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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陶妍]愛來得正好[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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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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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23:28:4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愛來得正好 作者:陶妍

「人生的真諦就是要勇敢追求自己的夢想!」  
就是唐雅之的這句話,令安彩潔更堅定了掙脫父母束縛的決心,  
也讓初次體會愛情的她迅速對他產生依戀。  
她好喜歡他牽著她的手,那姿態,彷彿要帶著她私奔似的,  
是那麼強烈且義無反顧,帶給她從未有過的溫暖。  
多麼希望他愛的是她的人,為此她隱瞞了自己的顯赫家世,  
只要能夠無限期延長這段美好的幸福假期,  
她甘心默默承受著伴隨著甜蜜而生的不安……  

有沒有搞錯?穿著講究的她竟然會沒有錢吃飯?  
他貿然收留她,該不會吃上誘拐未成年少女的官司吧?!  
算了,誰讓他狠不下心放著可憐兮兮的她不管呢?  
他相信她的「不幸遭遇」,也願意提供一個愛的避風港,  
然而事情的真相卻令他既震驚又難堪,  
他撿到的這隻小流浪貓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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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23:29: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鏘~~」

  一陣清脆的玻璃碎裂聲,自富麗堂皇的大宅中傳了出來。

  女孩纖細的身影,在純白的緹花棉質睡衣下,因過度激動而微微顫抖著。

  「哎呀!小姐,這是洪醫師送的奧地利水晶盤,你怎麼把它給摔了……」女僕心疼地看著一地的碎玻璃。

  「哼!既然是摔得碎的東西,還要它做什麼?」女孩粉紅色的小嘴嘟得半天高,略顯蒼白的小臉,卻有藏不住的慍色。

  「彩潔,你……你實在是太任性了!」安恭齊看著生氣發飆的女兒,又不忍太過責備。


  「任性的是你們。」女孩轉過頭,繼續拿起桌上純白的大衛雕像,高高舉起──

  「彩潔!」安恭齊怒斥著。「你摔再多東西都沒有用,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等一下瑋勳會過來吃飯,你趕快準備準備吧!」話說完,他歎了一口氣,便轉身走了出去。

  那聲歎息,似乎還迴盪在安彩潔的房間裡。 

  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安恭齊,卻偏偏拿自己的獨生女一點辦法都沒有。家財萬貫的安氏夫妻,在努力了許多年之後,好不容易才有了這個女兒,自然對她萬般呵護寵愛。偏偏安彩潔自幼雖體弱多病,個性卻十分好強,令他們夫妻傷了不少腦筋。

  安彩潔的雙手還舉在半空中,她抬起烏溜的大眼睛往上一瞧,唉!這大衛的五官長得這麼均勻和諧,表情是如此純潔無辜,是她對世間完美男人的憧憬與想像,她怎麼忍心真砸了他呢?

  「媽咪,你幫幫我,我不要嫁給那個洪瑋勳。」彩潔放下了大衛雕像,轉向媽媽求救。

  一向最疼彩潔的媽媽,看著她又哭又鬧自然是不忍心,但他們夫妻認為,這是對女兒最好的安排。

  「乖,彩潔,聽話。」媽媽將她拉至身旁,軟語勸說。「這也是為了你好,你從小體質虛弱,心臟又……你知道的,瑋勳是這方面的權威醫師,人品家世都配得上你,對你又是真心真意,把你交給他,我才能放心啊!」

  彩潔的媽媽是高齡產婦,冒著生命危險才將她生下來,而她雖然平安產下,心臟功能卻有著先天的缺陷,太過激烈的運動很可能令她喘不過氣來,所以日常生活必須非常小心照顧。

  長久以來,她就像嬌養在玻璃屋裡,被人過度保護的公主。

  「我不要,我不要!媽咪,我不喜歡他,我不想嫁人,我不要嫁人……」彩潔猛搖頭,雲朵般的長髮在空中飛揚抗議。 

  「彩潔,你不要這樣……」媽媽看她激動的樣子,著急得哭了起來。

  「媽咪……」」看到媽咪的眼淚,安彩潔縱有千言萬語,也只得就此打住。從小到大,她最怕看到的就是媽咪哭了。

  知女莫若母。安媽媽當然最瞭解女兒是嘴硬心軟,看到彩潔的態度漸趨軟化,便更用力地啜泣著。「彩潔,你別讓媽咪傷心,我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相信媽咪,有瑋勳照顧你,你一定是最幸福的女人。」

  安媽媽擦擦眼淚,邊起身邊說:「快換件衣服,下來吃飯吧,瑋勳應該快到了。」

  「媽咪~~」安彩潔發出貓咪般的哀吟,還不肯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可是媽媽卻假裝沒看到她祈求的眼神,趕緊走出門外,同時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女僕,要她幫小姐換件衣服,打扮打扮。

  枯坐在床上的彩潔,只得無奈地讓女傭替她梳頭、更衣。

  「艾達,你說,我會是最幸福的女人嗎?」她悵然若失地,忽然說出這句話。

  「我沒看過比小姐更幸福的女人了。」女傭梳著一頭烏黑柔軟的秀髮,將它紮成一束馬尾。

  是啊,她生在這大富大貴的家庭裡,父親是國內首屈一指的企業家,名列全國十大富豪之首,而她又是在父母殷切的期盼下出生的,從小受到無盡的寵愛,但是……

  「一個女人真正的幸福,不是應該嫁給一個她真正愛的人嗎?可是我卻連一次戀愛都沒談過。」她神情落寞地抱怨著。

  「小姐,你是小說看太多了吧?依我看,真正的幸福就是衣食無缺、有男『倫』愛,何況洪醫師長得一表人才,溫柔體貼又多金,這樣的男『倫』,你還嫌不夠好,那『素』界上就沒有好男『倫』了啦!」艾達操著標準的「台灣國語」,講出她的真心話。

  彩潔把艾達當成耳邊的蚊子,完全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其實,她也不是討厭洪瑋勳,但她心裡很明白,那不是愛情。雖然她沒有談過戀愛,但她就是知道,那是一種女人的直覺。

  「好了,小姐,我們下樓吧!」艾達搖搖她的肩膀。

  彩潔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不情願地移動著腳步。

  金色的刀又輕輕碰觸到白瓷的餐盤,發出餐桌上唯一的聲音。

  彩潔身穿一件白色高領的真絲襯衫,打著黑白條紋的香奈兒領飾,梳理整齊的馬尾將她高雅的氣質表露無遺。

  她優雅地切下餐盤旁裝飾用的綠色花椰菜,冷著一張臉,食之無味般地咀嚼著。

  「怎麼了?彩潔,今天不舒服嗎?」坐在對面的洪瑋勳立刻察覺到她的臉色有異。

  戴著金屬細框眼鏡的他,看來斯文有禮,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氣質,一看就知道出身名門世家。

  「還好。」她簡短冷淡地回答。

  媽媽瞪了她一眼,立刻對洪瑋勳投以一個親切的微笑。「她小孩子不懂事,別理她。」

  「瑋勳啊,最近醫院的情況怎麼樣?」安恭齊巧妙地轉移話題。

  「安伯伯,醫院很好,一切運作都很正常,只是急診室裡比較忙一點,所以這幾天都沒空過來拜訪您。」

  事實上,安恭齊正是洪瑋勳任職的那間私人醫院的出資者,也是掛名的董事長!只不過院裡一切大小事務,目前都是由洪瑋勳代為處理。年紀輕輕就能當上主治醫師及代理院長,可說都是安恭齊對他的賞識與提拔。

  「對了,瑋勳,醫院的事務這麼繁忙,會不會影響你和彩潔的婚期呀?」

  安媽媽的這句話無疑在彩潔心中投下一枚炸彈。

  「您放心,絕對不會。」洪瑋勳急忙應道。「下個月訂婚的大小細節,家父都已經著手安排了,絕對沒有問題的。」

  「那就好。對了,明天我還要和你父親見面,到時候……」

  正當飯桌上的討論漸趨熱烈時,安彩潔忽然站起來說道:「我吃飽了。」

  桌上其他三個人同時停止了討論,並將視線轉移到彩潔的餐盤上。

  「可是你……」瑋勳望著她一刀未動的主餐。

  安媽媽在桌下用力踩了彩潔一腳,臉上卻仍掛著笑容。「艾達,給小姐端上水果。」

  「是,太太。」

  不一會兒,艾達端上一盤淋著煉乳的草莓,擺在彩潔的面前。

  「先吃點水果吧。」媽咪微笑地說著,只有彩潔知道,在那樣的笑容裡有著不容抵抗的威儀。

  「是啊,如果吃不下飯,多少也吃點水果吧!」洪瑋勳關心地說道。

  不用你關心!彩潔狠狠吃下了草莓,把不悅的心情全都發洩在它身上。

  她討厭他總是一副溫文儒雅的樣子,討厭他總是談吐得宜,讓爸媽對他讚賞有加。即使她找不出他的缺點,但她就是無法愛他。

  「好了,水果也吃完了,我可以上樓了吧?」她拿起餐巾擦擦嘴。

  「彩潔,瑋勳難得有空,你多陪陪人家。」爸爸忍不住說話了。

  安彩潔一雙杏眼瞪若洪瑋勳,嘴角勉強逼出一絲笑意。「洪大哥,你需要我陪你吃飯嗎?」

  「沒關係,你身體不舒服,就先上樓休息吧,訂婚的事我們改天再談。」洪瑋勳說話總是口氣和緩,對她也一向非常體諒。

  「再見。」彩潔飛快地離開餐廳,走回自己的房間。

  進了房間,她「砰」一聲躺在床上,拿起枕頭蓋在自己的臉上。

  討厭!討厭!為什麼大家老喜歡把訂婚的事情掛在嘴邊,好像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別忘記似的。

  「這件婚事是他們自己決定的,根本沒問過我的意見,怎麼可以這樣?」她用力搗住自己的鼻子。「要我嫁人,不如悶死我算了。」

  想到從此就要成為洪瑋勳的妻子,每天面對著他,就因為他是心臟科醫師?那不如現在就讓她死了算了!真不知她父母是怎麼想的?

  不行,她怎麼可以這樣就認輸?她還沒看夠這世界呢!

  在父母的細心保護下,她簡直像是住在城堡裡的公主,她沒有交過幾個朋友,沒有在沙灘上赤腳奔跑過,沒有吃過路邊攤,沒有遇過自己喜歡的男生……

  「不行!」她忽然坐了起來,她不要她的人生就這樣被人安排。

  彩潔頓時作下了一個決定──沒錯,她要離家出走。

  她跳下床,從衣櫃裡拿出一雙鞋子,走到陽台,往下一看──

  「哇!」雖然這裡只是二樓,跳下去應該不會怎麼樣,但她這個人實在沒什麼運動細胞,還是不要冒險好了。

  她再走進房間環顧四周……

  「糟了,沒有梯子也沒有繩子,怎麼辦呢?」彩潔皺著眉頭。

  「啊,對了!」她走到衣櫥前,把所有的衣服都翻出來,然後將它們綁在一起,裡頭有愛馬仕的皮長褲、三宅一生的長袖襯衫、克麗絲汀迪奧的洋裝……結成了五顏六色的一條長索。

  「好了,應該沒問題吧!」於是,她順著名牌衣物做成的繩索,輕鬆落在一樓花圃裡。

  就這樣,安彩潔躡手躡腳地溜出了安家大門。

  半小時後,安彩潔來到台北火車站。

  她已經考慮好了,她要到南台灣去曬曬太陽。

  因為搭飛機比較容易被查出身份,以她老爸的勢力,要找到她並非難事。所以,不如來趟「火車之旅」吧!

  她微笑看著手中的車票,七車七號。

  「LUCKY  SEVEN!真是個幸運的號碼!」安彩潔手裡緊握著車票,臉上難掩興奮之情。當然,這可是她大小姐第一次單獨出門旅行呢!

  「轟隆隆──」一道閃電劃過天際,接著聽到一聲雷響。

  不知怎麼地,台北街頭忽然下起了一陣滂沱大雨。

  在擁擠的車陣中,一輛黑色轎車正緩緩往機場方向前進。

  「這天氣是怎麼搞的,怎麼說下雨就下雨?」年約四十多歲的司機一邊開車,一邊抱怨道,同時抬頭看了一下後視鏡。

  坐在後方的年輕男子,始終神色自若地看著手上的書報,似乎絲毫不受混亂的交通狀況影響。

  「唉,台北就是這樣,一下雨就開始塞車。」司機看了看車上的小時鐘,開始擔心起來。

  男人淺淺一笑,沒說什麼,繼續看著他的報紙。

  後座掛著一襲黑色的燕尾服,座椅上還躺著一個黑色的大提琴盒。不過,男人身上穿著的卻是一派輕鬆休閒的運動T恤,和一條泛白的牛仔褲。

  深邃明晰的五官,一眼看過絕不會忘記,年輕俊逸的外表則散發出藝術氣息。

  他始終低著頭,專心看著雜誌。

  「唐先生,我看這樣子下去,我們可能趕不上飛機了。」

  「沒關係,趕不上就搭下一班吧!」男人雖然年輕,說起話來卻非常沉穩。

  二十分鐘後,司機終於把車開到了機場。不過,航空公司櫃檯卻擺出了飛機停飛的告示。

  「什麼?停飛?!」司機睜大了眼睛。「這可怎麼辦?您今晚要出席記者會啊!」

  男人思索了一會兒,吩咐道:「送我去火車站吧!」

  「火車?那記者會……」

  「先打個電話通知他們我不能出席記者會,我今晚搭火車南下,明天的音樂會一樣按時舉行。」

  「唐先生,您真的要搭火車嗎?還是要再等一等,也許待會兒就可以飛了。」

  「不用等了。」男人又露出迷人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坐火車。」

  當車子開到火車站前,不知道為什麼,雨竟然停了下來。

  「唐先生,您真的要一個人搭火車嗎?」司機看著他一個人提著琴盒,顯得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他關上車門,提著琴盒往車站走去。

  黑色轎車緩緩駛離,後座還放著男人剛才閱讀的報紙。藝文版的頭條標題寫著:「維也納音樂大獎得主唐雅之將在台南舉辦來台首場音樂會」

  而那照片中英俊挺拔的男人,不正是……

  安彩潔踏上最後這班南下的對號快車,很快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並靠窗邊坐了下來。

  雖然她的座位是靠走道的,但放眼望去,車廂裡的人寥寥無幾,應該不會有人坐在她旁邊吧!

  她望著窗外夜深人靜的月台,心裡想著,爸媽不知道是否已經發現她離家出走了呢……

  「小姐,對不起。」

  一個溫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抬起頭,望向聲音的發源處,是一個穿著牛仔褲,又提了一個大盒子的年輕男人。

  這充滿活力與精神的男人,渾身散發著一股她所不熟悉的氣質,有點危險,又有點吸引人……

  彩潔沒回答,只用一種「你想幹麼?」的表情看著他。

  「這是我的座位。」他用空出的那隻手,指著彩潔的座位。

  他炯炯有神的雙眸,直直看著彩潔,令她不禁低下頭來。

  不會吧!車廂裡的空位這麼多,偏偏這麼巧,這就是他的位置?

  她坐得可舒服的哩,很懶得起來換位置耶!何況火車一路開到台南可要花不少時間,沒有窗外的景色陪伴不是太無聊了嗎?

  「車裡還有這麼多空位,你可以坐別的地方啊!」她抬起頭,理所當然地說著。

  男人不發一語,眼睛直盯著她瞧。

  「何況你帶著那麼大個盒子,還要我讓位,很麻煩的耶!」彩潔怕自己的說詞太薄弱,又補充了這麼一個理由。

  對嘛,搭乘大眾運輸系統還帶這麼大的行李,會造成人家的不便耶!從小都是別人讓她,她可從來沒有讓過人喔!何況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當然應該要讓她呀!

  男人看著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唐雅之的東西,一向不喜歡讓人佔用,即使只是一個火車座位。不過……這次或許可以破個例。

  「好吧,既然你不想起來,那我就坐在這裡好了。」雅之說完後高舉雙手,抬起琴盒,想把它放在置物架上。

  算他還有點風度。安彩潔把臉轉向窗外,心裡不禁有點小得意。

  在舉起琴盒的同時,唐雅之忍不住多瞄了她一眼。

  他實在有點好奇,這女孩年紀輕輕,卻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貴族氣質,依她的穿著看來,應該是位名門淑女、大家閨秀吧!但為什麼會在夜裡獨自一個人搭火車,而且身邊沒有半件行李,就連個皮包都沒有?這倒真的引起了他的興趣。

  「~~」火車突然產生劇烈的震動,害唐雅之一個站不穩,琴盒也從置物架上翻落。

  「啊──我的頭!」琴盒敲到安彩潔的腦袋,她痛得哇哇叫。

  「啊──我的琴!」這是唐雅之的直覺反應,這把琴可是他最珍貴的東西。

  他立即反射性地抱住琴盒。「呼──還好。」還好他及時抱住了琴盒,才沒讓大提琴對這位小姐的頭部造成更大的傷害。

  「還好?」彩潔的臉氣得脹成了紅蘋果。「這樣叫還好?!」

  「對啊!還好琴沒摔著。」他故意開玩笑地說道。

  「哼!」彩潔對他的不滿已經升到了極點。她撇過頭瞪著窗外,刻意不看他,希望這個人下一站就下車。

  唐雅之決定把琴盒放在身邊,以免再次發生剛才的狀況。坐定後,他斜瞄了一眼身旁這位被他氣得說不出話的小姐。

  「怎麼,你在生氣啊?」他試探性地問道。

  唐雅之記得小時候,每次他把別的小女生惹生氣時,就故意找話題跟人家說話。一會兒拿東西問人家:「這是什麼?」一會兒又拿課本問人家:「這個字怎麼念?」等到最後小女生開口說話時,也就大功告成了。

  可是安彩潔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根本不用正眼瞧他。

  「好啦,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又不是故意的,別生氣了。」唐雅之好言勸哄著,他可不想一路看她的臭臉直到台南。

  她的臉真是好看,細緻的肌膚像從來沒有吹過風似的,只不過臉色稍微蒼白了一點。那高挺小巧的鼻樑、氣鼓鼓的臉頰、玫瑰色的紅唇,讓人忍不住想永遠這樣看下去。

  「你在看什麼?!」安彩潔忽然轉過頭質問他,大眼睛直瞪著他。

  「我……」唐雅之看得正入神,忽然被她這麼一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漂亮的女生是不是都像刺一樣,過度保護自己了?「沒、沒看什麼。」

  他低下頭,不看就不看,吃晚餐總可以了吧?他拿出剛才在路上買的咖啡和兩個三明治。

  看起來好好吃哦……

  她斜眼瞄了一下他手上的三明治,怎麼一個普通的三明治,此時此刻卻這麼誘人啊?她偷偷嚥了一口口水,好想吃哦……

  哦哦~~他注意到她渴望的眼神了──

  「你吃過飯了嗎?這樣吧,我這裡有兩個三明治,我請你吃一個,就當作向你賠不是。」唐雅之看著她稍稍動搖的表情,刻意討好地問:「好不好?」

  聞到三明治的香味,彩潔的肚子很沒志氣地「咕嚕」叫了一聲。她為了賭氣,晚餐根本沒有吃東西,現在好餓啊!可是她不能為了一個三明治,就原諒這個撞到她額頭的粗魯男人。

  她不是過度保護自己,只是她從小就被教育著要保護自己、不能和陌生人說話,尤其她現在可是一個人離家出走,當然要小心一點。

  何況媽媽也總是告訴她,男人就如洪水猛獸,見到了有多遠閃多遠──除了媽咪欽點的洪瑋勳以外。

  不過……她急急忙忙跑了出來,連錢包都沒有帶,口袋裡僅剩的錢,全拿來買車票了,現在就算想買個麵包都不夠。

  「咕嚕──」哎喲,好餓啊!

  「嗯?」唐雅之懷疑地看著她。

  彩潔臉皮薄,硬撐著不好意思點頭,可是她肚子真的愈來愈餓了。

  「喏,這個給你。」不等彩潔開口,唐雅之便把三明治塞到她的手上。

  呼!彩潔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還好,算這男人還有點良心。

  「快吃吧!」唐雅之微笑地說。

  彩潔看著手上還有溫度的三明治,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這個表情到底是原諒我還是不原諒?」唐雅之被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女人給弄迷糊了。

  彩潔不置可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卻打開三明治的包裝袋,咬了一口。

  「你好,我叫唐雅之。」他笑了,心想她既然肯吃下三明治,想必已經不介意了。「你呢?」

  安彩潔的視線,忽然從三明治轉移到他的臉孔上。

  「雖然是萍水相逢,但既然有緣一起吃三明治,至少該要知道怎麼稱呼對方吧!」唐雅之看出她的疑慮,神態自若地解釋著。

  他的眼神純真而率直,沒有一絲邪念,讓人不由自主的願意信任他。但不知為何,她心中總有些不安和焦慮,因為她的心,似乎有點不太規律地跳著……

  我在害怕什麼?只因為他是個陌生人嗎?

  這是一種她所不熟悉的感覺。

  彩潔仍舊不說話,逕自低頭繼續嚼著三明治。

  嗯,真好吃。沒想到白吐司嚼著嚼著竟會散發出一種甜味,也許是餓了吧,她從來沒有這麼大口吃過東西呢!

  而這也是她第一次在火車上吃東西,並且還是和一個陌生的男人一起。

  不過,他……應該已經不算陌生人了吧!因為,她現在已經知道他的名字了啊!

  吞下了一口飯,她這才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安彩潔。」

  安彩潔?很可愛的名字。沒想到用一個三明治,終於換得了她的回應。

  「還好,你要是再不說話,我還以為你有自閉症呢!」唐雅之爽朗地笑著。

  彩潔本來好不容易就要笑開來的雙唇,因為他的這句話,頓時又緊抿了起來。哼!真是個沒禮貌的傢伙,她再也不要跟他講話了!

  「對了,你這趟南下要到哪裡?」他忍不住對她的好奇。

  「不知道。」彩潔索性這樣回答。

  其實她真的不知道要去哪裡,但總不能告訴人家她是離家出走的吧?

  彩潔吃飽飯,乾脆閉起眼睛睡覺,反正晚上窗外也是一片漆黑,沒什麼風景可欣賞。

  唐雅之聳聳肩,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她怎麼又一副大小姐不高興的樣子?

  算了,不想說話就算了,反正他也有點累了,不如小睡片刻,閉目養神也不錯。

  接下來的六個多小時裡,她要不是閉著眼睡覺,就是和他大眼瞪小眼的,一句話也不說。

  這可真是難得,他唐雅之還是第一次這麼不受女人歡迎。不過,這倒是一個挺特別的經驗,他自我解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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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23:30: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火車顛顛簸簸地行駛,反而有種催眠的效果,唐雅之就這麼一路睡到台南站,這時,天已經濛濛亮了。

  他準備起身下車,忍不住再看看身邊這位冰山美女。

  「喂,我要下車了,再見。」禮貌上總要打聲招呼,他畢竟是個有風度、有教養的男人。

  彩潔忽然心口一震,什麼?他要下車了?那她怎麼辦?這一餐吃三明治,下一餐要吃什麼?萬一她又餓了怎麼辦?

  火車進站後,緩緩減速,煞車後她也趕緊站了起來。

  「怎麼?你也在台南下車啊?」唐雅之覺得有些驚訝。

  彩潔沒搭理他,只是站在他身後,默默跟著他走下車。

  唐雅之提著琴盒,大步走出月台,彩潔則緊緊跟在他身後。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難道真這麼巧,她跟他在同一站下車,連走的方向也一樣?可他怎麼覺得她是刻意跟著他?

  唐雅之愈走愈覺得不對勁,終於忍不住回過頭問:「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彩潔望著他,掙扎了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句話。「我……沒有錢吃飯。」

  唐雅之一手托著腮,上下打量著她。高質感的名牌襯衫、頂級設計師的及膝魚尾裙、一雙要價公務人員兩個月薪水的名牌高跟鞋,胸前還垂掛著一顆閃爍動人的鑽石,這樣穿著講究的小姐,居然說她沒有錢吃飯?這實在太有趣了!

  「你剛才在車上不理我,現在為什麼又跟著我?」他打趣地問道。

  「剛才我不認識你。」她冷著臉,不過那微微嘟起的嘴,卻掩藏不住她的稚氣。

  「難道現在你就認識我了嗎?」他嘴上還掛著一抹笑意。

  彩潔咬著唇,不管,她就是想跟著他。不知道為什麼,也沒有原因,也許是剛才的那個三明治……總之,她就是相信這個男人不是壞人。

  「我已經說了,因為我沒錢。」不管,她是賴定他了。

  唐雅之搖搖頭。「不是我不願意幫忙,只是我對你一無所知,萬一你是離家出走的未成年少女,那我就觸犯法律了。」

  「我已經二十一歲了,我已經成年了。」安彩潔著急了,他居然對她搖頭?!

  「哦,原來你二十一歲啦……對不起,還是不行。誘拐未成年少女事小,萬一碰到仙人跳,那我的損失可就大了。」

  彩潔睜大了眼,這男人怎麼這麼鐵石心腸啊?她都不怕他對她「怎樣」了,他還怕她對他「怎樣」啊?

  「我……我不是壞人……」反了,反了,這年頭真是反了,一個女孩子居然得跟人家解釋自己不是壞人?

  「我知道,就算你不是壞人,但我還是不能收留你。」唐雅之看她著急的樣子,不禁在心裡竊笑。

  誰教她剛才在火車上對他這麼冷淡,害他無聊了六、七個鐘頭。

  「我又沒有叫你收留我,我只是……」

  「只是什麼?你總要讓我對你有些瞭解,知道你此行的目的、要去哪裡、做什麼,這樣我才能考慮該不該幫助你呀!」

  彩潔低下頭想想……其實,他說的也不無道理,防人之心不可無,既然她會防他,他當然也會防她。誰會無緣無故去幫一個陌生女人呢?

  「我剛才說過了,我叫安彩潔。其實,我只是純粹想來南部到處走走、散散心,沒有特定的目的地。因為我是離……臨時起意,走得很匆忙,所以才沒有帶錢包。請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明天就叫我家人幫我送錢來。」

  彩潔說得好委屈,兩手不安地扯著衣服,說著說著,眼眶翻起了淚花,小巧的鼻頭,紅通通地令人不由心生憐愛。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

  天啊,這女人哭的樣子,任哪個男人看了都會心疼死。唐雅之真是敗給她了,剛才像只冷傲的波斯貓,這會兒卻像路邊的小流浪貓,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跟你開玩笑的啦!其實我也是來台南玩的,多帶你一個人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唉~~唐雅之搖搖頭,這就是緣份吧,就像小貓會選自己的主人,他一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捨不得不管她。

  「真的?」彩潔抬起頭,眼睛一閃一閃地望著他。

  「嗯,我明天有一場演奏會,你就來聽聽吧!」唐雅之輕描淡寫地說。

  演奏會?難道……她將視線移到他手上的琴盒,這才恍然大悟。

  「哦……原來你是音樂家?」看他這副打扮,還真看不出他是個音樂家呢!

  「嗯。」唐雅之微笑點點頭,提起琴盒繼續往前走。

  「喂,這是大提琴吧?」彩潔好奇地問道。

  「拜託,我叫唐雅之。」他加快了腳步。「沒剩多少時間了,我們得趕快到飯店休息一下。」

  「什……什麼?!飯店?」彩潔的眼珠差點沒掉出來。

  「放心,我累得要死,沒力氣對你怎樣的。」唐雅之又露出那該死的迷人笑容,不一樣的是,那樣的笑容裡還透著一絲邪魅。

  彩潔的胸口像是忽然被心臟撞了一下。糟了,這下她該不會是羊入虎口了吧!

  在櫃檯Check in後,唐雅之便走向通往客房的電梯。怎麼辦?怎麼辦?安彩潔不安地跟在他身後。啊!有了!

  「喂,我……我好餓喔,先吃個早餐吧!」她用微弱虛軟的聲音哀求著。

  唐雅之忽然停下腳步。「嗯,你這麼一說,我也好像餓了,走吧,我們先去吃早餐。」

  「太好了,謝謝你喔!」彩潔向他彎個腰致意。

  「沒辦法,反正我現在就是你的『臨時飯票』嘍!」唐雅之微笑地聳聳肩,帶著她向餐廳走去。

  兩人入座之後,唐雅之間道:「你想吃什麼?」

  「我想喝一杯新鮮的果汁、新鮮的生菜沙拉、剛做好的法式薄餅,這樣就可以了。」

  「說吧,你到底為什麼一個人跑到台南來?」他再也忍不住對她的好奇。

  「嗄?」面對這個問題,她只好值一聲裝傻。

  「嗄?」唐雅之故意學她的口氣說話,這次不問清楚他絕不罷休。「我們現在已經是朋友了吧?」

  「嗯。」她點點頭,白白吃了人家兩頓飯,這樣難道還不算朋友嗎?

  「好,現在,我不只是你的臨時飯票,也是你的朋友了,總該有權利瞭解一些你的事吧?」唐雅之對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此時,侍者正送上早餐。彩潔咬著唇,猶豫著……

  「好吧!」她深吸一口氣。「我告訴你,但是你不可以笑我喔!」

  「洗耳恭聽。」

  「其實,理由很簡單……」她微微低頭,娓娓訴說著。「我不是什麼翹家的不良少女,只是因……因為我爸媽逼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只好……」

  「這確實是太過份了,父母怎麼可以強行決定自己兒女的婚姻大事呢?真沒想到現在還有這種父母。」雅之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不是這樣啦,他們其實很疼愛我的。」

  「那究竟是為什麼呢?」雅之問道。

  「這……嗯……」這該怎麼說呢?彩潔咬著唇,她雖然很感謝這個男人好心幫助她,但她的家世……實在有點難以說明。

  從小爸爸媽媽就教她不能隨便談起自己的家世,怕她因此成為壞人的目標。

  她也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她是安家的女兒,因為同學們往往會因為她特殊的身份對她敬而遠之,不然就是因有所求而刻意接近她,她不喜歡那種感覺。

  她更不希望眼前這個男人也因為同樣的原因而有所改變,她喜歡他現在對待她的態度。

  「難道……是因為錢嗎?」雅之看她有口難言的樣子,心想也許是她家裡發生了什麼困難,所以要把她嫁給有錢人……電視上常有這樣的劇情啊!

  彩潔抬起頭來,這個理由聽起來不錯。

  「嗯。」她連續點了兩次頭,多虧了他這麼說,不然她還真想不出什麼好理由呢!

  雅之心中忽然泛起一陣憐惜,這麼一個嬌柔美麗的女孩,竟因為這種原因而要被迫嫁給自己不愛的人,真是太可憐了。

  「你先別難過了,這幾天先別去想這些事,既然你都跑出來了,就放鬆一下,好好玩玩。」雅之溫柔地安慰著她。「放心吧,這幾天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做很不對啊?」她有點心虛地問著。「因為我父母說,嫁給那個人,對我而言是最好、最安全的選擇。」

  「你做的很對,你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父母以為他們可以決定孩子的幸福是什麼嗎?對一個人來說,只有他知道屬於自己的幸福是什麼。安全?這個理由更可笑了,人生是以安全為目的嗎?他們究竟了不瞭解,人生的真諦,就是要勇敢去追求自己的夢想!」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她要嫁人,唐雅之一貫平靜無波的心情,竟然起了風浪。也許,是同情她和他一樣,都有一個不能自己做主的人生吧!

  「我……」彩潔不知該說什麼,她完完全全被他這番話給震懾住,感動得幾乎要哭出來。

  這樣追求夢想的勇氣和魄力,正是她所缺乏的啊!

  「對不起,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你用不著放在心上。」唐雅之看到她發愣的樣子,以為是自己的話傷害到她了。

  「不,你說得很對,人生應該是要掌控在自己手中的。」

  是的,她似乎從來沒有為自己爭取過什麼,總是在父母的安排下,無憂無慮地生活著。

  「你準備要逃多久呢?回去之後又要怎麼面對呢?」唐雅之優雅地啜了一口咖啡,他對那些紅紅綠綠的水果可沒興趣,他一向習慣在早上喝杯黑咖啡。

  「不知道,我還沒想好。」她拿起杯子,大口喝下柳澄汁。「不過,我會想到的。」她抬起頭,勇敢迎向他的目光。

  是他,是他剛才的那番話,給了她勇氣。

  「吃飯吧。」唐雅之沒有說話,眼神卻透露著一種溫柔。「吃飽了,我們再回房間休息一下。」

  呃……什、什麼?又要回房間?

  聽到這句話,她差點被果汁嗆到。要是別人聽到這種話,還會以為他們倆是什麼曖昧的關係咧!

  天啊,真的一定要進去房間嗎?她的心情又開始陷入忐忑不安。

  走進飯店房間,唐雅之將琴盒擺妥,正準備小睡片刻,一回頭才發現彩潔人還呆站在門口。

  「快進來啊!你還站在門口幹什麼?」唐雅之催促道,看她那副羞澀彆扭的模樣,差點笑了出來。

  不是她想站在門口,實在是她舉步維艱啊。長這麼大,這還是她第一次單獨和一個男人共處一室呢!

  「放心吧,我待會兒還得去現場預演,可沒時間幹那種風流事。」唐雅之低頭看看表,然後說道:「我還能睡兩個小時,你也休息一下吧!」說完便脫去上衣,一頭倒在床上。

  聽完他的話,彩潔雖然鬆了一口氣,但心中竟有一絲絲失望的感覺。什麼叫「沒時間幹那種風流事」?難道她真的那麼沒有吸引力嗎?

  她低頭看看自己,是啊,高領的白襯衫,把她玲瓏的身材包得密不透風的,沒辦法,她從小都是穿這種規規矩矩的衣服,媽咪說大家閨秀就應該穿這樣的嘛!

  可是在她擔心這男人會不會對她有什麼非份之想時,他表現出的那副興趣缺缺的樣子,居然令她有種受創的感覺呢!

  而且,按理說,男女共處一室時,男生不是應該很有風度的去睡沙發,把床鋪讓給女生的嗎?他怎麼就這樣大剌剌地佔去了半個床鋪啊!

  「喂!那……我睡哪裡啊?」彩潔站在他床前。

  「隨便你,高興就睡床上,不高興就睡地上。」唐雅之閉著眼睛,一副已經入睡的樣子。

  「你……」彩潔雙手插著腰。他、他這是什麼態度嘛!不要,她才不要睡地上,誰知道地毯上會不會有蟑螂、螞蟻的?

  唐雅之瞇著眼偷瞧她,早知道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奇怪,雖然他們才認識七個小時,卻像已經相處了很久的小冤家。

  他忽然伸出手,一把將她拉倒在床上。

  「啊──」彩潔被他突來的動作給嚇了一大跳,回過神來時人已經躺在他身邊。

  「你、你想幹麼?」她嚇得驚聲尖叫。

  「小姐,我不想幹麼,我只想睡覺,拜託你別再吵了,睡一下吧!」唐雅之無奈地閉上眼,他得趁現在先養精蓄銳一番,才好應付晚上兩個小時的演奏會。

  彩潔躺在他身邊,忽然安靜了下來。她手裡緊抓著棉被,卻又好奇地想看看他。

  第一次這麼仔細地觀察這個男人,才發現他有著一副非常俊美的臉孔,五官的比例完美和諧,眉毛濃淡適中,鼻樑挺直,而美好的唇形則顯得相當性感。彩潔看著看著,忽然感到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是在哪裡看過他的呢?不只眼熟,甚至覺得她已經認識他很久很久了……

  「對了,是大衛!」她終於想起來了,就是她桌上的白色雕像。

  唐雅之忽然睜開眼睛,和她大眼瞪小眼。

  「你到底睡不睡啊?!」

  又來了,他又不耐煩了。剛才在火車上明明很溫柔的,怎麼一到床上就變得那麼火爆?

  「怎麼啦?那麼凶……」彩潔無辜地望著他。

  唐雅之看著她烏黑靈動的雙眼,大吐一口氣,立刻轉過身去。

  再怎麼說,他也是一個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男人好不好?一個這麼美的女人睡在他身邊,叫他的「火氣」怎麼滅得下來?

  「沒事啦,讓我睡一下就好。」唐雅之雙手抱著胸。

  奇怪了,他的態度怎麼變得那麼冷淡?可是她不想睡耶!第一次一個人出門旅行的她,情緒還處在亢奮狀態呢!

  「喂,你為什麼要把身體轉過去啊?」彩潔在他背後小小聲嚷著,她還想多看看他的臉,剛剛才發現他的眼睛和大衛的不太一樣呢……

  女人就是這樣,一旦確定男人不具危險性時,就開始想在老虎嘴上拔毛。唐雅之怕自己再看著她,會不小心把她給吃了。

  「你轉過身來好不好?我還有話跟你說耶!」

  唐雅之沒理她,這女人很麻煩耶!剛剛在火車上一句話也不說,現在他想睡覺,她居然又想聊天了?

  「好不好嘛,你跟我的大衛長得好像喔!我想再看一下嘛!」她用軟軟的語調撒嬌,央求著他。

  什麼?大衛?這女人躺在他的旁邊,居然還說他跟別的男人長得很像?

  「不要用這種聲音跟我講話。」唐雅之不耐地轉過身來。「不要以為我說過不會對你怎樣,我就不會……對你怎樣喔!」

  雖然他們又不是男女朋友,他也沒什麼理由生氣或吃醋,但心底就是有一把無名火,燒得他亂不舒服的。

  「我知道你不會的,我相信你。」彩潔嘻嘻笑著,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相信他。

  「那可不一定。」唐雅之翻身壓在她身上,溫熱的雙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在她的唇上。

  原是要給她個小小的教訓,叫她乖乖閉上嘴,別再挑戰男人的忍耐極限。沒想到這一吻之後,他的唇便再也不想離開……

  撲通!撲通!一時之間,彩潔還無法思考發生了什麼事,只聽到自己的心臟跳得好大聲。她整個人就像陷進一團雲霧裡,既迷眩又惶恐……

  這就是「吻」嗎?

  好奇妙的感覺啊……可是,她怎麼可以讓這只認識七個小時的男人,奪去她的初吻?

  正當她伸出手要推開他時,唐雅之溫暖的唇卻已經迅速離開。

  她睜開眼,瞪著他。「你……你不是說不會對我怎樣的嗎?」

  她有種被欺騙的感覺,雖然剛才接吻的感覺很美妙,但他也不能這樣隨意侵犯她呀!

  「這就是告訴你,不要隨便相信男人。」唐雅之又轉過身去。不轉身不行,否則他可能會對她做出更過份的事了。

  彩潔張著嘴說不出話來,虧她這麼相信他,他居然… 

  唐雅之閉著眼也能猜到她現在吃驚的表情,忍著笑又補充一句:「抱歉了,這樣才能讓你閉嘴。」

  「哼!」彩潔也生氣地轉過身,背對著他。

  她生氣,氣她的初吻一點也不浪漫、不綺麗,對方居然是為了要她閉嘴才親她的。

  可惡!唐小人,我不原諒你!

  彩潔氣著氣著,居然也跟著睡著了。

  當她睡得正香、正甜,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天籟般的悠揚琴聲,是巴哈的「抒情曲」。嗯……真好聽……

  好聽歸好聽,可是,她房間怎麼會有琴聲呢?

  彩潔慵懶地睜開雙眼……咦!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個男人坐在窗前,拉著大提琴?

  金色的陽光灑在他英俊的側臉上,看起來就像座完美無瑕的雕像。

  她忽然想起昨天夜裡的遭遇,短短一個晚上,竟然發生這麼多的事,而她現在居然和這剛認識不久的男人睡在同一個房間裡,還這麼難能可貴地,聽到這動人的琴聲。

  大提琴的音域較為低沉,但音質卻非常柔和而優美,具有一種特別深沉的內涵。而唐雅之的琴聲,更蘊涵了一份內斂的憂傷。

  這琴音,徹底感動了她。

  為什麼?為什麼年紀輕輕的他,音樂裡卻有著流浪與滄桑的感傷?

  正當她聽得出神時,唐雅之卻忽然轉過頭來看著她。「你醒了?」

  其實,他早就起來了,只是看著熟睡中的可愛女人,不想吵醒她。

  「嗯……謝謝你。」剛睡醒的彩潔,散發一種小女人的慵懶和溫柔。

  這樣的神態,令唐雅之心跳猛地加速。

  「謝我什麼?」

  「謝謝你,讓我在這麼優美的聲音中醒來。」彩潔微笑著,真心說出她心裡的感受。

  「不生我的氣了?」唐雅之回她一個暖昧的笑容。

  她這才忽然想起昨天被他偷吻的情形,臉龐泛起一陣嬌羞的紅暈。哼一聲撇過頭去。

  「這是兩回事,我還是生你的氣。你……你怎麼可以隨便……親人家?為什麼?」心中的氣憤其實早已煙消雲散,她只是想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唐雅之沒有回答她,他彎下身子,收拾琴盒,隱約聽到他說了一句:「情不自禁。」

  「你說什麼?」她不確定剛才到底聽到了什麼,情不自禁?那是什麼意思啊?

  「我說~~你還要繼續睡嗎?那我可要先走了。」好話不說第二遍。唐雅之站起身,將大提琴收起來。

  「你要走?走去哪裡?」她立刻坐起身來。

  「你忘了,我晚上有一場演奏會?」

  喔,對了!她的腦袋漸漸清醒了。「我沒忘呀!而且我記得你說過要招待我的,你忘了嗎?」

  「哈哈~~我當然沒忘,不過,我現在得先到禮堂去準備一下,你要一塊兒去嗎?」他見她恢復伶牙俐齒的模樣,不禁笑了開來。

  「當然要。」彩潔趕緊下床。「不然你想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嗎?」

  「那就快起床吧!」唐雅之笑著說。

  到了文化中心的大禮堂前,唐雅之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演奏會還有兩個小時才開始,我需要準備一下,你要不要先在附近逛逛?」

  「你怕我會打擾你啊?」彩潔抬起臉看著他。

  「打擾倒是不會,我是怕你無聊。現在聽一遍,待會兒又要聽一遍,到時候你一定會打瞌睡。」唐雅之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色的皮夾遞給她。

  「這是……」彩潔不懂,他拿皮包給她作什麼?

  「你身上不是沒有錢嗎?這個你先帶在身上,可以買點東西,女孩子逛街不買東西會很難過的。」他指著不遠處的街口。「那旁邊有些精品店,你可以去逛一逛,買點衣服什麼的。」

  說的也是,她出來連個行李都沒有,總該買些換洗的衣服吧!她沒想到離家出走原來是件這麼麻煩的事。

  「喔,好吧,那我先去逛逛嘍!」彩潔收下了他的黑皮夾。

  「喂,等等,別跑太遠,小心迷路,還有,皮包裡有一張貴賓票,七點別忘了回來。」唐雅之不放心地交代著。

  「喔。」彩潔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對了……皮夾裡有我的行動電話號碼,萬一找不到我,可以打電話跟我聯絡。」

  「是。」彩潔一邊聽著,一邊點頭如搗蒜。

  「還有,演奏會結束後,到後台來找我。」他再三叮嚀著。

  「喔。」彩潔朝他用力點了一個頭。「交代完了沒有啊?我的頭好酸啊!」

  「好了,你去玩吧!」唐雅之笑笑地揮揮手。

  他也覺得很奇怪,自己怎麼會對她如此牽掛?

  一向獨來獨往的他,竟開始習慣有她跟在身邊,甚至喜歡她在身邊的感覺。

  彩潔愉快地奔向精品街,手裡握著還有他溫度的皮夾。

  對她來說,唐雅之不但是她生命中一個意外的朋友,更是第一個既能給她驚喜,又能給她安全感的男人。

  也許,不知不覺間,這兩個年輕的生命,早已經彼此深深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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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23:31: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嗯~~買些什麼好呢?」

  彩潔手裡拿了一支甜筒,在街上晃啊晃的。

  「咦,這個好。」她的眼光忽然停在地攤前的一排背心和T恤。

  太好了!正覺南部天氣熱得要命,穿得清涼一點也不錯。

  她拿起一件細肩帶低胸的粉紅色背心,前看看、後看看。雖然從沒穿過這樣的衣服……可是,既然離開了家裡,就應該穿得輕鬆一點嘛!

  「老闆,我要這件。」她舉起衣服。

  「小姐,你眼光真好,你皮膚這麼白,穿粉紅的一定水當當啦!」賣衣服的歐巴桑直誇她人漂亮,氣質又好。「啊,再配這件短裙就更漂亮了啦!」

  歐巴桑拿起一件銀色的迷你A字裙,和粉紅色背心搭成一套。「好啦,別說我對你不好,這樣一套算你五百就好啦!」

  哇!一套衣服才五百塊呀?彩潔眼睛睜得又圓又亮,未免太便宜了吧!

  「嗯。」好吧,看歐巴桑推薦得這麼熱心,她立刻把錢掏出來,然後拎著紅白相間的透明塑膠袋到麥當勞的廁所換衣服。

  「哇,好勁爆喔!」換裝完畢,彩潔走出洗手間,被鏡中自己的模樣給嚇了一跳。

  果然如賣衣服的歐巴桑所說,粉紅色的小背心,將她的肌膚襯托得如水般晶瑩。鑲著亮片的銀色短裙,緊緊貼著她渾圓緊翹的臀部,完全展露出她玲瓏有致的曲線。

  漂亮是漂亮,但彩潔並不知道,南台灣的檳榔西施都流行穿這樣,她這麼一走出去,可能會讓路上的男人鼻血流成河。

  她對著鏡子扮了個鬼臉,一會兒又呵呵地傻笑著。也許老爸看到她這樣子可能會氣得七竅生煙,但她可是很滿意呢!

  這就是她想要的,想做個不一樣的安彩潔!

  晚上七點鐘,安彩潔穿著「新衣服」,踩著她的黑色高跟鞋,來到演奏會場的入口。

  拿出皮夾裡的貴賓招待券,遞給門口的服務人員,經過的人們,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因為她的裙子實在是太閃亮了。

  「謝謝,小姐,請跟我來。」服務人員親切地引導她入座。「演奏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屁股一入座,就聽見旁邊兩個穿戴華麗的女孩,手裡拿著節目單,興奮地交談著。

  「唐雅之快出場了,哇~~獨奏耶,我終於能親眼看到他了!」穿著露背洋裝的女孩,緊緊抓住手中的珠綴提包,一臉的欣喜。

  「我也是呀,等了兩年了耶,上次在維也納看到他,我就好喜歡他喔,他真的好帥、好有氣質喔!」另一個女孩則幾乎是用尖叫的聲音在說話。

  「他的氣質真的很特別,難怪大家都稱他『孤獨的大提琴手』,好有詩意的名字喔!」

  孤獨?拜託!那種男人還會孤獨?有沒有搞錯啊!

  彩潔在心裡嘀咕著,又不是小女生了,還會瘋狂迷戀偶像,真不知道這些人的頭腦在想什麼?

  但是當紅色的布幕緩緩拉開的那一刻,聚光燈「啪」的一聲打開,投射在唐雅之的身上時,全場女性的尖叫聲,卻令她覺得自己必須重新評估這個大提琴家的魅力。

  「咦?」彩潔睜大了眼睛仔細瞧,那真的是和她「共度一宿」的唐雅之嗎?

  他穿上黑色的燕尾禮服,看起來顯得更為成熟穩重,那種英挺逼人的氣勢,和幾個小時前穿著T恤、牛仔褲的他,完全判若兩人。

  「唔~~是還不錯嘛……」在彩潔發出這句評語的同時,馬上招來旁邊兩個女人的白眼。

  穿著露背洋裝的女人,用銳利的眼光快速掃視彩潔的穿著,輕蔑地說道:「哼,沒眼光!」

  「當然,像她這種沒品味的女人怎麼懂得欣賞唐雅之嘛!」另一個女人用眼角餘光,不屑地瞄了彩潔的短裙一眼。

  彩潔做了個鬼臉,懶得理她們。

  演奏開始了。

  彩潔專注凝神地聆聽著,不僅是因為她從小就喜歡音樂,更因為唐雅之的琴聲的確有種能觸動人靈魂深處的強大力量。

  他所演奏的旋律深沉而又富有野性,時而澎湃洶湧,時而柔情似水,理性且和諧。簡單的音符中,蘊藏著強烈的情感,尤其那極快速的顫音,簡直令人屏息……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將她整個人吸了進去。

  正當她為這琴音感動不已時,竟發現台上的唐雅之也正凝視著她。

  不,一定是她看錯了。彩潔低下頭後,又鼓起勇氣再次抬頭……

  這次,她確定了,他在看著她。當兩人無言的微笑時,眼神中流露的默契,遠比有聲的交流更為可貴。

  那是只有他們才能體會出的弦外之音。

  「哇!你看,唐雅之在看我耶!」身旁的女人也發現唐雅之的眼光而沾沾自喜。

  「你亂講,她是在看我……」

  「是我啦……」

  最後,還是靠著後排聽眾的噓聲,才終止了這場小小的騷動。

  演奏會在全場聽眾起立鼓掌與歡呼中,圓滿結束。

  「對了……」彩潔忽然想起唐雅之交代她,演奏會結束後要到後台找他的。

  她快步奔向後台,想趕快把心中滿滿的感動告訴他:唐雅之,你實在太棒了!

  不過後台的人實在太多,嬌小的她,只能被排擠在人群之外。

  她踮著腳尖,跳啊跳的,終於看到了唐雅之。只是他周圍儘是要他簽名的女「樂」迷,根本沒注意到她。

  好不容易等到人群漸散,她才乘機鑽到他身邊,沒想到一探出頭來,竟然看到有個女人親密地挨在他身邊,旁邊還有一對年約五、六十歲,穿著體面的老夫妻。

  那年輕女人穿著一襲白色的禮服,年紀約二十五、六歲,穿戴華麗,看來貴氣而幹練。

  「沒品味。」那件衣服是去年范倫鐵諾最失敗的作品,她不自覺地努努嘴。

  奇怪了,她心中那股酸酸的滋味是什麼?為什麼看到那女人緊貼著唐雅之,竟能讓她感到一陣不安……

  「雅之啊,恭喜你啦,回台灣的第一場演奏會就辦得這麼成功。」旁邊那位長相很嚴肅的老先生,對唐雅之展開了笑容。

  「爸爸,謝謝你們特地從美國趕來,一路辛苦了。」

  唐雅之的父母特地從美國回來參加兒子在台灣的第一場演奏會。

  喔~~原來是他的父親啊!

  她在一旁站了好久,怎麼唐雅之都沒看到她呀?正當她心裡這麼埋怨時,他像是聽見她心裡的聲音似的,把眼神投向她,可是隨後卻像看到陌生人似的,又轉過頭去。

  咦?他怎麼了,為什麼裝作不認識她的樣子?太過份了哦!

  唐雅之轉過頭去,三秒鐘後,臉上卻出現了狐疑的表情。

  剛才那個穿著小可愛和緊身迷你裙的辣妹,好像有點似曾相識耶……而且還用一種很眼熟的表情瞪著他,那表情就像……

  該不會是──

  「彩──潔?」唐雅之吃驚地盯著她。「你……你怎麼……」

  怎麼才幾個小時不見,她居然變得讓他都認不出來了?

  「你不是叫我去買衣服嗎?這就是我下午去買的呀,很便宜耶,才五百塊呢!」她得意地展示自己的「輝煌戰果」。

  穿著白色小禮服的女人,瞄了一眼她的衣服,皺了一下眉頭。而唐雅之的父母則是自從彩潔出現後,眉頭就沒松過。

  「我不是把皮夾給你了嗎?」唐雅之心想,以她的品味,買起衣服應該會花不少錢,所以才把整個皮夾都交給她,沒想到,她居然只花五、百、塊?!

  「可是我覺得這樣穿很涼快嘛!」她可是來度假的耶,當然應該穿得輕鬆一點嘛!更何況她還幫他省了不少錢呢!彩潔沾沾自喜地把皮夾還給他。

  「咳!」唐彥實在聽不下去了,覺得必須打斷他們的談話。「雅之啊,你怎麼不跟我們介紹一下,這位小姐是……」

  唐彥板著臉,想知道這個穿得跟檳榔西施一樣的女人,到底跟唐雅之是什麼關係?雖然她的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股貴氣,但……看看她身上那件短到不行的亮片裙,他心臟病都快發作了,真搞不懂雅之怎麼會跟這種女人混在一塊兒?

  「哦……她、她是我的朋友,安彩潔。」雅之把彩潔拉近身邊,向父親介紹。

  「伯父、伯母好!」

  彩潔很有禮貌地打招呼,卻已經扭轉不了唐彥對她的壞印象。

  「嗯。」唐彥冷淡地應了一聲,便將頭轉了過去。

  「啊,唐伯伯,我想你一定餓了,我們不是說好要找雅之一起去吃消夜的嗎?」唐彥身旁的年輕女人親暱地攬著唐彥的手臂。

  「俏君啊,還是你瞭解我。走走走,雅之,快陪我們去吃消夜。」

  唐父、唐母一同催促著雅之,完全沒把彩潔放在眼裡。

  「雅之,走吧,伯父、伯母一下飛機就趕來看你的演奏會,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呢!」俏君體貼地攬著唐彥的手臂,一手又拉著唐雅之。

  「是啊,雅之,走吧。」唐太太也催著兒子。

  唐雅之就這麼被眾人簇擁著往前移動,走了幾步,卻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一看彩潔。

  只見她站在原地,兩眼汪汪地看著他,像只就要被主人遺棄的小貓咪……

  他心裡忽然有種不忍,無論如何,他就是不能放下她不顧。

  「等一下……」唐雅之停住了腳步。「爸、媽,你們去吃就好,我有點累了,想先回飯店休息。明天早上再一起吃早餐吧!」

  他說完話便走向彩潔,牽起她的手往門口直奔。

  「唉,雅之……等等……」

  沒等唐彥說完,唐雅之早已拉著彩潔消失在門口。留下在身後直跺腳的俏君,和眉頭緊蹙的唐彥。

  此時,被雅之牽著跑的彩潔,心窩裡卻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她好喜歡他……他剛才回頭牽她手的樣子,還有他的眼神,彷彿要帶著她去私奔似的。

  因為長久練琴而顯得粗糙的手掌,傳來一陣熱燙而奇異的感覺。她小小的手,被他緊緊握在手心裡,這感覺,好溫暖、好幸福……

  隨著他手的力量,彩潔踩著愉快的腳步,滿足地、輕盈地,跟著他奔跑起來。

  一口氣跑回飯店房間,讓彩潔有點喘不過氣來,不過她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好──累喔!」她額頭上的汗珠,濡濕了髮際。

  唐雅之關上門,走向茶几,倒了一杯開水,咕嚕咕嚕地喝下去。

  「怎麼了?不舒服嗎?你的臉色不太好看。」他看著她蒼白的小臉,擔心地問道。

  「沒有啦,我……我只不過是很少運動而已。」她對他吐吐舌頭,扮個鬼臉。

  「你看你,怎麼穿得跟檳榔西施一樣?」

  再度注意到彩潔的穿著,雅之的眼光忽然間改變,從溫柔多情到冷酷嚴厲,時間還不到一秒鐘。

  「我?」單純的彩潔還搞不清楚他多變的情緒,她低頭看看自己,再看看他臉臭臭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問道:「不、好、看、啊?」

  「很好看!」唐雅之很用力的強調這三個字,隨即又用較輕柔的音調說:「但我不喜歡你穿這樣。」

  彩潔歪著腦袋,頭髮垂成一邊。「為、什、麼?」

  這實在不是她單純的腦袋可以理解的邏輯。他說很好看,卻又不喜歡她穿這樣,這是什麼道理呀?

  「就是不喜歡。」

  他雙手交叉在胸前,用一種很特別的眼神打量著她,沒錯,這樣的穿著的確更能彰顯她勻稱窈窕的身段。但……她低胸的背心,露出男人無法抵抗的致命溝痕,閃耀著汗珠的晶瑩肌膚,更讓他的呼吸聲變得凝重。

  剛才那只可憐兮兮的小貓咪,此時竟變成一隻渾身散發魅力的性感小野貓。

  他的眼光不自主地向上移動,她白嫩的臉龐透著誘人的粉紅色,更令他無法自持了。

  「你說個理由嘛!」她還傻傻的,像只不知死活的小貓,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危險的處境。「你自己也說好看的,為什麼又說不喜歡?」

  她向前一步站在他胸前,抬起小臉注視著他。

  「我……」唐雅之困難地嚥了口口水。

  「你怎樣呀?」她得理不饒人,更直起了腰桿,挺起胸膛。

  「我……我要吻你了。」他的眼神不再猶豫,熱烈得令人無法抵擋。

  「你、你說什麼?」一接觸到他炙熱的眼神,彩潔的心幾乎要蹦出來。

  他再向前一步,幾乎緊緊貼著她的身體,右手向前握住她的纖腰。「你真的還要我再說一遍?」

  她虛軟地搖搖頭,神情透露著一絲羞怯。

  「搖頭是什麼意思?」他言語中充滿挑逗的意味。

  「不知道……」她原本想說「不可以」,但話一到口,卻變成了不知道。

  他的眼神早已徹底融化了她,這就是愛情嗎?會讓人頭昏無力,又令人雀躍地期待。

  彩潔垂下雙眸,含羞帶怯的容顏,令他在這一秒裡,只想緊緊將她抱進懷裡。唐雅之緩緩抬起她的臉,先是吻了吻她的額頭,再輕叩她的雙唇。

  這一連串如海浪般的柔情攻勢,看似輕微,卻重重震撼了彩潔的心房,她從來沒有讓一個男人如此靠近她,更別說這樣把她抱在懷裡。

  可是她卻感覺好舒服、好幸福。

  他靈巧地開啟了她的雙唇,柔軟的舌深深地探入,探取那芬芳的蜜津,原本輕柔的動作,也變得熱烈而具侵略性。

  「嗯……」她嚶嚀了一聲,小手緊緊抓著他胸前的襯衫,心仍撲通、撲通地跳。

  雅之看出她的緊張,溫柔的大掌撫著她的秀髮。「別緊張。」他用肢體語言告訴她,放鬆地去享受。

  接受了雅之的鼓勵,彩潔大膽地用雙手環繞住他的頸項,將自己柔軟無力的身軀,緊貼在他身上,以此深深回應他的熱情。

  原來,她也是個熱情的小女人呢!

  她迷亂的模樣,讓雅之再也無法抑制自己對她的渴望,他本來只想在合乎禮貌的範圍內,親吻這個可愛的女人,現在,他卻煞不了車了。誰教這女人竟然「潛力」無窮,可以完全開發他的慾望。

  他溫熱的大手,逐漸下滑至她的腰際,穿過粉紅色的小背心,來到她的胸前。

  彩潔感覺到一股溫熱感,包覆著她胸前的柔軟,他的手像帶著電流般,穿透了她全身每一個細胞。

  奇怪了,這種感覺並不令她厭惡,反而十分享受呢!彩潔完全閉上了雙眼,讓他盡情在她柔軟的身軀上探索,靜靜感受那奇妙的歡愉。

  雅之的手繞到她的身後,輕巧地開啟了她胸衣的扣環──

  天啊!會發生什麼事呢?彩潔的心開始狂跳,又緊張,卻又有點期待……

  「嘟啦啦──嘟啦啦──」一陣音樂鈴聲將兩人的神智從九霄雲外拉回地面。

  彩潔猛地離開雅之的懷抱。「這是……這是什麼聲音?」

  「咳。」這種狀況讓雅之也覺得頗為尷尬,急忙拿出口袋裡的行動電話。

  咦?不是電話?!

  剛從意亂情迷中爬出來的唐雅之,望著早已關機的電話,正覺得納悶,音樂鈴聲又響了起來。

  「嘟啦啦──嘟啦啦──」,還伴隨著「砰砰砰」的敲門聲。

  唐雅之這才恍然大悟。「哦,這是電鈴聲啦……」

  他快步走去開門,臉上的表情竟有些羞澀,這麼大的男人了,竟還會有這種神智不清的時候?

  彩潔背對著他,趕緊伸手將內衣扣上。

  真是羞死人了,媽咪從小教她那些大家閨秀的矜持都去哪裡了?她可不是唐朝豪放女那一型的,可是……可是……這個唐雅之卻激發了她隱藏在內心的狂野和熱情。

  「俏君?!」唐雅之驚訝地看著門外的人。「你們不是去吃消夜了嗎?」

  「還說呢,你不去,我們也不想吃了。」俏君雖然語帶抱怨,卻不難聽出撒嬌的意味。

  唐雅之聳聳肩,表示沒什麼好回答的。

  「雅之,我睡不著,你陪我聊聊天好嗎?」俏君沒等他答應,便直往房間裡走。

  「等一等,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唐雅之來不及攔住她,俏君就已經看到彩潔了。

  「你?」俏君一手指著彩潔,回頭看著雅之。「她……她怎麼會在你房間?這是怎麼回事?」

  「這……彩潔她……唉,這件事一時之間很難說明白,明天再說吧!」他和彩潔之間的奇妙邂逅,確實很難向旁人解釋清楚。

  「雅之,我是你的經紀人,這件事你必須跟我說清楚,否則外人知道了,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俏君神色自若地在沙發上坐下,態度頗為強硬。

  「好吧,事情是這樣的……」

  雅之大略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俏君,而彩潔則像只乖巧的小貓咪,靜靜地挨在雅之身邊。

  俏君聽完了之後,眉頭愈鎖愈緊,想了一會兒,便開口說:「我想這樣不太好吧,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畢竟容易惹人閒話,雅之,我還是另外再幫你安排一個房間吧!」

  「不必了,我覺得沒什麼不好。」雅之冷漠地拒絕道。

  彩潔嚇了一跳,她從來沒看過雅之的態度這麼冷漠,至少,他跟她說話時從來不會這樣的。

  「雅之,這樣的話……唐先生會不高興的。」俏君搬出了唐彥這張王牌,臉上似乎有種得意的神情。

  聞言,唐雅之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鐵青得難看,連彩潔都不敢吭聲。

  「或者我替安小姐再安排其他的房間?」她再試探性地問道。

  「不用了,我去住別的房間。」在雅之努力壓低的聲音裡,仍聽得出憤怒的情緒。

  「安小姐,請你見諒,雅之是個知名的音樂家,你們這樣很容易引人說閒話的,何況你是個女孩子,這樣安排對你也比較好吧,不是嗎?」俏君的話聽起來總是言之有理,讓人無法抗辯。

  「是呀、是呀。」彩潔連忙點頭,她再笨也看得出唐雅之有難言之隱。何況人家都端出了「人言可畏」這頂大帽子,誰還會聽不出她的意思呢?

  「那好,雅之,我們走吧。」俏君滿意地站了起來。

  「你先到櫃檯等我,我待會兒過去。」雅之的語氣裡,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嚴俏君的年紀和他相仿,是他父親的經紀公司裡最傑出的經紀人,是她協助唐雅之在國際間打出響亮的名聲,卻也因此處處制約他的自由。

  「好吧,我在櫃檯等你。」俏君看出他的堅持,不再多說,便自行走出門外。

  房間裡,只剩雅之和彩潔兩個人,室溫卻明顯的下降。

  「不好意思……沒想到,我會給你帶來麻煩……」彩潔細聲道歉著。

  「你胡說什麼,沒有這回事。」雅之摸摸她的頭,用溫柔的笑容撫去她的不安。「晚上一個人睡會怕嗎?」

  彩潔搖搖頭,眼眶居然有些濕潤,都是他啦!幹麼對人家這麼溫柔?

  她那種脆弱卻一心一意跟著他的模樣,徹底打動了他。

  他可以感覺到,她是真的很需要他……

  這是雅之生命中第一次感覺到,竟然有個人可以這樣牽動著他的心神魂魄。過去不是沒有談過戀愛,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也從來不少,卻從來沒有一個人,像她這樣深刻地印在他的心版上。

  彩潔仰著頭,發現他眼神中的溫柔,幾乎要把她融化了。

  「怎麼不說話?」她發現自己臉頰的溫度迅速升高了。

  雅之將她的小腦袋輕輕推向前,吻上她的額頭,然後用最溫柔的聲音說:「我喜歡你。」

  彩潔的心徹底地被震撼了。

  她一直不確定那是什麼感覺,畢竟他們只認識短短不到兩天,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一點?

  但是,在唐雅之誠實地說出他的心意後,她也決定要真誠面對自己的心意。

  這是一種多麼美好的際遇啊!她輕輕靠在他的胸前,聲音細微如絲,卻清清楚楚地說出:「我……也喜歡你。」

  唐雅之開心地擁著這甜蜜的小女人,雖然他對她一無所知,但他確定她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孩。他相信,未來他們會有很多時間更深入認識彼此。

  「明天早上我來找你。」他給她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作為今晚的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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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真的?你今天要陪我出去玩?」彩潔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一大早,唐雅之依約來到她的房間,並告訴了她這個好消息。

  「嗯,你不是想來南部散散心嗎?那我就充當伴遊好了。」而且是不收費還要倒貼的伴遊。

  「真的假的?你……你不用陪你父母親嗎?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啊……」雖然說是她自己賴上他的,可是她並不想成為雅之的負擔或困擾。

  「我父親回台灣其實是為了參加一場國際音樂會議,他一早就搭飛機去台北開會,晚上才會回來。」

  「可是……那位小姐……」那個女人好凶喔!真怕她又會跑出來說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那樣。

  「你說俏君啊?她也跟著一起去台北了。」

  「喔。」她呼出一口氣,說出心中的疑惑。「她和你們家,好像……很熟喔?」

  雅之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安,溫柔地握住她的手。

  「我父親是某個國際音樂協會的負責人,也經營了一間音樂家經紀公司,俏君是我父親的得力助手,也是我的經紀人。」

  「咦?」彩潔露出疑惑的眼神。「沒想到音樂家還有經紀人啊?」

  「當然。」雅之微笑著,但這笑容裡卻透著一絲無奈。「音樂家只會演奏,不會做生意,所以需要專業的『商人』。」

  「這麼說來,你的父親就是個『商人』嘍?」

  「沒錯,他是個商人。」雅之的眼神變得無盡深沉,這個字眼似乎觸碰到了他的內心痛處。

  雅之的父親確實只是個商人,而他,正是父親手下最成功的商品。

  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彩潔忽然想起他在舞台上拉著大提琴的模樣,難怪她們說他是「孤獨的大提琴手」。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有這種表情?」彩潔不自覺地撫著他的臉。

  這單純的溫柔舉動,深深觸動了他的心。但雅之卻只是笑笑說:「快起床,我們要出發了。」還惡意拍了拍她的屁股。

  彩潔跳了起來。「可惡,你吃我豆腐!」

  雅之順勢一把將她攔腰抱起。「你吃我的、穿我的,讓我吃這麼點豆腐也不為過吧?!」

  看樣子,他還想吃得更多呢!

  「等一下!」彩潔急忙踢著腳。「放我下來。」

  「怎麼了?」他依舊抱著她。

  「我已經出來兩天了,我想……應該打個電話回家比較好。」彩潔忐忑不安地說著。

  「嗯……」雅之沉思了一會兒。「說的也是,打個電話回家報平安,告訴他們,你有我照顧著,過幾天我會平平安安把你送回去。」

  他十足大男人的架子,坐在沙發上,把電話遞給她。

  彩潔緊閉著眼睛,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撥了家裡的電話號碼──

  電話一接通,彩潔馬上聽到女傭人艾達的尖叫聲、父親著急的吼叫聲、媽媽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聲交替出現。

  「你這兩天跑去哪裡了?媽咪都快急死了,瑋勳也到處在找你,你快回家……」

  「彩潔,我立刻派人過去帶你回來,逃避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爸!」彩潔終於忍受不了了。「我很好,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過幾天我就會回去。」

  「喀」一聲,彩潔掛下了電話,心裡卻感到一陣不安,聽爸爸說話的口氣,好已經知道她在哪裡似的。

  「怎麼了?」雅之向前關心地問道。

  「沒事。」不可能的,老爸就算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找到她啊!一定是她想太多了。「我只是覺得很對不起他們,但是……我真的不願意接受他們的安排,尤其,在我認識你以後……」

  彩潔淚眼婆娑地說著,現在她更不想回去了。

  雅之將她擁入自己寬大溫暖的懷抱,輕輕拍著她的背。

  「乖,我們今天好好出去玩玩,然後,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台北,和你父親好好談談。」

  彩潔抬起頭,深情地望著他。「真的?」

  「我保證,我絕不會丟下你不管。我以童子軍的名譽發誓!」雅之對她行了一個童子軍禮。

  彩潔被他這舉動逗得笑出來。

  「好了,我們走吧!」雅之催促她趕緊換衣服出門。

  「嗯。」她跳下床,換上昨天那件衣服。

  「ㄟ……」雅之見她拿起那件粉紅色的小可愛,覺得有點痛苦。「你可不可以不要穿這套衣服?」

  「為什麼?」對了,他到現在都還沒說清楚,他到底為什麼不喜歡她穿那件衣服?

  「我不喜歡讓別的男人看到你穿那樣,可以嗎?小姐!」他現在可以大大方方承認他的醋意了

  「可以,這個理由我接受。可是……我沒有別的衣服了。」她看看自己身上的浴袍,總不能叫她穿這個出去吧?

  「先穿你原本那套嘛,然後我再帶你去買衣服,這樣好不好?」真搞不明白,高貴的襯衫和裙子,穿在她身上很搭嘛,幹麼沒事想換造型?

  彩潔想了想,咬著唇,一臉無辜狀。「可是……那套衣服被我丟在麥當勞的洗手間了。」

  MY  GOD!雅之無奈地聳聳肩。「好吧,那你就先穿這樣出門,我們再去百貨公司買衣服好了。」

  「嗯。你對我真好!」彩潔開心得像只小鳥,在他臉上輕啄。

  他笑了笑,一種被人全心信賴的感覺溫暖了他的心。他今天要帶她去看海、賞花、呼吸新鮮空氣。

  雅之心中已有所決定,也許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沒有成熟到可以互許什麼承諾,但無論她有什麼難題,他一定會幫她解決。

  因為,她是這世界上,最依賴他、最信任他、最需要他疼愛的──小流浪貓。

  原本雅之打算帶彩潔到飯店附近的百貨公司買衣服,不過,沿路的地攤似乎更吸引她的目光。

  「哇!你看~~」彩潔來到一個販賣手機吊飾的攤位前,看著琳琅滿目的吊飾,立刻蹲了下去。「有大頭狗、烤焦餅乾,還有小賤兔耶~~」

  雅之兩手插在西裝褲裡,有些尷尬地站在她身後。

  「你看,像不像我啊?」她拿起白色的小賤免放在臉旁邊,另一手將自己的眼角往上拉,裝出小賤兔的表情。

  「別玩了。」雅之實在想大笑,可是顧慮到旁人的眼光,又只好憋著。

  之後,彩潔拿起一個又一個可愛的手機吊飾,在手中把玩著,一副好像從來沒逛過地攤、夜市的樣子。

  「咦?你看!是大提琴耶!」她像發現寶藏一樣,拎起一個大提琴形狀的木製吊飾,回頭對雅之大喊著:「居然有大提琴的手機吊飾耶!這簡直是為你訂做的嘛!」

  「這是小提琴,不是大提琴。」雅之面帶慘綠地糾正她,跟一堆小女生站在路邊挑手機吊飾實在是頗尷尬的。

  「哎喲,反正差不多嘛!我們買下來好不好?」她又閃著明亮的大眼睛,對雅之發射高輻射電波。

  雅之二話不說,立刻付了錢,把她和小提琴吊飾一起「拎」走。

  「這個,送給你!」彩潔喜孜孜地把手機吊飾放到他眼前,晃來晃去的。

  有沒搞錯啊?!這是用他的錢買的東西,她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說要「送」給他?

  「我不要,那是女人的東西,你掛在自己的手機上吧!」他搖搖頭,一心只想快速通過這條地攤街,盡快到達目的地──百貨公司,好換下她這身「清涼」的裝扮。

  這女人大概完全沒發現,路上許多男人正盯著她雪白的肌膚在流口水呢!

  「我又沒有帶手機出來,不管,這是我要送給你的嘛!」她一心想把他的手機搶過來。「快啦!手機給我,我幫你掛上去。」

  雅之的臉一陣青一陣紅,勉為其難的任由她「擺佈」。算了,她大小姐高興就好,過兩天,等她不注意的時候再把它拿掉就好了。

  「好了,快走吧!」他拿回自己的手機,放進口袋裡,然後快步往前走,只想盡快離開這個令他窒息的地方。

  「哇……等」下嘛,我再看一下這個嘛……」居然有這麼大的霜淇淋?她從來沒看過耶!

  雅之完全沒注意到她又被別的攤子吸引過去了,加上人聲嘈雜,更沒聽到她說的話,只是自顧自地繼續往前走。

  「什麼?這麼大的霜淇淋一支才二十元?!」她讚歎著,台南真是個物美價廉的好地方耶!

  看到別人捧著冰淇淋吃的模樣,她也忍不住流了口水。

  可惡!這男人怎麼這麼不體貼?看人家「渴望」成這樣,還不趕快買給她吃!

  五秒鐘過去了,居然還不把錢拿出來?!
 
  她吞了吞口水,回過頭嚷道:「喂!你這個小器鬼……」

  哪知她一回頭,居然見不著雅之的人影?!

  咦,怎麼會這樣子?他在跟她開玩笑嗎?彩潔四處張望著,卻還是看不到雅之的人。

  他在捉弄她嗎?彩潔東張西望著,但四周都是陌生的臉孔,她關起了腳尖,還是沒看到他啊……

  「雅之──」她的聲音裡開始顯現出一絲緊張。

  糟糕了,她是不是跟丟了?都怪她只顧著逛街,沒好好跟著他,現在怎麼辦?會不會再也找不到他了?那……那叫她怎麼辦?她又沒有記下他的行動電話號碼……

  「噓~~」這時,忽然一陣口哨聲響起,三個穿著吊兒郎當的不良少年向她走來,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她。

  「妹妹,很辣喔?!」一個穿著花襯衫,上面幾顆扣子全沒扣的混混,眼睛色迷迷地盯著她的胸部。

  辣什麼啊!彩潔不悅地撇開臉。

  「你想吃冰淇淋喔?哥哥請你吃好了。」三個混混像蒼蠅般圍繞著她,他們生眼睛沒看過長得那麼標緻漂亮的辣妹,那些路邊的檳榔西施見了她可都要靠邊閃了。

  「我不要!」彩潔緊張得一直往後退。

  怎麼辦?她從來沒遇過這種狀況,以前出門都會有保鑣隨行的,現在身邊卻連一個人都沒有……

  「別害怕嘛,看你一個人也挺無聊的,不如跟我們一起去玩吧!」那混混竟無禮地拉住彩潔的手。

  討厭!好討厭的感覺,這男人握住她手的感覺,只令她覺得噁心、想吐!

  「我不要,你放手!」彩潔用力想甩開那混混的手,卻被他牢牢握住。

  「哎喲,麥假啊啦,跟我們在一起,保證很好玩的啦!」另一個嘴裡嚼著檳榔的男人也拉住彩潔。「走嘛,跟我們一起走。」

  「不要!放開我啦……」她急得快要哭出來了,嬌弱的模樣,反而讓這群混混更覺新鮮。

  「ㄟ,看起來很嫩哦……」男人嘻嘻呵呵地大笑著。

  忽然一股力量,揮開了那幾個混混的髒手──

  是雅之。他終於來了……

  「你們聽不懂嗎?她叫你們放──開──她!」雅之一把將彩潔拉進他的胸前,憤恨地對他們怒吼。

  「雅之……」彩潔怔怔地望著他,像終於見到守護的天使般,眼淚如洩洪般,一發不可收拾。

  「乖,別怕。」雅之摸摸她的頭,安撫著她的心情。

  三名混混看到彩潔倚偎在雅之身邊的模樣,頗不是滋味,怎麼能讓這穿西裝的傢伙搶了他們的「丰采」?

  「喂,你混哪裡的,敢找我們的麻煩?我們兄弟今天要帶這個美眉出去玩,你有什麼意見啊?」身高還不到雅之下巴的混混,挺起胸大聲叫囂著。

  「她是我的女朋友,你們想玩,找錯對象了。」雅之不客氣地回答,並摟著彩潔往回走。

  「站住!你剛剛那是什麼口氣啊?看來不教訓教訓你,你是搞不清楚狀況了。」那混混伸出拳頭,往雅之的臉上一揮──

  雅之靈活地閃過那一拳,同時握住那男人的手肘,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哇啊──」男人一個重心不穩跌在地上。沒想到這穿西裝的男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出手居然這麼重!

  「媽的,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真的不知死活!」花襯衫混混拿起地上的磚塊,直往雅之的頭上砸下──

  「啊!危險……」彩潔尖叫一聲,雅之本能地舉起手抵擋,磚塊就這樣砸在他的手上。

  雅之一腳直踹他的腹部,花襯衫混混整個人往後撞上了牆。「不要欺人太甚。」

  另一名混混本還想上前討回面子,這時路旁的攤販看到情形一發不可收拾,怕待會兒殃及到自己的攤位,只好扯開喉嚨大喊:「警察來了!警察來了!」

  灰頭土臉的混混們上聽到攤販們的叫喊,立刻拔腿跑人。本來就沒想要打架惹事,只是面子上掛不住,誰知道踢到鐵板,這會兒還弄得連警察都來了,還是先走人吧!

  「雅之,你有沒有怎麼樣?」彩潔擔心地抱住他猛哭不停。

  「沒事,怎麼我一回頭你就不見了,害我嚇了一跳。」雅之伸手抹去她的淚。

  「你沒事就好,好了,別哭了。」

  「這……」彩潔赫然發琨他手指上沾染著血跡,驚呼著:「你、你的手……受傷了!」

  雅之翻過手,笑笑說道:「沒事啦,破點皮,一點小擦傷而已。」

  「怎麼辦?你的手受傷了怎麼辦?」彩潔完全沒聽進雅之的安慰,看到他流血的手指,眼淚成串地往下掉。

  彩潔立刻拉著他到附近的藥局買些藥水、紗布,然後就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幫他消毒、擦藥。

  「都是我不好,你是音樂家,你的手很重要的,現在受傷了怎麼辦?」她又感動、又自責,忍不住又熱淚盈眶了。

  「沒關係啦,距離我下一場演奏會還有一個多禮拜呢!何況,就跟你說只是一點擦傷而已嘛!還大驚小怪擦什麼藥,哪個男人沒打過架啊,傻瓜。」他笑著念她。「這麼愛哭!」

  「我看,我們先回飯店休息好了。」彩潔說道。

  「那怎麼行,說好今天要帶你出來玩的。」

  她實在一點玩的、心情都沒了,就是因為她太愛玩,才會走丟,才會發生這些事,才會讓雅之受傷……她怎麼還會有心情繼續玩?

  「不行!」雅之握住她的手,眼神好深邃、好誠摯。「我說過,要給你一個美好的回憶,所以無論剛才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請你忘記它,剛剛的事是我不好,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了。」

  「雅之……」她望著眼前為她受傷的男人,感動得不得了。

  明明是她自己貪玩不好,他還怪自己沒有好好握緊她的手。

  為什麼一個認識不久的人,就能夠和她產生如此深切的關聯,甚至比起有些相處了十幾年的人,都還要來得有情有義?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的很微妙。

  「我肚子餓了。」雅之站起來,興致勃勃地拉起還坐著的她。「走吧,我帶你去吃些好東西。」

  這真是奇妙的感覺,只要雅之一牽起她的手,所有的不愉快都消失無蹤。

  「嗯。」她點點頭。雅之說得對,難道要讓這件不愉快的事成為這次難得的出遊的句點嗎?

  彩潔深深相信,只要跟著他,一切都會變得美好。因為,認識他,本身就是一件再美好不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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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23:32:1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到了百貨公司,一心只想換下彩潔那「一身勁裝」的雅之帶她來到了KENZO的專櫃。

  「嗯,我覺得這家的衣服很適合你。」

  沒錯,浪漫迷人的KENZO,最能表現柔美、純真、自然的女性特質。彩潔在心裡偷笑著,因為她家裡有一整櫃KENZO的衣服呢!

  彩潔選了一套米色的棉麻洋裝,搭配一條湖綠色的小方絲巾,使她看來更為清新可人。濃郁的東方氣息中,還散發著一絲神秘高貴的魅力。

  她真的很美。雅之偏著頭欣賞著,就算不擦粉、不化妝,也依然這麼明媚動人。

  「你在看什麼?」彩潔看著鏡中的雅之。

  「沒什麼,這件也不錯。」雅之笑笑,另外幫她挑了一件較為正式的黑色禮服。

  一整天,雅之就這麼帶著她,逛遍大街小巷,吃盡了有名的地方小吃,然後帶著一包包的「戰利品」,坐在公園裡看夕陽。

  「呵呵~~這家的蜜餞好好吃喔,上次電視上有介紹呢!」彩潔拿起一顆梅子,放進嘴裡。「嗯~~好酸喔!」酸酸的梅子讓她小巧的五官全擠在一起了。

  他就是喜歡她這個樣子,率真而不做作,和她在一起,自然而然便得到身心的放鬆。

  「酸成這樣還說好吃?」雅之笑道。

  「這你就不懂了,酸梅剛剛吃的時候很酸,但是放在嘴裡,過一會兒就開始變甜了。嗯,像現在就變得很好吃了。」彩潔滿足地品嚐著。

  她形容得真好,害他口中都開始分泌唾液了。

  「我也要嘗嘗。」雅之說。

  那有什麼問題?反正是他出的錢。彩潔馬上從袋子裡拿出一顆梅子遞到他嘴邊。

  但他卻抿著唇搖搖頭。「我要吃你嘴裡的。」

  「啊?」她一臉茫然。

  「我怕酸,所以要吃你嘴裡那顆已經變甜的。」雅之笑得有點邪惡。

  「你說什麼?我都已經放進嘴裡了,怎麼給你吃?」哎喲,這不是在為難她嗎?

  她還沒想出怎麼解決他怕酸的辦法,雅之的唇已經悄悄湊了過來。

  「唔……」她還沒意會過來這是怎麼回事,他的舌已經溜進她的口中,放肆掠奪梅子的甘美滋味。

  他盡情品嚐著她溫潤的唇,和唇齒間酸酸甜甜的蜜津。

  彩潔再次沉醉在他巧妙的吻技中,忽然間,他離開了她的唇,同時還奪走了她口中的梅子。

  她睜開眼,看到的是他一臉得意的表情。

  「你……可惡,你是小偷!」她忿忿不平地罵他,舉起粉拳猛往他胸前槌。

  「我是小偷?」

  「對,你是小偷,偷了我的梅子。」

  「梅子是我花錢買的,這怎麼算偷?」

  「可是梅子已經被我吃進嘴裡,就是我的了。」

  「好吧,那我再還給你好了。」他作勢又要吻上她。

  「不要了、不要了。」彩潔雙手揮舞著。「算我怕你了。」

  雅之笑得合不攏嘴,愛憐地將她擁入懷裡。兩人坐在公園的樹下,看著枝葉婆娑起舞,夕陽的餘暉灑在他們幸福的臉龐上。

  「雅之,現在幾點了?」彩潔依戀地躺在他懷裡。

  「五點多了,怎麼啦?」

  「那……你父親應該快回來了吧?」

  「嗯……」雅之猶豫了一下,決定告訴她事實。「其實……他不是我真正的父親。」

  聽到這話,彩潔好震驚,坐起身子看著他冷靜訴說自己的過往。

  「說來很難讓人相信吧?」他苦澀地微笑,全世界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個秘密。

  「我其實是個私生子,在我七歲的時候,我媽嫁給了他,他是個很有能力的音樂經紀人,靠他旗下的音樂家賺了不少錢,後來,他發現我有音樂的天賦,就開始積極地培養我,成為一個大提琴家。」

  彩潔驚訝地望著雅之,怎麼也沒想到他的背後居然有這樣一段故事。

  「事實上,他對我並不算差,可是我知道,那並不是親情,就像我對他一樣,我只是他賺取財富、名聲的工具。我願意這麼做,是為了報答他的養育之恩,但是將來有一天,我一定要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生活,就算不再拉琴也行。」

  彩潔忽然撲進他懷裡,緊緊擁著他。她從沒想過,在令人欽羨的成就背後,他竟有著這樣淒愴的心境。

  「在遇到你之後,我更決定要離開受他控制的生活。」

  「為什麼?他會反對我們在一起嗎?難道他討厭我嗎?」彩潔用無辜的眼神望著他。

  雅之沒有回答,他太瞭解他的「父親」了,唐彥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也是個凡事以利益為第一優先的商人。

  雅之從唐彥昨天看到彩潔時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會接受像彩潔這樣無依無靠,為了錢而被逼婚的女子。

  「他為什麼不喜歡我?」彩潔從他的眼神裡,讀到了答案。

  「因為他是一個勢利的商人,他只喜歡對他有利益的東西。」

  「我不懂……」彩潔搖搖頭。

  「不懂沒關係,你不需要瞭解這種事。他喜不喜歡你,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歡你。我,唐雅之,喜歡你,這件事你懂嗎?」他深情凝視著她。

  彩潔的眼淚,又被這番話給惹了出來,討厭,她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愛哭了?

  「對了,你家裡的問題是不是該告訴我了,這樣我才好幫你呀!他們為什麼要逼你嫁人?如果是因為錢,我可以想辦法。」這才是雅之最關心的問題。他說過,他一定會幫助她的。

  「錢?」彩潔疑惑地看著他。

  「對呀,需要多少錢才能解決你家的困境?」雅之很認真地說道,雖然他不是什麼大富豪,但多少有點經濟基礎,他願意不計一切代價幫助她的。

  「不是這樣的……」她懂了,原來雅之以為她家裡有困難才這麼說的。可是該怎麼跟他解釋呢?

  「鈴──鈴──」

  正當她還想說此在麼時,雅之的行動電話卻響了起來。

  「喂?」他接起了電話。

  「雅之,你在哪裡?我們已經回到飯店了,唐先生等你一起吃飯呢!」打電話來的人正是嚴俏君。

  「好,我們現在就回去。」雅之邊說邊扶起身旁的彩潔。

  「你們?你們是誰?」嚴俏君追問道。

  雅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便把電話掛上。

  「走吧,我們先回飯店。」他牽著彩潔的手。

  她靜靜地跟著雅之,手心的溫度傳到她的心窩裡,溫暖了她每一個細胞。只要他永遠這麼握著她,天涯海角,她都願意跟他一起走。

  七點整,飯店大廳裡,該到的人都到齊了。

  不過,唐彥可不這麼想。

  「雅之,這是我們的家庭聚會,安小姐可能不方便參加。」唐彥當眾表示他不歡迎彩潔的態度。

  就算她今天換了件規規矩矩的衣服,打扮成大家閨秀的模樣,但還是無法改變他對她的印象。

  彩潔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好尷尬喔!她抬起頭,拉拉雅之的袖子。

  「那……我先走了。」

  「不!」雅之拉住彩潔的手。這個動作卻讓旁邊的俏君看了很不是滋味。「彩潔是我的朋友,是我邀請她來的。」

  「我說過,這是家庭聚會,外人不方便參加。」唐彥板起臉厲聲說道,絲毫不肯讓步。

  雅之冷酷地一笑,帶著嘲弄的眼光看向俏君。「那她呢?」既然是外人不方便參加的聚會,為什麼嚴俏君可以站在這裡?

  父子間互不相讓的爭執令氣氛愈來愈凝重,這讓彩潔更是坐立難安了。

  不知何時,四、五個身穿黑色西裝、身材壯碩的男人走進了大廳,站在角落,一直觀察著他們……

  「俏君不是外人。」唐彥轉頭指著彩潔:「她才是。」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雅之動了氣,想上前同他理論。

  「雅之……」彩潔卻拉住他。「我想,我還是先回去好了,你們父子不要再吵了。」

  彩潔轉身想走,卻再次被雅之拉住。「要走我們一起走。」

  「雅之!」唐彥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火氣,指著彩潔大罵。「你居然為了這女人一再忤逆我?你……」

  彩潔低著頭,感覺自尊被雅之的父親踐踏無遺,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惹人討厭?但她不希望雅之再為了她和父親吵架了。

  「雅之,沒關係的,我累了,就讓我先回房間吧!」彩潔鬆開雅之的手,只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雅之一點也沒有放手的意思。

  這時,大廳角落裡那幾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見狀立刻走近他們。

  「小姐。」

  「小姐,你沒事吧!」

  其中一名男子一把推開唐雅之。「放開我們家小姐。」

  「你們才放開我啦!」彩潔抬頭看著他們,愣了幾秒鐘之後,才發現他們正是父親身邊的私人保鑣。

  「小姐,您跟我們回去吧!」男人禮貌地說道。

  「你、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彩潔驚訝地退後一步,赫然驚覺,這幾位私人保鑣幾乎把她團團圍住了。

  「是安先生派我們來接您回去的。」保鑣們雖然個個看起來像凶神惡煞,對彩潔卻非常恭敬有禮。

  「不,我不要回去。」彩潔說道。

  在一旁的唐彥等人,早已目瞪口呆,搞不清楚究竟是什麼狀況。

  唐雅之則皺著眉,推開穿黑西裝的男人,走到彩潔身邊。「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什麼人?」

  他隱約感覺到,事情好像愈來愈複雜了,這其中似乎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小姐,請跟我們回去吧!」保鑣似乎完全沒聽到唐雅之的話,也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事實上,安恭齊請的私家偵探昨天就已查探到彩潔的行蹤,並知道她跟這個叫唐雅之的男人走得很近,因此安恭齊才會立刻派保鑣南下把她帶回。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唐雅之沉下臉,卻握緊了拳頭。這些人為什麼要帶彩潔走?又為什麼叫她「小姐」?

  「這是安家的家務事,你沒有資格過問。」保鑣推了唐雅之一把,完全展現出保鑣應有的凶狠模樣。

  「我是她的男朋友,難道我沒有資格問你們是什麼人嗎?」雅之的忍耐限度已經到了極限。

  「哈哈~~」保鑣們相視而笑。「男朋友?我們小姐都已經有未婚夫了,竟然還有人這麼不要臉,自稱是人家的男朋友?」

  「是啊!我們小姐的未婚夫可是台大的名醫,就憑你這小伙子……」

  話還沒說完,雅之的拳頭已經揮在那名呵呵大笑的保鑣臉上,胸中的憤怒,全顯現在額際浮現的青筋上。

  「不識相的東西,你竟敢動手?」其他三名保鑣一同上前圍住唐雅之,若不是安先生特別交代行事要低調,千萬別鬧出什麼新聞,他們早就修理他了。

  「不要!」眼看他們就要動起手來,彩潔趕緊拉住雅之。「雅之,他們都是我們家的保鑣。」

  「保鑣?」雅之不懂了,為什麼會有保鑣出現在她身邊?一般的家庭怎麼會需要保鑣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雅之有種直覺,彩潔一定有事瞞著他,剛才那些人還說了什麼未婚夫的事……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找到我的?」彩潔搖著頭,她不懂雅之的話中涵義。

  「我是問你,他們到底是誰?你又是誰?為什麼會有這些人出現?他們要帶你去哪裡?」

  一連串的問題,讓彩潔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雅之,我……」她看得出雅之的眼神裡已經出現了不信任的情緒。

  她從來沒跟雅之提起過她的家世,一開始是因為她還不認識他。之後,他們也沒什麼機會談到這個話題,何況,在彩潔心目中,這根本沒有什麼好談的。

  所以她一開始並沒有告訴雅之實情,但是,她並沒有打算瞞著他啊!她原本是想等他們一起回台北時再告訴他的,沒想到……

  「啪!」這時,其中一名保鑣,將報紙丟到了雅之的面前。

  報紙掉落在地上,攤了開來。

  雅之和彩潔同時低下頭,看到了斗大的標題寫著:

  台灣首富安恭齊之女離家出走?!

  「不知道是誰走漏了小姐離家的消息,安先生很生氣,現在每天都有記者在門口守著,這對安家的名譽將造成很大的傷害,所以,您一定要回去澄清一切。」保鑣將事實說了出來。

  「我知道了。」彩潔沒想到自己一時的任性出走,會給家裡帶來這麼大的麻煩,她是該先回去處理這件事才對。

  唐彥看著報紙發愣,報上那照片裡的富家女……不就是彩潔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雅之怔仲地望著報紙,他這才明白,原來,那個在火車月台可憐兮兮的求他收留的女人,是全國最有錢人家的女兒?安家在海內外都是赫赫有名的企業家,他早已有耳聞,只是沒想到他身邊的這隻小流浪貓,居然就是安恭齊的獨生女?

  而且,她早已經有了未婚夫……

  唐雅之嘲諷地笑著,他笑自己,還以為她是因為家庭經濟困難,才被迫嫁給別人,而他居然還天真的想要幫她解決困難?

  他還以為,她是只可憐的流浪貓,還想要照顧她一生一世……哼!真可笑。

  此時的雅之,有種被騙的感覺。

  「原來是這樣……」雅之將視線從地上的報紙,移到她的臉上,目光冷冽而充滿受傷的表情。「為什麼要騙我?」

  「我……我沒有要騙你啊……」彩潔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她,雅之的眼神好傷人,這讓她覺得很難過。

  她沒有刻意要騙他,除了根本沒機會以外,她也不覺得有必要說這種事啊!

  雅之冷冷地看著她,她還說她沒有騙他?她騙走了他的同情,騙走了他的感情,她居然還能用那無辜的表情說她沒有騙他?

  沒錯,也許她並沒有說謊、騙人,但是她畢竟隱瞞了一些事,而這是為什麼?兩個人在一起,就算只是朋友,也應該坦誠相待,不是嗎?

  「你已經有了未婚夫?」

  「我不想嫁給他,是我爸爸……」

  「但你確實有了未婚夫?」雅之完全聽不進她的任何解釋。

  她為什麼不敢讓他知道她的家世?是怕他圖她什麼嗎?

  「這算什麼?」對雅之而言,這根本是一場鬧劇!「是你千金大小姐閒極無聊離家出走的一段小插曲?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

  雅之身為大男人的自尊心,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雅之,我……」彩潔惶恐得不知該如何解釋,她完全沒有那個意思,沒想到卻讓雅之如此誤會她。

  「你不用再說了,你走吧!」

  聽到這句話時,彩潔的眼淚立刻奪眶而出。她站在那兒,雙腳瞬間僵直,全身的血液似乎全倒著流了。

  「你說什麼?你為什麼這麼說……」彩潔垂著肩抽泣著。「你說過你不會不要我的,你說過的,不能不算話啊!」

  是,他是說過這句話,不過,這句話是對當時那個孤單可憐、視他為唯一依靠的女孩說的,而不是現在這個突然變成富家千金的她,這樣懸殊的差距令雅之無法接受。

  雅之緊握著自己的拳頭,彷彿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口──

  「你已經不是我所認識的彩潔了。」雅之冷冷地說完這句話,便轉過身去。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淚水佈滿了她的臉,為什麼一瞬間,他就變了?她並不是故意要騙他的,為什麼雅之不聽她的解釋呢?

  「安大小姐,你沒聽清楚嗎?我們雅之最討厭別人騙他了,他叫你走啊!」嚴俏君乘機走到雅之的身邊,她知道此刻是除掉彩潔這個情敵的最佳時機。

  「雅之──」她在他身後哭喊,心也跟著痛了起來。

  她不相信他真的要她走,他不是說過他會陪她一起回去的嗎?

  但他真的走了,不回頭了。

  彩潔緊抓著胸口的衣服,這是怎麼回事?她的心好痛,突然跳得好快好快……這是什麼感覺?

  「小姐,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蒼白呢!」

  「小姐,我們快回去吧,車在外面等著呢。」保鑣攙扶著彩潔,幾乎是強制將她帶離飯店大廳。

  「雅之──」她微弱地喊著,她不相信他真的會這麼拋下她不管,他說過他會照顧她的,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會陪在她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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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23:32:5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雅之!不要走──」

  朦朧的月光,灑在彩潔佈滿淚水的臉龐。這已經是她回台北後,不知道第幾次從夢中哭醒。

  她不得不跟著家裡的保鑣回來,因為禍是她闖的,她必須先回家解決事情。

  當時狀況混亂,她根本無法跟雅之好好解釋,而雅之又如此憤怒,更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在一陣混亂中,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去,任自己被保鑣帶回台北……

  「怎麼了?彩潔,又作夢了?」媽咪在床邊溫柔地問道。

  這半個月來,安恭齊把她關在家裡,連大門都不讓她踏出一步,能陪她說話的人,只有媽咪和女傭艾達。

  「媽咪,我想出去,讓我出去好不好?」彩潔苦苦哀求著。她不想就這樣和雅之斷了音訊,她不想失去他。

  「唉,彩潔,你要聽話。你這次離家出走,讓我們都擔心死了,爹地到現在還很生氣呢。你想要什麼,媽咪叫人去買給你,好不好?」

  安家夫婦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白臉,軟硬兼施,就是不准彩潔出門,不准她跟那個拉大提琴的男人交往。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和洪瑋勳即將在下個月訂婚,安家夫婦不容許這件事有任何閃失。

  「不要,媽咪,我想見雅之。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逼我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這些日子來,她幾乎是每天以淚洗面,醒來就哭,哭累了睡,睡著了又哭著醒來。

  她沒想到在短短的日子裡,自己對唐雅之的感情已經如此之深,更沒想過和自己心愛的人分開,竟是如此痛徹心扉。

  「小潔,別再惹爹地生氣了,我知道你喜歡那個音樂家,但他的工作必須去很多國家,不能夠好好照顧你。再說,他對你不是認真的……」媽咪好言相勸,她相信,只有他們親自挑選的女婿,才能真正帶給女兒幸福。

  萍水相逢之下產生的愛情,究竟是不可靠的。做為一個母親,當然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到傷害。因為彩潔太單純、太脆弱,任何外在世界的打擊,都可能會傷害到她。

  「不,媽咪,他是認真的,我知道他是認真的!我發誓。」彩潔拉著媽咪的手,她敢對天發誓,唐雅之對她是真心的。

  她相信,那天他會走,是因為他太生氣了,只要她對他低頭認錯,他一定會開心地笑著摸摸她的頭,不會再生她的氣的。

  「再認真也不行!」安恭齊氣沖沖地走進房間,手上拿著一本週刊。「你和瑋勳的婚事是兩家父母早已經決定的,絕不可能改變。」

  彩潔一看到爸爸,便負氣地轉過頭去。

  「你以為他對你是認真的嗎?你自己看看吧!」安恭齊把週刊扔在床上。

  半晌,彩潔才微微轉過臉,用眼角瞄著那本週刊。

  咦?照片上的人是唐雅之?她飛快將週刊拿至手中。

  但身旁的這個女人是……是嚴俏君啊?她終於把眼光從照片移到上方的文字──

  美女經紀人相伴 孤獨提琴手將不再孤獨!

  內容則是大爆音樂家唐雅之與經紀人嚴俏君的感情八卦,表示兩人日前因第三者闖入而感情生變,不過,現已誤會冰釋,兩人和好如初……

  「不會的,不是這樣的……」彩潔放下了週刊,雙手掩著臉。

  「我已經調查過了,這是事實。」安恭齊的口氣忽然由強硬轉為和緩。「彩潔,一個拉大提琴的男人怎麼配得上你?他不過是玩音樂的人,既沒財富,也談不上什麼社會地位,你怎麼可以跟那種男人在一起?」安恭齊是個傳統且觀念保守的人,他不認為一個藝術家能夠帶給他女兒幸福。

  「不要再說了!」彩潔憤而打斷父親的話。「你說的話我聽不懂。他不是『拉大提琴的』,也不是『玩音樂的』,他是一個音樂家,有正當職業,有藝術涵養,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顆善良的心。我喜歡他,我愛他,無論你怎麼扭曲他,都不能改變我的心意!」

  「啪!」安恭齊舉起手一揮,在太太的驚呼聲中,一個巴掌已經落在彩潔的臉上。

  而他也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一直以來,他對彩潔連說話大聲一點都捨不得,但他今天居然打了她!

  「彩潔……」他本想向前安慰女兒,但隨即告訴自己,為了女兒好,他絕不能心軟,忍一時的痛苦,將可換來她一輩子的幸福。「我已經決定了,你和瑋勳提前在下個禮拜訂婚,我希望你……」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彩潔歇斯底里地狂喊著。

  媽咪看到女兒傷心成這樣,忍不住也掉下淚來。「小潔,媽咪和爹地是愛你的,就是因為愛你,所以才不能讓你這麼任性地和那位唐先生在一起,你要相信我們啊!」

  「走開……」彩潔躲進被子裡哭喊著。「你們統統都走──」她哭得已經有些聲嘶力竭了。

  「算了,讓她靜一靜吧!」反正這時候說什麼她也聽不下去了,安恭齊這回鐵了心,絕不再放縱她。「放心吧,過一會兒她就想開了。」

  他摟著太太的肩膀,走出彩潔的房間。

  聽到關門聲後,彩潔哭了一陣,然後掀開被子,抓起那本雜誌。

  看著看著,淚水滴落在她的手心,愈聚愈多……

  她抬高自己的手掌,看著晶瑩的淚珠,居然對眼淚說起話來。

  「你是我的眼淚,一定知道我的心情,對不對?你說,一定是雜誌亂寫的,他明明不喜歡那個嚴俏君的,對不對……」她太寂寞了,寂寞得只能和自己的眼淚說話。

  她相信雅之,但是一看到他們兩人的合照,心卻好像有千百把刀子在割劃著似的。

  她忽然能夠瞭解雅之當時看到報紙的心情了──即使相信對方,但仍然免不了有種受傷害的感覺。

  「雅之,我好想你……」淚水灑在書報上。

  就算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是她的命運。但在認命之前,她一定要再見雅之一面,就算這真的只是一段萍水相逢的愛情,她也要親口聽他說結束,她才會死心。

  他是她這一生中唯一的愛戀,無論如何,她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週刊上報導,唐雅之今晚在國父紀念館有一場演奏會……這是她唯一可以見到雅之的機會了。

  只是,自從回家後,爸爸不但增派了幾名警衛在大門口看守,還特別吩咐傭人盯著她,她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出去啊……

  在國父紀念館的貴賓休息室裡,唐雅之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沉思。

  「雅之,再過十五分鐘演奏會就要開始了喔!」嚴俏君穿著一襲黑色的露背洋裝,匆忙走進休息室。「怎麼啦?」她注意到唐雅之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對。

  「這篇報導是怎麼回事?」雅之指著放在茶几上的週刊。

  「怎麼,你還在想她啊?」俏君看了看週刊,這件事她昨天就已經聽說了。

  「我問你這是怎麼回事?」雅之放大了聲量。

  俏君摸摸鼻子,這男人真開不起玩笑,最近他心情不好,還是少惹他好了。

  「我怎麼知道怎麼回事?你該不會以為是我搞的鬼吧?」

  雅之忿忿地瞪著她,一臉「你心裡有數」的表情。

  「喂,我才不會那麼沒品,我雖然喜歡你,但也不需要用這種手段呀!告訴你吧,據我所知,這應該是她父親安排的吧!」

  「她父親?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雅之不明白,安恭齊有必要為了他,如此大費周章作這些報導嗎?

  「這還不簡單,為了要讓安彩潔死心啊!」俏君是個聰明的女人,一眼就能識破安恭齊的用心。

  讓彩潔死心?

  這句話忽然提醒了唐雅之。安恭齊為什麼要這麼做?彩潔不是已經有未婚夫了嗎?他這麼做是要讓彩潔對誰死心?

  難道,他真的是誤會彩潔了?

  「何況,雜誌報導的也並不完全都是假的啊!難道你真的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俏君大膽地坐在他的腿上,雙手攀住他的脖子。

  「我們只是工作的夥伴。」雅之揮開她的手。

  「雅之,我奉勸你一句,她不適合你。」她知道失戀的男人最需要女人溫柔的撫慰,所以這段日子以來,她努力想找機會乘虛而入。

  「你以為你知道什麼樣的人適合我嗎?」雅之冷笑著。

  「雅之,她生長在這種家庭裡,沒有婚姻的自由,也沒有戀愛的權利,她的父母更不可能讓她跟著你繞著地球跑。這種大小姐只是無聊跑來找找樂趣,你們之間根本是不可能的。」

  「你說夠了沒有?」雅之倏地站起身來。

  「雅之,你要去哪裡?」俏君緊張地從他腿上彈跳起來。

  「演奏會要開始了,不是嗎?」他從衣架拿起西裝穿上。

  真是奇怪,有些人老是以為自己知道別人適合什麼、不適合什麼,其實,沒有人會比當事人更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正當雅之拿起大提琴時,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請問唐雅之先生在嗎?」男人梳著整齊油亮的髮型,卻給人一種冷漠陰沉的感覺。

  「先生,這裡是休息室,外人不能進來的。」俏君立刻站了起來,確保雅之不受外界干擾是她的職責。

  「我是唐雅之,你是?」雅之站得挺直,面對這個來意不善的男子。

  「我是安先生的秘書。」男人遞過一張名片。

  見雅之沒有反應,俏君很有默契的向前接過名片。「請問有什麼事嗎?我是唐雅之的經紀人。」

  「我知道。」男人暖昧地一笑。「不過,我有些事只能和唐先生談。」

  「有什麼事你快說吧!三分鐘之後我就要上台了。」雅之冷淡地說道。

  「是的,安先生知道您今天有場演奏會,特別派我送來慶賀花籃。」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說著。

  「不必客氣,有話直說。」雅之也沒什麼耐性跟他客套下去了。

  「是這樣的,我們安先生也是個喜好音樂藝術的人,以後您的演出活動,安先生都願意全力贊助。但是……有個條件,就是希望您在演奏會後能盡快離開台灣。」

  雅之聽到這番話,立刻轉過身想拿起花籃砸在這男人的臉上,俏君拉住他,搶先一步開口道:「先生,我想你弄錯了,我們不需要任何人的資助,雅之的行程也不需要聽從任何人的安排。」

  「呵呵……」男人陰沉地笑著。「您別誤會安先生的好意,其實這是為了唐先生好。」

  「我看,是為了他女兒好吧?」俏君可不是個好惹的人,對付這種難纏的傢伙正是她最在行的。

  「這、你……」男人一時語塞,轉頭對唐雅之說:「唐先生,我實話跟您說吧,我們小姐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安先生不希望節外生枝,才會低聲下氣拜託您。再說,您在音樂界也才剛起步,有安先生的幫忙,您一定可以平步青雲,否則安先生要毀掉你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我想,您也希望我們小姐幸福吧!還是不要弄得兩敗俱傷的好。」

  「你說完了吧?我要上台了。」雅之提著琴往外走去。

  「唐先生……」男人在雅之身後追著。

  「你告訴安恭齊,我和他女兒沒有任何關係,事情也不會節外生枝,如果他認為他可以掌握安彩潔的幸福,我沒意見,那是你們安家的事,不要牽扯到我身上來。同樣的,我的工作也是我的事,用不著別人插手。」他冷淡、平靜,卻非常肯定的說出這段話,然後提著大提琴走出休息室。

  上台前,雅之深呼吸一口氣,讓心情平靜下來,他不能讓私人情緒影響他的演奏水準,這是他對自己的要求。

  或許,他必須承認俏君說的是對的,他和彩潔是不適合的,他們之間橫亙著太多現實的顧慮與阻礙。

  今晚,他的琴聲有些憂傷,悠揚的音符裡,包含的孤獨感更深了……

  彩潔打開收音機聽廣播。雅之的演奏會雖然沒有電視轉播,但電台節目卻做了半個小時的現場收音。

  她聽到了,終於聽到了那熟悉的琴聲……

  「為什麼你的琴聲那麼沉重而憂傷呢?」她對著收音機自言自語著。

  「雅之,我想你、我好想見你──」

  她捱不住對他的思念,跑到窗戶旁,想要故技重施,但馬上就看到巡邏的警衛站在樓下,正往上看。

  看來這招是行不通的,可能腳還沒踏到地就被抓回去了。

  「對了。」她想到一個好辦法,立刻拿起電話撥給洪瑋勳。

  「喂?瑋勳哥?是我,彩潔。」

  「彩潔?」瑋勳平穩的聲音裡,聽得出驚訝和喜悅。「你身體好些了嗎?我本想過兩天等你好一點再去看你的。」

  「不用等了,我很好,我現在想出去吃飯,你來接我好不好?」彩潔的口氣急得像要去救火似的,一點也不像要去吃飯的樣子。

  「好啊!我馬上去接你。」瑋勳高興得不疑有他,自從他們宣佈訂婚後,這還是彩潔頭一次主動打電話約他。

  掛上電話,彩潔換上粉色的紗質連身洋裝,然後下樓在客廳等著。

  「媽咪,我等一下要跟瑋勳出去吃飯。」看到爸媽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新聞,彩潔在媽咪身邊坐了下來。

  「你說什麼?要跟瑋勳吃飯?」媽媽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抬頭看看時鐘。「都快九點了,你才想要吃飯?」

  「對呀,我突然想吃泰國料理,瑋勳說要帶我去吃。」彩潔有些心虛地望著窗外。「這就對了,和瑋勳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可以培養感情嘛!」媽媽聽她這麼一說,高興地笑了開來。

  「咳,記得,要多帶件衣服,晚上天氣會變涼。」安恭齊若無其事地叮嚀著,心裡卻暗暗鬆了一口氣,以為女兒終於想通了。

  沒一會兒,洪瑋勳就到了安家,夫妻倆看到瑋勳才真正放心讓彩潔出門。

  「老公,你看這怎麼回事?彩潔怎麼突然改變了態度?剛才不是還哭哭啼啼的嗎?」安太太還望著離開巷口的車子。

  「放心吧,我就說過嘛,年輕人談戀愛是禁不起考驗的,一陣子不見面,感情就會淡了。你看,彩潔這會兒還不是開開心心出去玩了?年輕人就是這樣。」安恭齊呵呵笑著,得意著自己的計策總算是奏效了。

  在車上,瑋勳從後視鏡裡看到彩潔若有所思的樣子,問道:「你剛才在電話裡說肚子餓,想吃些什麼呢?」

  「哦……我要去……嗯,我聽說在國父紀念館附近有間不錯的餐廳,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國父紀念館啊……好呀,既然是陪你吃飯,你喜歡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洪瑋勳是個慇勤又體貼的男人,尤其對彩潔可說是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不過,車開到國父紀念館附近時,卻出現了塞車的狀況,停車場更是大排長龍。

  「今天大概是有表演活動吧!好像是剛散場,現在車很多,等一下應該就會有車位了。」瑋勳專心看著前方的路況。

  「嗯……」彩潔的心情忽然緊張起來,她就要見到雅之了。

  「彩潔,你說的餐廳在哪裡?我看我先送你到那裡,我停好車再去找你好了。」看這情況,要排到停車位可能還要一段時間。

  「這樣好了,我先下車,然後我們在紀念館的大門口見好了。」彩潔說完,立刻打開車門跳下去。

  「彩潔──」洪瑋勳還來不及叫住她,車門已經「砰」一聲關上。

  彩潔拿著手提包,直奔演奏廳。

  當她走到演奏廳時,音樂會已經結束了,只剩下幾個工作人員在整理會場。

  「請問……」彩潔緊抓著其中一位工作人員問道:「請問唐雅之先生在哪裡?」

  「演奏會結束了,唐先生應該已經走了喔!」工作人員正忙著搬椅子,連頭都沒抬起來。

  「走了?」彩潔失望得幾乎站不住了。

  她想盡辦法,辛辛苦苦來到這裡,竟還是和他擦身而過了?難道他們真的是無緣了嗎?

  工作人員這才抬起頭來,看到美麗女孩臉上失望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忍。

  「嗯……你去後台休息室看看吧,剛才有一些樂迷到後台找唐先生簽名,也許他人還在那裡。」唉,唐雅之的魅力真大,演奏會一結束,許多年輕樂迷全湧向後台休息室,只為了和他作近距離的接觸。

  聽到他這麼說,彩潔跌到谷底的心,又瞬間攀升到頂峰。

  「太好了。」這麼說,她還有機會見到他。

  看到她充滿期望的眼神,工作人員搖搖頭笑著說:「你也是唐先生的樂迷吧?」

  「咦?我……」彩潔愣了一下,隨即漾開了笑容。「是啊!我是最支持他的樂迷。」

  彩潔捧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來到了後台。

  不知怎地,她忽然緊張了起來,她能夠感覺到,她最想見的人就在這裡,他一定還沒走……

  就在她這麼想的時候,前方休息室的門忽然「喀」一聲被打了開來,走出一個熟悉的人──

  是他,是他!

  是那個令她朝思暮想,為了他吃不下、睡不著,每天和自己眼淚說話的唐雅之!

  相隔十公尺,卻好像隔著一條河流。

  兩人站在原地相視許久,一動不動地互相凝望著,時間之河好像停止了流動。

  他穿著白色的襯衫,看起來依舊優雅迷人,只不過眼神中多了些落寞。

  「雅之!」她喚著他的名字,這一聲呼喚,充滿了她這些日子來濃濃的想念。

  唐雅之沒有作任何動作,似乎在猶豫著自己的步伐。

  為什麼他就站在她面前,卻感覺距離好遠好遠呢?

  「雅之……」她再一次呼喚他的名,哽咽地說著。「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看到她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一顆接著一顆落下時,他幾乎衝動地想向前抱住她。

  但他卻強壓下心中的暗潮洶湧,只因演奏會前安恭齊秘書的那番話,仍不斷在他耳邊迴響。

  「你來這裡做什麼?」雅之刻意以冷淡的態度掩飾心中的感情。

  她不是就要訂婚了嗎?還來這裡做什麼?

  「我……」彩潔一陣心痛,她想盡辦法才能來這裡見他一面,為什麼他卻這麼冷漠?

  難道才半個月不見,他真的就忘了他們之間的一切嗎?

  雅之別過頭不再看她,怕自己會心軟。

  「大小姐,你鬧夠了沒有?這樣很好玩嗎?」他咆哮著。他其實不想這麼對她的,可是只有用這種方式,才能遮掩住他內心的矛盾和痛苦。

  聽到這句話,她幾乎站不住腳,一陣無力感竄進她全身的細胞,剛才那種勇往直前、義無反顧的勇氣已經消失無蹤。

  「為什麼這樣對我?」她仍不相信地問著。「你為什麼這樣對我?」

  「沒什麼好說的,你走吧!」他轉過身,不看她的眼神。

  他說什麼?叫她走嗎?不要!她不要走,她不相信雅之會這麼對她。

  再說,她的雙腳已經無法移動了……心臟痛得令她幾乎沒有一點力氣再站著。

  「我叫你走,你沒聽到嗎?」雅之轉過身,卻赫然發現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

  彩潔整個人虛軟地靠在牆上。

  「你怎麼了?」他衝向前扶住她。

  「不要……不要趕我走……」她抓住他的手臂,輕聲啜泣。

  「你的臉色很蒼白,是不是不舒服?」

  「我沒事,雅之,我有話想跟你說……」她喘著氣央求著。「求你,我想跟你說話……」

  雅之沒說話,一把將她抱起,走向停車場。

  是他對她太殘忍了嗎?或者,他應該再殘忍一點,狠下心不要理她,免得讓兩人陷入更深的痛苦之淵。他已經對安家的人許下承諾了,不是嗎?

  但他做不到,當他看到彩潔眼神中的痛苦與哀怨,他實在沒辦法不管她,因為他知道,這樣的痛苦,他也正承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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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9-6 23:33:3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為了躲避狗仔記者的緊迫盯人,唐雅之帶著彩潔回到下榻的飯店。

  「放心吧,這間飯店很重視客人的隱私,保全也做得很好。」他倒了杯水給彩潔。

  彩潔聽不懂他的話,什麼隱私、什麼保全啊?她只是小聲說著:「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什麼的。」

  對她而言,取得雅之的諒解,才是唯一重要的事。

  「你今天跑來,就是為了叫我不要生你的氣?」他雙手交叉擺在胸前。

  她點頭。「請你不要誤會我,就算你不愛我,也不要誤會我。」

  「我想我沒有誤會你。」他氣在心裡,她說那是什麼話,什麼叫「就算他不愛她」?她怎麼可以說這種話?要和別人訂婚的可是她呢!

  「可是你生我的氣。」她委屈地說著。

  「我當然生你的氣!氣你先是可憐兮兮的跟著我,然後又瞞著我……」

  「瞞著你什麼?」她哀怨地看著他。「瞞著你我是安恭齊的女兒嗎?你覺得這很重要嗎?」

  雅之沒說話,一時語塞了。事實上,她是誰的女兒一點也不重要,不是嗎?

  「重要的是,你對我不坦白。」

  「不,我對你最坦白。因為我要你認識的是真正的我,而不是誰誰誰的女兒。」彩潔的眼眶又泛紅了。「你知道嗎?從小到大,我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因為大家都知道我是有錢人家的女兒,同學們都對我客客氣氣的,沒有人會跟我搶玩具,也沒有人會找我一起去打電動玩具……」

  她激動地說著,雙肩不住地顫抖。「只有你,只有你和別人不一樣。你給我東西吃,又給我錢買衣服,你對我這麼好,不是因為我的身份,而是、而是……」

  「而是什麼?」雅之忍下想一把抱住她的衝動,聽她繼續說下去。

  「而是……因為你……真心喜歡我。」她羞窘地低著頭。

  「我真心喜歡你?」

  「難道不是嗎?」她揪著心問,卻害怕聽到他的答案。

  可是他居然不說話,只是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她,這眼神讓她的心又慌又亂。

  「難道雜誌上寫的都是真的?你跟嚴小姐真的……」

  「我想我沒有必要回答這個問題。」他的臉上像結了一層冰霜。她都要和別人訂婚了,還來問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再說,他和嚴俏君有沒有什麼,難道她還不清楚嗎?

  「好,不管你是不是真心喜歡我,但至少,我是真心愛你的。」她好累、好無力,好像她用再多的熱情都融化不了他的冷酷。

  「是嗎?你用什麼來證明?你有權利決定要愛誰嗎?」用跟別的男人訂婚來證明她對他的愛?這未免太可笑了。

  用什麼來證明?她不知道,愛就是愛啊!還需要什麼證明嗎?

  看到她不知所措的表情,雅之反而升起一股怒氣,轉過身就要離開──

  彩潔衝向前抱住他。「你不要走!」

  她用她瘦弱的身軀緊緊抱住他,如果命裡注定她要失去雅之,她也要為自己的愛情留下一個完美的句點。

  她也許是個沒有自由的女人,她沒有辦法決定自己要嫁給什麼人,但至少她可以決定將自己的靈魂和身體交給誰。

  「我自己可以決定……」她將雅之轉過身來,勇敢地望著他,眼神中充滿了勇氣。

  她愛誰、要和誰在一起,她都要證明給自己看,就算雅之不要她,她仍然無怨無悔。她只是想為這份愛情完全地付出自己,即使,就這麼一次也好……

  看著這樣的彩潔,雅之有些迷惘……她踮起腳尖,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兩片溫熱濕潤的唇,迎上他的嘴唇。

  不會吧?難道這就是她的證明?

  老天!她該不會以為他要的證明就是這個吧?不行,即使他非常想要她,可是不能在這種情況下……

  雅之推開她,沒想到彩潔卻更用力地吻著他,主動而熱情地探入他的口中。

  他想再次推開她,雙手卻不聽使喚地將她抱緊。嗅覺充塞著一種屬於她的芳香和觸感,喚醒了他內心對她的思念和渴望。

  彩潔狂熱地吻著他,離開了他的唇,一路下滑到他的耳畔、頸項……來到了他的胸前。

  「你……你在做什麼?」雅之逼使自己拉回一些理智,這樣的彩潔會讓他瘋狂的。

  「我要你,我要你對我做男人女人在一起都會做的事。」她的眼神閃爍著媚人的光彩,同時伸手至背後,拉開了洋裝的拉鏈,柔軟的布料,順著她的曲線滑落──

  他倒抽了一口氣,眼前的她令人無法抗拒。

  她脫去他的襯衫,熱情的吻再度烙印在他的胸前,她伸出柔軟的小舌,在他胸前畫著圓圈,大膽而笨拙地挑逗他。

  「你在玩火……」他極力忍耐下腹充脹的慾望,最後一次警告著。

  陷入絕望情緒中的彩潔完全無視他的警告,原來,挑逗男人並沒有她想像中這麼難,只要有勇氣就可以辦得到。於是,她熱烈的吻更大膽地往下……

  雅之閉起眼,一邊忍耐,卻一邊享受著,或許,他真的是太小看這女人了。

  「唔──」他發出低吟般的怒吼,一把將赤裸的彩潔抱起,走至床邊,將她拋在柔軟的大床上。

  雅之再也按捺不住對她的慾望,他狂熱地吻著她,瘋狂吻遍她身上每一寸肌膚,細緻柔嫩的觸感,讓他的唇再也不捨得離去,貪戀地在她身上留下一個個愛的印記。

  當他雙手滑過她白皙的雙腿時,彩潔不住地呻吟。在他柔情的愛撫下,她雙腿不自覺地分開,彷彿要求的更多……

  這像妖精般迷人的小東西,讓他連一秒也無法再忍耐,將那原始的慾火,緩緩推進她的身體──

  「啊……」彩潔忍耐著痛楚,弓起嬌小的身子,迎接他男性的力量。

  是的,這就是她要的,她心甘情願的。

  她要將自己的靈魂和身體,完全交付給這個男人。雖然他仍然不肯原諒她,但是,他仍是她最愛的人。

  如果這段愛情終究只是短暫的火花,她也要讓它完全的燃燒綻放!

  她閉起雙眼,淚悄悄地滑落,無聲無息融進了她的汗水。不再思考、不再害怕,讓身體隨著雅之強烈的撞擊律動著……讓他為她帶來一種不可思議、前所未有的感官刺激,一種幾乎瀕死的幻覺……

  「我愛你,雅之──」她呼喊著。

  他猛烈地衝刺著,用身體輸送他的想念與愛意,一陣又一陣的快感如浪潮般襲來,愛和欲交織著兩人的汗水……

  雅之緊緊抱住懷中嬌喘的人兒,他也愛她啊!

  其實早在後台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不生氣了,甚至應該說,在事情發生的隔天,他冷靜下來後,理智恢復了,也就不再怪她了。

  這個傻瓜,有必要用這種方式來證明她的愛嗎?雖然,他還滿喜歡她這種「表達方式」的……

  他愛憐地看著懷中還沁著濕汗的小女人,現在,不管她是什麼全國首富的獨生女,還是可憐的小流浪貓,她就是屬於他唐雅之的女人,他要永遠這樣擁著她……

  

  確定雅之已經熟睡後,彩潔輕輕挪開了他的手。

  她淚眼看著他熟睡的臉龐,這樣就夠了,一切都值得了。她將自己的身體與靈魂毫無保留地奉獻給最愛的男人,這樣,她就滿足了。

  雅之,謝謝你,給了我最美好的回憶。

  她要在雅之醒來之前離開,因為她不想看到他醒來後的表情。

  這一切是她主動的,她不要他為難,不要聽他說什麼會負責任的話,更怕聽到那些傷人的話。

  彩潔悄悄移動身體,離開床邊,背對著雅之穿上衣服。正當她要離開時,身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站住!」

  這聲音,冷得令她全身打顫。

  「你要去哪裡?」

  唐雅之真的被她激怒了。好不容易半個月來對她的思念之情終於得以紆解,於是他放心地睡去。沒想到一個翻身,伸出手,觸摸不到想擁抱的身體,睜開眼,居然看到她已經換好衣服正想離開,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和憤怒湧上心頭。

  她居然想不告而別?!剛才還那麼嬌柔地躺在他懷裡,怎麼轉眼就要離開?

  「這難道又是你的一場遊戲?」聲音裡透露出一絲不耐,卻依舊冷漠得令人心驚。

  他快被她弄瘋了,怎麼他永遠也搞不清楚這女人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一會兒哭哭啼啼地說愛他,恩愛之後卻又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這位大小姐的作風和行徑真的跟一般人不大一樣。

  「雅之,不要說這些話來傷害我。」她不是這樣的女人,他應該知道的。

  「那麼你所做的種種不也在傷害我嗎?」他怒吼著。

  他說她傷害他?怎麼可能?彩潔偏過頭看他。她怎麼可能傷害他?她只是不想給他負擔啊!為什麼他就是不瞭解她呢?

  「剛才的事……是我自己願意的,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要你負任何責任的。」她低著頭,握緊手心,不斷告訴自己,要堅強一點,要裝得灑脫一點,千萬別讓眼淚掉下來。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他大聲咆哮著,真想衝向前一把捏死她。「我一點也不擔心,我根本不擔心要負什麼責任。」

  彩潔不住地抽泣著,他果然說了,他真的是這麼想的……

  沒錯,是她自已送上門的,而她就是不想面對這樣的他,才想一走了之,他為什麼還要叫住她?

  「我知道,我知道……」她不斷點頭,眼淚也跟著掉了一地。

  「你知道什麼?你每次都以為你知道,你到底知道什麼?你到底懂不懂我?」雅之對她真是又氣又憐。「我一點也不擔心,因為我不需要擔心!我跟自己心愛的人上床為什麼要擔心?我不必負什麼責任,因為我從來就沒把你當作責任,你是我心甘情願想要照顧的人,你到底懂不懂啊!」

  她噙著淚,傻愣愣地看著他……他在說什麼啊?她沒有聽錯吧?他是愛她的,他沒有變?

  「那……可是……」

  「可是什麼?」他威脅的眼光,直瞪著她。

  「你和……嚴小姐……」

  「你相信那些報導?」

  她搖搖頭,她不願相信,卻又害怕這可能是真的。

  「那些消息是你爸爸發佈的。」他閉起眼淡淡地說。「你如果相信那些報導,那我是不是也要相信你和那個醫生的事?」

  那個醫生?他說的是瑋勳嗎?

  「不,我根本不愛他,我不想跟他結婚的。」她極力否認。

  「是嗎?」他故意冷淡地說著,一臉不相信的表情。

  「是真的,我不愛他,我只愛你一個人,我想跟你在一起。」哎呀!她怎麼這麼不害羞的說出來了?

  「過來。」雅之忍住笑意,故作嚴厲地命令道。

  「嗄?」她怯怯地應道,他還在生氣啊?

  「我叫你過來!」

  她雙腳直直地不肯移動,這麼凶?她才不要理他呢!

  「不過來?」他瞅著她。「那我過去了。」

  雅之站起身來,白色的被單滑落,他全身一絲不掛地向她走來。

  「啊──」她的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哪裡了啦!小臉立刻紅得發燙。

  「看著我。」他以君臨之姿,站在她的面前。

  像被雅之的魔力催眠似的,她聽話地將眼光移向他,當視線一接觸到他強壯結實的胸膛時,她覺得心臟快要跳了出來,眼光卻再也無法離開。

  他健壯的男性體魄,就像她桌上的大衛雕像一樣,此刻卻活生生站在她面前,讓她臉紅心跳……

  「不要。」她掩著臉,感到很不好意思。

  她還來不及反應,雙腳已經懸空,整個人被他抱起,重重放在床上。

  「不要也來不及了。」他深情的吻,再度攻陷她的防衛。

  什麼?!又來一次啊?

  「不行啦……」她嬌喊著,他話都還沒說清楚,這回又想欺負她?「這次我可不是自願的嘍!」

  「那你想怎麼樣?」他埋首在她胸前芬芳的軟丘,想談條件?這女人學壞了哦!他用力吸吮著她胸前的蓓蕾──

  「啊……」彩潔已經完全迷醉在雅之帶來的情慾風暴裡,這一次和剛才不同,沒有心痛的感覺,只有全然的幸福。

  雅之熱烈的動作,將她的情慾完全點燃。他心想,剛才她一定是不夠累,才會有力氣穿衣服想「落跑」。這回,想跑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她修長的雙腿,纏上他的腰際,享受著他強烈的愛意。看在這些日子以來為他流了這麼多眼淚的分上,他多流些汗也是應該的嘛!

  

  這一次,兩人可真是累翻了!

  香汗淋漓的彩潔,氣喘吁吁地躺在雅之的臂彎裡,忽然間想起什麼似的,翻身趴在他的胸前。

  「雅之,帶我走。」她是認真的,天涯海角,只要能在他身邊,她都願意跟著他。

  雅之緊握住她的手,愛憐地看著彩潔。「只要你願意,我當然會帶你走。」

  「我願意!」彩潔一秒也沒有遲疑。「像上次一樣,我們一起走,過一陣子後再回來,也許那個時候,我爸媽就不再反對了。」

  「不。」他坐起身來,臉上的表情認真而嚴肅。

  「為什麼?」她跟著坐了起來,拉起白色被單遮住胸前。「……你後悔了?!」

  不行,她不許他後悔!他原本還有機會可以拒絕她、不要她,但是「第二次」之後,他已經沒有權利「退貨」了。

  「誰說我後悔了?」他敲了敲她的額頭。「只是,我不要偷偷帶你走,我要名、正、言、順的帶你走。」

  名正言順帶她走?彩潔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望著他。

  「不錯!我現在就去找你父親談。」雅之立刻起身,旋風般穿上衣服。

  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他太瞭解名份的重要?他不能讓彩潔背著私奔的罪名跟著他,所以他必須去找安恭齊好好談談。

  跟她父親談?!

  「雅之,你不瞭解我爸爸,他決定的事不可能改變的。」彩潔趕緊穿好衣服,打算跟著他一起去找父親。

  她太瞭解她的父親了,安恭齊只對她一個人好,對其他人從來沒有妥協過。

  「我不在乎他會不會改變,我只是要親口告訴他,我要跟他女兒在一起,如果他不肯接受,那我只好帶你走。」雅之快步離開房間,直奔飯店大廳。

  「雅之,你走慢一點啦,我跟你一起去。」彩潔小跑步地跟在他身後。

  兩人走出飯店沒多遠,立刻被五、六名身穿黑色西裝的保鑣包圍住。

  「又是你們?」雅之沒好氣地說。

  「小姐,請跟我們走。」

  這一次,保鑣不像上回那麼客氣,直接抓住彩潔的手,迅速送上停在旁邊的黑色轎車,另外兩個男人則負責攔住唐雅之。

  「放開她!」雅之一把推開擋在他身前的男人。

  「唐先生,這回我們可不會再對你客氣了。」兩名黝黑魁梧的保鑣,戴著墨鏡,橫擋在他面前,一副隨時要動手的樣子。

  「不必對我客氣。」雅之一拳揮上男人的臉,墨鏡瞬間落地,「啪」一聲摔成兩截。

  另一名保鑣見狀,立刻還以顏色,一記硬拳狠狠擊中雅之的腹部,力道之大,讓雅之向後退了兩步,跌在地上。

  「雅之──」彩潔驚聲大喊著,看到挨拳的雅之,眼淚立刻撲簌簌掉了出來。「不准你們碰他!不准碰他!」

  「快,把小姐帶上車。」保鑣攔住彩潔的腰,將她懸空抱起,任憑她怎麼踢腳揮拳都不為所動。

  「安先生好意給你面子,你這小子居然不識相!」凶悍的保鑣又補踹了雅之一腳。

  雅之雙手一撐,身體離開地面,朝那男人衝撞而去,狠狠地反擊──

  另三名保鑣立刻上前助陣,四人圍攻一人,扭打成一團。

  這些身材魁梧、體格強壯且訓練有素的職業保鑣,可不像普通的小混混那麼好對付,何況四個打一個,雅之這下子可吃虧了。

  「不要!雅之,不要打了,你們不要打他了。」彩潔哭喊著,不斷敲打車窗玻璃。

  她哭著、喊著、心痛著……她不要心愛的人為了她受到傷害,看到雅之嘴角滲出的血絲,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她眼看他們架起雅之的雙臂,在他腹部猛擊好幾拳,她實在受不了了。

  她哭啞了嗓子,卻無能為力,眼看自己心愛的人在眼前受傷,比自己受傷還要痛,他們這樣做,折磨的其實是她啊!

  「雅之──」趁身邊的保鑣一個不留神,彩潔從車子裡衝了出來。由於太過急切,彩潔的腳被車門絆住,整個人跌倒在地上。

  沒關係,她一點也不覺得痛,只想著要趕快爬起來,要往前走,走到雅之身邊……

  但就當她要站起身時,心臟卻突然一緊,全身的血液像逆流似的,胸口的空氣頓時被抽光,完全無法呼吸,眼前突然一片黑暗……「砰」的一聲,整個人倒在地上。

  你們不要傷害雅之,不要傷害雅之……

  這是她在失去知覺的那一刻,心中唯一的意念。

  看見昏倒在地,臉色蒼白如紙的彩潔,原本打紅了眼的保鑣們,就像電影定格般,全停止了動作。

  雅之奮力掙脫架著他的男人,衝向前抱起彩潔。

  「彩潔?!」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臉龐,他拚命搖晃著她。

  但為什麼她一動也不動,彷彿再也叫不醒似的?一種不好的預感在雅之心中升起。

  「你們在發什麼呆,還不快開車送她到醫院!」雅之轉過頭,對幾個呆若木雞的男人咆哮著。

  「快!快送小姐到醫院。」其中一名保鑣終於回過神來,趕緊幫忙把彩潔抱上車,以最快的速度開往醫院。

  保鑣們被眼前的狀況嚇得一動也不動,不是沒有理由的。

  三年前,彩潔曾經為了要參加畢業旅行被安恭齊阻止,一時情緒過於激動而導致病情發作,結果在醫院裡昏迷了兩天,還住院觀察將近半個月……

  汗水沿著保鑣們的髮際滴落……這下子,禍真的闖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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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9-6 23:34:1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經過醫院緊急急救後,彩潔雖然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仍然昏迷不醒。

  她躺在床上,蒼白得彷彿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一點都不像他所認識的彩潔。

  雅之緊握著她的手,盯著她的臉,期盼下一秒她就會睜開眼睛,看見他,又會歡歡喜喜地抱著他。

  「放開我女兒的手。」嚴厲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安恭齊走進病房,大力揮開雅之的手。「你在這裡做什麼?你走!你立刻給我消失!」

  雅之動也不動地看著彩潔,彷彿聽不見身邊的喝斥,好像一切事物都與他無關。

  「彩潔……」媽媽忍不住哭了起來。「我最怕的就是發生這種事,我們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要防止這種情況發生,為什麼……」

  「小姐,你快醒來啊,別嚇我啊!」看到彩潔臉上毫無血色地躺在病床上,艾達也跟著哭了起來。

  安恭齊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氣,大聲對雅之咆哮著:「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了她?你聽見了沒有?我要你立刻消失在她面前,永遠的消失!」

  「伯父……」瑋勳立刻向前勸阻安恭齊。「不要太激動,這樣對病人不好。」

  「瑋勳,你快告訴我,彩潔怎麼了?她為什麼不醒過來……」安媽媽激動地拉著瑋勳身上的白袍。

  「伯母,你不要太擔心,彩潔的心臟功能本來就比較不好,情緒太過激動時就會產生昏迷的狀況,這對病人本身反而是一種保護作用。」瑋勳安撫著安太太的心情。「剛才我們開過緊急會議,決定要把原本安排在九月的手術提前進行,待會兒就會進開刀房。」

  「你們在說什麼?」雅之終於轉過頭來看著這一群人。什麼心臟功能?什麼昏迷?手術?他們在說什麼?和彩潔有關嗎?

  怎麼可能?她看起來是這麼有活力,怎麼會……她只是臉色有些蒼白,只是偶爾跑步之後會有些喘氣……

  「唐先生,彩潔她……」安太太決定把事情告訴雅之,也好徹底把事情解決。

  「現在你明白了嗎?你不可能給彩潔幸福的生活,只有瑋勳才適合她。」

  「瑋勳,你一定要想辦法救彩潔。」安恭齊的臉上充滿了痛苦的表情。「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伯父,我明白,我會盡力的。但是……我有一個條件。」瑋勳轉過身,眼神緊緊盯著雅之,以平靜而殘酷的聲音對他說:「手術過後,我希望你永遠離開彩潔。」

  雅之只覺腦中一陣轟隆巨響,一時難以接受為什麼彩潔從來沒對他說過她的病情?

  而他口口聲聲說要給她幸福,現在卻完全束手無策,這樣的他還敢大言不慚的說要帶她走嗎?

  他緊緊閉著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你真的能救她嗎?」

  「我有把握,一定能救她。」瑋勳充滿自信地看著他。「你呢?你又能為她做什麼?」

  「唐先生,我求你離開彩潔吧,你還年輕,還有很多機會,但是,能給彩潔幸福的人不是你。」

  是嗎?他真的沒有能力給彩潔幸福嗎?或許是吧,因為在最緊急的關頭,能為她搶救生命,還給她健康生活的人,畢竟不是他。

  洪瑋勳定定看著他,等待著他的承諾──

  「我答應。」雅之做出生平最痛苦的決定。「我答應你,只要她醒來,我就立刻離開。」

  他沉痛地低下頭去,縱使他和彩潔那麼努力,但上天終究沒有成全他們。

  如果彩潔醒不過來,他仍舊要失去她,他無法承受以那樣形式失去她。

  所以,他寧可退出,寧可放棄自己的幸福,只要,只要能夠換回她的呼吸、她的笑容……

  手術房外,安恭齊不斷來回踱步,口裡不自覺地發出歎息。

  雅之則緊握著雙手,獨自坐在走廊的盡頭。

  經過五個多小時之後,洪瑋勳終於走出了開刀房。

  「瑋勳,怎麼樣?彩潔的情形……」一見到洪瑋勳,安太太立刻衝了出去。

  「伯父、伯母,請放心,手術很成功,不過,彩潔還沒有清醒。」瑋勳脫下了手術帽,對安家二老說明彩潔的狀況。

  「那她什麼時候才會清醒呢?」安太太著急地問著。

  「這還要視她恢復的情形而定,我能做到的只有這樣了,剩下的要靠她自己,我們也只能在一旁支持她。」洪瑋勳斂下眼中自信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無奈和擔憂。

  即使醫術高明如他,可以用最先進的醫療科技挽救她的生命,也不能保證能讓她清醒過來。

  自從彩潔轉回一般病房後,雅之始終坐在病房外守候著。

  三天三夜了,彩潔始終沒醒過來。安家的人不許他進入病房,他只能寸步不離地在門口守候著。

  「你……你為什麼還在這裡?你不是已經答應過我們,難道你想反悔?」洪瑋勳走出房門,看到一臉憔悴的唐雅之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忍不住上前質問他。

  「我說過,只要她醒過來,我立刻就離開。我承諾過的事我一定會做到,但是,我要親眼看她醒過來。」雅之看著對面的牆壁,似乎能把牆壁望穿似的。

  幾天沒睡,鬍渣已經爬滿了雅之的臉頰,面容憔悴的他,眼神卻依然炯炯有神。

  當所有人為著彩潔的狀況憂慮不已時,只有他始終堅定的認為,她一定會醒過來的。

  他相信,她知道他在等著她,所以她一定會醒過來。

  他彷彿擁有一種任何力量都無法摧毀的強烈意志,使他像一座山似的,在這裡一動也不動地守著她。

  然而,一個禮拜過去了,彩潔仍然沒有醒來。各科醫師會診,討論了許久,卻找不出她昏迷不醒的原因。

  「也許是病人不想醒來吧?」一位精神科的女醫師突然說出這句話,大家停止了討論,用怪異的眼光看著她。

  「也許……病人潛意識裡有不想面對的事情,所以才不想醒過來,在心理臨床治療上確實有過這種狀況。」女醫師解釋著。

  洪瑋勳瞪著她,眼神忽然變得非常嚴厲。

  女醫師看洪瑋勳的臉色不太對勁,只好摸摸鼻子不再說話。

  到了晚上,病房裡已經沒有其他人,雅之趁沒人注意時,悄悄地走進病房。

  早上那位女醫師在病房裡說的話,雅之聽到了,也終於明白彩潔一直沒有醒過來的真正原因。

  他緩緩地走向病床上的彩潔,看著她消瘦的模樣,他心疼到了極點。她平靜的臉,看來依舊那麼惹人憐愛,卻少了一絲生氣。

  「彩潔,是我。」雅之坐在床沿,輕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一定聽得到我說的話,對不對?」

  他用低沉的嗓音,溫柔地對她說話。雖然彩潔的臉沒有一絲反應,他卻仍靜靜地說著:「我知道你是因為不想看到我受傷的樣子,所以才不願意醒來,對不對?乖,你現在睜開眼睛看看我,你看,我很好,沒有受傷,你不用擔心了。」

  床上的人始終沒有回應,雅之的眼眶卻已經泛紅。

  「快醒來,彩潔,我在等你,等著再看你一眼,不論在天涯海角,我都會等著你。你懂嗎?只有你醒來,你才有機會再和我呼吸一樣的空氣,享受同樣的陽光,這樣就算我們不能見面,至少也能夠活在同一個世界裡。不要讓我孤獨地活下去,快醒來,我再拉琴給你聽……」

  雅之溫柔地、不斷地對她說著話,細數從他們之間發生的每一件小事……

  「你、你在做什麼?!」剛巡完病房的洪瑋勳,和安家夫婦一同來到彩潔的病房,看到雅之竟坐在她身邊,立刻不友善的上前說道:「請你出去。」

  雅之絲毫不為所動,仍然默默地凝視著彩潔。那天使般純真無瑕的臉依舊平靜,眼角卻泛著淚光……

  站在一旁的艾達,仔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就是小姐喜歡的男人嗎?

  她看得出雅之對小姐的關心絕不比在場的任何人還少,但為什麼先生那麼討厭他呢?她甚至覺得他們兩人才是真正登對的一對呢!

  雅之的視線忽然往下滑,發現彩潔的手在他的手心裡動了一下,似乎想握住他……

  「太太,你……你看……」艾達像發現奇跡般驚叫著。

  「快叫林醫師來。」洪瑋勳向門口的護士喊著。「唐先生,請你出去,不要妨礙我們工作。」

  雅之微微一笑,他知道,彩潔聽到他的話了。

  他緊捏了一下彩潔的手心,然後不捨地放開,平靜地離開病房。

  他沒有什麼好不捨的,也沒有權利不捨的……這樣,他已經很滿足了。

  「你……你不是說要親眼看到她醒過來嗎?」安太太在病房門口叫住了他。

  她看得出這個男人對彩潔是真心的,而且他用情之深,也許是超過了他們的想像。

  艾達也跟著跑出去,卻什麼話也不敢講。

  「不用了,我知道,她一定會醒過來的。」雅之微笑著。「如果她看到我,心情也許又會激動起來,知道她平安無事,我的心願就已經達成了。」

  他始終這樣淡淡地笑著,笑裡有無奈,也有滿足。歷經了生離死別,他仍舊這樣笑著。

  雅之最後再回頭看了病房一眼,便離開了醫院。

  

  彩潔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雅之……」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地虛弱。「媽咪,雅之呢?」

  好不容易醒過來的彩潔,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要見雅之,這讓洪瑋勳和安恭齊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彩潔,你終於醒了,太好了!」媽媽高興得流出眼淚。

  「雅之呢?他在哪裡?他沒受傷吧?」她雖然虛弱,卻掙扎地想爬起來。

  「彩潔,你快躺下,你的身體還沒復元,別亂動。」媽媽急忙制止。

  「不,快告訴我,你們沒對他怎麼樣吧?」她激動地問著,一片昏天暗地的感覺襲來,她只想知道雅之是否安然無恙?

  「他很好。」安恭齊低沉而嚴肅的嗓音,打斷了她一連串的詢問。

  「那……他在哪裡?」彩潔不明白,如果雅之沒有受傷的話,為什麼沒有出現在她身邊呢?

  剛才在半夢半醒中,她彷彿還聽到他的聲音,為什麼睜開眼睛後卻看不到他呢?

  「這……」媽媽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連眼睛都不敢正視彩潔。

  「他走了。」安恭齊突然大聲應道。

  「他走了?」彩潔不相信。「你剛才不是說他很好嗎?為什麼又說他走了?」

  「他知道你的病情後,連句話都沒說就一走了之,再也沒有出現過。這種無情無義的人,你幹麼還為他擔心?」安恭齊面無表情,說出這殘酷的謊言,他告訴自己,這是為了女兒好。

  「你騙人!」彩潔激動地喊著。「不可能,雅之不是這種人,他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為什麼不可能?你認識他才多久?你瞭解他嗎?」安恭齊反問她。

  「不可能、不可能……」淚不聽使喚地流了出來,佈滿她蒼白的小臉。

  就算他們沒有認識很久,她不敢說她有多瞭解他,但她相信雅之不會是這種人,不會知道她的病就不要她。

  「你告訴過他你的病情嗎?」安恭齊問道。

  彩潔搖搖頭。沒有,她沒有告訴過雅之這件事,因為這一、兩年來她一直沒有再發過病,更何況,她一直認為,只要保持正常的生活、愉快的心情,應該就沒有問題了。所以她何必讓他多操這個心呢?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就不瞭解他。他一知道你的病情,就逃得不見人影,像這種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你……」

  「你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她搗住耳朵,用力搖著頭。

  「彩潔,你才動完手術不久,別太激動了。」洪瑋勳按住她的肩膀,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不要你管。你走!」彩潔大力揮開他的手,情緒激動得難以控制。

  她不要聽到這個,她寧可不要醒來,不要知道雅之會這麼對待她。

  「彩潔,不可以這個樣子,自從你昏倒之後,一直都是瑋勳在身邊照顧你……」安恭齊還是不忘幫洪瑋勳說話。

  「我不要聽,你們走,你們統統都走──」她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哭著、哭著……她的心又痛了起來,卻不是發病時的那種痛。

  眼見彩潔的情緒愈來愈難以控制,瑋勳向護士示意,立刻給彩潔注射了鎮定劑。

  「我不相信,他不會這樣對我的。」打針很痛,發病很痛,但都沒有愛人離開自己那麼痛。

  護士扶著彩潔慢慢躺了下來,她臉上的緊繃線條也漸漸緩和了下來,可眼角卻還是不停地溢出淚水。鎮定劑也許可以控制她的身體和情緒,卻永遠無法平撫她內心的傷口。

  

  不久之後,彩潔回到家中休養。

  一個月來,她不再反抗父親的命令,卻也不跟任何人說一句話。

  她吃得很少,總是鬱鬱寡歡,經常一個人坐在窗前發呆。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只是像只籠中的鳥兒,望著窗外的世界。

  但如今,她卻連想要飛出去的慾望都沒有了,因為,外面的花花世界再也沒有值得她渴望的事物。

  她雖然不願相信雅之真的是爸爸口中說的那種人,但事實上,這一個月來他沒有任何音訊,就像消失了似的。

  隨著時間的消逝,她的信心竟慢慢開始動搖了起來……

  或許,他真的覺得她太麻煩了。身體不好又那麼依賴他,每次都害他跟人家打架受傷……是啊,誰會喜歡一個連跑步都會氣喘,約會又有一堆保鑣跟著,然後情緒一激動就會昏倒的人……

  她真的不敢去找他了,如果他真的是因為她的病而嫌棄她,那她絕不願意成為他的負擔。

  「小姐,吃點東西吧!」艾達端了一碗粥,來到彩潔的房間。

  彩潔搖搖頭,靠在窗前,依舊凝神看著遠方,她的背影看起來更為消瘦了。

  艾達覺得很心疼,小姐自從出院後,每天就這樣看著窗外。當她每次看到小姐寂寞的背影時,總是感到非常難過。

  「這是太太吩咐我端上來的,她說如果你不肯吃,那我就不用下樓了啦!」太太給她這個任務,也實在是太為難她了,她有什麼本領讓小姐吃東西嘛!能讓小姐吃東西的人,只有……

  「那……你就幫我吃了吧!」彩潔淡淡地說道。

  咦?這倒是個好主意耶!「那我就不客氣嘍!」艾達把粥放在桌上,一屁股坐下來,正準備大快朵頤一番。

  可是,湯匙放到嘴邊,想起太太叮嚀的話,她又遲疑了起來。「可是小姐,你都不吃東西怎麼行呢?明天就是你和洪醫師訂婚的日子了耶!」看小姐蒼白而憂愁的臉色,哪裡像要訂婚的人呢?

  是啊,明天她就要和洪瑋勳訂婚了,爹地為了讓事情塵埃落定,所以特別安排他們兩人盡快訂婚。

  而令人驚訝的是,彩潔居然沒有一點反對的意思,就這樣默默順從父親的安排,就連艾達都覺得不可思議。

  「小姐,你怎麼都不說話啊?」人家訂婚都是高高興興的,就只有她們家小姐總是愁眉苦臉。不對,也不是愁眉苦臉,她的臉上根本看不到一絲情緒表現。

  艾達當然明白彩潔的心情,只是身為一個傭人,哪裡有什麼說話的餘地?

  「小姐……」艾達吞吞吐吐地說。「如果……你不喜歡洪醫師,你可以不要嫁給他啊!你不是說過,一個女人真正的幸福,是嫁給她真正愛的人嗎?」

  聽到這句話,彩潔心中忽然震了一下。沒錯,她是說過這句話,而且彷彿只是昨天的事。

  「也許是我太天真了吧?那只是一個夢想而已。」

  原來在這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會碰到一個真正愛自己的人,無論如何,那只是自己編織的一個夢想罷了,甜蜜的只是夢境,醒來後卻要嘗盡現實的苦果。

  「小姐,你怎麼變得那麼消極,這都不像你了,你以前很有勇氣的。」彩潔的落寞,讓艾達看了實在不忍心。

  「艾達,你也變了不是嗎?以前你總告訴我,叫我別作夢,你不是說,嫁給瑋勳就是最幸福的事嗎?」彩潔終於轉過頭來看著她。「為什麼你現在卻又這麼說呢?」

  「因為我希望你幸福。我知道,能給你幸福的不是洪醫師,小姐,你應該跟你真正愛的人在一起。」艾達激動地說著,她的眼底泛著晶瑩的淚光,她真心希望彩潔能得到幸福。

  過去她不瞭解小姐口中所說的「幸福」究竟是什麼,但看到小姐不吃不睡的憂傷模樣,她知道,原來人的「幸福」如果被奪走了,是會這麼傷心的。

  「可是這個世上,已經沒有真正愛我的人了。」她再度將視線拋向窗外。

  她想念雅之,但是想念一個無情的人,只是徒增自己的傷害而已啊!所以她不再開口,不再說要跟他在一起,不再追尋她自以為是的幸福。

  「不,小姐,他是愛你的。」艾達再也看不下去了,她不希望這對有情人因此而分開。一個衝動,讓她將埋藏在心裡許久的話說了出來。「我知道,這世界上有一個人是真正愛著你的。」

  彩潔驚訝地回過頭,不明所以地看著艾達……

  「你說什麼?」

  「小姐,其實唐先生從頭到尾沒有離開過你,他一直守在你的病房外,是……是先生和洪醫生逼他走的。」艾達終於將事實說了出來。算了,她頂多是被安先生掃地出門,但如果小姐能夠因此得到幸福的話,那麼一切都是值得的。

  聽完艾達的話,她才恍然明白,原來她在昏睡時所聽到的聲音,真的是雅之。

  「原來……真的是他,他一直在我身邊……」彩潔眼裡有感動和喜悅的光芒,她差一點就對他失去信心了,差一點就要失去一切了!

  忽然,她全身充滿了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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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6 23:34:5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早上八點多,安家的迎賓客廳裡,聚集了幾位參加訂婚儀式的親朋好友。

  因為考慮到彩潔的身體狀況,所以安恭齊選擇在自家舉行簡單的訂婚儀式,不過賓客們皆盛裝而來,就像參加一場隆重的婚禮。

  「安先生,真是恭喜了!」客人們紛紛向安恭齊道賀。

  「謝謝!謝謝!」安恭齊一個早上都笑得合不攏嘴。「對了,張院長,您今天不是要參加醫學會議嗎?怎麼有空來呢?」

  「這當然,安先生千金的文定之喜,我怎麼可以不到場呢?呵呵~~」

  「瑋勳啊,你能娶到安先生的千金,真有福氣喔!」

  瑋勳笑著答謝。今天對他而言,是人生中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苦心經營了這麼久,終於有了代價。

  事實上,他確實是喜歡彩潔的,但不可否認的,這門婚事對他而言,還有著另一層更重要的利益關係。

  「咦?對了,怎麼沒看見準新娘呢?」客人問道。「好想看看新娘子喔!」

  「哦,彩潔還在化妝呢,就快出來了。」安太太笑著拿起酒杯向客人致意。

  此時,彩潔坐在房間裡,穿著一襲露肩的香檳色禮服,化妝師正替她塗上玫瑰色的唇彩,以及朝陽般的金色眼影。

  「小姐,你決定怎麼辦呢?」艾達看彩潔神態自若地坐在化妝台前,不禁緊張地在一旁走來走去。

  彩潔沒說話,只是抿著嘴笑一笑,化了妝的她,顯得更有精神、更嬌媚動人。

  「對了,我早上看了報紙,唐先生今天要舉行在台灣的最後一場演奏會耶,你……」艾達擔心地說,因為報上說,這是唐雅之在台灣的最後一場演奏會,結束之後,他將不再回到台灣。

  彩潔微微蹙眉,看著鏡中的自己,彷彿已經有所決定。

  「好了,這樣就好了。艾達,我們出去見客人吧!」

  「喔。」艾達最後再幫彩潔拉整好服裝,便隨她下樓。

  上了妝的彩潔,氣色顯得紅潤不少,更特別的是,她的眼中散發著許久不見的動人光彩。

  「喂,你們看,準新娘出來了!」所有賓客都把眼光聚集在她的身上。

  實在是太美了,客人忍不住讚歎著。

  「彩潔,你今天真漂亮。」媽媽高興地上前抱住她。

  「媽,瑋勳呢?」彩潔問。

  「我在這裡。」瑋勳面帶笑容地走到她身邊,深情款款地看著她。「彩潔,你真美。」

  別這樣看著我,事情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

  彩潔面對著瑋勳,勇敢迎向他的眼光,她不能再逃避了──

  「對不起,瑋勳,我不能嫁給你。」

  這句話對洪瑋勳而言無異是青天霹靂,更令安家夫妻及在場的賓客震驚不已。

  「怎麼回事,彩潔,你是不是太累了?沒關係,我們先回房間休息。」瑋勳立刻恢復冷靜,轉移大家的注意力,眼前最重要的是先把彩潔送回房間再說。

  「不,瑋勳,請聽我說,我不能嫁給你,因為……」話梗在喉嚨裡,有點難以啟齒,她深呼吸一口氣。「我已經懷孕了,我懷了唐雅之的孩子,所以,我不能嫁給任何人。」

  這無疑是給了洪瑋勳和安家夫妻最致命的一擊。

  「這是怎麼回事,唐雅之是誰呀?」賓客們開始交頭接耳。

  「彩潔,你……你在胡說什麼!」安恭齊已經氣得雙手發抖,她竟在如此重要的時刻說出這種話。

  「對不起,爸爸。」彩潔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負氣,她誠心地向爸爸道歉。「我知道您一定會很生氣,但是我一定要說出來,這樣對大家才公平。爸,我知道你們最疼我,你們願意為我付出所有,但是就算你們給了我全世界,卻不是我想要的,又有何用?爸,我知道你愛我,但也請你尊重我好嗎?」

  一直以來,安恭齊總不給彩潔機會,讓她把心中的話說出來,他總以為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對女兒最好的。如今他才發現,女兒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住的。

  也許就是因為他一直看不透這點,才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

  「彩潔,你……你是開玩笑的吧?」洪璋勳幾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你怎麼可能……」

  在他心目中,彩潔根本還只是個不經世事的小女孩,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洪瑋勳今天才瞭解到什麼叫「人算不如天算」。

  「瑋勳哥,對不起,我很謝謝你平時對我的照顧,但我無法愛你,就算你娶了我,我不會快樂,你也不會幸福的。瑋勳哥,我相信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擁有命中相屬的另一個人,你也應該去尋找屬於你的真愛。」

  洪瑋勳苦著臉說不出話來,她都已經懷了別人的孩子,還當眾宣佈,他還能說什麼呢?

  彩潔說完,便轉身朝門口走出去,再晚,她怕來不及了。

  「小潔,你要去哪裡?」媽媽擔心地叫住她。

  「媽,我要去找雅之。」彩潔回頭一笑,臉上充滿了幸福的神情。

  媽媽朝彩潔鼓勵地一笑。這是第一次,她發現自己的女兒真的長大了,如今她拍拍翅膀,準備為尋求自己的幸福振翅而飛。她也終於明白,這種追尋真愛的力量,是誰都無法阻擋的。

  「彩潔!你回來──」安恭齊仍不死心地喊著。安媽媽緊抓住丈夫的手,溫柔地說:「讓她去吧,你難道還不明白,如果我們再不放手的話,或許我們就要永遠失去她了。」

  其實在彩潔住院開刀的時候,她心裡早已有了體悟。看著彩潔飛奔而去的背影,她的臉上浮現了一種複雜而感動的表情。

  每對父母都是為了孩子好,但事實上,他們永遠不可能叫孩子不要跑、不要跳,或許,他們真的應該學會放手了。與其綁著她,不如叮嚀她,要她小心一點,別跑太快,或者,在她跌倒時,扶她一把。也許,這才是他們應該為孩子做的吧!

  

  這場「告別台北──唐雅之大提琴演奏會」吸引了許多樂迷參加,整間音樂廳可說是座無虛席。

  原定預計將在台灣停留三個月的大提琴家唐雅之,忽然改變行程,結束最後一場表演之後,他將不再回到台灣。

  雅之在台上全心投入地演奏,將他所有的感情與心緒,都融入在樂音中。

  最後的一首大提琴獨奏,深沉的旋律感動了在場聆聽的每一位樂迷。舞檯燈光打在他的身上,更顯出一種孤獨感。

  當樂曲演奏完畢,所有聽眾皆報以熱烈的掌聲,而此時舞台上的雅之卻突然開口說話了──

  「最後,我要演奏一首巴哈的『抒情曲』,送給我心愛的人。也許我們不會再見面,但我會將這份美好的回憶,永遠留在我的琴聲裡。」

  他閉上雙眼,彷彿是用全副感情在演奏這首樂曲。

  「抒情曲」本來並沒有什麼特別,只因為他和彩潔共度的第一個早晨,他就是用這首曲子喚醒她的,於是,這首曲子對他而言,便有了不同的意義。

  當眾人沉醉在優美的音律之中時,音樂廳後方的門,緩緩地被打了開來──

  一位穿著香檳色禮服的女人推門而入,站在最後一排座位旁。

  沒想到她又能聽到這首美好的樂曲,又能聽到雅之所演奏的優美旋律。

  雅之……彩潔在心裡默默吶喊著,她真的好高興,好高興能夠再聽到這令她終身難忘的美好琴聲。

  彷彿是聽到她內心的呼喚,雅之睜開了眼睛,緩緩抬起頭來,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雅之拉著琴的手,忽然停了下來,音樂聲也隨之中斷──台下的聽眾像從夢中醒來一般,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她嗎?雅之望著那人,熟悉的身影卻好似幻影。她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彩潔微微偏著頭,靜靜地站在原地,像貓咪等待著她的主人。

  是她……雖然光影模糊,但他一眼就可以認出來,是她!

  雅之放下大提琴,慢慢走下舞台,引起台下聽眾的一陣騷動。

  她微笑著,他終於看到她了!彩潔踩著熱切期盼的步伐,向他走去。

  當兩人在走道中央相遇,整個空間與時間彷彿都靜止了,聽眾也不再交頭接耳,屏氣凝神注視著他們倆。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這原以為今生無緣再見的人,究竟是怎樣激越著他的靈魂啊!

  「真的是你?」此時雅之心中的感覺是無法言喻的,思念如濃烈的酒梗在喉間。

  她不是今天訂婚嗎?所以他才選在今天作為他的最後一場演奏會,希望用琴聲向她告別,而她居然出現在這裡?

  眼前的她華服盛裝,像喜宴中的新娘。他不敢問,她來,是給他生命中最大的驚嚇,還是為了看他這最後一場演奏會?

  「雅之,謝謝你,謝謝你再次為我演奏這首樂曲。」她走近他的面前,鞋尖抵著他的,眼裡流動著款款愛意。「我……可不可以……請你以後每天都為我奏這首曲子?」

  「你……」雅之睨著她,這是什麼意思?每天為她奏這首曲子……

  哎喲~~這樣還不懂嗎?彩潔踮起了腳尖,雙手勾住他的脖子。

  「你還不明白嗎?我已經賴定你了,從那天在火車上就決定賴定你了。你一輩子都甩不開我了。」

  「你的病……」他被她弄糊塗了。

  「我的病,只有你能醫治。」她深情地瞅著他,表情像是在怪他,這麼簡單的道理,他還不明白嗎?

  看她眉梢透露著喜悅的訊息,雅之有點瞭解了。不過,他得親口聽她說明白。

  「那、那位……咳,你的未婚夫呢?」他還不願意這麼稱呼那個男人呢!「他救了你,不是嗎?」

  「拜託,救人是醫生的天職耶,如果被他救的人都要以身相許的話,那他娶得完嗎?」她俏皮地回話。

  「是嗎?」雅之盯著她看,怎麼每件複雜的事情到了她口中都變得那麼簡單?「那你老爸……」

  「哎喲,你這男人怎麼這麼囉嗦嘛,人家都跑到你面前來了,你還要懷疑東、懷疑西的嗎?我不管,我這輩子就是要賴著你了。」

  她嬌滴滴抱怨的模樣,把他逗笑了。

  沒錯,這真的是她,是他的彩潔!不等她說完,雅之便抱起她,轉了一圈又一圈。

  他緊抱住她纖細的腰,幸福往往就是這樣,說來的時候就來,就像在火車上,她就是這樣霸道佔住了他的座位,之後,又無理地佔據他的心,還在音樂廳裡上千的聽眾面前,嚷著說要賴著他一輩子……

  這女人多麼令他疼惜啊!

  看著這幕脫軌的演出,觀眾們先是張大口吃驚不已,當看到兩人擁吻在一起時,竟紛紛站起來為他們喝采、鼓掌。沒想到,一場音樂會到最後竟是如此美好的結局。

  此時此刻,沒有比緊抱對方更重要的事。

  不在乎時間、不在乎地點,他們吻在如雷的掌聲中。

  

  演奏會完畢,休息室裡傳來小倆口的呢噥軟語。

  「對不起噢,我是不是打斷你的音樂會了?」她抬起頭來,鼻子紅通通的,淚眼汪汪地瞅著他。

  雅之點點頭,一副事態嚴重的樣子。

  「那、那怎麼辦?」她緊張地問著,這不是她的本意,她並不是要來搞破壞的。

  「怎麼辦?你說呢?」他笑著回答。「你要怎麼補償我……」

  「喀喳!」這時突然一名狗仔記者衝進了房間,並在第一時間按下快門。

  一陣閃光燈讓雅之覺得刺眼。

  「唐先生,請問你讓安恭齊先生的千金懷孕了,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請你出去。」去!說這什麼鬼話?!雅之一把將記者推出門外,並將門反鎖了起來。

  「唐先生、唐先生──」

  門外還有好幾位記者在叫喊著,雅之隱隱約約只聽到什麼懷孕、大肚子、解除婚約的話。

  「這些記者也太誇張了,亂炒新聞到這種地步。」雅之不滿地抱怨著。

  彩潔低著頭,一副心虛的模樣。她心想,糟了,一定是剛才在訂婚現場的記者把消息傳了出來。

  「怎麼了?」雅之問道。「別理他們就好了。」

  「那~~那現在怎麼辦?」怎麼辦?捅出了這麼個大樓子,她該怎麼跟雅之解釋?

  「怎麼辦?還不快跑!」他牽起彩潔的手就往後門跑。

  啊!他溫暖的體熱再次從他的手掌,傳遞到她的心中。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幸福,緊緊握著他的手再也不放開,絕對不放開。就算……就算待會兒他可能會殺了她,她也不在乎。

  十分鐘後,他們一個身穿黑色燕尾服,一個穿著露肩的合身禮服,不顧路人驚異的眼光,就像拍電影一樣,一路跑到了公園裡。

  「等一下!」雅之突然想起,她的身體狀況禁不起這樣跑的。「對不起,我忘了你不能跑步……」

  自從認識她開始,他總是這樣拉著她跑,卻完全不知道她的身體可能會吃不消。

  「我沒關係的,只要不要讓我失去你,什麼我都可以承受的,真的。」她紅著一張臉,很認真地說。

  那天若不是眼看他受傷自己卻又無能為力,她也不會急得昏了過去。

  「對了,傻瓜,你是怎麼說服他們的?」雅之憐惜地問道。

  「嗯……雅之,是這樣的,剛才在訂婚典禮時,我告訴他們……我……有了你的小Baby……」她心虛地回答。

  雅之停頓了三秒,像是沒聽清楚似的。

  「你說什麼?!」過一會兒,雅之恍然大悟,瞪大了眼,難怪剛才記者會問他那種問題。

  不對啊,他腦袋快速地倒帶、計算……

  不會吧?「事發當天」距離現在也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居然就能知道自己已經懷孕了?

  「你說實話喔──」雅之瞇起眼睛看著她。

  「我……我……」她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嘛!犧牲了女人的名譽才換得現在的自由耶!「我只是猜測啦。但我的直覺就是有嘛!而且人家的直覺一向都很準的耶!」

  「直覺?!」天啊,有人用直覺就判定自己懷孕的喔?

  「沒辦法呀,如果不這麼說,他們怎麼可能會打消逼我結婚的念頭?」

  真敗給她了,居然有人用謊報自己懷孕來解決問題的。

  「好,我輸你。走,我帶你去醫院檢查。」雅之甩甩頭。

  「醫院?我才不要去醫院。」她光聽到醫院就反感。

  「不去醫院檢查,怎麼知道你到底有沒有懷孕呢?」雅之真拿她沒辦法,這女人老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

  「不用檢查,我說有就是有啦!」她堅持不肯去醫院。突然間靈機一動,哀怨地瞪著他。「怎麼,你怕我騙你啊?」

  「怕你騙我?我怎麼會怕你騙我?」這女人真是不識好人心耶!

  「才怪!你怕我騙你我有了Baby?」她瞪著大眼質問他。

  開玩笑,他還有一堆帳沒跟她算呢!她竟然還敢先向他興師問罪?

  「呵呵~~我怎麼會怕你有Baby?」雅之壞壞地笑著。「放心吧,就算你沒有,我也會讓你有。」

  「咦?什麼意思?」她還不明白雅之話中的玄機。

  「問那麼多做什麼?走吧!」他牽起她的手,往飯店的方向走去。

  「走?去哪裡啊?先說好了,我可不去醫院喲!」彩潔被他一把拉著走。

  「好,不去醫院,我們去生孩子。」他在她耳畔小小聲地說。

  什麼?生孩子?!他在說什麼啦!

  「可惡!吃人家豆腐,佔人家便宜。」她追著打他。

  「那當然,你既然都告訴大家你懷了我唐雅之的孩子,我當然不能讓別人知道你在說謊,所以,我要趕快讓它變成事實啊!」

  這女人,居然在訂婚喜宴上宣佈她懷了他的孩子,明天他肯定又要上報紙的頭條了。既然名聲都讓她給毀了,他當然有權要求一些「民事賠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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