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宇]魔鬼特助的秘戀[全文完]

絕對官僚

魔鬼特助的秘戀 作者：晴宇

身為公司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董事長特助，
韋彥睿靠的可不是俊美長相，而是精明過人的頭腦。
雖然有很多人會對他表現出崇拜或奉承的態度，
但他總能輕易看穿對方的心思與企圖，
因此反而很排斥那些會主動對他逢迎拍馬的同仁！
不過外型搶眼亮麗的蔡安淳卻跟其他人很不一樣，
她對他不感興趣，甚至為了伸張正義不惜跟他杠上，
讓他莫名地期待著接下來與她共事的日子哩～～
聽說公司的這位魔鬼特助，工作能力超級強，
但卻有著陰晴不定的壞性格，因此從沒人敢頂撞他，
可是她只不過是合理的幫上司爭取權益，
他憑什麼把她調職，強迫她成為他的執行副理啊？
莫非……這是他整人的手法？

絕對官僚

第一章

　　午餐時間，欣亞集團的員工餐廳中人聲鼎沸，大樓內大部分的員工都聚集到餐廳來用餐了。

　　企劃部的蔡安淳獨自坐在落地窗前的小圓桌前用餐，原本和同事約好一起上來吃飯的，結果同事臨時被經理叫進辦公室「罰站」，她只好先獨自上來用餐。

　　她喜歡餐廳裏這個鬧中取靜的位置，由於桌子小，坐兩個人還嫌擠，且又位在餐廳最角落的位置，離點餐區很遠，和別人並桌的情況也就不常發生，如果獨自上來用餐的話，她通常都能坐到這個位置。

　　由於強烈寒流來襲，她為自己點了迷你小火鍋，熱騰騰地冒著白煙，彷佛光用看的身體就會暖呼呼般溫暖。

　　設立在頂樓的員工餐廳裝潢設備不輸五星級，餐點的選擇也很多樣化，吃面吃飯或想當仙只喝水任君挑選，大樓內共一千多名員工的飲食市場可不容小覷，廠商競爭激烈所以菜色變化多，不用擔心吃膩的問題。

　　原本吵雜的餐廳突然陸續靜默下來，就像是看棒球賽時玩波浪舞般的輪流停止交談。

　　蔡安淳淡淡地睞一眼造成「轟動」的主角後，就將眼光調向窗外，這樣的情況雖不常發生，但只要「主角」出現就會是這樣的盛況，久了也就沒什麼好大驚小怪了。

　　幸好同事不在，否則肯定是加入「花癡應援團」的膜拜行列，然後再把她從頭到腳數落一次，只因為她不是「他」的粉絲。

　　她在進公司的第一天聽到的第一個八卦，就是和他有關的，然後往後的每一天至少都有一條關於他的八卦可聽。

　　他很好看沒錯，但就因為外在條件出眾，才應該更加收斂不是？

　　韋彥睿無視現場的變化，點了餐點後端著餐盤，從容不迫地找位子。

　　身為公司人氣最旺的單身貴族，且又圈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董事長特助光環，位置的選擇變得很重要；女性員工對他虎視眈眈，男性員工則毫不吝嗇展現高度企圖心力求表現，不管坐到哪都如落入叢林的小白兔不得安寧啊！

　　用餐時間人很多，幾乎座無虛席，他不經意瞥見蔡安淳所坐的卡卡角位置。

　　好位置——彷佛與世隔絕，視野絕佳又不受干擾。

　　好物件——看著窗外的女子像是身處在不同空間的人般，獨自置身事外，完全不受現場吵雜的環境所影響，那滿不在乎的表情透露出她會是個並桌的好物件，至少她是現場唯一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奇女子。

　　「可以坐嗎？」他嘴角雖然微微揚起，卻明顯看起來僵硬，他的位階讓他已經很習慣嚴肅，笑容對他來說很陌生。

　　蔡安淳微蹙眉頭，顯然不喜歡受到打擾，尤其對象還是個人人矚目的移動標靶。

　　很想拒絕，但是，人家都開口了，位子也不是她所有，沒理由拒絕。

　　她微微點頭，並將桌上的餐盤挪向自己。

　　圓桌很小，小到剛好只能放兩個餐盤，兩個不算熟悉的人面對面近距離坐著實在很尷尬，幸好有窗外的一大片美景作緩衝。

　　他們無聲地各自努力，蔡安淳很想加快速度吃完離開，突然有些後悔點了需要花時間解決的小火鍋。

　　韋彥睿腰杆挺得筆直，端碗的姿勢一百分，看起來一絲不苟，很難親近，這是當憲兵的後遺症，也因為他是眾人矚目的特助。

　　他慢條斯理地用餐，對面的女生很安靜，也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死命看著他，對窗外的景致比對他有興趣，這是他第一次在公司裏遇到不把他當回事的人，竟讓他心口有點悶，喉頭也酸酸的，原來他還是有點在意沒被關注呀！

　　他發現這名女子很安靜，卻肯定不是嫺靜溫柔型，因為她剛剛對他皺眉。

　　在公司沒人敢讓他看倒八字眉，如果桌位不是公有資產的話，他發誓她一定會當場拒絕他。

　　她長得很美，是那種讓男人看一眼就會感到驚豔的美，細緻的五官搭配有個性的雙眉非但不突兀，反而很協調又搶眼，這樣的美女在公司應該很難有機會獨自用餐，早該被公司裏的單身男子給拆解入腹才對，還是……她已婚？！

　　空蕩蕩的手指否定了他的猜測，竟讓他悄悄松了口氣。

　　他是怎麼了，因為她不買他的帳，所以對她特別好奇？

　　她特別的態度讓他忍不住開口：「你在哪個部門？」

　　她又賞了他一記倒八字眉。

　　「一定要回答嗎？」她只是個小職員，也知道他可能只是隨口問問而已，就算說了他也不會記得，那又何必假惺惺地自我介紹。

　　她習慣對陌生人作最嚴密的防備，但對熟悉的同事與朋友她卻可以很熱情，所以她的外表看上去雖然冷漠，但只要認識久了後就會發現她其實很好相處，這點從她在部門裏的高人氣及好人緣可以看出，只是不需要讓韋彥睿知道。

　　「不勉強。」他表情無所謂，心頭卻如踢到鐵板般的「鏘」一聲。

　　蔡安淳想放下交迭的雙腳換個姿勢，卻因為位子太小而踢到他。

　　「抱歉。」她輕聲道歉，卻有點擔心他會計較，畢竟傳言說他的脾氣不好。

　　「沒關係，位子小了點。」他想，這麼小的位子是特地為熱戀中的情侶設置的吧？

　　「嗯，適合一個人坐。」

　　哇咧！瞧瞧她說了什麼？怎麼可以把心裏話說出來？雖然她不崇拜他，也不像其他人一樣迷戀他，但是也不該挑戰他呀！

　　他看著她，墨黑的眼眸看不出情緒，他的注視讓她感到極度的不自在，好像靈魂都要被他炯亮深黝的眼眸給吸進去般。

　　尷尬的氛圍彌漫在他們之間。

　　蔡安淳實在受不了他會吸魂的眸光，低頭避開他，拿起託盤內的橘子連皮帶肉地直接從中掰成兩半。

　　橘子汁噴了她滿手，她忙著想找餐巾紙擦拭，卻遍尋不到，就在她打算起身到洗手間清洗時，他卻遞來一條濕紙巾。

　　「謝謝。」她接過濕紙巾擦手。

　　韋彥睿微勾嘴角做為回應，並拿起屬於自己的橘子慢條斯理地剝皮，剝下來的橘子皮攤在託盤中像朵盛開的花朵，橘瓣看起來晶盈飽滿，和她滲著汁液的橘瓣比起來賣相好多了。

　　從他隨身攜帶濕紙巾以及將橘子剝得如此完美這兩點看來，她覺得他一定很龜毛，而且有潔癖。

　　不料他竟將手中完美的橘子遞給她。

　　「給你。」

　　「不用，我吃這個就行了。」蔡安淳連忙搖手拒絕，臉色異常紅潤，為自己剝的爛橘子感到不好意思。

　　「別理那個了。」兀自將橘子放到她面前。

　　她尷尬地看著他完美的橘子，再對照自己傷痕累累還滲著汁的橘瓣，他的橘子看起來確實美味多了。

　　「那……一人一半吧！」她又想把橘子剝一半了。

　　「你吃吧！我不吃酸。」他拿起託盤起身。「先走了，再見。」

　　「喔，再見。」她傻愣愣地看著他離開。

　　他的體貼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原來人真的不能只看表面，他並不如傳言中的驕傲自大討人厭，八卦流言真的可以殺死一個人。

　　雖然和他同桌接到不少殺人目光，但這美味的橘子及隱藏的體貼心意，還是讓她忍不住悄悄對他改觀了。

　　***

　　蔡安淳接到部門經理陳定國的指示，要她跟著一起出席專案會議，與會的除了高階主管必到外，通常協助執行重要專案的職員也要列席，目前她協助陳經理進行高雄廠房的投資案，被指派列席是應該的，說好聽點是列席旁聽，坦白講就是在經理抵擋不住炮火、回答不出問題時，要立刻挺身護駕，隨時準備化成炮灰。

　　即便是高階主管，報告時還是會顫抖，因為董事長一定出席，且多由董事長特助擔任會議主席，與其說是專案會議，不如說是「專門暗算會」，這樣的會議開完後多半會有腳步虛浮、眼冒金星、心律不整、情緒瀕臨崩潰的臨界點等後遺症，且久久不能平復。

　　他們部門排在最後，由陳經理負責報告高雄廠房投資案的進度，蔡安淳則是坐在他的左後方，以便隨時提供資料。

　　現場氣氛肅殺，讓第一次參加專案會議的她意外看到陳經理緊張的一面，而主席位上的韋彥睿也讓她感到很陌生，跟前幾天一起吃飯時的模樣完全不同，那天的他簡直像天使般可愛，今天的他殺氣很重。

　　雖然蔡安淳準備周全，不管陳經理要什麼資料都能迅速提供，但陳經理還是免不了被洗臉的命運，幸好只是被用毛巾輕刷了一下，不像之前上場報告的其他主管，簡直就像是被鋼刷狠狠刷過般的脫了一層皮。

　　報告完畢後，很少開口的董事長突然要求陳經理把高雄的案子移交給韋彥睿處理，引起現場一片譁然。

　　除了董事長、韋彥睿及陳定國外，其他人莫不露出驚訝無比的表情，其中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蔡安淳。

　　接下來，董事長說了些什麼，她完全沒聽進去。

　　這個案子是陳經理辛辛苦苦一手策劃的，她全程參與協助，非常清楚陳經理對這個案子付出許多心血，董事長卻在規劃完成後突然宣佈將案子轉給韋彥睿？！

　　不，她不接受！

　　等她回過神來時，韋彥睿已經在做ENDING了。

　　「今天會議就到這，有沒有臨時動議？」韋彥睿銳利的眼神環視會議室內與會的人員。

　　現場一片靜默，大家只想趕緊結束會議逃離現場，怎麼可能提什麼臨時動議？

　　「有。」蔡安淳將右手舉得又高又直。

　　所有的目光全聚焦在她臉上，連原本準備起身離開的董事長也不例外。

　　在這種即使是高階主管都不輕易主動發言的會議，一個小職員卻敢在這樣的場合提出臨時動議？！她的勇氣讓董事長很是驚訝，決定留下來看看事情的發展。

　　其實蔡安淳並不習慣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所以感到有些不自在，但也只維持了零點二秒而已，因為她要挺身扞衛經理的「資產」——這個案子是經理不斷往返高雄，犧牲和家人相處的時間及無數個週末休假才完成的心血，她無論如何都不想見到經理受委屈。

　　「請說。」韋彥睿表面上面無表情，心底倒是挺佩服她的勇氣，畢竟從沒人「敢」在會議上回應臨時動議。

　　他得承認，在看到她和企劃部陳經理一起出現時，讓他心情大好，而此刻她敢提出臨時動議確實勇氣可嘉，從那天她毫不客氣賞他倒八眉及從頭到尾都沒好臉色，他就已經知道她纖細柔弱的外表只是假像。

　　「這個代工廠的開發案是陳經理一手策劃，好不容易終於通過審查，可以開始興建，在這個時候轉給其他不熟悉的部門接手並不適合。」蔡安淳提出她的看法，以比平常大聲的音量來掩飾自己緊張。

　　其他與會人士聽到她的話，不是低下頭裝忙，就是彎下身假裝撿筆、綁鞋帶，不然就是拿手半掩著臉，不想面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火爆場面。

　　「名字。」韋彥睿表情鎮定，嘴角甚至微微上揚。

　　「呃！什麼？」

　　「你的名字，總得留下會議記錄。」嘴角揚得更高些，這樣的笑容讓其他人發毛，忍不住替她禱告。

　　雖然很不習慣自己的名字在這樣的場合曝光，但是為了經理，她還是得豁出去。「蔡安淳。」

　　「你有參與這計畫嗎？」韋彥睿表情和語氣一樣都淡淡的。

　　「全程參與。」自信地將背脊挺直。

　　韋彥睿精明銳利的目光睞向她。

　　「那好，即刻起，你是新團隊的第一位成員。」對於以後要和她一起共事，他竟有著莫名的期待！過去他一直以為自己冷血，此刻他卻明顯感到熱騰騰的血液流竄到四肢百骸。

　　他說完話的同時，立刻引發此起彼落的抽氣聲，撿筆、綁鞋帶的人又多了幾枚，連董事長都難掩錯愕。

　　上帝保佑她！

　　冷酷的特助從不和單身女性職員共事的呀！

　　「如果是由陳經理領軍的話，我很樂意。」她極力想為主管爭取「公道」。

　　「陳經理有要補充嗎？」韋彥睿看向陳定國，擺明向他要人。

　　「我並不直接參與這個項目的執行，讓安淳加入新團隊是個好安排，她對這個項目很瞭解，可省去不少交接的時間。」陳定國回復韋彥睿，他本來也打算提出這個建議的。

　　陳定國的答案讓蔡安淳瞠大雙眼，不敢相信如同父親般照顧她的經理會這樣說！

　　為了幫經理爭一口氣，她破天荒地打破一貫低調的作風跳進火線，結果卻是這樣的結果？所以這一切只是她一頭熱就對了？

　　而韋彥睿的反應也讓她覺得陌生，雖然跟他不是很熟，但是那天吃飯時的體貼都還留在她心口，透過今天節奏明快流暢的會議也讓她知道他的整合能力很強，具有傑出領導人的特質，若能和他工作肯定可以學到不少，但是她並不想為此而背棄經理。

　　「我可以拒絕嗎？」

　　韋彥睿還沒開口，陳定國就先轉頭對她道：「不行。」

　　他不希望安淳在還沒開始合作前就先得罪人，尤其是特助，得罪他並沒有好處。

　　蔡安淳愣愣地看著經理，這是他第一次以這麼嚴肅的態度對她。

　　經理可以拒絕她為他發聲的好意，但是不管工作多迷人、多具挑戰性，她都不想違背職場倫理。

　　韋彥睿從蔡安淳熠熠發亮的眼眸及欲言又止的模樣，知道她肯定非常「不服氣」，他很樂意和她私下溝通這個部分。

　　他偏過頭和董事長低聲交談，大部分都是他說，董事長聽，現場沒人知道他們講什麼，只知道董事長最後終於點頭，然後韋彥睿立刻開口宣佈——

　　「考慮到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新項目，所以從這個案子起，未來所有的案子都由新成立的專案團隊負責執行，組員的遴選另行公告，今天會議就到這，散會。」

　　宣佈完後，韋彥睿的眸光淡淡掃過蔡安淳。

　　「我想我們需要‘單獨’討論一下，以後還要一起工作，有什麼問題直接跟我討論就行了。」

　　過去他一向不喜歡搞不清楚狀況就亂放炮的笨蛋，但卻很意外的喜歡她生氣激動時臉蛋紅通通的俏模樣，說不上原因，大概是欣賞她的勇氣及正義感吧，畢竟在這家公司從沒遇過這麼大膽、富正義感又有趣的女生。

　　不過，她剛剛的表現可以證明她對主管很忠誠，而且對工作有著和她外表不協調的傻勁，以後和她一起工作可辛苦了。

　　***

　　這是蔡安淳第一次進特助辦公室，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特助的辦公室可以這麼大。

　　她的到來讓韋彥睿放下手中的名家鋼筆抬起頭迎視她。

　　她忍不住在心底讚歎，這個男人真的好好看……停停停，她想到哪去了？說什麼他都是搶走項目的元兇之一，她該討厭他才對，怎麼反而欣賞起他了？

　　把那瞬間的好感抹掉、抹掉！

　　她要討厭他、討厭他、討厭得要命才對。

　　蔡安淳不斷提醒自己一定要討厭他，不可被他的外表所矇騙。

　　韋彥睿並不知曉她的心思，指指辦公桌旁的沙發。「坐。」

　　她依言坐下。

　　「從下禮拜一起，你轉調為專案管理工程師，負責協助掌控專案執行進度，也是新部門的主要聯絡視窗，為了工作聯絡上方便，這幾天你整理一下就搬到外面的專案辦公室吧。」新團隊有一個專屬辦公室。

　　「可以不要嗎？我喜歡原來的部門。」她再次表明不想加入的立場，這種違背職業道德，踩著老闆的屍體往前走的行為，她真的做不到。

　　「很多人想加入這個團隊。」這是真的，有他領軍掛保證，一堆人搶破頭想擠進來。

　　「但我沒有。」她只想和經理一起完成這個案子。

　　「陳經理有，他希望你留在這個團隊幫我。」陳定國想藉此提拔她的動機很明顯，她遇到一個好主管。

　　蔡安淳揚起一個虛假敷衍的笑容。「可是我沒辦法昧著良心做事。」

　　「我需要你的幫助。」他斬釘截鐵地看著她。「相信我們都不希望陳經理的心血白費，而你是除了陳經理之外，對這個案子最熟悉的人，你的加入對整個團隊會有很大的助力。當然我也可以邊做邊詢問陳經理，但這並非正確的做事方法，他也有其他的工作要做，最好的方法是你加入我們團隊，讓這個案子可以順利進行，這不但不是昧著良心做事，相反的，是你報答陳經理提攜最好的機會。」

　　她抿緊嘴唇，挑高眼眉。

　　他說的是沒錯，可是……和他一起工作……會很累吧？

　　「如何？新團隊會是以實力取勝的優質團隊，可以學到很多過去學不到的東西，讓大家看你的時候不再是以外貌視人。」他覺得此時的自己像極了做直銷的業務，要講到讓對方熱血沸騰、熱淚盈眶、充滿鬥志才行。

　　「以外貌視人？！你一定深受其害吧？」要論外表，他才是全公司最頂尖的狠角色！年年蟬聯公司「花草榜」榜首，所到之處都有愛慕的目光一路追隨。

　　如果沒記錯，辦公室內不時還會有他的「黑市」寫真，全是那些腦筋動得快的員工以手機偷拍下來的模糊照片。

　　偏偏那些盲目的女性追求者，愛慕他愛慕到簡直失去理智的地步，頭切一半的可以，斷腿的也不錯，閉眼的很性感，張口罵人的模樣更帥氣。反正怎樣都好啦！只要照片中的人是他。

　　這下換他挑高眼眉了。

　　「到目前為止，除了外在條件不錯，我只看出你還有一張伶俐的嘴，其他的專業則有待確認。」他假裝失望地緩緩搖頭。

　　敢瞧不起她？！就等於瞧不起陳經理！

　　她挺起胸膛，挑釁道：「我會讓你知道，一個項目不是想接就可以接得起。」

　　她的動作讓韋彥睿不得不注意到她豐盈飽滿的胸脯，他尷尬地乾咳一聲，調開目光。「我們還是談談這個案子好了。」

　　「沒問題。」她現在充滿了鬥志，目標是讓他知難而退。

　　他將桌上的一個檔案夾遞給她。「這是剛通過的預算表。」

　　蔡安淳翻開資料夾快速流覽，神情越來越嚴肅，當她合上檔案夾時，臉色甚至有些蒼白，剛剛的鬥志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她的反應讓他有些失望，他以為她很堅強，沒想到一份預算表就將她打垮。

　　「預算少了一半。」她喃喃道。

　　她確實被少了一半的預算表嚇到，也許兩元變壹元不覺得什麼，但一千億變成五百億可就差很大。

　　「這就是公司的政策，公司編列的預算就這麼多，其他的得另外找其他投資者。」身處要職，他執行過很多這樣的案子，已是見怪不怪了。

　　看得出來她被陳經理保護得很好，所以只要在企劃部天馬行空地提出豪華版的企劃案就好了，殊不知公司根本不可能提供豪華版的預算，所以她極有可能根本不瞭解項目執行上的辛苦與困難。

　　「你覺得不能執行？」他希望她能給他漂亮的回答，畢竟他對她的期望很高。

　　「……」一整個無語，她是覺得執行不了沒錯。

　　他輕歎一口氣。「可以執行，只要小心，步步為營。」

　　如果換作是別人，他早就要對方滾出辦公室了，但他不會攆她出去，因為她剛剛還意氣風發地像個女王般嘲諷他，短短的幾分鐘就變成鬥敗的小火雞，挫敗的模樣讓他不舍，左胸膛倏地緊繃。

　　她抬眸看他。「預算表是真的嗎？」

　　「上頭有董事長的簽名。」

　　她抬手撫著額際，往後躺靠到椅背上。

　　「預算不足的問題，只要找到有興趣投資的企業就可解決，但除此之外還有不少棘手的問題。」他最擅長的項目之一，就是運用專業的簡報及畫出美好的遠景來說服投資者心甘情願地掏錢投資他們，當然，營收分紅上他也從沒讓他們失望過。

　　「我知道。」她無力地道。

　　除了她不知道的預算問題外，還有二期土地的收購、政府公文，最嚴重的問題該屬那些不願意拆遷的釘子戶！而這些問題處理到最後有可能都要靠錢解決。

　　「認輸了？要退出？」他嘴巴雖然這樣問，心裏卻很擔心她真的就這麼認輸。

　　「沒有，而且，我接受這個挑戰！」雖然知道自己逞強的成分居多，但她不願讓他看輕，也不想丟經理的臉。

　　不過，眼前的他再次扭轉了她的觀念，若他是要搶功勞的話，絕不會接下這個預算不足的案子，相反的應該極力推辭才對，但是他卻眉頭也不皺地願意一肩扛下，真是個有擔當的漢子呀！

　　「歡迎加入。」他露出笑容。「對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這兩天就能搬上來。」

　　「為什麼？總要時間交接吧？」她可不是企劃部的閒人，很多項工作都需要交接。

　　「我之前已經和陳經理討論過了，交接的問題他可以處理，你是新團隊的第一位成員，負責掌控專案進度，而且這個案子是我們的第一個項目，大家肯定非常關注，若能越早onboard越好。」

　　「喔。」他說得有理，連交接的事都安排好了，她沒拒絕的理由。

　　「新同事還沒報到之前，先到高雄一趟，把釘子戶的問題解決吧！」他擴大臉上的笑容，整個人看起來好陽光，心情一點也不受預算不足的影響。

　　雖然他挺欣賞她的，但也不可能就只讓她在團隊中當花瓶，既然她是陳經理極力推薦的成員，那麼他也很想知道她的實力可以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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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蔡安淳打包好要上樓報到之前，先去了一趟陳定國的辦公室，無論如何，她都要感謝他不遺餘力的提攜之情。

　　陳經理簡單向她說明了他為何不接此案的理由，他說這個案子號稱是公司有史以來最大的案子，執行者的能力及心臟如果不夠強的話，這個案子不但不可能成功，而且還可能面臨無法結案的窘境。

　　他一直都是著重在工程實務方面的幕後人員，非常清楚自己無法站到第一線去和投資者周旋應酬，而韋彥睿在這方面卻是無人能敵的強手，過去有許多重要專案都在他手上發揚光大，不只全公司上下尊敬他，投資者也都很信任他，願意拿出資金挹注，所以當董事長要把專案轉給特助時，他欣然同意。

　　至此，她才算是真的釋懷，也對韋彥睿更另眼相看，連經理都覺得非常困難的案子，他卻毫不回避、毫不皺眉地挺身接下，這麼有擔當的人應該早都絕種了，她卻遇到活生生的一枚。

　　在同事們既欣羡又同情的目光下，蔡安淳離開了企劃部，幸好她在部門裏人緣好，所以大家是依依不捨地送她，而不是拍拍手、放煙火的大肆慶祝。

　　抱著紙箱來到更高樓層的專案辦公室，偌大的辦公室裏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其他組員，也不確定會不會有其他組員，這是罕見爛到底的案子，跳進來等同於跳進沼澤中，就算沒淹死，一定也被沼氣嗆成重傷，很難全身而退。

　　她的「行李」很簡單，一下子就整理完畢坐定位，細心的秘書小姐已經在每個位子上準備齊全的文具用品，所以什麼都不缺。

　　知道她已經搬上來，韋彥睿特地走出辦公室和她打招呼。

　　「環境還可以吧？」她的出現讓他心情變好，暫時忘卻繁忙的工作。

　　她立刻起身，這是對上司該有的態度，也是她個人對他的「崇拜」——沒錯，搞清楚整件事的狀況後，她承認自己把他視為超級偶像了，當然是指工作上的偶像。

　　「很不錯。」她尤其喜歡位子後方可以看到街景的整片大窗戶。

　　「這麼簡單？」他有點失望，因為經過那天一起吃飯，知道她應該喜歡有風景的座位，所以特別留了這個位置給她，沒想到竟然只得到三個字的簡短評價。

　　「本案極具挑戰性，執行起來非常非常辛苦，所以提供辛苦的員工一個良好舒適的環境是應該的。」她大方地點明事實，態度不卑不亢。

　　如果對象不是他，她不會這樣坦白，雖然員工的主要價值就是被公司「利用」，但這樣大剌剌地說出來還是頭一遭；敢說出來是因為信任他，知道他雖然嚴酷，但是非分明，不是一個對員工沒有度量的人。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的度量只提供給她一個人專用。

　　她的坦白讓韋彥睿仰頭大笑。「既然如此，那中午一定要請你吃牛排，以後操起來才會更心安理得。」

　　他的話不只讓蔡安淳受寵若驚，連正在位子上忙碌的秘書都驚訝地抬頭睞他一眼。

　　「替公司賣命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蔡安淳立刻猛烈地搖手，心中不禁高呼「大人饒命啊」！

　　假如她真的答應和他一起吃飯，應該還沒走到餐廳，她就已經被亂箭射穿倒地身亡了吧？

　　「請部屬吃飯也是主管的義務之一，凱琳也一起來吧！」他扭頭看著秘書說。

　　其實他從不和部屬一起吃飯，為了不影響他們的用餐情緒，有聚餐時，他都是只出錢不出面，這次會邀秘書一起，也是為了避免讓蔡安淳覺得尷尬。

　　被點名的秘書立刻起立低聲應答。「是。」

　　蔡安淳瞠大眼看著秘書，完全不敢相信她竟毫無「反抗」？！難道她不怕走不到餐廳嗎？就算安全走到餐廳了，也會消化不良吧？

　　「很好，打電話訂包廂，十二點餐廳集合。」韋彥睿以近乎命令的語氣交代秘書後，即旋身返回辦公室，因為他的手機響了。

　　辦公室門關上後，秘書很明顯地松了口氣，並立刻打電話到餐廳訂位。

　　***

　　吃完飯，韋彥睿立即離開辦公室開會去，整個樓層只剩下蔡安淳和秘書陳凱琳。

　　一頓飯吃下來，不但讓她們彼此熟悉對方，而且很快發現她們是屬於很聊得來的同類，是那種一下子就可以成為聊深入話題的朋友。

　　陳凱琳只用了一餐飯的時間，就讓蔡安淳對她卸下防備，這是相當罕見的，也許是因為飯局中陳凱琳是她唯一的「靠山」吧！不過她們很聊得來是事實，而且她的個性本來就是外冷內熱型，一旦和對方熟悉了，就會完全卸下冷漠的偽裝。

　　「你和特助認識很久了對不對？」陳凱琳的聲音穿過半身高的屏風。

　　「沒有，今天是第四次見面。」蔡安淳視線越過屏風與她在空中交會。

　　陳凱琳表情透露出她的懷疑。

　　「而且前幾次的見面並不算愉快。」現在回想起來，之前的每次見面確實不是那麼愉快自在沒錯。

　　「特助喜歡你。」陳凱琳很肯定。

　　蔡安淳因為驚嚇而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猛咳起來，咳到眼淚都掉下來了。

　　「別……咳……咳咳……鬧了。」她脹紅著臉急急回應。

　　「特助他從不和下屬一起吃飯。」陳凱琳指出疑點之一。

　　「……」蔡安淳無語，因為她過去的職場生涯中和韋彥睿從沒有交集過，並不知道這一點。

　　陳凱琳乾脆起身走到她的位子旁。「我當特助的秘書快五年了，從沒看到他對哪個同事和藹可親過，尤其是女同事，更是別作夢了。」

　　蔡安淳只能望著她傻傻幹笑。

　　「特助只想邀你吃飯，找我去只是為了讓你安心，他很用心也很細心。」她不是嫉妒，只是很訝異工作上給人公事公辦的觀感，而且向來排斥辦公室戀情的特助也會有這麼心思細密的一面，免不了對蔡安淳好奇起來。

　　「我們才見過幾次面，剛剛吃飯也是聊工作上的事，他要喜歡我什麼？」

　　陳凱琳將手放到她的肩膀上，以過來人的口吻道：「我和我先生認識半個月就訂婚，一個月後結婚。」

　　蔡安淳瞠大眼看她。「什、什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緣分來了，想擋都擋不住。」

　　「別亂說，我和他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都差很遠，他怎麼可能看得上我這樣的小咖？而且他很受歡迎的，你千萬別胡說，我還想活命。」她的心兒強力地怦怦跳著，她非常清楚是因為聽到韋彥睿「可能」喜歡她的關係，讓她的心兒不受控制地雀躍起來。

　　「在你出現之前，特助比任何人都厭惡辦公室戀情，也非常清楚他有多大的魅力，所以對任何人都是不苟言笑，杜絕任何發生誤會的機會，但他卻獨獨對你和顏悅色又慈眉善目，這不是喜歡你是什麼？」

　　「也許他只是先禮後兵，這個專案困難度很高，搞不好我的苦日子就在後頭。」為了完成這個專案，她已經作好粉身碎骨的準備。

　　「不可能。相反的，特助會很照顧你。」她跟特助五年了，對他很瞭解。

　　「嘿，他一客牛排就把你收買啦！我所聽到的傳言可不是這樣。」她不斷提醒自己要冷靜，千萬不能因為陳凱琳的話而真的對韋彥睿有任何的幻想。

　　「和特助一起工作壓力確實不小，甚至可以說是煉獄，當他的部屬真的很辛苦，但如果是他的情人、他的妻子，肯定是幸福得像在天堂一樣，你看他剛剛吃飯時對你的貼心表現就知道了，我老公都沒幫我剝過水果呢。」陳凱琳一臉欣羡。

　　「那是……唉……算了。」她想解釋那是因為韋彥睿受不了她剝橘子的方式才出手的，但不想越描越黑，乾脆放棄。

　　「特助的表現真的讓我太意外了，你可得好好把握，我有預感你們會是非常合襯的一對。」陳凱琳真心說道。

　　和特助朝夕相處讓陳凱琳比其他人都更加瞭解他，也看到他許多不為人知的一面，為了公司他犧牲不少，也不如外界所流傳的那樣難搞，如果蔡安淳的出現能讓他安定下來，她會樂觀其成並獻上最真誠的祝福。

　　「我想我們不要再繼續這種假設性的話題，不但沒結果而且無意義。」她不想隨著陳凱琳的「預感」起舞。

　　「有沒有結果及意義，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嘍！」陳凱琳信心十足。

　　***

　　韋彥睿只有在蔡安淳報到的第一天出現，接下來的日子其實他們很少有機會碰面，本來有點在意陳凱琳的「預感」，現在想想是她多慮了，他們連要碰上一面都很難，即使會碰面也是因為他進出辦公室的關係，也僅止於點頭招呼罷了，主要是仰賴電子郵件聯絡，且都是群發給大家的電子郵件。

　　他兩周內就把專案團隊成員找齊，看到他所發出來的每一位成員簡歷介紹後，她只能說韋彥睿組了一支超強隊伍，他們豐厚的經驗及過往的傲人實績，讓她覺得自己在這個團隊只能當個打雜的。

　　幸好，她和凱琳已經成為好麻吉，好歹有個說話的伴，不至於在這個團隊中罹患自閉症。

　　這個超強團隊其實很矛盾，每個成員的自主性很強、很有想法，這讓她不得不再崇拜韋彥睿一次，竟然可以收服這些精英，而且完全嗅不到他們有任何鉤心鬥角的行為，真想把他當神膜拜一番。

　　電話鈴聲打斷她的沉思，是韋彥睿要她立刻到他辦公室一趟。

　　她立刻起身並帶著隨身的記事本。

　　她都還沒將門關妥，他就已經先開口，表情嚴肅。「聽凱琳說你拒絕下禮拜和客戶的球敘。」

　　「我不懂高爾夫球。」其實她想說的是她不喜歡應酬，所以不想去。

　　一定是受到陳凱琳那些鬼話的影響，害她跟著心裏有鬼，始終不敢抬頭正視他。

　　他沉思一會兒後才開口：「金董是這個案子最大的投資者，我希望你參加，多和投資者接觸對工作會有幫助的，而且可以拓展你的視野。」

　　他是可以找其他團員一起去，而且他相信不管找到誰，對方都會很樂意陪他出席，但是他私下決定帶她去，除了有她陪伴感覺不賴外，多參加高階聚會對她的未來發展也比較有利。

　　一起工作一陣子了，越瞭解就越被她吸引，一開始為了測試她的能力，所以故意讓她去處理棘手的釘子戶，原本不期望她能解決所有的問題，結果她卻辦到了。

　　那些原本說什麼都不願拆遷的釘子戶，被她的毅力與誠意感動而同意搬遷，她完美地完成使命，不但沒讓公司多花一分錢，還和那些釘子戶建立了好交情，主動提供當地的資訊。

　　她對工作的熱忱投入與那股傻勁，在現今的環境中幾已絕跡，他自己就絕對無法像她這樣，他相信這件事若交給其他人做，肯定不會比由她來做的結果還要好。

　　他深深覺得在這個爾虞我詐、你爭我奪的大環境中，對工作有真正的熱忱及幹勁的她能加入這個團隊，其實是他與其他組員的福氣。

　　她有很強的渲染力，和她在一起沒有壓力且會受到她的熱忱及活力影響，心情也就比較輕鬆愉快，所以他決定要儘量找理由讓她跟在身旁。

　　「不一定要在球場認識吧？」她脫口而出，公事就應該在公司談，不該節外生枝才對。

　　「金董喜歡在球場上談生意，他認為球場上最容易瞭解一個人。」其實他同樣不喜歡應酬，但這是工作，沒有說不的權利。

　　「我不會打球，也不懂規則。」這樣的她去球場有什麼意義？

　　「規則可以請凱琳拿書給你看，今晚開始我們到練習場練習擊球，至少姿勢要正確漂亮。」

　　他覺得自己像是在拐小綿羊開門的大野狼，其實她不需要會打球，只要跟在他身邊就可以，他是為了增加和她相處的機會，才會藉機提議一起練球。

　　幸好她很單純，沒想這麼深遠，不然肯定能發現他的「陰謀」。

　　「練習？！我們？！」她很難不這麼吃驚，在她的認知裏，她絕對可以為了增加專業知識而用功學習，卻不想為了應酬而浪費「下班時間」去學打球，應酬和運動是她的兩大罩門，一觸即亡。

　　他頷首，儘量維持平靜的表情，內心卻因為有機會和她獨處而感到愉悅。「現在找教練太慢了，我教你。」

　　「一定要嗎？我是運動白癡耶！」她苦著臉，只擔心不會打球的事，完全沒留意到他隱隱掛在嘴角的笑容。

　　「嗯。」

　　「但是你很忙不是？晚上應該沒空吧！」雙眼晶晶亮地抱著希望看著他。

　　她的模樣讓他幾乎忍俊不禁，但還是強忍著笑意，按內線通知秘書想辦法取消或挪開每天晚上的行程，直到和金老闆球敘的那一天止。

　　交代完後，他對她攤開雙手笑道：「現在有空了。」

　　「消息若傳出去的話，我一定會被亂棍打死。」她愁著臉喃喃自語。

　　「晚上見。」他笑道，假裝沒聽到她的哀愁。

　　只要想到接下來天天下班後都能和她獨處，他就忍不住心花朵朵開。

　　***

　　「先將左手中指、無名指、小指緊握球杆，食指成鉤形，拇指貼住球杆，像這樣。」韋彥睿為蔡安淳示範正確的握杆及揮杆姿勢。

　　蔡安淳苦惱地看著他在球杆上交疊的雙手。

　　「握看看。」他扭頭要她跟著做。

　　她盡力想模仿他的姿勢，但畢竟是外行人，運動神經又不發達，姿勢和動作都沒有他漂亮。

　　接連幾次的揮杆落空讓她沮喪到想棄杆放棄，沒想到他卻先放下手中的球杆。

　　他繞到她的身後幫她調整姿勢，為了讓她能正確握杆，他從後方將雙手疊在她的手上方。「姿勢一定要正確。」

　　這樣暖昧的姿勢讓她脹紅了臉，全身僵硬發熱，哪還管得了握杆姿勢。

　　她緊張到忘記有舌頭這回事，說話能力完全喪失。

　　他握著她的手及球杆，帶著她慢慢扭轉身體做出揮杆的姿勢。「記住這個感覺，自然扭轉然後把球送出去。」

　　「嗯。」她現在滿腦豆花，根本什麼都記不住，淡淡的古龍水味一直不斷刺激著她的嗅覺，充斥她的腦門。

　　「這裏要放鬆……」

　　他帶著她連做幾次慢動作，直到她身體不再僵硬、揮杆自然為止才放開她。

　　他的認真讓她停止遐想，不再感到尷尬，認真練習起來，只是無論她怎麼記住那樣的感覺、怎麼依樣畫葫蘆地揮杆，球仍然留在原地。

　　韋彥睿在一旁看她認真揮杆，從她不是很協調的動作便可看出她的運動神經真的不發達，但她認真的模樣讓他不忍心笑她。

　　連續幾次揮杆落空後，她放開球杆，滿臉無奈。「我盡力了。」

　　他將球杆收妥。「來去吃點東西吧！」

　　「嗄？」她看著他，想知道他是不是生氣了。

　　「來去吃東西。」他一字一字再說一次。

　　「我想回家了。」她沮喪得什麼都吃不下，也無臉面對他。

　　她的沮喪讓他心生罪惡感，也很懊惱，因為他是想找機會和她獨處，又擔心被拒絕，所以才會利用這樣的方式，沒想到反而讓她痛苦了。

　　「我不該勉強你。」他想自首了，實在不忍看她如此沮喪的模樣。

　　「是我自己的問題，抱歉。」她為自己的遲鈍道歉。

　　他將球袋背掛到肩上。「其實……你不必學打球的。」

　　「意思是我提前出局了？」雖然不甘心，但她在這方面的無能是事實，專案還沒完全開始她就先陣亡實在很丟臉。

　　「不是，嗯……其實不會打球也無所謂，是我的問題。」

　　他為自己一時自私的行為感到尷尬，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解釋，怕被她看輕，當他是個公器私用的爛主管，但，顯然在這件事情上他確實是公私不分呀！

　　「嗯？」她覺得他的反應怪怪的。

　　「其實並不一定要會打球，只是跟在旁邊陪打也是可以的，是我想藉此增加和你獨處的機會。」他尷尬地微偏過臉，不敢直視她。

　　各人造業各人擔，是他一時「色欲薰心」造成這樣的局面，就得負起責任擔當。

　　「嗄？」這算是告白嗎？

　　「走吧！我送你回去。」一向呼風喚雨的他竟沒有勇氣聽她的回應。

　　她還沒從他剛剛的「告白」中回魂，只是被動地跟在他後頭。

　　上了車之後，她才轉頭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他停止發車的動作，但只是直視著前方，不敢轉頭看她。

　　「你……為什麼這麼做？」心兒怦怦跳呢！

　　他思索一會兒後才開口：「因為喜歡和你在一起。」

　　經過練球事件的教訓，他決定向她坦率表達真正的想法。

　　她微愣，想從他帶笑的眼眸中判斷，他是認真的還是在尋她開心？

　　「是指工作還是私下？」她緊張的屏住呼吸，卻非常認真地瞅著他，眼睛眨也不眨，就怕錯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

　　他終於轉頭面向她。「都有。」

　　他的答案真的讓她開始用力深呼吸，她需要氧氣筒，而且是大支的那種。

　　他以坦蕩蕩的目光看著她。「人很奇怪，即使口口聲聲說不以貌取人，但交朋友還是取決於第一次見面的印象。」

　　她微蹙眉頭，用表情訴說她的不解。

　　「我對你的第一印象很好，你是我第一次遇到同桌吃飯不但不會立刻想起身，而且還覺得舒服自在的物件。」

　　「那是因為我們不認識的關係。」她解釋道。誰都不會對一個陌生人聒噪吧？

　　「但你和其他人一樣知道我，聽過很多關於我的傳聞，卻沒有和其他人一樣把企圖全寫在臉上。」不管男生或女生，只要有機會和他接觸，他總能一眼看穿對方的企圖，女人要的是他的人、他的心，男人要的當然就是他的賞識以求一步登天，各有目的。

　　「你又指出我一項罪名了。」她不但認真聽他說話，而且還很在意他說話的內容。

　　「什麼？」他沒有說她什麼罪名啊！

　　「你開會時說過沒企圖心的員工最要不得，等同於混吃等死的白食客般令人厭惡。」

　　搞清楚她的意思後，他仰頭暢笑。「我所謂的企圖心是用在工作上，並非對人。」

　　「所以只因為我沒有‘巴結奉承’你，你就對我特別有興趣？」如果真是這樣，那她該大哭才對。

　　「當然不是，剛剛說了第一印象很重要，而且一起工作後，很欣賞你對工作的熱忱認真以及對人誠懇的態度，常常不知不覺就被你吸引了，你一定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可以安定人心。」低沉的嗓音聽起來暖暖的，好舒服呢！

　　他的讚美讓她澀然地低下頭。

　　「希望今天的事不會影響你對我的印象，雖然我不確定是不是都是好的印象。」

　　「目前為止都還不錯。」她低著頭小聲說。

　　不管曾經聽到什麼關於他的「瘋言瘋語」，至少她所接觸到的都是好的一面。

　　「太好了，我想以後我們會越來越有默契。」她的回答讓他心情大好。

　　「嗯。」她澀然地低下頭，對他的話產生期待，希望他們在工作與私下都能越來越有默契。

　　心情很好的他是一邊輕哼著歌一邊將車倒出車位的，臨走前還送給剛到後方等待位子的車主一個燦爛到不行的笑容。

絕對官僚

第三章

　　蔡安淳手中端著一杯香濃的咖啡來到韋彥睿的辦公室，這是謝禮也是歉禮，謝謝他最後沒有勉強她出席應酬，也是為了沒能幫上忙而道歉。

　　只端著咖啡的原因，是因為凱琳說他對飲食沒什麼特別喜好，唯一會接受的就是茶和咖啡，所以她特地買了剛烘焙好的咖啡豆，並且以純手工的方式沖泡，所到之處儘是咖啡香，搞不好能讓他龍心大悅也說不定。

　　應酬的事她真的是大外行，所以只能看他單獨面對投資者及董事長的輪番質詢，很是辛苦。

　　幸好籌資過程順利，案子目前也按照計畫進行中，這一切當然要歸功於他不凡的身手呀！

　　「這是哥倫比亞咖啡，昨晚才下豆，喝看看。」將咖啡放在他的辦公桌邊緣。

　　他放下筆抬頭對她淺笑。「凱琳訂的？」

　　只有凱琳知道他愛喝偏酸的哥倫比亞。

　　「勉強算吧！」是凱琳介紹的沒錯，但是她自己買的啦！

　　他端起杯子呷一口咖啡。

　　她緊張兮兮地盯著他，深怕錯過他每一個表情。「如何？還可以嗎？」

　　她不喝咖啡，這杯咖啡也是臨時抱佛腳向凱琳請教的。

　　「很香，不過……」他擰眉睞一眼手中的咖啡。

　　「怎麼了？」她緊張地往前湊上。

　　「香氣十足，味道不夠。」對他來說，這杯咖啡太淡了。

　　「所以你不喜歡？」貴公子的口味果然和常人不一樣。

　　「還好，再濃一些就更完美了。」他誠實回答。

　　雖然太淡，但他仍然把手中的咖啡喝完。

　　「凱琳要我多加一些豆子，我沒答應，因為我覺得咖啡本身就很苦，若喝那麼濃烈應該會胃穿孔。」

　　「只要選對時間喝就不會有這個問題，最重要的是不要空腹。」他笑道。「對了，為什麼突然送咖啡進來？」

　　「這段時間都由你負責‘按捺’投資人，有點過意不去，也沒幫上忙，所以奉上手作咖啡賠罪，只是好像失敗了。」

　　「我早已習慣面對他們，而且目前資金籌措得很順利，你也不用太在意，不過，非常歡迎你天天送咖啡進來，但是再濃一點點就會很完美。」食指與拇指貼近做出一點點的手勢。

　　「喔，記住了，小的先告退。」安淳拿起咖啡杯，以古代小廝之姿滑稽地彎著腰快步後退。

　　她可愛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放聲大笑。

　　既然老闆這麼開心，那她就盡職地繼續彎著腰倒退嚕嘍！

　　她已經適應這個部門及他的作風，對其他同事及他已卸下防衛心，所以不時會顯露出深藏在最深處的「真面目」。

　　剛開始大家還有些適應不良，畢竟一開始她給人很有距離感，後來知道她是屬於慢熱型，熟識後就會變得坦率熱絡，大家反而喜歡變得好相處的她。

　　當然對她的轉變最為驚豔的就屬韋彥睿了，雖然早看出她「深藏不露」，卻不知道是如此可愛，更加深想和她深層交往的心，而不是和大家一樣只做同事。

　　「欸！」他邊笑邊喊她。

　　「是。」她停下腳步，仍彎低著腰，拱手作揖。

　　「雖然咖啡失敗了，但吃晚餐OK。」原本英挺的劍眉都被他笑彎了。

　　她倏地挺直身子，他這麼說是要她請吃晚餐的意思嘍！

　　「這……恐怕……」

　　她的遲疑讓他有點尷尬。「我不會找太貴的餐廳的。」

　　「不是這個問題啦！」

　　「我不挑食，中餐、西餐或是路邊攤都可以。」再說下去，乾脆由他請客好了。

　　「請客沒問題，但我現在沒有心理準備。」這頓飯對她來說很神聖，因為是第一次「正式」和他吃飯，所以馬虎不得。

　　而且，上次在高爾夫球練習場那朦朧又暖昧的「告白」，讓她很難把這個飯局看成很純粹的感恩宴。

　　「心理準備？！」他有這麼可怕嗎？需要到做心理建設的程度？

　　之前她不是也說對他印象不錯嗎？怎麼今天卻變成要做心理準備？

　　「總之，今天不行，改天一定另外約時間請你。」

　　為了展現誠意，她當然要先好好地計畫一番。

　　***

　　「你知道特助今晚要相親的事嗎？」陳凱琳拿著韋彥睿簽好的檔給蔡安淳，順便八卦一下。

　　「相親？！他？！」蔡安淳難掩驚訝地抬手指著韋彥睿的辦公室方向。

　　陳凱琳點頭證實。

　　「他應該不需要吧？」她震驚是因為覺得他的條件這麼好不需要走這途，而且他也不像是會輕易答應相親的那種人。

　　陳凱琳用力點頭。「對呀！所以剛聽到時我也嚇一跳，不過對方是金董的女兒，特助就算想拒絕也很難。」

　　「金董？！」她忍不住揚高聲音。若以韋彥睿對工作認真的態度來看，他答應這場相親就不用太過意外，只是相親之後的發展呢？

　　「董事長和金董親自出面撮合，且聽說金小姐剛從國外回來，‘實力堅強’，私下見過特助，好像對他有意，所以成功的機率很高。」陳凱琳故意抿起嘴強調金小姐很「厲害」。

　　蔡安淳偏著頭懷疑地看著陳凱琳。「我以前怎麼都不知道你這麼八卦？」

　　「若是以前我才懶得理這些，會八卦特助的事，還不是因為你這姑娘不夠長進。」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安淳和特助真的很配，可惜安淳在這方面不夠大方，好幾次特助拉下臉作球給她，都被她假裝沒看到而拍開。

　　現在可好了，強勁的對手挾著天時、地利、人和的超優質條件出現，她再不推著安淳往前沖的話，特助肯定會落入別人的口中。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她知道凱琳的意思，只是裝不懂。

　　陳凱琳故意用力推她的肩膀一把。「最好是跟你沒關係啦！」

　　韋彥睿拿著西裝外套走出辦公室讓她們立刻噤聲，收起笑鬧心「恭敬」地迎接她們的老闆。

　　「訂一束花，六點前送到辦公室來。」他交代著凱琳。

　　「是，需要卡片嗎？」

　　陳凱琳和蔡安淳在空中互換眼神，彼此都知道花束肯定和今晚的相親宴有關。

　　韋彥睿眼神透露著無奈。「不用了。」花束是董事長要求他準備的，說是第一次和金小姐見面不可失禮，雖百般不願意，但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請花店配一千元可以嗎？」陳凱琳建議道，一千元的花束夠豪華了。

　　「唔，提醒他們做得高雅大方些，不要帶有任何關於情愛的訊息。」這話簡直就是對著安淳始終低著的頭皮說的。

　　「瞭解。」聽到特助親口證實對千金沒興趣，陳凱琳揚起誇張的笑容。「特助要自行過去嗎？」

　　韋彥睿看向陳凱琳，有些意外今天她的意見較以往多。

　　「我的意思是如果特助要和安淳或其他同事一起出席的話，是不是要改訂大包廂？」陳凱琳假裝不清楚晚上飯局的性質，而且很有技巧地在說到安淳時將音量放大。

　　蔡安淳抬頭瞠大眼瞪視陳凱琳，桌底下的手也沒閑著地正輕擰著她的大腿，示意她別再說胡話。

　　「不用了，晚上只有我和董事長出席。」他該為凱琳的貼心而感動得熱淚盈眶才對，可惜今晚的場合並不適合安淳。

　　他的拒絕不只陳凱琳失望，連「表面」不想去的蔡安淳都有些小失落。

　　他拒絕得也太快了吧？難道他這麼想要和金小姐在一起？

　　韋彥睿看著她欲言又止，以公司傳播八卦的速度，她大概已經聽說金小姐的事了，他想解釋卻不知如何開口，而且凱琳在場也不方便。

　　他離開的腳步聲聽起來很寂寥，蔡安淳心疼地看著他的背影，這男人的肩上背負著多少的使命呀！

　　「喜歡就大聲說出來，不然以後你一定會後悔的。」陳凱琳將手搭上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勸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喜歡。」

　　她對他的印象很好沒錯，和他獨處時確實會有臉紅心跳的感覺，但這樣就算喜歡他嗎？

　　「是。」陳凱琳很肯定。

　　「嗄？」

　　「你的眼神常常黏在他身上而不自覺，這種現象就是思春了啦！」

　　「哪有？」蔡安淳不承認。

　　陳凱琳點點她光滑細緻的額頭。「旁觀者清，你們兩個明明就是互相吸引，常常趁對方沒注意的時候將目光黏在對方身上，很不巧喔！你們這些小動作都讓整天‘周旋’在你們之間的我瞧見嘍。」輕拍安淳的臉繼續道：「你知不知道特助完全具備肉食性動物的特性。」

　　「什麼特性？」她一臉茫然，她知道大部分的肉食性動物都很兇猛沒錯，但不清楚有什麼特性。

　　「一旦被他鎖定，肯定難以逃出。」

　　「這和特助有什麼關係？」

　　「你就是被他鎖定的小鹿斑比呀！」

　　「好好的人不當，當什麼動物啊！」蔡安淳抗議。

　　陳凱琳位子上的電話響起，她立刻小跑步回座位，邊跑還邊說：「反正你們就是絕配啦！」

　　蔡安淳不太認同她的動物特性說法，但說她喜歡韋彥睿的部分倒是讓她有些觸動。

　　經過凱琳的提醒，她發現自己確實常常偷睞韋彥睿，只要他進辦公室就很開心，他若很久沒進來她就會顯得不安，在心裏擔心這擔心那的，有時還會假裝不經意地向凱琳打探他的行程。

　　原來她的行為舉止都讓凱琳看透透呀！

　　這樣的行徑不就是如凱琳所說的「思春」嗎？

　　她好像真的喜歡上韋彥睿了。

　　***

　　一個禮拜了，韋彥睿天天陪金小姐吃晚餐。

　　每次看到他拿著西裝外出，蔡安淳就感到心窩好痛好痛，眼睛好熱好熱，手心好冷好冷，聽到他以獨特迷人的嗓音說出金小姐的名字時就頭項冒火，什麼事都做不了，只是一個勁兒地生悶氣，有時還會氣到全身發抖——在金小姐打電話來的時候。

　　但，現在不只是打電話，人都殺到辦公室來了。

　　金玉姍的突然出現立刻引起一陣騷動，誰不好奇特助的女人哪！

　　蔡安淳越過屏風看她，這是第一次看見她的廬山真面目，單看外表確實很美、有氣質，但是從他們見面如此頻繁的情況看，她好像很黏韋彥睿，不曉得在她這麼積極的攻勢下，韋彥睿是否已經淪陷？

　　這個想法讓她打了個冷顫，面對金玉姍也就擺不出笑臉了。

　　她面無表情地目送董事長秘書領著金玉姍進辦公室。

　　由此可知，金玉姍已經先見過董事長了，而且董事長還專程派秘書陪她下來，可見她的身分有多高貴重要。

　　天天一起吃晚飯已經夠令人嫉妒了，還到公司來甜蜜給大家看？

　　是怎樣？有這麼難分難舍嗎？

　　她眼神不自覺地老飄向特助室，心情很亂，不知道他們在裏頭幹麼？該不會做些不該做的事吧？

　　她還在天馬行空亂想之際，韋彥睿推開辦公室的門出來，金玉姍就跟在他後頭。

　　看到他們「整齊」的服裝儀容，她竟明顯露出鬆口氣的表情。

　　「一起吃飯？」韋彥睿邀請她和陳凱琳一起上樓吃午餐。

　　其實他也很意外金玉姍會出現在公司，但又不好請人家離開不要妨礙他工作，只好就近到樓上餐廳吃飯，他想的是趕快吃完好回來繼續工作。

　　「好啊！」陳凱琳一口答應，目的是要扞衛「安淳的男人」。

　　看到他，蔡安淳立刻起身。「我還不餓，謝謝。」

　　「總要吃點東西。」她的答案讓他有一滴滴的失望。

　　「真的吃不下。」她擔心如果跟去了，會化身為一千瓦的電火球沖著金玉姍直照，然後把她化成灰燼。

　　「身體不舒服？」毫不掩飾對她的關心。

　　她搖頭。「沒有，只是早餐吃太多。」

　　她是感到不舒服沒錯，但是金玉姍站在他身邊讓她心裏非常不舒服，所以他們還是趕快離開她的視線吧！

　　「那好吧。」他不再堅持，畢竟不好讓客人等太久。

　　他轉頭要凱琳一起走，卻看到她手中拿著一顆蘋果。

　　「我忘了，正在減肥中。」陳凱琳搖搖手中的蘋果證明。

　　韋彥睿也不堅持，她不去也好，可以留下來陪安淳。

　　蔡安淳哀傷地目送他們離開，不想上去看他們卿卿我我，也不想聽到任何討論他們的聲音。

　　「後悔了對不對？早叫你動手的，現在只能看著人家手牽手的背影，很嘔吧？」陳凱琳丟一顆蘋果給她。「吃不下飯就吃這個吧，今天陪我減肥。」

　　「哪有手牽手！不要亂說。」他們明明各走各的，連衣服都沒碰到，哪來手牽手？

　　「在意了？？還說不喜歡特助，看一下這張臉，寫滿妒忌啊！」陳凱琳拿出小化妝鏡往她眼前一擺。

　　「那又怎樣？公司現在大概有百分之八十的女人是這樣的表情，要加入嗎？」她已經夠懊惱了，陳凱琳還來湊熱鬧。

　　「我有老公了，才沒空崇拜特助。」在她眼中老公比天大，特助算什麼？

　　陳凱琳憤恨地咬一口蘋果，天天帶蘋果，餐餐啃蘋果，卻連一公斤都沒瘦下來，搞到最後看到蘋果就火冒三丈。

　　「幹麼突然減肥？你都已經瘦成這樣了。」蔡安淳將蘋果放到桌上，她現在一點食欲也沒有。

　　「我老公說我最近變得圓滾滾，希望我再瘦一點。」

　　「這樣叫圓滾滾？」她驚訝地看著陳凱琳還算正常的腰圍。「他該不會是有外遇了吧？」

　　「呸呸呸，別挑撥離間，我老公不出差的，而且天天回家。」

　　「又不一定要出差才可以外遇，男人要偷吃的話，即使只有一小時也綽綽有餘。」

　　看到陳凱琳眯起眼懷疑地看著她，她立刻舉起雙手在胸前擺個叉。「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最近的談話性節目都在談這類話題，不信你晚上回去可以試試，五台節目會有三台談論這類話題。」

　　凱琳一定是想問為什麼未婚的她會知道這些。

　　陳凱琳將蘋果核丟入垃圾桶。「放心，如果他真的有外遇，我一定會知道的，有時間看那些沒營養的節目倒不如想想特助。」

　　「想他幹麼？」她羞澀地偏過頭去。

　　「想想怎麼把他追回來啊！」

　　蔡安淳甩玩起桌上的筆。「別傻了，金小姐條件那麼好又黏得這麼緊，哪有機會？」

　　「厚～～終於承認了欸？」陳凱琳露出「抓到你了」的表情。

　　「承認什麼？」

　　「你喜歡特助啊！」

　　「你不是早就這麼說過了？」

　　「不一樣，現在可是你親口承認。」陳凱琳從她的桌上隨手抽出一張白紙放到她面前。

　　蔡安淳抬眼。「幹麼？」

　　「先寫下十個喜歡特助的理由，我幫你想辦法。」陳凱琳信心滿滿，感情的事找她就對啦！

　　雖然和老公是閃電結婚沒錯，但那也是因為之前累積了不少實戰經驗，所以才能一眼看出老公就是她命定的緣啊！

　　蔡安淳停下甩筆的動作，瞅著眼前的白紙發呆。

　　她確實很認真在想喜歡韋彥睿的理由有哪些，她想了好久好久都沒有動筆，讓一向很有耐性的陳凱琳忍不住開口催促。

　　「小姐，肚子空空所以腦袋也空空是不是？還是理由太多難以取捨？」

　　蔡安淳再度抬眼瞅她一下後才斂下眼簾提筆寫下非常工整的四個字——沒有理由。

　　等了這麼久才看到四個字，陳凱琳不但不生氣，還發出與她形象不符的狂笑聲。

　　「水啦！」她高興得連台語都出籠了。

　　「有這麼開心嗎？」蔡安淳覺得很奇怪，她是當事人都不覺得有什麼好開心的，凱琳怎麼會笑成那樣？

　　「看過‘倚天屠龍記’嗎？」

　　「國中時看過。」雖然覺得是莫名其妙的問題，仍乖乖回答。

　　「張無忌怎麼學會降龍十八掌的？」

　　「忘記了。」誰會記得國中看的小說內容呀！

　　陳凱琳開心地歡呼。「對！正確答案。」

　　「什麼鬼呀！」她錯愕地看著凱琳。「你是不是減肥減過頭，智力跟著衰退了？」

　　「張無忌因為忘記所有的招式才學會降龍十八掌。」

　　「然後呢？」蔡安淳翻白眼，現在是要開無忌粉絲會嗎？

　　「同樣的道理啊！你就是因為太喜歡特助，所以才會寫不出理由啊！」

　　「這什麼歪理？無聊。」

　　陳凱琳疾呼。「真的啦！我也說不出愛我老公的理由啊！」

　　「是是是，我知道你很愛你老公，這點從你三句不離他可以看得出來，我想趴一下睡一會兒，請回座好嗎？」她起身推著陳凱琳的後腰將她送回她的座位。

　　「我還沒說完耶！」她有很多追夫絕招還沒說呢！

　　「你可以打電話給你老公啊！他那麼愛你，一定很高興接到你的電話。」

　　為了避免讓凱琳有機會繼續碎碎念，她關掉辦公室裏一半的電燈，一回到座位立刻趴下裝睡，不想和她談論這個話題。

　　其實她怎麼樣也睡不著，光是想到特助和金玉姍的事就難過，明知他們並沒有在交往，但心裏還是覺得不舒服。

　　在感情上雖然沒什麼經驗，也知道不可以求助別人，凱琳很熱心沒錯，但她得自己向韋彥睿明確表示喜歡的心意才對。

　　金玉姍的出現雖然對她造成威脅，但也讓她認清其實自己早就喜歡上特助的事實。

　　明白確定自己的心意後，她決定付諸行動，無論結果如何，她都要讓特助知道她的心意，絕不會懦弱地未行動就先投降！

絕對官僚

第四章

　　「真的不舒服？」韋彥睿看著趴在桌上的安淳擔心地問道。

　　他的聲音讓蔡安淳立刻從座位跳起來，為了擬定接下來的追求計畫，她根本沒睡。

　　「她剛剛說想休息一下，平常都不會這樣，肯定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陳凱琳也走到她座位旁，敲邊鼓的意圖很濃厚。

　　「沒有，只是趴著休息一下。」都是凱琳啦！害她現在好糗。

　　金玉姍從韋彥睿背後「冒」出來，用著甜美無比的聲音說：「臺灣的小姐好像很喜歡減肥，已經這麼瘦就別減了吧！健康比較重要。」

　　她把蔡安淳也歸類成減肥一族了。

　　「呃！」蔡安淳尷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以為金玉姍已經離開了，結果卻只是被韋彥睿寬闊的肩膀擋在後頭。

　　「嗨！我是金玉姍，你一定是凱琳姊吧？」金玉姍主動向凱琳伸出手。

　　陳凱琳僵著臉被動地回握她的手。

　　剛剛吃飯前都沒打招呼了，現在招呼個什麼勁呀！

　　「哈囉，那你一定是安淳嘍！彥睿常常提起你們，說你們工作能力很好呢。」

　　蔡安淳緊蹙眉頭，聽到韋彥睿和別的女人談論她，感覺很不美妙捏。

　　韋彥睿笑道：「金小姐真會做人，知道我是一個無趣、嚴肅的主管，從來不在外人面前誇讚部屬，所以才故意這麼說，想讓我在她們的面前形象好一點，不過，我在她們面前已經‘定型’，恐怕金小姐是白忙了。」他不想安淳誤會，也不願得罪金小姐。

　　「糟糕，出糗了。」金玉姍俏皮地吐吐舌頭。「無趣嗎？我覺得你很幽默呢！一點也不嚴肅，至少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沒有。」笑得甜滋滋的。

　　陳凱琳吐著舌尖，唾液溢滿整個口腔，她……快吐了。

　　一看就知道金玉姍是故意的，根本就是一個超級做作鬼，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做作得要死。

　　「特助，現在要報告下午的行程嗎？從下午到晚上十點前您的行程滿檔。」

　　「好。」

　　韋彥睿是少數會記得所有行程的主管，很少讓凱琳提醒，當然也知道她會這麼說的意思，所以非常樂於配合地轉身對金玉姍道：「金小姐，不好意思，我得上班了。」

　　「是我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嘴巴說道歉，表情看起來卻一點歉意也沒有。

　　陳凱琳看不下去了，乾脆笑著道：「我送您下樓。」還真的親自送金玉姍進電梯下樓。

　　把金玉姍打發走後，韋彥睿將一直提在手中的紙袋遞給蔡安淳。「水蒸蛋糕。」

　　她順從地接過紙袋，心中充滿著感動。

　　「我看你和凱琳真的都沒上去吃飯，所以就擅自作主地替你帶下來了，如果現在真的不餓，就當下午茶。」他的聲音溫柔好聽到讓她好想窩進他的懷中磨蹭一番。

　　「嗯。」早被他的溫柔迷得天昏地暗。

　　「特助～～那我的呢？」完成任務回來的陳凱琳朝他伸出手。

　　韋彥睿只是笑看著她不語。

　　「我也沒上去吃呀！」凱琳假裝抗議。「嘿，特助，你會不會偏心得太明顯了？」

　　「不會，別忘了你正在減肥。」韋彥睿知道凱琳是故意的，所以笑著旋身往辦公室移動。

　　「厚～～就不怕我減肥減到昏倒喔？還說沒偏心！」陳凱琳對著他的背影抱怨。

　　韋彥睿不置可否地聳了一下肩膀。「那是你老公該擔心的事。」

　　蔡安淳呆呆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辦公室門後，覺得剛剛好像作夢一樣，他那麼溫柔，還關心她沒吃午餐，而且他居然只帶金玉姍去樓上用餐，甚至一吃完飯就直接送客，分明是把她當普通來賓在敷衍嘛！

　　哇～～這一切好像在作夢。

　　她可以夢想她的追求計畫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率嗎？

　　或許明天來約他吃飯也不錯。

　　***

　　「可以走了嗎？」韋彥睿將西裝外套掛在手臂上走到蔡安淳的桌位前，心情看起來好極了。

　　「現在？」蔡安淳驚訝地睞一眼牆上的鐘。

　　剛好五點整，會不會太準時下班呀？

　　他抬手看一下腕表。「今天五點下班。」

　　星期五可以比平常提早一小時下班，只是他幾乎沒使用過這項福利。

　　從四點二十分開始他就已經坐不住了，四十五分時就準備關電腦，五十分時桌面已經淨空，他從來沒有這麼想要準時下班過。

　　認真說起來，應該是打從下午接到她的邀約後，他就沒將心思放在工作上。

　　「那我關一下電腦。」她將電腦關機，然後開始整理桌面。

　　在他的注視下有點緊張，很多東西都歸錯位置，但她又不想讓他等太久，所以就先這樣吧！下禮拜上班再說。

　　中午和凱琳吃飯時，她得知他今天下午三點後就沒排行程，一時衝動下提出想約他吃飯的想法，凱琳非但不阻止她，還比她更積極，回到辦公室後就一直催促她進去，還貼心地幫她把要找韋彥睿的電話及訪客先暫時過濾掉。

　　她等於是被凱琳積極的態度推進去的。

　　沒想到她一提出邀約，他就毫不考慮地立刻答應，這個飯局就這麼輕鬆地定了下來，讓她覺得很幸運。

　　知道她成功約到特助時，凱琳還慫恿她乾脆下午休假去SEDO一下，然後美美地赴約，但她覺得沒必要這麼誇張而拒絕這麼做，而且韋彥睿已經說要一起去餐廳了，與其請假半天一個人在外面瞎忙，不如和他一起去餐廳，還可以多一些獨處的時間。

　　他們要一起離開時，蔡安淳不忘和幫忙很多的凱琳道別。

　　「拜拜。」凱琳笑咪咪地揮手道別。

　　她非常清楚他們今晚的「行程」，因為餐廳是她訂的，飯後的行程是她建議的，若非安淳保守而極力反對，她連上床的行程及地點都設定進去了。

　　因為太瞭解特助，所以陳凱琳即使對他們的行程了若指掌，也絕不會在這當口虧他們，開玩笑也得有個限度，何況現在對安淳來講是非常時期，她不會在這個時候扯她後腿的。

　　蔡安淳無聲地向她道謝後才隨他離開。

　　幸好他們是直接坐電梯到地下停車場，一路上沒遇到什麼人，加上他們又是同一個團隊，走在一起很正常，所以不像他和金玉姍在一起時那樣引人注目。

　　「我很高興今天能和你一起晚餐。」上車後，他扭頭笑著對她說。

　　「我也是。」高興得都發抖了。

　　他微揚眉。「有初步共識，今晚肯定愉快。」

　　他不愛作夢也自認並不浪漫，但是截至目前為止，他必須承認這一切都讓他覺得像是置身在夢中，她的主動邀約讓他欣喜若狂，重新充滿希望。

　　「當然。」她笑著點頭，一路一起過來，臉頰始終保持紅通通。

　　都怪凱琳啦！整個下午不斷提醒她要如何如何，甚至還想教她一些「怪怪」的招數，說什麼星期五最適合失身，害她面對他時就會克制不住地產生邪念，讓一些奇奇怪怪的想像畫面跳進來，讓她都不好意思和他正眼相對，就怕更香豔刺激的畫面躍入腦海。

　　「餐廳選得不錯，環境好又安靜。」

　　「凱琳介紹的，她去過幾次覺得還不錯，就推薦這裏，位子也是她訂的，她說今天很幸運，有訂到包廂。」今天真是她的幸運日。

　　他微勾唇角淺笑附和。「真的很幸運。」

　　這個凱琳真該好好教訓教訓，能訂到包廂，肯定是搬出他的名號才辦到的，還故意套上「幸運」這種浪漫的字眼。

　　但看安淳確實很開心，就配合幸運一下吧。

　　「你和凱琳好像很好，以前就認識了嗎？」他發現她們兩個超麻吉的，上班時間都黏在一起，若非凱琳已有家庭，他敢發誓，下班後恐怕也是黏TT。

　　「之前只知道她是特助的秘書，是調過來後才開始接觸的，她是我遇過最好相處的人。」連她自己都很意外和凱琳這麼合得來。

　　「本來有點擔心你到這邊會水土不服，看來你適應得很好。」知道不可以吃秘書的醋，但他的心中就是有一股莫名的酸意。

　　「這都要謝謝凱琳的幫忙。」完全沒察覺他的異樣。

　　「唔。」她眼裏只有凱琳啊。

　　他如此簡短又敷衍的回應，讓她忍不住轉頭看他。

　　嘩！表情好嚴肅。

　　「還還還有……謝謝特助的包容。」她怯怯地補充。亡羊補牢應該可以被接受吧？

　　「不客氣，凱琳比較好。」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都泛白了。

　　明知道她們只是比一般同事要好些，但還是有點介意她對凱琳如此崇拜，他該好好發揮一番才對，怎麼能讓凱琳專美於前？

　　蔡安淳好笑地看著他，從他緊抿的嘴唇及泛白的手指，可以知道他在生悶氣，想不到他也有這麼孩子氣的時候。

　　「凱琳比較好，特助很特別，我喜歡特助。」她低聲道。

　　這句話像是帶有魔力般，讓他立刻笑開了臉，簡直要心花怒放。

　　「像喜歡凱琳那樣的喜歡嗎？」他屏住呼吸看著她，可不想只得到同事愛。

　　「不一樣，對特助是男女之間的喜歡。」乾脆一次說個明白。

　　朋友和心儀的物件不可能畫上等號，所佔用的容量也不會相同，如果凱琳占了2G，那他就是需要超大記憶體的600G。

　　「太好了！」他重新大口呼吸，露出亮燦燦的笑容。「我很早就喜歡上你，一直找不到適當的機會向你表白，今天聽到你這麼說真是太高興了！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走！我們慶祝去。」他用極快的速度駛向餐廳。

　　到達餐廳時，餐廳經理立刻親自出來歡迎，並且保留最隱密幽靜的包廂給他，讓他們在用餐的時候完全不受其他人的干擾，由此可見，凱琳確實是用他的名義訂位的。

　　韋彥睿爽朗的笑聲從包廂內傳出，不用看表情都可以知道他心情非常愉悅。

　　這是當然嘍！他原本就很心儀的女生在今天主動向他告白，不快樂怎麼對得起自己？

　　仿佛在彌補之前兩人相互「觀望」的「損失」，今晚他們無所不聊，氣氛好到讓他們都很後悔自己太慢向對方表白。

　　當服務生進來為他們整理桌面並送上飯後甜點及龍井茶時，話題一度中斷。

　　蔡安淳拿起杯蓋呷一口龍井，非常驚豔它的清新甘甜。

　　「這茶好好喝。」

　　「龍井茶是西湖的特產，甘香如蘭，幽而不冽是它的特色。」他也呷一口茶。

　　「一點也不澀。」這茶和她過去所喝的都不一樣。

　　「優質的龍井茶都是采最細嫩的茶芽，經過細工精製而成，有形美、色翠、香鬱、味醇等四大特色，清朝的乾隆皇帝特愛龍井，所以有不少關於乾隆皇帝與龍井茶的美麗傳說。」他娓娓道出龍井典故。

　　蔡安淳崇拜地看著他，沒想到他會懂這些，一直以為他只會注意和工作有關的事情，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

　　「想不想知道龍井茶如何分等級？」她崇拜的目光讓他有點小驕傲。

　　「想。」

　　「龍井的等級從低級至高級依次是婆婆茶、媳婦茶、姑娘茶、女兒茶、丫頭茶、黃毛丫頭茶。」

　　「差別在哪？」

　　「從字面上就可以解讀了，黃毛丫頭茶是龍井的極品，這種茶很少，據說乾隆當年喝的茶是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用嘴采下，裝在肚兜……」

　　他說得精采，她聽得入神，對他益發崇拜。

　　用餐的氣氛真是太好了，透過聽他講話的過程，反而可以更瞭解他。

　　她發現他其實也很健談，是個聊天高手呢！

　　***

　　「我家到了。」蔡安淳指著馬路對面的社區。

　　因為聊得太開心，離開餐廳時都已經午夜了，所以之後哪里都沒去，直接送她回家。

　　既然到家了就應該要下車才對，可是她卻不想這麼快下車，想再多和他聊一會兒。

　　「很新的社區，看起來很安全，租的？」他瞧著對面的大樓問。

　　「買的，不想搬來搬去，也不習慣和別人輪流使用設備，所以乾脆發狠自己買。」反正她一人飽就全家飽，沒什麼經濟壓力。

　　他轉頭看她。「不簡單，這裏並不便宜。」

　　「感謝公司的長期照顧。」她半開玩笑地解釋。

　　他挑眉點頭附議，公司的薪資標準確實比外面其他公司來得高。

　　「別被社區氣派的外觀所騙，其實我買的只是一間小套房而已。」她俏皮地吐舌。

　　「也很棒，大部分人都用租的。」在臺北當租屋族很正常。

　　「要不要看看？如果你有時間又不嫌棄它小的話。」能這麼自然的提出邀約，可見她其實很有勾引他的潛力。

　　「好啊！」他當然很樂意。

　　社區位處郊區地帶，車子並不多，他輕鬆將車回轉至對面，停在路邊和她一起下車。

　　他對於警衛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就放他們搭電梯上樓的做法有點意見，在電梯裏稍微抱怨了一下，覺得這樣太危險了。

　　她卻覺得警衛是因為看到她帶男人回家，為了避免尷尬才假裝沒瞧見，放他們快速通行的。

　　幸好她住的樓層不高，一下子就到了，他也只好結束這個話題。

　　一進屋裏，她就忙著到開放式的小廚房泡茶。

　　「平常我一個人住覺得挺寬敞的，你一進來後，感覺好像進到袖珍博物館的建築物裏一樣。」她用馬克杯泡了兩杯茶，遞一杯給他。「湊合點吧，沒有龍井那麼甘醇。」

　　「沒關係。」他將馬克杯放在小幾上，並不急著喝。

　　其實是擔心喝完了就得走人，所以格外珍惜這杯茶。

　　「你原本就是臺北人嗎？」一般外地來的單身女性都是租屋比較多，自己買屋的例子並不多。

　　「算吧！小時候住桃園，國中開始就一直待在臺北了。」

　　「所以家人都在桃園？」

　　她指指天花板。「我媽已經上去了，我爸，下落不明，所以只有我一個人。」

　　「不太好笑的黑色笑話。」他大概懂她的意思，但不喜歡她這樣自我挖苦的語氣。

　　「不是笑話，高三時我爸因為外遇而離家，我媽終日鬱鬱寡歡，最後還是因為看不開而吞藥自殺，當時我已經讀大二了，如果那時我選擇離家較近的學校，我媽就不會自殺了，她是因為沒人陪她、感到寂寞，才會一時想不開的。」這是她一直不太願意深究的痛。

　　她一直認為母親會自殺是因為自己不夠關心她造成的，所以母親出殯後她把自己關在家裏一個星期，不吃不喝不出門，是房東來趕人時才把她「吼醒」，然後她就決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為自己而活。

　　這些事情她從沒對別人說過，包括對凱琳也沒提過，面對他卻這麼自然地說出來，可見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很不一樣，也顯示出她對他有多信任。

　　「別把責任往身上攬，你媽媽只是選擇了不恰當的方式解脫，那並不是你的錯。」他將手輕搭上她的肩膀，不忍看她如此自責。

　　「我有錯，就因為知道自己錯了，所以才更要好好活下去，連同我媽的部分一起好好活著，所以我要善待自己，幫我媽好好享受美好的生活。」她緊緊握著拳頭，堅毅的表情顯示出她的決心。

　　「你很堅強。」他有股想將她攬進懷裏的衝動。

　　雖然她只是簡略地帶過，但不難想像這中間的過程，她的身心是受到多大的煎熬與折磨才能闖過來。

　　她勾起唇角微笑道：「也許是我媽媽冥冥之中幫助我吧，不然我不會那麼快走出傷痛。」

　　父親的外遇及母親自殺的陰影，曾讓她感到難堪得難以啟齒，現在說出來反而覺得舒坦，一定是因為他能給她安定感，所以她才能如此坦率地說出來。

　　「換別的話題好了，原本歡樂的氣氛都被我破壞了。」她想延續剛剛的好氣氛。

　　「既然是我先提起的，為了公平起見，我應該也要說說我的狀況才對。」意識到手還放在她肩上有點不妥，他有些不情願地悄悄收回。

　　他收回手的動作讓她尷尬地調開眼，眼下只有他們兩個人，任何的肢體語言都很敏感。

　　「我家加上爺爺共有九名成員，我媽是唯一的女性，連我在內共有六個兄弟，我排行老三。」

　　「應該有很多人找你媽請教生子秘方吧？」他母親生兒子的功力令她為之咋舌。

　　他苦笑地睞她一眼。「兒子一多就不稀奇了，尤其是排行在中間，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你，說我們是自己吃沙長大的也不為過。」

　　「哪那麼誇張？」她不相信。

　　他回給她一個「就是這麼誇張」的眼神。

　　「我家以前是開面店的，爸媽每天忙著做生意，根本沒空理我們，爺爺眼中又只有大哥，所以我們其他幾個兄弟就只能自立自強了。」

　　「我一直以為你出身豪門世家耶！氣質這麼好。」她以為一個人的氣質與品味和成長環境多少會有點關係。

　　「全是後天養成的，為了得到大家的注意而刻意培養的。」

　　「那你真的做得很成功。」

　　現在應該不只他的家人注意到他，在公司他也是萬眾矚目的超級巨星，即使是走在路上和他擦身而過的陌生人也會受他吸引而回頭望他。

　　「代價不小，不過我確實很享受現在的成果。」他是所有兄弟中最有成就的，連過去眼裏只有長孫的爺爺在和朋友聊天時，都愛向人炫耀他這個孫子。

　　她的雙眉幾乎要黏在一起了。「好辛苦。」

　　可以想像，他不知付出了多少的代價才有今天的功成名就，光想就覺得辛苦，何況真的付諸行動。

　　「常皺眉會有皺紋。」輕輕將她聚攏的眉頭抹平。

　　這個無心的動作讓室內溫度至少提高兩度，而他的手就像蜜蜂沾到花般的離不開她的臉頰，輕輕捧著她的臉，看著她的眸光溫柔得都要擰出水來了。

　　她羞澀地想扭頭避開他的注視，卻被他的手牢牢定住。

　　「我常常在想，如果能夠吻上這豐潤柔軟的唇會是多麼美妙幸福的一件事。」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唇瓣。

　　「可以解讀為你早就對我想入非非了嗎？」她臉頰紅通通，像極了一顆令人垂涎欲滴的富士蘋果。

　　他仰頭大笑。「可以。」

　　「那我只比你慢一點點而已。」

　　他驚喜地看著她，她的回應是一抹鼓勵的微笑。

　　有了她的鼓勵，他立刻將唇覆上她的唇。

　　剛開始她生澀而被動，身體甚至有如化石般僵硬，經過他的「悉心調教」後，她逐漸放開，雙手主動勾上他的脖子回應。

　　他們的熱情被積壓太久了，一碰上就像是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兩人都沒預期到事情會發展得這麼迅速，完全超出他們的掌控，即便是自律甚嚴的韋彥睿也不自覺地順著感覺走。

　　蔡安淳緊緊攀著他，完全忘了凱琳教的所有步驟，也忘了有金玉姍這號人物。

　　她只知道，今晚，他是她的。

　　過了今晚，她希望——他還會是她的。

絕對官僚

第五章

　　早上起床時，身邊多了個秀色可餐的男人，感覺很甜蜜卻也有點小尷尬，幸好韋彥睿還在熟睡中，讓她得以大大方方地欣賞他。

　　蔡安淳凝視著近在咫尺的俊臉。

　　昨晚她和這個帥哥上床了，一切是那麼的不可思議；昨天以前她還在煩惱要怎麼向他告白才能更進一步，一直被陳凱琳譏笑是比木頭還難教化的魯肉腳，今天他卻躺在她身邊，而且還一絲不掛。

　　想到這兒，她開心地拉高被單掩嘴偷笑，只露出水汪汪的大眼偷覷他。

　　這男人真好看，工作上作風霸道，私底下還算風趣幽默，床上嘛……既溫柔又勇猛啦！

　　昨晚的香豔畫面深印腦海中，讓她紅了臉，卻又頻頻竊笑。

　　韋彥睿睜開眼，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鎖入懷中，同樣一絲不掛的兩人肌膚直接碰觸，讓蔡安淳瞬間起了一身的疙瘩。

　　「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都被你的笑聲震醒了。」用剛冒出頭的胡渣輕刮著她柔嫩的頸窩。

　　她笑著閃躲。「沒事。」

　　「是嗎？」他才不信，她肯定是在回味昨晚的戰況。

　　他比她還早醒來，只是一直假寐著，遲遲等不到她的下一步，乾脆自己來。

　　他故意加重胡渣攻擊，讓她癢得全身扭動外加格格笑。

　　胡渣攻擊讓她笑得都飆出淚來了，最後只好出聲討饒。「我認輸了，不玩了。」

　　他翻身壓在她上頭，將她的雙手抓牢，固定在頭項。「你說的喔！」

　　「什麼我說的？」她偏著頭裝傻，實在很難忽略抵靠在她身上的堅挺，而且身體因此正迅速加熱中。

　　「你現在是戰俘了，必須任憑我擺佈。」不給她反駁的機會就「堵」住她的嘴，讓她只能發出越聽越暖昧的語助詞。

　　繼昨晚天雷勾動地火之後，韋彥睿在一大早又交出一記令蔡安淳難忘的代表作……

　　***

　　很多人一遇到感情事就會失去理智，呈現無腦狀態，但這樣的情況並沒有發生在韋彥睿和蔡安淳身上，至少他們沒有被愛情沖昏頭。

　　如果不主動說明的話，肯定沒人知道他們正在交往，連每天一起工作的同組組員都不知道，周遭唯一知情的人只有陳凱琳，而且還是蔡安淳主動告知才曉得的。沒辦法，她算是他們的大媒人，不讓她知道的話實在說不過去。

　　「你們打算交往多久？」陳凱琳對他們的事特別好奇，只要有空檔就會追問蔡安淳，尤其是午休時間，常常問得她無所遁逃。

　　蔡安淳用力瞪她一眼。「問到沒問題可問，所以開始詛咒我們了？」

　　「什麼詛咒？我哪有！」陳凱琳超激動。

　　「問我們打算交往多久不就是這個意思？」再好的朋友也不該問這種問題呀！

　　「厚～～我的意思是你們有沒有想過結婚的問題？總不能一直談戀愛吧？」

　　「不結婚也很好，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勇氣閃電結婚。」

　　她和韋彥睿對婚姻的觀念其實滿有默契的。

　　成長環境讓她不相信婚姻，所以對婚姻毫無憧憬，談情說愛可以，結婚就免了，她不想為了把一個男人綁在身邊而絞盡腦汁整死自己。

　　至於韋彥睿則是因為兄弟眾多，並沒有結婚的壓力，即使一輩子都不結婚也無所謂，所以在這個問題上他們算是有共識。

　　陳凱琳非常不同意她的論調，拚命搖頭。「你現在還年輕所以才這樣說，等你年紀越來越大的時候就知道。」

　　「年紀大了還是可以談戀愛吧！」

　　「那不一樣啊！沒有婚姻作保障很危險，人老珠黃了怎麼留得住人？」

　　「那就算了，只因為老了沒姿色就放棄對方，那更應該慶倖沒選擇婚姻。」她的母親就是最好的例子，只是這些事並不需要跟凱琳說罷了。

　　走入婚姻，該是愛情的昇華，而非只是求一紙保障。

　　陳凱琳突然安靜，默默地看著她，她反常的舉動讓蔡安淳腳底都發毛了。

　　「怎麼突然不說話這樣看人？」她怯怯地看著陳凱琳。

　　陳凱琳握住她的手。「我不知道你和特助之間是不是有什麼協議，不過婚姻的美妙之處，絕非談談戀愛就可以體悟得了。」

　　蔡安淳直接翻白眼給她瞧。「我知道你婚姻幸福又美滿，所以逢人就推銷，高唱結婚好，但是，這招對我沒用啦！」

　　「最好是。」陳凱琳看起來就是一副不會輕易放棄的模樣。

　　對於安淳，她似乎真的熱心過了頭，簡直把安淳當成親妹妹在照顧，非得看到她得到幸福不可。

　　「欸，有一件事你不覺得奇怪嗎？」凱琳搖搖她的肩膀。

　　「什麼？」中午時間果然只適合用來休息，人的反應都變得很遲鈍。

　　「金玉姍啊！怎麼最近都沒出現？」

　　安淳將下巴靠在桌面上，懶懶地抬眼看她。「找到對象了吧。」

　　「對象？！她知道你們的事了？」輪流指著特助辦公室和安淳。

　　「應該不知道，不過彥睿好像有跟她說。」他們在一起後，韋彥睿即跟金玉姍切割，雖然沒有說出他們在交往的事，但至少有明確地向她表示他們並不合適。

　　陳凱琳瞠大眼，不敢相信特助這麼酷。「特助和她說了你們的事？」

　　「沒有啦，但應該有跟她講清楚。」

　　「特助不錯喔！有擔當的男人，對你有負責。」陳凱琳不斷點頭，表示她的滿意。

　　「我好像最近管理太鬆散了，兩位肯定聊得很愉快，表情看起來輕鬆又愜意，是不是最近工作比較少？我這邊剛接一個新專案，要不要一起試試？」韋彥睿剛和董事長開完會回來，看到的就是兩位小姐又黏在一起的畫面。

　　只要看到蔡安淳，他的心情都會變得很好，她就是有讓他安定的魔力呀！但是，看到凱琳又黏在她身邊時，瞬湧而出的嫉妒讓他忘了微笑。

　　即使現在是午休時間，但韋彥睿的出現仍然讓她們立即起立，尤其是陳凱琳，輕輕點頭招呼後立刻跑回自己的座位上。

　　她太瞭解老闆了，就憑他剛剛那聲音、那表情，還有那內容，如果她還嗅不出他在生氣的話，這幾年的秘書就是白當了！所以不要正面回應，趕快落跑保平安為上上策，反正他不會對安淳怎樣。

　　「開會不順利？」安淳刻意以低柔的音量詢問，同樣不正面回應他。

　　雖然她比凱琳晚認識他，但她現在可是日、夜加班地「趕進度」，所以對他的瞭解並不比凱琳少，甚至更多。

　　「還好，都是些小問題。」她的策略確實奏效，原本打在他眉頭的蝴蝶結鬆開了些。

　　「那就好，和董事長開會壓力可不小。」這種會她開過一次，體驗過那樣的高壓氣氛。

　　其實韋彥睿也知道讓大家痛苦的根源其實是他自己，她只是貼心地不明說而已。

　　「下午跟我一起到‘建鑫’，他們強調在全台都有加工廠，可以評估看看，如果能找到在地又有品質保證的承攬商，可以省下不少預算。」她是一個很肯學的好員工，如果可以，他會儘量帶她出去，希望能幫助她學到更多的東西。

　　「好。」她一口應允。

　　雖然有些並不是她負責的案子，可是他卻堅持要她一起去，除了他親自指導外，通常他也會要求廠商必須作詳細的介紹，確實讓她從中收穫不少。

　　剛開始，她還有些擔心他是公器私用，後來發現他公私分明，在上班時間或廠商面前純粹談公事，對她的態度和對其他的組員無異，她才放心下來。

　　有這麼多這麼好的學習機會，她當然樂於跟他出去。

　　***

　　離開建鑫後，他們本來打算一起吃飯的，但是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董事長一通電話告知計畫已久的新案子出現變數，必須立刻與國外視訊聯繫討論，要求他立刻回公司一趟。

　　韋彥睿本來還打算先送她回家再到公司，但她體貼他，不想讓他這樣奔波往返，所以藉口說自己先到市區逛一下才回家，他才同意讓她在最近的捷運站下車。

　　少了他的陪伴，一個人待在外面也沒意思，東西也變得不好吃，所以蔡安淳決定回家隨便弄碗泡面了事。

　　公車站離她住的地方還有一段路，白天的時候還好，就算只有自己一個人也不會害怕，但晚上的時候，這條路上幾乎沒什麼人煙，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及影子陪伴，孤單的感覺更明顯。

　　一輛原本騎得飛快的摩托車突然在她身邊緊急煞車，坐在後座戴著口罩的男生猛然拉住她的背包肩帶用力拉扯。

　　一切發生得太快，蔡安淳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就先反射性地緊拉著背包帶子，而她不願意放手的結果就是被機車拖倒在地，拖行了將近三十公尺後才因為帶子斷掉跌躺在地。

　　口罩男子因為她的反抗而回頭不斷對著她的方向咒駡，直到摩托車騎遠為止。

　　不一會兒，正好有社區巡邏車經過看到她而停下來，坐在後座的兩名中年男子連忙奔至她身邊，確認她人平安沒事後，立刻報警處理。

　　蔡安淳對他們的出現萬分感激，知道他們是因為附近搶案多，為了社區安全而義務自組的社區巡邏隊時更加欽佩，也對自己除了按月繳交管理費卻從不參與社區的任何事務感到慚愧。

　　巡邏隊留下一名隊員陪她等待員警，其他人則繼續執行巡邏的工作。

　　等員警來瞭解狀況後，就帶他們回警局做筆錄，由於歹徒的作案過程前後不到七分鐘，又事先做了外型偽裝及車牌貼膠等防護，能得到的線索不多，也只能先結束筆錄。

　　巡邏員本來要先陪她上醫院然後一起回社區，但她認為自己只是受了點驚嚇，並不需要上醫院，而且也不好意思耽誤對方的時間，畢竟一場筆錄折騰下來也很晚了，因此巡邏員只好先送她回家。

　　驚魂未定的蔡安淳，即使回到家裏了也還是坐立難安，就算室內的燈已經全部被她打開，她還是不敢去洗澡，總擔心著會有人闖進來。

　　躊躇一會兒後，她決定打電話給韋彥睿，但他沒接電話，她猜想他應該還在和董事長一起討論公事，才會將手機設定成靜音狀態。

　　當她準備坐下時，右膝蓋立刻傳來刺痛感，彎腰一看才發現褲子的膝蓋處已經磨破，她的膝蓋正滲著血，難怪剛剛所有的人都問她要不要先到醫院，原來他們都看到她的傷了，反倒是她自己因為太過緊張而沒注意到這些。

　　她緩緩坐下，一邊吹著膝蓋，一邊抽出面紙，小心翼翼地擦拭傷口的周圍。

　　膝蓋痛了，其他部位也陸續傳來疼痛，她扭轉右手臂看見手肘處也磨掉了一大塊皮，同樣滲著血，無奈的她乾脆開始檢查身上還有哪里受傷？

　　她起身緩緩走到浴室鏡子前，她被鏡子反射出的狼狽模樣嚇到，臉上雖然沒有明顯外傷，但淩亂的頭髮簡直比「犀利哥」還犀利，幸好還沒聯絡上彥睿，否則他肯定會被她這副模樣嚇壞。

　　***

　　送董事長離開後，韋彥睿拿出手機打算還原鈴聲設定，卻發現有三通未接電話，而且都是安淳打的。

　　這情況有點反常，她很少會這樣連環CALL，該死的是原本手機該有的留言功能，在接過幾次無聊的騷擾留言後就被他取消了。

　　也不管現在已是深夜，他直接回撥給她，電話很快就被安淳接起。

　　「是我，剛剛有找我？」焦急的語氣透露出他的擔心。

　　整晚都不安穩的心因為聽到他溫暖的嗓音而安定下來，但心底的委屈也如潮水般翻湧上來，還沒開口，眼淚就先止不住地不斷滴落。

　　「嗯，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怎麼了？」除了連環CALL不像她的作風外，她的語氣聽起來也和平常不一樣。

　　「我……」她先深呼吸一口氣後，試著用平穩的語調回答。「沒事。」她其實很希望能立刻見到他，但又想到他才剛開完會，一定很累了，所以將到口的任性又收回來。

　　雖然經過「加工」，但他仍發現她聲音在輕顫，而且還帶著鼻音，更加懷疑起她是否真的沒事。

　　「我現在過去。」他覺得她的反應很不一樣，恨不得立刻飛奔到她身邊，親自確定她真的沒事。

　　她拿著話筒不語。

　　她異於平常的表現讓他幾乎方寸大亂。

　　「安淳？」他很焦急卻不敢太大聲，擔心嚇到她。

　　「忙了一整晚你一定累了，早點休息。」

　　「我不累，現在立刻過去，等我！」擔心她又要逞強地說些拒絕的話，乾脆切上電話直接行動。

　　急著要見她，加上又是車流量少的深夜，他的車速比平常快上許多。

　　而被掛電話的安淳，坐在床沿發呆，他說要立刻過來的話，讓她既感動又期待，很想努力思考待會兒見到他時要說什麼，但腦中根本一片空白，滿腦子充斥著要見他、要見他。

　　等她意識到不能讓他看到自己一身的狼狽時，電鈴正好響起，而且來人顯然很急，電鈴長按不止，她連換條乾淨長褲的時間都來不及，只能簡單梳一下頭髮就趕去開門。

　　韋彥睿從進門的那一刻起，就仔細地審視她的表情。

　　她盡力以「平常」的笑容迎視他。

　　她真的好想好想見他，即使他現在的眼神帶著殺氣，表情也很嚴厲，但她還是很高興見到他，感謝他的堅持打敗了她的懦弱。

　　「你看起來很累，發生了什麼事？」雙眸緊緊盯著她。

　　「沒有啊！」她無法直視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臉怎麼了？」他發現她的右臉頰上有很細微的刮傷。

　　她慌亂地拿手掌遮掩。

　　「我看。」他伸手想拉下她的手。

　　她為了閃躲而不小心讓受傷的手肘撞到桌子，頓時痛眯了眼睛，雖然只是一瞬間，仍被他捕捉到異樣。

　　他微微扭轉她的手，滲著血的手肘立刻映入眼簾。「發生什麼事？」

　　她低頭猛搖，不肯回答。

　　韋彥睿索性直接拉著她的手臂，讓她面向他，開始檢查其他的地方。

　　當他看到膝蓋上的傷口時，忍不住倒抽一口氣。「現在西裝褲也流行嬉皮風？」

　　「不小心磨破的。」她始終不敢對上他的眼，就怕自己會淚崩在他懷裏。

　　他輕撫她的頭髮。「不管任何事都跟我說好嗎？任何事！」特別強調任何事，心中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遇到小搶劫而已。」她抬頭硬是擠出沒事的笑容，但泛著淚的眼眶卻洩漏了她的脆弱。

　　他一把將她攬進懷中，不斷輕吻她的發旋。

　　她再也忍不住地在他懷中輕聲啜泣，而他沒繼續追問，只是緊緊攬著她，給她最溫暖的擁抱、最有力的依靠。

　　想到她今晚一個人面對所有的一切，他為自己沒在第一時間出現，給她有力的依靠而感到自責。

　　如果她今晚有什麼閃失，他絕不會原諒自己！因為任何事都比不上她重要！

　　等她情緒穩定停止啜泣後，他輕啄一下她被淚水濕潤的臉頰。「我們回家。」

　　她抬頭看他，佈滿淚水的臉龐儘是一臉的茫然。這裏不就是她家嗎？

　　他心疼地輕拍她的背脊。「回我那兒的家，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她的眼眶重新蓄滿淚水，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點頭。

　　他看她的眼神溫柔中帶著憐惜，雖然不知道詳細的過程，但她身上的傷已經顯示她今晚夠折騰的了。

　　現在他不想再追問她任何事，只想立刻帶她回家梳洗，讓她好好休息。

絕對官僚

第六章

　　搶劫事件讓蔡安淳暫住在韋彥睿家，她特地請兩天特休重新調整心情，這兩天她哪兒都沒去，整天窩在家裏等韋彥睿下班。

　　本來彥睿堅持也要請假陪她，但被她拒絕，一來他的工作不可能這樣臨時請假兩天；二來她不想成為話題，如果他們同時兩天沒進公司，絕對會有許多流言產生，她一定招架不住。

　　幸好彥睿體諒她的擔憂，沒有真的請假陪她，但只要有空，一定打電話關心她，這讓她感到很窩心。

　　物質上的損失可以彌補，但心理上的創傷就得花時間才能撫平。

　　她變得不敢一個人出門，即使只是倒垃圾或到附近的便利店買東西也不行，她會神經兮兮地左顧右盼，和陌生人接觸時則膽戰心驚地擔心對方有企圖，知道自己有這樣的問題後索性不出門，等韋彥睿回家後才一起行動。

　　因為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韋彥睿這兩天都非常準時下班。

　　當他回到家時，她正縮在沙發上睡覺。他放下西裝及公事包蹲到沙發前，將覆蓋在她臉頰上的散發輕輕塞到耳後，讓清純秀麗的臉龐露出來透透氣。

　　動作雖然很輕柔，但還是吵醒了她。

　　她睜開眼，卻不急著起身。「回來啦。」

　　「嗯。」起身坐上沙發，貢獻出大腿讓她枕著。「今天好嗎？」

　　「看了一天的電視。」她終於體驗到遙控器轉N輪還選不到可看節目的那種痛苦。

　　他撫揉她輕軟的發絲。「什麼節目可以看一整天？」

　　「電視購物頻道。」這不是開玩笑，那些主持人個個口若懸河，說話還押韻，光聽他們介紹就覺得精采。

　　「有戰果嗎？」有事情分散注意力很好。

　　「有。」

　　「買了什麼？」購物頻道能連開這麼多台，觀眾們的貢獻肯定不少。

　　她來回指著沙發和自己。「睡飽飽。」

　　他仰頭大笑。

　　原來他有個不愛購物的女朋友。

　　「你呢？公司還好嗎？」她知道他是因為她才特地早回家的。

　　「不好。」他故意抿緊嘴。

　　她倏地坐起身，緊張地問：「怎麼了？是不是這兩天比較早下班，所以惹毛董事長了？」

　　「不是。」

　　「那為什麼不好？」

　　「你家凱琳實在有夠煩，我記得她以前沒那麼煩啊，怎麼遇到你之後性情就大變？追問起你的事來非常激動，完全忘記我是她的上司。」陳凱琳大概只差沒揪著他的衣領前後搖晃拷問而已。

　　「那你……有告訴她我被搶的事嗎？」她又出現緊張的表情了。

　　「沒有，你希望我說嗎？」扭頭看她。

　　她立刻學起波浪鼓左右擺頭。「找時間我再跟她說好了。」

　　他靜靜凝視著她，墨黑深黝的眼神讓她不自在地低下頭，緊張得管不住心窩處特別用力的跳動。

　　「留下來好嗎？」他低嗄問道。

　　這兩天只要有空，他都在想這件事。安淳遇搶這件事他其實耿耿於懷，對於自己沒能保護好她感到自責，那天如果他堅持先送她回家就好了，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呀。

　　雖然在他面前她一直表現得很堅強，但他知道這件事已經對她造成傷害。

　　他不希望再發生任何意外，想要保護她的念頭益發強烈，若她能搬過來和他住一起是最好不過的，雖然工作依然忙碌，至少可以就近照顧她，每晚都可將她攬在身邊。

　　「什麼？」她詫異又驚喜，擔心是自己會錯意。

　　他面帶微笑再說一次。「留下來一起住好嗎？」

　　她嘴巴張成Ｏ形，不敢相信他是真的在邀她同居！

　　同居就表示他們的關係將更進一步，彼此認定對方，雖然沒有婚姻的約束，但同樣得負起一定的情感責任。

　　他這麼做，真的讓她又驚喜又感動，不知該如何反應。

　　但是，不一會兒，理智立刻戰勝感性，他的邀約固然令她欣喜，但，談戀愛是一回事，住一起又是一回事，他那麼忙碌又「獨身」慣了，家裏突然多個人對他來說，肯定很不方便吧？

　　而且據她的觀察，他相當重視隱私，他們如果同居了，他的隱私將會受到極大挑戰，長久下來肯定會讓他非常困擾，久了也會影響他們的感情。

　　「這樣好嗎？同居就表示自由沒了，所有的缺點也將無所遁形喔。」她非常好心地提醒他。

　　若因為同居而讓他必須犧牲生活品質及隱私權，那她寧願不要。

　　「我覺得很好，同居是為了讓彼此身心靈都有依靠，和自由並不抵觸；沒有缺點的話不會是人，是神。如果你不介意以後下班還要照顧關心我，非常歡迎你即刻入住。」他露出誠懇的笑容希望能打動她。

　　她將雙手勾上他的手臂，將臉埋進他的手臂悶笑著點頭。

　　原本還很擔心自己又要回到一個人生活的環境，不知道能不能夠適應，現在他提議同居真是再好不過了。

　　「明天起，我們就一起上下班吧。」他再釋放利多消息。

　　這個提議簡直讓她欣喜若狂，因為她現在真的很怕一個人外出，如果上下班能有他的陪伴，那真是太好了！

　　「真的可以嗎？」她開心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當然，只不過我下班時間比較不一定，可能要委屈你等我。」

　　「一點也不委屈，我很開心。」抬頭以燦爛的笑容證明。

　　他笑著捏捏她紅潤的臉頰。「我也很開心。」

　　其實一起上下班對他來說並不方便，畢竟他的工作性質需要常常加班，偶爾也會有些臨時性的應酬，又或者董事長一聲令下他就得隨侍在側，上下班時間並不穩定。

　　可是他知道目前安淳很需要他的陪伴，雖然她在他面前始終裝得很堅強，但好幾次他都捕捉到她眼中那一抹不安全感，只要他離開她的視線範圍，不安的神情就會出現，而且她一個人在家時，即使是光線充足的白天也要開著燈，寧願餓一整天等他回家也不敢一個人出門。

　　他都看在眼裏，很是心疼，為了不想再造成她的壓力而沒有明說，只能盡力找出時間陪伴她。

　　他知道「受害者」普遍會發生短暫的適應不良現象，通常過一陣子就能恢復正常，但他也不想因為這樣就不去在意，相反地，在這段過渡時期他更要加倍呵護她，幫助她儘快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

　　為了她，辛苦些又有什麼關係。

　　***

　　儘管他們已經儘量低調，但天天一起上下班很難讓人不注意到，公司開始有些關於他們的流言，即便只是在私下流傳，但仍像病毒感染一樣迅速傳遍全公司。

　　但大家忌憚于韋彥睿的身分，都只敢用「聽說」、「好像」、「某某人看到」這些不必負責任的說法。

　　在有心人士的操作下，這些原本私下流傳的謠言，「不小心」就傳到董事長耳裏了。

　　韋彥睿是趙董一手栽培出來的，從沒讓他失望過，是他的驕傲，相對地他對韋彥睿的期望自然很高。

　　他不希望辛苦栽培出來的心血被輕易地破壞，當他知道讓韋彥睿「失常」的女人就是之前開會時挑釁他的蔡安淳時，說意外也不意外，畢竟從沒有女人敢這樣對上韋彥睿，所以他會被她所吸引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他們交往這件事非同小可，因為韋彥睿不只是他的特助，也是欣亞集團接班人的第一人選，肩上背負著重大使命，交往的物件當然也不能隨便，而蔡安淳完全不在他的計畫中。

　　於是趙董要求人事部想辦法把蔡安淳調回原部門，先減少他們相處的機會。

　　但這件事後來被韋彥睿知道並且壓下，這是他第一次反抗董事長，知道這件事的人紛紛猜測著接下來的發展。

　　董事長畢竟見過大風大浪，對於韋彥睿堅持將蔡安淳留在身邊的舉動雖然很不諒解，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沒和他討論過這方面的話題，見面大多是談公事，私底下卻積極地和金董事長聯繫，無論如何都要撮合韋彥睿和金玉姍。

　　假如韋彥睿能夠跟金玉姍交往，以金家的財力，將來對公司只有助力；反之，沒沒無聞的蔡安淳就成為阻力了。

　　由於董事長臨時通知要他出席飯局，韋彥睿不得不請凱琳先送安淳回家，幸好經過這段時間的陪伴，安淳的情況已經好轉許多，他才敢讓她晚上一個人在家。

　　等他到了餐廳後，才知道今晚的飯局不單純，金董事長和董事長坐一邊，金玉姍則坐在他們對面，她旁邊留了一個空位，很明顯是要他對號入座。

　　「好久沒一起吃飯了。」董事長先做開場白。

　　「兩位元可都是大忙人，訂單接不完，我和玉姍也不好太常打擾你們。」金董事長態度很客氣。

　　「您就別挖苦我們了，不過，彥睿確實很優秀，眼光獨到、投資精准，有他在身邊，我可輕鬆不少。」說到親手栽培的愛將，董事長很是得意。

　　「唉……我就沒趙董那麼幸運，玉姍才剛回國不久，又沒實務經驗，若把事情交給她，恐怕一下子就讓人連皮帶骨給吞了。」聽起來像是抱怨，寵溺的眼神卻泄了底。

　　「這樣很辛苦，不如這樣吧，如果不嫌棄的話，讓玉姍來我這裏實習實習，您覺得如何？」董事長朝金董深睞一眼。

　　他們倆老早私下達成默契，要撮合這對年輕人，現在只不過是在演雙簧給年輕人看罷了。

　　「那就再好不過了！有趙董幫忙帶著，我也比較放心。」金董很欣賞韋彥睿，所以對於撮合兩個晚輩的事，當然是樂觀其成。

　　「我哪帶得動？還是讓年輕人來吧！」

　　兩老的目光同時飄向始終不作聲的韋彥睿，後者臉色平靜，不卑不亢。

　　「我啊，可是把彥睿當成兒子、當成接班人來栽培，所有的撇步都教給他了，玉姍聰慧敏捷，肯定很快就能成為他最得力的助手……」

　　兩位老人家自顧自談得愉快，金玉姍在一旁樂呵呵，也很期待將來可以跟他共事。

　　韋彥睿平靜地看著他們一來一往、高來高去的，不管談的內容是什麼、態度有多客氣，目的只有一個——想把他和金玉姍湊在一起。

　　等兩老覺得說得差不多的時候，才「知會」兩位年輕人，但韋彥睿早已準備好接招——

　　「我並不建議金小姐到公司。」

　　「什麼？！」

　　兩位董事長同時對他怒目而視。

　　「兩家公司調性不同，在我們公司適用的方法拿到金董事長公司不一定可行，況且金董事長底下人才濟濟，比如負責高雄開發案的徐經理，還有拿下‘創新’案的李經理，都是優秀又難得的人才，他們在貴公司累積了豐富的實戰經驗，若能跟在他們身邊學習，對金小姐肯定有相當大的助益，比到我們公司來更好。」韋彥睿委婉地說，他只是客觀地陳述事實，當然也是避免麻煩上身。

　　他所提的這兩位經理，都是他曾經一起合作過的夥伴，所以對他們非常瞭解，如果對方沒能力，他絕不會胡亂推薦。

　　在場沒人可以提出反駁，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分析得很透徹。

　　原本笑咪咪的金玉姍瞬間垮下肩膀，神情哀怨地看著他。

　　「就讓玉姍先過來實習有什麼關係？多瞭解不同公司的文化也很好。」趙董仍堅持己見。

　　「現在正是金董事長亟需用人的時候，金小姐能夠越早進入狀況越好，建議以金董事長公司為優先。」

　　他的建議很中肯，態度看起來也很誠懇，但是這麼一來，不就等於他們剛剛布了老半天的局都是在浪費時間？

　　最重要的是，這麼做等於是不給他們面子，貴為他的上司又是堂堂的董事長，怎忍受得了這麼丟面子的事！

　　「適不適合不是你說了算，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不用再多說！」董事長有點惱羞成怒。

　　韋彥睿放在桌底下的雙手緊緊握拳，頸子旁的青筋畢露，顯示他正咬緊牙根壓抑情緒。

　　坐在一旁始終未曾開口的金玉姍總算開了金口。

　　「我覺得韋特助說得很對，爸爸的公司正需要用人，應該先以公司的本業為重，我相信如果有不懂的地方私下請教韋特助的話，他會很樂意指導。」

　　她雖然很想和韋彥睿多一點相處的時間，但她也是要面子的呀！韋彥睿都拒絕得這麼明顯了，她也不想硬巴著他讓人看輕，同時也不希望韋彥睿對她有不好的印象。

　　幾經考慮後，她決定「幫」他拒絕，這麼做肯定會比硬巴在他身邊的效果更好，機會更多更大。

　　如她所料，韋彥睿充滿感激地看著她。「這是當然，隨時歡迎你來。」

　　「金董真是好福氣，有一個這麼善解人意又貼心的女兒，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女兒啊……」不只遺憾沒有女兒，唯一的兒子成天只想當大爺，對公司的事完全沒興趣，讓他傷透腦筋，所以才會選上韋彥睿當接班人。

　　雖然韋彥睿是外人，但只要大半的股權在自己和兒子手上，經營權也掌握在手中，那麼將公司交給能力較強的韋彥睿管理，會比較妥當。

　　原本極有可能爆發的戰爭，表面上因為金玉姍開金口而化解，但也因此讓趙董更欣賞金玉姍，想要撮合他們的意志更加強烈。

　　***

　　韋彥睿回到家的時候，蔡安淳還在客廳看電視等他，見他回來立刻起身迎上，協助他脫下西裝外套。

　　「還好嗎？你看起來很累。」

　　脫下外套後，他立刻拋坐進沙發裏。

　　「還好，待會洗個澡就好了。」今晚這場鴻門宴比任何應酬都累。「吃過了嗎？」

　　「和凱琳一起吃了。你呢？有吃東西嗎？」即使是參加飯局，他也常因為顧著工作而沒吃到東西。

　　「嗯。」今晚等於是被氣飽的。

　　她站到沙發後面賣力幫他按摩肩頸，他肌肉僵硬得讓她必須使盡全身的力量才能壓下去一點點。「你的肩膀好緊。」

　　他拉下她的手，捨不得她這麼費勁。「上班族的通病，別按了，找個時間去給人按按就好了。」

　　「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不順利？」

　　「今晚陪董事長和金董事長他們吃飯了。」

　　「‘金董事長他們’是指金董事長和金小姐嗎？」她不確定地問。

　　「唔。」他本來就沒打算對她隱瞞今晚的事。

　　她繞過沙發坐到他身邊，直覺告訴她，他今晚肯定被為難了。

　　「你們應該不是談公事吧？」這問題等於白問，金董的案子已進入收尾階段，而且金玉姍也出席，就表示他們不可能是談公事。

　　「一半一半。」捏捏眼角處的鼻樑，舒緩一下疲憊。

　　「董事長他們打算用公事綁住你和金小姐？」這是一般最常聽到的手法，尤其是有錢人最愛用這招。

　　他扭頭看她，笑著抬手揉亂她的頭髮。「很聰明。」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沒空理頭髮的事，現在最要緊的是「扞衛主權」。

　　「拒絕嘍！」聳肩，神情看似輕鬆。

　　「他們同意你的拒絕？！」她不相信。

　　「剛開始沒有，後來金小姐開口，他們就同意了。」他擔心的是他們只是表面上同意，也許以後又以其他的藉口再來一次。

　　她認為事情不會這麼簡單。「沒有其他條件嗎？」

　　「目前沒有。」

　　不得不佩服她準確的直覺，所有的情況幾乎都被她猜中，仿佛她也親臨現場一樣。

　　「金小姐的反應讓我很意外，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喜歡你。」就是因為金小姐的態度明顯，才會加速她向他告白的。

　　「也許吧，但我對她並沒有特別的感覺。」一直以來他對金玉姍都是淡然以對。

　　她側身將下巴靠上他的肩膀，伸手攬著他結實的胸膛，閉上眼露出幸福的笑容。「你是我的。」

　　扭頭輕啄一下她的唇，將頭靠近她的，相互依偎著。「我是你的。」

　　燈光美、氣氛佳，他們靜靜地維持相互依偎的姿勢，享受這短暫的寧靜。

　　「彥睿。」

　　「嗯？」

　　「如果董事長他們希望你和金小姐在一起的話，你會怎麼做？」她不想殺風景，但這個問題對他們來說將會是嚴酷的考驗。

　　「沒的事別瞎擔心。」他知道確實有這個可能，但他不會犧牲自己的感情。

　　她坐直身體，拉開和他的距離。「這哪是瞎擔心？誰不曉得董事長視你如己出，若是他有女兒，那也不會輪到金小姐，如今他會選擇金小姐，是站在公司利益的角度，也就等同於在替公司選媳婦。」

　　他笑著捏她的鼻尖。「你想像力會不會太豐富了？董事長自己有兒子，我只是他工作上的助手，若要藉著聯姻擴展事業版圖也是他兒子的事。」

　　「你沒聽過皇太子的八卦嗎？」改為跪坐在沙發上。「他不爭氣又常常在外頭惹事，董事長早放棄他了，大家都說董事長把全部的希望放在你身上。」

　　「大家都說？！大家是指……公司裏的人？」

　　「是啊！」

　　「聽他們在胡扯。」他對這種不用負責任的八卦消息非常不以為然。

　　「可是皇太子常常在外面惹麻煩是真的呀！上次不是說去酒店灑錢當大爺，結果還和人家搶小姐而打架鬧上警局嗎？」

　　「你消息還挺靈通的，要不要透露一下消息來源？」確實有這件事，而且還是他親自去警局處理的。

　　她拿起一旁的抱枕抱在胸前。「我得到的消息都是轉了好幾手的，哪里會知道來源。」撇得一乾二淨。

　　他眯起眼看她。「這些沒營養的八卦聽聽可以，可別加入他們。」他不喜歡愛傳八卦的人。

　　「我知道，而且我也只跟你討論。」她其實也很討厭傳八卦這種風氣，但若是遇到和他有關的消息，難免忍不住會注意一下。

　　「嗯。」他相信她懂得分寸。

　　「欸，怎麼離題了？我們是在討論你和金小姐的事耶！」將抱枕丟到他懷裏抗議。

　　「沒有的事有什麼好談的？」

　　「她喜歡你，真的，我看得出來。」人的眼神是不會騙人的，之前金玉姍每次看到他，眼睛都像北極星般閃閃發亮。

　　他直視她的雙眸笑問：「那你有看出來我真的喜歡你嗎？」

　　「別鬧了，我是認真的。」如果現在不討論出一個結果，到時真的發生時肯定會一團亂。

　　「要劈腿前還得先拉拉筋才行，不然怎麼劈得下去？」他主動解釋。

　　聽懂他的意思後，她用力打他一下。「劈腿？！想得美，恐怕筋還沒軟就先被我劈成兩半當柴燒。」

　　「所以啦，有你在，我沒別的機會啦！」

　　「無聊！」假裝生氣地瞪他一眼。

　　拍拍她的肩膀。「天下第一傻的人就是討論別人的事到三更半夜。先去洗澡了。」起身往浴室移動。

　　「欸。」

　　他止步回眸。

　　「要不要……我……幫你擦背？」一句話說得哩哩落落，滿面紅通通。

　　他是她的男人，即使害羞也要表達，誓死扞衛主權！

　　他先是瞠大眼，然後咧嘴大笑猛點頭。

　　這是今晚最有趣的活動。

絕對官僚

第七章

　　蔡安淳站在董事長室前深呼吸，一路走來暢通無比，可見董事長一定已經先交代過了。

　　董事長找她肯定沒好事，如果不是韋彥睿的話，董事長恐怕也不會知道有她這名員工，最近他雖然動作頻頻，假借工作的名義製造彥睿和金玉姍相處的機會，但彥睿仍然和她「出雙入對」，感情絲毫不受影響，高高在上的董事長肯定丟不起這個面子，找上她也是遲早的事。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皮繃緊點。

　　跟著秘書進入董事長辦公室，從未踏進這裏的她被裏頭氣派的裝潢與擺飾給嚇傻了。

　　和豪華到近乎奢侈的董事長室相比，彥睿的特助辦公室只能稱做平房，而一般員工的辦公區就是茅草屋。

　　董事長已經坐在虎紋飾樣的皮沙發上等她，他遣退秘書後就示意她坐在對面的位置上。

　　「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找你上來吧？」趙董開門見山道。

　　蔡安淳坐得直挺挺，不敢像董事長那樣將整個身體靠入沙發中。「大概知道。」

　　「我看過你的人資資料，也問過陳經理，你在工作上一直有很好的表現。」毫不避諱承認查過她的一切。

　　「謝謝。」這只是客套的回答，因為她知道董事長也不是真心讚美。

　　「韋特助一直是我的得力助手，我花了很多的心血栽培他，比養育親生兒子還用心，當年他……」

　　她靜靜地聽董事長憶當年，什麼放也插不上，還得忍住打哈欠的衝動。

　　人家說年紀越大就越愛想當年，董事長簡直可以當最佳代言人了。

　　「……這樣你懂了吧。」趙董終於願意從回憶中抽離。

　　「是，韋特助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她輕聲回應。

　　趙董拿出煙斗點上，將煙吐出後繼續道：「你和韋特助交往多久了？」

　　「幾個月。」既然董事長已經調查過她，肯定也知道她和彥睿的事，現在只是做做樣子問心酸的吧？

　　「你覺得你很瞭解他嗎？」

　　「還好。」

　　「你知道他為自己設下多遠大的目標，打算將集團的事業版圖擴充到什麼程度嗎？」董事長的情緒有些激動，音量加大許多。

　　她遲疑地搖搖頭。「我們很少談工作。」

　　因為彥睿位居要職，身分敏感，雖然下班後有時看他很累，她也只能替他泡杯熱茶、按按摩讓他舒緩一下，很少談起工作上的事，以防他說出不該說的、而她聽到不該聽的商業機密。

　　「這不是工作，連他的理想抱負都不知道，你真的愛他嗎？你們真的適合嗎？」趙董目光淩厲，簡直就像在用眼神砍她。

　　她澄澈的眸光透露著堅定。「這和愛情並不抵觸。」

　　「連最基本的瞭解都沒有，還說什麼愛情？女人永遠不懂事業對男人的重要性，整天就只會情啊愛的，這些能讓你吃飽嗎？若韋特助沒有成功的事業，你能每天開開心心地和他談情說愛？別天真了。」

　　她不想和董事長辯論，他的世界就是金錢世界，眼中只有名和利，其他都是空虛的，所以沒資格論道愛情的是非。

　　董事長說上癮了，索性放下煙斗說個痛快。「你要是真的喜歡韋特助，就應該放他自由，你們一點也不適合，你說你能給他什麼幫助？事業？財富？地位？」他瞪視臉色已經鐵青的蔡安淳。「什麼也沒有嘛！反過來他可以給你這些，但、是，前提是要我重用他，否則他也不過只是個平凡的小上班族。」

　　蔡安淳憤恨得幾乎想站起來舞拳，她從不知道董事長原來這麼欠揍，今天算是領教到了，也終於瞭解為何彥睿常常看起來很疲憊。

　　這位老先生可不是普通的難伺候啊！

　　趙董不打算給她開口的機會繼續道：「你一個親人都沒有，一個人飽就等於全家飽，現在又有韋特助關照著，日子過得很愜意，但你有替韋特助想過嗎？現在外頭能力好卻不見得有好職位的人很多，為什麼？沒機運、沒背景、沒勢力呀！韋特助如果離開這裏，當個經理絕對沒問題，但他現在是我欽定的接班人，是欣亞集團董事長的名號比較響亮，還是某小企業社的經理好聽？而你除了無聊的愛的鼓勵，還能幫助他什麼？」

　　董事長表現出一副高傲自負的模樣，好像國內就只有他一家公司似的。

　　蔡安淳超想翻臉、翻桌、翻跟鬥走人，雖然董事長說的是事實，但她聽起來就是覺得刺耳。

　　他說了那麼多絕對不會只是找她閒聊，肯定有其他目的。

　　「董事長想要我怎麼做？」她表情平靜，心底早知道答案。

　　「離開韋特助，不要絆住他。」

　　「為什麼？他只是領薪水做事的員工，董事長為何要干涉他的私事？」

　　趙董拿起煙斗猛吸兩口。「剛剛不是說了，他是我欽定的接班人。」

　　如果自己的兒子爭氣，他又何苦作出這樣的決定。

　　「意思是……」她等董事長自己接話。

　　「所以他所交往的物件必須對公司有利，結婚的物件就更不用說了，必須是能為集團加分的人選，金董和金小姐都對韋特助印象很好，又是我們許多大型專案的最大投資人，有金董的支持，韋特助也不用辛苦地到處找資金。」

　　他也想過讓金玉姍當自己的媳婦，這樣更能鞏固雙方的關係，但人家就只喜歡韋彥睿呀！不然誰不想把好的留在自己這邊？

　　「您和彥睿談過了嗎？」據她所知是沒有。

　　董事長誠實地搖頭。「不需要和他談，他的一切都是我給的，只要我想，隨時都可以收回來，讓他回到過去一無所有的環境。」

　　蔡安淳覺得董事長很可憐，明明有兒子卻必須將希望放在非親非故的韋彥睿身上，而且還得靠威脅她來「挽留」彥睿。

　　「我沒辦法答應您，在我的想法中，感情和工作是可以分開的，如果您真的要用工作來綁住愛情，那也是您的自由，但接不接受這不平等的對待也是我們的自由。」如果因為董事長隨便幾句話，她就放棄彥睿，那他們的感情未免薄弱得可憐。

　　「難道你不怕他丟工作？當他不是欣亞的董事長特助，甚至是未來的董事長時，你能接受嗎？他又能接受嗎？」反正在他眼中，權勢勝過一切。

　　「我從來不在乎他的職位，就算他只是一個小面攤老闆也同樣愛他，而且會更愛他，因為他將會有更多的時間陪我、陪家人。」她成長的環境本來就很平凡，所以那些所謂的上流社會的事她不懂，也不吸引她。「我的想法就是這樣，我也不能代表韋特助，所以您最好還是親自和他談比較好。」

　　她已經清楚表達立場，也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當然，以董事長公私不分的「習慣」，她未來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但，即使如此，她還是要堅定立場。

　　工作可以再找，好物件可是萬年不遇呀！

　　***

　　韋彥睿一直想找機會問蔡安淳今天董事長找她談了些什麼，他擔心她受到委屈，但卻因為忙碌的行程而作罷。

　　一直等到他們下班回家的路上，兩人才有機會獨處。

　　「董事長今天找你了？」車子還沒開出停車場，他就急著想瞭解這件事。

　　「嗯。」她並不意外他知道這件事，因為他身邊有個盡職的秘書凱琳。

　　「都說了些什麼？」

　　董事長找她時，凱琳就立刻以簡訊通報他，但他今天的行程都在外頭和客戶開會，只能利用空檔時間和凱琳電話聯繫瞭解狀況。

　　是凱琳主動向他報告安淳回來後並沒有什麼異狀，他才放心地繼續開會，但是，沒有異狀並不表示就沒事，他必須親自確認她真的沒事才行。

　　「上了一堂歷史課。」

　　「嗯？」他不認為董事長特地找她過去只為了上歷史課。

　　她轉身看他。「他怕我不夠瞭解你，所以幫我上了一堂關於他如何提攜你的歷史課。」

　　「果然。」他一副早就猜到的模樣。「他沒為難你吧？」

　　「他要我離開你。」不是為難，是威脅。

　　「你答應了？」眼角明顯抽動一下，神情略帶緊張。

　　她勾起唇角，緩緩眨一下眼，用力搖頭。「沒有，你可是千年難求的極品，我才不會輕易放棄咧！」

　　如果能得到他的全力支持，她就可以更加理直氣壯地拒絕董事長。

　　董事長干涉員工的私事本來就不合理，因為彥睿是特助，所以她才想尊重一下董事長好了，但並不表示就該犧牲他們的愛情。

　　「他接受？」表情明顯帶著疑慮。

　　「算吧，至少他沒反對。」

　　她猜想董事長只是先讓她多喘個幾天氣，最終目的還是想拆散他們。

　　「別騙我喔，如果受到委屈一定要老實說，不要悶在心裏。」董事長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

　　「我知道，為了我，你可以上刀山、下油鍋，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她真的這麼認為啦！

　　「喂，認真點，這件事讓我擔心了一整天，如果真的被為難了，不要逞強。」他嚴肅地再強調一次。

　　跟在董事長身邊多年，韋彥睿非常瞭解他，知道以他積極撮合他和金玉姍的態度看來，勢必會為了排除障礙而刁難安淳。

　　她笑著推推他的手臂。「你這副哭笑不得的模樣很好笑耶！放心，他沒有開支票給我，我也沒機會帥氣地把支票丟到他臉上，他只是口頭上勸退而已。」

　　好悲哀，在董事長眼裏，她渺小到隨便說幾句話就能打發掉。

　　「意思是如果他開張支票給你就可以打動你？」他知道她不會，只是故意這樣說。

　　「不會，一千萬也趕不走我。」她的笑容燦爛到有點誇張。

　　他挑挑眉。「超過一千萬就可以？」

　　「再多都不行，無價！」拿金錢衡量愛情，俗氣！

　　他被她的樂觀打敗了，忍不住大笑。

　　被董事長刁難還笑得出來的女友，市面上應該已經絕版了，她沒被董事長嚇倒，也沒被董事長用權貴身分擊垮真的很難得。

　　他很幸運能擁有如此意志堅定的女友。

　　韋彥睿抬手揉亂她的發絲，笑道：「為了慶祝你的情義相挺，請你吃大餐。」

　　「蝦米！我的真情真意才值一頓晚餐喔？」她雙手捧著臉誇張地驚呼。

　　他收起笑容，神色認真地說：「還有我的人、我的心、我的全部。」

　　「這還差不多。」她滿意地點頭。

　　接著她主動偎進他的懷裏。「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該擔心的人應該是我才對。你離開我的話，最多再重新找過即可，反正你條件這麼好，不用擔心，但我就不一樣了，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笨到說要離開你滴。」

　　他抬手輕撫她的秀髮，她這麼說就已經透露出她被董事長為難了，以身價地位來評斷一個人向來是董事長的習慣。

　　她越是隱瞞不說他就越心疼。

　　「這和條件好不好有什麼關係？難道你是因為這樣才和我在一起的嗎？」他佯裝生氣道。

　　「當然不是，難道你忘了一開始的時候是我想盡辦法躲你的嗎？」她拒絕加入他的團隊的事還歷歷在目呢！

　　「是我先愛上你的，從第一次擠在小桌子前吃飯時，我就很欣賞你直率的個性，所以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離開你。」

　　聽到他這麼說，今天所受的委屈都不算什麼了。

　　蔡安淳撐起身體越過去親一下他的臉頰。

　　「不管董事長說什麼都別理他，如果真的理念不同，最多再重新找工作就是，絕不犧牲我們的感情。」

　　聽到他這麼說，她感動地緊緊抱住他。

　　「還有，下次董事長要是再找你，就拒絕他。」他酷酷地說。

　　「拒絕？！」她哪有那個膽啊！「不好吧？」

　　「你是我的屬下，任何問題都應該找我，而且他干涉的是私事，更加沒有立場直接找上你。」不願再讓她為了他受委屈。

　　她怯怯地看著他。「這樣可以嗎？」

　　「就這麼辦。」他堅持。

　　「但是……這樣會不會影響你的工作？」董事長明顯是個公私不分的人。

　　「若真如此那也沒辦法，總不能為了保工作就放棄人生吧？」其實他也沒把握工作不會受到影響。

　　她激動地用力吻上他的臉頰。「我愛你。」

　　「我愛你。」

　　趁空檔轉頭回吻一下她的嘴唇。

　　***

　　他們依然出雙入對、感情仍舊甜蜜蜜，顯然不把董事長的威脅當一回事。

　　為了讓董事長不再找上蔡安淳，韋彥睿特地主動找他說清楚。

　　不管他說了什麼，怎麼解釋都不被董事長所接受，董事長仍對他和金玉姍的事抱著希望。

　　為了打破董事長想利用聯姻擴張版圖的迷思，他花了些時間做出一份完整的五年企劃書，只要依照企劃書內的大方向走，他可以保證讓欣亞五年內在國際上發光發熱。

　　他熟悉公司所有的事，也瞭解公司的基本架構，是評估了所有的條件後才訂下這個計畫。

　　顯然董事長沒有耐性等他五年，他厭倦了「本國企業龍頭」的稱號，要的是兩年內就要成為真正的全球知名企業，唯一的方法就是增資再增資。

　　董事長不接受他的五年企劃，就表示仍抱持著聯姻的舊觀念。

　　韋彥睿開始有了最壞的打算，他確實無法配合利用聯姻的方式來達到擴張事業版圖的目的，但為了不讓安淳擔心，他並沒有告訴她這些事，也沒讓她知道他已經開始未雨綢繆地先做防備。

　　巧的是從未出現在公司的皇太子趙育霆，因為聽了許多老董事的話，認為不該把經營權交給一個外人，擔心自己的股權會不見，所以向父親下跪「道歉認錯」，表示會痛定思痛、努力學習、重新振作。

　　他的浪子回頭無異是給趙董打了一劑強心針，何況他又是自己的親兒子，他想回頭，董事長沒理由不栽培他呀！

　　於是趙育霆一改過去阿飛仔的打扮，穿起整套的名牌手工西裝，天天跟在董事長身邊。

　　他的出現讓大家議論紛紛，懷疑他的目的。

　　表面上，韋彥睿仍然是董事長特助，實際上，他的一些主要工作已經被董事長抽走，雖沒有直接交給趙育霆處理，但他的工作量銳減是事實。

　　因為事先有了心理準備，所以他的心情並未受到影響，反而是蔡安淳和陳凱琳非常激動，聚在一起時就狂罵趙氏父子，恨不得能用說的就把他們碎屍萬段。

　　「你還好嗎？」回家的路上塞車，安淳轉頭擔心地看著彥睿。

　　這陣子他們還滿常準時下班的，所以遇到塞車的機會變高了，她不在乎要塞多久，她擔心的是他的情緒。

　　「還好啊！反正我們也不趕時間，塞一下車倒是無所謂。」他的心情看起來還不錯。

　　「我是說工作上的事，最近你的工作好像比較少了。」

　　「嗯。」相較於她擔憂的模樣，他輕鬆多了。

　　之前擔心這類問題會是地雷，所以一直忍著不問，今天她決定試踩看看。「你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

　　「一向倚重你的董事長突然都不找你了，這不是很怪嗎？」

　　「我覺得這樣很好呀！終於可以準時上下班，又多出很多時間陪你。」

　　她沒他豁達。「你知道原因嗎？是不是和趙育霆有關？還是因為我們交往的事？」

　　她懷疑是因為他們交往的關係造成他被冰凍起來。

　　「趙先生是董事長的親生兒子，進公司上班是很正常的事，沒什麼好討論，我們交往是我們的事，和工作扯不上關係。」她都猜對了，但是他不想讓她擔心。

　　蔡安淳並沒有被說服，因為整件事情很明顯，董事長在打壓他。

　　耳邊開始有個微弱的聲音提醒她「不要絆住他」。

　　她不要婚姻，即便在她和彥睿相處最甜蜜的時候，這個想法也始終沒動搖過。

　　他們完全沒有所謂的同居不適症，同居反而讓他們的感情加溫，確認他們有著好到讓人嫉妒的默契，生活、心靈的契合著實讓他們甜蜜又快樂。

　　但是，快樂開始變質了，表面上他們完全不受影響，可現在彥睿突然從一人之下，千人之上隨時呼風喚雨的位置，跌到每天枯坐辦公室簽無關緊要檔的「助理」，誰都會受不了。

　　「真的沒關係嗎？」她想正視這件事。

　　「什麼？」

　　「工作都被抽走真的沒關係嗎？」

　　他將雙手靠著方向盤攤開。「這是董事長的決定，爸爸將事業傳給兒子也是天經地義，我既然領公司的薪水，就得配合公司安排，當然如果我不想領這份薪水的話就又另當別論。」

　　他是已經在為自己鋪路沒錯，只是還未確定之前，暫時留在公司這個位置，而且，趙育霆一出現他就辭職也會造成公司內部動盪不安，他會將所有事情都安排好才離開，擺爛不是他的作風。

　　「你想離開公司？」她很驚訝，而且覺得事態嚴重。

　　「暫時不會。」他還在計畫安排中。

　　「所以你真的有在計畫？」雖然覺得不妥，但趙育霆的出現在她看來，就是乞丐趕廟公的行徑。

　　他睞她一眼輕笑出聲。「幹麼表現得這麼悲憤？」

　　「我只是覺得這樣很不公平。」她看起來忿忿不平。

　　「嘿，你在懷疑我的實力呀！有能力的人走到哪都能創造出自己的舞臺，別瞎擔心。」他一點也不擔心這個。

　　離開服務這麼久的公司雖然有點可惜，但換個環境也一定能創造奇跡。

　　蔡安淳瞅著他，他充滿自信、正發光發亮的臉龐是多麼的耀眼呀！

　　她是不是該放手？

　　除了愛情外，她什麼都給不了，不能為他的事業加分，也不能給他婚姻、不能和他共組家庭。

　　呼～～仔細算下來，好像都是她在收穫而不付出，都是他在配合她。

　　就算知道這些原因，她仍然捨不得放手。

　　「我捨不得看到能力這麼強的你受到打壓。」

　　「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自信滿滿的笑容讓他看起來容光煥發。

　　雖然她對他有信心，也在董事長面前說過，不管他做什麼她都會挺到底，但因為私人的感情問題就被拉下來，實在很替他不甘心。

　　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正是他面臨考驗，需要冷靜地作出抉擇的時候，雖然不能給他實質上的幫助，但精神上的鼓勵少不了。

　　這一路上，她挺他到底了！

絕對官僚

第八章

　　午休時間，陳凱琳和蔡安淳邊吃飯邊聊天，陳凱琳又開始進行她的逼婚進行曲，安淳逕白吃著她的午餐，根本不為所動。

　　趙育霆突然出現在辦公室，無視她們的存在，直接推門進韋彥睿的辦公室。

　　她們的目光隨著他移動。

　　看趙育霆來勢洶洶的模樣，安淳頓時沒了吃飯的心情，便將便當蓋上，雙眼直盯著特助辦公室的門。

　　陳凱琳也火大地蓋上便當。這個沒禮貌、沒家教的傢伙，好歹得先跟她打個招呼，讓她通報一下吧？

　　她們停止交談，甚至可說是刻意保持安靜，試著想聽到裏頭的動靜，可惜辦公室隔音太好，除了她們的呼吸聲外，什麼聲音也聽不到。

　　沒多久，趙育霆開門出來快速離開，還真是符合阿飛仔的風格，來去一陣風啊！

　　電梯門剛關上，她們立刻沖進韋彥睿辦公室。

　　「你沒事吧？」安淳擔心地來回審視他。

　　「皇太子有沒有對你怎樣？這個沒家教的傢伙，連說都沒說就沖進來，我根本來不及攔住他。」陳凱琳咬著牙道。

　　「沒家教的傢伙？你們剛剛也沒敲門不是嗎？」他揚起眉看她們。

　　若非知道她們是因為關心他才會這麼做的話，他肯定請她們即刻打包回家，理由是——擅闖主管辦公室。

　　即使私下很熟，又是親密愛人，但是上班就要有上班的樣子，遵守公司規矩。

　　「對不起。」安淳自知理虧，立即道歉。

　　「看到趙先生進來，我們很擔心，所以一時忘了。」陳凱琳解釋。

　　「所以你們等他離開後才沖進來，是打算來收屍的嗎？」

　　顯然他的黑色幽默不被兩位小姐所接受，因為她們不但一點笑容也沒有，安淳看起來甚至有點生氣。

　　「我們是真的很擔心你，既然沒事，那打擾了。」拉著陳凱琳就要退出辦公室。

　　他喚住她們。「等等，既然都進來了，就順便談談吧！」

　　「你們談。」陳凱琳以為他是想和安淳單獨談，所以準備退開。

　　「你也一起，我先和你們談，過兩天再開部門會議。」

　　「我也要？」凱琳意外地指著自己的鼻尖。

　　「把門關上，這邊坐。」他換上嚴肅的表情指著對面的椅子。

　　兩位小姐心情忐忑地坐下。

　　「下個月起趙育霆會成為我們的部門主管，組織勢必會變動，詳細的組織表等他上任後再正式公告。」他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心情還算平靜。

　　「什麼？！」

　　她們異口同聲，瞠大雙眼，驚訝的表情如出一轍。

　　「那你呢？」安淳擔憂地看著他。

　　「不確定，有可能變成趙育霆的特助。」他反應平淡，語氣和緩。

　　趙育霆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作好心理準備，事情的結果如他所猜測的一樣，趙育霆開始積極卡位了。

　　董事長欣然看到趙育霆振作起來，不但同意讓他掌管這個部門，甚至還將御用特助安排給他。

　　韋彥睿很清楚自己在這家公司的前途到此為止，他也不想再陪他們玩下去，考慮提前離開。

　　「蝦米？！有沒有說錯啊？董事長是不是老年癡呆了？他應該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兒子有幾兩重吧！」陳凱琳完全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從現在起你最好收斂一下，新主管不一定能接受你這麼‘直爽’的個性。」自從安淳來之後，凱琳就變得比較活潑，但不影響工作及專業，所以他也沒有強制糾正，若換成趙育霆就很難說了。

　　「那也要新主管有讓人懾服的本事啊！」陳凱琳非常不以為然。

　　「總之，收斂點。」這個時候他沒心情和她辯。

　　以他的能力要另外安排出路絕對沒問題，但他放不下團隊中的其他成員，就好比股市圈流傳的一句話——好的老師帶你上天堂，不好的老師直接帶你住套房。

　　趙育霆就屬於後者。

　　團隊中的每一個成員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不想看見優秀的人才被趙育霆糟蹋，打算安排時間先個別諮詢他們的想法，希望離開前能盡力協助他們。

　　「我先生上個月加薪了，大不了就不做嘍！」陳凱琳毫不在意。

　　蔡安淳苦著一張臉瞅著她，那她怎麼辦？

　　「唉呀！安啦！我老公都養得起我了，特助就更不用說了，肯定把你照顧得很好。」凱琳摟摟她的肩給她打氣。

　　她這麼說非但沒有安慰到安淳，反而讓她更苦了。

　　人家不就是沖著彥睿來的嗎？

　　驚覺自己說錯話，陳凱琳神情尷尬地閉上嘴。

　　「我決定離開公司，詳情等開會時再正式宣佈。」韋彥睿投下震撼彈。

　　安淳微張著嘴，愣愣地看著他。

　　陳凱琳也錯愕得忘記如何說話。

　　「什麼時候？去哪里？」安淳的表情仍然有些呆滯，看來是被他的話給嚇傻了。

　　「還在安排，肯定比趙育霆上任還早。」要他聽令于趙育霆有點困難。

　　陳凱琳比安淳還早回神。「我也不想他來污染這裏。」

　　安淳雖然話不多，但是看得出很為他擔憂。

　　「先這樣，通知大家會議時間定在下禮拜一早上。」韋彥睿拍拍掌，結束這場小型會議。

　　「特助。」陳凱琳離開前轉頭道。「如果可以的話，我跟你走好嗎？買一送一也OK。」她喜歡和特助一起工作，即使只能領少少的薪水也無所謂。

　　「以後再說。」韋彥睿笑道。

　　他私底下是有和幾個企業在接觸，只是事情尚未明朗之前不方便多說。

　　安淳本來想留下來和他單獨談談的，後來又覺得在公司並不適合而作罷，等回家再說吧！

　　***

　　像是說好的一樣，趙育霆找完韋彥睿，金玉姍下午出現在辦公室，不過她找的是蔡安淳。

　　她們坐在樓上餐廳烘焙屋附設的咖啡座上。

　　「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嗎？」金玉姍開門見山道。

　　安淳搖頭。

　　她和金玉姍並沒有什麼交集，唯一勉強可以沾上邊的就是都「喜歡」韋彥睿吧！

　　「為了彥睿。」

　　從趙董事長那兒得知彥睿和這女人在一起的事讓她很震驚，也很不能接受，蔡安淳渾身上下沒什麼特點，能得到彥睿的青睞恐怕也是藉著職務之便。

　　趙董將趙育霆找進公司是她得到彥睿的大好機會，沒權沒勢又沒錢的小上班族是無法提供任何幫助給彥睿的。

　　但是她可以！這是她在蔡安淳面前能這麼驕傲的原因。

　　難得遇到她和父親都喜歡的物件，又有趙董的支持，勝利該屬於她。

　　「如果是要找特助，請透過他的秘書預約，我不是秘書。」安淳起身準備離開，不想和她繼續說下去。

　　金玉姍立刻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讓我說完。」

　　安淳雖坐回位子上，卻不發一語。

　　「趙育霆即將成為趙董事長的接班人這件事，你應該聽說了吧？」

　　安淳微微頷首。

　　「本來這個位置非彥睿莫屬的，但因為他始終不願意答應和我交往而惹惱趙董，所以一氣之下才會作出這個決定。」

　　「他們非親非故的，董事長有何好生氣的？他惹惱的應該是你和金董。」安淳比她更直接。

　　一直以來她都很看不慣金玉姍的做法，假借公事名義接近彥睿，表面上裝作不在意，其實心裏分明想將他拆解入腹，占為己有。

　　「別只會在口頭上佔便宜，若彥睿被撤換掉，你沒關係嗎？」

　　「如果董事長是這樣公私不分的人那也沒辦法，離開也許是好事。」絕不能表現出當時聽到彥睿被董事長從接班人名單上除名時的錯愕與難過。

　　金玉姍不屑地訕笑。「白癡。」

　　「雖然不知道你在罵誰，不過提醒你一下，這兩個字可能讓法官判刑需賠償及義務勞動，最好不要以身試法。」

　　「希望你的好口才能幫上彥睿。」金玉姍根本不怕她的警告。

　　「既然你不願快點說出找我的真正目的，那我也該回去上班了。」如果話不投機，不用半句，一個字都嫌多，而且連看都不想看對方一眼。

　　「離開彥睿。」金玉姍以命令的口吻道。

　　「憑什麼？」金玉姍的口氣讓她反感。

　　「你無法幫他。」金玉姍雙手交叉環上胸，強勢的模樣讓蔡安淳很想扭頭走人。

　　「你太不瞭解他了，他能力強，不需要我幫忙，我只需要全心全意待在他身邊仰望著他。」不想再聽金玉姍說些有的沒的，她繼續接道：「工作和感情本來就不該混談，公司不該干涉員工的私人感情，如果真的必須離開公司，彥睿一定也會有很好的發展，也許反而比留在這裏事事受到監控更好。」

　　「你太天真了，他是經過趙董刻意栽培才有今天的光景，若離開這裏，趙董絕不會讓他在外面存活。」金玉姍睥睨地看著她。

　　「想用金錢和權勢控制一個人的想法很天真，對別人也許管用，但對彥睿無效，在我看來，他的能力並非全來自董事長，公司只是剛好可以給彥睿一個發揮的舞臺，如果他本身沒有能力，任憑董事長怎麼栽培都沒用，如果董事長能將任何人培育成才，那趙育霆不該是現在那副模樣。」

　　她討厭他們想藉由小恩小惠就控制彥睿的態度，他全力為公司，讓公司的業績蒸蒸日上，幫助董事長迅速擴展他的事業版圖，能坐領高薪也是他的本事。

　　這些他們都不看，卻只是無限放大董事長對他的提攜，實在很不公平。

　　「我不會離開彥睿，至少不會因為別人的不准或干預。」蔡安淳再強調一次。

　　「記得你的話，不要到時又回來找我。」

　　「這就不用你擔心了，倒是請你不要再來找我，雖然只是小上班族，但也是很忙的。」她不再給金玉姍開口的機會，直接起身離開。

　　結束這場不愉快的會面沒多久，人事部就帶著董事長的口信，以她個人「行為不當，造成公司重大損失」為由，通知她隔天起不用上班。

　　一天之內風雲變色，所有的事全擠在同一天發生。

　　她成為權貴玩弄權勢的第一個犧牲者，比韋彥睿還快離開。

　　***

　　突然失業的安淳不急著找工作，她想先陪彥睿度過這個關卡。

　　除了每天和他通電話，她不忘和陳凱琳熱線，隨時掌握公司的狀況。

　　可惜，最近凱琳都沒什麼消息可以提供，因為很多時候彥睿都自己聯絡處理，所以她的雷達算是失效了。

　　她很想直接問他，但是又不想在這個時候增加他的負擔，只能盡力打理好家務，在一旁默默支持。

　　韋彥睿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家，她立刻迎上前為他拿公事包、脫外套、換拖鞋。

　　「家裏有人等門真好。」他淺笑道，任由她忙活。

　　她先放下公事包牽他坐到沙發，然後從冰箱拿出一壺果汁裝杯。「蜂蜜檸檬汁，自己壓的，真材實料喔。」

　　不用上班又不急著找工作讓她多出許多時間，沒事就上網找食譜，雖然大部分的結果都不如食譜所介紹的那般美味，但是韋彥睿通常很捧場，他們外食的機率降低不少。

　　「謝謝。」微笑地接過杯子，拍拍身邊的位置以眼神示意她坐下。

　　「但是……」為難地睞一眼廚房。

　　通常給他飲料後，她會進廚房張羅晚餐。

　　「別忙了，先休息會兒。」他現在需要的不是晚餐，而是她愛的抱抱。

　　她坐到他身邊，隱約覺得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樣，看起來特別疲累。

　　「今天……還好吧？」她小心地問。

　　彥睿將手放到她身後的沙發椅背上，狀似深呼吸，其實是在歎息。

　　她將他的手臂拉搭上肩膀，把玩起他攬在肩前的手。「有沒有聽過歎息一聲老十歲的諺語，剛剛已經醜一嘍。」

　　「真厲害，什麼都逃不過你的法眼，日子難過嘍。」彥睿以掌捂臉假裝痛苦的模樣。

　　她親吻他修長的手指。「才怪，有我的照顧，保證你頭好壯壯。」

　　「看來你非常能適應當家庭主婦的生活喔，我是瞎擔心了。」

　　「擔心什麼？」她不是事業至上的女強人，要她當個小鳥依人的小女人也沒問題。

　　「以為突然離開公司會讓你一時無法適應。」尤其又走得不是很愉快，公司內部難免會有不好聽的傳言。

　　他從沒跟她提過公司內部的流言，幸好陳凱琳也沒說，反正她已經離開公司，流言想怎麼傳就怎麼傳，至於他則無所謂，又不是第一次成為別人閒言閒語的對象。

　　「還好耶！就算公司沒這麼做，我也會提出辭呈，當發現公司理念和自己不符時，該離開就離開才是善待自己的表現，不過，幸好沒對金玉姍客氣，否則我的損失可大了。」

　　因為不想讓彥睿為難，她早有離職的打算，只是金玉姍先推了她一把而已，既然已有心理準備，衝擊也就沒那麼大。

　　「那現在可不可以讓我知道你們到底說了些什麼？」

　　他只知道和金玉姍見面是造成她離開的原因，卻不知道詳細的內容，無論怎麼逼供，她就是三緘其口，不說就是不說。

　　「唉呀！兩個女人為了搶一個男人的對話有什麼好聽的，不就是槍裏來刀裏去的，說出來也只是污染你的耳朵，破壞我賢淑端莊的形象罷了。」她扭身面向他，將手肘靠在他的肩窩處，揚眉狐疑地看著他。「這麼好奇是想滿足自己的驕傲？」

　　「不是，是想知道你的表現有多精采。」捏捏她的鼻子。

　　「不怎麼樣，是她養尊處優經不起失敗。」

　　「金玉姍進公司上班了。」

　　「她進公司上班？！」勁爆的新聞讓她差點跌下沙發。「凱琳怎麼沒說？」她們可是天天熱線。

　　「趙育霆的特助，不過我猜測應該只是掛名，可能還是會由經驗較豐富的人負責實質上的業務，下次董事會大概就會宣佈內部改組的事。」他表情轉為陰鬱。

　　這樣的安排實在很不專業，現在董事長身體健康還可以盯著看，以後呢？不管是趙育霆還是金玉姍都還不夠成熟，董事長這麼意氣用事的做法實在很不睿智。

　　他不想看到董事長的心血就這樣毀在趙育霆的手裏，雖然知道可能不被接受，但他還是提出幾名經驗豐富的主管人選，至少對毫無經驗的趙育霆絕對有幫助。

　　不管怎麼說，董事長對他有恩，他也不想看見公司越做越小呀！

　　「什麼內部改組？」

　　「董事長退休，趙育霆接任董事長。」

　　這個答案讓她嗤之以鼻。「最多讓他玩五年。」根本不看好趙育霆。

　　「兩年。」他比她更狠。

　　如果趙育霆完全不採用他的建議的話，保證兩年內玩完！目前趙育霆已經有幾個完全錯誤的決定，即使他看不下去出面提醒也不被趙育霆接受，而董事長還沉浸在趙育霆浪子回頭的感動中，且對兒子的耳根子軟到完全相信他和保守派董事的意見。

　　既然董事長都同意了，那他也只好任由趙育霆當大頭了。

　　「你呢？打算怎麼做？」如果結果是這樣，他肯定已經另有安排。

　　「先休息一陣子。」他不急著投入新的工作，洽談中的公司給的回應也很樂觀，畢竟以他的職務內容是以專案的方式在談，他開出的條件也很合理，引起他們的高度興趣很正常。

　　她伸手撫摸他的臉頰。「是不是被為難了？」

　　只顧著聊天都忘了他剛剛臉色很差，有可能和這件事有關。

　　「沒事，趙育霆不是我的對手。」

　　「董事長呢？」

　　她知道不用擔心趙育霆，董事長才是背後的那只黑手。

　　他微愣，瞅她一會兒後才開口：「是有些動作，但並不影響。」

　　為了不讓她擔心，他撒了點謊。

　　董事長也許已經隱約察覺到他想離開公司的意願，所以又開始有一些動作，他知道董事長千方百計威脅利誘地想留下他，但要他在趙育霆底下做事真的很難。

　　除了他覺得趙育霆不夠格外，董事長過去一直重用他，甚至打算讓他接班的事也讓趙育霆對他「懷恨在心」，只要有機會就酸他、糗他、打壓他，所以他們是不可能共事的。

　　「真的？」她不是懷疑他，只是不相信董事長會手下留情。

　　「當然，懷疑我的能力呀？」

　　「不論如何我都全力支持。」

　　她全然信任支持的眼神給他無比的信心。

　　低頭銜上她的唇，深深的一吻帶著對她濃厚的感情。

　　他從沒後悔和她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撼動他對她的情感。

絕對官僚

第九章

　　韋彥睿搶在公司開董事會議之前離開公司。

　　他的離開並沒有造成太大的轟動，畢竟他已經被冰凍一段時間，全公司上下都明瞭他離開是遲早的事。

　　離開前，董事長特地將他找去，目的是想摸摸頭留下他，但知道留不住人後轉變為警告他會用一切的資源阻擋，不會如他的意。

　　任由董事長自由發揮，韋彥睿完全不和他爭執，算是報答他這些年來的提拔之恩，所以站了近一個小時讓他一次罵個夠。

　　離開公司後，他天天把自己關在書房，裏頭手機、傳真聲不斷。

　　蔡安淳在客廳看無聲電視，她怕吵到韋彥睿，他最近看起來很忙很累，比上班時還疲憊。

　　她不知道他在忙什麼，很少踏出書房，甚至直接在書房用餐，通常等到他上床時，她早已先睡到十八殿去了。

　　她懷疑他因為忙碌而幾乎忘了她的存在。

　　她沒有不開心，只是很心疼，這樣的局面全因為他要和她在一起的關係；如果當初不要那麼堅持在一起，或者表面上虛應一下董事長也好，或許他就不用這麼辛苦。

　　電話鈴聲打斷她的沉思，她幾乎是立刻接起，擔心吵到韋彥睿，連聲音都刻意壓低。

　　「喂。」

　　「是我凱琳啦！」陳凱琳的聲音聽起來活力十足。

　　「喔。」

　　「幹麼有氣無力的，那麼小聲？話筒都要黏到耳朵上了。」

　　「你怎麼有空？」凱琳也辭職了，跟隨韋彥睿辭職的，現在專心在家裏當家庭主婦。

　　「這個時間家裏只有我一個人，無聊只好煲電話粥嘍！你呢？特助還好吧？」

　　安淳深睞一眼書房。「我也不知道，他好像很忙。」

　　「那是一定的呀！董事長實在太幼稚了啦！」

　　「什麼意思？」她的語氣難掩焦急。

　　電話那頭的凱琳有些遲疑，沉默一會兒才開口：「特助都沒跟你說嗎？」

　　「沒有。」

　　「那……」如果特助沒說，那她也不該說。

　　「是朋友就告訴我。」她威嚇道。

　　為了彥睿的事，她煩心夠久了。

　　「聽說特助的離開讓董事長惱羞成怒，然後就想運用人脈阻礙特助到其他公司，國內的企業大部分還是願意買趙董的帳，已經有幾家拒絕特助了。」陳凱琳一五一十地把前同事告訴她的消息都說出來。

　　她原本是打電話來關心特助的狀況，最後卻變成爆料大會，要是被特助知道她多嘴就慘了！

　　但安淳是她的好朋友，她也不忍看她被蒙在鼓裏，才會告訴她事情的真相。

　　大半的時間都是陳凱琳在說話，蔡安淳只負責聽，知道的越多，心情就越沉重，到最後連話筒都猶如千斤重的啞鈴般幾乎壓垮她。

　　和陳凱琳通完電話後，安淳滑坐到地上，眼神空洞、全身無力地靠著沙發。

　　她知道彥睿很忙，卻不知道他遇到這麼大的困難，董事長這麼做確實很幼稚，都年紀一大把了還做這種事，一點也不符合他的身分。

　　她仰頭看著天花板，真想對著老天爺大喊：「給條生路行不行？」

　　彥睿那麼有才情，就這樣被埋沒太可惜了。

　　都是她害的，如果沒有她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他也不用這麼辛苦。

　　這一路走來她欠他太多，他卻無怨無悔，選擇自己默默承受。

　　另一方面她很難過，他似乎把她當外人了，什麼事都不讓她知道，也不和她分享。

　　他是不是開始討厭她了？所以才什麼都不想對她說，連已經不在公司的凱琳都知道的事，她這個天天和他同床共枕的枕邊人卻完全被蒙蔽，想假裝沒被他討厭都不行。

　　「想什麼這麼入神？我在這裏好一會兒了你都沒發覺。」韋彥睿拿著茶杯站在沙發側邊。

　　她拉回元神，滿臉尷尬。「對不起，我沒注意到。」

　　「我看你都沒在看電視，在想什麼？而且電視怎麼沒聲音？壞了嗎？」他並不知道她看無聲電視的事。

　　「沒壞，是我轉靜音了。」

　　「為什麼？」沒聲音的電視不好看吧！

　　「怕吵到你。」她小聲地說。

　　他噗哧笑道：「想太多，這房子隔音很好，你儘管將音量開大沒關係。」

　　「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只好自首，其實我是想偷聽你在裏頭幹麼？」她注意著他的反應。

　　韋彥睿確實因為她這麼說而露出陰鬱的表情，雖然只是很短的一瞬間，還是被她捕捉到。

　　「那有聽到什麼秘密嗎？」他想裝作若無其事，但僵硬的笑容仍洩漏出他的緊張。

　　「沒有，這房子的隔音真的很好。」

　　她的回答讓他整個人明顯放鬆，笑容不再那麼僵硬。

　　「你看起來很緊張，是不是有什麼事怕我知道？比如說阿珠、阿花，還是CoCo、JoJo什麼的？」刻意做出發現他有小情人的表情。

　　「沒的事，都是些工作的事，本來談好條件的幾家公司突然又反悔了，現在在做善後處理。」他並不怕董事長四處封殺，畢竟他的勢力範圍也不過在臺灣這個小小的彈丸之地，影響不了外商公司。

　　他只是覺得忠心耿耿地跟了他這麼多年，一直到離開前都還在向他建議較佳的人事佈局，董事長卻搞這些小動作實在讓他很痛心。

　　「欸，好歹我們算是同行，既然是工作的事，搞不好我這個臭皮匠可以幫上你這個諸葛亮喔！」

　　現在的她一點安全感也沒有，極需要他的坦白來支撐。

　　他走到她身邊揉揉她柔軟的發絲。「諸葛亮捨不得讓臭皮匠傷腦筋。」

　　「但我很想幫忙，不然都被電視看呆了。」

　　「如果需要的話我會跟你說的，我該進去繼續奮鬥了。」離去前輕柔地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頰。

　　她覺得他這個動作帶著濃濃的抱歉意味。

　　關上門前他探出頭。「對了，晚餐……」他在等一通非常重要的電話，所以儘量不離開書房。

　　「我再送進去。」她幫他接著說，這是最近的標準模式。

　　「謝謝。」

　　安淳對著重新被關上的書房門發愣，現在除了在精神上全力支持他以外，她也別無他法了。

　　***

　　書房傳出韋彥睿咒駡的聲音，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而這樣的情況已經維持一個多星期了。

　　安淳從廚房走出來，擔心地望著書房的方向。

　　她知道彥睿遇到不少挫折，而她除了默默支持他外，什麼也幫不了。

　　書房淩亂的程度讓她驚愕，但她沒空理這些，目光忙著搜尋韋彥睿，最後在書櫃邊找到他。

　　他站在書櫃邊看著淩亂的地板，臉色難看，可以看出他正處於盛怒的狀態。

　　她走到他面前，抬手輕撫他的頭髮。

　　「可以讓我知道什麼事讓你發那麼大的脾氣嗎？」聲音輕輕柔柔，聽起來很溫暖。

　　「只是覺得有點煩。」他悶悶說道。

　　她笑著輕拍他的臉頰，試著讓他放鬆。「我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好嗎？」

　　他們逃避太久了，以為不去觸碰就不會有問題，其實問題還是存在，只是延後面對而已。

　　他看著她，墨黑的眼像是要看進她的瞳孔中。

　　「我知道你的工作出現極大的艱難，也知道有些‘人為因素’讓你遇到挫折，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卻選擇裝傻，以為這樣做就不用面對問題，結果現在‘代志大條了’，你所承受的壓力已達到飽和，該完全釋放了。」

　　他動也不動一下，也不開口回應，只是緊盯著她。

　　她只好繼續道：「我們最好趁這個機會談清楚。」

　　這句話產生了效果，他終於開口。「什麼意思？」

　　他已經夠煩了，她還想在這個時候攪局嗎？

　　「你不覺得我們該談談我們的事嗎？你以為這段時間看你這樣我不痛苦嗎？你以為每一次聽到你的低咒聲我不難過嗎？你以為不能分擔你的憂愁我不悶嗎？」

　　她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他承擔太多太多，她該一起承擔一些。

　　「所以你想分手？」他氣憤問道。

　　他這麼努力是為了什麼？就是希望能和她在一起啊！

　　「我、不、同、意！我說過絕不會和你分開，工作的事不影響我們，我知道是你的善良讓你這樣決定，因為你不想拖累我，但是我並不覺得你拖累我，認識你之後，我才知道什麼叫做甜蜜的負擔，就算公司同事謠傳‘魔鬼特助的秘戀大預測’來評斷我的前途，也從未動搖過我的心，我一直很努力維繫這一切，也珍惜每一個有你的日子，最近我真的是疏忽你了，但並不表示我不關心你。」

　　他一口氣說完，不給她插嘴的機會。

　　他激動的反應讓她心情好極了，他們真的很相愛啊！

　　太愛對方才會捨不得讓對方擔心，不好的事都往肚裏吞、心裏藏。

　　剛剛是她太急躁了，所以不但沒安慰到他，反而讓他更加不安與憤怒，她該以輕鬆緩慢的態度試試，她可不是進來製造新麻煩的。

　　「我剛剛有說我們分手嗎？」她輕笑。

　　「你……」他有點遲疑。

　　她揚高眉頭微笑地看著他，示意他繼續說。

　　「沒有。」這個時候他沒心情挑語病，雖然她剛剛沒說，但聽起來她的意思就是如此。

　　「我確實曾想過這麼做，後來發現實在太愛你了，根本捨不得和你分手。」她的笑容看起來柔柔暖暖的。

　　換他舉眉滿臉詫異。

　　「這陣子你把自己繃得太緊，又不想讓我知道，無法宣洩的情況下就是今天這樣的結果。」睞一眼滿目瘡痍的地面。

　　他雙頰微微泛紅，難得有EQ這麼差的時候。

　　她將手撫上他的臉頰。「我不想分手，卻也不喜歡這樣的生活，若我們想要繼續走下去，只是手牽手還不夠，隨便一點小事故都會讓手鬆開；我們得十指緊扣才行，當我們十指緊扣的時候，想把我們分開就得扳開手指才行，通常敵人還沒扳開我們的手指就會先被我們合力給擊垮，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他將手覆上她撫著臉頰的手，低嗄地問：「現在招認來得及嗎？」

　　他後悔沒和她分享一切。

　　她笑著點頭，雖然凱琳已經跟她說了大部分，但他的第一手內容肯定更精采。

　　受到她溫柔體貼及溫暖笑容的鼓勵，他將計畫告訴她，也解釋最近常情緒不穩的原因。

　　原本他對轉換跑道很樂觀的，卻因為董事長的插手而一個接一個地落空，他「欣亞集團前董事長特助」的光環在業界變得叫好不叫座，很多企業都肯定他的能力，卻沒人敢真正用他，畢竟欣亞集團是目前國內業界龍頭，大家都不想得罪。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欣亞集團在趙育霆外行領導內行的情況下已經岌岌可危了。

　　若只是找工作的事並不會讓他情緒失控，他早已改變方嚮往國外企業遞單，只是因為他應徵的都是高階核心職位，所以通常需要較長的時間審核，有些大型企業甚至會謹慎地先透過征信調查他的身家背景，這部分他也只能暫時耐心等待。

　　他生氣的原因主要是因為聽到趙育霆不用心經營欣亞，依照情緒做事，逐漸在毀滅欣亞。

　　幾名欣亞主管透過各種管道向他「求助」，他們都發現趙育霆根本不善經營，遭有心人士利用，完全被牽著走，和董事長交接後就不讓董事長干涉公司的事，再這樣下去，公司很快就會完蛋。

　　他對欣亞是有感情的，所以一直想暗中協助他們，可惜還是有人走漏風聲讓趙育霆知道這件事，面子掛不住的他當然是勃然大怒，不但遷怒參與的主管，以洩漏公司機密將他們全部開除，還囂張地對他提出口頭警告，要他別插手「別人的」公司的事。

　　聽完他的解釋，安淳反而松了一口氣。

　　她認為事情並不嚴重，一切的起因是他責任感太重，想對身邊的每個人負責。

　　「你已經盡力了，他們那麼對你，你還不計較地想幫他們，他們不領情也沒辦法，如果欣亞因為他而結束也是他咎由自取。」

　　「我只是覺得原本體質很好的公司走到這一步很可惜。」他滿臉惋惜。

　　她緊緊抱住他，試著傳送力量給他。

　　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讓心情徹底放鬆，什麼都不去想不去管。

　　一個保證可以讓他放鬆的計畫，在她腦中快速形成。

　　「嘿，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度假？」

　　「你要去度假？！怎麼沒跟我說？」

　　「因為是剛剛才想到的呀！」

　　「嗄？」他很錯愕。

　　她何時變成機動派了？

　　「認識這麼久我們都沒一起度假過呢！難得現在有空閒，出國度假最適合不過。」安淳笑著將手勾上他的臂彎，看著他的表情光采動人。「找一個飛行時間短又好玩的地方如何？」

　　最重要的是，要找個可以讓他忘記這邊烏煙瘴氣的混亂及挫折感的地方。

　　「呃！」說真的，他還沒回神，所以無法給她具體的答案。

　　「關島好還是帛琉好？岜裏島好像也不錯。」她偏著頭認真想。

　　他有點陌生她這麼機動的一面，睞睞淩亂的地上，再瞧瞧認真準備去度假的安淳，對比真是有夠強烈。

　　「你想去哪？」小臉興奮地閃閃發亮。

　　「都好。」他笑著低頭看她。

　　「那來去岜裏島好了，一定要曬得黑嚕嚕，回來讓凱琳羡慕死。」她開心得大笑。

　　他只能無言地看她表現。

　　她突然收起笑容，一臉正經地對他說：「度假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相信回來後，黑嚕嚕的我們就會成為道地的浴火鳳凰啦！」維持不了多久的正經又活潑起來。

　　「謝謝。」他明瞭她的用心。

　　她親啄他的臉頰。「回來後我們一起重新開始，我也該開始找工作了，最近照鏡子都覺得臉色蠟黃，有變成黃臉婆的跡象。」

　　他摟著她的腰靠向自己，低頭在她耳邊輕道：「是最動人的黃臉婆。」

　　她拍他一下外加用力瞪一眼。「意思就是我真的變成黃臉婆了？」

　　「沒有，是燈光昏黃的關係。」他笑著解釋道。

　　「喔。」她原本接受這個解釋的，但又突然哇哇大叫。「喂～～現在是大白天，哪來昏黃燈光？」

　　她傻愣愣的表情及逗趣的反應讓他放聲大笑。

　　既然他發出了久違的笑聲，那就不跟他計較了，乾脆跟著一起笑吧。

　　韋彥睿笑著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抱著。「真的謝謝你，說出來心情輕鬆好多。」

　　「不客氣，以後什麼事都別隱瞞我，我可是有眼線的，而且絕對不要懷疑女人敏銳的直覺。」緊緊回抱他。

　　「嗯。」

　　「那……度假之前，我們得先把這裏收拾乾淨。」她指指已經看不到地磚的地板。

　　「蛤～～」地板很亂耶！

　　她眯起眼抿著唇，輕拍他的臉頰提醒道：「知道痛苦了吧？以後不要亂耍脾氣喔！」

　　「知道了。」表情是痛苦又無奈。

　　他以為愛的抱抱之後可以得到一個愛的親親，結果卻是如此淒涼。

　　***

　　「你們實在太過分了，沒通知我就悄悄地去，是怎樣？嫌我礙眼是不是？」陳凱琳故意重重地將裝著水果的盤子放下，盤子碰到玻璃桌面發出嚇人的聲響。

　　「決定得很倉卒，來不及通知你。」蔡安淳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半倚靠在彥睿身上。

　　他們剛從岜裏島度假回來，感情甜蜜蜜，也真的曬得黑嚕嚕，看起來陽光又健康。

　　他們買了禮物要送凱琳，今天專程送到她家，恰巧她先生加班要比較晚才能回來，所以他們就被她強留下來一起吃晚餐，飯後則移到客廳聊天。

　　「最好是，平平都是閒人，你們可以一時興起，我就不能隨意啊？」凱琳對於他們「偷偷」出國的事耿耿於懷。

　　「下次一定找你。」韋彥睿親匿地將手臂掛在安淳肩上。

　　度假這招很有效，他一掃之前陰鬱的模樣，開朗熱情不少，過去他從不在外頭做出親匿舉動。

　　陳凱琳用手中的叉子指著他。「你說的喔，這裏有證人一枚喔。」

　　「是，我說的。」

　　有了韋彥睿的保證，陳凱琳總算願意放過他們。

　　「嘖嘖嘖，我是不是眼花了呀？」陳凱琳像是發現新大陸般的看著他們兩個嘖嘖驚歎。

　　安淳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地扭扭身體。「什麼？」

　　「特助，你的手放哪里？」緊盯著韋彥睿掛在安淳肩膀上的手。

　　「有問題嗎？」韋彥睿笑道。

　　安淳也覺得凱琳這個問題有點莫名其妙，彥睿的手很正常啊！

　　「有，非常有，你你你以前從沒在我面前這樣過，你你你你們從沒在我面前這麼親匿過，岜裏島的魔力太強了，呼、呼、呼，限制級、限制級。」凱琳拿手當扇子扇著頸側，還誇張地不斷深呼吸。

　　「你太誇張了，我們都在一起這麼久了，這樣算正常吧？況且你覺得在公司摟摟抱抱好看嗎？」韋彥睿覺得是她小題大作了。

　　「對厚，已經習慣你嚴厲的模樣，現在突然看到‘親民’的一面還真有點不習慣。」

　　其實她還眼尖地注意到他們戴同一款手錶，穿同款不同色的情侶裝。

　　度假一趟回來，她感覺特助變得不太一樣，比較像個有情緒的「人」了。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安淳呀！

　　陳凱琳的丈夫在這個時候回到家，她立刻招呼他加入他們。

　　雖然他和韋彥睿是第一次見面，不過對彼此並不陌生，這都要感謝凱琳沒事就替他們「隔空交流」呀！

　　男人們很有話題，女人們也懂得把握時間，凱琳藉著煮咖啡的名義把安淳拉進廚房，因為她對他們的岜裏島之旅太有興趣了，不問個明白今晚會睡不著。

　　「說！為什麼突然出國？」她眯著眼，拿著舀咖啡豆的湯匙逼問安淳。

　　安淳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整個人往後仰。「有話好說。」輕輕推開幾乎抵著鼻尖的武器。

　　「最好老實招來。」凱琳收起武器。

　　「就想讓彥睿放鬆一下心情。」對凱琳不需要隱瞞。

　　「為了找工作的事？」

　　她搖頭。「找工作不難，是趙育霆快要把公司玩垮又不願接受他幫助的事，這件事對他的心情影響很大，我覺得他已經瀕臨崩潰邊緣，所以就提議出國度假。」

　　陳凱琳將咖啡豆舀入手動式磨豆機，慢慢轉著搖杆，邊磨豆子邊繼續聊天。「也是啦！最近他壓力不小，度假多少有幫助，而且趙育霆那小子根本就是扶不起的阿斗，給他和董事長一點教訓也好。」

　　她一點也不同情他們父子。

　　「幸好去了，他比較放鬆，不像之前那樣緊繃。」

　　提議的時候是憑藉著一股衝動，沒想到效果真的挺好的，這幾天是她長這麼大以來最快樂的日子。

　　「對呀！特助簡直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好像感染了東南亞的樂觀與熱情，欸，在那裏做了很多荒唐事吧，不然他怎麼會突然開竅？」表情暖昧地項項安淳的肩膀。

　　安淳尷尬地拿起酒精燈假裝研究起來。「這酒精燈要上哪兒買？我家的酒精已經見底了。」

　　「這種小事問你家男人去，別在這占版面，現在只能談你和特助的事，其他的一概不討論。」

　　「就度假呀！沒什麼好談的啦！」

　　「誰說的？我看特助開心到連頭髮都在笑。」她才沒那麼好唬弄。「還有，這什麼？這什麼？」戳戳她的手錶及身上的衣服。

　　「手錶和衣服啊。」心虛地低下頭。

　　「那這個咧！不會剛好是被‘暮光之城’的男主角愛德華咬的吧？」戳戳她頸側邊淡淡的吻痕。

　　「喲～～我差點忘了，特助英文名字也叫愛德華耶！那真的是被愛德華咬的沒錯。」陳凱琳以極度誇張的音調及表情補充道。

　　她可是過來人，任何的蛛絲馬跡都難逃她的法眼。

　　凱琳大剌剌地「指點」讓安淳羞窘地脹紅臉，超想就地挖地道回家。

　　「其實就和你去度蜜月一樣啊！沒什麼特別的。」他們確實像是在度蜜月，每天甜甜蜜蜜地膩在一起。

　　「度蜜月？！像我？！」陳凱琳瞠大眼看著她。

　　「嗯嗯。」她用力點頭。

　　「我有跟你說過我和我老公的蜜月嗎？」陳凱琳笑得很「陰險」喔。

　　她搖頭，幫她將煮好的咖啡倒進咖啡杯中。

　　「我們去澳洲度蜜月，除了機場和飯店外哪兒都沒去，六天都在房間的那張床上度過，而且我每天幾乎都下不了床。」陳凱琳勾起嘴角，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

　　安淳瞠大眼，嘴巴錯愕地張成Ｏ形，原本拿在手上的咖啡杯也因為錯愕而鬆手，咖啡又得重新煮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