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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夏的晚風撲面而來,令人心曠神怡,所以當七八個年輕人,由一幢小洋房中走出來的時
候,都自然而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那七八個年輕人一望而知是大學生,每個人的脅下,都夾著厚厚的書本,腳步輕鬆,嘻笑
著,不斷地爭著講話,似乎只有一個高瘦的少女是例外,她充滿著沉思的神情,和其他人走在
一起,顯得很穩重。這個少女,就是安妮。而其他的年輕人是她的同學。
這時,在安妮身邊的兩個青年,一面跳著,轉著身子,一面指著他們才離開的那幢小洋房
,道:「教授真是怪人,你看,他住的地方,附近五百公尺內,根本沒有別的屋子!」
另一個笑了起來,道:「所以獨身教授,都是怪人,這是小說或電影經常見的情節,他們都
有怪癖,而且。有野心控制全人類!」
他講到這裡,向安妮做了一個怪臉,道:「是不是,安妮?」
安妮最討厭年輕人的輕佻,所以她對這個問題,不置可否。那年輕人卻還不識趣,又湊過
身來,道:「或許該請女黑俠木蘭花來查一查,看看黃教授的生活,為什麼這樣古怪!」
安妮冷冷地道:「如果你稍稍有頭腦的話,就不應該講出這種幼稚的話來!」
那年輕人碰了一個釘子,吐了吐舌頭不再說下去。
安妮和她的同學一樣,目的地是距離他們剛才出來的那幢房子,約有八百公尺的一個公共
汽車站;每逢星期三,這七八個大學生,都到黃教授的住所來上課,而且算定了時間,可以趕
上尾班公共汽車回市區去。
黃義和教授是著名的學者,他研究的課題,幾乎和每一個人都有著直接的關係。他是腦部
神經活動研究的權威。安妮在大學中選的科目很雜,她幾乎對什麼都有興趣,所以她也選了黃
義和教授的課。
從黃教授的住所到車站,要轉過一個小山崗。就在那群年輕人轉過山崗之際,最後一班公
共汽車已經駛了過來,大家叫著,向前奔去,上了車。車中本來只有聊聊幾個搭客,這七八個
人一上車,登時熱鬧了起來。公共汽車司機向他們微笑地打著招呼,車子繼續向前駛去,但是
駛出不到一百碼,車中陡然有人叫了起來,道:「看,那邊失火了!」車中所有的人全向火光冒
出來的方向看去,雖然火光是從那個小山崗後面冒出來的,可是看起來,火勢十分熾烈,火焰
亂竄。
而火焰直冒的那地方,根本沒有旁的房子,只有黃義和教授的屋子在!
安妮陡地站了起來,叫道:「停車!」
公共汽車立即停下,安妮打開車門,向下跳去、有幾個年輕人跟在她的後面,安妮一下車
,就向前奔去,一間奔,一面轉頭叫道:「快去報警!」
司機答應了一聲,駕著車,向前疾駛而出。安妮向前奔出,和她在一起的是她的三個男同
學。當安妮在向前奔出的時候,她心中在希望起火的是屋子旁的樹林。然而當她轉過了那個小
山崗,看到了眼前的情形時,她和三個同學都呆住了!
黃義和教授的那幢房子,幾乎已全被火焰包圍了!在柔和的晚風中,火焰像是萬千條猛獸
的舌頭,肆意地在舐,凡是火舌舐過之處,所有的一切,迅即化為灰燼。安妮在一呆之後,首
先想到的一個問題是:他們離開了五分鐘都不到,而火勢已經如此之猛烈,究竟是什麼原因能
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形成這樣一場大火?
但是安妮卻沒有時間去作進一步思索這個問題。屋子在烈火包圍之中,在屋子地周圍並沒
有別的人,安妮和她的同學,立時想到了黃教授的安危問題,他們一起叫了起來:「教授!」
一面叫,他們四個人用極高的速度,向前奔去,來到離著火的屋子還有六十公尺時,火焰
的熱浪已逼人而來,安妮不顧一切地向前衝去,可是她才衝前一步,就被兩個男同學硬生生拉
了回來。一個同學又驚又急,叫道:「你想幹什麼?」
安妮急道:「教授!教授一定還在屋子裡!」
那同學神情苦澀,道:「是又有什麼辦法,火勢這樣猛烈沒有人可以進入火場!」
安妮著急道:「我們總應該想想辦法,不能眼看著教授燒死在屋子裡!」
她一面叫,一面掙脫了那兩個同學,不過她並沒有再向前奔去,因為這時她也看清楚了,
火勢這樣兇猛,就算她不顧一切衝進屋子去,也不會有任何機會將人救出來。唯一的結果,就
由連她也葬身在火場之中!
安妮繞屋子,奔了一圈,她想尋找一處火勢比較弱的地方,看看是不是有機會可以進屋子
去救人。可是當她回到原來的地方之際,她完全失望了!
整幢屋子全在烈火的包圍之下,火勢越來越猛,當她奔回來之後,火光映得她滿臉通紅,
汗珠滲出,那三個男同學目瞪口呆地望著失火的屋子,火焰的熱浪逼人而來,今得人幾乎喘不
過氣來。
接著,在他們的呆立中,一下轟然巨響,屋子的頂已經坍了下來,揚起一朵一朵的火焰和
帶著火星的灰燼,直冒向半空之中。再接著,消防車的警號聲,已自遠而近,迅速地傳了過來。
***
安妮回到家中,已經是凌晨三時了。
她一直停留在火場附近,消防車和警車一到,她就利用警車上的通話設備,和木蘭花聯絡
,告訴木蘭花她要晚一點回來。
當消防車來到,在最近的水源中接駁好消防喉的時候,幾乎已經沒有什麼工作可做的了。
因為整幢屋子,已經全被燒燬。火勢自然而然地弱了下來。
一個高級消防官向安妮和她的三個同學,問明了他們看到的起火情形之後,皺起了雙眉。
安妮問道:「我們離開這屋子不過五分鐘,為什麼火勢會如此迅速地變得這樣猛烈?」
消防官仍然皺著眉,道:「只有縱火,才會這樣!」他講了這一句話之話。略停了一停,又
重複地道:「只有縱火,而且一定是縱火專家的傑作!」
安妮吸了一口氣,沒有再出聲,心中疑惑更甚。
火勢在半小時之後,完全被控制,濃煙陸續冒起,大量的水射上去,漸漸連濃煙也熄滅了
。消防人員開始進入火場發掘。
安妮還有著萬一的希望,希望黃義和教授不在屋子之內。雖然黃教授不是一個平易近人或
和藹可親的人,但安妮對他卻十分尊敬。
又一小時之後,安妮的希望幻滅了!她聽到火場中的消隊人員在叫道:「找到屍體了!只有
一具!」
接著,便是幾個消防員抬著擔架進火場,安妮想跟進去,被消防官勸阻了。她看到擔架抬
著屍體出來,屍體上覆著白布。安妮在擔架經過她身前的時候,揭開白布來,看了一看。
屍體簡直已不成其為屍體,而只是一團焦黑,看來更像是一段燒焦了的木頭!安妮實在難
以想像,這樣難看的、焦臭的屍體,就在兩小時前,正用低沉的語調向他們講解大腦皮膚細胞
活動和記憶之間的關係的黃教授!
安妮的心情很沉重,慢慢地向外踱開了幾步,站著一動也不動,直到一位警官問她是不是
準備離開,她才點了點。
警方人員也收隊了,安妮乘搭著警車回到家中。當她走進客廳的時候,出乎意料之外,木
蘭花還沒有睡,正坐在安樂椅上看書。
木蘭花一見安妮,就放下手中的書,安妮向書的封面看了一眼,那是一本「記憶系統內分
泌探討」,正是黃義和教授的作品。
木蘭花不等安妮開口,就道:「對不起,我未曾得到你的同意,就在你的書架上找了這本書
來看。」
安妮揮了揮手,她和木蘭花、穆秀珍之間的關係,就像是親姐妹一樣,這些小事,她當然
不會介懷。她只覺得心中有許多話要對木蘭花講,可是又不知如何開口才好。也就在這時,木
蘭花又道:「這是一場怪火!」
這正是安妮想說的話,由木蘭花開了頭,安妮忙將經過的情形,向木蘭花講述了一遍。
木蘭花用心聽著,然後道:「你沒有發覺黃教授在上課的時候,有什麼異樣麼?」
安妮道:「我早已想過這一點了,沒有。黃教授一直是那樣,除了和課程有關的話之外,什
麼也不多說。」
木蘭花又問道:「他一直只是一個人獨居?」
安妮道:「我想是的,我到過他的住所十多次,除了他之外,沒有見過第二個人,他為人十
分孤僻,好像在本市根本沒有人配和他交談似的!」
木蘭花揚了揚眉,作出了一個詢問的神情,安妮補充道:「我的意思是,黃教授和世界各地
的科學家,都有密切的聯絡,他經常收到各地的來信。」
木蘭花嘆了一聲,道:「多可惜,這樣一個科學界巨人,就在一場不明不白的火中喪了生!
」她說著,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又道:「不早了,睡吧!」
安妮心情沉重,慢慢向樓梯走去,她才走到一半,電話鈴就響了起來,木蘭花拿起電話,
道:「高主任當然睡了,現在是什麼時候?噢,是王醫生,什麼?好,我叫醒他,叫他立刻來!」
木蘭花放下電話,安妮轉過頭來,神情極疑惑地望著她。木蘭花動作迅速地向樓梯走來,
道:「是法醫官打來的電話,他說,黃教材屍體,他認為十分可疑,要請高翔去一次。」
安妮怔了一怔,道:「可疑,是什麼意思?」
當她在這樣說的時候,立時想起那焦黑、可怖的屍體來。
木蘭花攤了攤手,表示法醫官並沒有說出什麼可疑之處來,繼續向樓梯口走去。安妮就在
樓梯上坐了下來,咬著指甲。
三分鐘後,高翔匆匆自樓上走了下來。安妮一看到高翔,忙站了起來,道:「我也去!」
木蘭花顯然已對高翔講了事情的簡單經過,所以高翔道:「燒死的人,有什麼好看。」
安妮跟著高翔走下樓梯,道:「燒死的是黃教授,他臨死之前,我是最後見到他的人之一!」
高翔一直向外走著,安妮也一直跟著,直來到車旁,高翔打開了車門,道:「安妮,屍體可
怕而又令人噁心,真沒有可看的!」
安妮固執地道:「我已經看到過了!」
高翔搖著頭,道:「你看到的時候,屍體才從火場中抬起來,只是一團焦黑,可是如今已到
了殮房的解剖室中,一定經過一定程度的處理,燒傷的皮肉脫落,可能會見到白骨––」
高翔講到這裡,安妮不禁感到一陣寒意,但是她仍然堅持著,道:「我要去!這場火很怪,
我已決定要找出起火的原因來!」
高翔知道無法再扭得過安妮,只好攤了攤手,讓安妮上車,然後駕車直駛殮房。等到高翔
和安妮下了車,已看到法醫搓著手,在來回走著,神態十分焦急。他一看到高翔,立時迎上來
,道:「高主任,如果不是事情太離奇,我不會吵醒你的!」
高翔做了一個「不要緊」的手勢,法醫官帶著高翔向前走去,安妮跟在後面,一直到了解
剖室的門口,法醫官才轉過身來,道:「屍體被火燒得殘缺不全,安妮小姐是不是門外等一等?」
安妮堅決地道:「不!」
法醫也沒有再說什麼,推開了門,一蓬甲醛的氣味撲鼻而來,三人來到解剖桌前,法醫又
向安妮望了一眼,才掀開了覆在解剖桌上的白布。
法醫只將白布掀開少許,可以看到屍體的頭部,安妮一看之下,心頭便突突亂跳起來。的
確情形和高翔所講的一樣,屍體已經經過初步的處理,不再是焦黑的一團,而顯得更恐怖。
被燒壞的肌肉,已經全部被移去,還剩下來的,實在已經沒有多少,可是還附在頭骨之上
,整個頭蓋骨幾乎都在眼前,那種情景,實在使看了一眼之後再也不想多看一眼!
可是,安妮卻只是身子微微一震動一下,並沒有轉過頭去。她竭力控制著自己的震盪,而
她已作得極其成功。因為在外表看來,她全然是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態。
而且,安妮也立即看出了法醫請高翔前來的原因。法醫正指著屍體的頭蓋骨道:「高主任,
你看!」
高翔自然也看到了,屍體的頭蓋骨上,有著明顯的裂痕,而且還有著一個孔洞。那個孔洞
,憑高翔的經驗而論,立刻可以肯定,那是一顆子彈所造成的結果!
安妮也叫起來,道:「黃教授是被槍殺的!」
法醫卻搖著頭,道:「不是,他是燒死的,這個子彈卻已經很久了,從頭蓋骨生長的痕跡來
看,那至少是三年以前的事!而且––」
他說到這裡,將白布再掀開,屍體的手臂,已只剩下了半截,內臟已被移去,胸口有一個
大洞,可以看到脊椎骨,在脊椎骨上,有一個明顯的,約有高爾夫球大小的結締組織。
高翔「哦」地一聲道:「他脊椎骨也受過傷!」
法醫道:「是的,而且十分嚴重,我敢打賭,割開這個軟骨結締,裡面一定包著一顆子彈!」
高翔的心中充滿的疑惑,向安妮望來。安妮已經知道高翔想向她問什麼,不等高翔開口,
就道:「不會是黃教授,黃教授的身體很健康,我不以為一個人在腦部和脊椎上受過槍擊.仍然
會是個健康的人!」
法醫大聲道:「當然不會是一個健康的人、甚至可以說,他能夠在槍擊之後,保持不死,已
經是一個奇蹟,這個人脊椎受傷,他就不能行動,腦部受傷,他甚至不能思想,不能說話,只
是一個活死人!」高翔呆了半晌,將白布覆上,道;「他不是黃義和教授,是另一個?」
法醫道:「如果黃教授是一個健康的人,那我可以肯定他不是!」
安妮道:「可是還埋在火場中,奇怪的是,那屋子中只有黃教授一個人,我和我的同學,幾
乎可以確定這一點!從來也沒有聽到過他提起有人和他同住!」
高翔搖著頭,在一幢屋子中,即使是一間小屋子,要藏匿一個人,而不被一星期去上一次
課的學生知道,也是一件十分容易易的事。安妮說黃教授一直只是一個人獨居,顯然是靠不住
的。
而在那一剎間,他已經有了決定,他問道;「可有什麼方法,鑒定死者的身份?」
法醫道:「指紋是絕對沒有了,牙齒還全在,我們也可以根據他骨骼的構造,大致將他原來
的面貌復原。畫成繪像、我現在已可以斷定,這具屍體。是屬於個白種人的,年齡大約是四十
歲至四十五歲!」
安妮喃喃地道:「白種人!」她臉上現出一種怪異莫名的神情來,因為事情越來越叫人不可
思議了!
高翔道:「好!我會派人來協助你,我們盡快將這具屍體的身份查出來!」
他轉向安妮:「現在已經晚了,明天一早,我就下令,再到災場去發掘,黃教授的屍體,一
定還在火場時,沒有掘出來!」
安妮咬著下唇,點了點頭。高翔和她一起回家,在途中,高翔笑道:「安妮,別將事情想得
太複雜。有很多原因可導致莫名其妙的大火,而黃教授可能不是一個人獨住,等到找到了黃教
授的屍體。又找到了那具屍體的身份,事情就再簡單不過了!」
安妮呆了半晌,才突然問一個高翔聽來充滿了孩子氣的問題,道:「如果現在這具屍體的身
份一直找不出來呢?」
高翔呵呵地笑了起來,道:「那怎麼會?死人在沒有死之前是活人,活人生活在這個社會中
,一定有著各種各樣的記錄。而且這個人受過嚴重的槍傷,是白種人,範圍不廣,一定很快就
可以查出來呢。」
安妮卻仍然堅持著她那孩子氣的問題,道:「如果,我說如果查不出來呢?」
高翔打了一個哈欠,道:「那麼,警方的檔案之中,他就是一具無名屍體。」
***
高翔以為安妮的問題是孩子氣的,是不可能的。可是在一個星期之後,有關那具屍體的文
件夾上,仍然標著「無名屍體」這樣的字樣之際,他就不再覺得安妮的問題是沒有意義的了。
在這一星期中,為了找尋這具無名屍體的身份,高翔已責成三個富有經驗的警官,用盡了
一切方法。警方人員將屍體的齒印了,交給市的牙醫去查證,翻查一切失蹤記錄,翻查一切醫
院中曾受槍擊者病人的治療記錄,都沒有結果。
而法醫和繪畫師,也根據屍體的骨骼構造,繪出了一張圖。繪出來的圖形顯示,死者在生
前,是一個有六尺高,樣子相當神氣的中年白種男子。繪像被分發到每一個有關警員的手中,
通過公共媒介,出現在報章上、電視上。考慮到屍體在生前不一定是本市的長期居民,又翻查
了入境記錄。
可是所有的努力全白費了。
這具屍體,始終是「無名屍體」,就像是世界上根本沒有這個人一樣,這真是不可想像的
,沒有這樣的一個人又何來這樣的一具屍體?
和找不到這具無名屍體來歷同樣不可思議的是:連續三次徹底的發掘,火場中沒有發現任
何別的屍體,即使是骨灰都沒有。黃義和教授如果葬身火海,一定有殘剩的肢體會被找到,可
是沒有。黃義和教授如果沒有被燒死,那麼他在什麼地方呢?儘管警方一再呼籲和警方聯絡,
一點消息也沒有,就像是他突然在空氣中消失了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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