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7-5-12
- 最後登錄
- 2024-11-14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48758
- 閱讀權限
- 250
- 文章
- 364280
- 相冊
- 1
- 日誌
- 8
狀態︰
離線
|
道教正一派音樂是在祖天師張道陵創立道教以來,歷經千餘年傳承而形成的一種獨特的音樂。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一部分,自然包含了中國的宮廷的音樂、戲劇音樂、民間音樂所具有的共性。但也含有道教的神仙崇拜,祭祖敬神、宣道教化的固有個性。深入地研究道教音樂的固有特徵,有助於人們認識道教,了解道教,從而找到中華民族文化的“根”。
所謂文化,就是要“化”。化者,悟也,變也。世上萬事萬物都有其發展變化的規律,道教音樂也不例外。從人類聽到第一種聲音,如風嘯、雷鳴、鳥唱等等,人們便認識到“音”的存在及對人類所帶來的震撼,於是,原始的音樂便產生了。道教正一派音樂源於上古的巫祝祭祀,至東漢祖天師創教時已具雛型。歷魏晉南北朝而至唐、宋、元、明、清,內容日漸豐富,技藝日臻成熟,可謂合中有分、分中有合,變中有止,止中有變。深入地研究道教音樂分合變化的規律,對於人們領悟道教音樂的文化內涵、促進道教正一派音樂在新時期的整合與提高,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筆者撰寫此文,意在拋磚引玉,以期引起共鳴。
一、道教正一派音樂的表現特徵
“正一派”以符籙齋醮見長,從音樂的角度來看,尤以齋醮音樂顯其特色,是歷代道士、文人等的不斷潤飾而發展形成的一種宗教藝術。齋醮包含的內容甚多,主要有設壇、上供、焚香、升壇、畫符、念咒、鳴鼓、發爐、降神、迎駕、上章、誦經、讚頌、青詞、步虛等等。當齋醮與道教音樂融為一體時,便具有濃郁的宗教色彩。另一方面,道教又集宮廷音樂和民間音樂之大成,顯示出很大的社會功能性,這便是道教音樂的顯著特徵。如果我們再來考慮道教音樂的發展歷史,不難看出,這個獨特的文化體,不僅根深葉茂,而且源遠流長。正一道音樂豐富多采,讚美神仙的頌歌,曲調優美恬靜;祈請神仙音樂,音韻莊嚴肅穆;而飄渺飛翔之聲,則往往表現神降臨時的超然飄逸狀態,雄渾威武的典調則與召神鎮煞的緊張蕭殺氣氛相一致。歡快、熱烈、雄壯的旋律,則象徵神仙世界的幸福生活或表達人們迎神的喜悅之情。總之,道教音樂藝術感染力很強,具有特定的象徵性,它與齋醮儀式相結合,表現了宗教儀式內在的和諧統一。
正一派中使用的音樂有獨唱(通常由高功、都講擔任)、齊唱、散板式吟唱和鼓樂、吹打樂以及合奏等多種形式。器樂形式常用於法事的開頭、結尾,唱曲的過門以及列變換、禹步等場面。在法事過程中,音樂的演奏可根據高功在供香、步罡、繞壇、禮拜等許多宗教儀式動作的需要,採取坐樂和引樂的形式演奏,並且能根據變化動作的迥異,靈活地在音樂伴奏中加以旋律潤飾、加花、變奏等,以協調出壇法師的動作,聲樂形式是齋醮音樂的主要部分。
正一派音樂的另一特點是其地方性。不少宮觀所用道樂,雖在總體風格上有一定的趨同性,但各地的行腔、旋律、裝飾(加花)都帶有本地、地方音樂特點而顯得各不相同,如蘇州道樂在讚、頌、偈等行腔中,即使同一首唱偈,其在演唱中就不同於同派的上海道樂。蘇州唱偈帶有濃郁的本地民歌(吳腔)韻調,形成“蘇州腔”而標明瞭自己的地方個性。
同一法事中的同一首詞,各地選用本地音調配曲,這從許多正一派道曲中“同名異曲”的現象便可看出。諸如“步虛韻”、“吊挂韻”等,幾乎一個地方是一個樣子,有道是“三里不同道、十曲九不同”,就是上述情況的生動寫照。
受地方民間音樂的影響,正一派音樂通常顯露出很強的地方民俗性,如浙江一帶的正一派音樂,大多采用了民間的“江南絲竹”和“十幡鑼鼓”音樂,許多道樂曲牌如《將軍令》、《十八拍》、《水龍吟》等就是道士們從民間傳統音樂中吸取發展而來的。不僅如此,在道樂的演奏中,民間一些精彩的技法,也被道士們吸收了進來,為道所用。江南一帶的正一派中,有不少道士演奏的技藝高超,音樂技能技藝嫺熟。蘇州老道士毛仲青和周祖馥的大鼓演奏技藝就十分出色,大鼓獨奏時,分慢鼓段、中鼓段、快鼓段。慢如泉水叮咚,引人遐想聯綿;中如江濤滾滾,催人激情動蕩;快如暴風驟雨,好似萬馬奔騰。而且還通過繁多的所謂“接頭”、“急急大排”、“細排”、“領板”、“海底翻”、“鯉魚撲水”、“重寶塔”、“鶴吃食”、“蝴蝶雙飛”、“倒山墻”、“虎搖頭”、“排韻”、“交代”、“收頭”等鼓韻的變化,以不同的音樂節奏來表現不同的意境。
正一道在器樂的使用上,一般可分為下列幾種:
(一)純樂器曲牌演奏。這種演奏多在齋醮科儀或慶祝神靈誕辰法事中使用。目的是為了取悅神靈或信眾。如《小桃紅》、《望粧臺》、《山坡羊》、《小開門》等曲調。有時為了造成哀感,在陰醮法事進行中,輪番演奏靈寶濟煉科曲牌。當法事進行到步罡踏鬥、上香禮拜、灑凈繞壇、召將驅邪等動作時,文武場器樂也同時使用;
(二)過場演奏。在唱腔交換時起紐帶作用,或是轉換法事程式時輪番演奏;
(三)配合唱腔伴奏。當法師唱經時,文武場面同時使用,根據不同的唱經,使用不同的器樂,以達到擊拍數板,突出情感,烘托氣氛樂感。比如平安道場開始,高功在《望粧臺》樂聲中率領護道及護法一批道眾徐徐出場。高功到壇位後,進行凈壇、拈香、禮拜、繞壇、灑凈,在曲牌中顯得雍榮肅穆。眾唱《凈穢咒》由樂隊文場伴奏,高功步大彌羅罡,由樂隊武場伴奏。凈壇法事結束後,道眾唱《瑤臺設象讚》朝拜尊神,由樂隊文場伴奏。以下在《小開門》曲牌中眾唱《請神咒》,敬請諸神降臨,高功祈求平安降福。法事最後,眾唱《垂簾讚》,請諸神歸位,意味著朝神已罷,珠簾下垂,再由樂隊伴奏《垂簾讚》後,緊接奏《小過場》曲牌,道眾在愉快歡樂氣氛中,配以舞蹈,在《小開門》曲牌樂聲中徐徐退場。
樂隊的曲牌演奏時間,根據法事中的時間長短而機動。文武場的處理,則根據法事的氣氛而確定。這樣,就能使整個道場中的法事,樂器配合協調,使音樂承擔了渲染氣氛,貫穿儀式始終的功能而激發不同道場中的不同情感。通過伴奏,演奏的交替使用,使整個道場呈現出一派雍容和穆、愉快歡樂、肅靜沉著的氣氛,烘托出神人相接的意境。
正一派道士中,除一部分出家住觀道士外,尚有一部分散居民間不出家的道士,俗稱“夥居”道士,這類道士生活在民間,日常生活與普通百姓一樣,唯做宗教儀式時,才顯露其道士的身份,如同半職業的民間藝人。有的夥居道士的藝術造詣和表演水準更為高超。夥居道士所做的道場,與宮觀道士所做的道場,形式和方法上大致一樣,但伴隨儀式進行的音樂特點卻不盡相同,為取悅一般民眾和信徒,夥居道音樂除其內容上具有道教一般的特點外,音樂形式與民間俗樂幾無二致,是一種以道教為形式的民俗性音樂活動。因此,其音樂的地方性尤為突出。
二、道教正一派音樂與其他音樂的異同
道教正一派音樂是中國傳統民族音樂的一個組成部分,她與同屬中國民族音樂的全真道音樂、佛教音樂、中國戲劇、民歌小調、說唱藝術等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儘管異中有同,同中有異,但從總體上看,仍然是“同”大於“異”。“同”是本源,是“根”;而“異”則是各自所擁有的不同特色。
正一派音樂與全真派音樂相比較,由於根本信仰的一致性,決定了其音樂的構成同屬一個體系,宏觀上屬於統一的道教音樂範疇。然而,二者之間也是有差異的。因為,全真道是一個注重修身實踐的道派,“全真”二字可謂其教義的綱宗。她與重符籙齋醮的正一派相比較,則尤以幽深典雅、含蓄深沉為其個性。
全真派音樂以聲樂形式作為主體,又是以打擊樂器為主的器樂形式。如日誦早晚功課,全為聲樂唱,有鐘、鼓、木魚、鈴、鐺、鈸等小件法器伴奏,相對比而言,全真道音樂“靜”多於“動”,而正一派音樂則比較活潑多樣,“動”多於“靜”。
全真派音樂最首要的特點是統一、相對穩定,與正一派音樂相比,全真派音樂則更為清遠、虛空、玄妙,以古樸典雅為基本屬性。自王重陽創立全真十方叢林制度以來,其教規教義非常嚴格,教徒們墨守成規、虔誠專一,音樂的傳承也異常地規範、嚴謹。通行于全真道內的音樂以《全真正韻》亦即教內通稱的“十方韻”為範本,各宮觀均準規嚴行。經韻承傳,全憑上師秘傳,口傳心授,故其音樂形態上有著高度的統一性。從現今國內各主要全真宮觀的音樂上考察,各地所誦之“十方韻”無論是韻腔風格,還是具體的旋法,節奏上仍大同小異,有較嚴格的統一性。又加上受教內清規戒律的影響,對所誦經韻教徒都懷有幾分神聖的心理,故而,其傳承過程十分嚴謹、規範。正一派音樂與佛教音樂也有許多相通的地方,這是因為在千餘年的宗教傳承中相互吸收,相互融合所形成的,之所以相互融合,則完全是以民眾的需要和認同所決定的。如道曲吸收“梵唄之音”,歷史上曾有記載。而正一天師道甚至完整地引用了一些佛教音樂。象“慈航讚”、“彌陀讚”、“普陀讚”等以唱誦為特徵的音樂,天師道便完整地“借用”過來,這也是與平民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相對比而言,佛教音樂比較單一,講究韻腔,而正一派音樂較為豐富多彩,卻又應了前人對道教“雜而多端”的評論。
正一派道樂與戲劇更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以往有些學者在論及這兩種音樂的形成過程和相互影響時,往往各執一詞,有的說是道教音樂影響了戲劇,有的則認為是戲劇為道教所吸收和利用。其實,兩者本是一對孿生體,都是從上古的巫文化和儺文化沿襲而來的。不過,戲劇文化在民間的影響仍然超過了道教,這是不爭的事實。
正一派道樂之所以出現各種不同的腔韻,都與“方言”相聯繫,也與各地的劇種相聯繫。龍虎山天師道音樂在長期的傳承中,自然離不開“方言”,也因此與贛劇弋陽腔結下了不解之緣。如“凈穢咒”、“三寶讚”等曲牌,均標明是“弋陽腔”。其中,一首“嘆亡人生”,如訴如泣,動人心弦,使戲劇與宗教的表現藝術巧妙地結合,展現了較高的藝術風采。
總而言之,中國的傳統文化,孕育了宮廷音樂、戲居音樂、宗教音樂、民間音樂等眾多的分支,她們各具特色,流派紛呈,如綠葉之扶紅花,共同構建了中華文化的音樂大廈。
三、正一派音樂的發展衍變趨勢
人類社會的發展進程告訴我們:世上萬事萬物無不處於發展變化之中。發展是階段性的,其中有“止”;變化是羅旋形的,即由低級變為高級。因此,“變”是絕對的、永恒的,而“止”則是相對的、暫時的。
音樂也不例外。從魯迅先生筆下的“杭育、杭育”派開始,歷經上下五千年文明進步,已經發展成集中西音樂、電子燈光為一體的現代立體音樂。道教音樂從東漢張道陵創教時的擊鼓、敲盆和“喝符水”開始,歷魏晉南北天師道之改革,唐宋宮廷音樂的傳播,已經發展成以中華民族音樂為主體,融合多種流派,多種風格的獨特的宗教音樂。宗教音樂(本文主要指正一派音樂)還要發展變化。從2001年由香港蓬瀛仙館、香港道樂團、香港中文大學首次舉辦道教音樂匯演以來,又分別在台北、北京、新加坡、廣州連續舉辦了五屆,每舉辦一次,就是一次整合與提高的過程。通過五屆道教音樂匯演,可以從中得到啟示,也可對道教音樂發展衍變的趨勢作一初步的評估。
首先,道教正一派音樂在經過20年改革開放之後,已經完成了從恢復到成熟期的衍變。從匯演中可以看出,上海道樂團各聲部基本齊全,茅山道院道樂團、蘇州道樂技藝嫺熟,台灣高雄文化院、南投玉皇宮都是富有特色,實力雄厚的樂隊。從變化的趨勢來看,各隊大體處於同一水準,也都處於成熟鞏固階段。預計在短期內這種穩定格局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同時,以區域為特徵的不同風格將會長期存在。
其次,正一派音樂與全真派音樂的相互吸收,取長補短,最終融合為統一的道教音樂將是必然的。基於同類相生、異類相斥的原理,道教音樂與佛教音樂的相互借鑒,融合也很有可能,無論從樂器的使用,聲韻的結合,佛道兩家有許多共通的地方。但不同類的音樂,如搖滾樂之類,則不會有吸收或結合的可能。
最後,現代高科技的表現手法,如大型燈光、音響,以及部分西方樂器是否會介入到傳統的道教音樂中來?筆者認為,在不久的將來也是完全可能的。因為,在幾屆音樂匯演中,不少團隊已經作出了嘗試。尤其是新加坡道樂團展示的《開天符》,場面壯觀,凸顯了道教音樂與現化高科技表現手法的相結合。不過,這只是舞臺上的結合,要在短期內實現在宮觀中的展示,似乎難以辦到。不過,奇跡總是人創造的,實現這一飛躍,也是可以想見的。歷史上,中華國樂曾影響了周邊的許多國家,但如果說影響了全球則似乎過於誇大。隨著現代科學文明的不斷發展,中華國樂,包括道教音樂逐步走向世界,從而為世界人民所接受和愛好,這是我們新時期道教音樂工作應該不懈追求的崇高目標。 |
|