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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陶妍]多雲戀愛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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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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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23:11: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多雲戀愛季 作者:陶妍

易行書真不知該說這女孩單純還是愚蠢?  
望著白雲微笑的她,清新得彷彿不屬於這世界似的,  
只是連包包被人搶了都沒有反應,這也太扯了吧?  
幸虧富有正義感的他拔腿急追,才將歹徒制伏。  
卻發現他不顧性命搶救的居然是……兩瓶鮮奶油?!  
唉!真是烏龍。不過能因此認識她也算值得了啦!  
光瞧她專注做點心的模樣,他就覺得心情愉快,  
而她所做的鬆餅,就和她一樣可口誘人……  
哇~真是太刺激了!被人搶劫居然也能邂逅大帥哥?  
這簡直就是日本偶像劇的真人實況版嘛!  
且作夢也沒想到,帥哥居然肯陪她聊美食、聊未來,  
他親切的笑容和呵寵,就像白白軟軟的雲朵一般,  
為她撐起一把保護的大傘,遮擋炙人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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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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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23:11: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根據心理專家分析,在家中排行老二的孩子,個性總是有點「怪怪的」。內向、害羞、沈默、個性壓抑,常常都是一般人對他們的印象,但其實他們內心單純,更需要被人關愛,也更願意為人付出。

  藍舫恩是藍家排行第二的女兒,上有一個懶散嬌貴,專門使喚她的貴婦姊姊,下有一個調皮耍賴,視她為女傭的霸王弟弟,總之家裡所有大大小小的雜事,包括買便當、繳水費、倒垃圾、冬天出門買消夜、夏天頂著太陽去買銼冰……這些都是舫恩的工作。

  不過,今年夏天,這項苦毒的差事,因為一台果汁機而終結了。

  都已經九月了,艷陽卻絲毫不減威力,天氣還是一樣熱得教人發昏。

  「噠~~噠~~」廚房中傳來陣陣果汁機的攪拌聲。

  過了一會兒,藍舫恩從廚房走出來,手上拿著剛剛打好的草莓冰沙。

  「呼!」舫恩穿著白色小背心,米色的超短褲,坐在沙發上,啜一口沁涼的冰沙。「哇,好冰喔~~」

  舫恩露出甜美滿足的笑容,拜這張天使般的娃娃臉所賜,今年已經二十三歲的她,看起來卻像個十八歲的高中生。

  「藍舫恩,今天的草莓太酸了啦!」弟弟藍正傑坐在電視機前打電玩,唏哩呼嚕地喝著冰沙,還不忘批評一番。

  「弟弟,不可以直接叫姊姊的名字。」在一旁吹著電風扇看報紙的媽媽,忍不住唸了他兩句。「有得喝就不錯了還嫌!不過……妹妹啊,這個冰塊好像攪得不夠碎,口感差了點。」

  藍氏一家人都是美食專家,尤其是吃習慣了藍舫恩的好手藝,嘴和胃都挑剔得不得了。

  「媽,拜託妳好不好,我們家那台雜牌果汁機,有時候連布丁都攪不動,今天能打成這樣算不錯了耶!」舫恩做了個手勢,她今天可是用手工碎冰喔。

  「那怎麼不買好一點的果汁機呢?聽說那個……第四台賣的那個什麼『很貴的夫人』那牌子不是不錯嗎?」

  這一家人雖說個個都是美食專家,但除了藍舫恩之外,可說個個都是家事白癡。

  「媽,『很貴的夫人』顧名思義當然就是很貴,我們只是『平凡的太太』,所以用這種雜牌的就可以了,只要水果新鮮就很好喝啊!」

  媽媽點點頭,表示贊同。「說的也是,妳現在失業中,還是不要亂花錢才好。」

  「厚!媽~~」藍舫恩一跺腳。拜託,連這個話題也能扯到她失業的事,真佩服她老媽耶。「我又不是沒有在賺錢,人家現在幫雜誌社寫美食專欄,多少也是有一些稿費嘛!」

  何況她現在雖然沒有上班,可是每天都去姊姊的點心屋幫忙煮煮咖啡、烤烤鬆餅,日子也過得滿愉快啊!

  「可是左鄰右舍問起,我總是不好講嘛,人家的女兒都是在什麼上市公司上班,月入十萬……」

  不行,在老媽開始長篇大論之前,她一定要想辦法閃人──

  「啊!對了,我要去姊姊店裡幫忙了。」舫恩迅速起身,把杯子拿進廚房,然後走進房間。

  她換了件淡橘色、細肩帶的寬鬆連身裙,清新得像朵雛菊。

  「對了,妹妹啊,下午記得要買菜回來喔!」媽媽在身後喊著。「還有兩瓶鮮奶。」

  「知道了。」舫恩拿起背包,牽著腳踏車走出屋外。

  只要能躲過老媽的疲勞轟炸,她寧願頂著大太陽去姊姊的店裡幫忙。

  還好「甜心屋」就在兩條街外而已,騎腳踏車十分鐘就到了。雖然下午的太陽很大,但剛剛才喝完一杯冰沙,應該可以抵擋得住吧!

  舫恩輕輕踩著腳踏板,讓風吹動她的秀髮,粉嫩肌膚襯著她精巧細緻的五官。

  她抬頭看看天上的白雲,真羨慕它們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飄浮著,這樣活著不是很好嗎?

  為什麼生活在這個社會上,就一定要有什麼光鮮的地位或工作頭銜?難道大家只在乎你是某某公司的主任,或什麼集團的經理嗎?

  她才不在乎那些東西呢!從小就不在乎。人活著如果不開心,就算有再多的財富或再高的名位也沒有用,像她這樣悠然自在,不爭不搶,就算只是一陣清涼的風吹來,她也會覺得很快樂……

  「要撞車了啦,小姐!」路人對她大喊著。「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她連忙道歉,只顧著看天上的雲,享受迎面的微風,沒注意到路上的交通已經亂成一團。

  ☆  ☆  ☆

  那是一座由白色石塊砌成的小屋,門口掛著一塊小小的木製招牌,用可愛的字體刻著「甜心屋」三字,賣的當然就是咖啡、紅茶,及各式手工甜點。

  窗台上、牆角下種滿了一盆盆的香草,有薄荷、甜菊、香峰草……目的是為了方便女主人隨時取用。門前還有個小小的花園,種滿了玫瑰、太陽花、風信子,隨著四季的變化而有不同的景象,讓甜心屋沈浸在一片清新的綠意中。

  藍舫恩停好腳踏車,走進甜心屋。

  「謝天謝地,妳終於來了。」藍采茵像見到活菩薩一樣,一把將她拉進吧檯。「快點,幫幫忙,客人指定要吃妳做的鬆餅。」

  「鬆餅?妳不是也會做嗎?」舫恩邊繫上白色的圍裙,邊問道。

  「客人沒眼光呀!竟然說我做的不好吃,真搞不懂這些人的腦袋在想什麼。」采茵沒好氣地低聲抱怨。

  舫恩呵呵笑著,這就是她的個性,再無聊的笑話也能惹得她呵呵大笑。

  她熟練地攪拌著麵粉、牛奶和蜂蜜,然後倒進烤盤裡,居然一滴也沒有漏出烤盤外。

  「真是完美的傑作。唉,我自歎不如。」藍采茵望餅興歎。

  「每次要教妳,妳又不學。」唉!真不知這間店是藍采茵的還是她的?現在連客人都不要吃姊姊做的鬆餅了,要是她找到工作開始上班以後,甜心屋要怎麼辦呢?

  「哎呀,這就是每個人的命運不同,我的頭腦比較聰明,所以適合當經營者,而妳呢……就適合當技術人員嘍!」

  「哼。」這不是拐著彎罵她笨嗎?

  「啊,烤好了,我來送吧!」藍采茵笑嘻嘻地說。「啊!對了,鮮奶油用完了,妳幫我去路口那間超市買兩瓶回來。」

  「我才剛進門,又要叫我出去啊?外面很熱耶!」舫恩嘟著嘴,用那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姊姊。

  「少來,別以為妳有一雙深田恭子的眼睛,我就會可憐妳。快去買!」姊姊揮揮手,叫她趕快出去,然後轉身換上一張親切可人的笑臉,朝客人走去,溫柔地說:「這是您點的鬆餅,請慢用。」

  「巫婆!」舫恩扮了個鬼臉,從櫃檯拿出兩百元,乖乖出門。

  才剛走出門,就發現天氣好像沒有剛才那麼悶熱了。

  「咦?」她抬頭往天空一看,才發現雲層愈來愈厚,這是夏天的積雨雲。哈!這雲層終於把炙熱的陽光給擋住了。

  一定是老天爺看我這麼可憐,好心幫我擋住太陽的。老天,禰對我真好。

  沒錯,知足常樂,這種小小的巧合,往往就能讓她開心半天。

  她看著腳踏車,心想超市就在路口,用走的就好了吧……不過,她恐怕得走快一點,不然待會兒說不定會下雨呢!

  買了幾罐鮮奶油,將購物袋揹在左肩上,她愉快地走出超級市場。

  「哇~~這種天氣真是舒服。」購物袋上繫著一個白色的小天使,隨著她輕快的腳步叮噹作響。

  天上一片又一片的雲疊在一起,風也涼涼的,是九月裡難得的天氣。

  不過路上的人總是行色匆匆,似乎沒有人留戀這樣美好的感受。

  她放慢了腳步,好好享受一下這種舒服的感覺。她從小就喜歡看著天上千變萬化的雲彩。

  就在她望著天上的雲朵出神時,忽然一個男人從她身旁擦撞而過,用力一扯就搶走了她的購物袋。

  「啊──」由於事出太過突然,舫恩呆呆地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才意會過來發生什麼事。「哇!原來是搶劫啊?」

  小混混搶了袋子便往前直奔,舫恩跟著向前跑了幾步,可惜缺乏運動細胞,此時又穿著夾腳涼鞋的她,根本追不上搶犯。

  眼看小混混拿著她的鮮奶油愈跑愈遠,她只好把手放在嘴邊圍成喇叭狀,大聲喊著:「喂!那裡面沒有錢的,袋子裡面是──」

  話還沒說完,「砰」的一聲,她差點又被身後的人撞倒。

  「讓開!」一個戴著墨鏡,身材高大的男人推開她,奮勇向前直追那小混混。

  這男人顯然是個運動健將,身手矯捷,腿也比她長了一大截,像風一般越過她後,一路追那個搶了她袋子的男人。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愣了三秒鐘,才想起她身上已經沒錢了,要是鮮奶油被搶,她就沒辦法回去交差,而那個巫婆姊姊絕對不會相信,有人搶劫了她的鮮奶油……

  「喂!別跑啊!」舫恩抬起她的小短腿,跟在那男人身後,努力的跑著。「把鮮奶油還我──哎呀!好痛……」

  不過她連續被撞了兩次,已經有點暈頭轉向,跑沒幾步就膝蓋先著地,然後整個人摔了個「五體投地」,嘴裡還不忘嚷著:「我的鮮奶油啊……」

  戴墨鏡的男人,連續追過了三條街,終於抓住那小混混的肩膀。

  「大白天也敢搶東西,你也未免太囂張了。」

  「放、放開我!」小混混轉身想甩開他的手,卻被男人反手擒拿制伏在地。

  眼看這男人人高馬大,小混混自知不是對手,於是故意把袋子丟在地上,趁男人轉身拾起袋子時,掙脫他的箝制──

  「你別跑──」男人再一轉身時,小混混已經溜進巷弄中。

  算了,還是先把東西還給那女孩吧!剛才看她那麼著急的樣子,袋子裡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於是,英挺帥氣的男人轉身往回走──手上還拎著一隻橘色的破購物袋。

  易行書邊走邊忍不住歎了口氣,今天真是有夠倒楣。開完會正準備回公司,卻發現天上的雲彩已將毒辣的陽光遮住,他心想這不正是個適合散步的午後嗎?反正他步行回家也不用半個小時,於是他告訴司機,他想下車走走路。

  只是沒想到,竟會遇上這種事……

  他漫步在紅磚道上,感受著微風輕拂的舒暢感,卻發現一個奇怪的女孩站在路邊,望著天空發呆,她靜靜地看著雲彩從上空飄過,淺淺的笑容,和那純潔的表情,彷彿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

  就連手上的袋子被搶了,她也沒什麼反應!

  於是,易行書完全基於反射動作,沒經過大腦思考地,拔腿就向那個「劫匪」追去。

  走著走著,遠遠的,他一眼就看到她獨自一人,坐在人行道的花台邊,垂著頭看著膝蓋──唉,又在發呆了。

  「喂,這是妳的東西嗎?」易行書站在她面前,拎著那掛著小天使的購物袋。

  聽到這聲音,藍舫恩才抬起頭來。咦,這不是剛才第二個撞到她的男人嗎?

  天啊!他真像從電影裡走出來的明星,淡藍色的棉質襯衫、鐵灰色的西褲,完美的身材比例,一身的貴族氣息,額前零亂的髮絲,又為他俊逸的面容增添幾分孩子氣。

  「小姐,這是妳的袋子嗎?」易行書摘下墨鏡,盯著她看。「妳這麼愛發呆,難怪歹徒會挑妳下手了。」

  「嗯。」藍舫恩用力的點點頭。她的大腦運轉速度似乎比一般人慢,常常人家已經問了第三個問題,她才想出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是的,這袋子是我的。」

  她的遲疑不是沒有原因的,任何一個女孩面對那樣一雙眼睛,是很難正常思考的。

  原來深色墨鏡下的他,有著一雙如海洋般深邃的雙眼,而那凜凜的眼神,透露出一股孤獨的氣息。

  那濃密勻稱的眉毛、深刻的臉部線條,更襯托出他完美的五官,這男人幾乎教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沒想到出來幫姊姊買個鮮奶油,居然會被搶劫,還居然會邂逅這麼優的帥哥?她不禁又陷入電影中的情節。哦!這不是元彬與深田恭子的「Friends」現實版嗎?

  他溫厚的雙唇,笑起來的弧度是那麼迷人……咦?他笑了?奇怪,他為什麼要笑呢?

  「小妹妹,妳這麼愛發呆是不行的,路上很多壞人,趕快回家吧!」他把袋子還給她,看到她那對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望著他,易行書不禁覺得好笑。

  這一句「小妹妹」,可把她從幻想的雲端上一腳踹了下來。

  「啊……對不起,哦,不,謝謝。謝謝你幫我找回這袋子。」舫恩抱著袋子,直向他鞠躬。

  這一彎腰,膝蓋上的傷口又痛了起來。「噢──」

  易行書低下頭,才發現她膝蓋上的一塊血跡。「妳受傷了?一定是剛才跌倒的傷口吧?」

  「沒關係的啦。」她按著傷口,忍著痛尷尬地笑著。

  天啊,剛才摔得那麼醜,居然被他看到,真是不想活了。

  「妳住哪裡?可以自己回去嗎?要不我送妳回去好了。」他看著藍舫恩那張天真無邪又無辜的臉孔,實在很難把她一個人留在路上。

  「真的沒關係啦,我姊姊的店就在巷口,走幾步路就到了……啊!對了──」她像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來我們店裡喝杯紅茶吧!為了謝謝你幫我找回這個包包,我請你吃鬆餅。」

  「鬆餅?」易行書愣了一下。

  「對啊,我做的鬆餅很好吃喔!好不好?」她歪著頭,大眼睛望著他,眼眸中的光彩令人無法拒絕。

  他竟笑了。「我想那袋子裡的東西一定很重要吧!所以妳才會請我吃鬆餅。」

  「呵呵~~是呀!」當然很重要,不然待會兒就不能做鬆餅請他吃了。

  藍舫恩指著前方不遠處的木製招牌說道:「就是那一間,很近的,我們走吧!」

  他點點頭,陪著她,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回巷口的「甜心屋」。

  ☆  ☆  ☆

  當藍舫恩一走進甜心屋,就聽到姊姊的尖叫聲。

  「天呀!妳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去買個鮮奶油就摔成這樣?」藍采茵雖然平時總是喜歡佔她便宜,不過心裡還是挺關心這個妹妹的。

  當然,她更關心的是這個突然出現在妹妹身邊的男人。

  「沒什麼啦,只是被搶劫而已。」舫恩說得稀鬆平常,好像是被蚊子咬到一樣家常便飯。

  「搶劫?」姊姊的眼睛瞪得像金魚一樣。「劫什麼?劫財?劫色?還是……劫鮮奶油?」她懷疑她老妹身上有什麼可以搶的嗎?

  鮮奶油?

  易行書的表情有些狐疑,頭上彷彿冒出一個黑色的問號。

  「放心,鮮奶油沒有被搶走,在這裡呢!」

  當舫恩從那個橘色的購物袋裡拿出兩罐鮮奶油時,高大英挺的易行書忽然感覺一陣腿軟。

  他剛才冒著生命危險去搶救的,居然是兩罐鮮奶油!

  「先喝杯咖啡吧!鬆餅馬上就好了。」因為姊姊堅持要親自做鬆餅,舫恩和易行書只好先在窗邊的位子坐下。

  而采茵卻在吧檯裡,一邊煎著鬆餅,一邊盯著他們兩個。

  「妳……膝蓋上的傷口還好吧?」易行書意識到吧檯內有雙不太友善的眼神正對著他。

  「嗯,沒事的,我剛才擦了點藥,貼上OK繃就OK啦!」舫恩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她天真的表情讓他有些迷惘,現在這種功利社會,還會有人擁有這種純淨的眼神嗎?

  「對了,我還不知道妳的名字。」易行書低頭啜了一口咖啡。

  「我姓藍,藍天白雲的藍,藍、舫、恩。」她很認真的唸著自己的名字。「你呢?」

  他遞出一張精巧的黑色名片,反白的字體寫著──

  「獨立程式設計師  易行書」

  舫恩小心地拿著那張名片,彷彿名片會迸出什麼火花般。

  「什麼是『獨立』程式設計師呀?」她大概知道什麼叫程式設計師,但為什麼加了「獨立」兩個字呢?

  「我同時替許多企業設計程式、規劃電腦作業系統,但並不屬於任何一家公司,所以稱為獨立。」他淡淡笑著,流暢的話語中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自信與魅力。

  獨立?應該就是獨自、孤立吧?嗯,滿適合他形象的。

  「我瞭解。」她以為她懂了,於是開心的笑著。「可是……我沒有名片耶。」

  此時她真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張名片和他交換,可是名片上的頭銜要寫什麼呢?啊!就像姊姊說的「甜心屋  鬆餅技師」嗎?

  雖然聽起來有點兒遜,但總比沒有的好吧,社會上的人不都是這樣交朋友的嗎?

  「鈴~~鈴~~」易行書正要說話,行動電話就響了起來。

  「喂?我是……嗯,好,我現在回去處理。」他掛上電話。「不好意思,我恐怕不能留下來吃鬆餅了。」

  「咦?」舫恩眼中閃過一抹失望的神情。

  「我有件緊急的公事要處理,現在得回去一趟,對不起。」他瞄著藍采茵不怎麼友善的表情。

  「沒關係,改天吧!」舫恩抿起嘴,微笑著說。

  易行書點點頭便轉身走出門外,然後急忙招了一輛計程車。

  「再見了。」舫恩隔著門上的玻璃,望著已遠去的計程車,然後輕輕地揮揮手。

  真是傻瓜,還說改天呢,怎麼可能會有下次機會呢?他們這樣也能算是朋友嗎?

  「妳又在發什麼呆?快說!那男人到底是誰?」藍采茵一把勾住她的脖子,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

  她這傻妹妹去哪裡認識這麼一個大帥哥,難道不知道男人愈帥的愈壞嗎?藍采茵對男人可有著一等一的精準判斷力,而且看那男人的穿著、氣質不俗,就知道他絕不會是一般閒雜人等。

  「我也不知道。」舫恩一副無奈的表情,這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嘛!

  剛剛還覺得自己好像跟他很熟的樣子,可是仔細一想卻發現除了名字以外,她對他根本一無所知。

  「不知道?不知道人家是誰就把他帶進店裡?妳沒搞錯吧?」采茵摸摸她的額頭。

  「反正他是個好人。」舫恩穿上圍裙開始工作。

  「妳怎麼知道他是好人?就因為他幫你找回兩罐鮮奶油,妳就相信他是好人啊?這年頭好人壞人不是那麼容易分的,妳沒聽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采茵忍不住搖搖頭。

  不是采茵太多慮,而是她這個妹妹實在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記得小時候她就常常把一些不認識的路人、乞丐帶回家吃飯,在現代這個社會,太過單純、善良也是很傷腦筋的耶。

  「姊,妳想太多了啦!我只是想謝謝他而已,何況我以後也不可能再見到他了。」忽然有種失落感悄悄爬上舫恩的心上。

  應該是吧,他們的相遇只是一個小小的巧合,不可能再見面了吧……

  「對了,晚上我要跟大雄去看電影,那……妳幫我顧店嘍?」采茵挽著她的手問道。

  舫恩點點頭,週末夜晚嘛,她早已經習慣一個人顧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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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23:12: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易行書走進辦公室,立即打開電腦上線。

  這間以白色、灰色為基調的辦公室,設計前衛且充滿科技感,各種先進精密的電腦設備一應俱全,近三十坪的空間,完全只供他一個人使用。

  他才剛坐下,隨即又走進一位身穿黑色名牌套裝的妙齡女郎,短至膝上的緊身窄裙、皮質亮麗的黑色高跟鞋令她顯得性感而幹練。

  「行書,大普企業的電腦程式出了問題,你和他們聯絡了嗎?」女郎在他身邊坐下。

  「我正在線上幫他們處理,大約二十分鐘就可以解決了。」他俐落地運作滑鼠。

  「對了,你今天去哪兒了?開完會就不見人影,聽司機說你在半路就下車了?」她親暱地把頭靠在他肩上,眨著那刷了兩層睫毛膏的鬈翹睫毛,眸中透露著一股魅光。

  「金郁莉小姐,請妳可憐可憐我的肩膀,它因為長期使用電腦已經不堪『重』荷,麻煩請妳的尊頭移駕好嗎?」易行書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腦螢幕。

  「討厭,全世界最不解風情的男人就是你了。」郁莉靈機一動,站起身來兩手搭在他肩上。「好吧,既然你肩膀痠痛,我就幫你按摩兩節吧!」

  易行書移開她的手。「如果妳不想接到大普的抱怨電話,最好讓我專心工作。」他早已習慣郁莉撒嬌黏人、賣弄性感的功夫,也因此訓練出一身四兩撥千斤的本事。

  「我故意的,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你有多重要,這樣明年才能把合約的金額抬高啊!」她脫下外套,裡西只穿了件細肩帶的絲質背心,坐在沙發上蹺著腿,點起一根菸。

  郁莉的父親是媒體界大亨,與行書已去世的父母是世交,在行書的父母因車禍意外逝世後,對他一直相當照顧。

  而郁莉在父親刻意的栽培下,年紀輕輕就成為資訊、媒體界有名的女強人,也是易行書在事業上的合作夥伴,人面廣、交際手腕強的她,負責業務、應酬方面的工作,剛好解決了易行書一向不喜歡與客戶交際的問題。

  白色的煙圈緩緩飄近易行書的嗅覺範圍內,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咳咳!喂,妳應該知道我工作室是禁菸的喔!」他斜瞪了她一眼。

  她當然知道,可是如果不做些什麼事,易行書根本不會正眼看她一眼。

  「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二十六歲、年收入超過五百萬的績優單身漢,不抽菸、不喝酒,居然還對女人沒興趣?」她氣呼呼的捻熄了菸頭。

  「我只是在工作的時候不喜歡受到打擾,妳是我的合作夥伴,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郁莉碰了個軟釘子,只好坐在沙發上,默默看著易行書專心工作的背影。

  這些年來,他們並肩作戰,在電腦市場上打下了一片天地,大家都看好他們兩個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卻只有她自己明白,他們之間似乎總隔著什麼……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下午究竟跑到哪裡去了?」郁莉是個閒不下來的人,最受不了沈靜的氣氛。

  「我本來想去散散步,不過,剛好碰到人家搶劫……」

  「你被搶劫?天啊!報警了沒有?你被搶了什麼?」郁莉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不是我被搶。」易行書專心看著電腦,說話慢條斯理,顯得有些漫不經心。「是路上一個女孩子的鮮奶油被搶了,我去幫她追了回來。」

  郁莉簡直無法置信,他居然幫一個路人去追搶匪?而且被搶的是什麼……什麼鮮奶油?

  「不管是什麼東西,拜託你以後千萬不要再做這種危險的事好不好?」

  「別吵,我已經進入他們的系統了,二十分鐘內不准跟我說話。」

  二十分鐘過後,易行書順利解決客戶系統故障的問題,正要轉身告訴郁莉,卻發現她已經半倒在沙發上睡著了。就連睡覺也擺出一副撩人的姿態,肩帶都滑落到手臂,裸著肩,還露出性感的乳溝。

  「真是的。」易行書看著她那撩人睡姿,不禁搖搖頭。他可是血氣方剛的男人,老是用這招引誘他怎麼行呢?更何況……

  他輕步走近郁莉身邊,慢慢彎下身子,然後拿起沙發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更何況……這樣睡會著涼的。

  他看著金郁莉,腦海中卻忽然浮現那個叫藍舫恩的女孩的形影,她和郁莉是完全不同型的女孩,但那脂粉未施的清純臉龐,似乎更教人難忘……

  他甩甩頭,心想郁莉一定是工作太累才會在沙發上睡著吧!為了不打擾她睡覺,他小心翼翼地拎起西裝,走出辦公室。

  當門一關上的剎那,原本半躺在沙發上的郁莉忽然跳了起來。

  「可惡!氣死我了。這樣都引誘不了他。」她都已經裸露成這樣,那男人居然還能無視於她的存在,就這樣自己走出去,拋下她一個人在辦公室裡!

  易行書走出大樓時,夕陽已經快沒入地平線,把天邊的彩霞染成一片紅暈。他駕著車,緩緩駛入車流之中。

  一切都是那麼平靜,就像往常的每個日子一樣,唯一有一點點不同的是:天上的雲很多,他走在路上時遇到一個望著天空發呆的女孩,那女孩的眼睛就像嬰兒般澄澈,不曾被這個塵世所污染。

  忽然之間,有人搶了女孩的包包,而他竟不知道為什麼,不由自主地衝上前,跑了三條街幫她追回那個只裝了兩罐鮮奶油的購物袋……

  想到這裡,他的唇畔不禁漾起了一絲微笑,那個喜歡做鬆餅的女孩,真的滿可愛的。

  ☆  ☆  ☆

  星期一的晚上,藍舫恩在甜心屋的吧檯裡煮著紅茶,她嫻熟地將沖泡好的熱紅茶,用濾茶器倒進裝滿冰塊的玻璃瓶中。

  而藍采茵則剛剛換下圍裙,拿著皮包走出吧檯。「今天晚上就麻煩妳嘍!」

  「姊,妳又要跟大雄哥去看電影啊?」她拿起銀色湯匙輕輕攪拌著。

  「不是看電影,我們今天要去飯店吃大餐。」采茵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哇,大雄哥對妳真好,真羨慕……」舫恩放下手中的湯匙,一臉羨慕的表情。

  「所以我說,找男朋友呀,要找愛妳比較多一點的,千萬別找那種長得帥的……」姊姊話還沒說完,門外就傳來一陣喇叭聲。「啊,大雄來了,那我走嘍!」

  「好吧,今天晚上我自己關店好了。」

  「放心吧,今天是星期一,晚上沒什麼客人,不會太忙的。」姊姊對她眨了眨眼。「晚上會帶消夜回來給妳吃啦,Bye-Bye~~」

  采茵飛快地推門而出,掛在門上的鈴鐺,也跟著叮叮噹噹地響了起來。

  姊姊離開後,鈴鐺聲已漸漸平息,店裡只剩下舫恩一個人。

  不知道為什麼,每到星期一的晚上,店裡總是空蕩蕩的,也許是因為「週一症候群」吧!大家都想早早回家休息,沒什麼心情喝咖啡。

  她拿出一台黑色的筆記型電腦和幾本雜誌,端著一杯冰紅茶,走到靠窗的位子坐下。反正今晚沒什麼客人,順便來寫這個月的美食專欄吧!

  由於對美食、點心、飲品具有的獨到品味,紡恩一直在幫某家美食雜誌撰寫專欄,所以每當甜心屋沒有客人時,就是她的寫稿時間。

  這時,門上的鈴鐺忽然又響了起來。「叮叮噹噹~~」

  「歡迎光臨──」舫恩回過頭,以為是客人呢。「咦?」是他!

  易行書推門而入站在門口,雙手插在口袋裡,微笑地看著她。

  下了班之後,他覺得肚子有點餓,但附近的餐廳早已經吃膩了,更不想吃那些油膩的便當……忽然,一個鬆餅的影像飄進他的腦袋,於是就走到這間店來。

  「你……」她有些說不出話來,因為實在是太驚訝了。

  「妳還欠我一份鬆餅,沒忘了吧?」

  舫恩笑了開來。「當然沒忘。」

  沒想到還能再看見他,她真的好高興喔,高興得只會一直傻笑。

  易行書逕自走向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今天怎麼只有妳一個人?」

  「因為星期一的客人比較少,所以我一個人顧店就可以了。」

  「嗯,果然是這樣。」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確連半個客人都沒有,和假日時的人潮相比,實在是有著天壤之別。

  舫恩倒了一杯紅茶給他。「這是剛剛煮好的,很香喔!」

  「謝謝。」他看著杯中通透的紅色液體,第一次發現紅茶的顏色這麼漂亮。

  「你等我一下下喔,我去做鬆餅。」舫恩笑著走進吧檯,三兩下就做好一個鬆餅。

  她把鬆餅擺進白色的瓷盤,放上水果,再擠些漂亮的奶油花,完成!

  「請用。」她開心地把鬆餅放到桌上。

  「看起來很不錯喔!」易行書看著盤中精緻的水果裝飾,不禁佩服她的巧手。

  「吃起來也不錯喔!」她對自己的手藝可是信心十足呢。

  舫恩把桌上的電腦收到一邊,空出位置擺上餐具。

  「妳在寫些什麼?」他好奇的問。

  「哦,沒什麼,是我幫一間雜誌社寫的稿子,內容是有關美食的。」她的笑容顯得有些靦腆。

  「我可以看看嗎?」他問。

  「可是我還沒有寫好耶!這是一篇有關紅茶的文章,你有興趣嗎?」這是第一次有人想要看她的文章,在家裡寫了這麼久,全家人沒半個關心過她在寫些什麼。

  易行書點點頭。「嗯,我真的想看看妳寫的東西。」

  舫恩心中忽然有一道暖洋洋的感覺,她將電腦打開,轉了個方向。

  他按著滑鼠迅速瀏覽,神情專注。不知道為什麼這男人一面對電腦時,魅力就無限擴大。

  他真的好好看喔……

  舫恩也很專注,不過她看的是坐在對面的易行書。

  「原來紅茶還有這麼多學問啊!錫蘭的紅茶香味豐富而清爽,阿薩姆的味道濃郁,適合搭配牛奶,尼爾吉裡的色澤鮮紅、澀度適中……哇,妳怎麼知道這麼多東西?」易行書的世界裡除了電腦還是電腦,對這些東西簡直是一竅不通。

  他的讚美讓舫恩有些羞怯。「沒有啦,大概是因為我很愛吃吧。對甜點和紅茶又很有興趣,所以有些小小的心得啦!」

  她指著桌上的紅茶。「今天煮的就是尼爾吉裡,你喝喝看嘛。還有鬆餅,涼了就不好吃嘍!」

  「好,剛好我還沒吃晚餐,那我就不客氣了。」易行書大口吃著烤得鬆鬆軟軟的鬆餅,外脆內軟的口感讓他大呼過癮。

  吃完鬆餅再喝一口紅茶,簡直是人間一大享受。

  「好吃嗎?」舫恩問道。

  「我怕我以後吃不慣別家的口味了。」他笑道。

  那太好了!以後都來我店裡吃鬆餅吧!

  舫恩在心裡偷偷地說,臉上卻浮現了滿足的笑容。

  「我想到了!」易行書忽然想到一個好主意。「我有個朋友在媒體界很熟,我可以請她來幫妳們的店做個專訪,怎麼樣?」

  「你是說……像電視上介紹美食的那種節目?真的嗎?」舫恩露出欣喜的表情。太好了!這樣一定可以幫姊姊的店帶來不少生意。

  「嗯,我明天跟她聯絡,請電視台安排時間來做專訪。」易行書繼續吃著鬆餅。

  「謝謝你。」

  「不客氣,我想再吃一份鬆餅,可以嗎?」他又切下一塊鬆餅放入口中。

  真奇怪,這玩意兒他以前也吃過,可是總覺得只是一團麵粉而已,沒什麼特別,但今天吃到的這鬆餅,卻讓他忍不住一嚐再嚐。

  那餅裡奇妙的甜蜜滋味令人難忘。

  一個晚上,甜心屋再沒有走進任何客人。

  昏黃溫暖的燈光,一壺紅茶,一份又一份的鬆餅,店裡充滿溫馨的香味,和熱絡的笑語。

  「哇,吃了這麼多鬆餅,該怎麼報答妳呢?」易行書看著桌上的一疊空盤。

  「嗯……」舫恩烏溜的眼珠轉啊轉的。「那你──幫我關店嘍。」

  ☆  ☆  ☆

  隔天一大早,金郁莉帶著兩份早餐走進易行書的工作室。

  「大老闆,什麼事這麼一大早就把我叫起來啊?」郁莉還打著呵欠。

  「都已經九點了還早嗎?」他看著窗外,心情似乎不錯。

  「哼,人家昨晚陪客戶吃飯、唱歌,快兩點才睡耶。」她委屈抱怨這。

  「我昨天也很晚睡啊!」他昨天為了幫藍舫恩關店,一直待到十二點半,送她回家再回到自己的家時都已經兩點了,可是他一點也不覺得累啊!

  「你也很晚睡?為什麼?」郁莉用懷疑的眼神睨著他。奇怪,一向早睡早起,非常注重規律生活的易行書,怎麼可能晚睡?

  「沒什麼。」他淡淡地笑著。

  這笑容讓郁莉感到不安。「到底什麼事嘛?」

  「對了,我有件事要請妳幫忙。」易行書把話轉入正題。

  「幫忙?無所不能的首席電腦顧問居然會請我幫忙?」這真的有趣了,郁莉走到桌前,上身前傾,用手肘靠著桌面。

  「我有個朋友開了一間點心屋,商品滿有特色的,想請妳幫忙安排一個專訪,OK?」易行書故意不理會她的調侃。

  「朋友?點心屋?」她立刻聞到了詭譎的氣氛。「我怎麼從來沒聽過你有什麼開點心屋的朋友?」

  易行書笑了笑。「剛認識的朋友。」

  有古怪哦!平時很冷淡的人,今天居然一大早就一直對著空氣笑咪咪的?

  金郁莉雙手交叉在胸前,一副質疑的眼神瞪著他。

  「就是那天在路上被搶劫的女孩子啊!她的點心做得滿不錯的,推薦妳也去嚐嚐,怎麼樣?」他倒是完全沒察覺出郁莉不悅的眼神。

  原來是這樣……真是有問題了,易行書從來對電腦以外的事毫不關心,居然會為了一個剛認識的朋友拜託她?難道……

  「你喜歡她?」郁莉瞪大了眼睛。

  「咳咳──」易行書也揚起眉毛。「妳在胡說什麼?我只是把她當成小妹妹而已,幫不幫忙隨便妳。」

  妹妹?當她傻瓜啊?

  「好,我幫。」當然要幫,她的雷達已經偵測到有不明物體侵入她的領空,當然得盡快探測敵情,最好還能趁早一舉殲滅敵人。

  金郁莉翻開行事歷看了看。「我過兩天就安排電視台去採訪,行了吧?」

  她倒要看看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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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大早,甜心屋裡就忙成了一團。

  掃地、拖地、擦桌子、擦玻璃……藍舫恩忙進忙出,一會兒忙著打掃環境,一會兒又衝進吧檯裡準備下午採訪需要的用品。

  「姊,妳也幫一下忙嘛,這是妳的店耶!」舫恩穿著藍色牛仔工作服站在椅子上,頭戴一頂白色棒球帽,正在門外擦著招牌。

  藍采茵則坐在吧檯裡,正忙著──擦指甲油。

  她今天穿著一套時髦的金蔥紗質洋裝,脖子上戴著昨天敗家的成果──鑽石項煉,十足貴婦的裝扮。

  「就因為是我的店,所以我才要特別打扮啊!我今天要上電視耶,當然要有老闆娘的樣子嘛!喂,妳看,擦這種顏色好不好看?」她高高舉起那如蔥玉指,上面塗著紫紅色的指甲油。

  「看不到啦!」紡恩踮著腳擦招牌,根本沒時間低頭看她的手指甲。這時屋裡卻傳來小鬧鐘「滴答滴」的聲音。「啊!姊,紅茶泡好了,快幫我把茶葉過濾啦!」

  「妳沒看到我剛擦好指甲油嗎?現在不能做事啦!」姊姊輕輕吹著指甲。「咦?奇怪,這種新產品不是快干的嗎?看來又是騙人的。」

  「姊,紅茶不能泡太久啦──」她彎下腰來,扯開嗓門對屋內大喊。

  「咳──小姐!」忽然一個女人的聲音自她背後傳來。

  舫恩回過頭,看到一個穿著比姊姊高貴、閃亮十倍的女人,站在店門口。

  「妳好……」舫恩看著她,為剛才的大嗓門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甜心屋的老闆娘在嗎?」女人穿著克麗絲汀迪奧的桃紅色套裝,一臉驕縱,連說話都帶著高人一等的氣勢。

  「請問妳是?」舫恩問道。

  「我姓金,代表X電視來做採訪。」女人下巴微微抬起,銳利的眼光迅速掃瞄,眼前這個穿著工作服的女生,應該不會是她的目標敵人。「妳們老闆娘呢?」

  舫恩再一抬頭,才看到女人身後的攝影機,和三、四位電視台的工作人員。糟了……

  「可是……不是約好下午才來採訪的嗎?」她們還沒準備好耶,至少姊姊的指甲油還沒干呢!

  「電視台下午有更重要的採訪,所以臨時更改時間。怎麼樣,妳們還沒準備好嗎?」呵呵呵~~她是故意的,早知道對方一定會利用早上的時間來做準備,她偏偏要殺她們個措手不及。

  「喔,沒關係,請進、請進。」舫恩吐了一口氣,還好她今天起得早,工作都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招牌擦完後,就只剩下做點心的工作了。

  她推開門,帶那位驕傲的女人與工作人員走進屋內。

  「姊,這是電視台的人員。」

  「啊?」采茵抬起頭,看著一票人馬出現在店裡。

  「因為他們下午臨時有事,所以現在就要開始訪問了,妳的指甲油干了沒啊?」舫恩走進吧檯,準備製作餐點。至於接受採訪的事就交給姊姊了。

  「OK啦!」采茵亮出她美麗的手指,雍容地走出吧檯。「歡迎各位,妳好,我是甜心屋的負責人,藍采茵。」

  采茵面帶笑容,像只蝴蝶般,走到另一隻花枝招展的蝴蝶面前。喲!這女人脖子上的鑽石項煉居然比她的還大顆。搞什麼?今天的主角可是她藍采茵耶!

  而穿著桃紅色套裝的女人,正上下打量著采茵,臉上露出女王般的神情。沒錯,應該就是她了!

  「咳,我是X電視的節目總監,這是我的名片。」女人從紅色寶石鑲嵌的名片夾中,取出一張名片。

  名片上面三個燙金字體還閃閃發亮──金郁莉。

  「金小姐?幸會。」采茵接過名片隨手放在桌上,輕哼了一聲,她下意識的討厭這女人的眼神。

  「原來這就是妳的店啊……」金郁莉雙手交叉在胸前,四處審視著。「我還以為有什麼了不起的呢,不過就是一間小店嘛!」

  藍采茵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這女人居然敢在她的地盤上撒野!

  「金小姐,山不在高,有仙則靈,不高興妳可以不用拍啊!」藍采茵眼中發射出一道火光,雙手環胸可是她的專利姿勢。

  「哼,要不是有人拜託我,我才懶得來這種地方呢!」金郁莉用鼻孔冷哼一聲,挑釁地說著。「攝影師啊,依我看……這間店比較適合來拍『搶救貧窮大作戰』吧?哈哈哈~~」

  「喂,妳說什麼鬼話?」

  藍采茵提高音量,向前一步;金郁莉也挺起了胸,不甘示弱。

  霎時間,屋內凝聚著一觸即發的決戰氣氛,敵意與殺氣在兩人身後形成一團熊熊火焰。

  「啊!鬆餅烤好了。」忽然傳來舫恩興奮的聲音。「來~~大家放輕鬆一點,請到那邊的桌子嚐嚐甜心屋的特製甜點。」舫恩端著餐盤走出吧檯。

  她太瞭解姊姊的獅子座女王個性,怎麼能夠容忍別的女人在她面前如此「搖擺」?

  唉,只好出來扮演滅火隊的角色。

  「天氣好熱對不對?各位先喝杯冰茶,消消暑氣,再來嚐嚐我們的特製點心。」舫恩笑容可掬,親切地招呼大家坐下。

  「好好好,大家先喝杯茶……」一旁的工作人員也捏了把冷汗,出外景做節目從沒碰過還沒開始訪問,就先跟店家吵起來的狀況,好不容易有個甜姐兒出面斡旋,大家紛紛附和。

  舫恩用手肘輕輕撞了一下姊姊,暗示她忍著點,別惹事。

  「哇,這鬆餅真的很好吃耶!」工作人員嚐了一片鬆餅便讚不絕口。

  「對呀,外脆內軟,口感很特別。」

  「謝謝,還是你們有品味,才吃得出它的美味,不像有些人呀,不、識、貨!」采茵意有所指地說道。

  「喂,妳說這話什麼意思?誰不識貨啊?」金郁莉氣得手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又沒說是誰,妳可別對號入座啊!」采茵顯得有些得意,這畢竟是她的地盤,要吵架?她從小到大可沒吵輸過人。

  「哼,不識貨總比不識相好。」金郁莉冷笑一聲,決定改變戰術。「要不是我們行書看妳可憐,說要幫妳,電視台怎麼可能會來這種小店採訪?搞不清楚!」

  「妳說誰搞不清楚啊?什麼行書、草書啊?我看搞不清楚的人是妳!」采茵的火氣瞬間又被挑起。

  「姊──」舫恩在一旁猛拉她的袖子。

  什麼?金郁莉愣了一下,她不認識易行書?

  「妳不認識他?妳不認識易行書?」郁莉蹙眉,難道她搞錯對象了?不會吧,這裡是甜心屋沒錯呀!「可是……妳不是甜心屋的老闆嗎?」

  「沒錯,我是這間店的老闆,但是我不認識什麼易行書。小姐,妳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啊!」采茵乘機削了她一句。YA,痛快!

  「姊──」舫恩的小手一直拉著采茵,小聲地說:「易行書……就是那天在路上幫我搶回東西的那個人啦!」

  「什麼?」藍采茵和金郁莉同時大叫出聲。

  天啊!郁莉感到眼前一片天昏地暗,搞了半天,費了畢生功力跟人家吵了這麼久,居然……弄錯人了?

  但她振作起精神,睜亮眼睛,卻怎麼也無法相信眼前穿著吊帶褲、像個十七歲高中女生的她,竟然才是她的敵人!

  「原來妳才是行書的朋友?」郁莉重新打量著舫恩。

  怎麼可能呢?雖然她有雙澄澈的大眼睛、少女般的粉嫩肌膚,但……她怎麼比得上她金大小姐的成熟嫵媚、性感動人?

  「嗯,其實我們才剛認識啦,也不是很熟,真不好意思麻煩妳。」舫恩真誠地笑著。

  「妳……我……」郁莉已經快要昏倒,她很想再給這正牌情敵一點顏色瞧瞧,不過剛才她所有的精力都已經浪費在對付那個女人身上了。

  更何況,這女的和她想像中的類型完全不同,她得回去重新擬訂一下對策才行。

  金郁莉站起身,轉頭對攝影師說:「這裡就交給你們了,我有點頭暈,先回去了。」

  「不送了。」采茵刻意放大音量。

  「哼。」郁莉氣沖沖地,拎起她的GUCCI肩包離開。

  「金小姐。」舫恩起身追著她到門口。「妳沒事吧?」

  金郁莉轉過身,看著舫恩出自內心的關切表情。

  「放心,我……我會很好的。」再一轉身,GUCCI肩包在身後劃下一道美麗的弧度。

  郁莉頭也不回地走向她的紅色跑車,連自己也不明白,她究竟在生氣什麼、慌張什麼?

  她不相信,不相信她心目中擁有千萬身價的黃金單身漢,竟會對這種連妝都不會化的小女生有興趣?

  而真正令金郁莉感到招架不住的,是藍舫恩那雙純潔無瑕的眼睛,她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眼神,從沒遇過這樣的對手,害她甚至不知道該從何對付起?

  不行,她得回去好好冷靜的想一想──

  ☆  ☆  ☆

  忙了一天,甜心屋的採訪終於結束。

  送走一群工作人員後,舫恩在吧檯裡清洗碗盤。

  「呼~~終於結束了,累死我了。」采茵坐在吧檯前,趴在桌上。「小姐,來杯提神的飲料吧!」

  「要喝咖啡不會自己煮啊?」舫恩雙手不停在洗碗槽裡攪動著。

  「哦~~No、No、No!我的指甲油還沒干呢!」采茵再次舉起她的纖纖玉手,她真是太佩服自己了,經過一整天的忙碌,指甲的色彩仍然均勻亮麗,完好無缺。

  「騙人!」舫恩嘟起小嘴。

  「咦,還敢噘嘴?快,妳還沒跟我解釋清楚,妳跟那個什麼行書的究竟是怎麼回事?」采茵這時擺出了一副監護人的姿態。

  「哪有什麼事啊?」

  「妳老實說哦,媽交代過,在妳嫁出去前我都是妳的監護人,有權過濾妳的交友情形。」

  「真的沒有啦,那天他來店裡,我請他吃個鬆餅,然後……他剛好有個朋友在電視台工作,所以幫我們代為介紹,就這樣而已啊!」

  「真的?就這樣?」采茵用懷疑的眼光盯著她。

  「真的,請他吃鬆餅也是因為要謝謝他那天的幫忙啊,根本沒什麼。」

  「叮叮噹噹~~」門上的鈴鐺又響了起來,兩姊妹轉頭一看──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還說「沒什麼」?電視台的人前腳一走,他後腳就到?采茵回頭瞪了舫恩一眼。

  「嗨!」易行書一進門就嗅到怪怪的氣氛,只好尷尬的打聲招呼。

  「嗨,你來啦?」舫恩完全不理會姊姊的眼光,立刻放下碗盤,將手擦乾便跑出吧檯。

  「真不好意思,今天的採訪還順利嗎?我本來想過來看一看的,可是工作忙走不開……」他做了個莫可奈何的表情。

  「是啊,你錯過了一場好戲。」姊姊沒好氣地說。

  「我錯過一場好戲?」行書疑惑地看著舫恩。

  舫恩噗哧一笑。「我待會兒再告訴你。哦,對了,你找我什麼事啊?」

  「嗯……我剛下班,想問妳,要不要一起吃個飯?」行書的眼光溫柔。

  舫恩的嘴角泛起了笑容,正準備點頭呢,卻聽到姊姊的聲音。

  「吃飯啊?好呀!」采茵熱情地說道。「在店裡吃吧!今天進了不少好東西,我親自做一道海鮮焗烤飯請你們吃。」

  「這……」行書面帶難色。

  「來,別客氣,就當是謝謝你的幫忙。」采茵推著他走向旁邊的餐桌。哼,想帶她小妹「出場」?沒那麼容易。

  「好吧,謝謝。」他只得答應。

  兩人坐在餐桌旁,小聲地談話。

  「不好意思噢。」舫恩低聲說道。

  「沒關係。對了,妳姊姊剛剛說我錯過什麼好戲啊?」行書好奇地問道。

  「呵呵~~」一想起采茵和那位金小姐的舌戰,舫恩就覺得好笑。「是這樣的啦……」

  舫恩形容著早上的情況,兩人有說有笑,幸福的感覺正漸漸蔓延開來。

  「飯來了。」采茵端著兩盤海鮮焗烤飯來到桌旁。

  「謝謝大姊。」行書點頭致意。

  「別這麼稱呼我,我們又不是很熟。」采茵一臉酷樣。

  「姊,妳去旁邊坐啦!」舫恩暗暗踩了一下她的腳。

  「放心,你們慢慢聊,我在吧檯邊看雜誌,不會打擾你們的。」采茵假假地笑著。她當然不會打擾他們,但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呢!

  采茵坐回吧檯,一邊翻著管理雜誌,一邊吃飯,還一邊注意聽著他們的談話。

  不是她愛看管理雜誌,因為有外人在,她總要裝得有點學問嘛!

  嗯,「台灣十大熱門行業的代表人物」……不錯不錯,瞭解一下社會最新動態也不錯。

  「呃!」忽然,雜誌上的一篇報導不但吸引住她的目光,還讓她差點噎到。

  「身價千萬的電腦程式設計師?」采茵望著雜誌上的照片,眼珠都快掉了出來。

  天啊!這、這不就是坐在她店裡,正吃著海鮮焗烤飯的男人嗎?

  原來他就是掀起電腦界「獨立革命」的首席程式設計師?承攬全國各大企業電腦作業系統規劃、最新防毒軟體設計……哇!那他不是賺翻了!

  她立刻跑進吧檯,然後端出一杯熱騰騰的咖啡。

  「易先生,這是本店的招牌咖啡,採用最新鮮的進口咖啡豆研磨而成,試試看喜不喜歡?」采茵一臉笑吟吟的樣子。

  姊姊前後判若兩人的表現,讓行書與舫恩忍不住互看一眼。

  應該沒問題,喝吧。──舫恩的眼神是這麼說的。

  行書喝下一口濃濃的咖啡。「謝謝。」

  「哎喲!不用跟我客氣啦,大家都這麼熟了,還說什麼謝謝?以後你喜歡,隨時都可以來喝喔!」采茵熱絡地推了推行書的肩膀。

  「姊?」連舫恩都覺得不對勁,明明五分鐘前還說跟人家不熟,怎麼一會兒又變得這麼熱情?

  「對了,你們剛才不是說要出去嗎?快去呀!」采茵看看手錶。「春天電影院正在上演『危險性遊戲』,現在去剛好可以趕上最後一場,快去吧!」

  「危險性遊戲?那不是限制級的電影嗎?」舫恩瞪大了眼睛。

  「愈限愈好,笨蛋!」姊姊捏了一下她的手臂。

  「可是,這……飯還沒有吃完耶?」舫恩看著桌上還剩下一半的海鮮焗烤飯。

  「沒關係、沒關係。吃飯算什麼,年輕人就應該多出去走走嘛!」采茵邊說邊推著兩人往門外走。

  「姊──」舫恩實在是一頭霧水,搞不清楚姊姊到底在想什麼?

  「玩得開心點啊!太晚就不用回來了。」采茵用力一推,將兩人一起推出門外。

  「姊,妳在說什麼呀?」舫恩呆呆地站在門口。

  女人真的有這麼善變嗎?剛剛才說對她有監護責任,現在居然叫她太晚就不用回家了,到底在搞什麼啊?

  「走吧。」易行書牽起她的手,唇畔浮起一抹溫柔的笑容。

  剎那間,一道輕微的電流從她的指尖傳遞到心中。

  舫恩回過頭,月光正巧灑在他的身後,美好的氣氛在夜裡流動著,一切就像童話故事般夢幻。

  「去哪裡?」舫恩問。

  「妳想去哪裡?」

  「嗯……」她想想。「有了,我們去逛夜市!」

  ☆  ☆  ☆

  他們走進了一條燈火通明的街道,這是舫恩一有空就喜歡來逛的夜市。

  他們邊逛邊聊,完全沒有注意到路旁的攤販在賣些什麼,只是純粹享受那種「逛」的樂趣。

  舫恩專注地和行書說話,直到走近賣棉花糖的攤子前,她的目光立刻被那蓬鬆柔軟的糖球給吸引過去。

  「啊──」她指著賣棉花糖的車子叫著。「棉花糖!」

  「妳……喜歡吃棉花糖?」很難相信這麼大的女生還會喜歡吃棉花糖。

  「很奇怪嗎?」她反問。

  「沒有,很正常。」他給了小販三十塊錢,抽起一枝白色的棉花糖。

  「你不覺得棉花糖很像天上的雲嗎?所以,吃棉花糖的時候,就好像有吃雲的感覺。」舫恩撕了一片棉花糖放進口中,享受那入口即化的感覺。

  「妳喜歡雲?」他問。

  「嗯。」她點點頭,沒空回答。

  「也喜歡天使?」

  「咦!你怎麼知道?」舫恩覺得不可思議,他有透視人心的超能力嗎?

  「我在妳的袋子上看過一個天使娃娃。」他解釋道。

  「喔,對啊,因為天使住在雲上面,所以我兩個都喜歡。」她只顧著吃糖,漫不經心地回答。

  「天使住在雲上?妳真的相信有天使嗎?妳看過?」他好奇的問道。

  舫恩繼續點頭,反問道:「你不相信嗎?」

  「從事資訊科技工作的人講求的是實事求是,沒有看過的東西我無法相信它的存在。」行書笑答。

  「可是很多東西不一定要看得到才可以相信啊!存在的東西也不一定就看得見。譬如……這裡啊!」她指著自己的心房,難道不是嗎?心就是一種看不到的東西啊!「還有,空氣也是。」

  「是嗎?哈哈~~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天使,那她一定很會做鬆餅吧!」他開玩笑的說著,卻讓舫恩臉紅了起來。

  「時間不早了,我送妳回家吧!」行書低頭看看手錶,居然已經十一點多了。

  他們再一路散步走回甜心屋,不同的是,他在過馬路時,牽起了她的手。

  從那時起,舫恩便低著頭不再說話,因為一顆心已經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到了甜心屋門口,舫恩才突然問道:「啊,這麼晚了,你怎麼回去呢?要不要我騎腳踏車送你回家?」

  「不用了。」易行書笑笑,指著路旁的那輛車。「我的車就停在妳們店門口。」

  銀色賓士車在月光下閃耀著動人的光輝──

  「哇……你開這麼好的車,我居然還叫你陪我散步,好像有點好笑厚?」

  「怎麼會?沒有比和妳逛夜市更開心的事了。」這句話是真心的。

  在那一瞬間,易行書幾乎有種想吻她的衝動,這樣的衝動讓他感到震驚,因為從來沒有女人能令他如此的心動。

  難道他對她的喜歡,已經超越了他所設定的範圍?行書向後退了一步,壓抑下那份心動的感覺。

  舫恩還在期待些什麼,易行書卻對她揮手說:「早點睡吧,再見。」沒有預約下次的約會。

  舫恩也笑著對他揮揮手,心中滿是甜蜜,卻又有小小的失落。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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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23:13: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和易行書在門口道別後,舫恩摸黑走進房間,淺淺的笑意還掛在嘴角,手心裡的溫度久久不散,心中卻又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啊!一定是我太貪心了。

  她敲敲自己的腦袋,能和他一起散散步,就已經很幸福了。

  這就是人家說的「約會」嗎?就算人已經回到家,幸福的餘味卻一直持續著。

  「這麼早就回來了呀~~」突然一個沒有臉的白衣女子從她的床上坐起來。

  「啊!有鬼啊──」舫恩掩著臉尖叫著。

  「什麼鬼啊?」白衣女子「啪」一聲按下牆上的開關,燈光亮了起來。「人家在敷臉啦!」

  原來是采茵,臉上正貼著白色的SK2面膜,在黑暗中看起來就像沒有五官的鬼嘛!

  「姊,妳嚇死人了啦!幹麼沒事跑來人家房間睡覺啊?」

  「我說過我有監護妳的責任啊。快快快!快告訴我你們進展到哪裡了?不是叫妳今天不用回家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啦?」采茵急忙撕去臉上的面膜,像個狗仔記者一樣追問她。

  「哪有什麼進展啊?我們只是去散散步、逛逛夜市而已……」甜蜜的笑容又浮現在舫恩的嘴角。

  「逛夜市?」采茵翻一個白眼,差點昏過去。「我不是叫你們去看『危險性遊戲』嗎?哎呀,都什麼年代了,居然有人約會去逛夜市?真是枉費我一番苦心哇!」

  「姊,妳到底在說什麼啦!那種電影怎麼跟男生去看嘛?」舫恩一邊說著,一邊脫下身上的衣服換上睡衣。

  「糟了,他該不會是對妳沒意思吧!不對呀,他看妳的那種眼神,我不會看錯的……」采茵低聲自言自語。

  「嗄?妳說什麼?」

  「藍舫恩,妳快老實說,他到底有沒有對妳做什麼?」采茵抓住她的肩膀。

  「他對我……」舫恩回想起他牽著她手的情景,不禁低頭微笑。「沒有啊,只是牽手而已嘛。」

  「只是牽手?」采茵倒吸了一口氣。「他有沒有對妳說些什麼?」

  「說什麼?」舫恩不解。

  「說喜歡妳啊!笨蛋。」

  舫恩想了想,他一直對她很溫柔,他們在一起時也很開心,但是,他始終沒有說過那樣的話。

  「沒有。」她搖搖頭。

  「哎呀,一定是妳的魅力不夠,都怪我沒有好好教妳。對了,下次約會記得到我房間挑幾件衣服。」

  「姊,到底是怎麼了?妳今天好奇怪喔,妳……妳怎麼變得這麼關心我啊?」舫恩一臉疑惑地看著姊姊,她實在是太反常了。

  「喂!我是妳姊耶,關心妳是應該的啊!我還要問妳呢,妳到底知不知道那個易行書究竟是什麼來頭?」

  「什麼來頭?知道啊,他……」舫恩抬起頭,望著天花板苦思。「就是做電腦程式設計的嘛。」

  和易行書在一起的時候他很少提到他的工作,所以姊姊沒說,她一時還想不起來呢。

  「天啊!」真不敢相信,她這個天真的妹妹居然還不知道易行書的千萬身價。「來,妳看看這本雜誌。」

  采茵從床上拿起雜誌,攤開在她面前。

  「看清楚了吧!他不是一個普通的程式設計師,而是身價千萬的白馬王子。」采茵對著她呆滯的臉孔,一字一句的說著。

  舫恩看著雜誌,腦袋裡的線路彷彿打了一個又一個的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妳慢慢研究,我先去刷牙。呵~~  」采茵打了個好大的呵欠,走進浴室。

  舫恩趴在床上,細細閱讀著報導的內容──

  年僅二十六歲,擁有美國哈佛雙碩士,遺傳父母優生基因,成為台灣首席程式設計師……


  看完之後,她臉上不但沒有出現像姊姊那般喜悅興奮的表情,反而像有一片烏雲,飄上了她的頭頂。

  一會兒,采茵洗完臉從浴室走了出來,看到妹妹還在發呆。「怎麼樣?有什麼感想嗎?」

  「真是……晴天霹靂。」舫恩如同夢囈般唸著。

  「什麼晴天霹靂?妳會不會用成語啊?這應該是天大的好消息才對。」咦?天大的好消息也算是成語嗎?采茵自問。「哎呀,不管了,這不是重點。」

  「那什麼才是重點?」舫恩無辜地轉過頭。

  「重點我只說一遍。藍舫恩,這是妳一生難逢的機會,妳可要好好把握。」采茵鄭重的對她說。

  「我本來也以為他可能會喜歡我,可是,現在……」現在,她開始懷疑了,因為她是那麼的平凡。「我找不到任何一個他會喜歡上我的理由。」

  糟糕,采茵忘了,愛情有時是會讓人失去自信的。

  「傻瓜,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她拍拍舫恩的肩膀。

  「不需要嗎?」

  「需要嗎?」采茵反問。「那麼妳告訴我,妳喜歡他的理由是什麼呢?該不會只是因為他幫妳搶回鮮奶油吧?」

  「當然不是……」她有一個很浪漫的想法,在愛情裡,兩個人本來就是會互相喜歡的,鮮奶油或任何理由,都只是一個機會而已。

  她一直是這麼想的,但是現在她沒辦法這麼肯定了。真的是這樣嗎?上天真的會對她那麼好,讓她忽然之間就變成故事裡的女主角嗎?

  ☆  ☆  ☆

  「那是不可能的。」易行書斬釘截鐵地說。

  「為什麼?我爹地是好心想要幫助你成立自己的公司耶!」郁莉在他的辦公桌前坐下。

  易行書現在是行情看好的績優股,許多企業家都想在他身上投資,郁莉的父親金達輝就是其中最積極的一個。

  「真不懂你為什麼三番兩次拒絕我爹地的好意?」郁莉嘟著一張嘴問道。

  「妳應該記得我『做事』的第一原則吧?」行書眸中透出一股犀利的光芒。

  「記得。利益誠可貴,正義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沒錯吧?」

  「沒錯,這就是我為什麼不想接受別人資助的原因。」

  「是我爹地不是別人啊。」郁莉不滿意的是,無論她怎麼做,他始終都把她當作外人看。

  「替我謝謝伯父,不過,我暫時沒這個打算。」易行書很滿意自己現在的生活方式,就算要成立公司,他也不希望有任何人介入,因為他唯一相信的只有自己。

  「可是我……」郁莉不死心,試圖再說服他。

  「別再說了。」他的語氣雖不慍不火,但冷酷的面容卻足以令她噤聲。

  真是的!每次提到這件事總是這種結果,郁莉一臉莫可奈何的表情。

  此時,轉移話題永遠是最佳對策。

  「對了,人家前幾天為了你去採訪那間破店,你要怎麼謝我呀?」她立刻換上笑臉邀功。

  「破店?」他的臉上終於有點表情了。

  「那家賣鬆餅的呀!那對姊妹簡直是莫名其妙,我好心去幫她們做宣傳,居然還給我臉色看。」

  「不會吧,舫恩不是那種女孩。」提起她,行書臉上的線條柔和許多。

  「你怎麼知道不會?你跟她又沒認識多久,你很瞭解她嗎?」郁莉不以為然地說著。

  「有時候,瞭解一個人並不一定需要很長的時間,相反的,有些人花了很久的時間,也不一定能瞭解對方,深度和時間不一定是成正比的。」

  真難得,他自己也覺得奇怪,除了電腦以外他居然還會說出這番道理。

  「我聽不懂。」郁莉揚起下巴,一臉不屑的神情。「我不管,反正我要你請我吃飯。」

  「是,沒問題,請妳吃飯是應該的。」易行書終於露出了笑容,像是從烏雲中透出的陽光。

  郁莉其實很明白,易行書的身上像有個按鈕似的,只要不碰觸到那些問題,他是個溫柔、體貼的好好先生,但如果有人硬要掀開那些他不想面對的問題,他急速冷卻的臉孔會冷到讓人害怕。

  「行書,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那個女的吧?」她真正擔心的是這個問題。

  「哪個女的?」他故意問道。

  「當然是那個妹妹呀!難道是那個姊姊?」

  行書開懷大笑,每次想起藍舫恩,他就不自覺地露出笑容來。

  舫恩給人的感覺,就像空氣一樣,清新自然,是一個完全不會給人任何壓力的女人,他喜歡跟她在一起的感覺,彷彿整個人都放鬆了起來。

  「她是很可愛啊,就像空氣一樣。」他喜歡那種感覺,但是他不會忘記,他是個不會付出感情,不要牽絆的男人。

  「空氣?」那是什麼東東?郁莉一臉不解。常聽人形容女人像花、像星星、像月亮,但從沒聽過有人用空氣來形容人的。「那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嘛?」

  「好,我再考考妳,記得我『做人』的第一原則嗎?」他始終不作正面回答,下意識裡想逃避。

  「我當然記得,你是不付出,不期待,不會受傷害嘛!」所以郁莉一直認為行書是患有「愛情恐懼症」,才會對她的屢次示愛無動於衷。

  但最近她才發現,「愛情恐懼症」並非不治之症,只是治好他的卻是另有其人。

  「沒錯,我永遠相信,只有電腦不會背叛人。」一抹憂傷浮上他深邃的眼眸。

  「呼!」那就好。郁莉暫時鬆了一口氣,至少到目前為止,那個賣鬆餅的女孩尚未對她造成立即性的威脅。

  不過,斬草要除根,必須立即切斷所有的可能性。

  「走吧,妳不是要我請妳吃飯嗎?」憂鬱佔據他的眼眶只有短短一瞬間,易行書立刻恢復笑容。

  「哦……不用了,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嗯……下次吧,下次一定要請我喔!」郁莉拿起沙發上的皮包,急急忙忙奔出辦公室。

  有個問題,她得盡快把它解決掉,而且愈快愈好──

  ☆  ☆  ☆

  「鏘!」一陣清脆的玻璃碎裂聲,劃破甜心屋裡的寧靜。

  這已經是藍舫恩今晚不小心摔破的第二個杯子了。

  「小姐啊,妳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心不在焉的。」采茵斜眼瞄著她。

  「對不起喔……」舫恩彎下腰收拾玻璃碎片。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幾天總是心神不寧的,或許是因為希望出現的人卻一直沒有出現吧!

  「怎麼了?心情不好啊?」采茵問。

  「沒有啦!」舫恩擠出一個笑臉。

  「妳啊,不想笑的時候就不要笑嘛,有什麼心事說出來會比較舒服哦!」采茵拿起桌上的水果籃,丟一顆葡萄進嘴巴裡。

  「我沒事。」舫恩回答得有點心虛。

  「對了,那男的這兩天都沒來找妳啊?」采茵若無其事的問著。

  正中紅心!這句話剛好擊中舫恩的痛處。

  「嗯。」她點點頭,不想多說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有跟她約好每天都要來找她嗎?沒有嘛。所以他沒出現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呢?

  她這樣安慰自己。

  「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樣?這麼不負責任。」采茵舉起手重重往桌上一拍。

  「姊,妳在說什麼呀?他又沒對我怎麼樣,要叫他負什麼責任啊?」舫恩搖搖頭,轉身將碎玻璃扔進垃圾桶裡。

  「叮叮噹噹──」有客人上門嘍!

  「歡迎光臨!」舫恩和采茵同時轉過身,看到門口站的竟然是金郁莉,采茵忍不住皺起眉頭。「怎麼是妳?」

  「不歡迎嗎?無所謂,反正我又不是要找妳。」郁莉擺出驕傲的笑容。

  那麼說,她是來找舫恩的?看她一臉不懷好意的樣子,采茵忍不出站起來問道:「喂,妳到底有什麼事啊?」

  「我說過我不是來找妳的,我要找的人是──她。」郁莉指著吧檯內的舫恩。

  「找我?」舫恩指著自己的鼻子。「有什麼事嗎?」

  「先給我杯水吧!妳們都是站著招待客人的嗎?」郁莉逕自走向旁邊的桌位。

  「妳──」采茵正要發飆,卻被舫恩拉住了。

  她眼光看著角落的一桌客人,示意姊姊別影響到其他客人。

  舫恩倒了一杯水,走到郁莉的桌旁。

  「金小姐,妳想吃點什麼?」

  「拜託,我對妳做的鬆餅可沒興趣。」郁莉翻了翻白眼,露出不屑的神情。「我來,是想跟妳談談有關行書的事。」

  「行書?他怎麼了?」一聽到他的名字,舫恩就忍不住緊張了起來。「他發生什麼事了嗎?」

  對,沒錯,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所以他才沒辦法來找她……

  「妳別那麼大驚小怪好不好?拜託妳先坐下來行不行?」郁莉拿出菸盒,點了一根菸。

  舫恩猶豫了一會兒,便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重新調整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準備好了,妳說吧!」舫恩說。

  郁莉覺得眼前這女孩簡直天真單純得莫名其妙。好,既然她準備好了,那就明人不說暗話了。

  「好吧,那我就直接說了──我希望妳不要再纏著行書。」郁莉吸了一口菸,再悠悠地吐出。

  「嗯?」煙霧讓她看不清郁莉的臉。「我……我沒有……」

  「行書是個很優秀的男人,我知道想接近他的女人很多,不過,我也知道妳不是那種女人。」郁莉完全不理會她的反應,自顧自地說下去。「我是好心奉勸妳,和他在一起,妳會傷得很慘的。他不適合妳,妳也不適合他,我勸妳還是放棄吧!」

  「我不懂,妳為什麼突然說這些話?我認識的行書不是這樣的人。」舫恩搖著頭。

  「妳認識他多久?一個月?兩個月?」郁莉拿菸的樣子高傲而冷漠,說的話更是字字帶箭。「我認識他十幾年了,我比妳要瞭解他。」

  「不,瞭解一個人和時間並沒有關係,我相信他不是這種人。」舫恩堅定地說。

  這句話卻讓郁莉一愣,為什麼,他們竟會說出同樣的話……

  看來,她不得不下猛藥了!

  「妳相不相信都不重要了,問題是妳的存在對他一點幫助都沒有,妳會成為他的障礙,妳懂嗎?」

  「我不懂。」舫恩直視著她,為什麼這女人一直在講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嘖!」郁莉有點傷腦筋地搖頭。「讓我告訴妳好了,行書一直很希望能成立自己的公司,但是成立一間公司需要大規模的人力、物力,而這件事只有我能幫他,我爹地願意資助我們,而我們目前正在準備籌組新公司的事……妳懂嗎?行書的未來是無可限量的,我不希望被妳破壞。」

  舫恩的眼神凝滯在空中,她的頭腦本來就不好,她說得那麼快,叫她怎麼思考?

  「妳是說……我會破壞他的前途?是這個意思嗎?」

  「沒錯,至少妳對他而言,是完全沒有利益價值的。」

  「他也是這麼想的嗎?」舫恩的語氣已經顯得疲軟,她再也沒有任何信心了。

  「這還用問嗎?」郁莉聳聳肩,輕輕吐了一口煙。「在他心目中,妳就像空氣一樣。空氣啊!妳懂嗎?」

  「空氣?」那是什麼意思?舫恩搖搖頭,白色的煙霧瀰漫,遮蔽了她的視線。

  「空氣,就是什麼也不是。看不到、摸不到,隱形的東西,妳對他而言就是這種東西呀!」郁莉雙手一攤。「妳還不明白嗎?」

  「是他親口說的嗎?」舫恩顫抖地問著,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

  「是他親口說的。」她敢發誓,真的是他親口說的,只是各人對「空氣」的解讀不同而已。

  舫恩強忍住了淚水,卻遮掩不住受傷的表情。

  「我想,他只是不忍心當面告訴妳而已。」郁莉假意安慰著她。

  「喂,妳這個女人跑來我們店裡胡說八道什麼?」采茵忍不住衝到郁莉的面前。「妳給我聽清楚!從頭到尾是那個男人來找我妹妹,我們家舫恩可沒纏著他,你們愛怎樣就怎樣,不要把我妹妹給扯進去。還有,告訴那個男人,以後再也不要來找舫恩!」

  「很好,我很樂意轉達。」郁莉不甘示弱地回話。

  「還有,請妳立刻消失在我店裡,這裡不歡迎你們這種虛偽勢利的人。」采茵拿起郁莉的皮包扔進她手中,不在乎店裡其他客人異樣的眼光,為了保護妹妹挺身而出。

  「哼!誰稀罕。」郁莉氣沖沖地走了出去。誰在乎,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是嗎?

  而當門「砰」一聲被關上時,舫恩的眼淚終於像決堤般流了下來。

  「別哭。如果妳傷心就讓她得逞了,懂嗎?」采茵摟著舫恩的肩膀,細聲安慰著。「那種男人根本配不上妳。」

  她知道,妹妹的心受傷了……

  「不,是我配不上他。」舫恩語帶濃濃的鼻音。「我有哪一點好?哪一點配得上他?」

  「傻瓜,妳有一顆清澈善良的心,樂於付出,愛身邊的每一個人,從不怨天尤人。妳知道嗎?二十一世紀已經找不到像妳這麼好的人了。」采茵的眼眶也泛著淚光。「都怪我,還教妳把握那種男人……」

  「姊……」舫恩抬頭看著采茵,傷痛的心裡卻流過一道暖流。「姊,妳對我真好,妳剛才好神勇喔!」

  「那當然,我雖然常常欺負妳,但絕不讓別人欺負妳。」

  想起采茵一臉要跟人拚命的模樣,讓舫恩覺得有些好笑。

  她擦掉掛在臉上的淚水,不想再讓姊姊擔心,雖然郁莉那些傷人的話,還依然迴盪在耳邊。

  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難道在一起時那種心靈契合的感覺都是假的嗎?他真的說她只是「空氣」嗎?

  但無論事實如何,她都必須承認,郁莉有一句話說得千真萬確──她並不適合易行書,因為在他的人生與事業當中,她完全無法帶給他任何利益與價值。

  就像他說的,她只是個像空氣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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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23:14:1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鬆餅烤焦了,煮紅茶也煮到鍋子都冒煙了……舫恩還是一臉愁容,像失了魂似的坐在吧檯邊,連采茵走到她身邊都沒發覺。

  「還在想他啊?」

  「哦……沒有啊!」舫恩回過神來看到烤焦的鬆餅,不禁大叫。「啊,糟糕了──」

  她慌張地把火關掉,再將焦黑的餅團取出。真是的,怎麼會這樣呢?她埋怨自已太沒用,她也不想受他的影響這麼嚴重啊,她也想像平常一樣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啊!

  「去找他吧!」采茵忽然冒出這句話。

  「嗄?」舫恩抬起頭來,水龍頭的水還嘩啦啦地流著……

  「去找他問個清楚吧!不然妳是不會安心的。與其這樣心神不寧的猜疑,不如當面問問他,如果真是如那個女人所說的那樣,妳也好死了這條心,不是嗎?」

  采茵的這句話點醒了她,沒錯,再這樣下去,烤焦的不是鬆餅,而是她自己了。

  這種煎熬的心情是最折磨人的,她一邊相信著他,一邊卻又告訴自己要放棄,兩種心情在心中交戰不下數百回合,為什麼不鼓起勇氣去找他呢?

  舫恩從口袋裡拿出那張名片,看了半晌。

  「姊,我出去一下!」她脫下圍裙,順手拿起一盒店裡的鬆餅,頭也不回地衝出門外。

  為什麼要帶鬆餅?她也不知道。她只記得易行書說過喜歡吃她做的鬆餅,她想再問問他,還想吃她做的鬆餅嗎?

  ☆  ☆  ☆

  金郁莉穿著高跟鞋,急忙地在辦公室裡踱步。

  「拜託嘛!行書,今晚的餐會你一定要陪我一起出席,這是王董事長特別交代的。」

  「我已經說過我不喜歡參加那些活動,那是妳的工作,不是嗎?」行書面無表情,像座冰山似的坐在電腦前。

  「我知道,可是人家王董很賞識你,他又是我爸爸的好朋友,說不定還會成為我們的大客戶,我只好答應他嘍。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嘛!」郁莉把頭靠在他的肩上撒嬌著。

  行書仍然專心於電腦,郁莉見他不為所動,只好乘機跟他討人情。

  「就算幫人家一個忙嘛!再說,人家上次幫你去採訪那間鬆餅店,你不是說要請我吃飯的嗎?」

  「這是兩回事。」

  「不管啦,你交代的事我馬上就幫你辦好,我只不過是要你陪我去吃個飯你卻不肯……」

  「Stop!」行書封住她的嘴。「好,我跟妳去行了吧?別再囉嗦了。」

  他最受不了女人在他耳邊嘮叨,更討厭欠人家人情。算了,不過是去吃個飯,頂多受兩、三個小時的折磨,忍一忍就過去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她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熱情地親吻他的臉頰。

  「別鬧了,我去換件衣服就出發,早去早回可以吧?」行書技巧地閃躲郁莉,往房間走去。

  這幾天他的心情一直不大好,每天下了班,他的腳步總不由自主地想往「那個地方」走去,但他的心卻花了好大的力氣去壓抑著想見「她」的念頭。

  為什麼?他不斷問著自己,為什麼就是想見到「她」呢?他說過不會讓任何人闖進他的「獨立世界」,卻發現自己愈來愈無法克制喜歡「她」的心情……

  他只能逃避,用逃避來證實自己的真正心情。

  五分鐘後,易行書已換上一套金.安德生的黑色西裝。

  「走吧!」他修長的身材、均勻的肌肉與骨架,完全展現出年輕而穩重的協調感。

  「哇,你穿西裝真的是帥呆了,為什麼不常常穿?」郁莉拿起金色提包,挽著他的手臂稱讚道。

  「妳知道我最喜歡什麼?」易行書問。

  「我知道,你說過很多次了,你最喜歡的東西就是──自由。」郁莉嘟著嘴。

  「沒錯,我喜歡自由,最討厭束縛,所以,我怎麼會喜歡打領帶呢?」他淺淺地笑著,笑容裡卻帶著一絲冷淡,彷彿在暗示她什麼。

  「好啦!知道了,快走吧,車子在樓下等我們了。」而她總是故意裝作聽不懂,反正,只要他的人在她身邊就行了。

  當他們兩人走出辦公大樓,立刻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郁莉穿著一襲金縷露背的連身禮服,閃亮得令人無法不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勾著易行書的手,走向停在廣場前的黑色加長型轎車。

  舫恩剛停下腳踏車,手裡還拿著行書的名片和一盒熱騰騰的鬆餅,準備走進辦公大樓,卻正巧看到這一對恰似從電影中走出的俊男美女……

  她立刻知道自己不該來找他的。

  舫恩趕緊轉過身背對他們,暗自祈禱希望他們沒看到她才好。神啊!請禰讓我消失吧──

  「咦?那不是鬆餅店的小妹嗎?」空中傳來金郁莉高亢的嗓音。

  舫恩絕望的閉起眼睛。神啊!禰為什麼遺棄我?

  深呼吸一口氣,她硬著頭皮轉過身去,露出好尷尬的笑容。

  「舫恩?」行書的心猛跳了一下,真的是她!「妳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去買東西剛好經過,真巧喔……」她心虛地說著,真氣自己為什麼不敢把事實說出來,為什麼不敢告訴他,她是來找他的?

  為什麼不敢說出來……她想見他?

  「是嗎?這麼巧?」郁莉銳利的眼睛,盯著她手上那個甜心屋的紙盒,上面還有著鬆餅的圖案。「那是什麼東西?」

  「噢,這個……」舫恩低頭看著手上的紙盒。「是鬆餅,我本來想送給一個朋友吃的,不過,我想他已經不需要了。」

  「我想也是,如果是送給我們的,可能就真的不需要了,因為我和行書正要去赴宴呢!」郁莉的手緊緊扣著易行書的手臂。

  是啊,當然,一看就知道他們準備赴宴,不然怎麼會穿得這麼漂亮呢?

  舫恩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寬鬆的棉質連身裙……哇,實在差好多喔,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郁莉總說他們是活在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原來這世界真的有所謂「上流社會」這種東西耶,她從沒看過行書穿著這麼正式的西裝,真的好帥。只是她忽然覺得,他離她好遠、好遠……

  「舫恩,妳是來找我的?有什麼事嗎?」行書正想往前,卻被郁莉拉住了。

  「行書,我們快遲到了,不要讓爹地和王董等我們吧!」郁莉的手始終親暱地勾著他的手臂。

  「不好意思,耽誤了你們的時間,我要回店裡了。」舫恩明白是自己該消失的時候了。「再見。」

  她轉過身推著腳踏車。

  「舫恩──」易行書喚住她。

  「嗯?什麼事?」舫恩立刻回過頭,眼眸中閃耀著期待的光輝,彷彿已經等他等了好久。

  「我想……」一股莫名的力量壓制著他。「我們改天再見面吧!」

  「喔,好啊。」舫恩眼眸中閃爍的星光,瞬間又黯淡了下來。

  她推著腳踏車,快步離開他們的視線,頭低低的,不想讓他看到她這麼難過的樣子。

  「行書!」郁莉叫著面色凝重的易行書。

  「我知道,走吧。」行書坐進黑色轎車裡,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靠在椅墊上,不再說一句話。

  ☆  ☆  ☆

  富麗堂皇的法式餐廳裡,裝潢如同歐洲宮廷般的華美,巨型水晶燈、昂貴的英國骨瓷餐具、現場鋼琴演奏、白衣黑裙的侍者……在在彰顯出在座來賓的高貴身份。

  貴賓室裡的長型餐桌上,坐的皆是電腦科技業的大老闆們。主位坐的是金氏科技集團的總裁金達輝,而他的女兒金郁莉,與他一心認定的「未來女婿」易行書,正坐在他的旁邊。

  大家一邊品嚐著美饌佳餚,一邊熱烈地討論最新市場戰況。只有易行書一個人沈默不語,低著頭自顧自的吃著牛排。

  他完全沒發現,對面一位長髮女郎總是有意無意地看著他。

  「行書啊,怎麼你今天這麼沈默,只顧著吃牛排,不陪我聊聊天啊?」金達輝向行書舉起酒杯。

  「爹地,行書這幾天工作很忙,大概是有點累了。」郁莉代為解釋道。

  「喲,你看我這個女兒,還沒嫁出去就幫著別人講話,哈哈~~」金達輝爽朗地大笑。

  易行書這才感覺到這場餐敘的氣氛,似乎有點「怪怪的」。

  郁莉看著老爸的手還懸在半空中,趕緊推了易行書一把。「行書,爹地找你喝酒呢!」

  「是啊,快跟未來的老丈人喝一杯吧!」旁邊的客人也幫著起簟?br />
  易行書勉為其難的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好酒量!行書這個年輕人真是不錯啊,年紀輕輕就有自己的一番事業。」坐在對面的王董事長說。「郁莉啊,妳要是不趕緊把握,那可要把行書讓給我女兒嘍!」

  坐在王董身邊的女孩害羞地低下頭,她正是剛才從餐會開始便一直看著行書的長髮女郎。

  郁莉臉上掛著笑容,卻瞟了一眼對面的王家千金。想跟我搶?門都沒有。

  「爹地呀,你看,王伯伯欺負我。」郁莉靠在金達輝身邊撒嬌。

  「呵呵,欺負妳的人不是王伯伯,而是坐在妳旁邊的人。」金達輝帶著開玩笑的口吻暗示道。「行書啊,你和我們家郁莉認識這麼久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要請大家喝喜酒啊?」

  「是啊,難得金總裁這麼賞識,還計劃著要幫助行書籌組公司呢!」旁邊的客人像是套好招似的,一起加入「逼婚」的行列。

  易行書這才明白,今天的餐敘果然是場「鴻門宴」。

  郁莉羞怯地笑著,等著易行書的回答。

  行書嘴角微微的牽動,笑容僵硬。是的,這對別人來說,也許是個平步青雲的好機會,但是對他來說,最厭惡的就是這些虛偽的嘴臉。

  如果他不是雜誌報導最炙手可熱的程式設計師,如果他沒有擁有聰明的頭腦,沒有獲得令人欣羨的哈佛學位,這些人還會這樣攏絡他嗎?

  答案是不會的。在他父母去世的那年,他就已經嚐盡了人情冷暖和社會的現實。

  當時,他才十五歲,他的父母都是最頂尖的大學教授,卻在一場車禍中不幸喪生。事故發生後,父母平日的親朋好友忽然全都消失了,或者有的人表面上對他噓寒問暖一番,卻沒有人真正關心他,願意伸出援手。

  當時他年紀雖小,卻已深刻體驗到人性的醜陋。

  而今,當他靠著自己的努力與苦讀得到今日的成就,這些圍在他身邊的人卻只令他覺得厭惡。

  「伯父,我想你誤會了。」行書終於打破沈默。「我和郁莉只是朋友,我一直把她當作妹妹,至於您提到的合作案,我非常感謝您的賞識,不過很抱歉,我並沒有這個意願。」

  擲地有聲的幾句話,讓喧鬧的包廂裡頓時鴉雀無聲。

  郁莉更是不敢相信,這是她好不容易精心策劃的逼婚大戲,而易行書……居然這樣當面拒絕她?

  「易行書!你竟然這樣對我?」她惱羞成怒地對他咆哮著。

  「郁莉,很抱歉。」他異常冷靜地對她說。「但是,請妳冷靜想想,妳會發現妳真正愛的其實並不是我,而是我的附加價值。」

  郁莉睜大眼睛看著他,一顆豆大的淚水從眼中掉了出來。

  「這有錯嗎?如果你不是這麼優秀,我金郁莉為什麼要喜歡你?我有必要跟你在一起嗎?」

  她愛的是他這個人,還是他的附加價值?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不在乎這種問題,反正她就是要他!這樣有什麼錯嗎?他為什麼要當眾這麼讓她難堪?

  易行書放下手上的刀叉,喝了一口水,然後拿起白色的餐巾,優雅地擦拭嘴角後,才站起身來。

  「很抱歉,我吃飽了,各位慢用。」他轉身走出貴賓室,邁開自信瀟灑的步伐。

  他忽然瞭解到,什麼對他才是重要的。

  他曾經看過一張有別於這些貪婪、虛偽、勢利的臉孔,以及一雙純粹而真摯的眼神,讓他看過一眼就無法再忘記。

  是那樣的眼神,融化了他多年的防衛,讓他相信世界上還有一種單純的感情,會有這麼一個人,無論他成功、失敗都會永遠陪在他身邊。

  ☆  ☆  ☆

  易行書飛快地開著車子,來到甜心屋的門口,還好,燈還亮著。

  窗內溫馨的燈光,彷彿有人一直在那裡等待著他。行書滿懷欣喜的推開門,卻只見采茵一個人在店裡。

  「請問,舫恩在嗎?」行書禮貌的問道,但從急促的聲音裡不難聽出他激動的心情。

  「你?你來做什麼?」正在清洗器具的采茵回過頭,看到那身穿黑色西裝的可惡男人。「我不是叫那女人告訴你,再也不准你踏進甜心屋一步嗎?」

  「為什麼?這……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吧?」行書不解地問道。

  「誤會?」采茵剛好清洗著一把水果刀,眼睛還惡狠狠地瞪著他。「那天那個瘋女人來店裡找舫恩時,我也擔心會不會是個誤會,結果舫恩今天去找你,你不是已經給她答案了嗎?現在你還來這裡做什麼?」

  「大姊,妳口中的瘋女人……是指郁莉吧?她來過這裡?」

  「你不知道?少跟我來這套喔,我妹妹是比較笨,但別以為我也很好騙。」采茵一臉不相信他的表情。

  「那麼說,舫恩今天是專程去找我的?」行書自言自語著。「而我竟然相信她只是碰巧路過……」

  「你說什麼?你以為她是碰巧路過?」采茵激動得揮舞手上的水果刀。

  「對不起,大姊,妳冷靜一點,聽我解釋……」行書有點擔心這個過度情緒化的女人。「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這些事,但是請妳相信我,我對舫恩是真心的,我是真的很喜歡她。現在,請妳告訴我她在哪裡,讓我親口向她解釋好嗎?」

  「我不知道她在哪裡。」采茵面無表情地說著。

  「大姊,請妳告訴我。我想,舫恩現在的心情一定很難過,讓我去找她好嗎?」行書真切地懇求著。

  采茵仍帶著懷疑的眼光看著他。「我能相信你嗎?」

  「這點,請讓舫恩來決定好嗎?」他的眼神充滿了堅定與誠懇。

  和他真摯的眼神對看了半天,采茵最後歎了一口氣。

  「好吧,別讓我看錯你喔。她啊,沒精打彩的,我讓她先回家休息了。」

  「謝謝妳。」行書轉身衝出門口,連車都不開,就直奔她的住處。

  舫恩的家就在前面不遠的巷子裡,他的腳步迫不及待地向她飛奔而去,速度可能比賓士車還快。

  因為有句話,他一定要親口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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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藍家的客廳裡,傳出一陣幽幽的歎息。

  「藍舫恩,妳不要像鬼一樣好不好?」坐在電視機前打電動的弟弟忽然背脊一涼,忍不住抱怨道。

  大概是因為從來沒聽過舫恩歎氣吧,所以亂不習慣的。

  「妹妹,妳是不是生病啦?」媽媽關心的問。

  「沒錯,她平均每三分鐘歎一口氣,媽,這是憂鬱症啦!」弟弟說話的口氣頗有幸災樂禍的意味。

  「哎喲,怎麼辦哦,妹妹得了憂鬱症喲……」

  「唉!」她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原本以為回到家可以比較清靜一點,沒想到卻更心煩。

  弟弟回過頭,給媽媽使了一個眼色,好像在說:看吧,我沒說錯吧?

  「我先回房間睡覺了。」舫恩懶洋洋的走回房間。

  當頭靠在枕頭上的那一刻,一陣莫名的失落卻偷偷襲上心頭,她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上的電燈發呆。

  腦海裡又浮現行書與郁莉並肩走向黑色加長型轎車的模樣,就像電影裡的情節一般,他倆身後散發的是萬道光芒,而她,卻被打入最黑暗的深淵。

  天啊!不能再想了。舫恩拉起被單蓋住自己的頭,拒絕讓這種幻覺繼續再殘害自己。

  「叮咚──」電鈴忽然響了起來。「叮咚──叮咚──」

  「姊!有人按電鈴。」弟弟的叫喊聲從客廳傳來。

  這也太誇張了吧!人就坐在客廳裡,居然還要叫已經進房睡覺的她去開門?

  「媽,妳去開門啦!」舫恩全身無力,完全不想離開床鋪。

  「媽在洗澡,我在打電動,妳去開門啦!」弟弟再度隔空喊話。

  「叮咚──叮咚──」電鈴聲愈來愈急促。

  唉!她又歎了一口氣,只好不情願的下床,閉著眼睛走出房門。

  「這麼晚了會是誰呢?該不會是姊姊忘了帶鑰匙吧……」舫恩喃喃自語地走向門口,同時把眼睛湊向門上的貓眼,看看到底是誰在門外按鈴。

  那圓圓的小孔裡,竟出現了她意想不到的人影,舫恩嚇得向後退了好幾步──

  「幻覺!一定是幻覺……」她告訴自己一定要鎮定,這是失戀症候群的症狀之一,她一定是把別人錯看成他了,易行書怎麼可能出現在她家門口?

  舫恩相信打開門之後,她就會發現站在門口的人其實是姊姊。於是她先深呼吸三口氣,再打開門。

  但當她真正看到眼前的人時,呼吸瞬間停止了,視線也模糊了,眼睛覆上一層薄霧……

  這一定是幻覺,弟弟說的對,她一定是得憂鬱症了。

  「舫恩。」

  幻影居然還會開口說話?而且聽起來是那麼的真實,看來,她的病症一定很嚴重。

  但這幻影居然向前一把抱住了她,緊緊地、緊緊地將她擁在懷裡。

  這懷抱好溫暖啊!當她終於感受到他身上的體溫時,才彷彿剛從夢中醒來。

  「真的是你?」她還無法置信。

  「是我,當然是我。」行書激動地握住她的手。「舫恩,我有話要對妳說。」

  她突然覺得心頭一陣抽搐,他這麼晚跑來她家門口,究竟是為了說什麼呢?

  「其實,我曾經見過天使。」他的眼神裡彷彿有顆星星,漾著無限柔情。

  「天使?」他怎麼會在這樣的夜裡,突然提到了天使?

  「是的,我見過一位天使,她有著甜蜜的笑容,純潔的氣質,動人的臉龐及一顆溫柔善良的心,但是,當她出現在我眼前時,我卻不相信……」他輕扶著舫恩的肩膀,認真地看著她。

  「真的嗎?你真的看過天使?」舫恩根本聽不出他口中說的天使就是她。

  「是的,我不但看過她,還吃過她做的鬆餅,而且,她現在就站在我的眼前。」他實在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站在他面前的……不就是她了嗎?她忽然覺得鼻子湧上一股酸意,湧泉般的淚水就這麼從眼中奪眶而出。

  「你騙人!騙我說有天使──」她噙著淚水,輕捶他結實的胸膛。

  行書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她。「傻瓜,妳就是我的天使啊!」

  她還是哭著,只會哭也只能哭,已經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妳知道嗎?我一直在尋找一樣東西,一個曾經認為已經不存在的東西,直到遇見妳,才發現妳就是擁有那樣東西的人。」他擁著她,親吻她芳香的秀髮。

  「那是什麼東西?」舫恩不解,她一無所有啊,怎麼會有他找了很久的東西呢?

  「就是這個。」他指著她的心窩。「一顆美麗的心。」

  行書深情地凝視著她,深邃眼眸裡蘊藏著濃郁的情感,透過目光的交流,如實傳遞給她。

  「行書──」她把頭埋進他胸前。他突如其來的告白,害她羞澀得不知如何面對。

  撲通!撲通!靠在行書的胸前,才聽見他猛烈的心跳。

  「你的心跳得好快,好像剛跑完馬拉松一樣。」她抬起臉,被淚水沖洗過的雙眼,顯得更為清澈動人。

  月光下,她純潔無邪的眼神,比任何性感美艷的臉孔更令他心動。

  「因為我想吻妳──」他捧著她的小臉,深情地吻上她的雙唇。

  一陣溫柔的接觸,令她全身每一個細胞充滿了緊張與甜蜜的激素,身體不住地戰慄著。短短一個晚上,她深深陷入失戀的地獄,而現在,他的吻卻又帶她來到天堂。

  她愛他,而且從來沒有如此確定自己的心意。從來她就是個失去什麼都無所謂的人,不喜歡爭也不習慣強求,但她現在緊偎在行書的懷裡,卻很強烈的知道,她不想失去他。

  舫恩踮起腳跟,抬起雙手緊緊勾著他的頸項,輕啟櫻唇,用最熱情的方式回應他的吻。她的舉動點燃了行書對她壓抑許久的渴望。

  環在她腰上的手,更用力地將她抱緊,兩人之間已經沒有任何距離,他熱烈地撫摸著她纖細的腰、臀……

  「妳準備一直讓我站在這裡嗎?」他低沈沙啞的聲音令人心醉。

  舫恩低下羞紅的臉,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站著吻腳很痠。」行書仍舊滿眼情迷地看著她,眼神漾著迷人的笑意。

  她忍不住羞怯地笑著,轉過身小心地打開門縫──太好了,媽媽進房睡覺了,弟弟在浴室裡洗澡。

  「噓──」她伸出食指擺在唇間,對他做出噤聲的動作,然後拉著行書的手。悄悄走進客廳,快步跑進她的房間。

  一關上門,舫恩雙腿一軟坐在床邊,大大地喘了一口氣,不斷拍著胸脯。「呼!好緊張。太、太刺激了,心臟受不了……」剛才那種驚險萬分的場面,實在是太刺激了。

  沒想到身旁的他卻一個反身,將她牢牢箝制在床的中央。

  「啊──」她失聲叫了出來。

  「噓──」他抵著她的唇,轉頭看了看門口,低聲說著:「小聲點,別吵到妳家人了。」

  舫恩嬌笑著,當行書回過頭時,她一雙深情款款、眼波流轉的眸子似乎早已等著他。

  行書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親吻著她的額頭、眼睛、鼻尖……當四片熾熱的唇瓣一接觸,就再也不願分開。

  他解開她身上絲薄的睡衣,輕撫著柔嫩如嬰兒般的肌膚。

  「我愛妳,舫恩。」他深情地訴說,聲音中夾帶著濃重的喘息。

  舫恩緊抱著他,雖然感到羞怯,但這句話無論如何她也要說出口。「行書,我也……」

  「叩叩──」忽然傳來敲門的聲音。

  「姊,借我吹風機啦!」是剛洗完澡的弟弟。

  「糟了,是我弟。」舫恩立刻跳了起來。「怎麼辦?」

  她慌亂地查看四周,窄小的房間內完全沒有可供躲藏的地方。

  「姊,快開門啦!我會感冒啦!」弟弟在門外大喊著。

  「好啦,等一下啦!」舫恩緊張得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我先從後陽台出去吧。」行書指著她身後的落地窗。

  「哦,對了,我都忘了還有陽台。可是,這裡是二樓耶!」

  「沒關係,我腿很長。」行書拎起西裝,走出陽台,看看高度應該沒問題。

  「可是……」舫恩又擔心又捨不得。

  「放心吧,我明天再來找妳,好不好?」行書愛憐地輕撫她的臉龐。

  正當他要走出陽台時,舫恩忽然拉住他的手。

  「告訴我,這是不是夢?我會不會明天再也看不見你了?」

  「傻瓜。」他微笑著說。「這是最真、最美的夢,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對妳的心都不會改變。」

  行書跨過欄杆,輕輕縱身一跳,輕鬆地降落在地面上。柔和的月光下,他對她揮揮手,微笑地用嘴型說著「晚安」。

  舫恩站在陽台邊,早已將急促的敲門聲與弟弟的叫喊聲拋到九霄雲外,此刻在她心中,只看得到那令她永難忘懷的笑容。

  ☆  ☆  ☆

  走在深夜的街道上,一陣涼風吹來,行書穿上黑色的西裝外套,踩著輕快的步伐,一路跑回甜心屋。今晚,他體會到這些年來最愉快的一種經驗。

  長久以來,他在爾虞我詐的社會中掙出自己的一番天地,但是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願意付出任何感情──直到遇見舫恩,他才再次體驗到敞開心扉、真誠相對的美好感覺。

  而他的心情也從不曾像此刻一樣,感覺到全然的緩和與放鬆。

  就在接近甜心屋的那個路口,他飛快地穿越馬路,心中滿滿是舫恩的笑容,卻沒有注意到右邊那輛急速行駛的跑車──

  當強烈的遠光燈投射在他身上時,他轉過身,停下腳步……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烈撞擊著他,腦海中的形象逐漸模糊,路人的驚叫聲也漸漸地消失,直到他再也看不到,聽不到……

  剛剛拉下鐵門的采茵,忽然聽到一陣刺耳的車聲,緊接而來的是巨大撞擊聲。

  「天啊!是車禍嗎?」她轉身看到易行書的銀色賓士還停在門口,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立刻往街口奔去,眼前的景象令她忍不住失聲大叫,穿著黑色西裝的行書,竟毫無血色地臥倒在路的中央……

  ☆  ☆  ☆

  緊急手術已經進行了將近四個小時,醫院急診室裡的護士忙進忙出,不斷地送血袋進手術房,采茵站在門口著急的踱步,而呆滯坐在一旁的舫恩,卻是不發一語,面容慘白得可怕。

  一接到姊姊的電話後,她穿著睡衣就衝到醫院來,始終沒說一句話,眼中的淚水也從未停止過……

  「怎麼辦?他是不是失了很多血,不然為什麼護士一直送血袋進去呢?」采茵緊張地自言自語著,但看到舫恩痛苦的表情,她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會讓她更痛苦。

  她心疼地看著舫恩,看著她緊緊握著拳頭,微微地顫抖。采茵知道,她在忍耐,她要忍著心痛和緊張,為行書祈禱──

  手術燈熄滅,門「喀」一聲被打開,滿身是汗的醫師走了出來。

  「醫生,他怎麼樣了?」采茵向前詢問。

  舫恩手扶著牆壁,勉強讓自己站穩,靜靜等待醫生的回答。

  「總算救回一條命……」

  她只聽到這句話,雙腿便無力的跪了下來,耳朵轟隆隆地,再也聽不見醫生說的話。「太好了……」

  「舫恩,妳聽到沒有,他沒事,他沒事了。」連采茵都喜極而泣。

  「他暫時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不過由於他的腦部受到很嚴重的撞擊,目前還是呈現昏迷狀態,醒了之後,也可能會有一些後遺症。」

  「後遺症?」采茵驚訝地叫著,這實在是個令人感到不安的名詞。

  「妳們先別緊張,這還要持續觀察才能確定。現在他能夠盡快清醒過來才是最重要的事。」醫生解釋道。

  「醫生,我可以進去看他嗎?」舫恩幾近白色的雙唇,顫抖地懇求著。

  「妳們……是他的家屬嗎?」醫生問道。

  「不……不是,我是他的……」

  「哦,她是他的女朋友。」采茵搶先替她回答,不這麼說,醫生怎麼可能讓她進去看他呢?

  「這樣啊……那好吧,可是妳們得有人去幫他辦理住院手續。」醫生看這女孩非常關心病人的樣子,想必他們是非常親密的戀人吧!

  「好,我去辦手續。舫恩,妳先去看他吧!」采茵拍拍她的肩膀,便隨著醫生向櫃檯走去。

  雖然采茵對易行書的印象並不好,但發生這樣的事,她也覺得很不好受。那麼更別說最喜愛他的舫恩,此時會有多麼痛苦了。

  舫恩緩緩走進恢復室,看見病床上的他,頭上綁著繃帶,臉色是如此蒼白,嘴角的傷口混著藥水和血跡……

  天啊!他究竟是怎麼了?

  她掩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全身卻都顫抖著。她好心痛,可是她知道,躺在病床上的他一定更痛、更痛……

  要不是醫生叮囑著不要驚動他,她真想牢牢把他抱進懷裡,撫平他每一處傷口。他到底是怎麼了?究竟是什麼事讓他急成這樣?連過馬路都沒注意到車子呢?

  他傷成這樣一定很疼吧!但為什麼他的表情卻是那麼的寧靜、祥和呢?

  「行書……對不起,對不起……」她站在床邊,輕聲的向他說抱歉。

  她知道,他都是為了去見她,才會發生意外的。她多麼希望,痛的人是她、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是她,她真的好想代替他受這一切的苦啊!

  「舫恩。」采茵在門口輕聲喚她,招招手示意她先到病房外。

  「什麼事?姊,手續辦好了嗎?」舫恩語帶哽咽的問道。

  「嗯,辦好了。」采茵點點頭,卻面帶難色。「不過,在幫他辦手續的時候才知道,原來他沒有家人,也沒有任何親人耶。」

  「他沒有親人?」舫恩不解地問。

  采茵把她拉到一旁,小聲地說:「原來他是個孤兒,十幾歲的時候父母也是因為車禍喪生的。所以,現在沒有家人會來照顧他。不過,醫院已經通知他的事業合夥人,也就是那個女人。」

  舫恩的心又是一陣疼痛,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待他呢?

  「沒關係,我會照顧他的。」舫恩的眼神非常堅定。

  采茵從沒看過舫恩這樣的表情,彷彿在短時間之內,她的小妹已經蛻變成一個成熟勇敢的女人。

  「但是……他並不是妳的責任啊。妳知道嗎?今天的醫藥費我們還付得起,但往後他還要住院、觀察、治療,那是一筆不少的費用。何況,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或者……他究竟會不會醒?」雖然采茵也覺得不忍心,但舫恩並不需要把責任全扛在自己身上啊。

  「姊,妳不要再說了。」舫恩打斷姊姊的話。「無論如何,我不會放下他不管的,我會一直守著他,直到他醒來為止。而且,我相信他一定會好起來的。」她轉過身凝視著躺在床上的行書,眼裡有種義無反顧的決心。

  ☆  ☆  ☆

  轉眼間,易行書已經昏迷了一個禮拜,而舫恩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他,這一個禮拜以來,她天天睡在醫院,陪在他身邊,期待著他一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就是她。

  采茵今天提早關了店,來到醫院。

  「舫恩,休息一下吧!我幫妳帶了一塊鬆餅,先吃點東西好嗎?」采茵擔心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累倒的。

  「我吃不下。」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行書的臉龐。

  「妳這樣下去怎麼行?」

  這時巡房的醫生剛好走進病房探視易行書的病情,采茵忍不住向醫生詢問道:「醫生,他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呢?」

  醫生顯得有些為難。「一般而言,頭部經過劇烈的撞擊後,病人常常會陷入暫時性的昏迷,但時間的長短是無法準確估計的。很抱歉,剛才有位小姐在護理站也問了我同樣的問題,但我真的無法回答。」

  醫生短暫地檢視易行書的情況便走出病房,在門口時忽然回過頭對她說:「對了,多跟他說說話,盡力讓他感覺到身邊的人,對他會比較有幫助。」

  「謝謝。」舫恩感激的點頭。

  「不客氣,我們的職責是把他救回來,但是真正能幫助他醒過來的,卻是他身邊的人。」醫生微笑地說完,便走出病房。

  舫恩拿起姊姊送來的鬆餅,她打開紙盒,鬆餅的香味飄散在病房裡。

  「行書,這是你最喜歡吃的鬆餅。我要吃了喔,你也要趕快起來,陪我一起吃鬆餅好不好?」她一邊輕聲說著,一邊將鬆餅放入口中。

  她必須吃東西,必須健健康康的,這樣才能照顧他。

  醫生走了沒多久,病房門口傳來一陣高跟鞋聲。

  采茵回頭一看,竟然是金郁莉。「是妳?」

  「難道我不該來嗎?」郁莉冷冷的回答。

  「他發生意外已經一個禮拜了,妳現在才出現?」采茵一見到這女人就一把火。

  「那又怎樣?反正他不是為我受傷的,我應該負這個責任嗎?」郁莉眼裡冒著妒恨的火光,恨恨地看著舫恩。「誰教他不好好跟我在一起,偏偏要來找妳這個掃把星。」

  「妳說這是什麼話?難道你們不是朋友嗎?」采茵無法忍受她那種偏差無稽的論調。

  「既然他不屬於我,我和他就沒什麼道義可言。」郁莉愈說愈激動。「妳愛跟我搶是不是?妳搶啊!沒想到搶到最後居然搶到一個廢人,呵呵~~妳活該!」

  舫恩始終默不吭聲,臉上表情也沒有任何反應,倒是采茵忍不住走向前揮了她一巴掌。「妳簡直是魔鬼。」

  郁莉偏著頭,摸著自己發紅的臉頰,她不但沒有還手,反而笑了出來。

  「我有說錯嗎?不,一點也沒錯,醫生說就算他醒了,大腦也會失去部分功能,他再也不是一個傑出的電腦工程師,甚至可能連電腦怎麼開機都忘了,這樣妳們滿意了嗎?」她幾近歇斯底里地喊著。「妳不是愛他嗎?他現在已經一無所有,妳還會愛他嗎?搞不好他醒來以後連妳是誰都不記得了。哈!妳搶贏了,搶到一個一無所有的廢人,我應該恭喜妳還是可憐妳呢?」

  郁莉將心中的嫉妒、恨意毫不保留地發洩出來。她當然恨,這麼多年來,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易行書的身上,而舫恩的出現徹底毀了她的美夢。

  「妳不要詛咒他,他一定會康復的。」采茵對著她怒吼。她並非對易行書的病情抱持著多樂觀的態度,而是實在看不慣金郁莉現實、自私又殘忍的面目。

  「妳放心,就算他醒來,也會發現自己已經一無所有。妳們等著看,我得不到的東西,我一定會毀了他。」

  「這裡是醫院,請妳們安靜一點。」護士小姐聽到病房裡的嘈雜聲,走進病房制止道。

  「護士小姐,麻煩妳請這位小姐出去,她吵到病人了。」采茵指著郁莉向護士告狀。

  「不用妳請,我自己會走。哼!」郁莉甩頭走出門口。

  「金小姐。」舫恩忽然開口了,她回過頭,平靜地看著郁莉。「妳說錯了,行書他絕對不會是一個廢人,就算他不會使用電腦、不會設計程式,他在我心目中仍舊是那麼完美,這一點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那是一種郁莉無法瞭解的眼神,充滿著無限的溫柔感情,在那一瞬間,她幾乎被舫恩懾服了。

  但驕傲的她立刻恢復漠然的臉孔,她冷笑一聲。「是嗎?我順便告訴妳,易行書所有的客戶目前已經由我接管,對我而言,他已經是一無所有。」

  「但對我而言,行書的價值完全不在那裡。」舫恩微笑著。

  「哼!」郁莉再也說不出一句話,轉身離開病房。

  采茵看著堅強的舫恩,現在的她,擁有世上最美的神情。

  「舫恩,妳真的變了。」過去舫恩從來不敢表達自己的心情,就算被罵也只會躲在被子裡哭泣,而現在卻為了保護自己心愛的男人挺身而出。

  「就算他連我是誰都不記得,我也不會改變對他的感情。」舫恩輕輕柔柔地,對著依舊沈睡的行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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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0-9-6 23:15:3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天剛亮,清晨的一道曙光從白色的窗簾透進病房,黃色的海芋在花瓶裡綻放。行書病房裡的花瓶永遠有著最新鮮的花朵。

  昨夜,她又趴在他的病床前睡著了。每天晚上,舫恩都會在他身邊對他說很多的話,雖然他並沒有任何反應,但她總相信他聽得到。而她常常就這樣趴在他的身邊睡著。

  她作了一個好長的夢,夢到自己一個人站在海邊,大海有時蔚藍,有時灰暗,有時平靜無濤,有時波濤洶湧,而她就一直這樣站著,似乎在等待遙遠的旅人歸來,等過了好多日夜晨昏……

  忽然,有一雙溫柔的大掌撫摸著她的頭,撫去她一身的疲憊,那溫柔的觸感是如此真實,她想,那一定是天使的手掌吧……

  不對,這感覺太真實了吧!舫恩突然睜開了眼睛,真的有一雙手在摸著她的頭耶!

  她眼中充滿了期待與緊張,緩緩地抬起頭來──

  沒想到,她真的看到行書正張著眼睛,對她微笑著,那眼神如同天使般純淨而明亮。

  舫恩愣在那兒半天說不出話來,日日夜夜守著他近半個月,竟在這樣一個清晨,毫無預警的看見了他的微笑。

  「你真的醒了?」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真是天使給她的驚喜與恩賜嗎?讓她一覺醒來,發現行書已睜開眼在看著她。

  「我……怎麼會在這裡?」他眼中卻有著一絲茫然。

  「你發生了車禍,你不記得了嗎?」舫恩的心猛然一跳,心中閃過一個不好的預感,醫生說過,他醒來之後有可能產生一些後遺症。

  行書凝望著空氣許久,搖了搖頭。不一會兒,他竟又問道:「妳是誰?」

  這句話就像一道閃電劃過她的腦袋,連耳朵都在嗡嗡作響。

  「你……你不記得我了?」她一字一句慢慢的問著。

  「我應該記得嗎?」行書看著她,照這女孩的說法,他們應該是認識的嘍?

  他努力翻尋自己的記憶,卻發現是一片模糊。行書緊閉著雙眼,用力思索,腦海中出現一些片段的畫面,卻始終連貫不起來。

  「我的頭好痛……」他臉上浮現痛苦的表情。

  舫恩趕緊拉住他的手。「沒關係,不要急,我先去通知醫生,等檢查過後再看看醫生怎麼說,好不好?」

  她急忙衝出病房通知護士,在走廊上,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是冰冷的、顫抖的。她好高興,高興的是他終於醒過來,但她又好害怕,怕他真的把她給忘了……

  舫恩抹去臉上的淚水,露出欣喜的笑容。因為,沒有任何一件事,比再見到他活躍的眼神與笑容更美好,就算他真的忘了她也沒有關係。

  他曾經對她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變,那麼……她也是!

  ☆  ☆  ☆

  在做過一連串電腦斷層等檢查後,醫生拿著檢查報告來到病房。

  「醫生,請問檢查的結果怎麼樣?」舫恩刻意放低音量,以免吵到剛入睡的易行書。

  「他恢復的狀況還算不錯,身上的傷也都痊癒了,不過……」醫生低下頭看著那一疊報告。「由於頭部受到撞擊的關係,影響到他腦部的部分功能。由目前的狀況來看,在一般生活機能上應該沒什麼問題,但可能會暫時失去部分記憶,同時,一些較為精密專業的能力也可能會暫時喪失。」

  舫恩怔怔地站在原地,難道這一切被郁莉說中了?一時之間,她彷彿受到詛咒般無法言語。

  「藍小姐?」醫生看她一臉木然的表情,關心地輕推她的肩膀。

  「沒關係的……」她安慰著自己。「其實,這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不是嗎?」

  是的,只要行書能夠平安康復,這些她都不在乎的。

  「妳不用太難過,因為這些後遺症有可能是暫時性的,我相信只要用心的幫助病人,情況是有可能好轉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醫生。」不知如何表達心中的感激,她向醫生深深一鞠躬。

  「不客氣,過兩天妳就可以幫他辦出院手續了。不過,記得要定期回來做追蹤檢查。」醫生對這個可愛又深情的女孩一笑,便走出了病房。

  舫恩站在病床前,以充滿愛憐的眼神凝望著行書。

  其實她在乎的並不是行書是否記得她,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他能夠平安健康的活著;但是行書失去了使他受到眾人矚目的獨特才華,他曾經是台灣資訊界最優秀的人才,現在卻……

  看到行書微微挪動了身體,舫恩趕緊走向前去。

  他睜開惺忪的雙眼,首先映入眼簾的,仍然是她──

  「是妳?」他略帶沙啞的聲音好令人疼惜。

  「你想起來了?」舫恩高興的握住他的手。

  行書搖搖頭。「不過,我剛剛作了一個夢,夢見妳了……」

  「夢見我?」她問。

  「影像很模糊,但我知道那是妳。」行書淡淡說著。「所以,雖然我現在想不起來,不過我相信,妳一定是對我很重要的人,是嗎?」

  每一次他從長長的夢中醒來,第一眼總是看到她。她肯這麼不辭辛苦地陪在他身邊,所以,行書猜想,自己對她而言,一定也是很重要的人吧!

  舫恩用力地對他點頭,卻忍不住抽泣起來。她低下頭,把額頭輕輕靠在他的手上。

  這樣就夠了,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別哭了,我已經沒事了。」看著她瘦小的肩膀不住地顫抖,他忍不住伸出手安慰她。「就算想不起過去的事,我也可以重新認識妳啊!」

  這一刻,彷彿過往她所熟悉的行書又回到她身邊,舫恩忽然明白,他還是他,就算有些東西遺忘了,有些東西失去了,但是人的心是不會改變的,他還是那個溫柔的易行書。

  「你說的沒錯,我們要重新開始,我們一定要過著快樂、幸福的生活!」舫恩抬起頭,眼中充滿了希望的光芒。

  她輕輕擁抱著行書,眼光看著窗外那片夏末的積雨雲,這正是他們當初相遇時的天氣……

  ☆  ☆  ☆

  「真的?他真的醒了?」采茵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是真的,他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所以我先回來準備一些東西。」

  「那真是太好了。」采茵也鬆了一口氣,因為這樣她妹妹也終於能夠休息了。「對了,這段時間妳人都在醫院,我還來不及告訴妳,我和大雄下禮拜要去美國見他父母,順便要商量結婚的事情……」

  「真的?妳和大雄哥終於要結婚了?太好了,姊,恭喜妳!」舫恩放下手邊的東西,開心的和采茵相擁。

  「但是……」舫恩忽然想起一件事。「那甜心屋怎麼辦?」

  采茵又露出詭詐的笑容。「我本來是想先休息一陣子,不過既然他已經出院,那妳應該也可以回店裡幫忙了吧?」

  「可是……」舫恩猶豫著要如何才能兼顧店裡的生意,又能照顧到行書。

  「沒問題的啦!這樣吧,我店裡樓上有一間套房,就讓易行書住那裡吧!再說,他現在沒辦法工作,你們總是需要生活吧?所以,就當我們幫彼此一個忙吧!」采茵對她眨一眨眼。

  「姊──」舫恩心裡有著無限感動。「謝謝妳。」

  「喂,我話可先說在前頭,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們可別亂來喔!」采茵指著她的鼻子交代道。

  「姊,妳在說什麼啦?」舫恩有種做壞事被抓到的感覺,立刻臉紅了起來。

  「哇!臉紅了。說,你們是不是已經──」采茵立刻用手肘勒住她的脖子。

  「沒有、沒有。妳不要亂說啦!」兩人已打鬧成一團。

  「好了,不跟妳鬧了,我也要去整理行李了。」采茵這才鬆手,走出房門前還不忘回頭再三叮嚀。「記得喔,別亂來喔!」

  舫恩做個童子軍敬禮的手勢,回過頭卻忍不住偷笑。藍采茵,自己都不知道跟大雄「亂來」了幾次,還義正詞嚴地不許她「亂來」……

  記得那一晚,她和行書差點就要「亂來」了吧,要不是半路殺出一個來借吹風機的弟弟……

  她依稀還記得,那感覺是那麼的甜蜜醉人,姊姊怎麼說是「亂來」呢?

  ☆  ☆  ☆

  一早,風和日麗的天氣,正是她今天心情的寫照。舫恩穿了件白色的棉杉,手裡捧著一束太陽花,沒有緞帶也沒有任何裝飾,是她剛從甜心屋的門口採下的。

  她神情愉悅地走進病房,見行書正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旁邊放著收拾好的兩個行李袋。

  「恭喜你今天出院!」她將花束遞給行書。

  行書接過花,仔細觀察著,然後笑著問她:「妳去哪裡偷摘的?」

  「咦?你怎麼知道?」舫恩一臉驚訝的表情。

  「妳看,這束花既沒經過修剪也沒有包裝,而且莖上還沾著一點泥土,一定是剛摘下來的吧!」他臉上一副名偵探柯南辦案的表情。

  「真聰明。」舫恩對他的推理能力讚歎不已。「被你猜中了,這是我剛從甜心屋門前的小花園摘下來的。」

  「甜心屋?」

  「對啊,甜心屋,你不記得了呀……啊!對了,我忘了……」她常常忘了行書受傷失去記憶的事。

  「沒關係。」行書淡淡笑道。「妳可以告訴我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待會兒你就會知道了。」舫恩露出神秘的一笑。「來,我幫你一起提行李。」

  「哦?」行書拿起一袋行李,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剛才有一個女人來過這裡。」

  「一個女人?」

  「她說她姓金,是我以前的合夥人,問我記不記得她,還說要接我回去。」

  舫恩忽然放下手邊的行李。是金郁莉?她來做什麼呢?她不是說行書已經失去價值,她一點也不會在乎他了嗎?或者,她對行書還是有感情的?

  「妳又在發呆了。」行書的臉忽然出現眼前,近得快貼上她的臉。

  「那……你怎麼對她說呢?」舫恩的呼吸顯得有些急促,緊張的低下頭去。

  「我說:『對不起,我在等人。』」他拿起行李,故作輕鬆的往前走。

  「你拒絕她了?」舫恩在他身後追問著。「為什麼?」

  行書突然回過頭,展現出男人最溫柔的笑容。「因為我只相信妳一個人。」

  那是當然的,他受傷的這段日子,只有舫恩一個人陪在身邊照顧他,而那女人忽然出現,還對他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他當然不能信任她。

  不過,他忍不住懷疑,那女人所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

  舫恩並沒有注意到行書臉上閃過一絲陰霾的表情,因為他那句只「相信她一個人」的話,已經令她開心得快飄起來。

  她高興的提起行李,跑到他身邊。

  「我們回家吧!」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在臉上綻放開來。

  「嗯。」行書點點頭,牽著她的手,兩人並肩走出病房。

  他完全信任這個女孩,儘管那個叫金郁莉的女人說了一些什麼客戶、接管、資金……之類他完全搞不清楚的事情,但是他心底的聲音卻告訴他,他想和舫恩在一起。

  ☆  ☆  ☆

  舫恩帶著他,來到甜心屋的門口,門口掛著「今日店休」的牌子。

  「到了,這就是甜心屋,請進。」舫恩站在門口,彎下腰做了一個歡迎光臨的動作。

  「小姐,妳可以告訴我這裡什麼東西最好吃嗎?」行書笑著問她。

  「好吃的東西很多,不過,我今天要請你吃的是──豬腳麵線。」舫恩拉著他進店裡。

  豬腳已經鹵很久了,一推開門,濃郁的香氣便撲鼻而來。跑進吧檯內,不一會兒就端了一碗豬腳麵線出來,坐在窗邊的位子上,一臉滿足地看著他吃完一整碗麵線。

  「吃完了,真好吃。」他拿起空空的碗,好像餓了好久似的,肚子終於有了飽足感。

  「來,我帶你到樓上看看。」舫恩一臉古靈精怪的,手指著天花板。

  「樓上有什麼?」行書一邊問著,人已經被她拉到樓上。

  舫恩打開門,是一個寬敞舒適、溫馨而明亮的房間,米色與藍色相間的窗簾,潔淨的白色床單,房間裡瀰漫著清新的味道。

  「這就是你的房間。」舫恩滿意地看著自己辛苦佈置一天的成果。她瞄了一下他深沈的神情。「怎麼不說話呢?不喜歡啊……」

  「不,我很喜歡,不過……」行書臉上有著難以言喻的神情。「妳為什麼要為我做那麼多呢?為什麼對我這樣好?」

  舫恩愣了一下,隨即告訴自己不許哭,今天是個開心的日子,她不許自己掉眼淚。

  「傻瓜!」她用手拍著他的頭,終於有一天輪到她罵他傻瓜了。「因為你是我最喜歡的人啊!」

  說完這句話,為了掩飾自己的害羞,舫恩避開他的視線,跑進房間裡一會兒摸摸桌子、一會兒摸摸床單。「嗯,都很乾淨喔,我打掃過了──」

  「我想先洗個澡。」行書突然冒出這一句話。

  洗澡?舫恩回過頭看著他,對喔,住院這麼多天的人,回到家當然會想好好洗個澡。

  「可是,你身上的傷口……傷口碰到水不好吧?」她擔心地說道。「而且,你自己可以洗嗎?」

  「當然是要妳幫忙啊!」他笑咪咪的說。

  「要我幫忙?」她好像聽到外星人的語言似的,雙腳立正站好,頭腦無法思考。「這種事……我要怎麼幫你?」

  「還說對我好?連這種小事都不肯幫忙。」他故意戲弄她,剛出院就已經開始想要使壞。

  「不是啦,我……」她的臉已紅透了。

  「要我自己一個人洗也無所謂啦,傷口就讓它發炎好了,別管我了。」他說著說著就一個人往浴室走去。

  傷口發炎?那怎麼行!他怎麼可以這樣威脅她?

  「好啦,好啦,我幫你就是了,可是我沒幫男人洗過澡啊!」跟著他走進浴室,她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擺。

  他卻已經躺在浴缸裡,手腳快得一點也不像受傷的人。呼~~太好了,終於能夠好好泡個熱水澡了。

  舫恩尷尬得不知道要看哪裡,而他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請妳幫我洗個頭好嗎?」行書一臉享受的模樣。

  「洗頭啊……這還可以。」她鬆了一口氣,洗頭還挺簡單的嘛。「你先轉過去。」

  「為什麼要我轉過去?」

  「轉過去我才能幫你洗頭嘛,你沒去過美容院啊!」舫恩沒好氣地說,哪有傷患這麼挑剔的。

  「小姐,妳的服務態度很差喔!」他聽話的轉過身,嘴裡卻還抱怨著。

  「是,少爺,我會改進的。」她撇著嘴,一副拿他莫可奈何的表情。

  男人啊,一知道女人愛他愛得要死,就開始耍皮拿翹。這一點,是全世界男人不分失去記憶與否,共有的本性。

  舫恩坐在小椅子上,輕輕搓揉著他的頭髮,小心地不讓水和泡沫沾到傷口。

  他的頭皮正享受著她指腹溫柔的搓揉,真是如沐春風般的舒服啊!

  「少爺,琨在要衝水了,麻煩你躺下來好嗎?」她刻意裝出溫柔嬌嗲的口氣。

  不過,這種語氣可是很容易讓男人產生不當聯想的。

  行書往後斜躺四十五度,頸部剛好抵在浴缸的邊緣,舫恩拿著水龍頭,小心翼翼地沖洗他的頭髮。

  這是一種很特殊的感覺,和接吻或姊姊說的「亂來」還要美妙呢。梳洗著情人的頭髮,似乎讓兩人的關係更為親密了。

  行書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他睜開眼睛,才發現沖水這個動作,正好讓舫恩的胸口幾乎貼到了他的臉頰,從白色棉衫的領口瞧去,可謂春光一覽無遺。

  他的心猛烈一跳,腦中「轟」的一聲,似乎某種慾望被炸了開來,瞬間蔓延到全身每一個細胞。

  那雪白如凝脂的肌膚,渾圓飽滿又充滿彈性的曲線,就這麼近在眼前,令他再也無法正常思考。

  他的呼吸愈來愈急促,氣息愈來愈凝重,正當他的手忍不住想伸出時──

  「洗好了。」她天真的聲音又從耳邊響起。

  舫恩拿了一條大毛巾,在他頭上擦啊擦的。

  「咳,謝謝。」行書乾咳一聲,舒緩一下緊縮的喉嚨。

  「怎麼了,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她擔心地摸著他的臉,身體又貼得他好近。

  「沒事,我……」行書趕緊站起來,這才看到她被水花濺濕的棉衫,透明又服貼,在胸前形成一幅致命的畫面。

  「是不是不舒服?讓我看看。」她踮起腳尖,用手貼著他的額頭。是不是發燒了,要不然臉怎麼這麼紅呀?

  她這一踮腳,他順勢就摟住了她的腰。

  「啊──」舫恩被他突來的動作給嚇了一跳,腳一滑,整個人跌進了他懷裡。

  「妳別亂動,否則我們兩個會一起滑倒。」行書假意警告她,令她難以逃出他的手掌心。

  為了怕兩人再次滑倒,她只好動也不動地靠在他懷裡。

  天啊!她就這樣貼著他赤裸的胸膛,窄小的浴室、迷濛的水氣、濕透的身體……嘖嘖嘖!教人不犯錯也難。

  他抬起她的臉,一句話也不說就吻著她的唇,而她的大腦根本來不及反應,雙手就已纏繞住他的脖子。

  他們兩個人是同樣地需要對方,渴望彼此。

  他的雙唇熱烈地親吻著她,雙手激情地撫摸她,她身上的香味讓他覺得熟悉。忽然,行書停下一切動作。

  「妳告訴我,我們以前是不是……也這麼做過?」

  「嗯……」怎麼會突然冒出這個困難的問題呢?「好像吧……不過,臨時發生一些狀況,所以,應該也不算啦!」天啊,她到底在回答什麼?

  果然沒錯,憑著腦海浮現的一些影像,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曾經和她非常親密。

  「那麼,這次就讓我們來完成吧!」行書將她攔腰抱起,緩步走出浴室。

  「快放我下來,你傷口還沒好……」舫恩掙扎著。

  「妳愈亂動,我的傷口就愈痛,知道嗎?別亂動。」行書再次叮囑她別亂動,他是不會放開她的。

  於是她乖乖讓他抱著,走到床邊,輕輕將她放在床上。

  行書溫柔地褪去她的衣服,細細欣賞她美麗的臉龐,潔白無瑕的肌膚,徹徹底底的佔領她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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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23:16:4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天氣已經進入微涼、富含詩意的秋天,甜心屋前的小樹也褪下綠衣,蛻成了片片黃葉。這一個月的時間裡,甜心屋就由這一對甜蜜的情侶共同經營著。

  舫恩穿著白色圍裙,正坐在吧檯前試喝易行書煮的咖啡。

  「怎麼樣?好喝嗎?」行書站在吧檯內,儼然像是日本電視中介紹的超帥吧檯男。

  他專注地看著舫恩臉上的表情,這可是他自己研發、獨家特調的咖啡。

  「好香喔~~」舫恩細細品味這杯咖啡的香醇,與那恰到好處的一點兒苦澀。「有藍山的深奧,卻也有摩卡的濃郁,太棒了,你成功了!」

  「謝謝。」行書也替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原來,一個人聰明,學什麼都會比別人強。像我,就一直學不會煮咖啡。」舫恩讚歎著他超乎常人的才華。「以後甜心屋的菜單上又多了一樣東西,可是……給它起什麼名字好呢?」

  舫恩正計劃著要為甜心屋換上秋天的新菜單。

  「天使之吻。」行書啜了一口咖啡,突發奇想的冒出這個名字。

  「天使之吻……這個名字好美。決定了!這杯咖啡就叫作──天使之吻。」

  行書仔細的品嚐後,微微地蹙起了眉頭。「但是,好像還少了一種味道。」

  「唔?少了什麼味道?」她對咖啡簡直是一竅不通,反正只要行書煮的咖啡就好喝,其他的她也喝不出什麼學問來。

  行書閉起眼睛,讓咖啡的餘味在齒頰間飄散開來,細細感受它每一種不同的味道。有了,他知道少了哪一味!

  「鮮奶油!」他睜開雙眼,眼睛炯炯有神。「沒錯,就是少了鮮奶油的溫醇。」

  舫恩打開冰箱。「糟了,鮮奶油用完了。」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完成這杯完美的咖啡,走,我們去買鮮奶油。」這就是行書追求完美的個性。

  「我去買好了。」舫恩跳下椅子,拿起錢包。

  「不,我們一起去。」行書放下咖啡壺,看著午後的窗外。「妳看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一起去散散步吧!」

  「嗯。」反正現在店裡沒客人,不如就乘機偷個閒吧!

  藍藍的天空,浮著朵朵的白雲,這是他們最喜歡散步的天氣了。

  於是兩人便在門口掛上「休息中」的牌子,出門溜躂去了!

  在超級市場裡,他們就像年輕夫妻似的,一起推著購物推車,採買一些生活用品。

  「買一些義大利面,晚上我來下廚吧?」舫恩提議道。

  「那還得買些番茄和羅勒葉。」

  「啊,橄欖油也快用完了。」

  「哇,洗碗精在特價耶,買兩瓶吧!」

  「好啊,不過那還得買瓶護手霜喔!」

  「護手霜?」這他就不懂了。

  「你看,人家的手每天洗碗,都變得好粗喔!」舫恩在他眼前伸出雙手。

  「對不起,讓妳這麼辛苦。」行書握著她的手,眼中滿是自責和憐惜。

  「我開玩笑的啦,我從小洗到大,手本來就這麼粗。」她趕緊收回雙手,推著車子向前走。「哇,我們怎麼買了這麼多啊?」

  滿滿的購物車,從義大利面到護手霜,應有盡有。

  最後,行書拿了兩罐鮮奶油,放進推車裡。「走吧,我們去結帳了。」

  當他們經歷了一場「超市之旅」,提著大包小包走出門口時,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

  「天啊,我們居然逛了這麼久?」舫恩忍不住驚歎。

  「早知道會買這麼多東西,就開車來了。」行書雙手各提著兩袋購物的成果。

  「你這是在抱怨嗎?」舫恩故意冷冷地問道。

  「抱怨?我怎麼會,慢慢走,當作運動健行就好了嘛。」行書苦笑應道。

  兩人邊說邊鬧邊走,其實一點也不覺得累。

  「咦,那邊有夜市耶,好久沒逛了……」舫恩看著對街燈火通明,彷彿一整排的攤販都在向她招手。

  那裡一定有棉花糖吧!她好像已經聽到棉花糖在叫她的名字了……

  「舫恩──舫恩──」

  「啊?」直到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才回過神來,哦哦,原來是行書在叫她。

  「去逛逛好了。」行書發現了她眼中渴望的表情。

  「可是……」舫恩低頭看著那一袋義大利面。「可是我們還要回去店裡啊……」

  「妳想不想去逛夜市呢?」他問。

  「想。」她誠實、認真、用力的點頭。

  「那就當作今天是假日吧!」行書轉個彎,往夜市的方向走去。

  他希望自己能夠為她實現所有的夢想,雖然,逛夜市只是一個小小的,小小的夢想。

  「啊,不行。」舫恩突然叫道。「我忘了明天要交雜誌社的稿子呢!」

  「明天一定要交嗎?」行書回過頭來。

  「嗯,雜誌社最重視時間了,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吃義大利面好了。」

  她無奈地回頭,再看那明亮的夜市一眼,棉花糖,再見了!

  ☆  ☆  ☆

  回到甜心屋,把所有東西都放在桌上,兩人都累癱在椅子上。

  「來,今天的晚餐,由我來負責吧!」行書喘了兩口氣,便體貼地拿起一袋義大利面和番茄走向吧檯。

  「謝謝你喔。」她在他的面頰上輕輕一吻。

  「小意思。」行書走進吧檯,開始準備料理。

  舫恩坐在吧檯前,拿出她的手提電腦準備寫稿。

  當她將電腦放在桌上,按下電源,電腦啟動時發出了「嗶」的一聲。

  行書忽然停下動作轉過身來,那似乎是一種他很熟悉的聲音──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腦螢幕上不斷出現的數字與畫面。

  「那是什麼?」行書問道。

  「手提電腦呀!」舫恩抬起頭來,發現他眼中異樣的神情。

  行書不由自主地走近電腦,那熟悉的螢幕視窗、主機運作的特別聲響,不斷衝擊著他的腦海……

  他為什麼對這一切感到如此的熟悉?可是當他努力想推動記憶的轉輪時,卻發現它是如此的混沌而沈重。

  行書抱著頭,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

  「怎麼了?行書,你是不是想起什麼?」舫恩扶著他,心急地問道。

  「我不知道,但是當妳打開電腦發出啟動的聲音時,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敲打我的頭腦深處……」那是一種很難言喻的感覺,彷彿是一把鑰匙,打開了某個盒子,他對盒子裡的東西感到萬分熟悉,卻又完全不瞭解那是什麼。

  「你對電腦感到很熟悉嗎?」舫恩輕撫著他的頭,安撫他的情緒。「那是因為你曾經是一個很傑出的電腦工程師,你獨立工作,替許多大企業規劃電腦系統,還被雜誌評選為……」

  這時,甜心屋的門忽然被推了開來,高跟鞋聲緩緩接近,門鈴也隨著叮噹叮噹地響起。

  那女人穿著高領削肩的毛料針織衫,領口還圍著一圈羽絨裝飾──竟然是金郁莉。

  「妳──」舫恩愣愣地看著她。

  「我還以為這間店已經關門了呢。怎麼?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連句歡迎光臨都不會說?」她逕自走進店裡,找了一個位子坐下,優雅的點起一根菸。

  郁莉刻意不看行書一眼,因為她受不了他漠然的眼神。為什麼他就可以對著藍舫恩有說有笑,而看到她就是一副冷漠嚴肅的臉孔,即使在他受傷失去記憶後,也一樣是如此。

  「金小姐,妳有什麼事嗎?」舫恩臉上並沒有歡迎的意思,她知道金郁莉來這裡,絕對又是一場風雨。

  「沒什麼事,純粹來探望我的老朋友。」她吐著煙,斜看了一眼正走進吧檯的易行書。

  「小姐,妳大概又忘了這裡是不准吸菸的。」舫恩從她嘴上抽起那根香菸,直接在桌上的盤子裡捻熄。

  「妳──」郁莉又驚又怒。

  「抱歉,這是本店的規定。」她必須這麼強勢,因為她再也不能靠姊姊保護自己,她必須站起來為自己抵擋這些風雨。

  「喝!妳什麼時候學得跟妳姊姊一樣潑辣了?」郁莉冷言冷語的嘲諷著。「我告訴妳,我根本沒把妳這間店放在眼裡,我根本不在乎這些規矩。」

  「那就請妳出去。」行書不悅的聲音從吧檯裡傳出。

  郁莉訝異地回過頭,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對她,趕她走!

  她原本想衝上前打他、罵他,不過,她知道什麼樣的方式更能夠傷害他們。

  「呵呵!」郁莉拿起皮包站起身來,盈盈地笑著。「沒想到台灣電腦界的首席程式設計師,現在居然在這裡賣鬆餅?怎麼,難道你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行書並沒有回答她,臉色卻十分陰沈,他看了舫恩一眼,心想這句話也許傷她更重。

  「這裡並不歡迎妳,不管妳是誰,希望妳以後不要出現在我們面前。」行書冷冷的說道,然後低頭繼續料理義大利面。

  「哼,你……」郁莉充滿恨意地瞪著他,再轉頭對舫恩說:「你們有一天一定會來求我的。」

  她快步走出甜心屋,開著車子呼嘯而去。

  郁莉離開後,甜心屋裡一片岑寂。

  舫恩坐在電腦前,雙手卻停在鍵盤上久久不動,郁莉說的話,像一把斧頭重重地擊在她的心上。

  她或許忽略了行書真正的心情,總以為兩個人能夠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卻沒有考慮到行書的感受。

  她一直陷在沈痛的思考裡,直到行書端了兩盤義大利面來到桌上。

  「吃飯了,嚐嚐我的手藝吧!」

  「好。」舫恩把電腦移到旁邊,換上笑容。

  行書用又子捲起義大利面,放入口中。「嗯,味道不錯,我真是天才。」

  舫恩的笑容顯得有些苦澀。是啊,你本來就是個天才,可是你的才華並不是用在這上面,只是你遺忘了……

  「行書,你真的喜歡現在的生活嗎?」舫恩輕聲問道。「難道,你真的不在乎以前的生活嗎?」

  行書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溫柔地回答:「最重要的東西在我身邊就夠了。」

  他總是這樣想的,想不起來的,就是一些不重要的東西吧。

  雖然他常常覺得自己處在一個恍惚的世界,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過去做過什麼事,也不想欺騙自己,希望找回真正的自己,但是……他並不想讓舫恩傷心。

  舫恩看著他的表情,已經明白了答案,她眼眸竟又有些濕潤,這些日子以來,她快樂得已經不知道眼淚的滋味了。

  「別想那麼多,快吃麵吧!」行書敲敲她的額頭。

  「嗯。」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對了,明天要回醫院復檢,別忘了喔。」她看牆上月曆的記號,忽然想起這件重要的事。

  「妳說,是不是我的面煮得不好吃?」他一臉不悅地瞅著舫恩。

  她搖搖頭,無辜地看著他。

  「那還不快吃!」他一臉兇惡地命令道。

  舫恩迅速低頭扒著那盤番茄義大利面。「嗯,好吃,好吃。」

  她明白他的心情,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他啊!

  ☆  ☆  ☆

  在預約的時間內,舫恩和行書一同來到醫院進行追蹤檢查。

  因為是較精密的檢查,她一個人坐在外面等了好久,舉起手來看看表,哇!都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了。

  好奇怪喔,前幾次的檢查都差不多一個小時就結束了,為什麼這次這麼慢呢?糟了,該不會是發現什麼問題吧!

  她忍不住站起來,在檢查室外來回的踱步。

  五分鐘後,醫生走了出來,並叫住她。「藍小姐,請跟我來。」醫生迅速走進看診室。

  看到醫生不太尋常的表情,舫恩趕緊趨前。「醫生,怎麼了,他還好吧?」

  「他沒事,恢復得非常好。」醫生開心地笑道。「而且,這次檢查有很大的收穫。」

  「什麼收穫啊?」她眉心微皺,一臉疑惑。

  「我們在他的腦部發現了一顆血塊,根據我們研判,是因為血塊壓迫到神經,以至於影響了腦部的正常運作,很可能就是他失去記憶的原因。」醫生拿著X光片,仔細地向她說明。

  「那麼,現在該怎麼做呢?」她雖然看不太懂,但聽得出來,行書的病情有機會痊癒了。

  「我們已經替他安排病房,並且希望能夠盡快為他動手術。」醫生說道。

  「動手術?」這實在是太突然了。

  「沒錯,手術要趁早,趁著他現在狀況良好的時候開刀,成功率比較高,而且也可以避免情況惡化。」醫生解釋著。「不過,這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醫生大致瞭解她的狀況,因此擔心手術費用會造成她沈重的負擔。

  「沒關係,我會想辦法的,請為他開刀吧,拜託您了。」舫恩向醫生行禮。

  「放心,手術就安排在明天下午,我會盡力的。」

  舫恩點頭答應,只要能讓行書恢復記憶,找回真正的自己,無論花多少代價也要讓他接受手術。至於費用,她會想辦法的。

  舫恩走出看診室,來到行書的病房。

  「嘿,沒想到這麼快又要住院了。」行書故作輕鬆地開玩笑。

  「這次動完手術,你就可以找回過去的記憶,做一個真正的易行書。」舫恩鼓勵著他。

  「可是,萬一我又忘了妳怎麼辦?很多連續劇都是這樣演的喔。」行書是故意鬧她的,不過,這個玩笑卻真的嚇到她了。

  「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會忘了我?」她難過得快說不出話來。

  「傻瓜,我騙妳的。」行書一把抱住她,擁抱中充滿了力量。「我絕對不會忘記妳的。」

  「討厭,你竟然敢嚇我。」舫恩捶打著他的胸,行書也就這麼任由她撒嬌。

  「對了,聽說手術需要一筆費用,我們……」

  「放心吧,沒問題的,我還有一筆存款,絕對夠的。」舫恩撒了謊,為的是要他安心。

  「舫恩……」他忽然之間不知該說什麼,舫恩為他付出太多了,所以這也是他答應動手術的原因。

  他希望自己完全康復後,能讓她過更好的生活。

  舫恩看著他一臉歉然的表情,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

  「別擔心,等你好了以後,我會要你加倍還給我的。」舫恩輕輕靠在他的胸前。

  「哇,妳這麼狠?」

  「那當然,你可是身價千萬的電腦工程師呢!」她俏皮地對他眨了眨眼。「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買些東西。」

  她隨便編了個理由,便跑出了病房。

  走出醫院,舫恩一路上自言自語著。

  「可是,要想什麼辦法呢?」她的存款在上一次行書車禍開刀時就已經用完了。「現在,姊姊出國了,家裡也沒有錢……該怎麼辦呢?」

  她抬頭望著星空,明天就要動手術了,只有一天的時間,她要到哪裡去籌這一筆錢呢?就算買樂透彩也要再等三天才會開獎啊!

  「怎麼辦才好,該向誰借呢?」她握著袋子上的小天使。「難道──」

  真的要向金郁莉求援嗎?舫恩知道那女人一定能幫得上忙,可是……唉,不管了,現在只要能籌到這筆錢,就算要讓她剝一層皮她也願意。

  ☆  ☆  ☆

  金郁莉加完班正準備離開辦公室,桌上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金小姐,門口有一位姓藍的小姐要找您。」電話裡傳來櫃檯總機的聲音。

  「藍小姐?」是她?郁莉考慮了一下,便對著電話說:「好,妳讓她進來吧!」

  當舫恩一踏進她的豪華辦公室,立刻聽見她刺耳的聲音。

  「我還以為我聽錯了呢!妳不是說不想再見到我嗎?」郁莉坐在辦公桌後,一臉的盛氣凌人。

  「我有事請妳幫忙。」她低聲說道。

  舫恩實在很討厭跟她說話,不過為了行書,她必須忍耐。

  「沒有搞錯吧?妳藍舫恩這麼大本事,有個母老虎姊姊罩著,又有易行書幫妳撐腰,妳會需要我的幫忙?」郁莉的話既酸又苛。

  「不是為了我,我是來求妳幫助行書的。」

  「行書?他怎麼了?」郁莉原本傲氣凌人的臉上,竟出現一絲緊張的表情。

  舫恩看得出來,她是在乎他的。

  「醫生發現他腦中有一個血塊,現在只要動手術清除那個血塊,行書的記憶和腦部功能就能夠恢復正常運作。」舫恩困難地向她說明。這每一句話對舫恩而言都是莫大的折磨,因為,這也證明了她的無能為力。

  「那很好啊,我應該恭喜妳嘍。」郁莉已然明白她來這裡的目的。

  「但是,手術需要一筆相當大的費用,所以,我是來請妳幫忙的。」舫恩緊握著手心,終於說出了重點。

  「哦?」郁莉臉上浮現一股得意的神色,她站起身來離開座位。「我就說過,妳總有一天會來求我的。」

  「金小姐,行書明天就要動手術了,請妳幫忙。這筆錢,我一定會還給妳的。」她只是想請郁莉先伸出援手,幫他們度過這個危機,她一定會想辦法還清這筆錢的。

  「藍小姐,妳太天真了,這不是欠錢還錢的問題,幾十萬對我來說是個小數字,對妳來說卻是用來救命的,妳覺得這筆債,是這麼容易就可以還清的嗎?」郁莉雙手交叉擺在胸前。

  「不然,妳的意思是?」舫恩不懂她話中的涵義。

  郁莉嫣然一笑,這笑容卻讓舫恩的背脊都涼了起來。

  談生意,她金郁莉可是聰明人,如果手術成功了,要還這點錢對易行書而言簡直是易如反掌,而她能夠反敗為勝的機會,也只有這一次了。

  「我的錢,不是用『借』的。」郁莉的眼神冷酷而嚴厲。「要我幫他可以,但是妳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這筆錢不是用「借」的,而是一種「交換」。

  「什麼事,妳說。」為了行書,要她做牛做馬她都會答應。

  「手術結束後,我要妳離開他,永遠消失在他面前!」郁莉一字一句雷霆萬鈞,正中她的要害。

  舫恩的心彷彿再次被重重一擊,這一擊,差點讓她站不住腳。

  「好……我答應妳。」她垂下頭,聲音變得好低沈。「請妳……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哼,我早就說過,妳是配不上他的……」

  舫恩轉過身,往門口離去,再也聽不見金郁莉的冷言冷語。

  垂著肩走出她的辦公室,舫恩覺得自己已經徹底被打敗了。這就是現實,她幫不了行書,就應該答應郁莉的條件,或許,這才是對行書最好的決定。

  夜深了,當舫恩來到病房時,行書已經睡著了。

  舫恩走近他,輕輕在床沿坐下,淚眼無限深情的凝望著他。

  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相信我,這是因為愛你而作出的決定──

  熟睡中的行書半夢半醒的囈語著。「舫恩,妳回來了……」

  她趕緊擦乾淚水,輕聲回答:「我回來了,放心,一切都處理好了,明天就可以安心了。」

  行書翻了個身,仍然睡得香甜。

  「原來是說夢話。」舫恩愛憐地輕撫他的頭髮,做了一天的檢查,他一定很累了,讓他好好休息吧!

  舫恩將自己背袋上的白色小天使拿下來,掛在行書的床頭上。

  小天使,請答應我,從今以後,你要代替我守護著他,一定要保佑他手術平安喔!

  她雙手合掌,對床前的天使祈禱著,深深地再看他一眼,便轉身離開病房。黑夜裡,她的背影是如此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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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23:17:2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手術成功的結束了。

  由於麻醉藥的影響,以及手術中耗費太多的體力,行書躺了整整三天才逐漸甦醒。

  這中間,他曾經恍恍惚惚的醒來多次,卻都看不到舫恩的身影。

  每次當他叫著舫恩的名字時,郁莉就以讓病人休息為由,要求醫師替他注射鎮定劑。

  當他首度清醒的睜開眼睛,已經是一個禮拜以後的事了。

  「郁莉?怎麼會是妳?」他睜開第一眼,想不到看到的卻是郁莉。「舫恩呢?我要見她。」

  他掙扎著要起床,卻被她阻止。「行書,你現在還不能亂跑。」

  「放開我,我要見舫恩!」

  「她有事先回店裡幫忙了,晚一點才會過來啦。」郁莉拗不過他,只好隨便先編個理由。

  「真的?」他半信半疑。

  「因為她店裡很忙,所以找我來幫忙照顧你。」她說得很自然。

  行書只好躺回床上,因為持續打針的關係,他的身體還很虛弱,剛才激烈的動作已讓他感到頭昏。

  「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行書問。

  「醫生說再觀察兩天,沒事的話就可以出院了。」郁莉心虛地問道:「行書,你什麼事都記起來了嗎?記得自己是誰嗎?」

  「一切都記得非常清楚。」他意有所指地看著她,話中似乎帶著責備的語氣。「妳先回去吧!」

  「行書──」

  「我想休息了。」他撇過頭,閉上眼睛。

  「好吧,那你先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沒關係,反正以後多的是時間。

  郁莉拎起皮包,走出了病房。

  直到房門關上,行書才睜開眼睛。

  不可能,舫恩不可能留他一個人在醫院的,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行書勉強用手支撐著坐了起來,才發現床頭掛著舫恩的白色小天使。

  他拿起小天使放在手心,為什麼舫恩會把小天使掛在這上面?郁莉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行書著急地走下床,換上衣服,頭上還裹著紗布便衝出病房。他要去找她,要問問她,當他醒過來時,她怎麼可以不在他身邊?

  ☆  ☆  ☆

  行書來到甜心屋前,卻完全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撼住了──

  他走近店門口,門上面竟掛著「廉讓出售」的牌子!他衝向前去拿起那塊招牌,幾乎無法相信眼前所見的四個大字。

  這怎麼可能,為什麼要結束甜心屋?是誰要把這間充滿回憶的店給賣了?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怎麼會有如此巨大的變化?

  「舫恩。」對,他一定要找到她,問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行書撐著身體,走到藍家門口,按了電鈴也敲了門,就是沒人出來開門。

  「舫恩,妳在哪裡……」他再也無法壓抑心情,瘋狂地敲著門。

  就在鄰居忍不住探出頭來時,他忽然覺得眼前一片黑暗,一陣暈眩襲來,他終於不支倒地,失去了知覺。

  當行書恢復意識時,人已經躺在醫院裡。

  「行書,你把我嚇死了,病還沒好怎麼可以到處亂跑呢?」郁莉焦急的臉龐出現在他眼前。

  「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舫恩人在哪裡?」行書立刻坐了起來。

  「哎喲,我怎麼知道她在哪裡嘛。」她迴避著他的眼光。

  「快告訴我!」行書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咆哮著,憤怒焦急的他幾乎要把郁莉的手腕給捏碎了。

  「好啦!好啦!我告訴你就是了。」郁莉的眼神閃爍,先想辦法掙脫他的手再說,否則她可能真的要骨折了。「藍舫恩因為沒有錢付手術費,所以就把你丟在醫院不管,幸虧院方通知我,我才來得及趕來處理。」

  「哼。」行書冷笑一聲。「妳未免太低估我的智商,也太低估我和舫恩之間的感情了。妳以為這種謊言能夠騙得了我嗎?」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她是不會再出現了。行書,你看清楚,我才是真正愛你,能夠幫助你的人,讓我們回到從前,一起合作重新創造我們的未來吧!」郁莉滿懷熱忱的勾勒未來的畫面。

  「我的未來,不會有妳。」行書簡單明瞭地拒絕她。

  「你瘋了嗎?居然為了那個女人而放棄大好的前程?」

  「我的前程由我自己創造,至於我的伴侶,只有舫恩一個人。」

  「可是她已經不會再出現了啊!」郁莉忍不住大吼著。

  「就算如此,我也會一直等著她,就像她當初不知道我是否會醒過來,卻依然守在我身邊。」行書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無論多久,他都會等下去的。

  而郁莉卻全身顫抖著,倔強的淚也滴了下來。為什麼她還是輸了?為什麼好不容易消滅了對手,而她卻還是贏不了一個不存在的人?這世上為什麼有這樣堅貞的愛情?

  郁莉深呼吸一口氣,這是她的最後一張底牌。

  「你這是在逼我和你決裂,我爹地已經成立了一間電腦程式顧問公司,接收了你過去所有的客戶,如果你願意,這間公司就是屬於你的,如果你執意要拒絕,那麼,它將成為你根本無力抗衡的敵人!」郁莉仍試圖挽回他的決定。「難道你還要回去賣鬆餅嗎?行書──」

  「請放心,我會找回所有屬於我的東西,從現在起,妳該擔心的是妳的公司是否能成為我的對手。」

  這一刻,行書眼中充滿了力量與自信,就像一隻即將展翅高飛的雄鷹,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

  ☆  ☆  ☆

  一朵白雲飄過窗前,屋子裡卻傳來女孩的歎息聲。

  在這間小小的公寓裡,房間雖小,卻被舫恩佈置得溫馨而舒適,米色與藍色相間的窗簾,潔淨的白色床單,一切的佈置與擺設,幾乎和甜心屋樓上的房間一模一樣。

  「真搞不懂妳,好好的家裡不住,為什麼要一個人搬出來嘛!」采茵拎著一袋水果,擺在餐桌上。

  舫恩沒答話,繼續在桌前打電腦。

  「我最後再問一次喔,妳確定真的要把甜心屋賣掉?」采茵問道。

  「嗯。」舫恩點點頭,雙手不停地敲打著鍵盤。「妳下個月就要去美國了,而我也決定到雜誌社上班,把店賣掉是唯一的辦法了。」

  采茵已經決定結婚後和大雄一起搬到美國住,本來想把甜心屋留給舫恩,沒想到她卻固執的不肯接受,最後,兩人協議只好把店賣掉。

  「今天,仲介公司的人通知我,說有買主願意出兩倍的價錢買下甜心屋。」采茵語帶興奮地告訴她這個消息。

  「那很好啊,這樣就可以當妳的嫁妝了。」舫恩微笑著說,她的笑容依舊甜美,卻多了一絲憂傷。

  「可是,我真的好捨不得喔。」采茵歎了一口氣。

  舫恩終於停下敲打鍵盤的手,悠悠地望著窗外。

  是好捨不得啊,但是有些東西總是要割捨,人生才能繼續下去不是嗎?

  「沒想到妳這麼快就決定要去美國定居了。」舫恩轉過頭,不捨地看著姊姊。

  「沒辦法啊──」采茵摸著自己微突的小腹,這就是「亂來」的結果。

  「到了美國,妳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喔!」舫恩有些鼻酸。

  「我才不放心妳呢,妳一個人住在外面一定要記得按時吃飯,不要太晚回家……」采茵已經流了滿臉淚水,果然孕婦特別愛哭。

  她不知道在她去美國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舫恩絕口不提,她也不再多問。可是,她很明白,這段日子以來,妹妹的歡笑失去了色彩,卻換上一種成熟而堅強的表情。

  這就是愛情帶給女人的洗禮吧!

  ☆  ☆  ☆

  大普企業.會議室──

  易行書正在大普的會議室裡,進行一場最先進的多媒體簡報,示範他最新研發的電腦程式。

  「這套程式不僅可以使企業內部及對外網路系統,增加百分之三十以上的效率,在運算速度、傳輸容量上,都比舊式的軟體增強許多,預計在半年之內,全台灣六成以上的企業將會跟進,這套軟體能為貴公司節省下許多人力、時間與金錢上的開支。所有的細節報告中都作了詳細的說明。」

  看完這份報告,大普的董事長與各級主管都對這套系統讚歎不已。

  「很好,我們已經決定全面使用這套系統,易先生,今天就簽約吧!」大普的總裁笑呵呵地與他握手。「年輕人,真有你的。」

  簡報結束後,雙方就在會議室裡立刻進行簽約儀式,同時撤換掉金家父女的顧問合同。

  這三個月以來,易行書利用原有資源募集了足夠的資金後,便成立了一間程式設計公司,雖然人員編制只有七位,但他們夠專業、機動性強,正好符合電腦業組織扁平化的需求,於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獲得原有客戶的認同,也增加了許多新的客戶。

  這一切都在他的努力經營下獲得了令人欣羨的成果,但唯一遺憾的是,他四處尋找舫恩,卻始終沒有她的消息。她的家人只說她搬出去住,但無論如何都不肯透露她的行蹤。

  下午時分,行書回到他的辦公室,同事替他外叫的鬆餅,已經放在桌上。這已經成為他的習慣──每天下午,吃一塊沾著鮮奶油的鬆餅。

  他邊喝著咖啡,隨手翻著今天送來的雜誌,一道標題卻強烈吸引了他的目光。

  「世上最美味的咖啡──天使之吻!」

  行書慌忙地尋找目錄,不小心打翻了咖啡也不在乎,當他終於翻開那一頁,逐行讀著上頭細膩的文字,他的心幾乎要從胸口迸了出來。

  「那是我最心愛的人所留給我的禮物,彷彿情人間熱吻的美妙滋味。我嘗試了好幾次,卻總是無法煮出那樣完美的味道,我煮的咖啡總是太苦了一點……」

  他眼光迅速地搜尋,忽然在文字的末尾,看到了那令他魂牽夢繫的名字──撰文  藍舫恩。

  天啊,他終於找到她了!

  ☆  ☆  ☆

  在忙碌的雜誌社裡,人員進進出出,大家都在和時間賽跑。

  「小張,這張照片不行,燈光太弱了,要重拍喔!」站在燈箱前挑照片的舫恩,穿著淡藍色的襯衫,領口搭了一條白色小花絲巾,看來十分典雅。

  「舫恩啊,聽說這一期妳寫的那篇『天使之吻』,反應很不錯喲!」主編走到她身邊開心的說著。「還有讀者寫信來問『天使之吻』咖啡要怎麼煮呢!」

  「是啊,還有讀者問,那故事是不是真的呢?」

  「只是個故事而已啦。」舫恩含蓄地笑著。

  那是她埋藏在心底深處的秘密,一個最幸福的秘密。就是靠著思念那個人的力量,她才能堅強地走到現在。

  「真的嗎?可是這故事實在太感人了,簡直不像杜撰的耶!」

  「咳,我下班了。」舫恩指了指牆上的打卡鐘。「我姊今天從美國回來,我先走了。」

  她拿起背包,直接往樓下奔去,好幾個月沒見到姊姊了,她今天得騎快一點,好趕快看到采茵大肚子的模樣。

  走到停在門口的腳踏車旁,舫恩把包包斜揹在身後,正準備牽起腳踏車時,卻聽到「叮噹」一聲,她低下頭,這才發現車龍頭上掛著一個白色的東西,在夕陽下閃閃發光──

  她完全無法相信眼前所見,那掛在她車上的,不是那個白色小天使嗎?

  那不是她留在行書床邊,要代替她守護行書的天使嗎?怎麼會跑到她的腳踏車上……

  難道是他?舫恩的心臟開始狂跳不已,雙手的溫度瞬間急速冷卻,不可能、不可能的!

  舫恩回過頭,四處找尋某個熟悉的身影,她慌張地注視著每個行人的面孔,卻找不到熟悉的他。

  不過……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紡恩。」

  她再回頭,順著聲音的方向尋去──他果真出現在轉角的地方。

  夕陽在他身後,照得她的眼睛有些刺眼。

  「是……是你嗎?」舫恩瞇起了眼睛,用力想看清對方的長相。

  「是我。」即使相隔再久,她也能立刻就聽得出來,那是行書的聲音。

  他緩緩地向她走來,夕陽把他的身影拉得更長。不知道是夕陽刺眼,還是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始終看不清楚……

  直到他站在她的面前,就這麼不到二十公分的距離,她才清晰地看到了他。

  「行書?真的是你……」她張著嘴,未語淚先流。

  這些日子來的思念與痛苦,早在剛才看到天使娃娃時,就已經瀕臨崩潰。

  行書伸出手,他們同時抱緊了彼此。

  「妳這個傻瓜,竟然為了那麼一點錢就離開我。」他忍不住責備她,讓他受了這麼多日子的相思折磨。

  「不是啊,我……」舫恩早已泣不成聲,只能躲在他的懷裡抽噎著。

  「我都知道了,妳別再說了,竟然答應人家那種條件,如果沒有妳,我恢復記憶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

  「還說!不准妳再狡辯,從今天以後,不許妳用任何理由離開我。」他深情而霸道地吻著她。

  「等、等一下,那金郁莉呢?」她手腳揮動,奮力掙扎著,她得先把事情搞清楚。

  「她現在可能忙著處理公司結束營運的問題,沒空來理妳好嗎?」他再一次攻佔她的雙唇,三個多月沒見,他再也無法壓抑對她的思念與渴望。

  「等等、等一下!」她繼續揮舞著雙手。

  「妳還有什麼問題?」他不耐地瞅著她。

  「我……不要在公司前面吻我,我會不好意思啦。」舫恩一臉羞紅地看著身後一群瞠目結舌的同事。

  「好,走吧,我們回甜心屋。」他牽起她的手向前走去。

  「甜心屋?原來你還不知道啊,甜心屋已經賣掉了。」她低著頭,心痛地說。

  「賣掉了?妳知道是誰買去的嗎?」行書一臉笑意。

  舫恩搖搖頭說:「我不知道,只聽姊姊說那人出了兩倍的價錢……」

  看著他詭異的笑容,舫恩突然恍然大悟。「啊!不會吧?」

  「沒錯。」他親暱地擁著她。「我怎麼能讓妳把我們愛的小屋賣給別人?哼!我可不像某人,就這麼沒良心的把我讓給了別人。」

  「人家當時是因為……」

  「不許狡辯。妳再說我就要吻妳了。」他作勢要吻上她。

  「對不起嘛。」舫恩倚偎在他懷裡,撒嬌地看著他。

  「這還差不多,不過……」看到她嬌羞可人的模樣,行書實在是受不了。「我還是要吻妳。」誰教她老用那種甜到不行的笑容誘惑他。

  好吧,她也只好認了,就算明天被同事笑話也無所謂了。舫恩微微踮起了腳跟,就這麼和他在大街上擁吻吧!

  路上行人看著這對熱吻的情侶,有人稱羨,有人指點。沒有人知道他們彼此承受了多少的思念與煎熬。

  唯一瞭解的,大概只有舫恩手中那個可愛的天使娃娃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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