，銀色的金屬門再度開啟，並走進一對年輕的男女。
齊洛抬頭看了一眼，電梯上方的小行紅字，上頭寫著：竹風日式餐廳。
剛進門的男人，齊洛並不熟悉，僅曾在報章雜誌上看過有關他的報導，隱約記得他是唐氏企業的第二代，名叫唐君愷。至於女的……
齊洛將視線轉向剛走進電梯的女性，她也正好抬起頭，兩人視線正面相觸，他立即渾身一震，雙眼瞬也不瞬的盯著那個女人。
而那女人的反應也很明顯，一見到他，她的臉色立即轉白，並且迅速低下頭，回避他大剌剌、毫不掩飾的凝視。
這時，趙蘭妮也發現了她。
「你──不是何心蓶嗎？」趙蘭妮實在太震驚了，忍不住尖聲提高音量。
一直低著頭的何心蓶，見實在沒辦法隱瞞，只好咬著嫩紅的唇，緩緩抬起頭。
「趙小姐，齊……齊先生，你們好！」她囁嚅地開口，卻連瞄一眼齊洛的勇氣都沒有，就怕看見他臉上冷漠、厭惡的表情。
齊洛的臉色的確不太好看，卻不是因為看見她，而是因為她疏離的態度。
該死！她居然叫他齊先生？難道她忘了，他們的關係曾經有多「親密」？
「心蓶，你認識這兩位？」唐君愷有些驚訝。
「嗯，很久以前……」何心蓶含糊地回答。
「原來你們是舊識？那還真巧！」唐君愷朝他們點頭，微笑著自我介紹。「兩位好，我是唐君愷，青鳥文學出版社的負責人，不知道兩位是……」
「她是趙氏企業負責人的千金，名叫趙蘭妮。至於我──或許你正巧聽過我的名字，我叫齊洛，是個建築師。」齊洛勾著唇，有點諷刺地一笑。
「齊先生的大名，我當然聽過！我一直很欣賞齊先生的大作，能夠住在齊先生設計的房子裏，是我畢生的夢想。沒想到今晚竟然有緣能一睹齊先生的風采，真是榮幸。」唐君愷真誠的說道。
「那是當然的啦！齊洛可是我們趙氏企業力挺的王牌設計師，他與我們趙氏企業的關係是密不可分的！你說是吧？何小姐？」
趙蘭妮佔有欲十足地拉住齊洛的手臂，一臉防備地瞪著何心蓶，像在宣示自己的主權。
「是……是啊！」何心蓶牽強地一笑，假裝聽不懂她話中的警告之意。
她心緒紊亂地盯著電梯上方的樓層指示燈，希望它趕快到達地面。
明明是速度很快的電梯，此時對她而言，卻有如蝸牛爬行那般緩慢。
齊洛緊抿著唇，一雙黑眸緊盯著何心蓶，臉上是一種深沉複雜的表情。
而趙蘭妮則緊盯著齊洛與何心蓶，眼中有著緊張與防備，似乎在害怕什麼。
至於唐君愷──他歪著頭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們三人。
瞧這三個人之間，流動著一種奇異古怪的氣流，似乎有些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當！
電梯終於到一樓，電梯門一開，何心蓶立即拉著唐君愷，焦急地催促道：「唐大哥，我們快點回去吧！」
「時間還早，不必那麼急，慢慢來！」唐君愷斯文的臉上，淨是寵溺的笑容。
齊洛冷冷地道：「既然趕時間，那我們就不耽擱兩位了。再見，唐先生──何小姐！」
他的目光，毫不掩飾地直射向何心蓶。
「那麼我們先走一步，改天有空，再去拜會兩位。」唐君愷朝他們點點頭，然後便陪著何心蓶，一同離去。
何心蓶根本不敢回頭去看身後的人，一逕兒低著頭，快步往前走，直到彎過轉角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齊洛直勾勾地凝視他們的背影，黝黑的眼眸中，隱藏著一抹激動的光芒。
心蓶……
幾個鐘頭前，他才在夢裏與她相會，沒想到此時此刻，他真的見到她了！

唐君愷將車開到何心蓶的住處門前，發現她還坐著發呆，不知神遊到哪里。
「是剛才在電梯裏遇見的那個男人吧？」他突然開口問。
「啊？什……什麼？」何心蓶呆愣地轉頭看他。
「是剛才那個男人，令你如此失神吧？你才會連自己住的地方到了，都沒有發覺。」
「不！不是……」何心蓶迅速搖頭否認，但慌張的神情，說明她的心虛。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就是你的初戀情人吧？」唐君愷了然道。
雖然他不清楚他們的過去，但他能夠感受到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這些年來，她的情感紀錄始終是一片空白，他想她一定還愛著當年那個令她心碎的情人。
何心蓶茫然望著唐君愷，發現這回，自己連謊言都說不出來。
「我……我該進去了。」她逃避地拉開車門，轉身下車。
下車之後，她擠出微笑，朝坐在駕駛座的唐君愷道：「唐大哥，謝謝你送我回來！另外，麻煩你替我告訴乾爹和乾媽一聲，這個週末我會回去探望他們。」
「沒問題，我會轉達的。他們一定很高興！」
「那──晚安了。」
「晚安！」
目送唐君愷的銀色賓士轎車離去，何心蓶才轉身走進公寓。
稍後──
沐浴過後的何心蓶坐在床上，懷裏塞著柔軟的枕頭，雙手抱膝，迷蒙的雙眼愣愣地望著前方，思緒已不知神遊到哪里去了。
想起剛才偶然遇到齊洛的事，她的一顆心還劇烈跳動著，激蕩不已。
沒想到臺北這麼大，已分手四年的他們，居然還會有碰面的一天！
她很清楚，自己尚未忘記他……
不！應該說，她從未打算忘了他。
即使他們分手了，但與他的那段戀情，仍是她此生最難忘的回憶。
想起第一次相遇的那一天，何心蓶不禁眯起眼，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
那年，她剛從南部到臺北念書，是中文系的新鮮人，傻呼呼的，什麼都不懂。
記得那天……
********
九月底，位於亞熱帶的島國臺灣，氣溫依然高得嚇人，燠熱的天氣持續不斷，叫人直呼受不了。
何心蓶站在站牌下，和一群揮汗如雨的學生一起等公車，好不容易公車來了，大夥兒全部一窩蜂的往上沖，想趕快上車吹涼涼的冷氣。
她擠不過大家，只好乖乖退到後頭，讓別人先上車。
好不容易輪到她上車了，她趕緊從書袋裏取出錢包，準備拿出零錢投進投幣箱裏。
然而當她打開小錢包時，卻發現裏頭只剩下幾個一元銅板，除此之外，沒有其他零錢。
她立刻慌了，連忙又翻找口袋、書袋等地方，還是湊不足應付的金額。
最慘的是，她的錢包裏只剩下一張千元大鈔，連一百元都沒有。
難不成要她投一千元？
她心疼的捏著錢包，捨不得投一千元，但又拿不出應付的零錢，一臉為難的杵在投幣箱前，不知該如何是好。
「快一點，我要開車了！你到底有沒有錢投哪？」
司機不耐煩的催促，許多雙帶著看熱鬧的眼光，也從四面八方向她投來，她又羞又窘，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這時候──從她後方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男性大手，投了幾個十元銅板。
「司機先生，我替她投錢了。」那男孩用好聽的聲音說道。
司機嘀咕了幾聲，才關上車門開車。
何心蓶驚訝轉過頭，發現後方站著一個男孩，身材極高、戴著墨鏡與鴨舌帽，樣貌與打扮都相當出色。
「不必擔心，我替你投錢了！」那男孩說完，轉身走向車廂的後半部。
何心蓶又愣了片刻，這才相信自己真的得救了！
她趕緊擠過擁擠的車廂，走到那男孩身旁。
「謝謝你！幸好你幫了我，不然我真的要投一千塊進去了。」她感激地朝那男孩道謝。
「不必客氣，才二十元而已。」那男孩一手拉著公車的吊環，即使彎著腰，還是高出她一個頭。
「不行不行，就算是二十元也應該歸還！你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請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是哪一系的，我明天把二十元拿去還你。」
「你不認識我？」那男孩取下墨鏡，俊逸的臉上，滿是詫異的表情。
他懷疑地上下打量她，像是不敢置信，居然有人不認得他。
「呃……我應該認識你嗎？」
何心蓶心裏大呼不妙，他該不會是什麼影星、歌星之類的名人吧？
糟了！都怪她平常不愛看電視，又很少聽國語流行歌曲之類的音樂，要是她說不認得他，他一定會覺得既尷尬又生氣吧？
雖然明知道他可能會不高興，但她還是決定向他坦承。
「對……對不起喔！我不是故意不認得你，因為我平常很少看電視，又只喜歡聽西洋情歌，所以……真的很對不起！」她老實的道歉。
「你到底以為我是誰？」那男孩的聲音隱含笑意，臉上則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呃……你不是什麼明星或是歌星之類的嗎？」
「我不是什麼明星或歌星，我只是這間學校的學生。」男孩忍不住笑了。
「啊，果然沒錯！」知道自己一開始猜測正確，何心蓶開心地露出笑靨。「既然你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你告訴我你的姓名和系級，我明天把錢送過去。」
「我叫齊洛，建築系四年級的學生。」齊洛說出自己的名字，同時觀察她的反應，他想知道她到底是真的不認識他，還是故意裝出來的。
「建築系四年級的齊洛嗎？好，我記起來了。」何心蓶怕自己忘記，還從包包裏取出記事本，認真的記下他的姓名和系級。
齊洛這才確定，她真的不認得他，甚至連聽到他的名字都沒反應，他不禁對這個特別的女孩產生興趣。
不是他驕傲自誇，而是從他入學開始，就因出眾的外表，成為校園裏的知名人物，不但同校的女學生對他窮追不捨，就連別校的女孩子也毫不矜持的送花、送情書給他。
其實他有部性能極好的重型機車，但為了躲避那些死纏不休的女孩，他常會從後門開溜，改搭公車回家──例如今天就是。
目前他一心只想學好建築，沒心思交女朋友，因此大學四年，他不曾為誰動過心，仔細想來，這倒是第一個令他產生興趣的女孩。
何心蓶收起記事本，微笑道：「齊洛學長，請問你明天早上在哪間教室上課？我想把錢送過去還你──」
「我去找你吧！」齊洛突然道：「你把姓名系級告訴我，明天我去找你。」
他不是怕她不還錢，那二十元他也根本沒想過要拿回來，他是怕萬一她沒來找他，或是找不到他，那他可能會就此與她失去聯繫。
不知道為什麼，他竟渴望再見到她，他第一次有這種奇妙的感覺。
「噢！」何心蓶以為他不方便告訴她，所以也沒多問什麼，只取出剛剛才放進背包的記事本，寫下自己的名字與系級以及明天的課表，然後撕下來交給他。
「這就是我的名字和系級。」
「何心蓶？好，明天我會去找你。」齊洛喃喃念了兩遍，然後將那張紙折好，收進自己的口袋裏。
那時候，何心蓶只覺得這個學長很帥，態度又很親切和善，她根本沒想到，自己竟會與他成為一對情人，以令旁人跌破眼鏡的速度，迅速墜入愛河。

絕對官僚

第二章

「齊洛，咖哩飯煮好了，休息一下，先過來吃吧！」
何心蓶將剛煮好的咖哩端到矮桌上，添好飯、淋上香噴噴的咖哩，然後柔聲呼喚齊洛過來吃。
「好。」齊洛放下麥克筆，起身扭了扭酸疼的筋骨，然後大步走到矮桌旁，盤腿坐下。
現在已是三月，再過兩個多月他即將畢業，從上個學期未開始，他就著手構思有關畢業製作的事宜，為了完成心中最理想的成品，他可說是煞費苦心，天天埋首在製圖桌前，沒日沒夜的畫圖，連出去吃飯的心思都沒有。
要不是何心蓶每天按時過來替他煮東西吃，他可能會餓死在屋裏。
他舀起一大匙咖哩飯，放進嘴裏嚼了幾下，立即驚奇地睜大眼。「好吃！」
「真的嗎？好高興喔！」何心蓶眯起眼，笑得好開心。
試了這麼多次，她終於成功了！
其實在認識他之前，她根本不會下廚，就連煮個泡面都會煮糊掉。
但她見他為了趕繪畢業製作，夜以繼日、廢寢忘食的畫圖，實在為他心疼，索性買了一些簡單的食材，試著弄點東西給他吃。
剛開始，她煮的東西沒有一樣是成功的，不是煮焦了，就是根本沒熟，味道方面當然也不好。可是她並不灰心，反而更加努力的在自己的住處偷偷練習，只希望有天能被他誇獎一句：好吃！
「真的很好吃！你是怎麼煮的？」齊洛捧場地大口吃著。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她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進步？
「我練習過幾次。」她朝他笑著。
齊洛眼尖地發現，她拿著湯匙的右手背上，有一大塊紅紅的。
「你的手怎麼了？」
「被鍋子燙了一下，沒什麼啦！」她下意識藏起自己的右手。
「讓我看看。」
「不要啦，只是一點小傷，真的沒事——」
「乖乖啊手伸出來！  」
齊洛抓住她藏起來的手，拉到前頭一看，霎時倒抽一口氣。
「你還說沒事？都腫成這樣！」他心疼輕撫那片紅腫，柔聲問：「很疼吧？」
「還好啦……」何心蓶用力搖頭。
有了他的憐惜，她就不覺得痛了。
「我有燙傷藥膏，我替你擦上。」
齊洛從櫃子裏找出藥膏，小心的替她抹上。
「覺得好一點了嗎？」
「嗯！」何心蓶笑著點點頭。
齊洛將她摟進懷裏，心疼地說：「以後你別來替我弄這些了，我肚子餓了自己會去找東西吃，你不必擔心我。」
「不行呀！你求好心切，一定會為了畫圖而不出去吃飯，這樣叫我怎麼放心？你別擔心，剛才我只是不小心，才會被鍋子燙到，以後我會特別留心，不會再讓你為我操心，你讓我繼續來為你煮東西，好不好？拜託你啦！」她渴盼地望著他。
「你真是……我實在說不過你，不過不准你再受傷了！知道嗎？」齊洛又氣又感動的瞪著她，片刻後，他霸氣的命令道。
「嗯！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她乖巧的模樣惹人憐愛，齊洛難以克制地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當兩人好不容易分開，她的唇已被他吻得紅通通的，臉頰也浮現瑰麗的紅暈。
齊洛望著她，黑眸中盈滿濃烈的感情。
「我愛你，心蓶！」
雖然大家都不明白，外貌出眾、才華洋溢的他，怎麼會看上她這個只能算是清秀，且毫無過人之處的平凡女孩。
學校裏的人在剛得知他們在一起時，都猜測他只是一時新鮮好奇，才會跟她交往，他們還打賭，他鐵定不出一個月就會跟她分手。
然而到現在，不只一個月，一個學期都過去了，他依然沒有絲毫厭倦她的感覺出現，他甚至覺得，自己愈來愈愛她了。
只要和她在一起，他便意外的感覺到平靜、安詳。
教授們都誇讚他是建築界的奇葩，說他的設花圖中，令人感受到人性的關懷與細心。但他們並不知道，這全是她的功勞。
只要望著她，他便有源源不絕的創作靈感，因為他所繪出的每張建築設計圖，都是為了她所構思的。
他總是在腦海中想像，即將住進那間屋子裏的人是她，而他希望給她一間什麼樣的房子？
如此一想，一張融合著愛與體貼的建築藍圖，便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正因為有了她，他所繪製的作品才天溫馨、更符合人性。
「我也愛你。」何心蓶白皙的臉蛋，因為他的告白，變得更加紅潤動人。
齊洛忍不住，再次低頭吻住她。
他們相擁熱吻，直到胸腔裏的空氣快耗盡了，齊洛才依依不捨的鬆開她。
他摟著她翻身躺在地板上，平緩自己急促的呼吸。
何心蓶趴臥在他懷裏，把玩他胸口的鈕扣，低聲問：「齊洛，你就快畢業了，將來你有什麼打算？」
「畢業後我想先考預官，等服完兵役後，再出國繼續攻讀建築碩土學位。」
他一向有著強烈的企圖心，他不甘心只做一個平凡人，他要功成名就，名垂千古！他想設計出史上最偉大的作品，為自己的人生，留下最輝煌的紀錄。
「是嗎？」何心蓶別開頭，悄悄紅了眼眶。
她只要一想到，他即將離開她去服兵役，然後出國念書，就覺得好難過，好捨不得。
她怕他一旦離開校園，就會認識其他更美、更好的女孩，到時候……他一定會忘了她的！
然而，她能夠因為這個原因，自私的阻礙他的前途嗎？
他是個真正有才華，備受師長期許的人，如果她為了自己的私心，勉強將他鎖在自己身邊，那麼將來她一定會恨自己。
她不想一輩子都活在對自已的憎惡與悔恨中，所以她告訴自己，不能自私，要含笑送他離去。
「等我回來！」齊洛望著她，激動地說。
「咦？」
「等我回來！不管我去服兵役或是出國念書，都請你等我，我不想失去你，也不能失去你。或許在未來幾年，我都沒辦法讓你過好日子，但我想請你給我機會，陪我一起奮鬥，等我功成名就，我會補償你——」
「別這麼說！」何心蓶飛快按住他的唇，感動得紅了眼眶。「我和你在一起，不是為了要享福，而是因為我愛你！所以不管服兵役或是出國念書，你都安心的去吧，我會等你，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直到你平安歸來為止。」
她嘴角含著溫柔但堅定的淺笑，真誠的注視他的雙眼，只是清秀之姿的她，這時候看起來竟是如此美麗。
「心蓶，我愛你！不管別人怎麼看我們，我都不在乎，我真的愛你！」齊洛抱緊她，在她耳畔呢喃私語。
他安心了，有了她的保證，他才能沒有後顧之憂的往前沖。
「我也愛你——只愛你！」
何心蓶捧住他的臉，用一種虔誠的態度，緩緩印上自己的唇。

那年六月，齊洛以第一名的成績自大學畢業，同年考取預官，入伍服完兩年的兵役之後，還來不及與何心蓶多聚些日子，又隨即啟程飛往法國，攻讀建築碩士的學位。
在他修讀碩士學位期閑，何心蓶完成大學的學業，並進入一間專門報導藝文消息、與藝術家記事的小雜誌社，擔任編輯的工作。
雜誌社每個月月初固定出刊，因此月底通常是最忙碌的時候，雜誌社裏每個人都忙得人仰馬翻，她一回到家，看到床，就只想躺下來大睡一覺。
不過最近雖然是月底，何心蓶的情緒卻很高昂，因為去法國兩年的齊洛，即將完成學業、載譽歸國。
何心蓶好高興，因為她就快見到許久不見的他。
相戀將近五年，他們聚少離多，但何心蓶始終癡心無悔的等著他，沒有一絲怨言。
為了證明自己對他的情感堅貞不移，她甚至在他出國前夕，毫無保留的將純潔無瑕的自己給了他。
這幾年來，她一直用一種等待丈夫歸來的心情等著地，期間也有人追求過她，但她的心意從未動搖。
她很明白，自己這一生只愛這個男人，也只會有這個男人！
「心蓶，這些資料我剛拿到，是下個月的刊物要用的，你能加班看完嗎？」她的上司拿著一疊資料，走到她的辦公桌旁。
「可以的，我現在馬上處理。」
何心蓶接過上司手中的資料，翻過手腕，看看腕表上的時間——已經下午五點多了，看來今天沒忙到十丁二點，是不那能離開辦公室了。
她把握時間，立刻翻開資料，迅速翻閱起來，就連晚餐也只請同事順道從便利商店幫她買飯團回來，然後一邊吃一邊繼續看資料。
在她的加緊趕工之下，總算在十二點之前看完全部資料，這時辦公室的同事已經全走光了，她寫了張便條，連同資料一起放在上司桌上，然後便熄燈關門下班。
她拖著疲憊的身軀，一路走回距離辦公室大約十分鐘路程的租屋處，自從畢業之後，她便搬離原來的學生出租公寓，搬到這附近來。
到了公寓樓下，她先打開信箱取信，然後一面翻看信件，一面開門。她正準備進入公寓的時候，忽然被人自身後用力抱住。
「啊——」她嚇了一大跳，信件掉落一地。
男人高大的軀體，將她緊緊箝制在懷裏，環過她雙肩的雙臂在她胸前交錯，呼出的灼熱氣息，濃重地噴灑在她的頭頂。
「救、救命啊——」
她心想自己一定遇到色狼了，才剛扯開嗓門大聲求救，那男人立刻舉起大掌，迅速封住她的嘴。
「唔——唔——」她又急又怕，眼淚已落了下來，她的嘴跟手都被控制了，只能拼命抬腿往後踢，希望將他趕跑。
那男人被她狠狠踹了一腳，發出一聲悶哼。
「噓！心蓶親親……是我！你別叫——」
何心蓶認出這聲音的主人是誰，立刻迅速轉過頭，無法控制的淚水，當場撲簌簌的落下。
「齊……齊洛？」她顫抖地伸出手，撫摸那張更加俊逸出眾的容顏。
騙人！這不可能是真的！
齊洛還在那遙遠的法國，他怎麼可能出現在她面前？
這一定是幻影，她不相信！
「真的是我！心蓶，我回來了。」齊洛的眼眶也有些發紅，他握緊她的手，眷戀地貼在自己臉上。
「真的……真的是你？嗚……你怎麼這樣嚇我？！」
何心蓶在極度恐懼之下，又突然得到這麼大的驚喜，情緒落差太大，讓她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別哭！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嚇你的，我只是等太久了……」見她哭得傷心，齊洛連忙上前摟著她，拼命安撫她。
何心蓶咬著唇，努力想止住淚水，但成效並不大，不聽使喚的淚水，依然滴滴答答流個不停。
「你……你不是說，還要再過一陣子才能回來，為什麼提前回來了？」
「教授提前通過我的畢業作品，我急著想見你，所以等不及參加畢業典禮，就先趕回來了。」
「那你也不告訴我！如果你告訴我，我就可以去機場接你呀！」
「我想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
「你根本是在嚇我！我差點被你嚇死了，你知道嗎？」她嘟著嘴哽咽地指控。
「對不起！」齊洛心疼的在她唇上一吻。「你才剛下班吧？那你一定很累了，我們先進去吧？」
「嗯。」何心蓶抹去眼淚，取出鑰匙開門。
*******
沐浴過後，何心蓶激動的心情才慢慢平復，她走出浴室，朝正在看電視的齊洛微微一笑，然後坐在梳粧檯前，取出吹風機，開始吹乾自己的頭髮。
「我來。」齊洛關掉電視走過來，接過她手中的吹風機。
「謝謝！」何心蓶甜蜜地凋謝。
「別客氣。」齊洛一手握著吹風機，一手弄鬆她的濕髮，再用熱氣吹乾它們。
在兩手並用的情況下，她的髮絲逐漸蓬鬆，呈現絲緞般的光澤。
看她的頭髮差不多乾了，他放下吹風機，改而拿起梳子，細心地替她梳理一頭柔順的長髮。
「在法國時，我最常想起你這頭漂亮的長髮，每當黑髮的東方女性從我身旁走過，我都會以為是你。」齊洛淡淡敘述這兩年來深切的思念。
「對不起，是我不好！」何心蓶好難過，心中充滿愧疚。
因為經濟狀況不允許，他出國兩年，她一直沒什麼機會去看他，最近好不容易手邊存了一筆錢想去看他，但他已經回來了。
「傻瓜！我只是隨口說說，一點都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別難過。我也知道你的難處，不會拿這種事來怪你的。」
他愛不釋手地搓揉她柔細的髮絲，洗髮精淡雅的香氣，陣陣從她的髮上飄來，刺激著他最原始的感官情欲。
他的大手自髮梢移下，在她纖瘦的背脊上移動，曖昧的情欲氣息開始流竄。
「可以嗎？」他們的眼眸在梳妝鏡中相遇，他鎖住她的眼，渴盼地問。
他最深愛且思念的她就在眼前，叫他怎麼忍得住？從分手那天起，他就開始期待重逢的這天到來，他已經等待了整整兩年！
「嗯……」何心蓶滿心羞赧，雖然想力持鎮定，通紅的臉早已說明她的害羞。
「別怕，我會很溫柔的。」齊洛挪腰抱起她，步履平穩地走向她的單人床。
「我的床很小……」何心蓶小聲地說道。
「沒關係，我會小心，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他將她放在床上，然後輕輕翻身覆在她身上。
他吻著她，一面解開彼此的衣物，同時溫柔地愛撫她。
當他們赤裸相對時，何心蓶顫抖地閉上眼，不安地等待睽違兩年的親密關係。
「我愛你！心蓶，我愛你……」
齊洛捧起她的臀，激切地將自己嵌入她體內。
他迅速地移動，尋求激轟的頂點，當令人狂喜的一刻來臨時，他忍不住發出滿足的嘶吼。
他期待兩年的天堂，終於降臨。

絕對官僚

第三章

回國後的第三個月，齊洛以有限的資金，草創一間建築師事務所，正式投身建築界。
事務所剛成立的時候，因為他年紀還輕，又尚末闖出名氣，所以事業進行得並不順利，有時候在外奔波一整天，都沒能接到一個CASE。
何心蓶對於他事業上的窘境，從未投以同情或憐憫的眼光，當然更不可能因此瞧不起他。
她肯定他的能力，堅信他總有出人頭地的一天，而在那天到來之前，她只需做好他的精神後盾，細心照料他的生活起居，給予他最大的支持與鼓勵，那麼這樣的日子對她來說，就已經很幸福，很令她滿足了。
接不到CASE的日子，他們常常躺在光亮潔淨的木質地板上，望著窗外飄過的白雲，閒聊談心。
那時，齊洛往往會滿含歉疚的對她說：「心蓶，委屈你了！讓你陪著我吃苦受罪，我真是覺得過意不去。」
「你不要這麼想嘛，只要能陪在你身邊，我就不覺得辛苦了。」何心蓶也總是這麼笑著回答。
「你先暫時委屈一陣子，等我的事業步上軌道，有能力讓你過好日子的時候，我立刻娶你為妻。」齊洛許下誓言。「我是認真的，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何心蓶笑著點點頭。
「如果我有能力，一定蓋一楝漂亮又獨特的房子給你，所以你得先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的房子？」齊洛問。
「我嘛……」何心蓶想了想，說：「我不需要太大的房子，只要有足夠我們和孩子居住的空間就夠了。家裏要有充足的房間，採光要很好，還要有一個很棒的廚房，這樣我才能煮很多好吃的菜給你和孩子吃。另外我還想要一個小小的庭院，有翠綠色的草皮、五彩繽紛的花朵……最好還有一棵大樹，樹下綁個秋千……嗯，如果能有個淺淺的小池塘，種植一些水生植物的話，那也不錯。」
「那還能叫小庭院嗎？」齊洛椰愉地怪叫。「你要求得還真不少！」
何心蓶紅著臉嚷道：「這只是夢想嘛！只是想想而已，又不一定會實現。」
「你這麼說，讓我很傷心喔，因為你根本不相信我有那個能力，可以實現你的願望。」齊洛佯裝傷心地斜睨她。
「不——不是啦！」何心蓶急忙解釋：「我當然相信你的能力，我只是不想給你壓力！不管你成功失敗，富有或是貧窮，我都依然愛你，我是想讓你明白，我和你在一起，不是為了將來有好日子過。」
「我知道，但我還是很傷心，因為你對我這麼沒信心！我要罰你——」
他邪氣地一笑，挾帶著強大氣勢的雙唇，牢牢地罩住她的唇，一場火熱激情，由此展開……
******
事實證明，上天不會埋沒英才，齊洛的才華，很快就受到建築界的矚目。
他的發跡其實是個隅然的意外。那時，他的好友樊翼，擁有一楝占地極廣的老宅，正好相心要翻新重建，而他剛學成歸國不久，好友捧他的場，便將這項重責大任交給他。
對於好友的信任，他自然十分感激，再加上那時他又沒什麼其他CASE好接，便將替好友設計新居，視為一項對自己的挑戰。
沒想到在無心插柳的情況下，他所設計的宅邸，竟意外引起與樊家交好的企業名人的注意，名氣因而大漲。
小小的建築師事務所，開始蓬勃發展起來，原本四處碰壁的他，突然變成各家爭奪的當紅炸子雞。
齊洛果然如他所允諾的，一有能力，立刻替她換了新屋，雖然不是郊區昂貴的大別墅，但也是位於市區的全新公寓，交通與購物都相當方便。
本以為他們之間的感情，將會和物質生活一樣，愈來愈穩定，直到他們順利結婚、生子——趙蘭妮卻在這時候，介人他們的生活。
其實一開始與齊洛接觸的，並不是趙蘭妮，而是她的父親——趙智庸。
趙智庸是知名建築公司——趙氏企業的董事長，也是對整個營建業影響極大的龍頭老大。
那時他手邊正好有個商業大樓的興建計畫，他從友人處，聽聞齊洛的大名與才華，便主動打電話與齊洛聯絡，兩人見面會談之後，他立刻決定聘請齊洛擔任那件商業大樓興建計畫的建築師。
也就是透過他的介紹，趙蘭妮才得以認識齊洛。
趙蘭妮是個相當漂亮的女人，出身不錯的她明媚耀眼、交際手腕高、工作能力強，主修建築的她雖然沒拿到建築師的執照，不過對這個行業卻有很深的認識，才不過二十五歲，已是父親事業上最得力的助手。
向來眼高於頂的趙蘭妮一見到齊洛，便無可自拔的愛上他，即使後來知道齊洛已經有女朋友，她仍不肯死心。
她雖然算是個女強人，但她有個極大的缺點，應該說是大部分的富家千金都有的通病——那就是人性。
她不但任性，而且相當固執，喜歡的東西，非要得到手不可！
她既然看上齊洛，當然不肯輕易罷手，就算齊洛已經有女朋友，她依然打定主意，要將他搶過來。
於是她默不吭聲地留在齊洛身旁，等待機會擊倒何心蓶，好奪取她的地位。
趙蘭妮的心機，齊洛並不知道，而何心蓶卻在第一次與她見面的時候，就明顯察覺到她對自己不友善，於是她將自己的感覺告訴齊洛。
「應該不會有這種事吧。」齊洛笑著回答。
在齊洛心中，趙蘭妮是個有絕佳能力，並有自己獨特思想的女人，十分值得欽佩。再加上她是趙智庸的獨生女，因此他對她一直很尊重。
「是真的！她每次看到我和你在一起，臉上的表情就很那怕，我覺得她一定是喜歡上你了，所以她嫉妒我的存在，恨不得我消失。」
「不可能，是你想上多了。」齊洛還是不相信。
「我沒有想太多，這是真的！」何心蓶委屈地紅了眼眶。「我是很認真的告訴你這件事，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呢？」
「我不是不相信，而是認為你誤會了。那邊有幾位建築界的前輩，我過去和他們聊聊，你在這裏吃點東西，我馬上回來。」
今天是趙智庸父女為了慶祝他與趙氏合作，特地舉辦的迎新酒會。席間邀請多位當今知名的建築師，並提供許多精緻的餐點，看得出趙氏對他的重視與用心。
「齊洛安撫地拍拍她的臉蛋，隨即轉身離去。」
何心蓶嘟著小嘴，哀怨地望著他遠去，當然也毫無胃口吃東西。
「齊洛不是要你吃東西嗎？你怎麼不吃呢？」
一個訕笑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她霎時渾身一僵，緩緩回頭一看果然是趙蘭妮！
「趙小姐。」她呐呐地打招呼。
「何小姐，你可真好命哪！什麼事也不用做，只需要每天待在家裏，等齊洛辛苦建立事業，供你揮霍就行了。」趙蘭妮一直面帶微笑，出口的話卻字字帶刺。
「我沒有整天坐在家裏，我也有工作的。」何心蓶忍著氣解釋。
「工作？在那間小得要命的出版社當編輯，也能稱為工作？笑死人了！」趙蘭妮仰頭大笑。
「不管公司的規模是大是小，我都是很認真的做我的工作，我並不認為自己在小出版社工作，就該覺得可恥。」
「好！就算你覺得做那間三流出版社的編輯，是件非常光榮的事，但我想請問你，你對齊洛的事業有多少幫助？他才剛成立自己的事務所，目前正是努力衝刺的時候，最需要有人幫他與客戶接洽，同時處理一些瑣碎的事務，好讓他能夠無後顧之憂的專心設計圖稿。你捫心自問，你幫得了他什麼？」她尖銳地質問。
「我……」趙蘭妮尖銳的問題，讓何心蓶難以回答。
的確，她對齊洛的事業，確實幫不上忙，每每見到齊洛忙得不可開交，連頓飯都不能好好的吃的時候，她真的很想伸出援手幫他，怎奈她是門外漢，關於建築的事，她什麼也不懂，就算想幫也無從幫起。
記得有一次，她看見他的製圖桌很亂，所以順手替他將桌子整理乾淨，沒想到卻不經意將他很重要的一張草稿揉進垃圾桶。從此之後，齊洛便不准她隨便亂動他的製圖桌。
她不能替他整理圖桌，事務方面她也不懂，更不可能替他畫建築圖，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他忙得焦頭爛額，卻無力幫他。
趙蘭妮的話，正好戳入她心底隱藏的痛處。
她一直非常在意自已無法幫助齊洛的事，如今聽見趙蘭妮這麼說，令她更加自卑、難受。
「所以說，你和他在一起，只會妨礙他的前途，說難聽一點，你根本就是他的包袱！你已經成為他的絆腳石，自已卻不自知，只會躲在他的羽翼下，像個幸福的小女人般，理所當然的享受他的付出。」
「不！我不是……不是……」這樣的！何心蓶拼命搖頭否認。
她並不是只會坐享其成，他是她在這世上最在乎的人，她也付出了她的真心與全部的愛情來對待他呀！
「如果你還有一點自知之明的話，就該——」
「心蓶——咦，趙小姐？」此時齊洛正好回來，看見趙蘭妮與何心蓶在一起，頓時感到有些詫異。
「齊洛，你回來啦？我正在勸何小姐多吃一點，不過她顯然不怎麼喜歡這位大廚的手藝，什麼也沒吃。」
趙蘭妮鎮定自若地笑著，任誰也看不出來，就在一分鐘前，她那張美麗的紅唇裏，還吐出殘酷傷人的話語。
「是嗎？」齊洛轉頭去看何心蓶，她面孔僵硬，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怎麼了？」齊洛柔聲問。
「我不想待在這裏了！我想回家……齊洛，你帶我回家好不好？！」何心蓶拉緊他的手臂，語帶哭調的哀求。
「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吵著要回家？」齊洛困擾地皺起眉頭，耐住性子勸道：「你該知道，今晚是趙董特地為我舉辦的迎新宴會，要是我中途離席的話，那太失禮了！」
「如果你走不開的話，那我自己回去也行！總之，我就是不想再繼續待在這，我討厭這裏。」
「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樣鬧性子？！」齊洛有點不高興了。
和趙蘭妮的落落大方相比，她簡直像個鬧脾氣的小孩，不可理喻。
「算了！齊洛，你也別怪何小姐，或許她不舒服吧！如果她想回去的話，就叫部計程車先送她回去也無妨，不要勉強她。」趟蘭妮以高明的姿態打圓場。
「可是我的女伴中途缺席，那太——」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充當你的女伴。」趙蘭妮暗自竊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齊洛再度看看何心蓶，她仍是一臉沱然欲泣的模樣，他也不想再勉強她，於是便同意了。
「好吧！看來也只有這樣了。」
「我馬上找人替何小姐叫車。」趙蘭妮喜孜孜地說。
「麻煩你了。」
稍後，滿腹委屈的何心蓶被帶出會場，送上計程車，獨自搭車回家。
那天，齊洛直到深夜，才微醺地被趙蘭妮送回家。
趙蘭妮臨走前投給何心蓶的得意眼神，讓她好難受。
她走後，何心蓶難忍委屈，便把所有的事情全告訴齊洛，包括趙蘭妮那些難聽的話及挑釁，沒想到齊洛卻——
「這是不可能的事，你別隨口胡語。」他壓根不相信。
「我隨口胡語？！」何心蓶從未這麼憤怒過。「你根本沒親眼看見當時的情況，你怎麼能斷定是我在胡講？」
「趙小姐不是這種小心眼的人。」
「你的意思是她不是這種小心眼的人，那我就是了？」她傷心得想哭。
「我的頭很痛，你別跟我吵好不好？」齊洛不耐煩道。
他喝了不少酒，如今腦袋像快鑼開似的，陣陣抽痛著。
若是平時，何心蓶一定會體貼他的痛苦，立刻替他泡杯醒酒茶，或是讓他早點上床休息，但今晚她實在太失望難過了，無法顧及他的難受，只想早點讓他明白趙蘭妮的陰險。
「你不明白，趙蘭妮不是你所看見的那麼溫和善良，她在面對我的時候，跟對你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面貌，她是個可怕的雙面人——」
「夠了！」齊洛大喝一聲，面色嚴厲的打斷她的話。「我從不知道，你是這麼小心眼、喜歡搬弄是非的女人，我不想再聽你說趙蘭妮的壞話，也請你以後不要再說了，我不喜歡這樣的你！」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的話？我沒有說謊啊！趙蘭妮她真的是——」
砰！
齊洛沒聽她把話說完，便扭頭走進客房，用力關上門。
同時，也把他們之間溝通與信任的大門合上。
那天晚上，何心蓶坐在冷清清的客廳裏，抱著自己發冷的身軀，望著齊洛走進的客房房門，流淚等著他出來，希望他像以前那樣哄她，安撫她。
但是——他並沒有！
客房裏的他，早已因醉意而沉沉睡去，門外的她是否哭了一整夜，他根本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何心蓶仍像往常一樣，替他準備好早餐，然後柔聲喚他起床。
這天之後，她不再提起有關趙蘭妮的任何事，因為他不愛聽，所以她就不說。
表面上，他們的生活仍像從前那般平靜、祥和，然而實際上卻是暗潮洶湧。因為就算何心蓶已泱心不再和趙蘭妮計較過往的是非，她卻依然不放過她。
聰明的超蘭妮會利用種種名目，找機會和齊洛一起出差，然後在飯店裏打電話給何心蓶，告訴她齊洛正在洗澡，等會兒他們將如何火熱纏綿。
何心蓶明知道趙蘭妮只是虛張聲勢，也相信齊洛不會對不起她，但如此長久下來，她對齊洛的信任難免會動搖。
趙蘭妮是個相當有魅力的大美女，再加上與齊洛長時間朝夕相處，難保他不會為她心動。
她清楚自己不如趙蘭妮漂亮，也比不上她在工作上的突出的表現，她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自己到底憑哪一點得到齊洛的青睞？
會不會過去他只是一時糊塗，如今有了趙蘭妮作比較，他很快就會發現，自己跟她交往，根本就是個天大的錯誤！
她好害怕這件事情發生，而且她真的很愛齊洛，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但是還不願就此放手。
於是她變得猜疑善妒，只要齊洛一離開她的視線，她就滿心惶恐，猜測他是否與趙蘭妮私會去了。
在日日夜夜交相折磨下，她變得神形憔悴，長久失眠造成的黑眼圈，再加上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她看起來簡直和鬼沒兩樣，叫人看了相當不忍。
她的痛苦，齊洛無法明白，他只覺得她變了，變得完全不像過去的她。她的疑神疑鬼與歇斯底里，讓他愈來愈無法忍受。
只要他一出門，不管他去上班還是會見客戶，她的跟蹤電話立刻到來，多次下來，不但他快瘋了，連客戶也頗有怨言。
為此，他們之間的爭執一次次加劇，而他待她愈是冷淡，何心蓶愈害怕他離她而去，追蹤查勤的行為就更變本加厲。
不斷爭執的結果，他們的感情終於逐漸走向死亡。

絕對官僚

第四章

深夜，何心蓶坐在客廳裏，兩眼無神的望著開啟的電視，思緒不知神遊到何處去了。
齊洛到高雄和客戶開會去了，當然--趙蘭妮也和他在一起。
對於陰險狡詐、滿腹心機的趙蘭妮，她完全處於挨打地位，不知道該如何反擊，再加上齊洛不肯
相信她的話，所以她只能默默的流淚，將所有的苦往肚裏吞。
忽然，尖銳刺耳的電話鈴聲，在清冷得宛如冰櫃的客廳裏響起。
她緩緩起身，走到電話旁，小心的拿起電話。
「喂？」
「怎麼？你該不會睡了吧？齊洛和我在一起，你還睡得著呀？」
果然是趙蘭妮！何心蓶痛苦地合上眼。
「對不起，我並不想跟你說話，請你不要再打電話來騷擾我！」何心蓶正想掛上電話，趙蘭妮又喊住她。
「慢著！我問你，你還要糾纏齊洛多久？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放了他？」
她問得理直氣壯，要不是太過憤怒悲傷，何心蓶真會忍不住笑起來。
「趙小姐，你好象搞錯了，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才對！」
「從前或許是，但現在開始不一樣了！」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齊洛已經和我在一起，我們上床了！」
「這句話，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但沒有一次是實話。」她從來不相信。
「這回不一樣！我的確跟齊洛上床了，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給你證據。」
「什麼證據？」何心蓶呼吸緊繃。難道齊洛他真的--
「齊洛身上，有一顆很明顯的褐色痣，就在他的背中央，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何心蓶震驚地脫口問。
「呵呵！你居然這麼問我，叫我怎麼回答呢？難不成把我們纏綿的過程，一一敘述給你聽嗎？」
「胡說！齊洛才不會跟你亂來！」何心蓶大聲斥責，怎麼也不願相信她的話。
「那你說，我怎麼會知道他的背上有痣呢？」趙蘭妮好整以暇的問。
其實，那是下午一位粗心大意的女侍，將咖啡潑在齊洛的身上，弄濕了他的西裝外套及襯衫，她買了新襯衫給他，送進他住的房間的時候，不經意看見的。她靈機一動，便以這件事為話題，打電話來挑撥他們之間的感情。
「那是因為……因為……」何心蓶答不出來。
「那是因為齊洛的確和我上床了！你可別以為我們只是一時意亂情迷，他對我可是真心的，畢竟我與齊洛私下交往，也有一段時間了。」
「你說什麼？」
「沒錯！我們早就暗中交往了，只是齊洛不忍讓你太傷心，所以一直拖延著沒把實情告訴你。另外，我父親也很贊成我和齊洛在一起，他非常看好齊洛的才能，還說要是將來齊洛成了趙家女婿，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趙氏企業交給齊洛負責。不過--當然啦，要是他沒做成趙家的女婿，那麼這一切都泡湯了。」
趙蘭妮若有所指的說：「齊洛能不能飛黃騰達，就看你的決定了！看你是打算自私的綁住他，繼續做他的包袱，還是寬大無私的放手讓他高飛？我的話就說到這裏，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緩緩掛回電話，僵硬地轉身，步履沉重走回沙發前坐下。這回，她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太多的痛苦將她折磨得心力憔悴。趙蘭妮贏了，她已經完全崩潰，再也無力跟趙蘭妮鬥法，她真的已經到了彈盡援絕的地步了！
趙蘭妮徹底地擊垮了她的自信心，她第一次這麼深刻的感受到，她與齊洛是多麼不適合。
雖然她依然深愛著齊洛，但齊洛已不再愛她，他選擇了趙蘭妮，她再死命糾纏他，也無法改變事實，只會更令他厭煩！
她不想變成他的包袱……真的不想呀！
她呆坐著，任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天色轉亮時，才以最沉痛的心情，緩緩拿起茶几上的電話……

高雄--
早上十點半，齊洛正和一位囉唆的客戶纏鬥，為了讓這位客戶採用他的設計作品，他一遍遍、不厭其煩的為他講解自己的設計理念。
一連幾天的溝通，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結論，而他為了準備相關資料，連早餐都沒吃，饑餓與疲累令他的脾氣瀕臨爆發邊緣，偏偏這時候惱人的電話又來了。
他低聲向客戶道歉，取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何心蓶打來的！
他的心情實在很糟，本來不想接，但電話一次次響起，讓他沒辦法工作，最後連客戶都停下來，皺眉問他：「你要不要先接個電話，我們再繼續談？」
齊洛尷尬地向客戶道歉之後，拿起電話走到一旁。
「有什麼事？」他忍著滿腹怒氣，耐住性子問。
「齊洛……」何心蓶才開口喊他的名字，淚水就落了下來。
她的聲音幾乎哽咽，她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壓抑險些失控的情緒，不想讓他發現她的悲痛。
「你到底有什麼事？有事就趕快說，我正在忙！」他沒發現她在哭泣，只希望她趕快把話說完，然後掛上電話。
「齊洛……我想問你，你還愛我嗎？」
「你拼命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問我這個無聊的問題？！」
齊洛簡直快瘋了！她老是這樣打電話來查勤追蹤，還屢次打斷他重要的工作，他受夠了！
「這個問題並不無聊。對我來說，這個問題的答案，比什麼都重要！」
「難道你就不能想些更有建設性的事嗎？問我愛不愛你，又能甕明什麼？難道我說愛你，你就不會再繼續打電話查勤？而我若說不愛你，你又會如何，跟我分手不成？」
「你……你想嗎？」她顫抖地問。
「想什麼？」齊洛不耐地問，他又餓又累，耐性早被磨光了。
「想……跟我分手。」
「如果我說是，你就願意大發慈悲放過我嗎？」他譏諷地問。
「果然沒錯……你已經不再愛我了……」淚水溢滿她的眼，她必須緊咬著唇，才能制止自己大哭出來。
齊洛用力一翻白眼，發誓自己真的受夠了！
「算我求你！你堅強一點行不行？你這樣，真的讓我覺得很煩，簡直——令人厭煩到了極點！你就不能別再這麼疑神疑鬼、到處追查我的行蹤？讓我擁有一點喘息的空間，行不行？！」
「會的，我會讓你有很多空間喘息。」何心蓶捂著嘴，忍住哽咽道：「我願意放你自由，齊洛！」
她終於明白，他們已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有他的事業與新愛情，而她卻依然停頓在原地，什麼長進也沒有，他們終將漸行漸遠，然後成為陌路人。
「你到底在說什麼？」齊洛皺起濃眉問。
「齊洛，我還是愛你，但我只能陪你到這裏……對不起！以後沒有我在身邊，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真心祝福你和趙小姐。」
「等等！你到底在說——」
「再見了，齊洛！！」
齊洛正想開口問清楚一點，何心蓶已經掛上電話。
他望著手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決定暫時先不理會這個問題，等工作完成後再說。他收起手璣，又坐下來繼續和客戶開會。
兩天後，當他終於順利完成工作返回臺北時，何心蓶已經搬離他的住處，只留下一封分手信，簡單的說明他們之間不合適。
那時他的第一個念頭，是去找她回來，但想到她種種追蹤查勤、緊迫盯人的行徑，他便怯步了。這樣的她，真的讓他無法喘息！
她變得實在太多，因為她的干擾，他與客戶的生意數度中斷，還有幾樁差點搞砸。這是對事業具有強烈企圖心的他，最無法忍受的事。
或許讓她離開，對他們彼此都好！說真的，那時他真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她離去之後，他將全部的心力投注在自己的工作上，全心全意為事業打拼。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事業版圖日漸擴大，知名度也水漲船高，但他始終沒有回頭去找何心蓶。
他們算是徹底分手了！

一年多前——或許是習慣，在趙蘭妮鍥而不捨的努力下，他終於接受了她的感情，開始分出一部分心思與她交往。
奇怪的是，這段戀情他始終沒有投入的感覺。一直到現在，他還像一個看戲的局外人般，冷眼旁觀自己與趙蘭妮的感情。
他失去曾經有過的熱情與激狂，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他開始懷疑自己對愛情的感覺已經死去，他再也找不回那種、不顧一切愛著一個人的瘋狂。
就在他以為，自己將會這麼度過一生之時，何心蓶竟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她的出現，會為他的人生帶來什麼轉變嗎？
清早，何心蓶穿著整齊的嫩黃套裝，步出家門，準備去上班。
她按照往例站在路邊，等著唐君愷過來接她。
目前她在一間頗具知名度的出版社工作，出版社的老闆，就是唐君愷。
唐家最早是在商場上發跡，唐君愷的父親，擁有一間規模不小的貿易公司，而唐君愷因為喜愛文學重於經商，所以毅然放棄繼承父親的事業，改而成立這間以出版純文學作品為主的出版社。

四年前，她剛離開齊洛時，因為太過悲傷，心情無法復原，足足消沉了好幾個月，幾乎與社會隔絕。
或許那時她的潛意識裏，仍在等待齊洛回頭找她，但她失望了！
在徹底絕望之後，她終於認清現實，她與齊洛不可能再複合。她這才重新振作起來，重回社會找工作，而她就是在那時認識唐君愷的。
記得去面試那天，唐君愷一見到她，震驚得聯手中的筆都掉了。
後來他帶她回家去見他的父母，他的父母見到她，和他第一次見到她的反應一樣——仿佛見到鬼！
事實上，真實的情況也差不多。
原來她和唐家的獨生女——也就是唐君愷的妹妹唐君憐，長得非常相似，而唐君憐在十八歲那年，因為一場車禍意外過世了，所以唐家的人見到她，才會像看見死人復活那般驚訝。
唐家二老太喜歡神似女兒的她，硬要收她做乾女兒，何心蓶推拒不了，又同情他們痛失愛女，便同意他們的要求。因此，她與唐君愷成了義兄妹。
只是這層關係，他們從來不曾對外宣揚，她不希望自己因為這件事，被人另眼相看。
只是沒想到，她不把真相說出來，反而引起誤會。
或許是唐君愷對她的呵護太明顯，大家開始謠傳，她是唐家內定的媳婦兒。
這個謠言被人傳得沸沸揚揚，甚囂塵上，其實其中原由，只有她與唐家的人心裏清楚。
「心蓶，早！」
唐君愷的白色賓士車在她面前停下，他搖下車窗，露出燦爛的笑顏。
「唐大哥，早。」
他的笑容斯文，看起來非常舒服，每每見到他的笑臉，何心蓶就會不由自主地跟著微笑起來。
「還沒吃早餐吧？這是我媽煎的蘿蔔糕，她知道你喜歡吃，所以特地要我替你帶一份過來。」他搖了搖裝有微波保鮮盒的手提袋。
「乾媽對我太好了！記得替我謝謝乾媽。」她既感動又驚喜，笑著接過溫熱的手提袋，繞過車身，打開另一側的車門上車。
白色賓士緩緩開動，才繞過轉角不久後，停在後方的一輛黑色花蓮跑車立刻跟著駛離。
齊洛坐在駕駛座上，兩眼微眯瞪著前方車陣中的白色轎車，雙唇抿得死緊。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跟蹤唐君愷與何心蓶，以往他根本不屑做跟蹤這等偷雞摸狗、上不了臺面的事！但他實在好奇，與他分手之後的何心蓶，究竟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昨晚偶然在電梯裏遇到她，回家之後，他立即找人打聽她的近況。
很快的，從朋友那裏打聽來的情報，清楚地傳到他手上。
大約在四年前，她到唐君愷開的出版社上班，擔任翻譯部編輯的工作，唐君愷從一開始就對她很好，而且很快便將她帶回家拜見父母。大家都說，她是唐家內定的媳婦。
他不自覺冷哼，心裏酸得要命。
那唐君愷可真行！假借著招聘女編輯的名號，行追妻之實，連花名在外的倪晏禾，都沒他高明！
瞧唐君愷一見到她，就迫不及待送上早餐，一副唯恐她餓著的模樣，真叫他看不順眼！
看來外界說她是唐家內定媳婦的傳聞，八成是真的！
他毫不懷疑，她有足夠的魅力，足以擄獲唐君愷的心。
四年過去，何心蓶變得更美了他一直覺得她很好看，雖然不是像趙蘭妮那種奪人心魂的豔麗，卻有種碧玉般澄澈溫婉的美感。
她那烏黑的髮更長了，柔嫩的皮膚依然剔透白皙，柔軟的櫻唇紅潤誘人，晶瑩的眼瞳蘊含著溫柔的眸光，編貝般的皓齒襯托她的微笑更加動人。
她素淨的臉上，永遠掛著溫婉的微笑，仿佛根本沒有脾氣似的。
整體而言，她現在的模樣和以前沒有太大的轉變，但整個人顯現出來的氣質，就是明顯與以往不同。多了幾分柔美，多了幾分自信。
現在的她，比以前更加亮麗迷人，若是他從不認識她，現在見了她，還是會想追求她。
齊洛一路跟蹤他們，看唐君愷將車停在出版社附近，然後讓何心蓶下車。她下車之後，先小心地看看四周，才假裝若無其事的到公司上班。很顯然的，她怕引人注目！
他不由得勾唇一笑。行事低調保守，很符合她的個性。
他遠遠地目送她走進大門，才轉動方向盤朝反方向駛去。
不知為什麼，他的心情很愉快，甚至有種想哼歌的衝動。
他已經許久不曾有過這種輕鬆愜意的心情了。
難道——是何心蓶的緣故？

絕對官僚

第五章

那天中午，何心蓶獨自走出公司大門，到附近的自助餐館吃午餐。
她點了幾樣菜，一塊魚，便找個角落坐下，慢慢地用餐。
她偶爾會和同事過來用餐，但通常是自己來，唯一肯定的，是她中午絕不會和唐君愷一起外出用餐。
公司上下早已將她視為唐家未來的媳婦，謠言傳得沸沸揚揚，要是她再不懂得避嫌，不是更讓他們肯定，她與唐家關係匪淺嗎？
其實，她確實與唐家關係匪淺，但絕不是大家所想像的那樣！
她專心地挑著魚刺，面前忽然出現一道陰影。
「我可以坐在這裏嗎？」一個男性的嗓音問。
「噢，可以的！請——」
她抬起頭，朝面前的人倉卒一笑，又繼績低下頭跟魚刺奮戰，幾秒後——先前傳入耳中的男性嗓音，此時才到達腦中，並在負責儲存記億的右腦，搜尋到相同的聲波。
她迅速抬頭，手中的筷子隨即掉落在餐盤上。
「齊……齊洛？！」她訝然張大嘴，不敢相信，他竟然出現在這裏。
「嗨！好久不見了。」
直到他發出聲音，她才確定眼前的他是真實的，而不是幻影。
「你……你在這裏做什麼？」她收起訝異，不安地問。
「吃飯。」齊洛放下餐盤，拆開衛生筷，神情愉悅地享用起皮蛋拌豆腐。
「你在這附近工作？！」何心蓶震驚地問。
天下不會有這麼巧的事吧！
「不是，我只是剛好路過，肚子餓了，順便進來用餐。」他一臉無辜的回答。
「路過？！」她才不相信臺北這麼大，他「正好」來到她常來的這間自助餐店用餐。
他到底想做什麼？何心蓶睜大眼，防備地瞪著他。
「別那麼緊張，我不會在你的飯菜裏下毒！」他拾起她橫躺在餐盤上的竹筷，立起來交給她。「你的飯菜幾乎沒動，趕快吃吧，不然午休時間要結束了。」
「……謝謝。」她遲疑了一會兒，才接過那雙筷子。
「這塊蒸蛋給你。」
他話語方落，她的餐盤裏已多了一塊色彩豔麗的蝦仁蒸蛋。
她抬起頭，訝異地望著齊洛。
「怎麼了？你不是最喜歡吃蒸蛋？」他嚼著排骨，神態自若的問。
「是沒錯，但是……」但那也不表示，他就該把蒸蛋給她呀！
「既然是，那不就得了？別再和我爭辯，快點吃吧！」齊洛逕自低頭用餐。
見他這麼專心用餐，就算何心蓶有滿肚子的話報說，也忍著沒說出口。
她吃著柔軟的蒸蛋，腦中不由得想起八年前，他們第一次約會時的情景。
記得那天，他帶她到一間隱藏在小巷中的面店吃水餃，那間小店的水餃好吃極了。就在那天，他奪走了她的初吻，同時也奪走她的心。
後來經歷過時間與空間的阻隔，他們相聚分離，分離又相聚，如今再度分離，要再相聚，談何容易？
天！她在想什麼？！他只是碰巧出現，她就胡亂想什麼複合的事！古人說過：覆水難收。他們分手都已經四年了，哪有可能再複合呢？
況且，他已經和趙蘭妮在一起，他們再也不可能回到過去了……
想到這裏，她突然沒了胃口，隨便吃了幾口菜，便端起餐盤起身道：「抱歉，上班時間快到了，我該走了，謝謝你的蒸蛋，再見！」
「等等！我也一起走。」齊洛迅速起身追上她問：「你下午幾點鐘下班？」
「五點半。不過我習慣留下來處理一些事情，所以下班的時間不一定。」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所以含糊的回答。
「唔，我明白了。」齊洛點點頭，對她這種模棱兩可的說法，並不以為意。
渾身不自在的何心蓶加快腳步，繼續向前走，當她看見自己上班的辦公大樓就在眼前時，暗自鬆了一口氣。
她轉頭向齊洛道別。「我們公司到了，我要先走了。再見！」
說完，她飛快走進大摟，迅速逃進電梯裏。
齊洛望著電梯的門緩緩合上，想起她臉上彷佛受驚小兔子的表情，不由得感到好笑。
他是吃人的怪物嗎？
都過去四年了，她還是和從前一樣，完全沒變。

「已經春天了？」
齊洛閒適地轉動方向盤，駛在返回辦公室的道路上。
他不經意發現，路上的行道樹已冒出青翠的嫩芽，仿佛整片綠色的薄霧覆蓋在枝椏上，叫人看了頓覺心曠神怡。
以前他從來不曾注意這些，或許是今天他的心情特別愉快，才會注意到這些他以往不曾發覺的美景。
為什麼？他歪著頭問自己。
難道是因為見到何心蓶的緣故？
為何見到她，會令他這麼高興呢？莫非——他還愛著她？他訝異地猜想。
回到辦公室，他才一拉開門，裏頭立刻傳來抱怨的嬌嗔：「你上哪去了嘛！人家特地來找你一起吃飯，結果卻等不到你！」
趙蘭妮走向他，塗著晶亮唇膏的紅唇，噘得高高的。
一見到她，齊洛嘴角噙著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有點事出去了。」他神情漠然地走向自己的辦公桌，拉開椅子坐下。
「到底有什麼事，非得在中午辦不可？」趙蘭妮不悅地質問。
「我有什麼事，必須一一向你報備嗎？」齊洛的表情和聲音一樣冷。
趙蘭妮發現自己無意中，犯了他不愛人干涉的大忌，連忙改口道：「啊！不是的，我只是想……中午是你的休息時間，不必忙公事……」
她身為趙家的千金，從小到大，誰不是對她必恭必敬，像仙女般把她捧在掌心哄著？唯一敢對她不假辭色的，就只有齊洛一人。
偏偏她誰也不愛，只愛齊洛，因此就算他對她冷淡，她依然厚顏黏著他，她相信只要堅持下去，齊洛就會是她的！
「既然是我的休息時間，那麼要怎麼使用，就是我自己的事，你干涉得未免太多了！」齊洛板著臉，冷冷地回答。
他嚴厲、冰冷的反應，激怒了趙蘭妮。
「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利用午休時間過來看看你，問你去哪里了，難道不可以嗎？別忘了你的建築師事務所，趙家也有一半的股份！」
齊洛的黑眸，瞬間蒙上一層冰霜。
他最厭惡的，就是趙蘭妮用趙家的財勢來壓人。
「趙家隨時可以撤資，我不在乎。」
「那我呢？難道就連我，你也不在乎嗎？」趙蘭妮尖聲大叫。
有時候她真恨他，恨他如此無情、冷漠，他對她的重視，還及不上當年他對何心蓶的四分之一。
「當初交往的時候，我就曾對你說過，我不會討好你、巴結你，我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如果你無法接受，那我們可以分手。」
「分手？！你居然如此輕易說出這兩個字？難道你對我，就沒有一點依戀與不舍嗎？哈，我知道了！」趙蘭妮尖銳地大笑。「因為何心蓶出現了，所以你就要跟我分手，對不對？」
「我沒這麼說。」齊洛冷冷地否認。
「她是唐家為唐君愷內定的未婚妻，難道你不知道嗎？」
「就算是，那有如何？」
「你果然還愛著她！」趙蘭妮一臉受到打擊的表情，她妒恨地大嚷：「我在你身上付出的心血，比何心蓶多了何止百倍？你對我為何總是這麼冷淡？」
「我對誰都是這樣。」齊洛下意識否認。
趙蘭妮聽了稍微平靜一點，但還是軟言勸道：「齊洛，我們的年紀都不算小，也該結婚、擁有自己的家了。你該知道，我爸爸有多希望你成為我們趙家的女婿，好繼承他的事業，能統馭趙氏企業這種大規模的建設公司，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為何你一點都不珍惜呢？」
「那是對別人而言！或許有人會對繼承趙氏企業感到受寵若驚，但我寧願經營自己的事業，至少那是憑我的努力，一點一滴建造起來的。」
「話是沒錯，不過我和我父親還是希望，你能夠先考慮結婚的事，古人有云，先成家、後立業呀！」
「我知道，再讓我考慮一陣子行嗎？」齊洛不耐煩地敷衍。
「唔——好吧！」見實在無法說服他，趙蘭妮也只能悻悻然放棄。「那我先回去了，晚上一起到皮洛耶餐廳吃飯？」
「晚上我還有事，你自己去吧。」
「你到底——」她本來想追問他有什麼事，但想到他不愛人家過問他的行蹤，又忍了下來。
「好吧！我們再聯絡。不過我先告訴你，我在你身上用的心血比誰都多，所以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你想跟何心蓶再續前緣，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說完這番話，隨即扭頭離去。
四年前她用盡手段，好不容易才把齊洛自何心蓶那裏搶來，她怎麼甘心就此作罷？她絕對不會便宜何心蓶，她要與她爭奪到底！

趙蘭妮終於走了，齊洛將身子往後一靠，大感鬆了一口氣。
最近她逼婚逼得愈來愈急，卻讓他愈來愈想逃。
記得前陣子，他與好友們偶然遇到一個算命仙，斷定他與其他三位好友，將會在兩年內結婚、生子。
那時他們對於算命仙的話，當場嗤之以鼻，沒有一個人相信，因為他們對於婚姻，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但是就在不久前，他那三個好友中，最不相信那個算命仙的一位——樊翼，突然閃電結婚，如今即將升格做爸爸。他們其他三人看了，心裏也不由得產生一絲懷疑。
難道那個算命仙說的話，確實是真的？
事實上，他也並非不想結婚，只是他從未想過要娶趙蘭妮為妻。
她確實美豔不可方物，又有極好的家世背景與交際手腕，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無法打從心底去愛她，既然不愛她，又怎能與她結為連理呢？
如果要他選擇的話，他寧願選擇一個溫和、嬌小，清秀、可人的小女人，就好比……何心蓶。
他發現自己竟然又無端想起她。
她現在在做什麼呢？
齊洛轉身望向玻璃窗外的藍天，不自覺露出微笑，彷佛看見她的笑容，出現在雲端上……
*****
何心蓶看完最後一份翻譯的檔，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她揉揉酸澀的眼睛，將文件收進抽屜鎖好，然後拎起皮包起身下班。
她向還在加班的幾位同事道別後，穿過走廊走向大門。經過總經理辦公室時，看見裏頭一片漆黑，想起唐君愷今晚有場應酬，六點就離開辦公室了。
平常如果沒有應酬，他一定會順道送她回家，不過今晚她得自己搭車回去了。
走出辦公大樓，一陣冷風迎面拂來，她不禁瑟縮了下。
雖然時序已邁入春天，但氣溫依然不高，尤其早晚溫差大，更讓人難以適應。
過了年，她也二十七歲了，家裏的長輩們，無一不催促她快結婚。不只他們，唐家的乾爹乾媽，還有唐君愷，也都要她積極找個好對象，別蹉跎了美好的青春。
他們總說女人像生鮮食品，放久了是會過期的，不趁現在還在賞味期限內，趕快把自已嫁出去，等到期限過了，可就後悔莫及！
想起他們的警告，她不由得好笑。
其實她覺得，人生的際遇不同，不一定每個人都要結婚，才能獲得幸福。
以她自己來說，已經轟轟烈烈愛過一回，記憶深處永遠留著最美好回憶，所以無論有沒有婚姻，都無所謂了。
「在想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醇厚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她猛然煞住腳步，震驚地轉頭瞪著身旁的俊顏。
「你——」怎麼又是他？！
「那麼驚訝看到我？」齊洛單手插在口袋裏，臉上掛著吊兒郎當的笑容。
只要看見她，他的心情就很好。
「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她兩手抓緊包包，身體緊繃得像隻遇到危險的貓兒。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他沒好氣地問。
她那副希望他別出現的模樣，破壞了他的好心情。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
「只是什麼？我會吃人？」
他的話很好笑，但她完全笑不出來，他的出現太令她感到不安，她只想趕緊逃開。
「對……對不起！我還有事，要趕著去搭車。」
「見到我，真有那麼可怕？」他的俊顏上佈滿風暴。
「我要走了——」
她倉皇地轉頭想逃開，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請你放開我！拜託……」她不斷掙扎，急得想哭，一雙柔美的大眼中，滿是晶瑩的水光。
「該死！」這樣的她太美了，齊洛像個毫無定力的年輕小夥子，只想一口吞下她。
「什——」她才一抬頭，柔嫩的唇就被攫住了。
這是睽違了四年的吻，他們像饑渴許久的旅人，一見到沙漠中的甘泉，便迫不及待的掬水享用。
「唔……」
何心蓶忍不住將手攀上齊洛胸前，虛軟地閉上眼，回應他熱情的吻。
「我想你！老天，我真的好想你……」齊洛貼著她的唇，低聲感歎道。
聽見你的呢喃，何心蓶才猛然驚醒。
「不要——」
她怎能這樣沉醉在他懷中，恬不知恥的回應他的吻？
他們已經分手，而他也有了新的女朋友呀！
「心蓶——」齊洛拉住她的手，激動大喊：「回到我身邊，我們從頭來過！」
剛才在衝動下吻了她之後，他才終於明白，為何自己對趙蘭妮或是其他女人，都那麼冷感，因為他自始至終所愛的人，不是她們，而是何心蓶！
這些年來，他始終沒有忘記她，在他的內心深處，真正愛的女人，只有她！
「不可能！」何心蓶猛力搖頭，強迫自己驅逐自心底竄起的喜悅。
他們之間橫亙著太多問題，再說他已經與趙蘭妮交往，就算她肯回頭，趙蘭妮也不會願意放人。
「請你放開我——」她極力想掙脫他的箝制，他卻怎麼也不願放開她的手。
「為什麼？為什麼不願回到我身邊？」他滿臉陰霾地質問。
「因為……因為我現在愛的是唐大哥，不是你！」她大喊著推開他，掉頭朝街道的另一頭狂奔而去。
齊洛快步追過去，但她已跳上一輛計程車，很快的消失在他眼前。
他握緊雙拳，黑眸中燃燒著憤怒的火光。
她剛才說了什麼？
現在她愛的是誰？
唐——君——愷？！

絕對官僚

第六章

何心蓶站在人聲鼎沸的人群中，望著四周陌生的面孔，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一場高級的宴會，聽說是為了慶祝商場中的某位名人大壽，而特地舉辦的宴會。
唐君愷受邀參加壽宴，卻缺少一位女伴，於是特地請她陪同前來赴宴。
她極少參加這種盛宴，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再加上當年與齊洛交往時，曾有過不太好的回億，因此她更加畏懼面對這些自認為上流社會的有錢人。
「抱歉！心蓶，讓你久等了。」唐君愷端著兩杯酒，回到她身邊。「剛才臨時遇到幾位熟識的朋友，所以耽擱了一下。」
「沒關係。」她搖頭笑了笑。
「來，嘗嘗這杯酒。聽說這是特地聘請名師調配的雞尾酒，味道很棒，是適合女孩子喝的淡酒，朋友特地推薦我們喝。」
「謝謝。」何心蓶接過酒杯，想也不想便放在唇邊喝了一大口，不料卻——
「咳咳！這……這是什麼酒？」濃烈的酒液沿著她的喉嚨流下，幾乎灼痛她的食道，她劇烈地咳嗽，眼淚都流了出來。
「我看看！」唐君愷嘗了一口後，立刻低咒道：「該死！這是用烈酒調的雞尾酒，我朋友故意戲弄我，騙我這是淡酒。」
「咳咳……原來如此。難怪味道這麼嗆人……」
唐君愷見她連眼淚都流出來了，頓時相當不忍，便掏出手帕，擦拭她眼角淌出的淚水。
「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該聽信他們的話，他們真可惡，我現在就替你去罵罵他們。」
「不用了，唐大哥。」何心蓶一時心急，抓住他的手低喊：「我沒事的，只是嗆到了，相信你的朋友也沒惡意，只是想開開玩笑，你千萬別去怪他們！」
「你就是這麼善良，這樣他們會得寸進尺的！」
「不會啦。」她笑著搖搖頭。
她寧願相信，全天下的人都是好人。
「兩位看起來挺親密嘛，當眾做出這麼親昵的行為，毫不顧忌這裏有多少人盯著看，我以為只有熱戀中的情侶，或是十五、六歲的青少年，才會做出這種事！」
陰魂不散的齊洛不知從哪冒出來，一雙滿含妒意的眼，直瞪著唐君愷。
他這副妒夫的模樣，讓何心蓶覺得很尷尬，然而最令她氣憤的是，他還挽著趙蘭妮。
他這分明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嘛！
「唐大哥，我有點不太舒服，可能喝酵了，我們回去了好嗎？」她拉拉唐君愷的衣袖，軟言央求道。
「何小姐，我們才剛來你就想要走，這樣未免太失禮了吧？怎麼經過四年的磨練，你還是如此怕生呢？你這樣中途退席，會給唐先生帶來困擾喔。」趙蘭妮暗諷她根本沒長進。
「是這樣嗎？唐大哥……對不起。」何心蓶愧疚地道歉。
「別這麼說，無所謂的。你想回去休息就回去休息，沒什麼失不失禮的。」
唐君愷縱容疼寵的笑容，更叫齊洛心裏直冒酸氣。
對於溫柔體貼這一點，他的確不如唐君愷，難怪何心蓶會對他死心塌地，連他這個前任男友都不想理睬，避之如蛇蠍。
他暗藏冰霜的黑眸，轉向唐君愷。
「我有些話想和你談一談，方便嗎？」
「方便是方便，不過……」唐君愷轉頭看著何心蓶，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這。
「唐大哥，沒關係的，你去吧！」何心蓶不願讓他為難，便說：「我已經覺得好多了，你們若有事就去談吧，我在這裏等你就行了。」
「那好吧！你乖乖留在這裏，還是去找個地方坐坐都行，等會我再找你。」
「我會的，你放心吧！」
「我馬上回來。」唐君愷安撫地拍拍她的肩，這才轉身和齊洛一起離開。
他們一走，趙蘭妮也立刻開口。「何心蓶，跟我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她昂起下巴，逕自轉身往前走。
何心蓶咬著唇，考慮有一會兒，最後還是邁開步伐，跟隨她的背影而去。
******
到了較少人經過的僻靜處，齊洛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唐君愷。
他堅毅的眸子，筆直望著唐君愷的眼睛。
「請你把心蓶還給我！」
「什麼？！」
唐君愷的下巴掉了下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剌剌、坦率直言自己企圖的人。在別人眼中，他可是何心蓶的未婚夫呀！
驚訝過後，唐君愷一改震驚的面孔，好笑地問：「為什麼我該把何心蓶還給你？她可是我父母最疼愛的女孩，你憑哪一點將她自我手中搶走？」
「就憑我愛她！」
齊洛的坦言不諱，讓唐君愷差點爆出大笑。
這傢伙還真有膽量！
「你愛她又如何？她已經不愛你了。」唐君愷涼涼訕笑。
這句話迅速而有效的發揮作用，齊洛瞪大虎眼，眸中竄出憤怒的火苗。「她是愛我的，否則她不會讓我吻她！」
他死也不會承認，是自己強吻了她。
「看不出你手腳挺快的嘛！」唐君愷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要是他也學到齊洛俐落的手腳，他的父母就不會老是抱怨抱不到孫子了。
齊洛微眯起眼，懷疑地訂著唐君愷。
他的反應有點奇怪。自己內定的未婚妻被人親吻了，他居然沒有一點憤怒的神色，還有心情吹口哨？
這未免太詭異了！
「被你發現了？」唐君愷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反正他從來就沒打算瞞他到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心蓶的關係……」
「這個等會兒再談。你先告訴我，你對心蓶是何種想法？你正和趙蘭妮交往，不是嗎？不要告訴我，你對心蓶只是玩玩！」
「我對她從來沒有抱著玩玩的態度，我愛她！」
「是嗎？」唐君愷故意挑起眉，懷疑地打量他。
「我對心蓶是真心的！我不介意告訴你十遍、百遍，我確實愛她！」
他確實真心愛著何心蓶！雖然他們是在多次爭吵的情況下，才不愉快的分手，但多年過去，當爭執逐漸遠去之後，齊洛終於慢慢看清事實。
以前他一直認為，他們之所以分手，她應該負全部的責任。
她不該胡亂萌生妒意，無端懷疑他與趙蘭妮之間的清白，並屢屢打斷他的重要會議，干擾他的工作，甚至四處追蹤查勤，弄得他耐心盡失。
是她變得令人無法忍受，他並沒有錯！那時的他是這麼想的。
但是當往事已成過去，午夜夢回時，齊洛檢視自己、反省自己，才發現當年的事，他並非完全沒有錯。
剛認識何心蓶的時候，她並不是這個樣子的，那時的她天真可愛，對他全然信任，她會變得如此猜疑善妒，難道他不該負一點責任嗎？
如果他一開始就先安撫她不安的情緒，多跟她溝通，並且明確的讓她知道他的行蹤，還有適當的跟趙蘭妮保持距離，或許她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在分手許久之後，他才慢慢領悟到，他們會分手，他至少該負一半的責任！
想通了這些道理，他再也不怪她了，甚至為她多年前的委屈感到心疼。
他真的想挽回她，並彌補這一切。
「很好！我就等你這句話。」唐君愷點點頭，但還不甚滿意。「可是趙蘭妮那邊——你打算怎麼辦？你們應該還在交往吧？」
「我無法否認，我確實和她交往。但我與她之間的感情，沒有你們想的那麼深濃。我曾試著愛她，接納她對我的感情，努力了這麼久，還是失敗了。我無法欺騙自己愛她，再次與何心蓶相逢之後，我更加肯定這個事實。」
「所以你會跟她分手？」
「事實上，我已經向她提過，但她不肯接受。」
「我想也是。」
趙蘭妮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角色，齊洛又是如此出色的男人，她既然看上了他，哪有那麼容易放手？
「我會再試著勸勸她，希望她另外尋找更合適的對象。」
「如果她肯成全你跟心蓶，那自然是最好的。」
「那你和心蓶的關係……」這件事，齊洛始終耿耿於懷。
「別急！我先讓你看張照片。」
唐君愷自皮夾中，取出一張少女的照片遞給齊洛，齊洛一看，霎時瞪大眼。
「這是——心蓶？！」
唐君愷緩緩搖頭。「不！你再看仔細一點。」
齊洛再仔細一看，這才慢慢發現，照片中的女孩與何心蓶的不同之處。
何心蓶較瘦，照片中的女孩較豐潤，何心蓶有著挺秀的鼻樑，照片中的女孩卻有著可愛的小圓鼻。
她不是何心蓶！
「這女孩是……」齊洛詫異地問。
「她叫唐君愷憐，是我的親妹妹，十八歲那年，在一場車禍中喪生。」
「她和心蓶長得好象！」
「心蓶第一次來應徵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我妹妹復活了，後來才發現她們只是相貌神似，年齡、個性、喜好完全不同。後來我帶心蓶回家見我父母時，他們也嚇了一大跳。」
「你把心蓶帶回家？」齊洛聽了，嫉妒得幾欲發狂。
「先別吃味！我只是帶她回家，讓我父母看看她和我妹妹長得有多像，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回家見父母’的關係。」
「嗯哼。」齊洛勉強接受他的說法。
「因為我父母實在太喜歡心蓶，又懷念我那早逝的妹妹，所以就收心蓶當乾女兒。也就是說，心蓶是我的另一個妹妹。」
「妹妹？」這總算能夠解釋，為什麼他吻了何心蓶，而唐君愷卻毫不嫉妒了。
「正因為她是我的妹妹，所以我希望她能獲得幸福。我想問你，是否能給我保證，讓何心蓶幸福？」
「當然！」齊洛望著他，肯定地回答。
讓何心蓶幸福，也是他此生最大的心願，他絕對會盡力去達成這個心願。
「很好！」唐君愷滿意地點頭。「我們該進去了，心蓶大概等得快睡著了。」
「那倒是。」齊洛與他相視一笑，兩人並肩走進會場。
但——奇怪的是，何心蓶竟然不見了！
他們到處找了一遍，都沒看見人，後來問了熟識的人才知道，她和趙蘭妮到外頭的花園去了。
他們對看一眼，立刻追了出去。
******
何心蓶默默跟著趙蘭妮，穿過重重人牆，走到百花盛開的花園裏。
到了這裏，宴會中的喧鬧與吵雜已逐漸淡去，但趙蘭妮仍未停下腳步。她一個勁兒往前走，不知想走到哪里去。
「已經到了這裏，應該可以了吧？」何心蓶停下腳步，不願再往前走了。
趙蘭妮轉過頭瞪著她。
「無妨，如果你想在這裏談，那就在這裏談吧！我們把話攤開來說清楚，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纏著齊洛不放！」
「我沒有纏著齊洛不放！」何心蓶立即反駁，趙蘭妮的指控令她無法接受。
「有沒有你自己心裏最清慧，不需要辯解！我可以告訴你，我和齊洛已經快訂婚了，就算你這時候介入，也改變不了什麼！」
「我從沒想過要與齊洛破鏡重圓，所以你大可放心。」
「你嘴裏是這麼說沒錯，但誰知道你心裏怎麼想的？」
「那你要我怎麼證明？寫份切結書給你嗎？」何心蓶忍不住動了怒氣。
「喲！幾年不見，柔弱的小白兔長出爪子了？何心蓶，你不必對我發脾氣，只要你不打齊洛的主意，我就不會找你麻煩！」
「我想你可能搞錯了，不是我去纏著齊洛，而是他主動來找我的。不過你不必擔心，我想他可能是因為還有點懷念過去那段感情，所以才會來找我，應該沒有其他意思。」
「撒謊！」趙蘭妮憤怒地呐喊。「如果你跟他沒什麼，他為何說出要跟我分手這種話？一定是你在背後煽動他！」
「齊洛說要跟你分手？」何心蓶震驚不已。
就算她心底有一絲驚喜，也被驚慌的感覺沖淡了。她真的沒想過要破壞她和齊洛之間的感情呀！
她嘗過那種失去的感覺，瞭解那有多痛苦，所以她怎麼也不願意將這份痛苦轉嫁到別人身上。
「你倒說得好聽！我才不信——噢，我明白了！你是為了報復我，對不對？你還記恨四年前，我離間你和齊洛，從你手中搶走他的事，對吧？哼！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如願的，我要纏著齊洛，至死都不放手。你永遠、永遠也得不到他！」
「真是令人感動的深情呀！」
齊洛忽然自樹叢後的陰暗處走出，微眯的眼滿含慍色，使人畏懼的嚴厲目光，筆直射向趙蘭妮。
「能否謂你解釋一下，你剛才所說——四年前的離間是怎麼回事？你到底瞞著我對何心蓶做了什麼？」
「齊洛？！」趙蘭妮花容失色，連忙擠出笑容否認。「我……沒有啊！你一定聽錯了……」
齊洛才不相信她的話，他逕自轉頭問何心蓶：「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把事情全部告訴我。」
何心蓶淺笑著搖搖頭。「沒什麼！當年什麼事也沒發生。」
不管當年發生什麼事，那都已經成為過去，現在追究也嫌太晚，她和齊洛分手已是事實，又何苦再拖累另一個女人，讓她也跟她一樣難過心碎呢？
「說實話！」齊洛面色不豫地逼問。
「真的沒什麼。」何心蓶仍然否認。
「其實當年的事，我曾聽何心蓶提過一些。」唐君愷慢吞吞地開口。「她曾經說過，和前任情人分手，是因為第三者的介入與破壞，我大概可以想像，她受了什麼樣的壓迫與委屈。」
「那你為何不說出來？」齊洛怒問：「那時候你為何默不吭聲地承受這一切，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你心底最重要、可以依靠的人？！」
他受到極大的打擊，原來在她的心底，始終沒有真正信任過他，連受了這種委屈，她都能隱忍不說！
「你這樣怪她，我認為並不公平。心蓶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如果你讓她有足夠的安全感，她絕對會信任你，如果她無法全然信任你，那就表示你沒讓她擁有足夠的安全感，你應該自我檢討，而不是責怪她！」唐君愷不以為然道。
齊洛垂下眼眸，心裏明白唐君愷說的有理。
但是只要想到她寧願默默承受，也不願把實情告訴他，他就覺得很受傷。
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給予她一片安全信賴、無風無雨的天空，沒想到她一直活在恐懼與悲傷之中，他卻完全不知情。
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失敗過！
齊洛倏然轉身朝外走去，無法再面對何心蓶，他要先離開這裏，好好的、重新把這件事想一遍。
他必須先冷靜！
「齊洛——」
趙蘭妮尖聲喊住他，他猛然停住腳步，轉頭望著她，眸中凜冽冰冷、鄙夷怨恨的目光，令她膽戰心驚。
「我相信你能夠自行回家，恕我不送了！」
齊洛冷然說完，隨即扭頭離去。
「齊洛？！」趙蘭妮悲愴地尖叫。
她可以確定，自己失去他了！

絕對官僚

第七章

自從那天後，日子好像在一瞬間恢復平靜，乍然出現、攪亂一池春水的齊洛，再度消失在何心蓶的生命中。
她的日子回到齊洛出現前，那種依循著單調平穩的軌跡，一成不變向前運轉的生活。
「心蓶，這份稿件是剛翻譯好的，有點急，麻煩你先處理一下。」主編送來一份厚厚的翻譯稿，放在她桌上。
「好的，我馬上處理！」她朝主編笑了笑，把手邊的工作收進抽屜，先處理新到的稿件。
其實日子過得忙碌一點也很好，這樣她就不會有太多時間，去想一些擾亂她平靜心湖的事。譬如說……齊洛！
她趕緊搖搖頭，命令自己別再去想有關他的事，目前最重要的是工作，而不是胡思亂想！
她抓起鉛筆，翻開第一頁，強迫自己專心在稿件上。
一直忙到晚上七點，主編才率先起身道：「各位同仁，今天就先工作到這裏，大家先回去休息，過幾天還有得忙呢！」
「太好了！」
累壞了的同事們紛紛拉開椅子起身，伸懶腰的伸懶腰、收東西的收東西，只有何心蓶依然繼續審閱稿子，希望今天能先告個段落。
「心蓶，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明天再看就行了。」主編走到她身旁，拍拍她的肩膀勸道。
「可是我想看完這段再回家。」她抬頭對主編一笑。
「那好吧，別待得太晚喔！」
「我知道，謝謝主編。」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明天見！」
大家剛走沒多久，換唐君愷出現了。
「心蓶，要回去了嗎？」他笑吟吟地問。
「我想先看完這一段。唐大哥，你先回去吧，乾媽大概還在等你吃飯。」
「如果你也一起回去，她一定很高興。」
「這幾天太忙了，改天吧！」何心蓶笑著搖頭。
「好吧！那我走了，不要太晚回去，還有——注意自己的安全喔。」
「我知道！」何心蓶忍不住嘟起嫩紅的唇。
怎麼大家盡把她當成小孩看待？
「拜拜！」唐君愷揮揮手離去。
四周一下子靜了下來，所以何心蓶才能凝定心神，很快將預定的進度完成。
「終於完成了！」她合上槁件，眨眨酸澀的眼，大歎一聲。
終於可以安心下班了！
她鎖上抽屜，提著皮包，走出辦公室。
搭電梯下了摟，才剛走出大門，就聽到一聲不很真心的抱怨。「你可真慢！」
這聲音是——
她驚訝地轉過頭，不敢置信的大叫：「齊洛？！」
他斜倚在大樓的牆角，單手插在口袋裏，神態優雅。臉上的表情則是一派輕鬆愉快，彷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何心蓶狐疑地望著他，有點捉摸不清他的想法。
「走吧！」齊洛走到她身旁，拉起她的手，彷佛這是世上最自然的事，沒有半點扭捏不自在。
「要去哪里？」何心蓶傻愣愣地問。
「吃飯，你肚子不餓嗎？」
他等了她幾個鐘頭，肚子倒是快餓扁了。
「可是……」她還想說什麼，已被他拉上車。

二十分鐘後，他們坐在一間位於郊區與市區之間的餐廳，桌上擺著幾樣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
齊洛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鮮美的魚肉，放進何心蓶碗裏。
「來！你不是最喜歡吃魚？這塊最肥美的紅燒魚給你。」
「啊……謝謝！」
「別跟我客氣，快吃吧！」齊洛低頭開始用餐。
何心蓶見他吃得津津有味，也夾起一小塊魚肉，放進嘴裏緩緩品嘗。
「真好吃！」她睜大眼，發現味道果然鮮甜甘美。
「好吃吧？這間是我一個很好的朋友開的餐廳，味道很好，所以生意也不錯。來，別光吃魚，還有其他的菜也很好吃，嘗嘗這道澎湖絲瓜。」
用餐期間，他不斷替她夾菜盛湯，殷勤得令何心蓶感到有點不習慣。
「你不用一直替我夾菜，我可以自己來。」何心蓶趕緊說道。
「沒關係，我不只夾給你吃，我自己也吃了很多呀！」齊洛笑著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碗。
這時候，一個俊朗英挺的男人走進餐廳，看到齊洛也在座，立即過來打招呼。
「齊洛！來用餐？」
「烈崴？過來巡視嗎？」齊洛笑著起身拍拍好友的背，兩人的交情顯然不錯。
「是啊，這位是……」
佟烈崴的視線移向何心蓶，一雙帶有批判意味的利眸，上下梭巡她的容貌與衣著。
「你……你好。」何心蓶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連忙起身，呐呐地打招呼。
「別這樣！烈崴，你嚇箸她了。」
「你很保護她。」這句不是問句，而是肯定的陳述。
「沒錯！」齊洛毫不猶豫的回答。
「情人？」
「不，老婆！」
何心蓶被他的話嚇得六神無主。「不是這樣的——你不要隨便亂說，你朋友會當真的……」
「我沒有亂說，就算你現在不是我老婆，將來也會是，這是遲早的問題。」
「這是不可能的事，你不要再說了！」何心蓶極力按捺面頰上窘迫的紅暈，再次否認。
佟烈崴挑眉望箸好友。「你顯然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
「你不也是？」齊洛朝他後方昂昂下巴，大門的入口處，剛走進來一位秀麗絕倫、氣質出塵的美人。
她一進門，漂亮的大眼立即四下張望，當她發現佟烈崴時，眸中立即投射出驚喜的光芒。
佟烈崴回頭掃了美女一眼，又冷淡地轉回視線。「她與我無關！」
他們的對話，引起何心蓶的好奇，她開始注意起那位美女的一舉一動。
她見那美女被服務生帶領入座，視線始終鎖定在佟烈崴身上，從那熾烈的愛慕眼神，她想那女孩一定對佟烈崴很有好感。
在她眼中，同時也有單戀的辛酸與苦楚，何心蓶曾經親身經歷過，所以非常清楚。
「你大概還有事要忙，我們先走了，下次見面再聊。」齊洛拍拍好友的肩，然後對何心蓶說：「你吃飽了？我們走吧！」
「嗯。」
何心蓶又偷瞄了氣質美女一眼，才跟著齊洛離開餐廳。
汽車平穩地往前行駛，何心蓶默默望著自己的手，想起剛才那個女人悲傷的表情，心中不由得產生許多感觸。
似乎在感情這條路上，女人天生就比男人多情，也更容易受傷害。
男人往往可以毫不在意的轉身離去，而女人卻會一直停留在原地，守著男人的背影，等待他偶然回頭，看自己一眼……
她輕輕歎後氣，回神一看窗外——
「這是哪里？！」
外頭飛逝而過的景物，令她覺得很陌生，她肯定這不最通往她住處的路。
「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齊洛嘴角噙著一抹神秘的笑容。
「什麼東西？」何心蓶好奇地問。
「等會你就知道了，現在先保密。」
「什麼東西這麼神秘？」何心蓶不禁嘀咕。
車子又行駛了十幾分鐘，才在郊區一楝雅致的別墅前停了下來。
「到了！歡迎來到我為你精心打造的小城堡。」齊洛驕傲的宣佈。
「這裏是……」何心蓶推開車門下車，驚奇地望著別墅獨特的造型。
那是一幢頗有歐式風格的小屋，赭紅色的屋頂，雪白的外牆，像極了童話故事中的糖果屋。
「別說那麼多，先進來看看吧！」齊洛上前解除保全設定，然後開啟大門，比了個邀請的姿勢。
何心蓶愣愣地走上前，順從他的引導，一步步走進屋內。
齊洛打開門廊立刻的開關，庭院裏立即亮起四盞暈黃浪漫的燈光。
「你說過想要個小院子，所以我就為你設計了一個小庭院。」齊洛含笑說道。
何心蓶的神情因過度京戲而變得有些呆滯，她恍惚地走上通往屋子的步道，目不暇接的觀賞庭院裏的景物。
「你說院子裏要有草皮，我就種了一大片；你希望有個小水池，裏頭種滿水生植物，我就設法搜集了一些品種稀有的水蓮；庭院裏還有棵大樹，樹下有秋千——不只庭院，就連屋裏的一切，也全都是依照你的期望而造的。」
何心蓶眼眶裏盈滿了淚，望著眼前宛如魔法變出來的一切驚喜，既感動、又心酸。
「你為何……」為何要在分手之後才這麼做？
她相信這些東西，絕不可能是最近才臨時建造的，他必定很早就完成了這楝房子。但她不明白，他們都已經分手了，他再為她建造這楝房子，又有什麼意義呢？
「當初蓋這楝房子的時候，連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只是按照心底的想法，把房子蓋好而已。」
齊洛撫摸庭院裏典雅的庭燈柱，自嘲地一笑。
「那時候，我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是自從與你重逢之後，我忽然明白了，我從來沒有忘記你，我蓋這楝房子，全是為了你！」
他按著她纖瘦的肩，以充滿感情的語調說：「回到我的身邊，讓我們生一堆孩子，實現我們當初計畫好的幸福家庭。」
「不——不可能了！」何心蓶激動地搖頭，淚珠四處飛散。「一切都太遲了！如果在我們分手前，讓我知道你為了我建造這間房子，或許我不會離開你，但如今我們已經分手，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所以請你別再提起這件事。」
「不，可以的！我依然深深愛著你，所以只要你願意，我們隨時都可以重新開始。」齊洛熱切地望著她的眼眸，試著以柔情打動她。
「不可能了……」何心蓶搖搖頭，滿臉哀傷。
「為什麼？」齊洛忍不住低吼。
「有太多原因……再說，你也有了趙小姐……」
「她不再是我們的問題，我已經跟她分手了！」
「為什麼？」何心蓶萬分震驚。
他們竟然真的分手了？
「在知道她對你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之後，我怎麼可能還繼續跟她交往？」
「可是……趙小姐願意嗎？」趙蘭妮那麼喜歡齊洛，她相信她不可能甘心放手的。
「不管她願不願意，都無法左右我的決定，我不可能再繼續跟她交往下去，這點我已經跟她說得非常清楚。」
「可是……這樣趙小姐太可憐了！」何心蓶替趙蘭妮感到難過。
「你何必同情她？當年她用各種手段，逼你離開我的時候，可是絲毫沒同情過你，不是嗎？其實不只她，當年的事，我也該負很多責任！」
齊洛望著她，眸中有著濃濃的憐惜與自責。
「如果不是我那麼相信她，進而責怪你的話，我們就不會輕易被她挑撥。我將所有的過錯全怪罪在你頭上，這對你實在太不公平！不過幸好，我還有機會彌補這一切！」
齊洛拉著她的手，柔聲懇求。
「聱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重新回到我的生命中，實踐我曾許下的諾言——嫁給我，讓我給你幸福！」
齊洛張開雙臂，試著迎她入懷。
「不……」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抵擋如此深情的告白，更何況是始終深愛齊洛的何心蓶。
即使她極力克制，身體還是像被磁鐵吸附般，緩緩靠向他懷裏。
「今晚留下來，好嗎？屋裏的家俱和日常用品都很齊全，連毛巾和牙刷都準備好了。」齊洛拂開她的髮絲，吻住她小巧如貝的耳垂。
「我想要你……已經好久了……」他嘎啞地在她耳邊呢喃吐氣，惹得她面紅耳赤。
「嗯……」
何心蓶終究是敵不過他的要求，畢竟她也渴望他溫暖的懷抱呀！
她才羞澀地一點頭，齊洛立刻歡呼地低吼箸，攔腰抱起她，大步往屋裏走去。
進了屋，齊洛一邊用唇咬開她的上衣，一邊呢喃道歉：「抱歉！沒能讓你先參觀屋裏的裝潢，等明天天亮之後，我再好好帶你看看你未來的家。」
何心蓶的回答，是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主動送上自己的唇。
齊洛倒抽一口氣，隨即激切的張開嘴，更加熱情的含住她柔軟的唇瓣，用力摩挲纏綿。
「齊洛……」何心蓶的輕喘嬌吟更像一把火，迅速點燃齊洛心中的狂熱。
他踢開臥房的門，等不及關上門，便與她雙雙翻滾上床。
他像初嘗情欲的少年般，顧不及技巧與溫柔，魯莽地分開她白嫩的雙腿，便讓自己融入她體內。
「呃……」
何心蓶自從與他分手之後，再也不曾交過其他男友，嬌嫩的身軀久未經人事，所以一開始有點承受不了他的激狂。
「對不起！心蓶，我太急躁了！抱歉……」
齊洛放慢節奏，用愛與耐心引領著她，再次踏進激情的殿堂。
他們沉醉在火熱的激情之中，竟夜纏綿。
在情欲的頂峰，他們終於深切的明白，自己對對方的愛有多深，他們再也離不開彼此……

絕對官僚

第八章

清晨，齊洛嘴角噙著微笑，在啁啾的鳥鳴中醒來。
昨夜是他這四年來，睡得最香甜的一夜，因為他最愛的女人，又重新回到他的懷抱裏。
想起何心蓶，他笑得更滿足了，翻身正想將她擁入懷中，再來個晨間的親熱，但——
當他翻過身時，卻只看到一個擺置整齊的枕頭，以及空蕩蕩的床位。
「心蓶？」倏然坐起，他疑惑地四下張望。
一大清早，她到哪里去了？
他側耳傾聽浴室中的聲響，想知道她是否在裏頭。
然而四周太過安靜，除了窗外清脆的鳥鳴之外，沒有任何人為的聲音。
他掀開覆蓋在腰間的薄被下床，隨手抓起床邊的睡袍披上，接著便大步走出臥房。
「心蓶！」他四處尋找，卻到處都找不到她，這才肯定，她已經離開了！
他臉上霎時罩上一層陰霾。她就這麼急著從他身邊離去？
齊洛迅速走進浴室，簡單地梳洗過後，立即趕出門。
他要去問問她，她的小腦袋瓜裏究竟在想什麼？

至於何心蓶——
她已在十五分鐘前回到家，正準備洗澡更衣，好出門上班。
昨晚的事，她寧願當作一夜縱情，不願去想太多。
她怕一旦有了希望，自己會貪心想要更多，繼而約束他、干涉他，令他窒息、想逃。
她明白，自己終究是不適合他的！
擁有昨晚的回憶，她已經覺得很美好、很滿足了。
沐浴過後，她穿著浴袍在衣櫥前挑衣服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
一大清早，會是誰呢？
她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走到大門前，透過門上的魚眼窺視外頭。當她發現門外站的是齊洛時，整個人霎時一愣。
他怎麼來了？她離開時，他還睡得很熟呀，怎麼她才回到家沒多久，他就找來了？
她大概猜到他來做什麼，不安地咬了咬唇，才緩緩拉開門。
「你……怎麼來了？」
「我來問你，為何要逃走？」齊洛一進門，就不太高興地質問。
應該沒有人喜歡在一夜歡愛之後，獨自從床上醒來吧？
「我沒有逃……」
「沒有說一聲就走人，這不是逃走是什舞？」
「我只是……」
「只是什麼？你這樣做，我會認為你對我昨晚的表現很不滿意。我的技巧有退步到把你嚇走的地步嗎？」
「不是那樣的！」何心蓶一張粉嫩臉蛋，瞬間佈滿豔麗的霞紅。「我不是對你的……技巧不滿意，而是——」
「而是你遇到其他技巧更好的男人？」齊洛的話比醋還酸。
「我已經說了，不是那方面的事！」何心蓶漲紅臉，低嚷著強調。
「既然沒有，那你為什麼急著逃回來？那裏是我為你一手打造的家，我要你永遠住在那裏！」
「我不會搬進去。」何心蓶語調溫和，但態度堅定的搖頭。
她一直很肯定，自己不會再回到他身邊。
「為什麼？」齊洛臉上的陰霾又加深一重。
她一定不再愛他了！否則她不會急著逃離他，還如此決斷的拒絕與他同住。
難道她的心裏真的有了別的男人？
「齊洛，你聽我說好嗎？經過這些年來，我突然有個很深刻的體認，那就是我們並不是一對合適的情侶。你是個有事業心、企圖心又強的男人，你可以為了工作，幾天幾夜不踏進家門一步，但我卻是個喜歡家居生活的女人，我渴望平靜，不愛變動頻繁的生活。光從這點來看，我們就不適合！如果我回到你身邊，我會下意識的依賴你、束縛你，甚至妨礙你的工作，讓你窒息得想逃。」
齊洛臉色一白，隨即道：「當年我的確把工作看得太重要，因而忽略了你的感受，還讓趙蘭妮背著我欺負你，你會生氣也是難免的。但現在的我想法已經改變，我絕不會再把工作看得比你還重要，以後在我心目中，你永遠是第一位！」
原來她心中始終存著這樣的恐懼，是他不好！
是他讓她認為自己是個包袱，只會妨礙他的事業，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他心裏充滿濃濃的愧疚。
「齊洛，你誤會了。我並沒有生氣，我是真心替你著想。你事業繁忙，很需要一個擅長交際、八面玲瓏的女人幫你打理事業，偏偏我是個怯弱內向、害怕面對大場面的女人，我無法幫你分憂解勞，只會成為你的包袱。」
「別這麼說！你不是包袱，你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女人，有了你，我才有創造的原動力，如果失去你，我會連自己為何而活都感到茫然。我希望我所有的成就與快樂，都能與你分享！」
何心蓶覺得好心酸。她又何嘗不想陪著他，分享他的喜怒哀樂？
但是她不希望他為了她，強迫自己去改變，只為了迎合她的喜好。那就像硬生生折斷一隻鵬鳥的翅膀，不准它飛翔一樣，那實在太殘酷了。
「齊洛，我雖然不會搬去和你一起住，但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何心蓶的臉蛋又紅了。
「什麼意思？」齊洛皺眉。
「呃……在你不太忙的時候，我們……還是偶爾可以……呃……見個面。」她結結巴巴地說。
「你的意思是——雖然你不同意和我交往，但我們還是可以上床？」齊洛總算明白了。
「呃……如果你真的有……需要的話……」她小聲地回答。
「當然有！有現成的軟玉溫香供我慰藉，傻瓜才會不要！」難忍怒氣的齊洛咬牙諷刺道。
她以為他是什麼？沒有愛也無妨，只要能夠發洩欲望就好的色情狂？
「我以為這樣對你比較好……」何心蓶對他的怒氣有點不知所措。
「該死！」
齊洛知道自己嚇到她了，但他實在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他閉上眼，急速深吸幾口氣，平息怒氣之後才睜開眼面對她。
「我和你在一起，並不是為了發洩欲望，我還希望和你有更深層的心靈溝通與情感交流。靈欲一致的感情，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如果純粹為了發洩欲望，不必是你，任何女人都可以，我去找趙蘭妮就好了！何必隱忍四年？」
何心蓶有些訝異地抬頭看他，他的意思是……
「沒錯！我沒碰過她，或是其他女人，並不是我沒有欲望，但我就是不想碰她們，甚至連親吻都沒興趣。只有你——」他火熱的眼眸，緊緊地鎖住她。「我只想要你，因為我愛你！」
雖然何心蓶竭力想維持鎮定，難以掩飾的喜悅，仍然浮現在她臉上。
她的心像灌飽了氫氣的氣球，正輕飄飄地往天上飛。
「所以——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已經失去你太久，我不想繼續過著沒有你的日子。請你跟我回去，我會盡我的努力去改變，你就當作實驗，先嘗試著接納我，如果最後還是無法令你滿意的話……到時候，我一定放手讓你走。」他困難地許下承諾。
明知道這樣的決定，會令自己痛不欲生，但是為了讓她安心，他還是忍痛做出這個決定。
何心蓶本就心軟，見他為了留住她，不惜許下這種諾言，她原本堅定的意志開始動搖了。他的執著感動了她，況且，她也並非不愛他呀！
「你真的那麼希望我和你一起住嗎？」
「當然！」齊洛心想事情或許將有轉機，不由得喜上眉梢。
「那……好吧。」何心蓶終於妥協了。「只要不是在以結婚為前提的情況下交往，那麼我可以接受你的建議，搬過去和你一起住。」
「不結婚？！」齊洛忍不住提高語調。
有沒有搞錯？！他可不希望她抱著隨時準備離開的念頭跟他交往，他是很認真的規畫他們的未來。
「如果你不答應……那我就不搬過去跟你一起住！」何心蓶咬唇威脅道。
「你——」齊洛霎時啞口無言。
這個向來溫順的小女人，居然也懂得威脅他了？
氣人的是，現在他怕極了她不圉會他，所以無論她提出什麼要求，他都無法拒絕，就算她說不結婚，他也不敢說不。
想起過去她對他百依百順、甜美嬌柔的模樣，他不由得感歎——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也！
不過好歹她已經答應，搬過去和他一起住，這也算一項不小的收穫吧！
想到這裏，齊洛心底的最後一絲怨氣，總算消除了。
「我可以同意你的條件，暫時不談結婚的事，但是在那之前，你是否願意先給我一些安慰？」
「什——唔！」
何心蓶的話消失在他需索的唇裏，他扯開她的浴衣，熱切的大手撫上她帶著沐浴乳香氣的柔軟嬌軀，他將她壓入床墊，延續昨晚的熱情……
在齊洛的堅持下，何心蓶搬進他特地為她所建的住處，過著只有他們兩人的甜蜜生活。

然而——日子並沒有因此平靜下來，不甘心失去齊洛的趙蘭妮，已經開始展開她的報復行動。
那是何心蓶搬進齊洛的住處後不久，某天早晨發生的事——
那天早上，齊洛一如往常，纏著何心蓶在床上賴到快遲到時，才依依不捨地放她下床梳洗。
她剛走進浴室不久，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
齊洛疑惑是誰這麼早打電話來，於是接起電話。「我是齊洛。」
「齊總，不好了！」
在電話裏慌慌張張叫嚷的，是他的特別主力——莊小姐。
「什麼事不好了？」齊洛皺眉問。
「趙氏企業召開記者會，宣佈將要解除與我們事務所的合作關係呀！」
「趙氏要解除與我們的合作關係？」
「嗯。不過趙氏目前還在考慮階段，趙董說如果兩方的合作關係沒有獲得改善的話，那麼趙氏便要撤資，並且斷絕與我們事務所的往來！」
莊小姐焦急地問：「趙董到底希望改善什麼呢？齊總，您能不能趕快過來，設法跟趙氏方面接洽一下，或許能夠找出問題在哪里。」
齊洛不必問也知道，趙智庸父女在打什麼主意。
他們以為用這種方法要脅他，他就會乖乖就範？他們真是太不瞭解他了！
他確實重視事業，而趙氏撤資也的確是一項不小的衝擊，但是對他來說，人格尊嚴遠比財富權勢更重要，如果一定要事事服從趙氏，甚至出賣自己的愛情才能保住事業的話，那麼他不在乎他們撤資，就算事務所因此倒閉，他也無所謂！
他絕不會壓低姿態，祈求趙氏的垂憐與幫助！
他安慰助理。「你別急，我馬上過去處理。」
他掛上電話轉身，便看到何心蓶站在浴室門口，目光哀傷地望著他。
「你梳洗完了？」他收起凝重的神情，溫柔地笑著問。
「那件事是真的？」
「什麼事是真的？」齊洛故意裝傻。
其實他很清楚，她已經聽到他與助理的對話，但他不希望她為這件事擔心。
「趙氏要解除與事務所的合作關係——是真的嗎？」
「你別擔心，這件事我會處理。」
「這麼說是真的了？」何心蓶震驚莫名。「為什麼？你們不是合作得好好的，為什麼——啊！」她明白了。
「是因為我的緣故？趙小姐為了報復你和我在一起，所以才決定撤資，結束與你的合作關係？」
「她只是想利用這種方法逼我回頭。趙氏和我合作得相當好，我想趙智庸應該還不至於貿然跟我解除合作關係，這無異拿自己的事業開玩笑。」
「要是他真的這麼做了呢？」
「那就由他去吧！沒了趙氏，齊洛建築師事務所不會因此垮臺，我對自己有信心，就算不靠趙氏庇蔭，事務所一樣能走出自己的路。」
「這樣太冒險了！不如——你去跟趙小姐道歉，你們重新來過，這樣事務所就不會發生危機了……」
「你就這麼大方將我讓給別的女人？」齊洛實在又氣又無奈。「你當我是愛心捐贈品，可以隨便送人？你就沒有一點不舍？」
「可是你的事業——」
「那不重要！我的想法已經改變了，現在我依然重視我的事務所，但絕不至於為了它，犧牲自己的幸福與尊嚴，去接受趙氏的交換條件。」
「可是……」事務所是她陪著他一手創立的，如今看它發生危機，她的心情也十分難過與不安。
「真的別在意！我會儘量想辦法改變趙氏的決定，如果實在無法挽回，那麼我也會平靜地接受這個事實，畢竟天無絕人之路，只要餓肯努力，機會還是會再次降臨的。你放心吧！」
在齊洛的一再保證下，何心蓶才勉強接受他的勸慰，相信他有辦法解決這場危機。
就在她決定信任齊洛，任由他自行處理事務所的命運時，趙蘭妮卻主動找上了她。
「趙小姐？」
正準備下班的何心蓶，看到她登門拜訪，感到非常驚訝。
「我可以和你談談嗎？」趙蘭妮高傲冰冷地詢問。
「這……可以呀。樓下有間誠品咖啡屋，我們去那裏談好了。」
趙蘭妮點頭同意。「你帶路！」
「請跟我來。」
她們相偕離開出版社，唐君愷正好從外頭洽公回來，不經意發現她們一同走進附近的誠品咖啡屋，他先是詫異，後來想了想，覺得不安，便立刻撥電話給齊洛，要他馬上趕過來。
他怕趙蘭妮來意不善，而心蓶又太善良好欺，說不定會傻傻的被利用。
齊洛接獲消息，一掛上電話，立即臉色陰霾地抓起車鑰匙飛車趕到。
他倒要看看，趙蘭妮這回又想玩什麼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