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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太祖,尤其是明成祖,把北極真武玄天上帝樹立成為明王朝最重要的保護神,因此,明代帝王、後妃皆信仰真武大帝,崇奉之禮特隆。本文擬對諸帝即位遣官致祭真武之神、京師皇宮祭祀真武神之禮儀、禦製道樂諸文讚頌真武之神、鑄造真武神像安奉武當山各宮等問題略作考述,以探討明代皇帝崇奉真武神的禮儀和制度。
一、明帝即位,遣官致祭真武之神
明初禮制規定,凡新皇帝即位登極,必遣官分投祭告嶽鎮海瀆及歷代帝王陵寢,“特重其禮”。由於五嶽、五鎮、四海、四瀆共十八位神祗,故洪武年間,常“命官十八人,祭天下嶽鎮海瀆之神”。明成祖崇奉武當山真武玄帝,其子仁宗即位,抬高武當山地位,使其與五嶽比肩,同樣遣官祭告。《明仁宗實錄》、《明史》等正史均未記載此事,但武當山太和宮保存有明洪熙元年(1425)的《禦製祝文》碑,其碑陰有太子賓客正議大夫禮部左侍郎兼國子祭酒胡(1375至1463)所撰附識,對此祀禮緣起記載甚詳,現摘錄如下:
“洪熙元年二月望日,皇帝用香帛、祝文,分遣大臣遍祀嶽鎮海瀆、歷代帝王明神先聖、神陵及諸王陵寢,俱用太牢。惟大嶽太和山,乃玄帝登真之所。太宗文皇帝敕建宮觀三十三處,金碧交輝。仍於天柱峰冶金為殿,範神之像,繚以石城,壯觀堅麗,曠古未有。今天子繼志述事,昇進茲山同於嶽鎮,命臣胡代祀。……”
明仁宗之後歷代皇帝即位皆遣官至武當山祭告真武之神。現僅將明帝遣官致祭武當真武之神的時間、官員職位等項列為表一。
表一
續表
續表
由上表可知,明仁宗以後諸帝遣官致祭武當山真武之神是一項正式祀典。明朝後期所修實錄,如《明神宗實錄》卷十云:萬 NF8CF 元年(1573)二月戊寓,“上禦皇極殿,傳制遣大臣及近侍官往祭嶽鎮海瀆……與大嶽太和山真武等神”。又如《明熹宗實錄》也明確記載此項祀典,云:
“(天啟元年三月)壬戌,上以初禦極,遣鎮遠侯顧大禮、武安侯鄭惟孝、豐城侯李承詐……分祭嶽鎮海瀆、歷代帝王、先師孔子……大嶽太和山真武等神。”
明諸帝祭真武文強調其神“顯相邦家”、“護我國家”,明仁宗《禦製祝文》就為以後諸帝祭真武文定下這一基調,云:
“惟神道高玄妙,功運化權,廣濟生靈,陰翊皇度。茲予嗣位之始,虔修告祀,伏惟歆格,永祚家邦。尚享。”
明宣宗《禦製祝文》云:
“惟神參讚玄化,顯相邦家。我皇祖崇建祠宮,昭答靈貺。茲予嗣位之初,謹用祭告,惟神昭格,茂錫靈休。尚享。”
明英宗、代宗即位祭真武文與宣宗相同。英宗復即位,祭文略有變化。憲、孝、武、世四代祭文相同,云:
“惟神尊居坎位,玄化無方,佑我國家,威靈顯著。今予嗣承大統,特用祭告,神其鑒佑,永示無 NE363 。尚享。”
明穆宗祭文略有變化,但中心思想仍是讚揚真武神“佑我皇明”,並祈求神“丕揚顯赫之靈,永翊昌隆之祚”。
明帝遣大臣至武當山祭告真武神,屬朝廷大事。屆時提督太和山太監、藩參、均州知州、均州千戶所千戶及各大宮提點均要前往陪祭。如洪熙元年(1425)陪同胡致祭的文武官員及道官有:湖廣布政司右參議諸葛平、均州知州吳禮、張亨、均州守禦千戶所正千戶朱彝及本山玄天玉虛官提點任自垣等。而宣德元年(1426)陪祭官員包括知州吳禮、張亨,判官蕭敬,正千戶朱彝,副千戶張大嶽,七大官提點任自恆、周惟中、梅月軒、李敬常、李玄玉、吳繼祖、施淵靜、羅鳳翔、陳復平等二十二人。
明諸帝除即位祭告真武之外,有時遇水旱災害,“盜賊”、邊警或出外巡幸等大事,亦要遣官祭武當山之神。如正德年間(1506至1521),武宗有《告真武祈雨文》,云:
“今歲已來,雨暘愆候,田苗枯槁,黎庶憂惶。予心兢惕,虔致禱祈,惟神矜民,旋斡太和,式調和氣,以濟民艱。庶民有豐稔之休,神亦享無窮之報。”
武宗還有《告真武弭盜文》,云:
“近歲以來,群盜為梗,生靈被害,在在有之。命將徂征,稍臻平定。餘災未殄,尚累天和,水旱相仍,妖祥疊見。水思厥咎,良切疚心,愛與群臣,飭躬修政,同期昭格,庸迓神庥。伏冀神明憫茲黎庶,轉災為福,綏我家邦,不勝眷眷懇禱之至。”
正德三年(1508)至正德十一年(1615)間,湖廣、河南、四川、陝西等省連續發生農民起義,明朝政府雖多次遣將派兵鎮壓,但起義軍彼此起伏,流動作戰,明武宗甚感焦慮,故求真武神保佑以平息“盜賊”。
明世宗嘉靖十八年(1539)南巡時曾遣官祭武當山之神。《明世宗實錄》卷二二二載:“
(嘉靖十八年三月)癸酉,遣駙馬都尉鄔景和如……均州祭武當山之神。”
明申時行等編《明會典》卷五十三載嘉靖十八年南巡儀,云:“經過處所,真定望祭北嶽恆山之神……。南陽,遣官祭武當山之神,用牲犢。……凡祭翰林院撰祭文。”
二、京師皇宮,祭祀真武之禮繁盛
明代京師(北京)、南京俱有列入朝廷祀典的真武廟,諸帝敕祭之禮頗為繁盛,皇宮內外也多有供奉真武神之宮殿,帝後王妃崇奉之禮殷勤備至。受此影響,明代宦官也虔誠奉祀真武之神,京郊及各地多有宦官捐修的真武廟。
南京北極玄天真武廟,位居南京十一廟之首。每年真武神聖誕日及飛昇日,皇帝遺太常寺堂上官致祭。《明會典》卷十三載:“(南京)北極真武廟,每歲三月三日,九月九日,用素羞,遣南京太常寺官祭。”
《明史》卷五十《南京神廟》亦載此事,列為祀典。北京真武廟,列於京師九廟之首。始建於永樂十三年(一四一五),正德二年(一五 七)改為靈明顯佑宮,位於京城海子橋之東。《明史》稱其“祭日同南京”,不確。《明會典》卷九十三載:“(京師)北極佑聖宮,即真武廟。開國、靖難,神多效靈,故祀之。每歲元旦、聖誕、三月三日、九月九日、每月朔望日,俱用素羞,遣太常寺堂上宮行禮。國有大事,則告。”
明沈榜(一五九 年任宛平縣知縣)編著的《宛署雜記》亦載有明帝敕祭靈明顯佑宮之禮,內云:
“……永樂末年,京師建真武祠,弘治初改祠為廟。五德間又改為靈明顯佑宮。宮建於海子橋之東,中塑神象,東西為配殿,前為宮門,門左為四神祠,前為大門,門外有牌坊。歲萬壽聖節及三月三、九月九,先十日太常題、遣本寺堂上官行禮。朔望皆有祭,本寺堂上官主之,不具題。聖誕祭祝曰:‘茲於初度之辰,仰荷神恩,永垂護佑,僅用素羞致祭,尚享。'三月三、九月九,祝曰:‘惟神福善禍淫,禦災捍患,威靈昭著,歷代崇之。朕主司百神之祭, NEBBC 舉舊章,用修時祀,神其有靈,來格來享。'朔望日常祭祝曰:‘茲惟某旦,祗陳恆薦,恭叩玄靈,隆佑我國家,祖宗蒙福,聖母壽安, NEBBC 及眇躬,永承康壽,民安物阜,國祚延長。謹告。'”
據上述記載可知,每年由太常寺負責執行的敕祭真武廟之典禮多達二十八次。弘治元年(1488)四月,禮科右給事中張九功(1478年進士)等題請孝宗皇帝正祀典,認為祭祀真武之禮過於繁瀆,應該減省。《明孝宗實錄》卷十三載其《正祀典疏》,內云:“北極佑聖真君……。今議得神既有功於國,則累朝崇奉之禮固不可廢,但本以一人而一歲之間兩京俱有春秋之祭,京師復有朔望祭告,過於頻瀆。合無照依南京洪武年間以來事例,以每年三月三、九月九,各用素羞,遣太常寺官祭祀。其餘祭禮,並行停止。”
明孝宗對此議不予認可,明令真武廟祭祀仍照舊行。有明一代,皇帝崇奉諸神之禮繁盛,而以真武神為其最。
明代皇宮內許多殿堂供奉有真武神像,如奉夭殿兩壁斗拱間,繪有真武神像。
“殿上頭又置一小真武像,皆欲以此收福”。大內有玄天祠,《皇明恩命世錄》卷五載:正統五年(1440)三月,明英宗命四十五代大真人張懋丞“建安玄帝金像醮於大內玄天祠”。佑國殿,出會極門(舊稱左順門)之東,《明宮史》云:佑國殿“供安玄武聖像,籤最靈,像金鑄者,曾經人盜去熔化,惟像首屢銷不化,盜藏之兜肚內,晝夜隨身,後遂由此發露,將盜置法。”嘉德右門南向為隆德殿,供三清、玄武諸神,明神宗時毀於火,明熹宗天啟七年(1627)重修。大高玄殿,在西苑北上西門之西,“供有真武香火,頗著靈異”。清寧宮,原供有玄帝神像。明王佐《大嶽太和山志》卷四云:弘治十八年(1505)十一月十一日,“欽差太監韋興於清寧宮請出鍍金銅玄天上帝一堂,供器俱金”。欽安殿,在玄武門內禦花園中,供祀玄天上帝,始建於永樂十八年(1420),明仁宗即病逝於此殿中。嘉請二年(1523)四月,太監崔文等於欽安殿設醮供,請駕拜奏青詞。給中張嵩認為這是左道誣惑,請焚其書,斥其人,章下所司。宮中有關玄帝靈驗的傳說不少,如《燼宮遺錄》卷上載:“坤寧後苑有欽安殿,供安玄天上帝。殿東有足跡二,雲世廟時兩宮回錄,玄帝曾立此救火。五年秋,上渝隆德、英華殿諸像俱送朝天宮、隆善寺等處,惟此殿聖像獨存。以有靈跡也。”文中的五年是指崇禎五年(1632)。當時禮部尚書徐光啟(1562至1633)信奉天主教,上疏闢佛老,明思宗聽其建議,撤出宮中神像,衹有欽安殿玄帝像得以保存由於明帝長期崇奉玄帝,皇宮內外多有崇奉玄帝之殿堂,故皇後、五妃奉祀玄帝殷勤備至,不僅在宮中朝夕禮拜,而且施捨銀兩、幡、袍於武當山宮觀,建醮祈嗣、祈福或為皇帝祈壽。如弘治年間(1488至1505)中宮皇後張氏曾多次佈施銀兩在武當建醮。嘉靖五年(1526)中宮陳皇後及恭奉、莊奉、肅奉三夫人為祈皇儲而建醮。萬曆八年(15)神宗生母慈聖宣文皇太後命五十代天師張國祥“往武當山建醮求嗣”。受此影響,明代宦官也熱衷於奉祀玄帝,京師內外多有太監所修玄帝宮觀,城外如正德三年(1508)太監劉謹(1451至1505)請於都城朝陽門外作宮祀北極玄帝以延聖壽,宮成曰“玄明宮”,上親書額。又如正德庚午年(1510)御用監太監穀大用“出其祿賜之餘”在城南香山之原八里之莊創建顯聖靈佑宮祀玄帝。城內,明代御用的監、司、局、廠、庫等宦官衙門中,都建有真武廟,其目的是預防水火之災。明劉效祖(1522至1589)於萬曆八年(1580)所撰的《重修真武廟碑記》說 :“國朝設立監、司、局、廠衙門,多設北極真武廟於內,塑像其中而祀之者,何也?緣內府乃造作上用錢糧之所,密邇宮禁之地,真武則神威顯赫,祛邪衛正,善除水火之患。……今寶鈔司內,舊有真武廟,然年歲既久,廟亦頹廢,……今乾清宮管事禦馬監太監陸公諱敬業掌司印,詣廟謁神,因見廟貌朽壞,……乃置材選匠,擇吉興工,悉建新焉。正殿三間,塑真武之像,兩傍列四帥,……是豈邀福於神耶,不過祈皇圖於鞏固,祝聖壽於萬年耳。” 宦官崇奉真武神,不僅因為真武是水神,禱之可以消災避禍於無形,而且因為它是司命之神、皇家保護神,禱之可以祝延聖壽,鞏固皇圖。因此宦宮崇奉真武神除信仰因素外,也有討好皇帝之用心。實際上由宦官修建的玄帝宮、真武廟,可看成是明帝崇祀玄帝活動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三、禦製道樂諸文,讚頌真武神之功績
明朝諸帝崇奉真武玄天上帝還表現在禦製真武宮廟碑文、譜寫玄帝樂章、撰寫真武經序跋及讚辭等方面。禦製諸文或有出自詞臣之手者,但標明“禦製”即代表皇帝的意見,故下麵僅就筆者所見諸禦製篇什,按時間先後分述如下。
明成祖撰寫的真武~玄帝宮廟碑文有《禦製真武廟碑》(1415年作)、《禦 NF9A4 大嶽太和山道宮之碑》(1418年作),《正統道藏‧大明玄天上帝瑞應圖錄》載其全文,茲不贅述。成祖頗知音律,編撰了《大明禦製玄教樂章》,為祭祀玄天上帝與洪恩靈濟真君之用。其中讚頌的部分有《玄天上帝樂章》、《玄天上帝詞曲》。《玄天上帝詞曲》六首若省去重復的敬辭及連詞、介詞等,實際上就是後世流行的“玄天上帝百字聖號”。即“混元六天傳法教主修真悟道濟度群迷消除災障八十二化三教祖師大慈大悲救若救難三元都總管九天遊奕使左天罡北極右垣大將軍鎮天助順真武靈應福德延慶仁慈正烈協運真君治世福神玉虛師相玄天上帝金闕化身蕩魔天尊”。“玄天上帝百字聖號”是綜合宋元皇帝封號及道經中之尊號而成,實際上出自明成祖之手。
明憲宗於成化九年(一四七三年)撰寫《奉安太和宮神像碑記》,明方升(1532年進士)《大嶽志略》載:
“宮在均州南百二十里太和山天柱峰之上,乃我皇高祖太宗文皇帝創建,以奉北極玄天真武上帝之所也。神向於此修真得道,神功威烈最為顯著,以故歷世往往建祠崇奉之不替。方我文祖肅清內難之初,神每陰護顯相,用寧邦家。是以文皇感焉,乃即神肇基之地弘構殿宇,以為崇奉之所者也。而又於絕頂冶銅為殿,飾以黃金,其崇奉之典,萬古未有也。即朕嗣統,君臨億兆,十年於茲,因由我祖宗德澤流衍,皇考聖母教育所致,然亦豈不陰有賴於神靈之讚佑歟。茲欲昭答神貺,無以表誠,乃命工範金為像二堂;安於大嶽太和宮者,真武像一,從官像四,皆銀為之而間飭以金。神帥十皆銅為之而鍍以金……。”
成化十四年(一四七八年),憲宗又撰寫了《禦製大嶽太玄紫霄宮神像記》(碑存紫霄宮碑亭內),云:
“……英考睿皇帝光復大位,惟神屢顯奇應,亦即命官函香奠幣致敬尤篤。聯繼紹大統十有五年,仰思先志,敢不詆承。矧家國安,夷夏懷復,無為之治,於斯為盛。豈不賴於神之翊讚而能爾邪?昭答之典,在所必行,肆命工為像,往安於太玄紫霄宮,……繼自今願丕揚神道,斡運化機,俾上而聖母福壽無窮,於以昭朕之孝;下而儲嗣繁衍未艾,於以昭朕之仁;宮闈清吉,於以昭朕治內之嚴;臣僚效忠,於以昭朕使臣之禮;黔黎於變,於以昭朕之化;夷狄來王,於以昭朕之威。以迄四時行,百穀登,群生遂,化工成。庶乎神有感必應,而朕虔奉之誠亦不虛矣。雖然朕之所望庇於神者,豈止一時如是而已哉?謹為文刻碑,以彰神功之不朽云。”
明憲宗崇奉玄帝之虔誠於此可鑒。
明世宗禦製玄帝宮碑二通,一為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十月二十五日撰寫的《禦製重修大嶽太和山玄殿紀成之碑》,講述了他崇奉玄天上帝的具體原因。內云:
“朕維大嶽太和山乃北極玄天上帝修真顯化成道之所。……朕皇考封藩郢邸,實當太和靈脈蜿蜒之勝,歲時崇封謹。肆朕入承大統以來,仰荷垂佑,洊錫庥祥,詆念帝功,報稱莫罄,深慮歲久,宮殿圮壞,宜加修飭。……維此大嶽,特起中土,峰嶺峻拔,亙天關而盤地維,信為神仙所都,而帝護國翊運,威靈顯彰,致祖宗建丕丕業,既而定都幽燕,位應玄冥,是以掃犁腥羶,廓清華夏,惟神陰助,風行霆擊,天戈所臨,無往弗跡,二百年來,民安國阜,媲隆三五。雖或一二氣數不齊,邊疆小警,旋即殄逐,至如康戌內之大奸,亦即褫殛,豈尋常山川之神,能出雲雨,捍災患一節之功所可並者歟!……。”
明世宗信仰道教,認為他以旁支而當皇帝是玄帝保佑的結果,甚至認為象“庚戌之變”之類邊警災難的化解也是玄帝的陰佑。他還認為自己能得子嗣與玄帝保佑有關,這在嘉靖三十七年(1558年)六月初九日撰寫的《禦製齊雲山玄天太素宮之碑》中言之甚詳。碑云:
“……朕於嘉靖壬辰,因正一嗣教真人張彥頨奉令道眾詣山建醮乞嗣,果獲靈應,自是設宮焚修。……。惟帝鑒享克誠,保佑聖躬,昌延皇祚,偶歲稔時和,內安外靖,佳祥駢集,教法興隆,則帝之福德,益衍於無窮,而朕實永有賴矣。”
安徽齊雲山玄天太素宮重修於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歷時兩年乃成。齊雲山也因此成為江南奉禮玄帝之名山。
明神宗信仰道教奉祀玄帝,不僅在武當山建醮祈嗣,而且為有關玄帝的道經撰寫序文。明熹宗天啟六年(1626年)由冶城白雲霽編著《道藏目錄詳注》卷三云:“元天上帝說報父母恩重經……國朝神宗皇帝禦製元天報恩經序。”文中“元”原作“玄”,清刊本避康熙帝玄燁諱,故改。此處所言有明神宗禦製序的《玄天上帝說報父母恩重經》,當為單行本。武當山紫霄宮保存有明神宗作序的《太上說玄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咒妙經》,明刊梵夾本。武當山紫霄宮保存有明神宗作序的《太上說玄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咒妙經》,明刊梵夾本,一冊。經文前有萬 NF8CF 四十五年(1617年)三月明神宗撰《禦製真武本傳經序》,對重印該經的意義言之甚詳。
序云:
“道之顯微,非經無以明其禮;人之善惡,非經無以檢其心。經以明道,道以新生,悟則超凡入聖,昧則著境迷真。……玄元皇帝,應化分真,生於混沌之中,居於太清之上,憫世迷謬,夭喪天年。故八十二化,復化玄天上帝,尊居北極佑聖府。上至人君,下及黎庶,吉凶消長,動靜安危,莫不覆者起之,溺者援之,使物物各得其生而樂躋仁壽者也。朕萬機餘暇,偶得《真武本傳妙經》,與道教日所誦習者珠玉迥別。
……乃捐內資,特命正一闡教大真人林永誠虔書重梓,與天下共之。於戲!遏惡揚善者,聖天子予奪,勸善戒惡者,聖賢之訓謨,載諸簡冊,炳如日月。……庇佑眇躬,康寧祺祉,輔宜家國,福溥臣民。玄帝仙將威讚大成,經力果報,豈小補哉!用題卷首,以昭太上說經本意云。大明萬曆四十五年三月吉日。”
明神宗認為玄帝能懲惡揚善,保佑家國,故捐資印施經卷以教化天下臣民。序後為《大明皇帝禦讚》,云:
“玄元一氣,歷化無垠。勛昭北極,氣貫太陰。經呈秘奧,注泄天文。虔誠禮誦,壽福增崇。邦家永鎮,海宇昇平。福神默相,佑我大明。”
明神宗自萬曆十四年(1586年)以後長期不上朝,怠於政事。但對道教卻十分崇奉,常在宮內建醮,不僅於萬曆二十六年(1598年)七月下旨印造施行《道藏》,又於萬曆三十五年(1607年)下旨命正一真人張國祥校刊印行《續道藏經》。而且親自為道經寫序,為玄帝作讚。其崇道之心由此可見。
明代皇帝還撰寫了許多《禦製齋意》,刻石立碑於武當山各宮,其內容將在以後有關齋醮的部分探討,此不贅述。
四、鑄造玄帝神像安奉武當各宮
明帝崇奉玄天上帝還有一個重要表現,即鑄造玄帝及其從神像奉安武當山各大宮。此崇奉玄帝、欽降像器之舉始於明成祖,至明神宗時仍然奉行不替。《明實錄》、《明史》對此少有記載。茲據明代《大嶽太和山志》及武當山現存明代碑記將明帝欽降神像及供器、法器等物數量列為表二。
表二
續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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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表二,可就下列幾點討論之:
(一)就欽降像器次數而言:明代武當道教興盛始於成祖,欽降像器也由成祖開其先河。永樂一朝雖然僅有一次,但後世帝王皆以此為祖制。由於永樂間營建武當宮觀耗費巨大,故仁宗、宣宗未降像器。景帝、英宗各降一次,明代山志未記,不知何故。憲宗、武宗、孝宗、世宗四朝欽降像器次數最多,憲宗、孝宗各六次,世宗五次,這與明帝崇道的高峰期是相符的。穆宗朝未降,但其子神宗在位期間,又掀起一個欽降像器的高潮,僅據現存碑記及《明實錄》統計就有六次之多。光宗在位日短,無跡可考。熹宗、思宗雖崇奉道教,但欽降像器情況因資料不足而不詳。~總之,有文獻明確記載的欽降神像器次數共計二十七次,這充分反映明代諸帝崇奉玄帝的虔誠程度,也說明武當山在明皇室心目中有不可替代的神聖地位。
(二)就欽降像器的數量、質量而言:
一、神像:明代七位皇帝共命官匠鑄造、雕塑並奉安武當山各宮的玄天上帝、聖父、聖母、聖師及從神、雷帥像計一十七堂,其中有明確數量記載的神像一十三堂,合計一百一十五尊(座)。另外四堂雖無明確數量,但每堂玄帝像至少應有玄帝、靈宮、玉女、執旗、捧劍五尊神像及水火一座(龜蛇交纏狀)合計組成,故合計四堂神像至少有二十四尊(座)。在這一百三十九尊神像中,有銀鑄鎏金像六尊,銅鑄鎏金或貼金像一百一十四尊、錐金瀝粉彩妝木雕像一十九尊。由於這些神像都是京師匠宮精心製作的,故工藝精湛,造型生動。如五龍宮保存的銅鑄鎏金玄帝像,高一點九五米,寬一點五米,重約一萬餘斤,神像表情莊嚴,垂簾內視,反映出靜修內丹的神態,有很高的藝術欣賞價值;
二、供器、法器:明代欽降一副供器一般包括香爐一個,花瓶一對,燭台一對,水燈盞一個,剪燭罐一個,匙箸瓶一個及香替、香合、淨水孟、爵盞等一十四件。上表中有明確數量記載的供器合計三百零四件,另有四副供器數量不明,若按每副一十四件推算,當有五十六件,總計約三百六十件。其中銀鑄鍍金供器一十四件,銅鑄鎏金或貼金供器三百四十件,珠紅木供器六件,欽降法器一般包括銅鐘一個、玉磬一個或黑石磬一個。如成化九年(1473年)欽降法器中有黑石曲磬一個;弘治十四年(1501年)欽降法器中有菜玉描金曲磬一塊,共計欽降法器六副、十二件。
三、幡、帳、幔、傘等大型絲織物品:上表中有明確數量記載的欽降羅幡、頂帳、神幔等物品共計七百餘件。明代山志記載其花色質地甚詳,如成化九年欽降“各色羅銷金幡、幢、傘九對”,“各色絲絨線織金暗花素 NFDA1 絲幡五十對”;嘉靖三十三年八月欽降的一百件幡、帳等“俱為玄色織金骨雜雲 NFDA1 絲”織成,其中最大者長二丈九尺六寸,闊五尺,最小者長九尺三寸,闊二尺八寸,頂帳最大者橫長二丈五尺五寸,闊一丈一尺五寸,高一丈一尺五寸,最小者橫長五尺,闊四尺,高五尺。
(三)就欽降像器的運輸、安裝而言:明代欽降武當山的像器運輸多走水路,即由大運河、長江、台灣省水域至均州,全程約七二二九華里。運輸工具是御用黃船及專供運送宮物的馬船、快船,如成化十九年(1483年)九月初八日,憲宗《敕御用監太監陳喜》云:
“今命爾管領黃船並快馬船隻,送真武聖像一堂,前去大嶽太和山興聖五龍宮安奉。” 又如弘治七年(1494年)八月初九日,孝宗《敕御用監太監扶安尚衣監太監餘慶御用監左少監張昺》云 :“今命爾等管領黃船並馬快船隻,裝送真武聖像並供器等項,前去大嶽太和山安奉。” 每次安奉像器所用船隻多達數十艘,如弘治十四年(1501年)閏七月“御用監王瑞等齋送玄武神像之武當山,奏帶隨行官舍勇士人匠八十餘人,及用黃馬快船六十餘艘”。如果奉安大型神像,皇帝還要敕命河南都布按三司採玉石為神座,湖廣三司也要親臨迎接,而運送途中若遇到水淺灘峻等情,地方官還要設法疏通航道。如五龍宮保存的明代湖廣布政司參議楊琚(一四五四年進士)撰《敕安興聖五龍宮真武神像記》載有成化十九年運送神像時地方官的迎接活動,內云:
“……復敕提督大嶽太和山與分守湖廣行都司等處太監臣韋貴董治之,又敕湖廣、河南都布按三司各擇宮分理其事。奉命之臣夙夜在公,孚先罔怠,郡邑小臣敢不祗懼,駿駒奔走弗後。湖廣則修山架橋迎候神像及規菅醮儀,河南則於唐縣大玉山採石為神座以待。至期則巡撫、巡按偕藩臬而下胥遠迎迓,敬上命也。時荊襄缺雨,漢江水淺,阻商舟不得行,會黃艫入漢口,眾方設策障支浚灘石,臣喜聞之,默祀禱,翌日天雨雪,水增,舟行無滯。逮次穀光,上流灘益峻而難為,忽水遊至,似有神助,遂溯流而上,人皆以為來使誠所感,豈偶然哉!明年甲辰正旦,祗送神像於宮而輿石座亦至,百工交作,鏤治完美,十以是春仲月三日庚申奉安於殿……。
這次運送神像共歷時一百一十三天,雕鑿神座,安放神像共歷時六十二天,合計耗費時間近半年,其間銀錢耗費當也認萬兩計。
(四)就朝廷官員對安奉像器的態度而言:由於宦官信奉真武神,故歷朝皇帝所差遣的奉安像器官員多為內官太監,在上表統計的二十七次活動中有二十次是由太監管領裝送的。其餘七次分別由勛臣、錦衣衛千戶及高士等安奉。明朝中期以後,宦官專權嚴重,朝廷屢派宦官處理軍國大事,與佛、道教有關的祭祀活動也派宦官主持。諸帝欽差到武當山奉安神像的宦官皆為皇帝所寵信,如英宗時的顏義、黃順,憲宗時的陳喜、廖恭、韋惲,孝宗時的扶安、王瑞,神宗朝的趙昇、張維等都是皇帝親近信任之輩。他們支持皇帝設像的積極態度,與外朝儒臣反對敕安神像的態度,適時成鮮明對照,如弘治十四年孝宗皇帝敕安神像之命一下,滿朝文官即交章諫諍,但也無法阻止其事。明‧王圻(1530至1615年)《續文獻通考》卷二百四十云:
“孝宗弘治十四年辛酉,有旨差中官往武當山設像掛幡,修舉醮事。大學生劉健率同官上言:‘近命臣等撰敕並祝文,竊聞茲山宮觀像設已極壯麗,若復差官實為無益,矧今災異迭出,生命困苦,苗賊肆亂,軍旅方興,糧餉供餽,猶恐不給,君門萬里,豈能知悉。宜去邪妄,以遏無良。'從之。”
明王世貞撰《弇山堂別集》卷九十三,《中官考四》云:
“弘治十四年閏七月,御用監太監王瑞等齋送玄武神像之琥當山,……給事中宋舉,監察禦史顧潛等交章諫止,不允。史部尚書倪嶽、兵部尚書寫文,昇等言之尤切。上曰:‘卿等所言,具見忠愛,但事既舉行,難以中止。差去官員人等,不許沿途生事擾人,已有敕嚴加戒諭矣。'”
顯然,像明孝宗這樣的“中興令主”也沒有接受朝中大臣的勸諍,那麼其他皇帝更不用說了。明朝的儒士文臣對皇帝信佛崇道的行為一直沒有好感,所以皇帝安奉神像多用宦官和錦衣衛官員。
注釋:
明申時行等修:《明會典》卷93,中華書局1989年版,第530~532頁。
清張廷玉等撰:《明史》卷48,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276~1278頁,第1283~1284頁。
《明仁宗實錄》卷7上,頁5云:“乙卯,遣官祭祖陵、皇陵、孝陵、歷代帝王陵、嶽鎮海瀆。”未言祭武當真武神之事。
碑存武當山太和宮內,完好。明任自垣《大嶽太和山志》卷2錄有《禦製祝文》,卷13錄有胡識。
《明熹宗實錄》卷8,第12頁。
碑在武當山太和宮內,完好。明任自垣《太嶽太和山志》卷2錄有《禦製祝文》,卷13錄有碑陰附記。
《明世宗實錄》卷222。
同注,卷53,頁342上。
明盧重華《大嶽太和山志》卷2,第63~73頁。
同注卷50,第1303~1305頁。
明‧沈榜:《宛署雜記》卷18,北京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216~217頁。
《明孝宗實錄》卷13。
《日下舊聞考》卷34。
明‧李翊:《戒庵老人漫筆》卷二,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47頁。
《皇明恩命世錄》卷5,見《道藏》第34冊,文物出版社、上海書店、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年3月第1版(以下簡稱《道藏》),第798頁下。
明‧劉若愚:《明宮史‧金集》,北京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第19頁。
明‧文秉撰:《先撥志始》卷上。
明‧王佐:《大嶽太和山志》卷4,《欽降像器》。
《明世宗實錄》卷25,第11頁。
清‧佚名《燼宮遺錄》卷上,《說庫》本。
《皇明祈嗣建醮碑記》,碑存玉虛宮。
任繼愈主編:《中國道教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599頁。
明‧顧清:《東江家藏集》卷29,《敕賜顯聖靈佑宮碑》(代作),第22頁。
轉引自許道齡:《玄武之起源及其蛻變考》,見《史學集刊》1947年第五期,第235~236頁。
參閱陳國符:《明清道教音樂考稿》(Ⅰ),見《中華文史論叢》1981年第二輯,第2~15頁。
參閱楊立志:《真武~玄帝歷代封號考》,見《中國道教》1995年第二期。
《大明禦製玄教樂章》,見《道藏》第19冊,第862頁上。
明‧方昇:《大嶽考略》卷一,《王言略》。參見明‧郎瑛:《七修類稿》卷40,《武當殿像》。
碑在玉虛宮山門外右碑亭內。
《齊雲山志》,黃山書社1990年版,第132頁。
明‧白雲霽:《道藏目錄詳注》卷三,第五頁。
武當山紫霄宮藏明版:《太上說玄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咒妙經》,不分卷。
明神宗禦製序可參閱《武當山志‧附錄》,新華出版社1994年版,第407頁。
參見朱越利:《道經總論》,遼寧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第158頁。
明‧吳道邇:《襄陽府志》,中國書店1992年影印本,卷一云:“襄陽府……去北京水路6867里。”宋‧樂史:《太平寰宇記》卷143,《山南東道二‧均州》載:均州至襄州水路362華里,合計7229華里。
明‧王世貞:《弇山堂別集》卷93,《中官考四》。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98頁。
明‧楊琚:《敕安興聖五龍宮真武神像記》,碑存五龍宮碑寧內,完好。
明‧王圻:《續文獻通考》卷2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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